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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燃情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傻子的燃情岁月txt下载     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0.修伞

    姚远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他的身上多了一床毛巾被。估计是抗抗醒了下楼上班,看他睡在客厅里,偷偷给他盖上的。

    他拿开毛巾被起来,慢慢踱到外面去。

    外面院子里,一个上身传了蓝涤卡布中山装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那个石桌旁边的石凳上,在石桌上鼓捣雨伞。石桌上还放着几把雨伞,都是家里坏了的。

    随着国家经济的进一步搞活,南方到这边来做手艺活的人也越来越多。

    院子外面的小巷子里,不时就会传来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修理雨伞”的吆喝声,语言难懂,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喊的是什么。

    不过大家也没有必要听懂他喊什么。因为做这个手艺活的,一般都是宁波一带的乡下人,口音独特,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另外,像弹棉花的,聚锅聚碗的,打金银首饰的,还有在城里租了店铺开裁缝店,美发店的,也有许多的南方人。

    姚远慢慢踱到那个人身后,看着他拿了一把尖嘴钳子,正往一把伞断了龙骨的地方放铁皮。那铁皮,是从铁皮罐头盒子上剪下来的,五毫米左右宽的一小绺,有五十毫米左右长。

    姚远就在他身后问:“宁波人?”

    那人乍听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姚远,这才操着难懂的普通话,回答姚远说:“诸暨人。”

    姚远说:“我说呢,一看你就是学艺不精。你看你用的这点铁皮,这么薄的马口铁,你就算把龙骨给接起来了,它能结实啊?再看看你用的这把钳子,这么小,连牙印都没了,铁皮能嵌进龙骨凹槽里不?你这纯粹就是糊弄人,这样接上,用不了几回就又断了。我说你是不是诚心不好好干,惦记着坏了再找你修是不是?”

    那人就不高兴了说:“大哥你不懂啊,这里用铁皮厚了才会掉的。”

    姚远不干了:“我不懂?我会修雨伞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种地,还没见过这种伞啥模样呢!”

    那人还不服:“大哥你会修伞,就不用找我来修啦。”

    “嘿,呛火是不是?”姚远还真生气了,“起开,在一边站着,看我怎么修!”

    那人长得瘦小一些,看着姚远五大三粗的,也不好反驳,只好站起来。

    姚远就坐到刚才他坐的那个石凳上,拿起他的钳子看了看,接着就扔下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知道啥意思不?你看你用的这工具,这都啥破玩艺儿这是?再看你用的这马口铁,这么薄,能用吗?你糊弄生意,生意就会糊弄你!懂不懂啊?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走街串巷的,在这里修这一次伞,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了,质量好坏也无所谓,对不对?

    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修一大堆假冒伪劣出来,坏了同行的名声不说,你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想,你这样到处奔走花费高,还是就留在一个地方,积攒下老客户花费高?

    你到处打游击,人生地不熟,吃住都不一定可以找到性价比高的旅馆和饭馆,花费自然就高。你没有老客户就没有人气,很难维持稳定收入。甚至人家有些客户,已经有了经常在这一带修伞的固定工,人家只认他不会认你,不放心你,就不会给你活干,你的收入会进一步降低。

    你想想,你是实心实意,在一个固定地方,保质保量地干活好呢,还是像现在这样,糊弄你的客户好?”

    那人让姚远嗦地不耐烦了,就说:“大哥你到底还修不修了,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好吗?”

    姚远就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我好好跟你说这些道理,是教你一条谋生之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说完了,他就站起身来,去东边的餐厅,从自己的工具盒里,找来了一把大些的尖嘴钳子,又拿来一块厚实一些的白铁皮。

    他重新坐回石凳上,对那人说:“好好看着我怎么修,日后也能长点学问。”

    说罢,就用剪子铰一段厚白铁皮,放到断了的龙骨上,用自己的尖嘴钳子,慢慢把那段白铁皮卡嵌进龙骨,龙骨就接起来了。

    “看到没有?”姚远就对那人说,“这样接起来,用一辈子都不会再从这儿坏了。”

    那人看看伞上接好的龙骨,再看看姚远,突然对姚远拱手抱拳说:“大哥厉害,我服了。”

    说完了,把自己做工具包的军绿书包收拾好,背上,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一下,倒把姚远给弄愣了:“哎,我还没给你工钱呢!”

    修伞的刚走,姜姨就从北屋里出来了,看着姚远问:“我找的修伞的呢?”

    姚远这回倒过闷儿来了,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嘛!

    他就指指院门口说:“他出去了吧?可能有点急事,没准儿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姨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石桌上姚远拿来的工具,就嘿嘿地笑了。

    姚远张张嘴,最后说:“不是我把他赶走的。

    姜姨就又嘿嘿一笑:“他不回来,这些伞就都归你修!修好了我检查,要是有一把不能用,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院门!”

    姚远现在是真恨自己嘴贱了。你说你没事儿干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干吗?你想教人家一条谋生的道儿,人家根本不领你情啊,指不定还在心里骂你呢,真是出力不讨好啊!

    在姜姨严厉的目光监视之下,他只好坐下来,开始自己的雨伞修理之路。

    上一世,他爹就会修伞,他这手艺就是从他爹那里学来的。

    穿越过来,正好赶上那段艰苦的燃情岁月,姜姨家里的伞坏了,就是他修。修自家的东西,当然就是越结实越好,比这些糊弄穷的修伞匠强多了。

    姜姨知道他会修伞,只是看他忙,一直没好意思耽误他时间,让他修。

    这一回,姜姨找个修伞匠来,还让他闲的没事儿干给气跑了。这下好,不想修也得修了。

    你如果真忙,你还有闲心思在这里气人家修伞匠啊?还是不忙。

    姚远就边修伞边嘟囔:“我一个堂堂大公司老板,你让我修伞,你这不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吗?你知道我上一天班能产生多大效益吗?够给你买几百把雨伞的!”

    姜姨说:“你甭废话,谁让你把修伞匠给气跑了呢?修伞匠跑了就得你修,修不好别想出门!我才不管你什么大老板不大老板!”

    一直鼓捣到中午吃饭,姚远伞才修了一半。不光断龙骨啊,还有打不开的,打开撑不住的。有些得拆零散了,再一点点装起来。

    那时候一把折叠伞十几块钱呢,以普通老百姓当时的收入来算,还是很贵的。也就是姚远这样的家庭,拿着这东西不当回事,用坏了就买新的。

    姜姨苦日子过惯了,这么贵的东西,她舍不得扔掉。

    也得亏姜姨有这勤俭节约的习惯,总拿普通百姓的标准看着他们,不许他们总偷嘴吃太好的东西。要不,这一家人还不知得胖成啥样了。

    跟着姚远,抗抗这一世就知道了好多道理。合理膳食,保持体型,面部保养,健身运动,这些都是超前这个时代整整四十年的理念,都让姚远整天在她耳边嘟囔的,她都听进去了,而且看到了照着姚远话做的好处。

    现在,三十五岁的抗抗,两个孩子的妈妈,依旧保持了完美的体型和娇好的皮肤,还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老来。

    倒是美美,皮肤本来就比抗抗黑,自己又不注意,怀了孩子更是胖了一圈。

    姊妹俩站一起,不认识的,绝对不会想到,抗抗会是大着美美三岁的姐姐。

    抗抗中午下楼来做饭,看见姚远坐在院子荫凉里修雨伞,也没言语。

    等她做好了饭,喊姚远去吃饭,姚远说:“妈说啦,我修不好伞,不许我吃饭。”

    姜姨从北边小楼里出来,就对抗抗说:“别听他瞎说。我让他修伞他不肯干,和我赌气呢。说啥?杀鸡用牛刀,还有啥来着?反正是一套一套的。说耽误他上一天班,好几百把伞都没了,吓唬我呢,就是不想修。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修。我找了个修伞的来,他嫌人家活不好,看不惯人家,把人家给撵跑了。你说,他撵跑了修伞的,这伞他不修谁修?”

    抗抗听着就一个劲儿地笑。这个姚大傻,他这是闲的没事干了,在家逗自己丈母娘玩儿呢。

    她就故意板起脸来,冲着姚远喊:“姚大傻,我再说一遍,吃饭!你听见没有?”

