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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哈传说     战锤王座txt下载     战锤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章 噩梦

    躺在一望无际的鲜花丛中,英俊帅气的丈夫尼基塔正用他那坚实的臂膀搂着自己。甜蜜、温馨包围着自己……维拉内尔依偎在丈夫怀里,那熟悉的体味,是幸福的味道。从来没有哪对政治婚姻可以如此幸福,而维拉内尔与尼基塔的婚姻却是这百里挑一的幸运。

    丈夫尼基塔不仅帅气英俊,而且对感情专一,一心一意对自己。在外面一个情妇都没有。很难想象,这是贵族男人的作风。但是尼基塔便是这样的人。不仅如此,他还秉承了其父亲的智慧和魄力,做事干脆利落,是维拉内尔真正喜欢的人。

    蓝天白云下,维拉内尔就这样幸福的依偎在丈夫怀里。然而,他身旁丈夫的面容却在慢慢变化,扭曲着。鲜血从丈夫尼基塔的眼窝里流下,染红了维拉内尔漂亮的花衣裳。幸福的气息渐渐被鲜血的气息所取代。

    恐惧驱散了幸福的暖意,爬上了维拉内尔的心头。

    “怎么回事?我亲爱的丈夫,你怎么了?”

    维拉内尔焦急询问着,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丈夫那张不断扭曲的脸孔。他的眼睛熔化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窝,眼里燃烧着诡异的鬼火,一对畸形的犄角从他前额长出,他那薄薄的嘴唇里长出了恶魔般的尖牙……

    骤然间,丈夫起身,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新娘。维拉内尔惊恐万分,她想尖叫,却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终于,她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惨叫。却也惊醒了梦中的自己。

    是的,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一个噩梦……同样是噩梦的,还有现实……

    我被帕维尔玷污了……维拉内尔反复提醒着自己……

    那个悲惨的夜晚,那场恶心的晚宴。同样恶心的,还有帕维尔那张肥厚的脸。

    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维拉内尔至今无法释怀,不敢接受现实。如今,丈夫尼基塔还不知道,但是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他?自己会失去他吗?

    会的……一定会的……尼基塔那么爱……那么深的爱……可是自己却被玷污了……维拉内尔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怀孕?怀上沙皇帕维尔的种吗?该死的,这样的人是如何当上沙皇的?他配坐沙皇的位置么?恨意在维拉内尔内心深处涌起。是他,是他毁了自己,毁了一切!

    丹尼斯,你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渣在一起?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权势吗?维拉内尔在心里反问着。但是得不到任何回答。唯一的回答就是残酷的现实……

    门外,响起了父亲的脚步声。

    “我可怜的女儿。”

    父亲关怀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一缕沧桑写在他脸上,而今额头上又多了几道皱纹。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父亲安德烈愤恨说到。他的眉间积压着怨恨和不满。女儿对他来说不是工具,不是自己往上爬的权力筹码。尽管不少贵族是如此,但是安德烈不是,对于他来说,女儿就是女儿,是他倾注了爱的人。

    “父亲,求你,别再宣扬了。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维拉内尔情绪濒临崩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着。如今,她只想逃避,只想逃避这可怕的现实。假装那美满的生活仍将持续。

    “那就让那个混蛋继续这样逍遥下去吗?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他发泄**的奴隶!”

    关上门,安德烈像一头野兽般怒吼着。他拽紧拳头,恨不得将帕维尔这个伪君子撕成碎片。

    “不管怎样,你不能去找他!他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会针对你的!父亲……”

    “我当然不直接去找他。”安德烈脸色阴沉了下来,“但是我必须让丹尼斯知道这件事。让她去对付沙皇。人渣帕维尔,他怎么还有脸坐在王位上?”

    “不要,父亲……你要将这件事捅出去吗?”

    “我不想。但是那迟早会有人知道。帕维尔有多少枕边人你不是不知道。甚至,在这个人渣眼里,这还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言语间,安德烈牙关紧咬。

    ……

    阴冷的皇宫深处,王后丹尼斯目光冰冷彻骨。她望着来访的贵族,眼里满是愤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这些天,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吗?先是萨姆伊尔窥探到她和鲍里斯的私情,并以此为要挟。现在,前脚麻烦还没走,后脚,帕维尔又**了自己最好的闺蜜……这是诸神对自己的惩罚吗?丹尼斯扪心自问,却没有人回答她。

    安德烈在大厅中静静的站着,观察着王后的脸色。他看到王后丹尼斯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铁青变得惨白。她的内心被无情的撕碎,然而,没人可以看见。身为王后,她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哪怕伤痕累累,也必须昂着头颅。何况,有些伤不是自己造成的吗?……

    “这件事你最好别再捅出去,维拉内尔我会照看好她的,绝不会让她再踏进皇宫半步。帕维尔是人渣,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他再也碰不到维拉内尔半分。但是,你也必须保证,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它所造成的后果你我皆知。”

    宝座上,丹尼斯冷冷的发话到。

    她心烦意乱,却始终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而言语间的用意安德烈早已领会。是的,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普通贵族的女儿沦为沙皇的情妇倒也罢。但是尼基塔是大领主列奥尼德之子。列奥尼德在基斯里夫南方享有很高的地位和威信。当初,若不是他支持罗德,卡特琳娜在南方残部也不会那么快被平定。尼基塔是深爱维拉内尔的,这个事实众人皆知。他的父亲或许会稳重一些,但是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这可没人知道。

    基斯里夫从内战的伤痛中刚刚缓过来,经不起这般折腾。丹尼斯痛恨着帕维尔,痛恨他的背叛和懦弱。但是同时,她更在意基斯里夫的将来。那是父亲留给她最为宝贵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手好牌到最后被自己打成这样?

    “王后殿下!”

    安德烈突然叫住了她,或者说是叫醒了她。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安德烈的目光迥然。

    “你想说什么?”

    丹尼斯神情疲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恍惚。

    “我就直说吧。基斯里夫若是想长治久安的发展下去,帕维尔必然不是一个好君王。如果你想成为下一个冰雪女王,我可以站在你这边。”

    阴暗冰冷的房间内,安德烈一字一句镇定有力的说到。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帕维尔拥有王室血统。他再不济,也是一个正统国王。”

    “王后殿下,血统固然重要,但是你或许可以听下民众的声音。看他们是更希望拥有一个长治久安,稳定且发展的国家,还是希望一个空有血统,却无法给他们带去安稳和富足的君王?”

    安德烈一番话震惊了丹尼斯。的确,父亲当时放弃国王之位乃是当时环境特殊。人多嘴杂,难免会有流言产生。发动战争,让多少人流血牺牲,到头来只是为了一个王位?民众会如此评价父亲罗德。

    父亲放弃王位为自己赢得了无尽的声望,不是国王,却胜过国王。这才是无价之宝,以退为进。加上当时,帕维尔没登基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会是一个怎样的君王。如今,时间已经给出了证明。似乎就像安德烈所说,环境不同了……但是,废除沙皇,自立为女王?这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事。丹尼斯除了震惊,还有些许怀疑。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可以服众?

第90章 慰藉

    清晨冰冷的房间内,丹尼斯面若冷霜,这半个月内发生了太多事,太多的变故。威胁、背叛,就像一把无情的尖刀,刺向她的心头,冰冷,一如死亡。

    微弱的阳光自窗外洒进来,将地板染得煞白。房门被推开了,鲍里斯如期而至。他不是主动来的,而是丹尼斯叫他来的。是的,她想他,受不了……哪怕在这危急关头,她还是放不下他。

    一向冷酷骄傲的王后也有脆弱的时候,只有在鲍里斯面前,她才能放下那骄傲的脸孔,还给自己一个真实的模样。

    可是鲍里斯不知道,他像以往一样,沉稳的与王后保持着距离。

    “你还是不肯接受我,是吗?”

    王后冰冷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只是,相比于往日的强势,鲍里斯隐约可以察觉到王后言语中的疲惫。

    “您是王后……我是……”

    鲍里斯恭敬礼貌的回答到。

    “萨姆伊尔知道我们的事了。”

    不等鲍里斯说完,丹尼斯便打断了他那虚伪客套的言谈。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鲍里斯的内心翻江倒海。毫无疑问,他和丹尼斯一样,对这段感情十分注重,不仅仅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真心,还因为这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隐情。是的,和丹尼斯一样,鲍里斯十分看重家族的名誉。他不能让自己的家族蒙羞,更不能让父亲因此事而陷入公众的指责之中,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基斯里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事实上,他们是一类人……是的,热情来自同类相吸,却也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刺伤着彼此。

    鲍里斯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换做是以前,他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个唯一的知情人。但是现在不行,萨姆伊尔是沙皇的叔父。自己不能动手,请刺客风险也太大。进来之前,鲍里斯原本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会见,而现在,他感到无尽的乏力。是的,那是对自己没有能力解决这些事件而产生的消极情绪,他真的,无可奈何了。

    “但是放心,他一时半会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

    丹尼斯忧伤的说到。

    鲍里斯的神色稍微有些缓解,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可能如此心善。鲍里斯虽然对萨姆伊尔不熟,但是以平日里对他的了解,从旁人所听,他知道此人绝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他掌握了这天大的秘密,却不说,绝对有自己的企图和目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心里很乱。”

    丹尼斯继续说到,脆弱与无助在她眼神中闪烁。他们就像两只在岸边挣扎的鱼。父亲是他们最有力,最坚强的后盾。但是这次却不能。丹尼斯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同样,鲍里斯也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弗拉基米尔。

    有一刻,鲍里斯和丹尼斯同样自责着。他们都有一个严于律己的父亲,为何到了他们的子女,却这般放纵?

    鲍里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看着丹尼斯那越来越崩溃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丹尼斯继续说到,“维拉内尔被玷污了,玷污她的人,是帕维尔。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怀孕,若是怀孕,这将会引起基斯里夫的内乱……”

    纷乱的思绪在鲍里斯脑海中翻滚着。他不曾想到,仅仅半个月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只是看着丹尼斯那张无助哭泣的脸。

    他想安慰她,手举到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藕断丝连,只会让自己和丹尼斯越陷越深。

    “帕维尔那个人渣。他不配!”

    鲍里斯咬牙切齿——

    “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我发誓……”

    “你已经立过誓言了……”

    在鲍里斯说完之前,丹尼斯用指尖抵住了他的嘴唇。

    鲍里斯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他和父亲都曾经立过誓言,宣誓效忠沙皇帕维尔。一个人不能同时立下两个相悖的誓言。否则,会遭到诸神的惩罚。

    有一段时间,他们只是这样互相凝视着彼此。好似两只受伤无助的小猫,互相依偎着,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

    基斯里夫魔法学院。阳光和煦的照耀着操场,魔法高塔的穹顶反射着幽美的蓝光。十年间,整个基斯里夫变动巨大,而魔法学院和班达加皇宫却依旧矗立。冥冥之中,似乎象征着这个王国的根基依旧存在。

    踏着轻快的脚步,罗德走进了魔法学院的厅堂。自帝国返回,并没有在厄仑格拉德停驻多久,便一路向南,目的地直指基斯里夫城。

    数月未见了,罗德想给自己妻女一个惊喜。所以并未将自己南下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是携带少数骑士前往。

    魔法学院的女巫学徒们并不知道这位陌生访客的身份,只是从导师们对他的恭敬态度中窥探到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大厅中,魔法能量充沛。为了让女巫们更加快捷的使用冰霜法术,院长卡洛琳将深埋于地底下的冰霜之柱发掘出来,置于大厅中央。刺骨的冰寒环绕着整座大厅,只有最有天赋的女巫们才有机会进来练习。

    看着众女巫中那身材窈窕,身披华丽蓝色披风的女导师。罗德知道,那一定是自己久违的妻子。熟悉的身影一点都没变。魔法可以延缓衰老,以前罗德不信,现在,却是亲眼所见了。

    他步履轻盈,旁边的女巫想提醒校长,却被罗德小声制止了。他要给卡洛琳一个惊喜。

    不远处,位于冰晶石旁的基斯里夫魔法学院院长卡洛琳正细心的给其他女巫导师讲解冰霜法术,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后方的动静。

    终于,在足够近的距离,她发现了。猛的一转身,看到那熟悉的男人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罗德……你……你怎么来了?”

