第231章 黎明之战（上）
黎明之光微亮的时候，北境联军便在平原上拉开了阵型。狭长的战线一字排开，绵延数公里，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这是基斯里夫最大规模的内战，超过十万人在这片战场上相遇。
清晨冰冷的空气中，罗德披着厚重的蝎狮斗篷，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将泥土捏碎抹在手掌心。大战一触即发，而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摸过武器了，自从将铁皮引到北方之后，几乎再也没有人可以和自己一战。罗德知道，自己和冰雪女王卡特琳娜终有一战，而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熊灵乌索克凑过来，用毛茸茸的巨大脑袋顶着罗德，而罗德只是拍了拍自己这个好伙伴，便毅然起身，翻身上马。战马嘶鸣一声，飞奔而出。巨熊乌索克在身后狂奔。在他们面前，是五万北境联军，还有各地自发组织聚集而来的一支非职业军，加上黑玫瑰骑士团，总人数达到六万余人。
罗德知道，对面远不止这个数。他们的阵线宽度明显超过了北境军团。这意味着什么非常清楚，一旦开战，战线不够长的一方将容易被两翼包夹，对于军团来说，侧翼沦陷，被三面合围，那是最被动的局面。因为士兵们很有可能腹背受敌，在巨大的伤亡下士气崩溃。
只是，面对气势汹汹的南方军，北境联军的战术早已经定好。
阵地前，黑马飞驰，阳光下，渺小的身影成为了军团的希望和寄托，成为了整个北境的希望和寄托，甚至，成为了整个基斯里夫的希望和寄托。罗德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已经不再是几万人的性命，不再是几座城堡，而是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兄弟们，士兵们，我是罗德劳恩，北境之王。你们中间大多数人都认识我，但也有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我。没关系，这并不妨碍今天我们并肩站在这里，为基斯里夫的未来而战。”
“兄弟们，敌人就在眼前，他们的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他们装备精良，体力饱满。然而，我必须告诉你们，这并不值得恐惧。在北境战士眼里，没有什么值得恐惧，若是你们足够虔诚，就不会畏惧死亡。因为，诸神将护佑我们！”
罗德牵动缰绳，停下脚步。
“我曾见过海量的北方野蛮人，也曾经与数不尽的兽人搏杀，我曾经深入地下深处，与吸血鬼和亡灵搏斗，也曾经爬上世界之巅，与巨魔王周旋。曾经，无数的人以为我会死，但是命运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一次次，我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和任务，一次次，我绝境逢生。所以，今天，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只要跟着我，你们也可以！你们将见证不可能的事发生，跟着我，你们将创造奇迹。因为我们一路走来，都是前人未曾走过的路，都创造出了无数不可能之事！”
吼……吼……吼……
密密麻麻的将士们发出了狂热的呐喊，尤其是那些黑锤堡老兵。他们一路跟着罗德，经历了无数战役，见证了无数次奇迹，就像眼前自己领主所说的他们创造了奇迹，也创造了历史。
“荣耀的战旗倒下了，然而，今天，我们将重拾这面破碎的战旗，因为那是用无数前人的鲜血染红的！因为，我们将继承前人的意志，推翻这个腐朽堕落的王朝。我们将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和世界。那是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跟着我，战斗！因为这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为了基斯里夫，为了北境！跟着我，战斗到底！”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在这一刻响彻天地，金色的太阳从军团身后升起，照亮了罗德那张沧桑，伤痕累累的脸。
雷霆之斧高高举起，十多门重型火炮、连射炮齐鸣。
宛如一记重磅炸弹在大地上炸响。
双方火炮对轰。
高速飞翔的弹丸是夺命之魂，在人群中掠过，掀飞血肉风暴，伴随着一声声巨响，被炸断的残肢断臂在空中乱飞，士兵们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方阵……
“坚持下去！”
人群中，各领主们嘶声大吼着。他们必须稳住方阵，因为，己方阵地在被炮击的同时，对面的阵地里也在经受着惨无人道的炮击。
一枚实心弹在暮冬堡领主吉格尔男爵面前落地，震耳的巨响之后，一支被炸烂的手臂刚好飞落在领主面前。猩红的血水洒得吉格尔一脸。但是作为一方领主，吉格尔只是命令士兵将尸体拖走，周围的战士补位。在敌人的攻势抵达之前，他们必须保持方阵，以抵挡数量多于自己的敌军。
但是几秒钟过后，又一枚炮弹落在了领主身边。
“是连射炮！”
人群中有人大呼。
是的，双方都有同样的武器！只不过，风向暂时对北境联军有利。这让北境军团的炮弹飞得更远，威力更大。
站在人群身后，罗德紧紧凝视着对面战线，每次火光闪现，罗德的心都揪了一下，这意味着又一发炮弹从对面射来，一旦击中人体，必死无疑。
终于，一发实心炮弹飞过步兵方阵，落在了军团阵地的后方，在距离北境之王不到十米的地方，炮弹击穿了两名骑兵的身躯，连同他们身下的战马，一同被高速飞行的炮弹砸得血肉模糊。被击碎的身躯一半还残留在马背上，上半身呈撕裂状，半截手臂还挂在残躯上，另外半截已经飞到了远处，落在了草丛中。
血水瞬间将战马和草地染成暗红色。
这一刻，罗德仿佛听到了北地挽歌。今天的战场，又要有成千上万的人战死，惨死。
持续的炮火轰鸣之后，基斯里夫南方军开始受不了了。风向迟迟没有改变，处于逆风的南方军团开始发起进攻。
漫天尘土中，军团缓缓逼近。犹如一道狭长的锋面，身后拖着漫天沙尘。直扑处于守方的北境联军。同时，军团两翼的骑兵也开始蠢蠢欲动，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无数铁甲在空气中震颤着发出铿锵之鸣。
第232章 黎明之战（中）
“来吧！你们这些软弱的爬虫！”
站在最前线，碎铁者格隆迪带领着全体矮人铁甲方阵，准备迎击海量的基斯里夫南方军。矮人盟军数量稀少，却是整个北境联军中实力最强大的部队之一。所有矮人卫士都身着重甲，圆形钢盾，武装到了牙齿。他们士气高亢，好似纵酒之后的狂徒。
随着碎铁者一声怒吼，全体矮人高举战锤指向天空，手中的盾牌反射着旭日的光辉。在他们面前，是如潮水一般的南方军队。
密集的箭雨如蝗虫过境一般飞来，重装步兵举起钢盾，箭雨立即从盾墙上面弹射开来，五百名矮人重甲步兵，无一伤亡！唯有那叮叮咚咚的箭簇敲打声，证明箭雨曾经飞过。
上万名基斯里夫南方军的将士呐喊着冲来，形成一道滚滚袭来的锋面，犹如翻滚的潮水，呐喊声很快被钢铁撞击的声音所吞没。两军在巨大的平原战场迎面交锋。蓄势准备了七年的战争在这一刻爆发。
整条战线，全面交锋，中路，是碎铁者格隆迪领导的矮人方阵，两侧，是北境各领主领导的北方军方阵，后排，是黑玫瑰骑士团的重装步兵和各地自发组织而来的民兵团，包括尤里克教派的战斗牧师们。和当年卡特琳娜对付叛军的方式不同，罗德将所有精锐投入到前线，不将盟军视为炮灰。而是作为预备队的存在。
整条战线的后方，则是罗德亲自领导的将军卫队，由八十八名熊骑士和两百名北境骑士组成。同时，这也是最后的防线。敌众我寡，主将必须亲临战场，为士兵们鼓气。战线上，哪里出现危险，罗德就必须带领这支精锐骑兵赶赴哪里。
灰白相间的厄孙之甲，环绕着闪电的雷霆战斧，成为了士兵们心目中的精神支柱。
“坚持住！兄弟们！”
前线，伯特纳领主用浑厚的声音狂吼着，巨大的双手战斧砍倒了一名南方军的步兵队长，战斧砍穿锁甲，深深咬入躯体，血水从伤口处狂喷，而老领主只是踩住那名步兵队长的胸口，将战斧残忍的拔出，继续砍向下一个敌人。
中路战线上，格隆迪呐喊着呼吁全体矮人守住防线。人类战士的斧头、铁剑砍在矮人坚盾上，毫无反应，而矮人们的战锤和重盾却对来犯者给予迎头痛击。
格隆迪挥舞着战锤，砸向一名人类步兵的脑袋，那名士兵立即被砸得脑袋开花，血水和脑浆从碎裂的脑壳里流出，毫无生气的倒向一旁。一名刀斧手用战斧砍向他带着钢盔的脑袋，却被格隆迪的大盾拦截，坚固的盾牌挡住斧头的劈砍之后，立即反击，格隆迪低吼着，将钢盾猛的砸下，顷刻间将面前敌人的脚趾头砸断，随即，他用脑袋猛顶那名士兵，人类步兵站立不稳，仰面朝天的倒下。而矮人战士的重锤随之砸下，一锤子砸烂了人类步兵的面部。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人类步兵的鼻梁骨、前额骨、全部被砸碎，血水瞬间涌出，面目全非。
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两股人潮却在继续厮杀，战线上，残肢断臂散落，血水流了一地，几乎每一步都是血，脚下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
伴随着步兵战线的惨烈厮杀，骑兵也在侧翼发动冲锋。黑玫瑰骑士团按照计划，首先出动，南方军的骑兵团立即反扑。
战马嘶鸣，铁甲震颤。骑士团重骑兵集体在侧翼狂奔，包裹着黑色重甲的战马喘息着冲锋，黑色装甲上纹饰了死神摩尔的图案，面甲上是骇人的颅骨。宛如死神经过，一片黑影在草原上奔袭，与迎面冲来的南方军骑兵撞击在一起。两支骑兵团交错而过之际，上百名骑手瞬间毙命。骑枪刺穿了骑兵的身躯，再坚固的盔甲和盾牌也无法阻挡高速冲刺中的骑枪。
骑士团大团长维尼斯亲自带队冲锋，他的长剑撕开了一名基斯里夫翼骑兵的盔甲，在骑兵脸上留下一道致命伤口，受伤的骑士从马背上坠落。同时，其他骑兵却将团长撞倒在地。维尼斯的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向一侧倒去，大团长在战马倒地的前一刻借助马镫，跳到一旁，避免被战马压在身下。落地的一瞬间，敌人的长矛随之刺来。维尼斯侧身躲闪，同时双手握剑，一剑劈断了战马的小腿。血水喷射而出的同时，马背上的骑手重重的向前摔去。
一名同样失去战马的基斯里夫翼骑兵将大团长压倒在地，嘶吼着欲将短剑刺进黑玫瑰骑士团团长的喉咙，然而，科林纳尔及时出现，用死亡镰刀刺穿了这名骑兵的身躯，锋利的刀刃从骑兵后背刺进，从胸口处穿出，再拔出时，刀刃上已经沾着翼骑兵温热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
“你真该早点来！”
大团长咒骂着，他们四周，皆是这样鲜血淋漓的死亡战场。同时，他们对抗的，也是基斯里夫最强大的骑兵翼骑兵。哪怕在帝国，骑士团也很少经历这样的血战。漫天的沙尘包裹着血雾，空气中传来的，只有兵器的打击声和士兵们无尽的惨叫声和呐喊声。
整整两个小时，厮杀还在继续，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炮火还在轰鸣，朝双方阵地的后方砸去。可以看到头顶那呼啸而过的弹丸，片刻之后，便是平地一声雷，炸翻三到五名士兵。
溅起的肢体碎片带着血花从士兵们头顶淋下。在阳光无法照射的脚下，是遍地的血水和残破的肢体。
两个小时后，南方军的阵地里开始出现魔法能量晃动的迹象。霜寒女巫战团开始加入战斗。在人群最密集的地带，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寒风，士兵们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个可怕的旋涡，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个个洞口，随着巫师的施法，大量碎冰从这些被撕开的洞口内倾泻而下，宛如局部的小型暴风雪，砸向正在血战中的人们。
而几乎就在敌方女巫施法的同时，北境联军中的各路牧师们也在祈求施放着神术。大祭司叶斯科维奇发出了宛如野熊般的咆哮，在他周围的士兵们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体内，他们的盔甲变得无比坚固，足以抵御任何刀剑和法术伤害。就像在士兵表皮施加了一层树皮，以抵御严酷的自然灾害。
而尤里克的战斗牧师们则祈求着白狼的护佑，一道白光从牧师的锤锋绽放开来，在战斗牧师身上出现了无比绚烂的光环，这道光环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形成一道能量屏障，将牧师周围至少两百名士兵保护在屏障之下。
伴随着寒冰落下，是北境阵地中的各种魔法抵抗……
第233章 黎明之战（下）
“坚守阵地，诸神与我们同在！”
暮冬堡领主吉格尔大喊到。一枚冰冷的石在他身后爆炸，被炸飞的血肉从头顶的天空淋下，浇灌着老领主和他身边的守卫们。但是，在这最后的战役里，他绝不能撤退！北境战旗在老领主手中，那是荣耀与自由的象征，胜了，他们将改变一个时代，造就一个新的王朝，败了，他们将失去一切。
“预备队！上！”
“北境永不沦陷！”
血肉横飞的前线，罗德大声命令到。
在他面前和身旁，是如海浪一般起伏的人潮，死去的战士堆积如山，血水化作小河，汨汨而流。喊杀声，惨叫声，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天地间一片苍茫，只有来回晃动的人影和反射着日光的刀剑。