    姚远看看抗抗,就乐了:“咱妈还没去接摇摇和媛媛呢,我再修这一把,修好了这把,正好吃饭。”

    中午的时候,美美两口子不回来,都在公司食堂里吃。吃过了饭,抗抗上楼,看着摇摇和媛媛午休,姜姨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姜姨好说道,在这里住了这两年,周围就又结交了不少的新朋友,除了接送孩子上下学,就是串门子唠嗑,到点再去菜市场把菜买回来。

    姚远中午吃过了饭没休息,继续他的修伞大业。他还惦记着修完了伞去公司一趟,看看调研部和人事部的统计数据,顺便再去看看刘二赶,和他唠几句,然后回家。

    他不参与公司具体事务,就很少去公司,都在家里办公了。

    鼓捣到下午两点半,总算把最后一把伞修好,有些得意地看着一院子打开了的伞,这都是他的成绩啊!

    正想收了工具出门,姜姨就送孩子上学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堆伞,嘴里说:“大傻啊,你看,咱们这巷子里的邻居们,还有好多坏了的伞,你一块儿给修修吧?”

    我擦!姚远差点哭了,气急败坏地喊:“跟他们说,修一把伞八百块!”

191.美美讲歪理

    第二天,姚远一觉睡到八点半才醒,都是昨天修一天伞给累的。

    他一睁眼,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太阳都老高了。

    这可怪了,每天天刚亮,抗抗的闹表就响了,今天怎么没响呢?

    他一回头,就看见抗抗也没起来,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就推抗抗:“嗨,睡过点了,孩子还得上学呢!”

    抗抗就哼唧一声说:“你过糊涂了你呀,今天礼拜天,上什么学呀?”

    啊?这就到礼拜天啦?嘿,你瞧他这日子过的,连礼拜天都忘了!

    抗抗就问他:“你今天准备干啥呀?”

    姚远说:“干啥都行,反正不修伞!”

    抗抗就在被窝里“咯咯”地笑。

    姚远就气急败坏说:“笑什么笑,你妈现在简直不像话。我在家也是办公啊,怎么能让我干杂活呢?我堂堂大公司的老板啊,真是的!”

    抗抗就回过身来看着他:“不许说我妈坏话!有本事你冲着她说去!”

    姚远还真没那本事。看着抗抗小脸溜光,眉眼如画,姚远色心萌动,就把被子给掀了。

    抗抗吓一跳问:“你干啥啊?”

    姚远说:“昨晚太累,忘交作业了,今早补上。”

    两个人在床上折腾半天,觉是别想睡了。

    等两个人起床,外面摇摇和媛媛已经在院子里玩了。

    礼拜天这顿饭,姜姨不去送孩子,就不用抗抗起来做。

    姜姨也只给俩孩子做。她和孩子们起来的早,剩下抗抗和姚远估计八点以后能起来。美美就没准儿了,怀孕以后就更变祖宗了,中午十二点以前起来就算不错了。

    她不起来,蒋卫东就得在屋里伺候着。美美想起吃啥来,家里有还好说,没有蒋卫东就得跑出去买。

    上个礼拜听说才出了一种食品叫方便面,大家都说挺香的,愣是逼着蒋卫东大早上跑出去找方便面,幸亏蒋卫东回来,让姚远给看见了。

    这破玩艺儿,里面除了防腐剂就是色素,调味剂,全是化学品,你想害你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怎么的?

    蒋卫东这个冤枉,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大礼拜天的,大清早就往外跑,是美美逼着他去,不去看不了脸色啊,又是不关心她啦,不爱她啦,不把她放心上啦……

    老天爷,两口子过日子,哪来这么多不啊?

    没法儿,姚远只好指着方便面上面的说明,里嗦跟蒋卫东说上半天,然后蒋卫东上楼传达姚老板的指示:不许吃方便面!

    美美怀孕以后嘴馋,不吃方便面吃啥啊?反正正常的饭她是不肯吃,就得吃好吃的。

    最后,还是姚远出主意,让蒋卫东去五香斋买了酱牛肉干回来,这才算完。

    美美是高兴了,蒋卫东直咧嘴啊。这礼拜天过的,来回长跑就两趟,比上班还累呢!

    抗抗和姚远起来了,两口子去厨房做饭,姜姨就上楼去叫美美。

    这怀个孕跟给她怀的一样。还得让我当祖宗供着你?你姐生俩孩子都没惯你这毛病,给我起来!

    美美没起来,蒋卫东出来了,尴尬地看着姜姨笑:“那什么,妈,美美说她想吃螃蟹。说这秋天了,市场上应该有卖梭子蟹的,让我去买些来,早饭她就不吃了。”

    姜姨这个气:“她还想吃螃蟹,我这就让她变螃蟹!给我起开!”

    姜姨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蒋卫东,直接就闯美美卧室里去了。

    蒋卫东在门外,听着美美一个劲尖叫,笑还不敢笑,赶紧回头,跑出去找螃蟹去了。

    美美总算让姜姨从被窝里给薅出来,一脸不高兴地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姜姨兀自余怒未息,跟在美美身后嘟囔:“你这才不到俩月,还看不出个子丑演卯来呢,就娇气成这样!我告诉你姜美美,我就不养娇气孩子!你姐夫对你姐那够心疼了吧?也没你这熊样!你姐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还得洗衣裳做饭呢!”

    “那时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美美就边洗脸边嘟囔。

    “啥时候也不允许你这样!”姜姨就在她身后喊,“这做人,尤其是做女人,更不能自己把自己宠天上去!人家蒋卫东就自己在这里,你不说照顾人家,反而让人家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

    美美就反驳:“他爱咋想就咋想。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最好的。你看看他那些进了企业的同学,哪一个比他混的好?好多人现在连房子都没有,老婆还没找上呢。

    他白白得了这一切,我还得替他生孩子,他还想怎么着啊?对我好点还不行啊?”

    “你混蛋!”姜姨就骂,“他不是你男人啊,这个不应该啊?你以为他愿意住在咱家里啊?这本来就有上门女婿的嫌疑,你再这样欺负他,你让他怎么想?你为啥就不能替他想想?他和你姐夫不一样,咱们一家都靠着大傻。他呢?这叫啥来着?对啦,寄人篱下!他会有这个想法的,你还这样欺负他!我告诉你姜美美,你这个样子,会把这么好的一个人给气跑的!我再发现你让他给你干这干那的,小心我抽你!”

    美美刷牙,也不知道是刷牙妨碍说话,不反驳她妈了,还是她妈的话触动了她,反正不搭理她妈了。

    姜姨可不想就这么着散伙,在她后面高声问:“你听到了没有?”那架势,美美要是不回答,大耳刮子就能扇过来。

    美美刷着牙,呜呜噜噜说一堆,姜姨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立马就急了:“你嘟囔啥?给我好好说,听到了没有?”

    美美只好吐了嘴里的牙膏,回头说:“听到了啦,我不敢了,行了吧?”姜姨这才用手指头很戳她脑袋一下,戳的她一歪脑袋,然后下楼了。

    东边餐厅里,姚远两口子正在收拾饭,等着姜姨和美美下来吃饭。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丢沙包,这种游戏现在的孩子早就不稀罕玩了。

    姚远透过餐厅的窗子,看看他的俩闺女,就回头问抗抗:“今天你准备带她们去哪儿玩啊?”

    抗抗站下,把手里的稀饭放在餐桌上,想想说:“去公园吧?然后要是还有时间,就和她们去书店看看,给她们买点课外书。”

    姚远就说:“课外书让她们自己选,别老是你做主。孩子们都小,多给她们一点自己的自由空间。”

    抗抗说:“你知道什么呀?让她们选,肯定都是一些没用的动画书。孩子从小就得抓,养成自觉学习的习惯最重要,不能让她们输在起跑线上!”

    姚远就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竞争激烈的时代,孩子学习跟不上,的确不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没有只是可不行。

    这时候,抗抗就问他:“你今天不没事儿吗,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呗?”