    无法置信的惊讶神情从卡洛琳眼中流露,然而,却没有太多的惊喜。仅仅是惊讶……而就连这惊讶的神情也在片刻之后化为平静。卡洛琳目光平静如水……

第91章 探望

    “丹尼斯!”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丹尼斯的心像乱跳的小鹿。她知道,她知道这声音是谁。那是父亲!一定是!没有其他人。

    她转头,刚好与父亲的目光交汇。

    那张熟悉的脸孔,布满刀疤,还有风痕。却又是最让人期待与安心的脸孔。丹尼斯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拥抱了自己的父亲。那熟悉的味道与温度。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为你还在厄仑格拉德。”

    扑在父亲怀里,丹尼斯娇柔的问着。也只有在父亲怀里,她才像个小女孩……是的,一直都是个小女孩。在罗德眼里,她一直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许多贵族少女在她这个年龄还在玩针线活,王后的头衔对于丹尼斯来说,实在有些沉重了。更何况她肩上要承担的,是整个基斯里夫的未来。

    “几天前还在,但是我赶了下来。为了见你,还有卡洛琳。”

    说起卡洛琳,罗德的心头不由得有些难受。就像一块疙瘩,卡在心头。五味杂陈。

    “卡洛琳……我也是好久没见她了……最近事情比较多……”

    丹尼斯从父亲怀里起身,一脸愧疚。她的确也好久没去过魔法学院了,说来惭愧,自己一整个青年时期都在那里度过,也是在那里学会了人情世故,学会了宫廷险恶。而现在,自己却慢慢忽略了它。以为有后妈在那里,便不再过多的关心。事实上,她打心里也未曾承认过卡洛琳是自己的母亲,那毕竟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对她信任,是因为对自己父亲的信任……

    “她近况还好吧?”

    丹尼斯追问到。

    “怎么说呢?某些方面可能还好,某些方面就不太好了。她的性情发生了一些改变……你发现了吗?”

    罗德坐下来,点起了一根烟。来自阿拉比地区的烟草味道浓烈,可以让人短暂的放松。最近,也的确需要放松一下了。

    “父亲,你是指卡洛琳的性格,变得冰冷,甚至是冷酷了,是吗?”

    直到现在,丹尼斯仍然不愿意叫卡洛琳后妈。不过一开始罗德也没要求她必须这样叫就是了。私底下,她直呼其名,公众场合,则尊称为院长,或者夫人。

    “是的。我今天早上去看了她,原本以为她会很高兴……”

    罗德停顿了一下——

    “她的确很高兴,但那仅仅是一瞬间。”

    说着,罗德的心头仿佛被人捏紧,扔在了一旁。当初热情似火的恋人,如今却形如陌路……这一切,仅仅是冰魔法造成的吗?有时候,连罗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冰魔法会改变一个人。”丹尼斯说到,“高级冰霜法术会冻结一个人的情感,让她变得冷酷无情。更有甚者,连最亲的人都不认。卡洛琳身为魔法学院院长,必须是基斯里夫最强大的冰霜法师,才能服众。我想,她一直在朝着这方面努力……”

    “我知道,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倒不担心。就怕其他的……”

    罗德说着,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头。一种不安的情绪袭扰着他,好似潜藏在暗处的一双鬼眼,总是时不时盯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罗德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总感觉魔法学院里有种腐烂、死亡的气息。

    有一刻,罗德甚是后悔。让卡洛琳去担任魔法学校的校长,原本是打算让她更好的辅佐丹尼斯,让她们两个相辅相成,互相帮助互相照看。而现在,卡洛琳却因为研习魔法,变得冷酷而麻木。当初觉得是正确的决定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罗德依稀记得自己和卡洛琳快乐的时光仅仅是内战爆发的那两年。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依偎。无论在战场上,还是生活上,亦是是床榻上……而现在,条件好了,自己是北境大领主,女儿是基斯里夫王后,妻子是魔法学院院长。万事俱备,欣欣向荣之际,人却变了……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罗德感慨着。

    “好了,说说你吧,我的乖女儿。”

    罗德想着,将话题扯开。聊到自己女儿身上。她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尽管化了妆,几分憔悴却从眼神中流露。额头上也多了几根白发,这原本不属于她这个年龄……

    “我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皇宫内外都还算稳定。财政收入稳步增长,渐渐填补了国库的亏空。”

    丹尼斯笑着回答。她差点就演不下去了,但还要继续演……伪装自己很坚强。她不能告诉父亲自己和鲍里斯私下有恋情。更不敢告诉他,这件事已经成为把柄,握在了反对派的手里。现在的基斯里夫,和当年卡特琳娜执政末期的基斯里夫,何其相像啊……表面上和谐稳定,背地里暗藏杀机。

    懦弱的沙皇帕维尔,处心积虑的萨姆伊尔公爵,宫内宫外因为改革而愤愤不平的贵族们……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平静水流下的波涛暗涌。但是丹尼斯又不能将这些告诉自己的父亲,她不能告诉他,自己爱上了鲍里斯。

    “真的没事?”

    女儿的话没有让罗德放松,相反的,罗德敏锐的看出了女儿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一个人说谎的时候再怎么镇定自若,眼睛总会流露出那么一丁点的不自信。至少,她没有直视你的勇气。

    “好吧……是有件麻烦事……”

    丹尼斯抿了抿嘴唇。

    “说吧,无论发生了什么,父亲永远在你身后。”

    看着女儿,罗德坚定的说到。

    “维拉内尔在参加皇宫晚宴时被帕维尔下药玷污了……她父亲已经知道此事了。”

    “这可不是小事……”

    “的确……维拉内尔那边我已经安抚了,而且保证帕维尔再也见不到她。但是她丈夫那边就不好说了。我不敢保证尼基塔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出来。”

    丹尼斯说到。

    罗德沉默片刻——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帕维尔看样子是无法乖乖待在皇宫里了,民众和贵族对他积怨已久。若是危机再度爆发,你切记,不要站在任何一边,你就是你,你是王后。和任何事无关。你做好你所能的事。不要将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中。第二,若是矛盾不可调和,看形势,做好取代帕维尔的准备吧。当然,前提是民众的意愿。如何引导舆论,是重中之重。”

    罗德认真说着。丹尼斯也认真的听着,只是,在王后心里,各种滋味杂陈。丹尼斯只能对自己冷笑着,若这是一场风暴,自己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自从自己和鲍里斯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帕维尔不忠,难道自己就好到哪里去吗?……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告诉父亲呢?他是如此照顾自己,这一切都是他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基业……

第92章 难解的情愫

    厄仑格拉德市政大厅的休息室内,罗德和市政官阿尔维斯正坐在长椅上闲聊。

    抱着厚重的册子,阿尔维斯将厄仑格拉德一整个冬季的收支情况跟罗德一一汇报。而罗德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相信阿尔维斯的能力,相信他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将这座城市治理得很好。罗德关心的,应该说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四季度略有盈余,接下来的春季和夏季盈余会更多。人口的增长让我们不得不考虑规划新区了。”

    阿尔维斯说完,拿起酒杯,咕噜咕噜将里面的甜酒一饮而尽。喝完才看到罗德那张忧郁惆怅的脸。

    “我猜你有心事。”

    阿尔维斯放下酒杯,盯着罗德问到。

    “呵呵……”

    罗德勉强挤出一丝尬笑。

    “说吧,老朋友,虽然我们是上下级关系,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有心事。从基斯里夫城回来你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

    阿尔维斯那双小眼睛凝视着罗德。

    罗德并不会被这双小眼睛所吓到,更不会被他看穿,只是,既然老友如此关心,自己不吐似乎也不好。

    “莱安娜,她还好吧?”

    安静的空气里,罗德压低声音问着。

    莎拉克女祭司长莱安娜,是的,罗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不是思念,更多的是牵挂和愧疚。他知道那个女人爱过自己,而且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可是自己却不能给她什么,连一点温暖都不敢给。这种愧疚好似心结,始终困扰着自己,在行军忙碌之余偶尔想起,在深夜里偶尔想起……

    “真是艹蛋,你终于想起要关心她了。”

    阿尔维斯扭过脑袋,无力的吐槽着。

    “她是我见过最痴情的女人,也是最善良的女人。该死的,你竟然无法接受她。”

    无视罗德脸上那份苦涩神情,阿尔维斯继续吐槽到——

    “更可恶的是,你竟然让她爱上你,然后对她不理不睬。”

    “我不能对她怎样,对她越好,只能是越多的伤害。对别人好都不能对她好。”

    罗德无力的说到。

    “那你当初就不该和她走那么近,或者干脆放她走。在黑锤堡的时候就不要想着成立什么医学院。天啊,罗德,你狠起来可比我厉害多了。莱安娜无疑就是你私欲的牺牲品。”

    阿尔维斯埋怨到。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罗德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当初黑锤堡百废待兴,莱安娜作为城内最优秀最合适的女医师,被留了下来。日复一日的接触中,让对方爱上自己,这是罗德最大的亏欠。同时,罗德也看出来了,阿尔维斯对莱安娜那特别的关心……

    她就像飞蛾扑火一样,爱着一个不爱她的人,而阿尔维斯又何尝不是?他卑微的守护着心中的女神,默默的帮助她。却同样一生也得不到爱。

    “你要怎么说我都可以,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好。你知道,我对感情的事一向不擅长……”

    罗德叹息到。

    清冷的房间内,留下两个男人的沉默……

    “你最好不要再见她,让她慢慢淡忘你。”

    阿尔维斯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了卫兵的汇报声——

    “大领主,祭司长,大医院院长莱安娜女士求见。”

    “该死的!”阿尔维斯抱怨一声,“你告诉她了?”

    “不,我没有。”

    罗德摊开手,一脸无辜。

    “这虐缘,唉,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阿尔维斯跳下长椅,迈着那极其不自然的步伐,从后门离开了。留下罗德一个人在清冷的房间内独自惆怅。

    不得不说,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见过了,但是,此刻,罗德却有些畏惧见莱安娜。自己该如何面对她?以一个纯粹的领主的身份?还是以一个渣男的身份?