被点燃的燃烧弹和冰冻的炮弹从头顶掠过，砸向浴血奋战中的人们。厮杀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两军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罗德已经将所有的预备队投入战斗，原本三线战队，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线战队，后排已经无兵可用！两翼的骑兵也是气喘吁吁，伤亡惨重。连一向骁勇善战的黑玫瑰骑士团，都已经多次与翼骑兵交手，鲜血凝固在盔甲上，呈现出固态的血痂。
每个骑士的脸上，手上，盔甲上都沾着血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们气喘吁吁，伤痕累累，但是战斗还在继续。宽广平原上，步兵挤成一团，骑兵来回交手。连战马的尸体都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战场。
陷入僵局的战斗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紧绷的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双方将领都知道，这时候，只需要一次偷袭，一次完美的骑兵冲锋，就足以扭转战局。只是，开战至今，双方都投入了全部的兵力。艾琳这边，也已经将所有的预备部队投入到前线。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部队可以完成迂回包抄。然而，罗德还有……一开场就有，这是提前制定的战术，凌晨的时候，北境的精锐骑兵团便在首席骑士维吉尔的带领下悄悄离开阵地，他们体力满满，精神抖擞，只等待包抄的信号出现。
这也是罗德最后的底牌。而现在，是时候将它打出来了。夕阳西下，昏黄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所有南方军的士兵背光而立，他们身后，是被强光所笼罩的大地……
呜~~~呜~~~
随着一声浑厚的号角声响起，两千名北境骑兵开始了最后的冲锋。这是他们全场唯一的一次冲锋，也是决定性的冲锋。只需要一次，一次完美的冲锋，南方军就完蛋了！北境士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一整天，换来的，正是这宝贵的时间。
“为了基斯里夫！”
“跟着我，冲锋！”
冲在最前头，黑锤堡大骑士维吉尔拔出长剑，剑指前方。火红的夕阳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也照亮了每个人心头的希望。
大地开始颤抖，基斯里夫南方军的将士们仓皇回头，却看不到这骑兵冲锋的声音来自何方。只是感到脚下大地的颤抖越来越激烈，还有耳边那不断逼近的群马奔腾声。
“冲！希望就在前方！”
“兄弟们，今天，我们将铸造历史！今天，我们将……”
维吉尔策马冲锋，然而，在即将冲进人群的前一刻，他却再也叫不出声来。因为，他看到面前的空气中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凝固起一道寒冰之墙！无数的碎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顷刻间，在北境骑兵抵达之前，一道寒冰长城屹立在众北境骑士面前！
**师艾琳站在冰墙后，流着冷汗，嘴角却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是的，正是她，凭借一己之力，保护了南方军团的后背。寒冰之墙并无法持续太长时间，但是，这已经足够军团士兵们撤回，组成坚固的反骑方阵。
就在寒冰之墙形成后的几分钟内，成百上千的南方军将士转过身来，将长矛盾牌搁在了冰墙后面，蓄势待发。
“该死的！”
维吉尔大骂一声，战马嘶鸣一声，不得不在撞向冰墙的前一刻调转方向……
两千名精锐北境骑兵就这样，在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他们等待了七年，却在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满腔豪情化作滔天怒火，难以遏制。隔着冰墙，看着得意洋洋的**师。
一名海德堡的骑士忍不住下马，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扎进冰墙中，他要徒手攀爬这道冰墙，翻过去，支援他的同胞们。
“法尔斯！你疯了吗？”
维吉尔连忙抱住他，大声斥责。
“我们等待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就这样退回去？”骑士情绪激动的呐喊着，“我的兄弟还在这道墙的后边，等着我去救他！”
他挣扎着，眼里饱含怒意。
“这是陷阱！这是非自然形成的冰墙！你看不出来吗？一旦我们全部爬上冰墙，霜寒女巫只需要再次施法，墙体就会瞬间崩塌，那时候，我们全部都要被埋在这里！更何况，下马的骑士还算骑士吗？没有战马的冲刺，我们不过是披着精良铠甲的重步兵而已！”
尽管同样心有不甘，维吉尔还是保持了冷静和克制。他必须带领好这支部队，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也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去送死。两千重骑兵，奔跑冲起来是一把利剑，可以撕开敌人的防线。然而，下马被困住，充其量就是一群披甲重步兵。只要三倍于自己的敌人围过来，再精锐的部队也扛不住。
“撤退！”
维吉尔忍痛下令到。
天地间一片黑暗……
战场阵地后方，罗德只觉得不对劲，他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却看不到北境骑士冲锋的迹象。更糟糕的是，夕阳渐渐西下，金色的光辉不断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强劲的北风，宛如寒**起，痛彻心寒。
“姐妹们，决胜的时刻到了，进攻！为了冰雪女王！”
战线上，**师艾琳亲自上阵，高阶女巫冰冷的怒嚎像一场风暴，回荡在战场上空，回荡在每个战斗巫师的心头。
第234章 凛冬之矛
凛冬之寒，将战场变成了凛冬之墓……
当**师艾琳带领着霜寒女巫们杀进战线时，天地为之变色，寒潮刮过，女巫身边的士兵们纷纷冻结，就像在训练场上不慎被魔法反噬的女巫学徒一样，寒冰和白雪将他们的身躯冻结，勇敢冲上来的士兵也被女巫们的长矛利剑刺杀。
老领主伯特纳见状，怒吼一声，抡起重斧，朝高阶女巫艾琳劈去。然而，这原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伯特纳身材魁梧，战斗彪悍，然而，他毕竟老了，一个战士，再怎么样，无法在没有战术掩护的情况下杀死一名高阶巫师。
艾琳在老领主冲来前一刻便发现了他，霜寒长矛凭空在她手掌心生成，仅仅一瞬间，闪耀着蓝光的冰霜长矛便刺向了狂奔而来的壁炉城领主。
伯特纳满腔怒火，染血的战斧破空劈来，却在击中女巫首领的前一刻被反杀，霜寒长矛出击，一道寒光闪过，矛尖已经刺穿了老领主的腹腔。温热的血水在长矛杆上凝固冻结，寒冰能量顺着伤口扩散出去。
伯特纳只觉得寒意袭来，犹如冰冷海洋，浩浩荡荡，将他吞没。那颗跳动了六十六年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看到了**师艾琳那张冷如白雪的脸孔，只恨自己不能再年轻二十岁，一定一手将她捏死。可是，他没有机会了……艾琳奸笑着，双手一用力，冰霜长矛便刺透了老领主的身躯，她将他挑了起来，随后猛的用力，将发黑的尸体扔了出去。
恐惧在北境联军中蔓延，士兵们紧绷了一整天的精神防线正在崩溃。
越来越多的逃兵出现在战场上，霜寒女巫组成的战斗巫师团就像一把利剑，撕开了北境最后的防线。
艾琳冲杀在前，冰霜长矛肆意屠杀着周围的北方士兵，魔法之光环绕着她，那是璀璨夺目的蓝色光芒，也是致命的冰冷光环。所有在**师周围的士兵都感到寒气彻骨，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行动变得无比迟缓，根本无力抵挡那削铁如泥的冰霜之剑。大魔法师艾琳得意洋洋，嘴角扬起必胜的笑容。
然而，胜负还未定，在人群溃散的地方，一道恢弘的电光划破天际，惊雷炸响。巨熊咆哮着唤醒了人们心中最后的勇气，罗德只能亲自上阵，“不要逃！”
“跟着我，反攻！”
“为了基斯里夫！”
“北境永不沦陷！”
大领主呼唤着，咆哮着。迎着溃败的人群，罗德独自一人冲了上去。身后，是厄孙之子骑士团里的八十八名熊骑士。
雷电环绕着战斧，原始的力量在体内翻滚，咆哮，横冲直撞。罗德只觉得一瞬间，全身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从未有过的充溢感涌上心头。似乎身体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那迟缓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是如此迅捷。
血与铁的战歌中，罗德猛的将战斧向前挥去。大地被撕开一道裂缝，跳动的闪电在缝隙间极速穿梭，穿过逃亡的人群，直击**师本人……
艾琳只能将冰霜长矛猛的刺在地面上，冰冷的寒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扩散开来，在电流击中女巫的前一秒，寒冰屏障与这股气势汹汹的雷电之力猛的相撞。两股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力量在法师面前激烈交锋。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周围上百名士兵和女巫炸翻。
“为了北境！”
罗德高喊一声，冲锋而去。蓝色的电光环绕着战斧，脚下，同样电光四起。
熊神和雷神的力量在体内翻滚，这一刻，万千神力饱含在这把矮人铸造的秘银战斧中，众人注目之下，北境之王狂吼一声，高高跳起，战斧自上而下，劈向地面上的高阶女巫艾琳。
南方军的统帅不退却，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与北境之王之间的对决。退却只会让重振的军心崩溃。**师艾琳只能原地不动，接受这次钢铁与雷电的审判。
她在寒风中高速默念着咒语，无数冰雪像龙卷风一般环绕着她，形成一道无比致密的寒冰之盾。下一秒，战斧与冰盾激烈交锋。
刹那间，黑暗的天地中，一道红色的电光闪过，伴随着寒冰之盾的破裂，冰霜能量化作寒冰之环，以**师为中心，再次波散出去。强大的冰霜能量冻结了方圆百米内任何生物！
然而，面前的北境大领主罗德却安然无恙，雪花和碎冰布满了他的脸庞，但是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强大的厄孙之甲挡住了几乎所有的魔法伤害！
艾琳在震惊中重拾信心，她调整了自己的战姿，小退一步，同时周围的空气中立即生成两个一模一样的战斗女巫，冰冷的武器朝罗德急速刺去。
然而，愤怒已然将罗德吞噬，这股力量就像深渊火山，源源不竭。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那股原始之力。罗德狂吼着将手中的战斧一分为二。
夺目的电光爆炸开来，瞬间炸碎了霜寒女巫的两个幻体！
然而，艾琳再次施法。碎裂的冰渣自半空中再次飘起，形成无数根寒冰利箭，瞄准了孤身一人奋战的北境之王。
**师后跳一步，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她乐于看到这样一个雄伟的战士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但是，罗德再次让她失望了。只见，纷飞的雪雾中，大领主挥舞战斧，那把印刻着飞行大师符文的秘银战斧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弧形电光，随即从罗德手中飞了出去。
瞬间，大领主周围，出现了一整圈的雷电之光！战斧环绕着北境之王打转，擦起无尽的电光火花，在寒冰之箭飞来的一瞬间将其彻底击碎。
艾琳嘴角抽搐了一下，百年来，她第一次遇到了对手……
“来吧，凡人！你应该懂得接受自己的命运！”
**师抽出长剑，一手持矛，一手持剑。飞速扑向罗德。在她眼里，既然魔法攻击无法对这个蛮夫起作用，那么，就用最简单暴力的方法来解决。
夕阳余晖下，两人都以常人无法匹及的速度出手战斗着。
在熊骑士眼里，他们的大领主就像一阵旋风般，战斧撕裂空气，发出呼呼的狂啸声；而**师艾琳的出手同样快得惊人，只看到一阵阵幻影袭过，冰霜长剑已然扫过大领主面前的空气，所有人都看不到实体的武器，只有武器挥舞过后留下的残影。
“北境的子民们，跟着你们的王，反攻！”
正当罗德与**师艾琳浴血搏斗之际，熊骑士团长西贝斯高举战锤，奋力呐喊出了反攻的口号。
夕阳渐渐西沉，将整个天边染得血红。
暗红色的光芒下，罗德抡起战斧，用尽全力，一斧子劈向霜寒女巫艾琳。
法师举起冰剑，冰霜长剑却在击中斧头的一瞬间化作无数碎冰，飞溅开来。战斧却丝毫没有减速，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下落。这样的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无法躲闪，但是，艾琳原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一百年前被转化为吸血鬼，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战斧落下的前一刻，她侧身躲过，同时向前翻滚，手中的冰霜长矛宛如一道银光出鞘。