    姚远说:“我就不去了吧?我去了,俩熊孩子总是折腾我。”说到这里,就又忍不住说抗抗,“你不能老是对孩子们这么严厉,弄的她们都怕你了。”

    抗抗说:“你以为我愿意呀?你一天到晚装好人,我不装坏人咋办啊,她们还不反了天了啊?”就嘟囔,“还有你这么当爹的,就知道讨好闺女,逼着我这当妈的当坏人。是不是怕将来他们不孝顺你?她们都孝顺你,不孝顺我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姚远直接就闭嘴了。这女人只要不讲理了,你说什么都不对。

    夫妻俩正说着话,姜姨就进来了,看着姚远满脸笑容问:“大傻,今天你准备干啥呀?”

    姚远就是一激灵,赶紧说:“我待会儿吃了饭,陪着摇摇和媛媛去公园,抗抗也去。要不妈你也跟着一块儿去吧?”

    姜姨就拉下脸来说:“我不去。孩子们去公园,有抗抗跟着就行了,我还有事儿找你帮忙呢。”

    姚远就赶紧说:“我不修雨伞,现在看见雨伞就想吐!”

    姜姨就嘿嘿一笑:“这回啊,咱不修伞。是胡同头上你刘婶家的缝纫机,都坏了好长时间了,你要没事儿,就帮着她看看呗?”

    姚远这个气:“你又跟人家吹我会修缝纫机,早就答应人家了是不是?”

    姜姨说:“啥叫吹啊?你老早就会修那东西,我又不是不知道。我都答应人家半月啦,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你就帮帮人家呗。举手之劳,邻里邻居的,咋好意思不帮忙呢?”

    姚远就又想哭:“我说妈,你不说人家知道我会修缝纫机啊?这一个胡同里,有缝纫机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修好这一台,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台等着呢!我还会修收音机呢,电视我也能摆弄两下。你是不是改天再弄个收音机、电视啥的让我修啊?”

    姜姨说:“现在有电视了,谁还听收音机呀?”就认真问姚远,“你真会修电视?”

    姚远立马回答:“不会,你别打我的主意!”

    抗抗也过来,埋怨她妈说:“妈,大傻俩公司呢,一天到晚事儿多的要命。你整天给他弄这么多事儿干,真会耽误他的事儿的!“

    姜姨不服气说:“我啥时候耽误他的事儿啦?这不礼拜天吗?大傻又不工作,你自己带孩子出去玩还不一样?省下大傻来给邻居帮个忙,有啥了不起?是不是你有钱了,就瞧不起穷人啦?”

    姚远就扯扯抗抗的衣角,那意思就是你别说了。妈都答应人家了,总不能让妈没面子吧?

    摊上个好事儿的丈母娘,姚远也没办法。只好跟抗抗商量,让抗抗带着孩子们先走,一会儿他修完了缝纫机再去找她们。

    从抗抗自己干开始,姚远就鼓捣缝纫机,对这东西最熟悉不过。

    去人家家里,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缝纫机修好了,然后就去公园找抗抗和孩子们。

    可就在去公园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熟人。

192.往事如烟

    从姚远家那条小巷到公园,只有两站路。

    从大院门口出来,走过那条铺了青砖的,一米半左右宽的小巷,就到了大街上。

    这小巷叫崔家胡同,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胡同两边的墙皮脱落了又修上,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了。斑驳脱落的地方,露出青砖、红砖,或者土坯的墙体,又被外面刷的石灰覆盖成一片白色。

    在各个院落的门口,发了白的青石雕刻,拴马桩、守门神兽、门柱底座,都露出了经历百年风雨的沧桑。就是那门上屋檐下的青砖雕刻,也透着古朴与庄严。

    地下的青砖路面,是近代改造的。据老人们说,这地下原来铺的是青石板,被来回走路的鞋底磨的铮亮,光可鉴人。

    正因为如此,青石板太光滑了,总是把行人滑倒,最后就启了青石板,换成了青砖来铺地。

    而路中间的青砖,也早又被磨掉一层,比路两侧低洼了许多。

    不仔细看,这就是一条破败的街巷。仔细去观察,就会发现隐藏在它里面的许多物件都透着古朴与沧桑。

    姚远正和市文化馆的领导们商量,由姚远出资,收集过去大量的古城照片,聘请全国知名画家,来把这些古老的街巷都画出来,在画上美化一下,去掉污水横流与破败不堪,搞一个古城系列绘画、摄影展。

    姚远这么做,无非是想用这古城的美来引起大家共鸣,引起高层重视,不要再犯以前的错误,把古城给拆了盖高楼。

    这种文化遗产,你拆掉了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马副书记年龄到了,已经退居二线,起不了太大作用了。他只能通过媒体宣传来引起大家的重视,这也算是他为这个城市做的一项公益罢。

    从这古老的胡同出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这大街叫河西二街,因为河西有三条这样的街道,它排第二。依旧是青石板铺路,依旧有着古朴与沧桑。修缮一下的话,也当真不次于任何一座古城的街道。

    沿着这古街道向东走到头,就是沿河修建的柏油马路,这是解放初期的产物。

    再沿着柏油马路往南走一里多地,就到公园的门口了。

    那时候的公园,还是要门票的,门票从抗抗和姚远第一次到公园“闷得儿蜜”时候的五分,已经涨到一毛五了。

    姚远刚走到二街的街头上,就听身后有个小女孩在喊:“苏春荣,你快点走行不行?”

    苏春荣,是一个极普通,又极俗气的名字。可对姚远来说,这名字却一点都不普通。

    因为他前世那个对象的名字,就叫苏春荣。

    姚远不由自主就回过头来。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渐渐向他走过来。

    没错,虽然还很年轻,和他熟悉的苏春荣有很大的不同。可是,那身影,那模样,就是他熟悉的苏春荣。

    姚远看着远处走来的苏春荣,就有些呆了,站在那里,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向他走过来。

    苏春荣快走到他眼前的时候,却转了方向,走向另两个站在一起的,和她年岁差不多女孩。然后,三个女孩汇合到一起,就向路口上的一个服装商店走去了。

    啊,姚远忽然就记起来,今年苏春荣应该刚满十八岁,是她参加工作,进入矿机的时候。

    姚远认识苏春荣的时候,苏春荣已经二十五岁,是他大学毕业以后,分到矿机的第四年了,他比苏春荣大一岁。

    那时候,姚远在设备维修车间干车间主任,苏春荣在那里干车工。

    二十五岁的苏春荣依旧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家里给她不知介绍了多少对象,可是她都没有嫁出去。不是她相不中人家,就是人家相不中她。

    这是以后两个人好了,苏春荣自己告诉他的。

    苏春荣容貌一般,细长的眼睛,单眼皮,鼻梁挺高,脸很白。

    她吸引姚远的,一个是细长的身材,安静的性格,再就是那细长眼与高鼻梁组成的气质了。尤其是薄薄的嘴唇,经常抿着,嘴角上翘,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

    姚远是维修车间的老大,经常和苏春荣打交道。苏春荣车工技术好,车间里有高精度的活,姚远总是要让她干,并不时过去指导,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慢慢熟悉了。

    姚远二十六了,也是高的不成低的不就,两人算是同病相怜。

    有时候为一件难干的活加班,车间里就经常剩下苏春荣和姚远两个人。一来二去,就传不少闲话。

    那时候的姚远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在意别人说什么。而不知为什么,苏春荣这样的大姑娘,竟也不在乎这个,也不回避单独和姚远呆在一起。

    现在想来,她心里是早已中意于姚远,巴不得别人把闲话传成真的。

    有时候,苏春荣碰到难加工的活,看车间主任办公室里,姚远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故意放慢干活速度,磨磨唧唧地等着车间其他工人都下班了,只剩下她和姚远。

    其实,那时候姚远也似乎有些明白苏春荣的意思,故意把别人都打发走,自己等着她。

    活干完了,也过了饭点,姚远就会请苏春荣去外面的饭馆搓一顿,然后用自行车驮着她,把她送回宿舍。

    苏春荣的父母不是矿机职工,她是城里人,考上初中技校以后分配来矿机的。她家在河东区住,平时不回家,就住厂区的单身宿舍,礼拜天才会回家。

    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的不能再熟了,却谁也不提两人之间的关系问题。

    直到一年以后,姚远要调到厂部办公大楼任总调度,他唯一一次利用职权,把苏春荣调到车间办公室当文书。

    三个月以后,姚远从维修车间调走,两个人还是依旧不提相互之间关系的问题。

    苏春荣是不好意思提。因为姚远是干部,地位高她许多,怕姚远只是和她在一起解闷,心里没有和她好的意思。

    姚远不提,是他觉得自己虽有些依恋苏春荣,但苏春荣和他心里的妻子,似乎有些差距。

    一个是文化上有差距,苏春荣只是个技校生,他是大学生。另一个就是他总感觉苏春荣有些小心眼,好像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心里还是犹豫,要不要确定两个人的关系?