    “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个熟悉的身影便闯了进来。

    尽管走得很慢,但是罗德依旧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时隔数月未见,已有些陌生……她又憔悴了不少,又老了一些……

    不像精灵,或者法师,莱安娜不过是一介凡人,不能用法术延缓自己的生命,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会渐渐成长,也会渐渐衰老。至少,几年前,她还是一个瘦小的小女孩,而现在,身材已经渐渐出现了些许赘肉。还能有多少青春时光?罗德看了一脸心疼,却不能怎样。

    “不想见到我么?大领主。”

    看到罗德沉默不语,莱安娜倒是首先开起了玩笑,化解了尴尬。

    “不是……”罗德尴尬的笑了笑,“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生活挺好,物质上挺富足。工作有时繁忙,有时舒缓。都还好。”

    “那就好……”

    一如既往的客套开场。罗德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期待,看到了那无法彻底放下的爱恋。以至于罗德不得不撇开目光,不敢直视。

    “阿尔维斯说他给你介绍了好几位青年才俊,但是你……”

    罗德又开口了,只是,刚说,就感觉自己的笨拙。自己不该提起这个的……

    “呵呵……是我的问题……我还是无法爱上别人……”

    莱安娜轻声说到,声音比以前更温柔了,暧昧的气氛在房间内弥漫着。罗德不敢再继续下去,只能扯开话题——

    “医学院的事你可以不必那么上心,秩序已经建立,就像一台机器一样会自我运转,我们只需要照看好它,不要让它被腐蚀就可以。还有,我打算让工匠在城里多兴建几处修道院,人口越来越多了,他们需要信仰,城市才能安定。”

    “大领主……”

    莱安娜打断了罗德的话。

    “卡洛琳现在怎么样了?”

    莱安娜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罗德有些不知所措。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那么,自己又该如何作答呢?实话实说吗?肯定不行。用谎言来编织吗?似乎也不行……但是身为大领主,家庭肯定是必须维护的。哪怕只是表面维护。

    “还好……魔法学院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她也比较忙……”

    罗德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第93章 固执的男孩

    “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维拉内尔声嘶力竭的问着,她的心在流血,如果说沙皇帕维尔对她的玷污是一把利剑,刺痛她的心房。那么,丈夫尼基塔的怨恨就像是那染血的铁手,撕开那血淋淋的心脏。

    她希望丈夫冷静,希望他重新接受自己,原谅与宽容,可以抚平伤口。但是,看起来尼基塔并不这样想。他脸上不再有昔日甜蜜的笑容,他的目光变得仇恨多疑,他的身体开始抗拒。是的,一切回不到从前了。哪怕维拉内尔是被动的,她并不想这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了。血淋淋的伤口无论如何无法掩盖。

    “是的,我都知道了。”

    尼基塔冷冷的回到。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座椅上的女人,仿佛那个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他想原谅她,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是,他试过了,他做不到……每当想起帕维尔光着身子欺辱自己妻子的样子,尼基塔便愤恨难耐。他那么爱她,那曾经是自己的珍宝,掌上明珠。宠溺她,毫无保留。而越是这样,伤害就越深。他要的是——完美。然而,现实中完美并不存在。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我发誓!”

    尼基塔咬牙切齿着。

    “你发誓你要效忠国王……你斗不过他的……你我都斗不过他的……”

    “他还算什么国王?比他的母亲更加十恶不赦!”

    尼基塔愤恨的说到,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愈发洪亮。宛如野兽的怒吼。一时间,维拉内尔想起了那个梦,那个令她寝食难安的噩梦。梦里,自己的丈夫变成了怪物,他的眼里不再有温情与甜蜜,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嗜血与怒火。梦里,他变成了怪物。而现在看来,他已然和失去理智的怪物没什么两样。

    维拉内尔伸出小手,想去牵他。却被尼基塔嫌弃的躲开了。那目光,好似利刃,深深刺伤着她。

    ……

    “我必须让帕维尔为此付出代价!他就是一个恶魔!”

    豪宅内,尼基塔放声怒吼着。但是很快,他便遭到了父亲无情而严厉的指责——

    “闹够了没有?你是一个男人,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丧失理智。像维拉内尔那样的女人基斯里夫境内还有很多。要复仇是吗?找谁?找帕维尔是吗?恐怕你还没走到面前就被那帮克雷姆守卫剁成碎片了,到时候再告你个弑君罪,我们整个家族都要被屠戮和奴役。”

    父亲列奥尼德无情而严厉的指责让尼基塔备受打击。他原本以为父亲会支持他,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他不理解,不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但是很快,尼基塔又重燃起了斗志。他无法抑制内心复仇的冲动,是谁毁了他的幸福,毁了他完美的婚姻,他就要让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哪怕这个人是国王。

    “那我就这样当做不知道?忍气吞声下去?那我还配做一个男人?帕维尔是什么德性我们都知道,贵族们早就对他不满了。要讨伐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相反,如果贵族和领主们支持我……”

    “他们不会为了你的私事而和沙皇作对。”

    父亲再次无情的打断了儿子的话。

    尼基塔脸色铁青,他拽紧拳头,一拳砸在墙上,恨不得将王座上的那个男人砸成肉酱。

    “这不是私事!今天受辱的维拉内尔,谁能保证明天受辱的不是其他哪个领主的女儿或者妻子?贵族们对他的不满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只要一把火,就可以点燃整片草原。”

    尼基塔信誓旦旦的反驳到。他对维拉内尔的爱有多深,现在对帕维尔的恨就有多重。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妻子,更无法解开自己心里的心结。复仇,成为了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事。

    “点燃又怎样?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吗?将帕维尔赶下王座,谁来当新的沙皇?是你还是我?还是那个真正的基斯里夫之王——罗德?再或者,干脆是他的女儿?到时候,为了王位,基斯里夫必将再次混乱不堪。”

    “这关我什么事?再说,父亲你也可以趁此机会争夺王位。为我们的家族赢得荣耀。”

    “你我有王室血统吗?还是有民众的支持?争夺王位?想都别想。”

    列奥尼德冷笑到。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灌在自己儿子头上。劝他冷静,是对他好,是对他,也是对家族最好的保护。

    复仇是必要的,但冲动会毁了一切。

    “血统有那么重要?从卡特琳娜、帕维尔,他们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血统就是一场骗局。拥有高贵的血统未必会对王国有益,对人民有益。看看他们统治下的基斯里夫就知道了。当初还不如让罗德来当这个国王!”

    尼基塔愤恨说到。

    “让罗德来当国王就一定好么?你能保证基斯里夫在那个北方蛮子的统治下可以比现在更好?孩子,我告诉你,未必!谁来当国王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不能给我们的家族带来利益,他就不值得我们去出钱出力。看看丹尼斯的立场吧,她对我们的家族从来都是不温不热。联姻,不过是为了稳定我们而已。南方他们没有亲信,没有根基,所以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稳定。仅此而已。利益输送大半给了那些北方佬。”

    父亲板着脸说到——

    “若真的想扳倒沙皇,丹尼斯是关键。她的立场决定了一切。要知道,她背后有她那位‘德高望重’的北境大公,基斯里夫护国公的支持。她若无动于衷,下面所有的闹腾都终不成气候。”

    “她会支持的,帕维尔那个人渣,丹尼斯和他早就名存实亡了。”

    “你只看到表面,丹尼斯还是很聪明的,她不动声色自然有她的道理。想取代沙皇,谁最有这个资格和条件?你看不出来吗?丹尼斯没有任何行动,证明她也在等,至于等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在等一场风暴,或许在等牺牲品自己走上舞台。谁知道呢?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成为这场风暴里的牺牲品,懂么?我的孩子。”

    列奥尼德低沉的声音好似无情的黑水,一次次将尼基塔复仇的怒火浇灭。

第94章 密探

    “陛下!”

    密探找到帕维尔的时候,他正在皇家动物园里打猎。班达加皇宫并不算巨大,但是为了享受到帝王的运动乐趣,帕维尔命人在两年前将皇宫拆出一大片区域,好让他闲暇时在里面打猎娱乐。样式是仿造帝国首府阿尔道夫的皇家动物园来的。除了规模小一些以外,并无太多不同。尽管王后曾经指责这样太浪费人力物力,但是帕维尔对此总是不予理睬。他的立场——国王负责花钱,挣钱是财政大臣该考虑的事……

    “怎么了?如此着急?”

    身披黑色斗篷的探子跑到沙皇面前,一脸焦急,却一句不吭。

    帕维尔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他驱开左右,将密探带到树林中——

    “现在,你可以说了。”

    国王用命令的口气说到。

    “尊敬的国王陛下,出事了,出大事了。列奥尼德和他的儿子尼基塔正在密谋叛变,许多贵族都表示愿意支持他们。”

    国王的密探摘下斗篷,露出一双诡异的绿色眼睛。

    “此事属实?”

    帕维尔先是有些惊讶,但是随后又保持了镇定。他很快就猜出了这出闹剧的缘由。应该说自那场晚宴之后他便猜到了结局。维拉内尔,一定是他将那件事告诉了他丈夫。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窝囊废竟然敢反对我。

    帕维尔在心里冷笑着。玷污维拉内尔这件事他到现在都没有悔意,那么清纯漂亮的女人,不占有太可惜了,不整出那一幕,自己会一辈子念念不忘的。至于后果,帕维尔其实早就想好了。但是在快乐面前,这些困难不值一提了。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并且有人愿意出来做证人。”

    密探认真说到。

    她喘着气,帕维尔甚是满意。自己培养的这些眼线总算不是废物,她们平时是仆人、佣人。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是枕边人。另外,她们还是自己在基斯里夫的眼线。丹尼斯有自己的眼线,作为国王,怎么能没有?帕维尔时常以此沾沾自喜。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件事十分重要,除了我之外,不许再让其他人知道。懂么?”

    说完,帕维尔满意的捏起了密探的脸蛋。而后坏笑着在密探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受到“嘉奖”的女密探这才欣然退去。

    ……

    莱福德伯爵赶到皇宫时,帕维尔已经早早准备好了晚宴,一头被烤得金黄酥脆的乳猪,嘴里含着新鲜的苹果,还有奶酪、热狗、水煮蛋……

    莱福德看得口水直流,但还是要先坐好,等帕维尔发话。

    “列奥尼德父子密谋叛乱。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

    帕维尔驱开左右,留下一桌丰盛的晚宴和莱福德共享。

    “意料之中,陛下。”

    莱福德伯爵坐下来之后平静的说到。事实上,那场晚宴也是他替国王精心准备的,后果早就考虑到一二。他们想过比较好的结局,那就是尼基塔懦弱,不敢吭声。那样,国王可以继续肆无忌惮的占有维拉内尔。要么,列奥尼德父子心怀不满,有问责之心。现在看来,情况属于后者,应该说比后者更严重。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帕维尔说着,自己拿起刀叉,在烤乳猪身上划下一块肉,塞进嘴里。滚烫的油汁立即沾满他的嘴唇和下巴。

    看得莱福德伯爵直咽口水。

    “两个办法。”莱福德说着,跟着帕维尔一样,切下一口烤猪肉,递进嘴里,咀嚼起来。他那肥粗如香肠的手指捡起一块掉在桌上的碎肉,继续塞进嘴里,不留下一滴油水。“第一,和他好好谈谈,威逼利诱,告诉他,对抗沙皇是不理智的,他必将失败。”

    “那不可能。我是沙皇,基斯里夫的最高统治者,我找底下的臣子和谈?那还算什么沙皇?”

    帕维尔愤愤不平的说着,眉间流露出几分不满的愠色。

    “那就第二个办法,强硬措施。”

    莱福德咽下嘴里的乳猪肉,心满意足的说到。

    “我倒也想,可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列奥尼德会谋反。只是探听而已。”

    帕维尔擦拭着那柔软的嘴唇说到。

    “等到我们掌握了证据,就来不及了。没有人会傻到将证据暴露出来,吾王,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心慈手软。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就是在危险爆发之前将它彻底消灭。”

    莱福德拿起酒杯,兴奋的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葡萄酒混合着烤乳猪,味道迷人。好似少女的芬芳,令他陶醉。

    “没有证据,我不能乱抓人……”

    帕维尔心有顾虑。

    “我的国王陛下,证据算什么?只要你想,我分分钟可以给你造出一堆。只要你想治谁的罪,谁就有罪。您可是国王。基斯里夫之主。缺少证据,包在我身上。”

    伯爵信誓旦旦的说着,顺手抓起一枚水煮蛋,往嘴里塞去。沙皇的后厨就是好,据说是一位半身人主厨,可遇而不可求。

    “您只需要想想,给这位列奥尼德父子安上什么罪即可。”

    伯爵莱福德继续说到。

    “可是我还是担心……”

    帕维尔停下进食,抿了一口葡萄酒,脸色有些忧郁。

    “担心什么?”