就在雷霆战斧落地的一霎那，**师手中的冰霜长矛也刺中了北境之王的身躯。
空气在这一刻冻结，夕阳下的红光下，法师的长矛直勾勾的刺在罗德的胸膛上。在罗德身边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无法想象北境之王倒下的后果……如果罗德倒下，北境联军必然涣散。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整个北境，整个基斯里夫将继续被寒冷和黑暗所笼罩。
然而，出人意料的一幕再次出现，只见罗德抬起那张沾满冰雪和鲜血的脸。一把握住艾琳刺来的冰霜长矛，右手的战斧随即狠狠的劈下，一斧子将法师的武器劈成两截！
这时，艾琳才看清，她刚才自以为的完美一击居然没能刺破这个人类战士的铠甲！那件由无数白骨铸成的铠甲是如此坚固，坚固到足以抵挡冰爆与雷击。
精美的冰霜长矛在高阶女巫手中化作冰渣，四溅开来，艾琳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头双眼闪烁着红光的巨熊从侧翼狂奔而来，一把撞倒了虚弱不堪的她。
再次准备起身时，巨熊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染血的尖牙猛的朝女巫脸上咬去。空气中传来了皮肉被撕扯，骨头被咬碎的声音，活了一百多年的高阶女巫便这样，在无力的挣扎中渐渐死去。直到巨熊乌索克的脸上沾满了吸血鬼恶臭的血液。
“北境联军，进攻！”
火红的晚霞下，罗德高举战斧大吼着。
第235章 葬礼
基斯里夫城，寒冰与光明在这座城市交替，城市上空，一半阴云，一半阳光。
北境联军击溃南方军团，冰雪女王的正规军团击溃狮鹫军团，两个消息同时传到城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罗德击败艾琳，北方军击败南方军团，无疑已经奠定了内战的结果冰雪女王大势已去。这对于处于饥寒交迫的底层平民来说，是大好消息。但是对于大贵族来说，却是晴天霹雳。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那支衣着褴褛的北方军进城，首先开刀的，就是这些支持女王的大贵族们。
混乱在这座千年之城内上演，几大家族的人忙着出逃，大量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豪宅门外，城外的别墅更是挤满了搬运财物的家臣和奴仆。当然，已经有几个家族的首领提前闻出了火药味，感到冰雪女王大事不妙，提早转移财产，在内战爆发之初便将自己的子女送到临近的帝国去避难。现在，这几个家族可谓轻装上阵。
水路和陆路挤满了车队和船队，几个大贵族的撤离，几乎将半座城的财富搬离。剩下的，都是一些无法搬走的固定资产农田和工厂……
……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
女巫玛丽莲焦急的询问着，冰雪女王卡特琳娜已经站在山头一个多钟头了，她极目远眺，眼里是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悲伤与忧郁。南方军战败了，自己手头的部队尚可和罗德的北境军团一战，但是，基斯里夫城内再次发生了内乱。她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选择迎击罗德的军队，胜负尚且难料。而等到她迎击北境军团的时候，基斯里夫城内恐怕早已乱成一锅粥。密信已经送来，大贵族们慌不择路，纷纷出逃。再不回去，基斯里夫便只剩下一座空城。
或许还有别的选择？让守军封城，将亡灵军队派驻城墙，但是，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或许还没有。卡特琳娜知道，只要自己现在回去，三天就能赶到基斯里夫城，封城，守城战远比野战容易，基斯里夫城不是普通的城市，它是这个国家的都城，拥有多达三年的粮食储备。北境军队从北方南下，物资运输十分困难，若是围城，最多只能围半年，等到冬季到来，没有攻下城市，他们只能退军。理智告诉卡特琳娜，她应该撤军，撤回城里。死守这座千年古城。古老而顽强的基斯里夫城是这个国家的精神和象征，连混沌大入侵都未曾攻陷它。更何况现在只是一群衣着褴褛的北方蛮子？
“撤军，回基斯里夫。”
孤风山岗上，卡特琳娜转过头，用冰冷无力的声音说到。
……
沃顿平原，大战之后的草原上血流成河，士兵们的尸体堆积如山，浓浓的血腥味引来了成百上千的腐蚀鸟，秃鹫和各种野兽。为了避免不久的将来这些尸体被再次复活利用，罗德留下一部分人，下令他们将所有尸体全部焚毁干净。自己则剑指都城基斯里夫。那里，不仅有沙皇宝座，更重要的是，那里有自己的女儿丹尼斯。为了这场战争，自己和丹尼斯分别了七年之久。七年来，思念之情并没有减淡，而是愈发浓烈。如果说此刻还有自己不敢见的人，恐怕只有丹尼斯了。罗德不知道，不知道再见女儿时，她会是怎样的神情和反应？是兴奋、悲伤？还是埋怨，愤恨？没有站在女儿面前时，罗德都不得而知，只希望快点上路，拿下基斯里夫城。
只是，在上路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老领主伯特纳的葬礼。伯特纳作为壁炉城的领主，参与了几乎所有北方的战事。在与南方军的决战中，老领主身先士卒，勇猛作战，最终却死在**师艾琳的手中。这是整个基斯里夫内乱中死去的第三个北境领主。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只是，这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
【愿晨星指引你的灵魂】
【当黑夜不再令你恐惧】
【死神将接纳你在灵魂的国度里安息】
由树枝和碎木堆起的木架上，老领主安详的躺在上面，摩尔牧师们在一旁朗诵着悼词，像是诗歌一般沉重而冗长。自从罗德允许摩尔教在基斯里夫再次传播以来，摩尔牧师们已经为成千上万的士兵和平民主持了葬礼。民众对其的态度虽然无法马上转变，但是已然习惯。
木架上，伯特纳冰冷的身躯躺得笔直。战死在战场上时，他的身体被冰霜长矛刺穿，腹部留下一个大洞。并且，整个人都冻得发黑。为了举办体面的葬礼，仆人们用毛毯和服饰将它包裹起来，以掩盖那身体上的千疮百孔。他的眼睛上面被盖了两只假眼，头发被洗得干干净净。没有穿盔甲的伯特纳犹如一位慈祥的老者，而不是凶猛的战士。
长子琼斯缓慢地走向火葬坛，一手握着火炬。他脸上没有一滴眼泪，父亲从小教育他，壁炉城需要像雄狮一样的领主，而不是哭哭啼啼的懦夫。琼斯遵守了诺言。他与父亲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而现在，是他蜕变成真正男人的时候了。长子继承，他将成为壁炉城新的领主，这无可厚非，两个弟弟站在台下，目光复杂。那隐藏在悲伤之后的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随着火炬落下，火焰从火葬坛下方迅速燃起，形成的浓烟将伯特纳的遗体包裹在其中。热浪随之扑来，红色的火光中，老领主，也是老战友的尸体渐渐燃烧。秃鹫在天空中发出一声声尖唳，好似在为这美味的消散而怨恨。
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罗德心情凝重。因为，艾琳并不是唯一的对手，也不是最后的对手。冰雪女王还在，射击军还在，亡灵大军还在……尽管距离基斯里夫城只有七天的路程，但是，这七天，却比之前所有的日子都来得漫长。
越是接近结果，越是恐慌。凝视火焰的时候，罗德似乎看到了那燃烧的自己？……
第236章 混乱城区
冰雪冬宫，班达加皇宫内最奢华最核心的建筑群。它就像一座由水晶和冰霜雕琢而成的宝殿，到处充满了唯美的艺术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秀丽而端庄。然而，对于此刻的丹尼斯来说，并无暇欣赏这唯美的景色和温暖的阳光。卡特琳娜就要进城了，这是人们都在传的事实，冰雪女王距离基斯里夫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她将比北境大军早一步进城。而城里，依旧是忠于她的部队。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长话短说。”
站在天台上，“年轻貌美”的吸血鬼罗伊平静的说着。她极目远眺，城市的建筑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对于这座城市，她有着太多的熟悉，和丹尼斯一样，她在这里生活了多年。怀揣家族的任务，她潜伏在冬宫内，十年如一日。
“北方军队打败了南方军团，艾琳惨死。你的父亲真是英雄，他完成了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还不是最终的胜利。卡特琳娜就要进城了，你知道她会为了干掉对手做出什么。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非常的危险。谁都知道，卡特琳娜若是想对付你的父亲，拿你出来就够了。之前，她忽视你，现在，你已然成为她最重要的筹码。不要指望帕维尔，即便是基斯里夫的王子，也保不了你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我都知道。”
罗伊平静的说着，尽管眼前的处境是如此危险。但是她依然镇定自若，心情毫无波澜。几十年来，她见证了太多了生离死别，见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和血雨腥风。在帝国，游走于那些权贵之间，黑暗与**不逊色于世界上任何角落。
“我知道帕维尔这次保护不了我。”
丹尼斯同样平静的回答着。她目光迷离的看着远方，那里，将是父亲进城的地方。尽管，现实是卡特琳娜会先回来。
“但是我可以。”罗伊转身说到，“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你必须活下去。”
她清澈的眼眸中包含深邃，一时间，连丹尼斯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她想要得到什么回报吗？若是她想像卡特琳娜那样，参与基斯里夫的内政，在新王朝内享有一席之位。那么，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是若不是为了这个，她如此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铲除家族叛徒？如若是这样，这个吸血鬼家族对卡特琳娜是有多恨……
“今天夜里，会有人来接应你。到时候，跟着他走就是。不要问，不要吭声，什么都不要带。你将出城，与你父亲团聚。你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罗伊继续说到。
丹尼斯知道这个女吸血鬼说的没错，大魔法师艾琳已死，卡特琳娜未归，城中的大贵族们忙于出逃，整座城市一片混乱，正是浑水摸鱼出逃的绝佳时机，七年来，这是唯一一次真正的机会。
丹尼斯点了点头，但是随即眼中又带着一丝忧虑。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小女孩？”
罗伊的洞察力是惊人的，哪怕丹尼斯情绪隐藏得再好，还是被她察觉出来了。
丹尼斯没有回答，罗伊却继续说到
“你对那个王子还抱有希望？”
“不要指望他了，他的软弱和犹豫会害死你，也会害死他自己。想想吧，如果帕维尔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反应？他定然不会放走你。他离不开你，他自认为自己势力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然而，那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天真的想法。那些支持他的骑士，多少人等着北境大军进城，向罗德投诚。还有，帕维尔对你开始有怀疑了，你应该知道的，他渴望着王位，多少年来，他一直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王子。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而沙皇的宝座也就在面前，他绝对不会拱手相让。若是你回到你父亲身边，他会怎么想？这点你应该清楚。”
罗伊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在丹尼斯心头。是的，这些年和帕维尔的相处让她对他太了解了。帕维尔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太想证明自己……取得王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丹尼斯不怀疑帕维尔对自己的爱，但是有时候爱太深就会扭曲，占有欲和极端情绪会将一个人的心理扭曲。
“丹尼斯，我们绝非敌人。若是，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更不会救你出去。正因为我们是盟友，所以，我还要提醒你几句。”罗伊说到，“你的那些追随者们，魔法学院里那些巫师们，现在还不是暴动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是她们反抗卡特琳娜的时机，你比我更清楚，那必须是北境大军攻城的时候。”
“所以，丹尼斯，相比于帕维尔，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关心你的追随者们。毕竟，那是你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支持者。”