    毕竟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而且两个人年岁都不小了,一旦确立关系,就得负责任,娶人家。

    姚远去做总调度不久,苏春荣就来找他了,还是没有提两个人之间的事,只说来看看他。

    已经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姚远就请她去吃饭,她也不拒绝。

    吃饭的时候,苏春荣告诉姚远,父母要逼着她嫁人了。男方是城里人,独子,在市委上班,家里挺有钱的。男方答应她,结婚以后,就把她调来市委机关工作。

    唯一的不足,就是男方是二婚,带着个三岁的男孩。家里母亲瘫痪了,常年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腿脚也不利索,也需要人照顾。

    男方告诉她,她调到机关以后,工作挺清闲,没事点个卯就能回家。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照顾父母,接送孩子去幼儿园。

    两个老人都得靠她照顾,还要嫁个大她不少的二婚男人,这日子将来咋过?

    姚远对苏春荣还是有感情的,这时候就心疼她嫁人以后的处境,当下一狠心,就直接向苏春荣表白了,他要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至于苏春荣讲的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姚远一直也没有弄明白。

    有时候,他就怀疑苏春荣是故意讲这样一个故事,博取他的同情,逼他开口,打破两个人之间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

    但他也没有充分的证据,想起这事来,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总觉得苏春荣又是在和他耍心眼。

    这也影响了他一心一意去爱苏春荣,不能把两个人的心紧紧拉在一起。

    所以,后来谈婚论嫁,苏春荣父母提出来要他买房子,要多少钱的彩礼,姚远都没有答应。

    关键他没有那么多钱,无法满足苏春荣家人的要求。

    苏春荣家人却不理解,你一个大厂中干,连房子都买不起,彩礼也给不起,谁相信呢?

    所以,姚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苏春荣父母就不许闺女和姚远结婚。

    姚远不像其他干部一样,有那么多钱,他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苏春荣还不错,顶着父母的压力,愣是和姚远住在了一起。

    这一点,姚远还是很感激苏春荣的。一个女孩子,敢为了他,下这么大的决心和父母决裂,足以看得出,苏春荣是实心实意地爱他,他就不能辜负人家姑娘的这一片真心。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也有许久。只是苏春荣的父母把户口本藏在身上,让他们无法正式去登记,完成最后的仪式。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家一个大姑娘,为了他不要什么名分,铁了心跟着他,这份情谊,姚远是要记一辈子的。虽然,在他工伤瘫痪以后,苏春荣还是选择了离开他,他也并不恨她。

    从此一生一世,要照顾一个下半身没有知觉的男人,这事搁在谁身上,谁能够接受呢?

    姚远听父母说,苏春荣是下决心照顾他一辈子的,只是父母也不愿意连累她。毕竟,这是毁人家一生的大事啊!

    苏春荣再不来看她,除了要天天上班以外,最可能的一个原因,还是她父母和她的哥嫂,知道了姚远瘫痪的事,可能软禁了她,她出不来了。

    因为姚远曾经委托姚叔去维修车间找过她,想见她最后一面。姚叔回来告诉他,苏春荣已经好久没来上班了。

193.世上最悲哀的事情

    姚远一直没有弄明白,到底是苏春荣主动离开他了,还是她被家里人给关着出不来,没法来看他。

    但苏春荣的失踪提醒了他。他活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两难。

    伺候他,就得受一辈子罪。扔下他不管,良心就会受到谴责。

    所以,他必须选择死亡。只有他死了,大家才会解脱。

    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怪苏春荣。穿越过来,有时候想起她来,心里还暗暗愧疚过。

    苏春荣没名没份地跟他这许多年,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了他,他还对人家怀疑来怀疑去,当真有点对不起她。

    就算苏春荣当初耍了些小手腕,也是因为爱他,希望他能接受她。

    在今天,好多思想观念已经改变,或者日臻成熟的姚远看来,过去那个姚远,太不懂女人的心,太不懂得珍惜女人的感情了。

    如果当时他真想和苏春荣结婚的话,以他一个国企中干的能力,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强迫苏春荣的父母把户口本交出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的内心里,本来就对苏春荣有所怀疑,不想和她结婚,总是拿工作忙来推脱。

    现在,他可以想象的到,这样的做法,会怎样伤害一个女人的心。

    可即使他这样做了,苏春荣都没有离开他,依旧无怨无悔地,没有名分地,就那样跟着他。

    是他先对不起人家,就算人家在他瘫痪的时候主动离开他,他都觉得应该。

    穿越过来,经历了这么多年,姚远已经把苏春荣渐渐淡忘了。

    可是,就是这样巧,他就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苏春荣就站在他的眼前了。虽然只有十八岁,那个气质和模样,基本没有多少变化。

    他不由自主就跟着三个女孩进了街头的服装店。

    那是一家卖低档时装的小店,就是从南方批发了成批的廉价服装来,挂到店里卖的那种,男女时装都有。

    姚远假装看挂在墙上的男式t恤衫,慢慢走在三个女孩身后。

    另外两个女孩,他不认识,应该不是苏春荣的工友。按时间推算,苏春荣今年秋天就该技校毕业,进矿机当工人了,也不知这时候去报到没报到?

    那时候的这种服装店,面积极小,也基本没什么装修,就是一个刷了白涂料的房子,四周墙上挂些服装,再弄些长的衣架,在屋里地上摆一些。然后,服装店门口两边也能摆满衣裳。

    那时候把摊位从门口摆到街上,还没有人管。

    河西二街这个地方,因为姚远的抗抗牌时装发祥于这里,整条街都沾了光。改开之后,大多数的沿街店铺,就都变了时装店。

    后来,抗抗牌时装虽说不在这里卖了,可这里已经物以类聚,变了一条自发形成的时装街了。

    当然了,主要是以廉价时装为主。

    像苏春荣这样,还没有参加工作,或者刚刚工作不久的女孩子,虽然爱美,又赶上了改开的好时代,可以肆无忌惮地穿自己喜爱的衣裳了,可又没有太多的钱来买贵一些的高档次时装,这种廉价的时装店,就最适合他们了。

    那时候,普通老百姓收入普遍不高,这也让二街变成了廉价时装一条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知在何时就变得热闹非凡了。

    姚远或远或近地跟着三个女孩,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怀疑,有时候还得少跟一两个里面人少的店铺。

    饶是如此,他还是弄明白了三个女孩逛街的目的。

    原来,她们是技校同学,也是好朋友。今年毕业了,被分在了不同的企业里。当工人了,学校里穿的衣裳就显得有些土气,这才相约好了,利用礼拜天,来这里买衣服。

    姚远仔细观察她们,她们的穿着果然就有些土气,还穿着松垮的老式长裤和单一色调的褂子,脚下的鞋也都是布鞋。

    时光到了一九八七年,街上店铺里,收录机里传出来的流行歌曲都已经五花八门了,好多年青人都穿了裤口开到一尺二的喇叭裤,提着收录机,在街上跳迪斯科了。市里还出现了迪斯科舞厅、旱冰场等全新的娱乐设施。