    伯爵漫不经心的问着。

    “尼基塔和维拉内尔的婚姻是丹尼斯一手策划安排的……”

    “我的国王,你竟然害怕自己的妻子?”

    莱福德伯爵大呼惊讶。只见沙皇脸上露出难堪的神情,但是很快,这种难堪又转变成愤怒——

    “不是害怕,只是尊重。”

    “她都不尊重你,你又何必尊重她?叛乱即将到来,顾虑太多只会让您错失最佳时机。我的国王,恕我直言,基斯里夫这几年经历了多少叛乱,卡特琳娜时代的故事不能被重演,当初,罗德不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领主,是卡特琳娜放松了警惕,才酝酿了日后的风起云涌,王国动荡,也最终让卡特琳娜丢了王冠。”

    伯爵力劝着,一边还不忘扒下黄金酥脆的猪皮往嘴里送。留下帕维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第95章 “治罪”

    列奥尼德在基斯里夫城的豪宅高大而威武,用黑岩铸成的围墙高耸而坚固,顶端镶嵌有尖刺,以防窃贼潜入。围墙内,是成排的房屋和树木,以及花园。花园中央,还有一个长年不冻的喷泉。

    单单从外观上看,这俨然就是一座城市中的堡垒。和真正城堡唯一不同的是,这座豪宅没有守卫。只有保证贵族日常安全的几个私人保镖。自从丹尼斯施行新政以来,几乎全城的贵族都失去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就连列奥尼德这样的大贵族也不能幸免。好在城内治安还算稳定,弗拉基米尔父子接手了基斯里夫的治安巡逻队,小案件时而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却从未发生过了。

    “尼基塔,准备好了吗?我们必须走了。”

    “今晚就走吗?”

    “是的,今晚就走。基斯里夫城不再安全,你知道的,对我们来说,不安全了。”

    “可是,我想再见见她。”

    阴沉的房间内,父亲列奥尼德与儿子尼基塔的对话小声细微,仿佛老鼠的细语。他们决定离开,远离都城,回到自己的领地,才算安全,许多事需要从长计议。然而,儿子似乎还有心事。尼基塔在父亲的催促下心里还有些许犹豫,尽管无法原谅,无法释怀,但是曾经相爱的人,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是的,她还想再见维拉内尔一面。至少,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哎,好吧,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马车已经备好了。不要留恋,既然决定了。”

    父亲低声说到。

    带着最后的温存,尼基塔走出了房间,正准备走向大门,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大人,克雷姆守卫!”

    管家在楼上大喊。尼基塔本能的感觉不对劲,刚准备离开,便听到大门被敲得震颤的巨大声响。

    “打开大门!”

    门外,是克雷姆队长如雷般的吼声。

    “走,快!从后门!”

    父亲从房间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边大喊着让儿子上车。但是为时已晚,门外,皇家守卫克雷姆卫队看到豪宅大门紧闭,立即强行撞开了大门。

    漫天尘土背后,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克雷姆守卫。尽管只有二十来人,却把整个豪宅里的人吓得不敢动弹。马车刚要离开,便被克雷姆队长一手抓住,“统统拿下!”队长大喝一声,二十几名克雷姆守卫分头行动,身上的铁甲互相摩擦传来刺耳的震颤声,背上的巨斧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银光。

    “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做!这是我的私人住宅!我的私人财产!”

    列奥尼德临危不乱,对着闯进来的克雷姆守卫大吼着。但是,显然无济于事。效忠沙皇的克雷姆禁军他们从不轻易行动,一旦行动,必然要有结果。

    “这是沙皇的命令,列奥尼德,你涉嫌叛国罪被逮捕了。”

    克雷姆队长低沉的声音冷酷而坚决。一点都没有辩解和反驳的余地。列奥尼德知道,自己被人先下手了。但是,他想到沙皇会采取行动,但没有想到他会采取如此粗暴的方式,这简直和无脑的野兽无异。

    “血口喷人!”

    尽管如此,列奥尼德依旧不依不饶。只是无济于事,克雷姆卫队只执行沙皇的命令,至于什么律法,什么人情,他们完全不顾。

    清冷的夜里,皇家囚车驶过街道的声音格外响亮。有好奇的平民伸出脑袋望向街头,当看到身披重甲的克雷姆禁军时,又心惊胆战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

    当列奥尼德和儿子尼基塔从囚车上被押下的时候,班达加皇宫依旧灯火通明。显然,沙皇帕维尔早就等着他们了。

    穿过空洞幽长的走廊,大贵族列奥尼德衣衫褴褛的跪在沙皇的面前。当然,这并不是他有意下跪的,而是被克雷姆守卫粗暴推在地上的。

    尽管被如此粗暴的对待,列奥尼德还是不卑不亢的起身,“请问沙皇陛下,我有什么罪?”

    “叛国。”

    帕维尔高声斥责到,声音却有些颤抖。

    “叛国?我什么时候有过叛国的罪行?我勾结外国势力破坏基斯里夫的稳定吗?还是出卖基斯里夫的资源给外国势力?”

    列奥尼德怒视沙皇帕维尔,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给他留情面了。甚至,可以不当他为沙皇了。

    “不,你都没有。你犯下的罪行是你对沙皇的不忠。”

    帕维尔接着高声念到。莱福特伯爵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这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并且,正为这次抓捕沾沾自喜。既然王后丹尼斯不宠信他,就投靠他人吧。

    沙皇帕维尔正是这样的人选。伯爵已经想好,这次事件过后,他便可以得到晋升,更多的好处,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陛下?”

    列奥尼德质问到,声音不由得渐渐大声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背叛我,你自己清楚。我已经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这是诬陷!”

    儿子尼基塔大声怒吼着。

    “随你怎么说,铁证在此,你的狡辩只会暴露你的虚伪和狡诈。背叛就是背叛,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帕维尔继续说到。列奥尼德注意到国王说话在颤抖,是的,不自觉的颤抖。哪怕他再怎么强装镇定,内心的慌张依旧无法避免的显露了出来。列奥尼德只是从心里鄙视——这样的人是如何当上国王的?不过不重要了,自己的的确确栽倒在这个人手里了。史无前例,捏造伪证,强行治罪,帕维尔可真是大胆,真是荒唐,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已经决定,你必须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帕维尔坐在镶嵌宝石的王座上,大声说到——

    “你和你的儿子将被流放,今生不得再踏进基斯里夫城半步。到遥远的石锤城接受苦役吧,这是我最后的仁慈,没有将你们关在基斯里夫的地牢中腐烂等死。”

    “该死的畜生!”

    帕维尔话音刚落,尼基塔便愤恨的大吼了起来,他几乎陷入一种抓狂状态。但是下一秒,粗重的铁棍便从后脑勺重重的砸了下来,尼基塔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径直倒在了皇宫大殿的地板上,晕了过去。克雷姆守卫抓起他,就像抓小鸡一般,从大殿中拖了出去。

第96章 乱局

    丹尼斯坐在镶嵌蓝宝石的王后宝座上,眼里满是忧郁。曾几何时,她喜欢这冰冷的温度,而现在,她却讨厌它,冰冷得毫无生气,最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伴……

    父亲可以,但是自己不能向他说实话……鲍里斯?那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恨,他英俊迷人,气宇轩昂,遇事却只会逃避。她爱他,爱他的温柔体贴,帅气逼人。却又恨他,恨他不担当。早知道会是现在这幅局面,当初他又为什么要约自己?在那个后花园,在柔美的月光下……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是伤痛。

    “王后殿下,萨姆伊尔公爵求见。”

    正当丹尼斯痛苦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卫兵的通报。

    该死的,又是他!

    丹尼斯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却又不得不接待,把柄被拽在别人手里,她不知道萨姆伊尔下一刻又会整出什么,现在的局势如此复杂,她不能错过每一个消息,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她也必须坚持。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萨姆伊尔公爵踏着平稳的步伐,一脸笑容的走进了王后的办公室。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一个月前,那时,皇宫内外还未发生那么多事,而仅仅一个月,又增添了不少令丹尼斯烦恼的大事。

    “王后陛下,好久没见,你可是又漂亮了不少。身材更好了,不是吗?不过要注意饮食,太瘦了可不好,我和帕维尔都希望有一个健健康康的王后。”

    四下无人的时候,萨姆伊尔用略带轻佻的语气开起了丹尼斯的玩笑。换做是平时,丹尼斯保证将他的舌头冻烂。但是现在,她只能隐忍,忍下去。

    “说吧,你来为了什么?”

    丹尼斯咬着嘴唇问到。

    “我来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么?”萨姆伊尔露出了狡诈的微笑,“别人不知道,你还会不知道?”

    “有话你就直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吞吞吐吐,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萨姆伊尔继续带着诡诈的笑容说到。那笑容好似魔鬼,直让人汗毛直立。

    “亲爱的王后……”

    “王后。”

    丹尼斯纠正到。

    “好,好,好,尊敬的王后,基斯里夫城内近来发生的事想必你也都知道了。帕维尔就是一个废物,哦,抱歉,我不该这样辱骂国王,但是他的确……太不争气了……”

    萨姆伊尔说着,用余光瞄向丹尼斯,时不时观察着她的神情。

    “列奥尼德领主被逮捕这不是一件小事,自从基斯里夫王国成立以来,还没有哪个贵族被这般对待,被单方面没收了个人财产,发配边疆。即便有罪,也必须拿出来公开审判,而不是像帕维尔这样,单方面处决,草草了事。你也知道,这件事在基斯里夫境内引发了轩然大波。几乎每个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此事,所有的贵族,是的,我敢肯定,几乎是所有的基斯里夫贵族,都在因此事而抱怨,惶惶不可终日。因为没有谁给国王这样的权力,可以随意处置贵族领主的财产。谁都担心,像列奥尼德这样的悲剧下一刻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国王之所以是国王,不仅仅是因为其血统高贵,也需要王国境内的贵族和领主们的支持。帕维尔此举,无疑将自己和广大基斯里夫贵族领主们隔开,甚至是敌对起来。”

    “他就是一个傻子。”

    萨姆伊尔继续唾骂到。

    “你不该这样咒骂自己的国王。”

    丹尼斯冷冷的接话到。

    “也是你的气度大,还可以容忍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丈夫,做自己的国王。换做是任何女人,都受不了。”

    萨姆伊尔有意无意挑逗着。丹尼斯明知其中含义,却只能一再忍耐。

    “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帕维尔之间的私事。”

    丹尼斯不卑不亢的回答。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基斯里夫内外,此刻都弥漫着一股恐惧气氛,所有贵族都在谈论此事,这十分危险。局势动荡,甚至有引发叛乱的危险。你知道的,若是帕维尔不逮捕列奥尼德,不没收其财产,或许矛盾还不至于爆发,但是现在,帕维尔一手挑起了这场纷争。一时痛快,收了一大笔财产,却让他成为了万夫所指。将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王后,你不会没察觉到吧?此刻的基斯里夫,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来得危险。”

    萨姆伊尔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所以呢?公爵大人有好的解决方案?”