罗伊说着，脸上闪过那无法掩饰的骄傲。显然，她对基斯里夫的内情，是如此清楚，几乎是了如指掌……
……
明月当空，基斯里夫城被黑夜所笼罩。广袤无垠的夜空下，是城市街道内的点点星光，那些白天里无法公开做的事，在夜色的掩护下得以实行。丹尼斯在黑衣人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穿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没有乘坐马车，怕目标太大，只是披着黑色的斗篷，犹如影子山猫一般在无边的夜色下穿行。
巷子里，丹尼斯回头望一眼夜色笼罩下的冰雪冬宫和魔法学院，自己真的要离开那里了吗？七年，整整七年，自己的童年，青春都在那座牢笼里度过，而现在，自己真的要离开那里了吗？匆匆七年，又是如此漫长的七年，如今回头看来，好似梦一场。自己最要好的姐妹维拉内尔、黛西……还有王子帕维尔……她甚至都来不及，也不敢和他们说一声再见。
或许，这是真的要离开了……丹尼斯对自己说到。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而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父亲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抛弃女儿的父亲。
不，他不是这样的！他有自己的苦衷，他应该这样做。也只要这样做，他才是罗德，才是自己的父亲……
丹尼斯的内心百感交集，矛盾与紧张充斥着她的大脑，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涌上心头，哪怕在面对女王，面对再强大的敌人时，她都未曾有过如此紧张的情绪，而现在，要走了，要离开了，这种情绪却宛如潮水般涛涛袭来。
狭窄的街道上，人群像激流一般涌过，不远处，火光伴随着人群的喧闹声，传来了不安的音讯。
“我们应该绕道走，前面不安全。”
丹尼斯小声说到。她将脸蛋埋在斗篷下，只露出一张樱桃小嘴。
“不，没有时间了，天亮前我们必须远离这座城市。相比于卡特琳娜，这些暴民不值一提。”
黑衣人低声回到。他拨开人群，带着丹尼斯继续往前走。
身边都是些衣着褴褛的平民，酒精味、尿骚味、汗臭味从四周扑来，让丹尼斯几乎窒息。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早就有了预判。但是当她真正来到平民区时，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酷得多。他们根本不是在生活，而只是单纯的为了生存……
走进人群中时，丹尼斯才看清，原来这些饥肠辘辘的平民在打劫一辆贵族的马车。一辆装满金银财宝的马车。驾车的车夫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守卫也被群殴倒在了地上。车厢中的货箱正在被哄抢……换做是平时，这些平民断然不敢去抢劫一个贵族的马车，而现在，城市已经乱作一团，所谓的秩序，只在皇宫内，军营内还有保持，其他地方，早已混乱不堪。
丹尼斯身边，一大群暴民打开装饰华丽的木箱，发了疯一般哄抢着里面的财物。抢不到金银财宝的人则趴在卫兵身上，将卫兵的铠甲扒个精光。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愤怒。
丹尼斯掩面而过，几个暴徒似乎认出了她是女儿身，冲过来欲图不轨，被带路的黑衣人一刀捅翻在地，血流不止，几个流氓顿时四下哄散开来，然而，即便发生了流血事件，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继续争抢着那些来之不易的财富，咒骂声、喊叫声，将伤者的呻吟声彻底淹没……
第237章 后知后觉
“冰雪女王万岁！基斯里夫万岁！”
城墙上传来了守军士兵整齐的呐喊声，从城楼向外望去，女王和她的部队正从广袤的平原上行进。
她回来了，带着胜利的消息凯旋而归，然而，却不是真正的凯旋。狮鹫军团被击败了，俘虏沦为亡灵，被重新拉了起来，但是，艾琳统领的南方联军却被罗德统领的北境军团击败了，这次失败直接导致战局被扭转。现在，她手里只有射击军可以和北方军团一战，但是射击军最好的使用方式是守城。依靠高大的城墙来抵御对手，她失去了主动性。第一次，卡特琳娜被逼到了角落里。
但，至少还有基斯里夫城。这座伟大的城市历经无数次苦难，依旧屹立在这片大陆上，哪怕混沌大入侵时，它都未曾被攻陷。更何况现在。卡特琳娜自我安慰着，她依旧可以扳回一局，亡灵大军依旧在地下整装待命。而罗德的军队刚打完大战，日夜兼程的赶路，疲惫不堪。她依旧有希望获胜。
城门的吊桥被放了下来，迎面吹来的，不是生命的气息，而是冷冰冰的寒气。幻想中的民众高声欢呼胜利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凋零、毫无生机的街道。尽管守军提前将进城大道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缺少了自发聚集的民众，这场回归显得冷清而孤寂。
卡特琳娜并不在乎这个，对她来说，活人还不如死人忠诚。他们今天迎合你，笑着捧着你，明天说不定就会背后朝你捅刀子。人心难测，是这世间最难捉摸的东西。同样，卡特琳娜也没心思举办什么凯旋式，北境大军就在身后，最多不超过一周的行程。她知道，进城后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布置好守城的防线。同时，看好丹尼斯。那是她最后的筹码。
冰冷的班达加皇宫中回荡着女王幽暗的脚步声，宛如死亡的警钟，回荡在每个人心头。通往冰雪冬宫的皇宫大道两旁，克雷姆守卫们神情紧张，心如紧绷的弦。他们能够察觉到冰雪女王今天归来那满腔的怒意。
没有按照以往的路线，今天，卡特琳娜直接走到了关押丹尼斯的房间。那里，由最精锐的皇家禁军看守。
“打开它。”
卡特琳娜冰冷的话语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身后，是同样身穿板甲的克雷姆守卫。
雕刻着冰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卡特琳娜一脸冷酷的走了进去，她的眼睛犹如冻结的冰钻，四下环视一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恐怖的愤怒表情。
“那个小畜生呢？”
门外负责看守丹尼斯的克雷姆守卫们慌忙进门，一脸惶恐的看着这座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内，一尘不染，衣柜、书桌、床铺都在，然而，最重要的人丹尼斯，却不见了！
“女王陛下……”
守卫的脸上浮现出无比自责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昨天她还在这里。”
“那现在呢？凭空消失了吗？还是插上翅膀飞走了？”
卡特琳娜的质问就像一把冰刀，抵在每个人心头。那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无人敢吭声。女王的脸色越来越恐怖，已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神色。
突然间，两名守卫的脸庞发黑，无声的挣扎中，痛苦的倒地，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卷缩在地上惨死。
“那个小畜生逃不了多远，给我把她追回来！所有出城的马车，一律排查！”
卡特琳娜下令到，那声音，饱含怨恨、愤怒。是命令，更是训斥。
叮咚，叮咚……
踩着冰冷的冬宫地板，卡特琳娜很快来到了王子的住所。那是皇宫的最深处，同样，这间房间由忠诚的皇宫禁军守卫看守着。
当卡特琳娜推开房门时，帕维尔还在床榻上酣睡。当然，这是假睡，他早就知道她会来。进城后第一件事或许是布置城防军防线，而后是看丹尼斯是否还在，最后便是来找自己。帕维尔知道的，所以，他一早就告诉自己那些追随者，近期不要来找自己。以免起义前被发现。
就像丹尼斯之前说过的，想推翻卡特琳娜，唯有等到北境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才能成功，单靠那些骑士和小贵族势力，断然无法推翻吸血鬼女王。帕维尔听进去了，当然，他听进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知道当年科恩公爵是如何死的被成群的食尸鬼分尸……帕维尔相信丹尼斯所说的是真的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下方，还有一支庞大的亡灵军团。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卡特琳娜是不会派它们出来的。
“我的孩子，你的伪装是如此拙劣，看看你，呼吸都不均匀，我可以感受你的心跳在加速。”
卡特琳娜走了过来，坐在象牙白椅上，盯着床榻上的王子。
帕维尔这才缓缓起身，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脸。
“母亲大人，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击败了巴库斯的叛军。”
帕维尔起身，扣上自己的睡袍，坐好。他想好好说话，嘴角却不自觉的挂着一丝冷笑。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告诉我，身处这样的房间里，你是如何知道外界的情况的？”
卡特琳娜冷笑一声，发问到。
这阵反问让帕维尔顿时哑口无言，他发觉自己无意间向自己的敌人透露了什么，但是看上去卡特琳娜并不在意，她并不在意自己这个废物儿子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里可不是地牢，人来人往，总会听到什么。”
帕维尔狡辩着。他看卡特琳娜的眼神都变得不安定起来。
但是卡特琳娜依旧是冷眼看着他，那目光依旧是不屑与鄙夷。
“那你听说你的小情人丹尼斯失踪了的消息吗？”
卡特琳娜冷冷的问到。
帕维尔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尽管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有可能是冰雪女王的试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夸张的神情出卖了他。
“看起来你也被这个小畜生欺骗了。”卡特琳娜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她的外表真是清纯可人，可惜，又是一个利用你的骗子而已。”
第238章 回归
凌冽的寒风夹杂着冰花飘荡在北境大营门外，越是离父亲近，她越是惶恐，越是不安。这是真的吗？这是现实吗？丹尼斯反复问着自己，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发现会疼……耳边呼呼的风声吹起衣角，证明这也是现实世界。
终于，她迈起了步子，继续向前走。迎面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那是两名北方骑兵，手里拿着长矛和盾牌，看到丹尼斯时便让战马停下脚步，兜帽下的眼睛盯着这位陌生的来客。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卫兵严肃的询问到。丹尼斯没有穿巫师法袍，也没有带法杖，加上一身简陋的衣物，没有人会将她和霜寒女巫联系在一起。
“这里是北境大营对吗？”
丹尼斯开口问到。声音清脆，哪怕在呼啸的风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先告诉我你是谁！”
卫兵没有回答，而是更加严厉的逼问到，同时，那双褐色的眼睛警觉的看着地面上的女孩。他们是卫兵，这自然是工作范围。
“我是丹尼斯，黑锤堡领主、北境之王罗德劳恩之女。麻烦两位回去通报一声。”
丹尼斯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尽可能平静的说到。
卫兵脸上却浮现出轻蔑的笑容
“就你？北境之王的女儿？”
“丹尼斯公主是我们救援的第一目标，北境之王有令，城破后第一个找到并救出丹尼斯公主的人悬赏五千金王冠。呵呵，就你，还想冒充公主殿下？你若是丹尼斯，那个老吸血鬼会那么轻易放你出来？”
另外一名马背上的骑兵轻蔑的笑到。这虽然是轻蔑之词，但却让丹尼斯心里感到无比温暖，看来，父亲和自己想的一样，并没有抛弃自己。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才起兵。在他心里，一直都有自己这个女儿……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我是北境之王罗德劳恩之女，你们最好现在、立刻回去向他禀报。否则，等我见到他，你们两个就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是不是他的女儿，见了自然就知道。”
丹尼斯摘下斗篷，声音严厉而尖锐。两名卫兵顿时觉得形势不妙，眼前这个女孩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淡蓝色的眼睛，褐色的头发，清秀的面容，加上那无比自信的言辞和神情，搞不好还就是北境之王一直在寻找的女儿丹尼斯。