    这个时候,三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女孩子,这身装扮,的确是有些土气了。

    苏春荣和姚远认识以后,特别是在姚远的宿舍里住在一起以后,就很少和过去的同学有来往了。

    那时候正经人的思想还有些保守,没有结婚就和别人同居,估计苏春荣心里也怕同学和朋友们笑话,不愿意去见她们了。

    所以,姚远并不认识她的这三个同学。

    姚远就那么傻呼呼地从街口跟着她们,一直跟到街中段。

    期间,苏春荣相中了一件开领的白底黑线小方格西服,一条后兜带着个铜牌子的牛仔裤。两件衣裳搭配起来,再在里面穿一件白宽领的衬衣,的确很适合她。

    可是,这两样衣服对苏春荣来说,都太贵了,她舍不得买,最终都依依不舍地放弃了。

    姚远在一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衣裳,对他来说就不算钱,抗抗甚至连穿都不肯穿,一点品味没有。

    可是,对他过去的恋人来说,仍旧是买不起的高价消费品。

    矿机地处郊区,工人工资比城里人更低了不少。苏春荣去了,还是要像过去一样,为了钱受一辈子挤兑。

    想着她过去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狠着心为了买一件时髦衣裳,吃一个月咸菜的样子,姚远就心里隐隐作痛。

    他穿回来,发达了,怎么能让过去曾经深爱过自己的爱人,再过一辈子穷苦的生活呢?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是姚大傻的样子,苏春荣并不认识姚大傻。就算现在他还是姚远的样子,苏春荣还是不认识他。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还在大学里读书,没毕业呢。

    最要命的一点,是他现在已经三十五六了,苏春荣仅仅只有十八岁,他已经可以做她的叔叔了。

    这么一位大叔年龄的男人,在大街上去搭讪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周围的人要不把他当了流氓,那才是怪事。

    就算自己有胆子去搭讪苏春荣,估计她也不会搭理他。

    可他不去认识她,就没法帮她,她还是要在矿机受一辈子穷,这是姚远所无法接受的。

    跟到街中段,姚远就不再跟她们了。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过去的恋人就在眼前,却根本就不认识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下,姚远算是直接感受到古人的无奈了。他也不去公园找抗抗和孩子了,直接就溜达回家,躲到西面楼上自己的卧室里,按着脑袋琢磨法子去了。

    怎么才能和苏春荣来一场邂逅,认识她呢?

    以他现在的模样,制造个故事,和苏春荣去邂逅,然后让她认识他并爱上他,其实比原来姚远的模样更容易。

    可是,他不是十八岁的姚大傻,他是三十六岁的姚大傻,再说他已经有抗抗了,有俩孩子。

    啊,不对,他还有个小慧,小慧那里还有个儿子呢!

    邂逅这主意肯定不行了。就算认识了,也不能和她有什么。对她来说,他已经是大叔了。

    可是,如果苏春荣有一天自然而然去谈恋爱,认识其他小伙子,和人家结婚,他是不是就理所当然地被绿了?

    他姚大傻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堂堂私营企业家,全国都能挂上号,让个毛头小伙子给绿一下,那不岂有此理吗?

    可话说回来,他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苏春荣是他前世的爱人啊?这,其实也不算被绿哈?

    姚远坐在卧室里,思来想去,想象着将来苏春荣恋爱、嫁人,而那个人不是他,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最后,他痛苦地做出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春荣嫁给别人。

    背叛抗抗就背叛抗抗吧,顾不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隐瞒的好,抗抗不知道,他就不算背叛。

    可是,怎么能让苏春荣认识他,并重新爱上他呢?他不是毛头小伙子,他是大叔啊!

    邂逅,恐怕很难了。

    看着苏春荣从对面走过来,大叔凑上去:“哎,姑娘,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咱们上一辈子是不是夫妻啊?”

    如果苏春荣胆小,立刻就会喊:“抓流氓啊!”

    如果她胆子大,没准儿立刻就能给他个大耳刮子,然后恶狠狠地骂:“流氓!”

    唉哟,这可咋整?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据前世苏春荣自己交代,她真正第一次谈恋爱,就是十八岁入厂以后,和同一个组的一个青工。后来那青工变心了,和另一个姑娘好了,跟人家结婚了。

    苏春荣因为这个,难过了许久许久,几乎就一直没有走出这个心理阴影,一直没法正常谈恋爱,直到认识姚远。

    姚远曾追问她,和那个青工清白不清白?

    苏春荣当然说清白了,只是拉过手,连拥抱接吻都没有。

    姚远根本不信,被人家伤成这样,还只拉过手,还清白,谁信呢?

    这时候,苏春荣就会对他横眉怒目:“你爱信不信!我一个大姑娘,又不弱智,怎么会没结婚就把自己给别人?”

    可也是,那时候的姑娘不是现在,可知道自爱呢!自己的这最后一道防线,往往看的比生命都珍贵。一旦**,对方始乱终弃,那就等于是把人家给害死了。

    所以,那时候的男人,当然是好男人,有责任心的男人了。一旦婚前得到了姑娘,即便是不爱人家了,也会娶人家,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

    可后来,苏春荣还是没等到结婚,就和姚远在一起了。而且,第一夜,并没有见红。

194.公司名称的意义

    对初夜的问题,苏春荣的解释就是,她学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给碰了一下。

    姚远当然不信。就是今天,姚远有了抗抗,也还是不怎么信。

    从今世的经验判断,苏春荣跟着他的时候,应该很少有那种生活。这无论是从苏春荣当时的羞涩表现,还是自己的体验来说,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抗抗当时是见红了,所以姚远有经验来判断啊。

    可很少有,并不代表一次没有。

    所以,姚远是打算,这一世不让苏春荣去找那个青工谈恋爱的,省得再把自己脑袋给绿一下。

    但怎么才能让十八岁的苏春荣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还得不让抗抗知道,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想到下午,还没理出个头绪,抗抗就带着孩子回来了,进门看他在屋里,就吃了一惊。

    抗抗问他:“你咋了,不舒服?中午饭也不吃。妈还以为你和我们在一块儿,我还纳闷儿呢,你早早修完缝纫机就出来了,这又跑哪儿去了?原来你在家里!在家你咋不下楼和妈说一声呢?中午你咋吃的饭?”

    姚远还真没发现已经过了中午了。

    女孩子逛街慢,他跟着仨女孩转到街中段的时候,已经用了一个多小时,快中午了。回来的时候姜姨没看见他,他直接上楼来琢磨自己的心事,很快就忘了时间。

    这时候,让抗抗这一说,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赶忙掩饰说:“我早上本来是去找你们的,走到街头上,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就回来睡了一觉,刚刚醒。”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这么快,先下午了。”

    抗抗倒有些担心了,问他:“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我和你去医院看看吧?”

    姚远说:“睡一觉醒了,没事了。可能最近想事多了,累的。这会儿不疼了。”

    抗抗看他半天问:“真没事了?”

    姚远就过去,搂着她说:“可能今早上咱们运动大了,又修一上午缝纫机,累了一下。真没事了。”

    抗抗就挣开他说:“以后不许大早上起来撒癔症!”

    姚远没事,抗抗就放心了,自己去床上躺着去了,跟姚远说:“跟这俩小猴儿玩一天,可累死我了!我躺一会儿。你要是没事了,就下去看着俩小猴儿,她们在楼下和美美玩呢,我怕孩子们不知轻重,碰着她小姨。美美怀着孩子呢。”

    姚远就答应一声,帮抗抗盖上被子,自己下楼来。

    抗抗在被子里又喊:“到三点就不许她们玩了,得写作业,写完了你给她们检查。原先你忙,没时间管孩子,现在你不忙了,也得管管孩子。这俩孩子从小到这么大,你就光知道哄着她们高兴,不知道教育。你这爹,当的一点都不合格。”

    姚远嘴里答应,赶紧往楼下跑。

    再好的女人,到了岁数,也会变得越来越唠叨。

    一九八七年的国庆节,美美制衣设备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刘浩,准备带着自己的家人去首都玩几天。

    国庆节放三天假,再加上一个礼拜天调休,就有四天的时间,足够了。实在不行,自己再跟公司请两天假。

    现在,私企能跟国企一样放假的,全市也就是制衣设备公司了,财大气粗嘛。而且,在这里工作,工资是他在矿机时候的将近十倍,他完全有能力支付的起这次去首都的费用。

    他原来就在矿机干工人,到三十岁上,被姜美美选中,调进劳资科,负责在全厂寻找有用的人才。

    后来,新厂长来了,美美失了势,他又回车间干工人了。

    美美任制衣设备公司总经理之后,很快就找到他,让他过来。

    这年头,有高工资拿着,再说美美的能力他知道,制衣设备公司有她领导,绝对有前途。他也就不在乎私企国企,直接就不上班,跑美美这边来,当人事部经理了。

    尽管这个职务和在国企时,工作内容有了很大不同,可凭着他的聪明和自己的努力,工作还是做的很有成绩,为制衣设备公司挖来了大量的人才。

    工作有成绩,跟他平时的刻苦努力是分不开的。他平时基本就算卖给了制衣设备公司,经常出差,很少有机会和家人在一起。总算盼到放假,他就打算补偿一下妻子和孩子,带着他们去首都看看。

    就在他们一家人准备好行装,准备第二天一早直接奔火车站坐火车的头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司的老板姚大厦,外号人称姚大傻。

    这姚大傻也挺有意思,明明两个公司的老板都是他,他非得用自己老婆和小姨子的名字来给公司起名字。

    服装公司叫抗抗服装有限公司,制衣设备公司就叫美美制衣设备有限公司。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起什么名字不好,非得用姊妹俩的名字啊?