    丹尼斯冷冷的问到。正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管萨姆伊尔说的都没错,但是丹尼斯可不指望这家伙可以拿出真正什么无私的解决之道。

    “有,当然有。只不过得需要你的同意,亲爱的王后。”

    萨姆伊尔说着,再次露出一脸坏笑。

    “有话直说。我听着。”

    丹尼斯冷酷说到。

    “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的那件事吗?”

    “哪件事?”

    “做一笔交易,你我联手,共同取代帕维尔。你继续做你的王后,我来坐帕维尔的位置,替他打扫这烂摊子。”

    “你休想!”

    还没等萨姆伊尔说完,丹尼斯便再次狠狠的拒绝了他。

    “我并非想占有你,美丽的王后,事实上,我并不敢有丝毫这样的想法。只是,基斯里夫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只有你我联手,才能平息这次风波。只有罢免帕维尔,才能平息贵族和领主们的愤怒。”

    萨姆伊尔继续劝到。

    丹尼斯却依旧冷眼看着他。

    “堂而皇之的借口,你所想,所做,不过是为了满足你权力的**罢了。我绝不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

    丹尼斯怒骂到。

    “那你和鲍里斯偷情之事就不龌龊吗?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给我滚出去!”

    丹尼斯大叫到。听到喊声,寒冰巫师已经闯了进来,正准备要保护自己的王后。却被丹尼斯用残存的理智拦了下来。列奥尼德之事已经在基斯里夫掀起轩然大波,如果萨姆伊尔再出什么事,基斯里夫真要乱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尽管她很想将面前这个人撕成碎片。

第97章 告密

    帕维尔坐在镀金的象牙椅上,脸色苍白如雪。

    “贵族们都在议论,大有联合起来声讨之势……”

    “他们想声讨什么?为一个叛徒声讨吗?该死的,我是国王,难道连惩治一个叛国贼的权力都没有吗?!”

    帕维尔不满的叫嚣着,整个皇宫大殿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叫喊声。但是那也仅仅只限于这座大殿之内了,在外面,自傲的国王甚至不敢抬头面对咄咄逼人的贵族和领主们。

    “不是……他们要一个说法,要公正。”

    内政大臣安东诺维奇捻着雪白的胡须说到。

    “公正?难道那些证据不算公正吗?他们还想要什么公正?”

    帕维尔恼怒到。

    “据我收到的消息来看,贵族们想要的公正是必须公开庭审,把所有证据证人都拿出来。列奥尼德有权申辩,有权为自己的罪行申辩一次。至少,必须经过这样的程序……”

    安东诺维奇小声回到。

    “一群老鼠,只会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吱吱喳喳……”

    帕维尔起身咒骂到,王座的坚定与冰冷让他有着些许不习惯。时至今日,国王看到那重铸的王座都会想起前女王卡特琳娜。那把华丽的椅子象征着权力,却也像一把尖刀,时不时刺痛着他的眼睛。以至于帕维尔怀疑是不是该换把椅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真正让国王坐立不安的并不是这把椅子,而是那潜藏在暗处的权力争斗,凶潮暗涌。

    “若是不妥善处理,恐怕迟早有一天,这些声音就会形成一股洪流,对皇室的统治不利……”

    安东诺维奇观察着沙皇的脸色说到。他是来刺探帕维尔的意思的,这是王后给他的任务。

    “那要怎么样才算妥善处理?我是不是应该低头向贵族们承认错误?再将已经流放的列奥尼德再请回来?那样,今后我这个国王还怎么当?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国王的做法这样不对,那样不对……”

    帕维尔恼怒到,又回到王座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又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烦躁的情绪在心里翻滚,一如怒火,无法平息。

    安东诺维奇不再吭声,他知道国王的立场了,这就够了。王后丹尼斯叫他来,原本也只是这样。并不指望可以改变国王半分,若是可以改变,他早就改变了,而不是等到今天……

    正当内政大臣安东诺维奇准备退出大殿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大公爵萨姆伊尔踩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他穿着一身金绿相间的锦袍,里面搭配镶金丝绸衬衣,华丽而高贵,差点就掩盖了国王的锋芒。

    “叔父?你怎么来了?”

    帕维尔先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即快步走下王座,去牵萨姆伊尔——

    “叔父,近来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国王关切的问到。

    萨姆伊尔脸色铁青,故作沉重——

    “是的,我听说了。不得不说,那些贵族很傲慢……”

    大公爵开口到。

    安东诺维奇脸色很难看,但是萨姆伊尔丝毫不理会他。大公爵知道,这个老头看上去文雅平和,两边都不得罪。实际上他是王后的人。近臣办公厅的五人,都是王后的人。

    “但是这件事你处理得的确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不要那么急。”

    萨姆伊尔话锋一转,关怀中略带指责,言语间突然有些长辈教育晚辈的意味。

    安东诺维奇在一旁看得很是尴尬。

    “叔父,连你也这样指责我?”

    帕维尔不满到。

    “不是指责,只是提醒。有些事,我们要慢慢来。我亲爱的侄儿,你还是有些年轻了,有些事方向是对的,就是操之过急。贵族和领主们那边我会去安抚,但是你也要做好准备,万一有人聚集闹事,你不能低头。”

    萨姆伊尔接着说到——

    “狮子一旦低头,便会沦为狼群欺辱的目标。”

    说完,还时不时观察着内政大臣的神色。显然,安东诺维奇已经成为了双方争斗的消息纽带。萨姆伊尔传达的,已然是一种挑衅,对王后的挑衅。大公爵要告诉她,他将沙皇拿捏得死死的,合作,是唯一的去路。

    安东诺维奇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麻木的看着这国王叔侄两人。

    “对了,王后那边,你最近有关心过吗?我看她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萨姆伊尔说着,一边用余光瞄向安东诺维奇。

    “王后……我好久没理她了。一天到晚只会装出一副清高,高冷的样子。”

    帕维尔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的回答到。

    “这是私事,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提及。”

    萨姆伊尔走过去,挨着帕维尔的肩,轻声提醒着。帕维尔这才恍然,示意大臣安东诺维奇先下去,他和自己的叔父有事要说。

    安东诺维奇一脸无奈的退下,只剩下帕维尔和他的叔父在大殿中独自闲聊。当然,这远不是闲聊。

    “王后丹尼斯为国事操劳,疲惫是自然的。”

    萨姆伊尔接着刚才的话题聊到。

    “我最受不了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帕维尔抱怨到。

    “是人,总会变的。”

    萨姆伊尔意味深长的回到。

    “侄儿,有件事,我恐怕不能不说……”

    萨姆伊尔沉思片刻,低声说。

    “什么事?你说吧,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隐藏。有什么你就说,虽然我是国王,但是你一直都是我的叔父。”

    被各种破事扰乱的帕维尔心烦意乱,刚好叔父可以替他排解一部分烦恼,自然倍加相信他。

    “这件事不好说……”

    “有什么事比贵族领主闹事更严重的?”

    帕维尔一脸不屑的问到。

    “恐怕比贵族领主闹事更严重……”

    萨姆伊尔吞吞吐吐,更加激发了帕维尔的好奇心。

    “快说吧。”

    “那你答应我,我说完你可要镇定,不能情绪化。我原本不想说的,但是这种事,不说又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辱却置之不理。”

    “快说!”

    帕维尔被吊胃口吊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有没有发觉王后丹尼斯和鲍里斯·博卡,对,就是那个竞技场冠军鲍里斯,弗拉基米尔之子。你有没有发觉王后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萨姆伊尔眯起眼睛说到。

    “什么意思?”

    帕维尔本能的察觉到什么,心里一阵阴霾。

    “好吧,我直说吧……王后丹尼斯和弗拉基米尔之子鲍里斯有染,我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还有证人……”

    萨姆伊尔说完,帕维尔愤恨难耐,握紧拳头,满脸愤恨。

    “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他如此高冷的原因!”

    帕维尔并没有多加思索便相信了叔父的话。是的,所有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所能想到的,是丹尼斯那一天天愈发冰冷的脸,还有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屑。

    “我会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帕维尔低声唾骂到……

第98章 代价

    夜里,当鲍里斯被人从房间里拽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克雷姆守卫们为了防止他逃脱,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两个身强力壮的重斧手一人一边,夹着鲍里斯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儿子被你们这般对待?他可是基斯里夫城防军队长。你们凭什么抓他?”

    夜色清冷,弗拉基米尔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克雷姆禁军面前,横眉冷对。他没有像列奥尼德被抓时那样歇斯底里,反正十分一脸镇定,正义凛然。克雷姆禁军不敢拿他怎样,因为沙皇的命令只是逮捕鲍里斯,并没有要对弗拉基米尔下手。事实上,也下不了手。弗拉基米尔身负基斯里夫城防军总管的职务,一旦他不在其位,整座城市的治安和防御都会陷入混乱。再者,偷王后这件事只是他儿子鲍里斯干的,和他的确无关。

    “弗拉基米尔阁下,请您让开。我们是奉命行事,沙皇有令,鲍里斯涉嫌叛国罪被逮捕。”

    “又是叛国?国王今天逮捕这个,明天逮捕那个?他没看到满城贵族们都怨气滔天了吗?”

    弗拉基米尔冷酷说到。

    克雷姆队长没有回答他,也的确没办法回答。尽管他知道弗拉基米尔说的是事实,但是作为军人,他只能服从并执行沙皇的命令。

    “父亲……救我……”

    鲍里斯穿着睡衣,大声疾呼着,那睡袍在拖拽过程还没撕烂了一块,从远处看,好似落魄的流浪汉被大兵拖走一样。而弗拉基米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带走,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列奥尼德之事已经让满城贵族沸沸扬扬,帕维尔再愚蠢,也不至于立马又无缘无故逮捕另一个贵族。弗拉基米尔本能的猜测到了一些,儿子鲍里斯一定是触犯了沙皇最敏感的神经,才会让帕维尔在这风头浪尖继续抓人。

    ……

    鲍里斯被逮捕的消息当晚便传到了王后丹尼斯的耳中。黑暗冰冷的房间内,丹尼斯独自坐在石椅上,目光暗淡。她猜到了,一定是萨姆伊尔那条疯狗,狗急跳墙,向沙皇帕维尔举报了自己和鲍里斯偷情的事。

    纸终究包不住火……凄冷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洒进屋内,将丹尼斯的脸照得惨白。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她知道,现在,连她都救不了鲍里斯了。帕维尔现在是最气愤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折磨鲍里斯。

    丹尼斯只能祈祷神明,让鲍里斯好受些吧,别让他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可是,她又该向哪个神明祈祷呢?这原本就是她的不对。没有哪个神明会听到这样的祈祷。

    “王后……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但是现在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鲍里斯……”

    “我知道了。”

    丹尼斯用疲惫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弗拉基米尔的恳求。

    “对于鲍里斯的事,我正在派人打听清楚。但是要今晚就放人,估计是办不到。帕维尔毕竟是沙皇,克雷姆守军听他的命令,今晚必定严加看管。”

    丹尼斯强装镇定。但是那疲惫的脸色和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让弗拉基米尔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沙皇的王后的反常,都让弗拉基米尔感到惊讶。

    这或许并不是一场意外……弗拉基米尔这样想着。

    ……

    啊……

    高大空旷的班达加皇宫内,半身**的鲍里斯正被一群克雷姆守卫踩在脚下蹂躏。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鲍里斯凄惨的叫声。

    “我没有谋反!更没有叛国!”

    被打得满地找牙的鲍里斯凄惨的呼喊着,然而,迎接他的,是克雷姆守卫更加凶残的殴打。

    “是的,你是没有谋反,没有叛国,但是你犯下了比谋反叛国更加严重的罪行——你背叛了你的国王,背叛了你的誓言!”