“你在这里看着她，我马上回去禀报。”
骑着黑马的卫兵喊到，随即大喝一声，朝营地里奔去。
几分钟后，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了一队疾驰的骑士。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身躯是如此伟岸，远远望去，好似一头灰熊趴在一匹黑马上。那么，他是父亲吗？丹尼斯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剧烈，七年了，第一次，她真正的回归父亲的怀抱，父亲可以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没有那煽情的呼喊，罗德快马加鞭，只为更快的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是不是就是丹尼斯。直到走近后，罗德才确认，她就是丹尼斯……尽管多年未见，但是那张脸孔却是忘不了。
“你长高了。”
罗德下马，看着眼前这位女孩，有一刻，几乎不敢相信她就是丹尼斯。
“父亲……”
相见前想过的无数措词，这一刻却难以启齿，丹尼斯只觉得万千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压抑了七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决堤，好似崩塌的大坝，决堤的洪水，将她淹没。七年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家了，有父亲的地方就有家……
丹尼斯扑上去，像小时候那般拥抱着罗德。
一旁的两名卫兵顿时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不敢相信，你是怎么从那座魔窟里出来的？独自一人？”
马背上，怀抱着丹尼斯，罗德轻声问到，那声音尽是温柔与关怀。
“有人帮我出逃。”丹尼斯笑着回答，“那座皇宫里，潜伏着卡特琳娜的敌人。”
“或许将来也是我们的敌人……不过现在不是。”
丹尼斯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到。
“你说的是？”
罗德低声问到。马背上，丹尼斯的长发贴着罗德的胸膛，那是熟悉的味道，有一刻，罗德眼前仿佛浮现出丹尼斯小时候的模样，只是，一晃早已物是人非，当年那个天真调皮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落落大方的少女。
“罗伊，一个和卡特琳娜不同家族派系的女吸血鬼。我至今不知道她来自哪里，确切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一直在帮我，帮我们扳倒冰雪女王。”
丹尼斯犹豫后还是将这段时间里自己在皇宫内的所见所闻，所经历之事统统告诉罗德。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世上唯一可以信任之人。
罗德沉思了一会儿，这种事在宫廷斗争中并不罕见，只是，一个吸血鬼可以藏匿在卡特琳娜身边多年，可见她的实力也绝非一般。如今是盟友，今后绝对有可能是敌人。因为盟友之所以为盟友，乃是有共同的敌人，当这个敌人不在了，一切就不同了。无论是那个叫罗伊的女吸血鬼，还是黑玫瑰骑士团，罗德知道，他们帮助自己，也绝非是毫无目的的。黑玫瑰骑士团来自帝国，高阶成员和帝国上层还有来往，他们在异国他乡浴血奋战，说毫无目的，只是为了在基斯里夫复苏摩尔教，这点罗德并不信。当然，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吸血鬼，她如此热衷于帮助丹尼斯，背后的目的，恐怕也绝不单纯。
只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毕竟，最大的敌人冰雪女王卡特琳娜还在。基斯里夫城的高墙依旧矗立在北境大军面前。
“好吧，我们先不聊这个了，你平安归来就好，我们先回营地。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了。”
说着，罗德夹紧战马，朝着那炊烟袅袅的北境大营疾奔而去。茫茫原野的尽头，依稀可以望见基斯里夫城那高大的城楼和城门……
第239章 夜谈
夜色下的篝火，宛如坠落的群星，在黑暗的大地上绽放着点点的红光。
寒风夹杂着冰花吹拂着北境大营，发出呼呼的响声。宛如低声咆哮的巨兽。
丹尼斯和罗德坐在最豪华的大帐内，细说着这些年的遭遇。她轻声轻语，将这些年在基斯里夫城里遇到的人和事一一道来。那些恐怖的，残酷的事情如今在她口中就像过眼云烟一般，无足轻重。原本罗德以为这些年自己的经历肯定比女儿丰富得多，毕竟，自己在外面与野蛮人作战，与兽人、野兽人作战，这些经历足以写进历史。但是没想到，自己女儿的故事同样曲折而丰富。毫不逊色于自己。
基斯里夫城、魔法学院、冰雪冬宫……同样是血雨腥风，那些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危险如同影子一般无处不在，丹尼斯和自己一样，这些年一直在刀锋上行走，如履薄冰。
“魔法学院里每天都可以听到一些骇人的传闻某个扫地的仆人夜里去茅房，结果第二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他的衣服和鞋子还在水池边。”
“黑猫会在夜里悄无声息的出没，传说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变成一个人，监视每个学生是否按时入睡。”
“偶尔，水槽里会流出红色，如同血一般的水。老师说那是红墨水，但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那就是血水。因为我们闻到了鲜血的腥味……”
炭盆旁，丹尼斯侃侃而谈。她像一位学长，将学校里的故事一一道来，而罗德脸上却露出忧郁、自责的神情。真不知道自己女儿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罗德想拥抱她，但是女儿已经长大，不能有太多肢体上的亲密动作。
“丹尼斯，你恨我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罗德还没说完，就被冰冷的手指摁住了嘴唇……丹尼斯看着他，一脸认真，那目光，穿过时空，似乎回到七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不，你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别人的父亲如此平庸，而我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他是北境之王，是众神赐福的勇士。他叙写了无数的传奇和历史。”
丹尼斯认真的说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父亲。但是，说实话，自己岂是一点恨都没有？是的，她恨……她恨过自己，也恨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别人都拥有一个平凡而温暖的家，她却要面对冷酷无情的生活，霜寒女巫将她抓进魔法学院的那一天，注定了自己那不平凡的一生。她是天才女巫，而天才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宁可不要这个名号，不要这份天赋。然而，上天选择你时根本不和你商量。
“然而终究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罗德说着，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这不怪你……”
丹尼斯反过来安慰到。她的成熟让罗德欣慰，同时也让自己感到心疼。
“丹尼斯，你还记得六年前，我去魔法学院看你，跟你说过的卡洛琳的事……”
“嗯……”
“你说你不会介意……”
“嗯。你是想让我见她了，对吧？”
丹尼斯抢先一步说到。她那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一抹浅笑挂在嘴边，连罗德也不知道那是伪装出来的笑，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真的接受卡洛琳吗？罗德也不知道。
只是，还没等罗德开口，卡洛琳已经从帐篷外走了进来。她的时间如此恰好，以至于会让人误以为这是提前设好的局。
“丹尼斯，我时常听你父亲提起你。”
卡洛琳笑着说到。她穿着由象牙色锦缎和银丝镶边编织而成的衣裙，褪去貂皮披风之后，是一幅丝毫不逊色于丹尼斯的窈窕身材。平日里极少穿紧身胸衣的她，今天换上了一件天鹅绒淡蓝色紧身衣，显得高雅而端庄。当然，罗德无暇欣赏，他最希望的是，卡洛琳和丹尼斯可以互相认可对方。毕竟，她们毫无血缘关系。唯一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就是自己。若没有自己，罗德保证这两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好在看上去丹尼斯早有心理准备。她淡淡的笑着，优雅而不失礼仪，两位霜寒女巫对视而坐，身上散发着无以伦比的优雅。一瞬间，在场三人中，仿佛罗德才是野蛮人。
“你可真是一个坚强的美人。无法想象，你在魔法学院是如何熬过来的……我也在里面待过，那里是什么情况我清楚。”
卡洛琳尽可能友好的和丹尼斯打交道，尽管她很想迅速和眼前这个女孩处好关系，但是一开始毕竟不能表现得过于着急，必要的客套还是要有的。却不想丹尼斯根本不介意，她落落大方的回答着
“呵呵，里面不单单是黑暗残酷，还有一些值得回味的美好。就像我在里面交了一群同样处境的朋友，她们都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您可真漂亮。”
丹尼斯笑着转移了话题。团聚之日，往日的黑暗可以先暂告一段落了。更多的应该想想今后的美好。
“你也是……”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卡洛琳有些措手不及，她抿着嘴微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要感谢你，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父亲的照顾。”
丹尼斯说到。和罗德的感触一样，女孩的成熟让卡洛琳心疼。像她这样的年纪，许多人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犯了错有父母担着。而丹尼斯早已如成年人般成熟，她一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生存，早已懂得那些必要的生存法则。连同那些礼仪，在黑锤堡时罗德根本没有教她……
寒风呼啸，吹得帐篷啪啪直响。
丹尼斯收起微笑，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父亲身上。
“帕维尔王子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支持他的人，等待最佳的时机，推翻冰雪女王。”
丹尼斯认真而严肃的说到。
“卡特琳娜是他的母亲！”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帕维尔知道卡特琳娜是吸血鬼以后，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透顶，加上之前一系列的事件，还有这二十几年来他的不幸遭遇，促使他后来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攻城，城里会有人接应，甚至还有可能，那些支持者会帮我们打开城门。毕竟，单靠王子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冰雪女王抗衡的。”
丹尼斯继续说到。
“那帕维尔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他出不来，完全可以派信得过人的捎信给我。”
罗德疑问到，话音刚落，自己就猜到了答案……
“因为帕维尔的性格……怎么说呢？他害怕你，害怕父亲你夺了他的王位……谁都知道，冰雪女王一旦陨落，你将是王座最有力的竞争者。”
丹尼斯回答到。
“所以，他宁可自己藏着掖着，也不肯和我合作……”
罗德笑了笑。这位王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然明了，事实上，不用自己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自古以来，王位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东西，一把椅子。真正掌握权力的人，从来都不是坐在台前的那位。帕维尔越是这般在意，证明他越不是对手。当然，从头到尾，罗德也没把他当做对手。这个国家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混乱，战后的基斯里夫将是千疮百孔的，这时候，无论谁坐上王位，都等于接手了一个烂摊子，人民对新王的期望越大，到时候失望也就越大。王座……别说竞争，罗德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坐上去。