    不过,姚大傻也讲过为什么这么起名字。

    在一次两公司高管都在的会议上,姚大傻说:“为什么要用我妻子姊妹俩的名字,分别给我的两个公司起名字啊?是我爱媳妇,或者怕老婆?

    但愿你们别这么想,这么想,让我知道了,小心我修理你们!”

    大家就嘻嘻哈哈地笑。

    姚大傻就严肃了神色说:“这里面有个说道。你们知道,我岳父是志愿军人,他当初给我妻子姊妹俩起这个名字,是为什么呢?那就是要记念他参加的那场战争,记住那个中华民族发愤图强,血洗百年屈辱的光辉岁月!

    没有那场战争,国家能有现在的和平稳定吗?没有!

    那么,我们今天,还应不应该记住这个光辉岁月?应该!

    战场上,硝烟弥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叫战争。

    战场之外,我们今天的和平时代,再看不到尸横遍野,再看不到炮火轰鸣,就真的没有战争了吗?错了!

    今天的商场,就是战场!大批的外国产品正在蜂拥而至,我们的民族品牌和民族产业,正在遭受百年来最严峻的时刻!

    我们怎么办?就得发挥当年志愿军人的优良品质和战斗作风,为保我们的民族产业,为保我们的民族品牌,要像他们一样,在技术不如人家的时刻,发扬我们的艰苦奋斗精神,为我们民族的东西,杀开一条血路,打出一片战场!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残酷程度,完全不亚于三十多年前那场战争!而且,仍旧是敌强我弱,仍旧是完全不对等的战争!

    面对强敌,我们怎么办?应不应该发扬志愿军人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精神?

    在坐诸位,都是公司精英。我希望你们,在遇到困难,经受挫折的时候,就想想咱们公司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想起这个名字,就应该想起志愿军人给我们留下来的精神,这才是真正的民族瑰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姚老板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催人尿下,也让大家都明白了,公司名称的由来,和他要为民族企业振兴努力的决心。

    不过姚老板讲这个话的时候,刘浩在外地出差,没有赶上参加会议,他只是后来听说的。

    今天姚老板突然大驾光临,刘浩就有些诚惶诚恐。他把姚远让到屋里客厅里坐下,又喊来妻子和孩子,一一跟姚远见过了,大家都打了招呼,妻子孩子退下,他才问姚远:“姚总今天亲自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姚远看看一边堆着的行囊,就问:“这是国庆节准备出门啊,去哪里啊?”

    刘浩就回答说:“我们准备利用假期,去趟首都看升国旗,我们都还没去过呢。”

    姚远就点点头说:“嗯,挺好。”但接着就改了语气说,“明天不要去了,先替我干一件事。事干成了,你们一家人去首都的所有费用,都算我的。把票退了吧?”

    老板这么郑重其事的地提出来,让他放弃这次出门旅游的机会,刘浩也不敢说不行啊,只能勉强答应了。

    姚远就说:“弟妹和孩子那里,你尽管把责任推在我身上,让他们埋怨我,没关系的。”

    刘浩就笑笑说:“姚总放心,他们会理解的。”接着就问,“不知姚总要交给我什么任务呢?”

    姚远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刘浩面前说:“这是她的家庭住址和个人情况。她现在在矿机维修车间干车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弄到咱们的厂里来。弄来以后,你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你记住,这事儿跟谁都不许说是我的意思,就以你替公司寻找优秀员工的名义来办。”

    刘浩看着姚远给他的纸条,要他弄过来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工。这个女工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自己的老板这么重视她呢?这事儿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这时候就听姚远又说:“别问为什么,照着做就行了。也不许第二个人知道,姜总也不许知道,明白吗?”

    刘浩就说:“明白。请姚总放心,这事儿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刘浩做事向来沉稳,这一点姚远还是了解的。

    于是,他就满意地站起身来走了。临走还不忘告诉人家,事办成的奖励,就是去首都旅游的所有费用,都由他来出。

    老板亲自吩咐的事,刘浩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去办啊。不过老板能越过公司小姨子老总,亲自找到他头上,让他去办事,也充分说明了老板对他的信任,这也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当他按照姚远给他的纸条,找到苏春荣的时候,他又把自己在心里的判断,完全给推翻了。

195.学滑旱冰

    姚大老板亲自登门,让他去矿机挖一个普通女工,还要守口如瓶。

    刘浩能怎么想?肯定是老板看上了这女孩,想收归旗下呗。

    以老板现在的实力,想找个漂亮小姑娘,那简直易如反掌啊,用不着这么费事。

    能让姚大傻这么费事的女孩,指不定得长的多漂亮呢,肯定不能比老板娘抗抗差,最次也得和抗抗一样漂亮,又比抗抗年轻,才能入老板的法眼啊。

    可刘浩见到苏春荣的时候,就怀疑自己心里这个猜测了。

    这女孩就是一普通的女孩,顶多算有点气质,离漂亮女孩差远了,跟老板娘抗抗,那就更没得比了。

    嘿,刘浩就犯琢磨了。老板要这么一个普通女孩干啥?难道,这女孩是老板的私生女?

    不对呀,模样一点不像,身上脸上,没一点有和老板接近的地方啊?

    难道,是因为老板娘太漂亮,老板审美疲劳了,反而不喜欢漂亮女人,开始喜欢普通女孩了?

    可普通女孩多的是,大街上一划拉就一堆,老板又何苦让他放弃休假,放弃旅游,专门来找这个女孩呢?

    刘浩想破脑袋都没明白姚远这到底是要干啥?想不明白他也得先替老板把事办好啊。

    再说了,这姚大傻十八岁以前就是傻子,以后变聪明了,可也还不是普通人啊。做事匪夷所思,往往出奇制胜。这回谁知道他又想出什么让人惊奇的主意来了?猜不着就干脆不猜。

    矿机职工入厂一级工资才三十七块二,加上奖金也到不了一百块钱。

    而美美制衣设备公司工人保底工资就是一百,计件工资超过保底工资,就按计件工资发了。听说好多工人一月都能挣二三百块钱,是在矿机半年的工资。

    这样优惠的条件,苏春荣当然愿意过来,根本不用刘浩费多大的事。

    那时候,制衣设备公司已经是全市比较大的大型企业,而且效益是最好的,招工并不困难,没有点真本事,想进公司人家还不要你呢。

    像苏春荣这种刚刚毕业的技校学生,还不属于熟练工,来制衣设备公司应聘,都不见得能被聘上,她也就只好去矿机上班了。

    从八六年开始,国家实行合同工制度,就是进国企,也是合同工,交养老保险,退休后由保险公司发放退休金。

    当时,一些乡镇企业还没有实行这个制度,只是临时工制度,来干活我每月给你开工资,不来干就没有钱。

    可姚远的公司不一样,他是执行合同工制度,给工人缴纳养老保险的。所以进国企和进姚远的私企也没有多少区别。

    苏春荣刚刚进入矿机,还没被分到维修车间,正在厂部大楼里,接受安检科的入厂安全知识和保密知识培训。

    这个时候,她也没和矿机签订劳动合同。一般是安全培训结束之后,分配到车间,再经过三个月试用期,才正式签订劳动合同。

    也就是说,苏春荣现在还不能算矿机的正式工人。

    这就更好办了。

    她回家和父母一说,美美制衣的人事部门找她,答应她,可以去美美制衣上班,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美美制衣离家比矿机就近了一半多的路,不到十里地,不用住宿舍,上下班可以直接骑自行车来回赶班。