    国王帕维尔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鲍里斯抬起头努力想看清那人是谁,眼睛却被血水模糊,视线里全是殷红。

    “我没有背叛国王!”

    鲍里斯低吼着。

    “是吗?那和王后上床也不算么?”

    那个声音响起,好似丧钟敲响。

    听到这几个字眼,鲍里斯彻底放弃挣扎了。他顿时明白了,明白了今晚自己被抓的真实原因。一旁的克雷姆守卫抬起大脚,一脚踢向鲍里斯的腰。

    鲍里斯强忍着不再吭声,他必须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负责,而这,便是代价。

    拳打脚踢中,鲍里斯祈祷着、忏悔着。血水顺着眉骨流进眼窝,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过去和王后的一幕幕却在脑海中回放。鲍里斯知道,今晚过后,他将再也见不到丹尼斯了。自己不是不爱她,之前说要离开其实也是违心的,是为了保护他们。而现在看来,他谁都保护不了。

    我的爱人,对不起……

    我的父亲,对不起……

    鲍里斯的内心呐喊,挣扎着。为自己的无能而沮丧而痛苦,相比于皮肉之苦,情感上的痛苦更让他痛不欲生。

    丹尼斯,对不起……是我的懦弱和私欲害了你……

    父亲,对不起,我让家族蒙羞了……这辈子我都无法再面对你……

    鲍里斯在心里忏悔着。

    终于,打累了的克雷姆守卫将浑身是伤的鲍里斯从地上拖起来,扔在了沙皇帕维尔面前。

    “你小子胆子真大,王后都敢碰。”

    帕维尔伸出那双高贵的手,捏着鲍里斯变形的血脸,说到——

    “定你个叛国罪算是仁慈了。”

    “你要为你的卑劣行径付出代价,我想想,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比较合适。”

    帕维尔像胜利者一般,饶有兴致的挠起了自己的下巴。

    “把你打进地牢吗?”

    “不,没什么意思。你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再进去没什么意思。”

    “那么,去北方吧。去当长城守望者吧,他们的誓言怎么说来着?不娶妻,不生子,将自己的余生献给守望?正适合你。嗯嗯,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踩着鲍里斯肿胀发红的手指,帕维尔诡笑着说到。

第99章 绝境长城

    北地宁静的傍晚,夕阳西沉,群星初上。

    罗德和阿尔维斯站在险峻的长城上方,俯瞰北方大陆。大地宛如被披上一层白霜,反射着暗金色的霞光。夕阳的映照下,黑森林一片雪白,无限延伸,一直到远山脚下。

    北地呼啸的寒风依旧,日复一日吹拂着这座还在修建中的防御工事。

    罗德称之为绝境长城。不仅是因为骨子里那点嗜好,还因为这里的长城实际上也可以称之为绝境长城了。

    为了抵御北方混沌而兴建的防御工事——高大的北方长城,南方是人类国度。巨墙以北,则是各种蛮人、野兽和变异生物。

    同样在北方,一年中几乎都是冬季。由于条件极为艰苦,没有人愿意来这里驻守,征用的全是一些被判死刑的罪犯,为了免去一死,才不得不来这里服役。这座横跨基斯里夫北方国境线的长城和冰与火之歌里的绝境长城几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罗德脚下这座绝境长城还在修建,被派往这里服役的士兵不仅要负责巡逻边防的任务,还要参加工程建设。每天领到的薪水却是十分微薄的。再者,由于工程还没修好,野兽人、绿皮、野蛮人随时都有入侵的可能,一些地方,战士们只能用身体堵住缺口来防御。可以说,条件更艰苦,伤亡率更高。

    但是,无论如何,这座工事都要继续下去。别人不知道,罗德最清楚,眼下的世界,不过是暂时和平罢了。未来几十年内,将有一场灭世狂潮,届时,永世神选艾查恩将率领数不尽的混沌大军从北方南下,一举歼灭整个文明世界。说是不自量力也好,螳臂当车也好,不管怎样,罗德都要趁此之前,做出最后的努力。尽管许多人不理解,仅仅是防御混沌和蛮族入侵,为何要将长城修建得如此高大?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罗德便不再解释。好似没见过的巨人的人,你跟他讲再多,他都想象不出那副模样。

    好在整座长城也不是凭空修建,毫无基础。基斯里夫原先就有长城,同样是为了抵御北方混沌和蛮族建设的。只不过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已经坍塌。罗德要做的,便是将那些坍塌的地方重新修建,另外,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加固加高。将城墙高度拔高两倍以上。尽管没人会理解,但是罗德便是这样要求下去了。也算是身为大领主唯一强制执行的工程项目。

    凌冽的寒风中,罗德和阿尔维斯慢慢走下城墙。台阶太陡太长,因此有专门的升降梯,阿尔维斯腿脚不便,罗德只能带他从升降梯走。

    底下,一群新兵正在就入职进行宣誓。

    罗德听得到他们宣誓的誓言,但阿尔维斯根本听不到,狂风发出怒嚎,早已淹没了士兵们慷慨的誓言。当然,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罗德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的这里。

    “这座工事耗费了我们大量的人力物力,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如此大费苦心去修建它。它的规模远超任何一座城市的城防。”

    阿尔维斯裹紧毛皮大衣,不断吐槽着。

    “许多年后你就明白了,那时,你会看到一股末日般的混沌狂潮,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单独对抗它。就像一股洪流,冲垮挡住它的任何秩序与文明。就算现在的帝国联合起来,也无济于事。它需要所有文明世界的种族联合起来,与之一战,才有一点点获胜的可能。”

    罗德回到。

    “那是几年后?恐怕我活不到那么久。”

    小侏儒开着玩笑说到。

    “不知道,或许是五十年,又或许三十年。总之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知道它一定会来。”

    罗德低声回到。

    “好吧,那时候我应该是六十岁?或者八十岁?噢……诸神保佑,让我活得久一些,可以看到你口中的末世大军。那场面我一定要看到,在长城上对着永世神选撒泡尿,嗯嗯,想想那场景就让人兴奋。”

    小侏儒掰着手指数到。

    “不过按照你的标准,这座城墙估计几十年也建不好。工程学上,加高的难度远比加厚的难度要大得多。”

    阿尔维斯吐槽着。

    “我知道,这点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基础工事建完以后,就要进入下一步了。我打算让卡洛琳派一些冰霜女巫来,用冰魔法加固城墙。有了魔法加持,城墙可以建得更高。这里的气候十分寒冷,适合霜寒女巫施法,施法后城墙将由石头和冰块混合组成。”

    罗德信心满满的说到。

    “想法不错,但是付之行动就……”

    “不担心,最多就是时间问题。长城不指望一朝一夕可以建成,事实上,我打算用二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程。”

    罗德说完,阿尔维斯转头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很快又趋于平静,自从他认识这个男人开始,就没少听过奇葩想法。整个基斯里夫北境在十年间焕然一新也是由于这个那个奇怪奇怪的新想法而实现的。

    当然,这也是罗德的真实想法。长城的工事的确不简单,跨过群山、森林和沼泽。中间还穿过无人区,工程难度比起任何一座城市的城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工程还是被严格监工的,不允许任何的偷工减料。这样的工程需要二十年的时间建设并不意外。届时,这将是一座横跨基斯里夫北方的巨型屏障。

    只是如果到时候基斯里夫没有沦陷的话,罗德不知道还有没有黄金城墙什么事。事实上,对抗恶魔,抵御混沌入侵,西格玛牧师是至关重要的,只是,罗德知道,按照现在的态势,让帝国方面出动牧师来到这里,进行魔法加持,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近期都城基斯里夫动荡的事……”

    从升降梯里走出来,阿尔维斯话题一转,提起了最近发生在首都的那些棘手的破事。

    “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罗德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说到,“帕维尔那是在自掘坟墓。都城那些不满的声音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基斯里夫,到时候帕维尔如果还拿不出解决方案,贵族和领主们势必会加大声讨的力度。以帕维尔的能力和魄力,他绝对无法处理这样的局面。所以,我猜测,贵族们举兵叛乱,逼迫国王,是迟早的事。”

    “为了避免这种不安定的局面出现,我已经开始征召军队,北境还是十分团结的。南方没有成规模的正规军队,但是不代表这些贵族领主不会征召雇佣军。雇佣军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是十分不安定的因素。到时候如果这种情况出现,我将抢先一步,率军直抵基斯里夫,逼迫帕维尔谈判。这样,南方贵族便再也没有理由召集军团。我们出手总比那些贵族们要强,北境军团有管理,有规矩,不会造成国家的动乱,民众看到北方军路过,也不会惶恐不安。另外,我们只是代表民意,代表贵族向沙皇谈判。名正言顺。”

    “只是若真走到那一步,和帕维尔也就毫无情面可言了。”

    罗德叹息到。他原本想让帕维尔过度,让基斯里夫平稳发展一段时间,解决各种战后遗留下来的麻烦问题。而现在看来,沙皇帕维尔也是一个不安分的种,他在那里一顿胡乱操作,将基斯里夫这摊浑水搅得更浊……

第100章 国王的葬礼

    哥隆尼,国王的卧室,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让房间内呈现出一种阴沉的红光。

    初春到来的时节,万物生长,巴托尼亚国王查尔斯却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三个月前,死灵法师海因里西率领一支庞大的亡灵军团逼近艾索洛伦森林,老国王查尔斯亲率巴托尼亚联军支援木精灵作战,最后的战役中,国王的圣剑刺中死灵法师的心脏,结束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入侵。

    但是查尔斯国王却也在最后时刻被海因里西的死灵法术击中,身体瞬间衰老。原本就孱弱不堪的身体更加脆弱,若不是圣杯体质,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尽管回到巴托尼亚以后,医师和生命巫师极力拯救,但无奈国王的身体状态每日愈下,直到最后卧床不起。

    贝尔托进去的时候,房间被壁炉烘烤得火热。但是挥之不去的,是那股死亡气息。是的,国王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逝去,仿佛一股来自异界的力量在一点点的腐蚀着国王孱弱的身体。

    查尔斯在抗争,但无济于事。他的皮肤苍白如雪,他的身体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原本红润的脸颊只剩下一层苍白的皮肤覆盖着。

    仆人来来去去,或增添柴火,或烧着开水,因为国王一直在喊冷。

    贝尔托走过去,他看到国王正无力的歪着脑袋,和身边的巴斯托涅公爵谈事情。

    “贝尔托……过来,我看到你了……”

    国王的声音浑浊不堪,贝尔托只觉得心头一紧,查尔斯国王是他最敬重的人,他曾宣誓效忠于国王,而今,这个令他仰视的尊贵国王却犹如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眼神空洞,四肢无力。

    “我在,我的国王。”

    贝尔托走过去,在国王的床榻前半蹲了下来,一手握住老国王那形如枯槁的手。

    “再近一些,我不行了,说话都不清楚了。”

    查尔斯喘息着说到。

    贝尔托再凑近一些,将耳朵挨向国王。

    “贝尔托,我不行了。真不行了。该死的,那个死灵法师用阴招,我竟然没有设防。”

    “正直的人永远斗不过阴狠的小人。”

    贝尔托回到。

    “但正直的人会受到神明的庇护,最终,邪不压正。”

    国王纠正到。

    “的确……人类需要信仰……”

    贝尔托附和着。

    “贝尔托,真可惜,直到我临死前,也没能看到你成为一名圣杯骑士。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有骑士精神的人之一。真是可惜……”