“他太渴望了这个位置了，哪怕只是象征性的位置，对于帕维尔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这是他证明自我价值的唯一机会。我听说他从小都在卡特琳娜的训责和庇护下长大……从某种程度来看，他其实和我们这些女巫一样，是关在金丝牢笼中的鸟儿……”
丹尼斯说着，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同情与爱怜却让罗德敏锐的捕捉到了，大体上，自己女儿为什么可以从那座皇宫中逃出来，罗德已经猜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第240章 人质
冰冷、黑暗的冰雪冬宫最深处，王座上的卡特琳娜疲惫不堪的坐着，阴郁犹如影子般爬上她的眉头和脸庞，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她内心深处涌出。
蓝道和艾琳，犹如她的左膀右臂，如今，二人皆已不在。卡特琳娜感到疲惫不安，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军团，死伤无数，民心？早已荡然无存。是罗德，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边疆小领主，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她早该杀了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只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北境大军就在城外，他们的营地堪比一个城区，夜里绽放出的火光比城市街道都来得耀眼。
卡特琳娜累了，真的累了。她看了一眼王座大厅内的群臣，他们各个低头不语，脸上写着情绪几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忧愁。
她想像从前那样唤他们，让他们提出退敌之策。但是，现在的情形是，每个人都只求自保，卡特琳娜知道，他们还站在这里是因为城门依旧关闭着，若是城门打开，这些珍惜自己性命的大臣们，早就逃之夭夭了。就像那些守城的士兵，白天，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人敢逃跑，夜里，却趁着夜色黑暗弃城而逃。每天都有士兵逃走，尽管自己下令，发现逃兵，就地处决，但是，士兵的数量还在不断减少。
卡特琳娜唾弃这些软弱者，他们的软弱如同爬虫，令人不齿。但是有什么用呢？人在绝望中只顾逃命，追求荣耀，重视尊严者，毕竟是少数。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骑士，骑士中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重视荣誉……
她吸了一口冷气，起身时双腿竟有些微颤。
“废物，一群废物。”
她低语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惨白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进大厅，女王头顶的水晶王冠反射着冰冷的蓝光。她重拾信心，寒气逼人。哪怕数十万绿皮大军围城，都未能把她怎样，更何况现在只是区区五万北方军。
踩着台阶，卡特琳娜一步一步登上了城墙。克雷姆守卫低头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城墙上，射击军士兵朝她投来了崇敬的目光。尽管不知道这目光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不管怎样，他们至少还没有逃走。还坚守在岗位上。这座城市有至少三年的粮食储备，供给士兵绰绰有余。卡特琳娜原本计划死守，但是现在看来，人类根本不值得信任，危险来临时，他们软弱不堪，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应该将粮食分给平民，让平民拿起武器为他们的女王而战？有一瞬间，卡特琳娜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荒诞”的想法。但是随即这个想法又被她自己否定了……平民？正规军士兵都不值得信任，更何况平民？将武器和粮食分给他们，搞不好下一秒就反叛，将矛头对准自己……
更何况，三年的存粮是按照士兵人头来算的，平民的数量比这个大得多，分给平民，不到三个月粮食就用完了。哼……卡特琳娜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幼稚想法冷笑了一声。
城墙上，卡特琳娜像一个真正的王者般站得笔直，城墙外，是密密麻麻一片黑压压的北境军团。寒风吹过，千百旌旗迎风飘扬，对于卡特琳娜来说，那就是挑衅。
今天，是开战以来她和罗德的第一次会面，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城头的卡特琳娜穿着锦缎长袍，水晶王冠下，是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孔。
“开门投降吧，血腥者卡特琳娜，你走投无路了。军团已经将城市包围，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辜者受伤流血，开城投降吧。至少，你还能留下一点美名。北境之王会宽恕你们所犯下的过错。”
城外大平原上，罗德的副官维吉尔骑士替北境之王向城楼上的女王大喊着。
“叛徒。见到女王陛下还如此无礼！该投降的应该是你们！基斯里夫城拥有这块大陆上最高大的城墙，趁着女王陛下还心存一丝怜悯，不愿降下暴风雪之前，退兵。否则，站在这里的就不是军团，而是一片尸骨。”
女王的仆从女巫玛丽莲大声反斥到。
“谁是王还说不定呢，废话少说吧，北境之王让你们见个人。”
维吉尔狂傲的回答到。身后，一辆高大的囚车被缓缓推出。那人披肩散发，污垢横生的头发遮住脸庞，盖到了嘴唇的位置。几根粗壮的银链锁住他的腿脚，好似审判的枷锁，将枯瘦的腿脚牢牢锁住。
当卫兵将囚犯的头发扫去，露出那张消瘦，不成人样的脸庞时，城墙上卡特琳娜的心剧烈抖动了一下，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蓝道是她的情人，是她曾经最爱的恋人，但是，在权力的斗争中，她选择权力。
“打开城门，你们将得以团聚。离开这里，离开基斯里夫。从此不再回来。这是北境之王最后的仁慈。”
维吉尔大声喊到。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直入女王耳中。卡特琳娜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她的心已经冰封，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放弃权力。
城墙下的蓝道抬起头，虚弱的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女王，然而，得到的，却是女王的漠视。
卡特琳娜将头转过去，朝自己的女仆打了一个响指。两名卫兵便将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抬了出来。那是一个农家女孩，只不过因为长得像丹尼斯，被乔装打扮一番后送到了女王手里。卡特琳娜不知道逃走的丹尼斯是否到了北境军营中与罗德相聚，她只是赌一把，如果丹尼斯没有逃到北境大营里，那么，眼前这一幕倒是可以刺激到罗德那敏感的神经。
“攻城火炮响起之时就是你女儿人头落地之时。”
女巫玛丽莲替女王喊话到。
说完，用力将女孩的头发揪起，女孩尖叫着。尽管知道那不是丹尼斯，但是这叫声依旧回荡在每个北境战士心头，令他们感到愤怒。
第241章 坚城
“卡特琳娜不会投降，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让军团攻城。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攻下城市！”
狄盖尔领主愤愤不平的说到。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如今，兵临城下，却无法进入城市，将血腥女王推下王座，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怨言。七年的等待，距离推翻暴君只有一步之遥。这种感觉就像猎人追杀猎物追了数年，现在，目标就在对岸，就无法得手。而基斯里夫的城池，便是那条挡在猎人和猎物之间的河流。
只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敌我力量尚且不至于悬殊，罗德知道，卡特琳娜只是采取防守策略，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实力就比自己弱。北境联军厮杀着一路南下，现在的兵力只有出发时的三分之二，粮草补给更无法和一年前相比。卡特琳娜只需要耗下去，最先崩溃的必然是北境军队。同时，射击军依旧在城墙上守备，这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要知道，基斯里夫的城墙是整个旧大陆北方最坚固的城墙，它是按照混沌入侵的强度建造设计的，城墙厚度和高度都是一般城墙无法匹敌的。两百年前，百万混沌大军入侵，都未能攻克这道城墙，更何况我们现在这支军队。除非你认为我们的火炮比混沌矮人铸造的地狱炮更加强大。”
罗德答到。
“说不定会有。”
首席矮人工程师瓦德林插话到。然而，他自信满满的言语却遭到了在场众人的漠视。没有人接他的话继续聊下去。的确，连射炮经过他的改良，威力和精准度增强了不少。但是，这和历史上的混沌地狱炮比起来还是相距甚远。传说混沌地狱炮一炮可以夷平半座城……当然，百年过去了，没有谁再见过那东西。
“强攻有风险，而且是巨大的风险。死亡和受伤的士兵将急剧增加，如果第一天没有攻下来，士兵们的士气将受到打击。第二天还没攻下来，我们的士兵将失去信心，第三天还没攻下来，我们就有可能面临被反攻的危险。要知道，眼下，我们并不是处于绝对性的优势。”
罗德分析到。
“那么，让我来吧。”
丹尼斯突然说到。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因为霜寒女巫常年待在基斯里夫城里，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和了解，对冰雪冬宫和魔法学院同样十分清楚，罗德让自己女儿出席所有军事会议，目的也在于她能够在关键时刻给出些建议。
“帕维尔王子已经准备了一支起义军，就在这座城市里，这道城墙后面。”
丹尼斯站起来，用清脆的声音说到。其所散发出来的领袖魅力让人不敢小视。罗德知道，这些年，自己女儿在基斯里夫，学到的，不仅是魔法，还有领导力。按照丹尼斯自己的说法，后来在魔法学院，她已经成为了许多女巫学徒们崇拜的对象。她的话语在女巫中间还是有一点分量的。罗德只能在一旁感慨，教会自己女儿为人处世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敌人，自己的对手……
“我们可以和城中的部队里应外合，只要那支起义军可以帮我们打开城门，北境大军便可以迅速攻入城内。射击军擅长防守，一旦城破，他们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如果真的有这支部队，为什么我们至今没有听到有关它的任何消息？”
诺斯卡卫队队长塞尔塔提问到。
“如此机密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队长，若是连你也听说了，这会儿帕维尔王子已经躺在冰雪女王的刀刃下了。”
丹尼斯的回答让塞尔塔无言以对，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他顿时感到自己智商不够用……
“丹尼斯公主，我与你并没有过多交集，对你了解也不是很多，但是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和这支地下军队取得联系，并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还有把握说服他们与我们合作？”
埃德蒙领主彬彬有礼的问到。
埃德蒙说完，丹尼斯平静的点了点头。而罗德却挡在了她面前
“丹尼斯，我的女儿，你好不容易从里面逃出来，我绝不允许你再涉险进去！”
“不是我进去，我有人选，可以帮我实现这个目标。”
丹尼斯笑着推开了自己父亲的手臂。她是如此自信，昔日里那个被关在魔法学院里的小女孩和今天这个站在军营指挥部里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谁？”
罗德问到。
“一个护送我出城的男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要悄无声息的进城，并联系上帕维尔王子，只有他有办法。”
丹尼斯解释到。可以看到其他领主脸上那怀疑的神情。但是这对大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其他领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就是损失一个潜行者而已。至于会有暴露那支地下军队的危险，其他人原本就不指望城里还有同盟军。更不指望那个透明王子能有所作为。