    过去自行车就那么几个牌子,凤凰、永久、国防、大金鹿,也都是大轮的车子,顶多分个飞轮与后轮带刹车。

    到八七年,自行车已经不要工业票了,全国也冒出了许多生产自行车的厂家,各种过去没听说过的牌子,塞满了百货大楼的五金商店,随时都能买到,算不得奢侈品了。

    而且,花样也多起来,有二八的,二六的,有直梁的,弯梁的,还有中间不带横梁的。

    像苏春荣这样,如果在美美制衣上班,可以买个弯梁的二六小飞轮,几里路,下班二十分钟就到家了。顶多中午时间紧不回来,在公司食堂里吃一顿。听说美美制衣食堂的饭菜比家里做的都好,顿顿有肉,还极便宜,就是不让职工往外带。

    只这一个方便条件,就足以让苏春荣的父母同意她离开矿机,到美美制衣工作。何况美美制衣的工资还高呢,而且和矿机一样,和工人签合同,给交养老保险。

    于是,国庆节后的第三个星期,苏春荣就到美美制衣报到上班了。

    如此,姚远也就算完成了他计划的第一步,先让苏春荣和原来维修车间那个青工没法认识,别老让他担心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可苏春荣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正是花季谈恋爱的时候。她不和维修车间那个青工谈恋爱,来到美美制衣。美美制衣也有不少年轻人啊,还是不能避免她和别人谈恋爱,姚远脑袋还是随时面临被绿的可能。

    姚远做事,向来都是有计划的,而且一环套着一环,怎能给别人这个机会呢?

    天气转眼就到了十月底,苏春荣成功进入美美制衣的消息,就被她的同学好友知道了,大家羡慕地不得了。

    原来,她们技校毕业这一批学生,有不少都来美美制衣应聘过,结果就没有一个被录取的。

    美美制衣不但对文职人员要求很严,对工人要求也是很严格的。工人不仅要技术好,上机就可以独立操做,而且要有速度和效率,一般初中技校生的水平,离人家的要求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苏春荣在学校里水平一般,成绩中等,竟然可以进美美制衣,不是走了狗屎运又是什么?

    于是,两个好朋友就逼着苏春荣请客。

    那时候的小女孩,不像现在这样,请客就是下馆子泡澡或者去k歌酒吧迪厅,没这么多选择也没那么多钱,再说当时也没这些花样。

    下馆子肯定下不起,请客也就是看场电影。可电影院里也很少有新电影,都是些老片子来回倒腾,大家也看腻了。

    于是,就有人提出来,不如去旱冰场滑旱冰。那时候,旱冰场是刚刚兴起的一种全新的娱乐方式,租一双旱冰鞋,一个小时只需要几毛钱,也不贵。

    说到旱冰场,恐怕三十岁以下的人都没什么记忆了。旱冰鞋类似于今天的轮滑,但旱冰鞋是四个铁轴承做轮子,安在一块铁板下面,前后各有两个,类似个四轮小车的底盘。

    然后,建一个几百平米的圆形场地,四周用铁网围起来,用水泥把地面弄平整,就是旱冰场了。

    那时候城市里的路面还没有现在这么平整,到处坑坑洼洼,不能滑轮滑,也没有轮滑鞋,更不能穿旱冰鞋滑过去。想滑旱冰,就得去旱冰场。

    租一双旱冰鞋,进到圆形场地里去,把两个四轮小车一样的旱冰鞋,通过上面的带子,固定到自己穿的鞋上去,就可以滑旱冰了。

    于是,三个女孩就抽了一个礼拜天,去城里的一个旱冰场。

    那时候,滑旱冰流行,市里建了不少这样的旱冰场,她们自然是随机选择最方便的一个了。

    因为是礼拜天,旱冰场上人特别多,几乎到了人挨人的地步了。

    那时候城市里依旧缺乏娱乐,有了这新兴的玩艺儿,大家自然就都奔着这里来了。

    上午十点多,三个女孩来到市里河东一家旱冰场,里面人山人海,声音嘈杂,旱冰鞋和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也十分刺耳,可大家依旧兴奋,依旧高声叫喊,兴致不减。

    租赁处那里也有三四十号人在排队。

    苏春荣看着这极度喧闹的场面,就有些怵头,对另外俩女孩说:“人太多啦,要不咱换一家吧?”

    一个女孩就说:“今天是礼拜天,估计哪里都不会人少。咱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

    另一个女孩就附和。

    大家只好过去排队。没一会儿功夫,她们身后就又多了十几个排队的。大家就暗自庆幸,幸亏没走,要不然这一下午都不见得能滑上旱冰。

    半个小时之后,三个女孩总算租到了旱冰鞋,进入了铁网围着的圆场地,在一边的连椅上,把旱冰鞋都绑在自己脚上。

    可三个人谁也没滑过旱冰,这东西和自行车一样,也得有一个学习的过程。

    苏春荣到是挺麻利,系好旱冰鞋,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一出溜,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她本来就瘦一些,屁股上没多少肉,这个疼啊!

    那俩女孩看苏春荣摔个屁股墩,吓得不敢站起来了。她们这才意识到,这东西不像她们想的那样简单。看人家在场地里滑的飞快,转来转去,正着跑倒着滑的,原来人家都是练过的。

    也有和她们一样不会的,都是有人扶着,慢慢地在走,或者扶着沿着铁围笼不远的一圈栏杆,慢慢地在自己练习。

    三个女孩观察半天,才有一个敢慢慢站起来,学着和她们一样,不会滑的人的样子,把脚放成内八字的模样,一点一点往栏杆那里挪,终于到达栏杆,双手赶紧抓住栏杆,脚下站稳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向着苏春荣她们招手,含着教她们怎么走着过来。

    苏春荣和另一个女孩,见同伴走到了栏杆那里,才多少有了些勇气,也相扶着站起来,学着同伴的样子,往栏杆那里走。

    可两个人各走各的还好一点,互相一搀扶,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把,脚下又站不稳,都摔倒在地上,引的周围的小伙子们一阵哄笑。

    这人丢的。苏春荣总算明白了,俩棒槌不能互相搀扶,要不一步都走不了。

    她咬着牙慢慢站起来,控制着双脚不平行,终于慢慢走到了栏杆那里。

196.打架

    三个女孩终于在栏杆那里汇合。

    苏春荣就说:“我看咱们还是出去吧?咱们又不会滑,光摔跟头,还是算啦。”

    一个女孩就说:“钱都花了,出去人家也不退给你,那不白花了?我看这东西也没啥难学的,咱们没准儿还能学会呢!”

    就率先放开扶着的栏杆,往前走了几步,一只脚横过来做支撑,脚下一用力,竟然滑了出去。

    女孩在场地里慢慢稳住了,回过身来,冲着苏春荣她们俩高兴地笑:“怎么样?这东西也不难学嘛!”

    话音未落,一个高速过来的男孩从她身边经过,吓得她高声尖叫。人家并没有碰到她,她自己一慌,“噗通”就坐了个屁股墩,引来场内一片笑声。

    女孩勉强站起来,再次回到栏杆跟前,吓的脸色惨败。

    苏春荣想找那个吓到同伴的男孩理论,可是场地那么大,人又那么多,她竟然找不到是哪个人吓到了同伴。

    大家就觉得很扫兴,另一个女孩说:“咱们还是走吧,等哪天咱们找个会滑的同学过来,和咱们一起,教着咱们,咱们再来。”

    起先摔倒的那个女孩就说:“不如你叫你对象来吧?你看人家别的女孩,都是带男朋友过来的,咱们仨女孩来,好像有点不合适了。”

    另一个女孩就答应她说:“我得先问问他会不会。要是他会,下星期我请你们,咱们再一起过来。”

    三人说着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男子围在了她们周围。

    一个靠近她们扶着的栏杆问:“小妹妹,你们自己来学滑旱冰啊?”