    查尔斯咳嗽着说到,身旁的侍从连忙递过脸盆,一口黑血喷溅在纯金脸盆里。侍从连忙拿下去清洗。有一刻,贝尔托也感到了一阵遗憾,连这位国王侍从都是圣杯骑士,而自己奔波一生,探险一生,却依旧和圣杯无缘。或许是神明听不到自己的祷告吧,贝尔托自我安慰着。

    “人的命运总不由自己……”

    贝尔托平静回答到。的确,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年过中年的贝尔托的确可以保持平常心了。

    “唉,的确……人的一生,要经历的太多太多了。当我还是一名探险骑士的时候……”

    查尔斯说着,陷入了一种回忆当中。

    “你知道吗?你的经历和我太像了,性格也和我太像了。我们都是那个为了目标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在外人看来,是固执。然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查尔斯叹息着,继续说到——

    “可惜啊,我终究要死了。我的儿子……”

    查尔斯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的眼神明显暗淡了许多。贝尔托知道国王在担忧什么,王子维克托虽然勇武,却还没有具备一个国王应有的一切品质。他易怒、暴躁、急功近利,这些都是不成熟的表现。查尔斯不知道他死后这个国家将由谁来掌控。名义上,维克托将继承他的王位,但是,没有时间了,谁来教他成长?湖之女士又会同意么?这一切都想疑云,笼罩在查尔斯心头。

    “维克托会是一个好国王。我会像效忠你一样效忠他。”

    贝尔托握住国王的手说到。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由湖之女士钦定。你只需对湖之女士效忠就可。”

    查尔斯颤抖着说到,声音微弱到连自己都听不清。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孱弱的老人,几个月前还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几天后,老国王查尔斯的葬礼便在首都皇家陵园举办了……葬礼当天,艳阳高照……并不是每场葬礼都充斥着绵绵雨水。四名圣杯骑士抬着沉重的灵柩,一步步走向陵园中心。

    送葬的道路两旁,是王国精锐骑士。最后,是查尔斯国王生平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圣杯骑士,还有王国境内的十三公爵。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沉重,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四名圣杯骑士将国王的灵柩缓缓放下。棺椁中,国王查尔斯只露出一张枯槁般的消瘦脸庞。他的身体盖着厚重的精钢铠甲,以掩盖那早已腐朽的皮肤和萎缩的肌肉。使得死者看上去依旧高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幅铠甲内的躯体早已腐朽不堪。

    接着,侍从们将棺椁抬进早已挖好的墓穴中。巴托尼亚王国施行土葬,使得死后不少尸体在墓穴中变成了僵尸……塔林纳姆很早就建议过,用火葬代替土葬。但是,丧礼是王国的传统,没人会听一个小骑士的意见。

    塔林纳姆记得当年在罗德手下当侍从时,大领主所到之处,将全部尸体火化,让死灵法师没有一点机会可以拉起尸体。但是,除了罗德,他还没见过其他那么重视火葬的领主。

    冗长繁琐的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结束了。正当塔林纳姆以为可以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时,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庄严肃穆的呐喊声。那是国王身边的两名贴身圣杯骑士喊的。

    只见,刹那间,所有在场的骑士、公爵和领主们纷纷下跪。塔林纳姆不明就里,一脸懵逼,也跟着大伙一起单膝下跪。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浑身散发着淡光的女士,她的一举一动是如此优雅,隔得很远,塔林纳姆看不清女士的面容,但是不用猜也知道了,能让巴托尼亚所有骑士下跪的,只有湖神仙女。

    她来做什么?

    很快,塔林纳姆的疑问就有了答案。只见湖神仙女一步步走向朝他单膝跪下的骑士……确切的说,那不仅是一名骑士,还是巴托尼亚的王子。老国王查尔斯的名义继承人……

    只是,没有得到湖之女神的认可,之前没有谁会将他视为国王的接班人。而现在,谜团有了答案。十三公爵脸上表情各异,他们知道王子维克托的品性,但是湖之女士的旨意没人可以质疑。

    全场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湖神仙女走到王子面前,将那顶象征权力的王冠戴在了新任国王的头上。所有骑士、领主真臂高呼——

    “为了湖之女神的荣耀”。

第101章 北上远行的队伍

    狂风夹杂着飘雪,吹打着押送犯人的车队。鲍里斯裹紧大衣,依旧感到寒冷。北境以北,究竟是怎样的气候?以前他好奇,现在,他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这里,除了风雪,还是风雪……寒冷,彻骨的寒冷。在基斯里夫城,尚有春夏两季,但是在这里,好似只有冬季。以至于鲍里斯怀疑远山上的积雪是不是从未融化过?

    “快点!该死的肥虫们,暴风雪就要来了。天黑前赶不到卡隆堡,我们都要埋葬在这里!”

    领队的骑士,也是长城营地的教官,大声叫骂着,仿佛他带领的这个队伍不是人,而是一群牲口。

    鲍里斯环顾左右,也的确可以这么认为……被送往北境长城的都是一群什么人?盗贼、强奸犯、死刑犯……这些从地牢底捞出来的人,各个狼狈不堪,有的面相凶恶,有的瘦得皮包骨,眼神中还带着恐惧……鲍里斯怀疑这些人到了长城还能当战士?眼下,他们的确就像一群被赶着走的牲口,毫无自尊可言。可细想,自己却也沦为他们中的一员……

    悲凉感由心底升起,寒意彻骨。

    鲍里斯裹紧大衣,破布大衣却无法阻挡不断袭来的冷风。不仅如此,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令他几乎无法忍受。以前,他从没穿过这样破烂的衣物,这样的户外,至少都有貂皮大衣可以御寒。现在,别说貂皮衣,麻衣都没有……连领队人也是一身朴素装扮。

    后方,驮马发出一阵悲惨的嘶鸣。众人回过头去,才看到马车车轮被卡在凹陷的地面中。出了黑锤堡,道路变得破烂不堪,鲍里斯知道大领主罗德在组织民工修路,但是没想到工程那么缓慢。不过细想也正常,这里的气候如此恶劣,一年中能够施工的时间并不多。加上没有几倍薪水,谁愿意来这里施工?

    “肥虫,过来!把车推出来!”

    领队队长大声吼到。

    一群人不得不回过头去,步履蹒跚的走到马车旁。

    鲍里斯跟着人群走到马车后,马夫一边抽打着驮马,一边叫喊着让其他人推车。四五个犯人在车后用力推着沉重的辎重车。但是鲍里斯怀疑他们真的可以使上力?四五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体型还算正常,其他人好似行走的僵尸,有气无力。

    听说到了长城,伙食还不错……鲍里斯期望这句话是真的……否则,这群人和战士永远无法联系起来。

    风雪中,一行人用尽全力,终于,辎重车被缓缓推出坑洼地。人群继续麻木的行走着,风雪越来越大,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鲍里斯不禁回想起丹尼斯……回想起基斯里夫城,回想起父亲的豪宅,那里有温暖的壁炉和可口的饭菜。有成群的仆人和女佣,当自己饿了渴了,会有仆人端上热食和美酒。在那里,自己是身份地位显赫的大贵族之子。而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和一群流浪汉,罪犯在一起……

    天气好似那发出怪叫的倒霉乌鸦,他们看到了视线尽头里的卡隆堡,但是,风雪却骤然变大了起来。领队的骑士没有说错,暴雪将至,长夜漫漫。狂风中,火苗微弱而无力的摇曳着,终于,他们赶在天黑前抵达了城堡。

    只是,没有旅舍可以供一行人休息。原来,教官的意思,到了卡隆堡,可以休息,但是没有休息的房间,他们只能躲在马厩里过一晚,等到暴雪停了就走……问题是暴雪若是持续两三天?鲍里斯无法想象自己要和一群臭烘烘的流浪汉、罪犯挤在这样肮脏的马厩里过几个晚上?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坐了下来,远离这些人。父亲曾说过,要带领好一支军队,你必须和底层的士兵打交道,打成一片。但是,雪鹰军团的普通士兵可比这些人好得多……鲍里斯心想……

    至少,军团中有许多波维尔骑士,这些人再怎么不济,也算是小贵族。而眼下这群人……鲍里斯敢说一个出身高贵的都没有。地位最高的,那个长城营地的教官,也不过是一名普通骑士。这换做是以前,还不够他练手的资格。

    极度郁闷中,鲍里斯挨过了漫长的一夜。而那些犯人,可不管那么多,他们相互挨在一起取暖,直到清晨,每个人脸上都稍微有了血色。而鲍里斯则是被冻醒的,他的手脚都被冻僵了,破布大衣根本无法御寒。他不得不学其他人,找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往大衣里面塞……好在,暴雪第二天中午便停了。

    北地的气候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踩着积雪,队伍继续北上。穿过黑森林和荒野丘陵,终于,一周后,他们抵达了此次远行的目的地——北境长城。

    初见长城,鲍里斯简直惊讶得说不出来话,他知道北境大领主罗德·劳恩在修建一道横跨基斯里夫北境线的城墙,但是没有想到它是如此宏伟和壮观。宛如一堵巨型水坝,巍然屹立在山峦之间。城墙宛如天然巨石,将两座山峰连接起来,仔细一看,城墙似乎并不是完全由石头砌成,中间夹杂了冰层……

    北地的寒风日复一日的吹拂着这道绝壁城墙,无疑也日复一日的加固着它。看来魔法学院院长卡洛琳抽调霜寒女巫到北方是真的,就是为了参与建造北境长城。

    队伍陆陆续续进入营地,这里同样是一座城堡,只不过没有高大的石墙和护城河守护,只有低矮的矮墙,象征性的环绕。不过也不奇怪,面对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巨墙,还有什么必要去建设内城防御?

    进入营地,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传入耳畔,鲍里斯看到了一群饱经沧桑的老兵。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硬皮甲,使着长剑、斧头或者锤子这样平常无奇的武器。关键的是,单从动作和力度来看,他们一点都不逊色于基斯里夫任何正规兵团。

    每个人脸上都刻着风痕,那是长年累月被风霜洗礼留下来的印痕,就像战场老兵脸上的刀疤,是荣耀的象征。

    鲍里斯不禁怀疑,这群人是如何变成这番模样的?要知道,他们原先也都是一群罪犯,流浪者。难道说长城有一股魔力,将他日复一日,改造成这番模样?反正,单靠训练,可以练成这样?鲍里斯不相信……

第102章 伊始

    晚风清冷,位于城市中央的达哈神殿敲响了一天中最后的钟声,钟声洪亮、沉厚。却犹如挽钟,敲响在每个人心头,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我们必须抓紧了,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华丽的房间内,大公爵萨姆伊尔低声念到。他心潮澎湃,却又焦急不安。兴奋的是,自从北境之王罗德推翻前任女王卡特琳娜以后,南方贵族从来没有如此团结仇视过沙皇,萨姆伊尔仿佛感觉到王冠在向他招手,这是自己距离国王宝座最近的一次。

    焦急的是贵族领主们行动的速度太慢了,他们光有钱,却做不了实质性的事情。声讨国王是没用的,需要有实际行动。而南方贵族领主早在内战结束之初便早早丢了兵权,如今要再招兵买马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寻找雇佣军。但是狮鹫军团已经覆灭,基斯里夫境内再无大型雇佣军兵团。召集军队成为一个棘手的事。

    好在,贵族们空前团结。而且,他们都支持自己。萨姆伊尔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他知道,若是南方领主们有实力在短时间内组织一支军团,自己也就胜券在握了。

    “大人,密信!”