“你已经出城，帕维尔还会信任你？”
罗德试探性的问到。
“他会的。我与他相识已经五年了，我相信他不会因为我一次不辞而别就对我不信任。我会写一封信，告诉他缘由。相信王子不是那种人。”
丹尼斯皱着眉头，轻声说到。种种神态和言行，让罗德对自己女儿的情愫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看起来这个基斯里夫的王子在女儿丹尼斯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在基斯里夫城里，在魔法学院里帕维尔和自己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帕维尔对自己女儿丹尼斯是十分信任的。而且，这种信任不是短时间内出于利益同盟的信任，而是长时间培养起来的。罗德想了解更多，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大战一触即发。女儿丹尼斯那种私事，只能今后再慢慢追问。
第242章 失去的尊严
皓月当空，曼娜斯里布在云层中来回穿梭，夜空下的北境士兵们不断赶工，建造着一批又一批的攻城武器，矮人炮手们来回擦拭着重型火炮，期待着在攻城之日大放异彩的时刻。
暗淡的太阳每日起起落落，红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凄厉的挽歌。偶尔会有黑色的乌云布满天空，好似末日降临。连续一个月，北境大军都在准备攻城。物资垒成小山，粮草却越来越少。时节进入秋季，运输越发不方便了。待到隆冬时节，河道被冻结，水运就不可能了。粮食和物资的减少会让军心不稳，寒冷的气候会将留宿户外的人冻死，种种因素让北方大军只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攻下基斯里夫城，否则，只能退回北境，来年再战。而来年，又不知道是什么形势了。
寒夜里，罗德与众将士在空地上生火祷告。这是大战前必做的功课，向诸神祈祷，希望他们能够赐福给他的战士，让战士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作为一个外来者，罗德原本并不信这套，但无数次倚靠神明的力量击溃对手，化险为夷，已经让罗德不得不信。火光温暖着他，也照耀着他。明天就是攻城日了，然而，自己依旧没有把握。
这种不自信来自于多方面，首先，基斯里夫城拥有旧世界北方最坚固的城墙，它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在旧大陆，恐怕除了帝国首都阿尔道夫，没有第二座城市拥有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和防御工事。而且，北境联军并不是拥有绝对的优势，人数上是对方的三倍，但是在攻城战中，三倍的人数差距并不算什么。一道城墙，足以将数万士兵拒之门外。
其次，一路南下，自己几乎未逢敌手，那是因为那些对手都算不上对手。而这次，冰雪女王卡特琳娜绝对算得上是强大的对手。罗德仍然记得七年前厄仑格拉德叛乱，卡特琳娜驾驭着寒冰战车一路疾驰，杀敌无数的场面。一场冰爆，足以淹没半只军团。而那时，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北方小领主。时过境迁，七年后，自己站在了基斯里夫城外，向这个王国的王权发起最有力的挑战。然而，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寒冰法师时，罗德心里根本没有底。
越是接近，罗德便越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寒冷彻骨，仿佛可以熄灭世间一切火焰。尽管熊神厄孙赐予自己耐寒的体质，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站在火堆旁，罗德思索着，静静的感受着火焰的温度，他伸出手掌，试图更近距离的感受火焰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有一瞬间，他似乎被拉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四周皆是烈火，但是自己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感。下一秒晃过神来时才知道刚来不过是幻觉。就如梦中梦见的场景一样自己走入火堆中，最后和烈火融为一体，炽热的火焰缠绕着自己，包裹着自己……醒来后，冰冷的寒风将自己吹醒。
……
冰雪冬宫，帕维尔像一个骄傲的战士一般矗立在镜子前。他有着许多值得骄傲的资本效忠于他的军队整装待命，皇宫内外，都有他的人，他即将成为那个改变历史的人。多少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距离权力的宝座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得。只要再一天，再一天的时间，他就可以改变历史，改朝换代。沙皇的宝座仿佛在向他招手，他似乎可以看到自己推翻血腥女王的画面，民众将称呼他为新沙皇，基斯里夫的拯救者，大义灭亲的王子。
帕维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那是一件无比华丽的铠甲。锃亮如金的钢板纹饰着复杂的旋涡装饰，巨大的肩甲钢板上雕刻着雄狮图案，寓意铠甲的主人将如同雄狮一般威猛强壮。胸甲的中心，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金色的披风从两肩自然垂下，几乎到了脚踝的位置。以其说这是一副战斗铠甲，不如说是将军凯旋式用的仪式装。
帕维尔不在乎，不管它是凯旋式时穿戴的，还是战场上穿戴的，只要穿上它，帕维尔便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不是这幅铠甲拥有神力，而是他的内心在狂喜，只要再一天，他就可以实现自我价值了，被人忽视了二十几年的王子，终于走到了权力的巅峰。
而现在，依旧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向守卫要求铠甲穿戴时，理由是如此名正言顺大战在即，王子不能在后方观战，必须亲上前线，鼓舞守军奋力抗敌。为此，女王助手霜寒女巫玛丽莲特意从皇家武器库中挑选了这件铠甲给他。
如果说还有担心，那么，就是城外那个北境之王了。丹尼斯的来信中表明她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而是形势所迫，因为冰雪女王就要回来了，没有时间了。
帕维尔相信丹尼斯说的是真话，因为换做是他自己，也会这样做。他唯一担心的，是罗德。那个号称是诸神之子，北境之王的罗德，真的对王位没有一点窥视吗？帕维尔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如此圣洁之人。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样？他的确需要和北境联军里应外合，才能击垮卡特琳娜布下的防御网。
这座城市依旧在血腥女王的掌控下，那些骑士很忠诚，他们都想推翻血腥女王，但是十几年来，还没有哪次内乱可以推翻冰雪女王的统治。帕维尔很清楚自己需要北方军，只是，他不能说。至少不能先开口。他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自己是依靠外部力量上位的。
他是那么的需要自尊，哪怕用生命去换，他也愿意。无数次，他看到民众呼唤、推崇女王的时候，他也想那样，坐在马车上，得到民众狂热的追捧，也想得到那份尊严。但是，无数次，他都是默默走在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王子。是时候改变这种命运了，帕维尔再一次对自己说到……
第243章 基斯里夫攻防战（上）
新月如钩，暗夜无边，卧室内，帕维尔几乎彻夜未眠，握着手中的宝剑，基斯里夫王子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走动，他的心一直在狂跳，等待黎明，等待天亮。从未有哪个黑夜像今晚这般漫长。他即将去做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一件可以名留青史的事。这座城市里，数千自由民组成的军队正在等候着他的一声令下，去推翻、终结血腥女王的暴政。
身上的铠甲对于王子来说太沉重，但是他却舍不得脱下。火焰的光芒中，帕维尔见到了踌躇满志的自己。他仿佛看到了王座正在朝他招手，仿佛看到了年轻美貌的女巫丹尼斯被自己拥入怀中。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终于，阵阵闷雷般的轰隆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那是城外北境联军在炮击城墙的声音。
“兄弟们，瞄准他们的炮楼轰！”
阵地上，矮人火炮工程师瓦德林大声呐喊着。这一刻，基斯里夫半数火炮聚集在这里，朝着这座伟大的北方城市发起炮轰。
矮人们兴奋的大叫着。炮弹出膛的炸响连成一片，火光不断在阵地上闪烁，同时，大型投石器将点燃的石弹抛向城墙，基斯里夫城外，宛如正在上演一场烟火秀。呼啸的炮弹和石弹一发发从天而降，点亮了黎明的天空。
“搬水来！快！”
城内，守城军战士大喊着。投石器抛出的火石点燃了木制的房屋，一些脆弱的石头房也经受不住轰炸瞬间解体坍塌。城墙脚下，身上着火的士兵疯狂的尖叫着寻找着附近的水源……
“我保证城墙会在一刻钟内被炸出缺口！”
城外，北境联军阵地上，矮人总工程师瓦德林信心满满的大喊着。他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高浓度伏特加酒，一边兴致盎然的哼着小曲。身后，则是漫天响起的炮鸣声。
只是，矮人们的自信和兴奋没有超过五分钟。基斯里夫城虽受到地毯式的炮轰，但是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事固若金汤，绝非一般军团可以攻克，就在第一轮炮轰开始后不久，守城士兵便作出反应。几座炮楼上的重型火炮开始反击。
尽管没有北境联军的连射炮那般威猛，但是位于高处，使得守军可以将炮弹射得更远。一发炮弹甚至落在了瓦德林身后的阵地上，当场击毁了一门连射炮。价值连城的瓦德林连射炮当场解体，铁片和木屑四处飞溅，尘土飞扬。
“他娘的……”
被炸蒙的瓦德林一脸怒意，在他身后，两名矮人炮手当场殒命，一名矮人助手则被炸断手臂，倒在地上痛苦的惨叫着。
“这不是对付绿皮和野兽人，这座城市拥有完整的防御工事。如果可以直接炮轰解决，罗德用得着思索那么久。矮子，看好，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这些战士来。”
塞尔塔说着，抡起斧子，大吼一声，召集自己的手下，推着攻城塔车，开始朝城墙进发。
同时，成千上万的北境士兵带着各种攻城武器，在火炮和投石器的掩护下，朝城墙逼近，宛如黑色的海洋，基斯里夫城墙外，人头攒动，喊杀声震天。
另一头，城墙上的基斯里夫城守军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塔楼上的重型火炮不断调整着射击角度，瞄准了那些逼近的攻城塔。
城内，高大的投石器开始运转，工兵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石装上投射槽，点燃石弹后，投石器扭动巨人般的臂膀，将一枚枚燃烧的石弹投掷出去。
火石跃过高大的城墙，朝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飞去……天空中，火石陨落，恍如地狱。
塞尔塔周围，燃烧的石弹不断落下，掀起冲天的尘土，带着滚滚热浪，朝攻城部队扑来。在石弹落下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火焰包裹着碎肉和骨渣，在黑色的大地上燃烧，燃烧……
然而，北方军团还在逼近。城楼上，守城弩炮架起了大箭，一人多高的重型弩箭架在宽大的弩机上，随时准备弹射。士兵们用火把将箭矢点燃，随即在工兵的操作下，一发发点燃的重箭弹射了出去。
宛如流星火雨划过天空，上白百弩箭同时发射，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射向前进中的人群。一些弩箭在命中攻城士兵后继续飞行，直到穿透了三四人之后才停下，稳稳的插在地上，将一群士兵串在一起，血水飞舞，火焰将**吞噬……
还有几发大箭成功命中推进中的攻城塔，扩散的火势让攻城士兵们慌乱不已。好在人群中的霜寒女巫用冰魔法将火焰及时熄灭。
北境大军还在继续前进，双方炮火声不断，城内城外硝烟四起，士兵们头顶上方，是飞翔的炮弹和投石。在炮弹落地的地方，大地震颤，血水飙溅，残肢断臂乱飞……
随着距离的逼近，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们做好了全员射击的准备。弩箭手就位，一根根箭矢从城墙垛口伸出，瞄准了逼近的北方军团先锋。
“预备……”
命令还未来得及下达，一发呼啸的弹丸便击碎了弓兵队长的脑袋。那颗包裹着头盔的脑袋在高速飞速的炮弹面前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一个心跳的时间，弓兵队长的脑袋便被砸飞，浓浓的血水从断喉处狂喷……一些民兵早已吓破胆，躲在墙角嚎啕大哭。