    正当萨姆伊尔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心急兴奋时,养鸦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将一小节纸张递给了公爵本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萨姆伊尔打开了书信。当他读完第一行字,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仆人在一旁紧张盯着主人的情绪变化,萨姆伊尔不经常流露自己的情绪,但是一旦流露,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片刻沉默之后,萨姆伊尔脸色铁青,他走到壁炉前,将那一小截信纸扔进了火堆中。瞬间,纸张燃烧,化作点点火星,消失在壁炉中。

    “怎么了?我的朋友。”

    黑玫瑰埃德慕低声询问到。

    “罗德……该死的罗德,他提前发兵了!”

    萨姆伊尔喘着气回答到。他的手臂在颤抖,一腔怒火压抑在心里,无处宣泄。

    “不可能!组织一支军团没有两三个月根本组织不起来!再说,他发兵的名义是什么?”

    埃德慕惊问到。他在帝国境内打仗了打了一辈子,对于军队运作再清楚不过了。国王召集军队,需要先写信给各地小领主,一边筹集粮草。等到各地军队汇聚而来,粮草备齐,没有两三个月,根本无法完成。就算是这样,也仅仅是开始。而按照萨姆伊尔的意思,罗德已经完成全部的召集工作,并且大军已经在开往基斯里夫城的路上了。对于埃德慕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哪怕是选帝候亲自召集军团,也做不到那么快!

    “我倒是希望这是一条假消息,但这是北方人亲眼看到的,罗德的大军声势浩大的经过每座城镇,所到之处,城门大开,商人和平民欢呼雀跃。他们打的名义和我们一样——要求沙皇帕维尔承认贵族领主的私人财产不可侵犯。”

    萨姆伊尔恨得咬牙切齿。眼看到手的果实却要拱手让人,萨姆伊尔要杀死罗德的心都有。他一直在暗处操纵,使了那么多手段,花了那么多财力,才有今天这幅局面,这样的机会。可是到头来,北境之王仅仅打了一个响指,便八方来援。这下可好,罗德再次代表了民意,不是国王,声望却远超国王……

    一股悲凉感突然从萨姆伊尔内心深处涌出——有些人努力了半天,用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有的人,只要用一个小指头,就召之即来……或许,这便是每个人的命运吧?

    只是萨姆伊尔和埃德慕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快?除非他提前准备?早就准备好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萨姆伊尔恍然大悟。自己在观察局势,自己在准备筹划,对方也是。并不是只有自己不动声色,在等待。这一点上,罗德不愧是老手。萨姆伊尔忽然想起来这家伙是如何从一个北境小领主一跃成为北境之王,基斯里夫护国公的。隐忍,隐藏,可是这位北境领主的拿手本领……

    ……

    夜色里的篝火,点亮了苍茫的大地,犹如坠落的群星,分布在基斯里夫北境这块古老的土地上。

    月光下,罗德独自站在小山丘顶端,俯瞰着大地,俯瞰着军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月的时间,部队就可以抵达基斯里夫城下。一路上,北境军团行军十分顺利,罗德知道,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个人威望,更多的原因是事先的准备。

    大军南下,势必无法避免扰民。无论军队素质再高,总有一些不听话的士兵会闹事。所以,出发前,罗德删减了人员配置,只出动精兵。而不是大规模的军团南下。因为,这次南下,罗德知道自己不会遇到任何人为的阻碍。

    首先,出师有名,为了民意。不会有哪个领主说一声“不”。以往,领主兴兵,最大的麻烦是国王的镇压。但是罗德知道,这点在此时此刻,是不存在的。

    国王的权力来自底下领主们的支持,若是没有地方领主的支持,国王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眼下的沙皇帕维尔,惹怒了众贵族,没有一个领主愿意给他提供军队,基斯里夫城除了常驻部队,再无其他军队可供帕维尔使用。

    至于南方贵族联盟,一时半会根本组织不起军团。南北内战结束后,丹尼斯的一系列政策直接没收了南方贵族领主的兵权,只能留下少数常驻士兵守卫自家城堡。由于南方贵族们当初听从于女王卡特琳娜,战败后自然也无话可说。如今看来,当初这一决定是如此正确。为今后的政局稳定了许多。

    如果说唯一的担心,那就是位于都城的妻女。卡洛琳,她的状态越来越稳定,稳定得让人后怕,处理事情几乎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理性是好的,只是,作为人类,不可能绝对的理性,总有一些情感会在不知不觉中左右着凡人。但是卡洛琳让罗德感觉到的,只有近乎完美的理性……霜寒女巫……不懂魔法的罗德甚至不知道妻子的魔法造诣已经到了怎样的高度。

    还有女儿丹尼斯,罗德总觉得这孩子还有许多事没说,她有意隐瞒着什么。鲍里斯被发配边疆,这又是为什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当事人不说而已。一切的疑问,都让罗德此趟南下心里不安。

第103章 心结

    “王后!王后!”

    傍晚时分,皇宫深处,响起了焦急的敲打声。弗拉基米尔一身素衣,站在王后丹尼斯的办公室门外。霜寒侍从不紧不慢的打开门,看了一眼面前的熟人。

    “弗拉基米尔将军,什么事?王后在休息。”

    “急事,重要的事。”

    弗拉基米尔板着脸回答到。

    “好吧,你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王后。”

    女侍从说完,将门掩上。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了王后丹尼斯疲惫的声音——

    “进来吧。”

    走进屋内,一股寒意立马从四周涌来,王后的办公室总是比其他房间寒冷,这点弗拉基米尔早已习惯。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一句客套的废话,弗拉基米尔直入主题——

    “王后,你父亲-罗德·劳恩的军队已经逼近城市了,再过三天,基斯里夫城下,就将出现一支来自北境的军团。”

    “我知道……”

    王后简单答到,几乎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弗拉基米尔不禁怀疑,难道霜寒女巫真的都是这般冷酷麻木的吗?这不像他认识的丹尼斯,以前的丹尼斯是如此充满斗志。而现在,疲惫好似影子,写在丹尼斯脸上,挥之不去。

    “尊敬的王后,我们素来和睦,在许多事情上观点也十分相同。我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告知此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弗拉基米尔开门见山的问到。他不喜欢兜圈子,除非某些贵族的社交场合,不得不客套一番,平日里,弗拉基米尔的性格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知道王后也是这样的。

    “弗拉基米尔,你之所以会来我这里,证明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有了自己的判断,对吧?否则,你没必要来我这里,询问我。若是你心里没有一点认同我父亲罗德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带着你的士兵,继续坚守在城墙上。”

    丹尼斯一语点破老将军弗拉基米尔的心理。这让弗拉基米尔不得不服。的确,王后说的没错。可是,自己曾经宣誓效忠帕维尔……没有沙皇的命令,自己又怎么能支持罗德,让北境军队顺利进城?

    弗拉基米尔内心是矛盾的,而这种矛盾,恰好是因为他重视荣誉,重视誓言……换做是别的人,谁有利益跟谁走。但是弗拉基米尔却做不到。在心里,他很希望直接开门放北方军进城,结束这场混乱。但是他又曾经宣誓沙皇帕维尔,誓言是何等重要,那是做人的底线。弗拉基米尔知道自己不能违背誓言,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坚守的人生信条。

    “好吧……我承认……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不想再看到基斯里夫人自杀残杀,兵戎相见。如果打开城门,让北方军直接进城和沙皇谈判,的确可以避免一场血雨腥风。”

    弗拉基米尔面露难看之色——

    “但是,我是基斯里夫城防军的总指挥官。身居要职,不能将国王之敌放进城……”

    “国王之敌?国王之敌重要还是国家之敌重要?”

    丹尼斯咄咄逼人的问到。尽管年龄上比弗拉基米尔小了整整一辈,但是处理事情来,丝毫不逊色于这些中年人。

    “王后,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这里没有别人,我们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

    丹尼斯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犀利。

    “帕维尔已经惹怒了所有人。奸污贵族之妻,随意没收贵族财产,现在,全国的贵族和领主们都对他报以不满。声讨已经变成实际行动,连我都控制不住。”

    “我父亲赶来了,为的不单单是和沙皇谈判,更多的是为了稳定局面,稳定基斯里夫。避免引起更大的混乱。国王之敌——罗德。我的父亲。而国家之敌——帕维尔。谁轻谁重,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

    丹尼斯说完,房间陷入一片沉寂。半天,弗拉基米尔没有吭声,没有言语。他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思考着。

    “我知道你的心理,弗拉基米尔。其实,你和我一样,都不想看到基斯里夫再次陷入动乱,我父亲所做的一切,同样是出于这个目的。但是沙皇帕维尔却不是这样的。脆弱不堪的王国被他掀起一场风暴,若不加以控制,这场风暴将摧毁整个王国。这次,你可以不让北境军队进城,那么,结果是什么?”

    丹尼斯盯着弗拉基米尔,言辞锋利——

    “结果是北境军队进不了城。”

    “我父亲根本没有打算攻城!他甚至连攻城武器都没带。北境军队进不了城,不代表不会有其他军队来攻城。南方的贵族领主们正在招兵买马,他们没有地方常备军,只能靠征召雇佣军。雇佣军你是知道的,他们只认钱,谁给的钱多,他们跟谁。根本没有什么纪律和底线。一旦雇佣军在基斯里夫横行,你知道后果,连我们都控制不了。到时候,王位说不定就是**裸的金币数字。”

    丹尼斯继续说到。她的话就像洪流,一次次击打着弗拉基米尔的心理防线。关键的是,句句戳中要害。让弗拉基米尔猝不及防。

    “那么,为了这样一个国王,你要让基斯里夫血流成河吗?”

    丹尼斯逼问到。

    “当然不是……”弗拉基米尔回到,“但是,我曾经立下誓言,要效忠帕维尔……”

    “弗拉基米尔,你很忠诚。但是有时候忠诚也要分情况。是精忠还是愚忠?还记得当年冰雪女王卡特琳娜执政时期吧?”

    丹尼斯坐在原地,聊起了往事。那段经历可谓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却也是让她成长和学习的重要时期。不愿回忆,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回忆。

    “当然记得……”

    弗拉基米尔答到。

    “当年,基斯里夫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处于南北对峙的僵局。你知道最终击败冰雪女王的是什么吗?”

    丹尼斯假装神秘的问到。

    弗拉基米尔只能沉默以对。

    “最终击败冰雪女王的,不是北境联军。而是民心。冰雪女王是吸血鬼的面具被撕破以后,大量的骑士投靠了我的父亲,这才是导致南方军队崩溃的根本原因。那些精锐骑士,一开始都是宣誓效忠卡特琳娜的,然而,当他们得知自己的女王是吸血鬼,再看到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大部分骑士倒戈了。你能说他们是背弃誓言吗?”

    丹尼斯继续说着——

    “当然,从狭义上来说,他们的确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背叛了冰雪女王。但是,从广义上来说,他们并没有背叛。他们曾经宣誓,宣誓效忠的是这个国家,卡特琳娜代表着基斯里夫最高的统治者,所以骑士们选择效忠她。但若是有一天,连女王本人都背叛了自己的国家,那么,骑士们凭什么继续效忠于她?”

    一番话长谈下来,弗拉基米尔沦陷了。或者说是他一直以来纠结的心病终于被解开了。是的,效忠于这个王国,而不是具体的人。国王代表着国家和人民,如果连国王自己都背叛了,那么,曾经的誓言也该换主人了。

    “鲍……”

    临走的时候,弗拉基米尔转过头来,本想询问下王后是否知道自己儿子鲍里斯的近况。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他看到王后那张苍白,疲惫的脸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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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王座介绍:
罗德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做一个边疆小领主,然而,混沌崛起,绿皮肆虐,让他走上了一条“拯救世界”的不归路。读者群:120124920战锤王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锤王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锤王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