老兵则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拉弓射击。
密集的箭雨像雪花一般洒向前进中的军团。
“盾牌防御！”
前线，塞尔塔大声呐喊到。他身边的诺斯卡战士及时举起了盾牌，数十面盾牌紧密衔接，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盾墙。箭雨打在上面，只是发出叮叮咚咚的闷响。
“弓箭手！”
敌军抛射箭雨之后不到一分钟，先锋军总指挥吉格尔领主便下令弓箭部队反击。
盾墙下，北境弓箭手拉弓射击，同样密集的箭雨呈抛物线飞行，自城墙下飞起，又落向城墙和城墙后方。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守城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血水直流，呻吟声不断。但是，抛射的箭雨毕竟不如俯射的箭雨来得有用，更多的作用是掩护攻城部队登墙。但是基斯里夫守城军也绝非废物。
在足够近的距离，射击军士兵扛着火枪站了出来……
第244章 基斯里夫攻防战（中）
“瞄准，射击！”
命令下达，城墙上的基斯里夫射击军士兵扣动了扳机，刹那间，厚厚的城墙上，火光四起，硝烟密布，子弹出膛，嗖嗖嗖的飞向城下的北境军队。
尽管大部分攻城的北境士兵都举起了盾牌，但是，在强大的火力下，依旧有上百人瞬间毙命。子弹打进他们的脖子、肩膀、脑袋，血水喷溅。射击军强大的火力甚至可以穿透板甲，哪怕是将军穿戴着厚板甲上战场，依旧有被普通士兵射杀的危险。更何况这些装备参差不齐的北境士兵。
塞尔塔身边，一名诺斯卡战士中弹倒地，子弹打中了他的脸颊，从另一侧脸庞穿出，血涌如注。塞尔塔只觉得愤怒难当，这些战士，都是最早跟随罗德的北方勇士，从在黑锤堡开始，就一直跟着罗德奋战至今。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每战死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当然，攻城战就是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推！”
塞尔塔大吼着。攻城塔车慢慢朝城墙靠近，这些庞然大物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布满了弹孔，但是依旧在前进。上百名士兵在底下推着这些攻城塔前进，每倒下一名士兵，就有另一个士兵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推着攻城塔。
同时，攻城塔上方，北境联军的工兵正操作着战弩，射杀着城墙上的沙皇射击军。
……
轰，轰，轰……远处的攻城声不绝于耳，班达加皇宫的高塔中，依稀可以看到那冲天的战火。帕维尔站在阳台上，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他整好铠甲，正好，门外的守卫已经换成了其他人，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应王子出城。
“通知所有人，可以行动了。”
帕维尔手握宝剑，信心满满的说到。
联络员飞一般的跑出去，同时，卫兵们护送骄傲的王子走出宫殿。他必须亲自参加这场战斗，他必然让所有市民都目睹他们的王子亲自参与战斗。是的，他在为基斯里夫而战，为他的人民而战。帕维尔这样想着，不由得浑身充满了斗志。只是，刚刚走出皇宫，便看到一头飞翔的巨型蝙蝠抓起一个平民，在空中将他撕得粉碎，尸块正好落在王子面前，把他吓得够呛……
“看来血腥的卡特琳娜已经开始动用亡灵军团了，她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王子殿下，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集中力量，打开城门！”
身边的护卫队队长大声疾呼到。
满街慌乱的人群，空中乱飞的怪物，让帕维尔的心情不由得越发紧张了起来。他吞了吞口水，木讷的点了点头。
骑士、暴徒开始在街上聚集，身穿锁甲的骑士身后跟着大量手持简陋武器的暴徒，朝城门方向冲去。
“为了帕维尔王子！”
骑士们高声呼喊着，从沙皇大道一路冲杀而去。
人群中的帕维尔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这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举起反抗女王暴政的旗号，被骑士们拥护着穿过街道。然而，预想中的平民夹道欢呼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扇紧闭的门窗，轰鸣的炮火声、战斗声早已让平民们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人敢走出房门，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等待着这场风暴的过去，他们只想活下去……
终于，勇敢的骑士们一路冲到了主城门。这里，战斗正激烈。来自城外的炮弹、投石呼啸着砸进城内，将城内的建筑砸得粉碎，除了坚固的基斯里夫城城墙，城墙脚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帕维尔王子……”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王子身穿铠甲出现在战场前线，还以为是援兵到了，丝毫没有防备。等到气势汹汹的骑士们爬上城墙，才感觉情况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宣誓效忠于帕维尔的王国骑士和那些收了钱的暴徒打手联手将城门上的守城军士兵一一杀死。还有的被直接推下城楼，一命呜呼。
“打开城门！”
不等帕维尔下令，暴徒们就争先恐后的拉动铁链，巨大的基斯里夫城门在众人齐力拉扯下渐渐被打开。
城外，北境联军高喊着胜利的口号，朝城门不断挤去。
城墙上，赶来的射击军援军已经制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只能在城墙上做零星的抵抗。
“为了北境之王！”
“为了罗德！”
汹涌如潮水般的军团涌入城内，士兵们高喊着罗德之名，这不由得让人群中的帕维尔脸色发青。明明是自己打开城门，让你们进城，而你们却喊着北境之王的名字。帕维尔在内心咒骂着，奔腾的人潮中，他几乎成为了透明人。
“撤退，撤到内城！保护皇宫！”
射击军首领高声呐喊着。
女巫玛丽莲登上城墙，指挥着其他部队撤退。这是最后忠于女王的精锐部队，尽管城墙已失，但是士兵们却没有因此慌乱。克雷姆守卫挥舞着大斧，守卫着最后的防线。沙皇大道上，女王的战士不断撤退，北境大军紧追不舍……
……
冰雪冬宫地下，阴风阵阵，寒冷，让水流成冰。悬挂在天花板上，冰锥犹如利剑。地宫中，成千上万的亡灵战士正在嘶吼，早已失去生命的他们再次被赋予了活力。已成骷髅的眼窝里绽放出诡异的蓝光，漆黑的地宫中，成千上万双发光的鬼眼汇聚在一起，好似一片蓝色的海洋。
王座上的卡特琳娜满意的看着这些骷髅和腐尸，对于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军团。这才是真正勇往直前，忠诚无畏的军团。她永远不必担心它们会叛变，她永远不必去猜测他们的心思，只有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一直控制它们。手指向哪，这些亡灵就会杀向哪，而且不需要食物，不需要补给，甚至不需要休息，相比于人类军队，亡灵军队好用太多。
城门被攻破了，卡特琳娜得知消息了。
那么，就让他来吧，来夺取王位吧。卡特琳娜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魅笑……
第245章 基斯里夫攻防战（下）
尖叫声、厮杀声、战马嘶鸣声、兵器打击发出的铿锵声响成一团。
丹尼斯披着斗篷混在人群中，城破后，她跟着人群一路小跑，踏过满是血污和尸体的街道，奔向城中那座华丽而精致的圆形建筑基斯里夫魔法学院。那里，是她的噩梦，她曾经无数次想逃离那个地方，而现在，她却一心要回去，是的，她必须回去，别无选择！因为，那些女巫们还在等着她。战斗已然打响，她闻到了亡灵腐尸的气味，天空中掠过的巨大怪物证明卡特琳娜已经丧心病狂的将亡灵军团放出。现在，到了最后生死一搏的时候了。
离开人群，丹尼斯独自奔跑在混乱的街区里，她穿过小巷和花园，一路上轻车熟路。她对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七年，整整七年，她都在这里度过。平民们惊慌失措，有的给她让路，而有的，则慌不择路，丝毫不理会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女孩。
丹尼斯只得尽可能的躲闪，她不想伤害这些平民。当贵族们为了利益争得你死我活时，这些平民们却在为了活下去的权力而奋斗。一个男人惊慌中逃跑，撞倒了她，而她只是起身，不予计较。
她灵活的跑着，跳着，深蓝色的衣服内始终藏着那把战斗魔杖，以防万一。终于，她穿过小巷，来到了伊布利希大道。这里，又是一个巷战地。北境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向街道尽头，而街道另一边，是几十名走投无路的基斯里夫守卫。两队人马嘶吼着朝对方发起进攻。丹尼斯想趁乱跃过去，她跳出小巷，却扑通一声一头栽进一个士兵怀里。
士兵的铁甲顶着她的脑袋，丹尼斯只觉得脑壳一阵疼痛，再抬头时，看见的却是一张长着浓密胡须的矮人脸庞。他不是士兵……至少是军官级别……嗯，是军官，而且，他们还见过……
“丹尼斯？”矮人屠夫博古尔大喊了起来，“该死的，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这里是战场！你父亲不是不让你参战？”
博古尔把丹尼斯拉起来，小女孩站起来以后身高甚至超过了他……
丹尼斯刚想回答，却灵机一动，自信满满的说到
“他改变主意了，罗德说了，基斯里夫攻城战是整场战争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我对这里熟，而且有魔法护身，所以他在战前临时决定让我参加这场战斗，只是，先前保护我的士兵都死了，还有的，和我走散了。”
丹尼斯十分自然的回答到。有一刻，矮人差点就相信她了。但是随即博古尔脑袋转了一个弯。
“你又想骗我！”
他用一双小眼睛盯着丹尼斯，眼神里写着两个字不信。
“我怎么敢骗你？”
丹尼斯狡辩着。
“你父亲把你捧在手心，当做宝贝一样，他怎么可能让你参战？！就算军团失利，他也不会让你冒险。你还是跟我回去，我让一队人送你回去。营地里才是安全的。”
博古尔说着，拉着丹尼斯的手就要把她拽回去。
“等等，等等。”丹尼斯只能临时变化策略，孤注一掷。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但是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要做，你看到那座高塔了吗？那里面，有我的学生，有一群追随我，等候我指示的战斗女巫。亡灵出来了，我必须回去，领导她们！”
丹尼斯言情恳切的解释到。
“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必须把你送回去，罗德知道我遇到你，却不带你回营地，会对我发火的……”
博古尔嘀咕着，继续拉着丹尼斯往回走。
“这么说你害怕我父亲？”
丹尼斯急中生智，嘲讽着屠夫。
只见矮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怕他？博古尔这辈子没怕过任何人！”
屠夫说着，单手握拳，另一只手紧握战斧，站得笔直。一脸铁青。
“那你就护送我过去，前方危机重重，我自己怕是应付不来，你护送我过去，那里，是整场战斗最危险的地方，最强大的亡灵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丹尼斯盯着博古尔，认真说到。
只是犹豫了几秒，博古尔便拍拍胸膛，向这个看上去并不靠谱的小女孩保证，保证自己一定将她护送到目的地。当然，他自己也并不是那么靠谱。
……
穿过混乱的街道和城区，博古尔和丹尼斯一路狂奔，几名倒下的士兵在死灵法师的吟唱下重新站了起来，挡在了女巫和屠夫的面前。
只见丹尼斯率先发起法术攻击，简短的咒语念过，地面上的长矛和铁剑便浮空了起来，宛如一双无形的手握着它们，染血的铁剑和长矛随即朝着几名复生者飞速刺去。
铁剑刺穿了一名亡灵士兵的胸膛，而长矛则从另一个亡灵战士的前脑勺捅了进去，穿过整颗脑袋，矛尖从后脑勺穿出，第二次被杀死，污黑的血水从这些死去的士兵体内汨汨流出。
而博古尔则抡起斧子，朝那个死灵法师砍去。死灵法师来不及施法，只能孤注一掷，将力量汇聚在法杖上，用骷髅法杖挡住矮人的进攻。
但是屠夫的力量太强大，在第一击被格挡下来后，博古尔顺势翻转战斧，又是一斧子重劈。这次，死灵法师再也无法抵挡，他的法杖在空中断裂开来，而矮人的战斧却没有停下劈砍的轨迹，一瞬间，斧刃切开死灵法师的皮肉和胸骨，将皮包骨的巫师砍倒在地。
踩着冰冷的尸体，博古尔拔出战斧，对着身后的霜寒女巫大喊
“跟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城外，成千上万的北境士兵还在涌入城内，城内，女王最后的兵团不断后撤，射击军总指挥官将剩下的士兵全部聚集在沙皇大道上，士兵们拉起栅栏，搬动所有可以作为路障的东西，死守街道。巷战，让战斗进入了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