    另一个也过来说:“你们自己没人带,学不会,哥哥们带着你们滑,怎么样?”

    四个人有大有小,大的二十几岁,小的估计也就和她们差不多大。一看穿戴,花衬衫,喇叭裤,还有留长发和小胡子的,都不像好人。

    仨女孩就有些害怕,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到椅子上去,解了旱冰鞋出去。

    可四个男子围在她们周围,她们往那边走都出不去。

    苏春荣就急了问:“你们干什么啊?我们不用你们教,我们不滑了,要走了。你们让开行不行啊?”

    一个留着长发和小胡子的,大一些的男孩子嘻皮笑脸说:“别走啊,小妹妹,咱们交个朋友吧?小妹妹在哪里住啊?”

    苏春荣不回答,避开那个人,调头扶着栏杆往另一边走。

    另一边,还有一个男子挡着她:“小妹妹贵姓啊?交个朋友,哥哥们不欺负你们。”

    这时候,三个人知道碰上小痞子了。

    那个时候,这种留长发穿喇叭裤的小痞子,在社会上还是蛮多的。大家看着他们都绕道走。

    仨女孩左冲右突躲不开他们的包围,吓得心里一片慌乱。可周围那么多人,看到痞子欺负仨女孩,竟然没有人敢过来管。

    终于,还是有个上身穿着蓝帆布工作服的大个子男人过来了,对那四个小痞子喊:“嗨,公共场所,你们文明点好不好?别欺负女孩子!”

    那个留胡子的大些的就冲那人喊:“特么少管闲事,找揍是吧?”

    那男人看来也挺怕这些痞子。正经人谁愿意招惹痞子呀?但他并没有走,还是在不远处站着,看着这边。

    不久,痞子们光玩嘴就有些不过瘾了,一个痞子就伸手去拉苏春荣身边的一个女孩:“走,妹妹,哥带你滑一圈去!”

    那女孩给吓哭了,死死把着栏杆不放手,连大声呼叫都忘了。

    苏春荣和另一个女孩,看来也给吓傻了,站在那里,只知道求那痞子放了同伴,竟然不敢伸手相救。

    可你越去哀求他们,他们知道你没本事,还不越缠着你不放吗?痞子们要是讲良心,看你可怜就放了你,他们就不是痞子了。

    眼看另一个痞子又过去帮忙,掰那女孩抓着栏杆的手,马上就要掰开,那女孩就会被痞子们拉走。

    那个在不远站着看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过来了,冲痞子们喊:“嗨,你们怎么还动手啊?放开她!”

    一个痞子滑过去阻挡他,被他用手一推,给推出去好远。都穿着旱冰鞋,对方个大,痞子自然吃亏。

    那个领头的年纪大的痞子就不干了,也向着那男人滑过去。

    这痞子也不是那男人的对手,而且比第一个过去的更惨,让男人脚下出腿拌了一跤,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痞子就急了,三把两把撤了脚上旱冰鞋的绳子,甩了旱冰鞋,就冲着那男人过去了。

    其他三个痞子一看,也解了旱冰鞋冲过去。

    那男人看对方解旱冰鞋,自己也弯腰把旱冰鞋解了,刚刚直起身来,一个痞子就过来了,照着他脑门打了一拳。

    男人没犯防备,“砰”地声,拳头打在眼眶上,给打了个趔趄。这下男人就急了,抬腿一个飞踹,正揣在那痞子胸口,直接就把对方给踹飞出去了。

    接着,他就主动找那仨痞子干架了。

    那仨痞子吓一跳,撒腿想跑。可那男人腿长啊,根本没给他们跑的机会,在后面追着打。

    整个旱冰场里,人们都穿着旱冰鞋啊,被这四个人一撞,顿时人仰马翻,叫喊声响成一片,这下可就全乱了套,热闹可就大了。

    没一会儿功夫,派出所的警察就过来了。

    警察过来的时候,四个痞子站成个圆圈,防着那个男人打他们,根本不敢上前和那男人伸手了。四个人愣是打不过一个,这都新鲜了。

    警察过去,问明白是怎么回事?旱冰场里那么多人看着,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太简单了。

    结果,四个痞子,那个大个男人,还有仨小姑娘,就都给警车拉派出所去了。

    一间屋里,一个警察给三个小姑娘做笔录,了解事情经过。另一间屋里没有警察,打痞子那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对面的连椅上,做着四个鼻青脸肿的痞子。

    过一会儿,那个领头的痞子捂着腮帮子说话了:“傻哥,你特么真打啊?不说好了的,舞吧两下就算嘛!”

    对面男人说:“是小四特么先打我的,你还赖着我啦?”

    领头痞子就抬手给旁边坐着的,那个最年轻的痞子后脑勺来一巴掌,“啪”一声响。

    “胆肥了你啊,特么的敢打傻哥!”领头痞子嘴里骂骂咧咧。

    小四也冤枉:“我不是诚心的啊,顺子,我收不住脚了,也没想到傻哥会不躲啊!”

    顺子就又给他后脑勺来一下:“我让你回嘴!让你特么打傻哥!快给傻哥道歉!”

    对面坐着的男人就摆下手:“算了吧,我知道他不是诚心的,我是故意往他拳头上撞的。”

    顺子就迷糊了:“你干啥啊傻哥?还诚心挨打啊?”

    男人说:“我不怕别人不信咱们是真打架嘛,这么着才像不是?”

    顺子差点就哭了:“我说傻哥哎,你这是玩哪一出啊?像你也不能玩真的,你看你把我们四个给打的,我们又不敢真还手,你这不涮我们吗?”

    小四说:“就是,他踹我那一脚,我肋骨都差点折了,都差点吐血!”

    顺子就又挥手给他一个大脑锛儿:“特么我让你说话了吗?”

    男人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了,摆摆手说:“都特么别闹!对不起啊,我出手有点重了。这么着吧,再多给你们四百块,算我赔不是了。”

    小四又抢话:“我挨打最狠……”

    “啪!”后脑勺又挨顺子一巴掌。

    几个人正在屋里说的热闹,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就推门进来了:“哟,聊的挺热闹啊?”

    连椅上四个人就赶紧站起来,一齐恭恭敬敬喊一声:“张所!”

    张所就黑下连来训斥:“都给我去院子里面壁思过,谁要是站不直,敢回头,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顺子就解释:“张所,这回我们没闹事……”

    “闭嘴!”张所厉声说,“我问你了吗?出去站着去!”

    四个人低头耷脑,乖乖排成一排,出去到院子里站着去了。

    张所这才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的连椅上,看着他问:“说说吧,咱们姚大老板这回这是唱的啥戏啊?我进来就看着不对。你和顺子他们都认识,他们也根本不敢和你姚老板打架!”

    椅子上坐着的,肯定就是姚远了。

    姚远就冲着张所笑了笑说:“这不最近事儿不多,去旱冰场玩玩,结果碰上这四个小子欺负人家女孩子,我就替张所教训教训他们。”

    张所说:“你拉倒吧,刚才那仨女孩的笔录我都看了,你糊弄谁呢?你先去劝说他们,他们还敢骂你,威胁你,这事儿你自己相信吗?”

    姚远就裂开嘴笑了。

    张所就说:“这么着吧,你要是承认和他们合伙扰乱社会治安,那你也得罚款取保。让嫂子过来保你呀,还是你打电话找人来保你?”

    姚远就赶紧摆手:“别别,张所,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忒丢人。”

    张所就点点头说:“你如果承认是见义勇为,那我就把这四个小子留下。”

    姚远就又摆手:“张所,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他们的罚款我交,我交双倍成不成?”

    张所说:“不成。你以为这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呢,你想咋地就咋地?这事儿立案了,就得按着法律程序来。我说的,你只能两者选其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姚远就沉吟半天,然后把椅子拉到张所跟前,悄声说:“张所,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张。你看,我原先答应捐给所里的两辆面包车,还是再往后拖拖,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你们捐,怎么样?”

    张所就抬起头来,盯着姚远。姚远就冲他嘿嘿地笑。

    张所拿手指头点着他,半天没说出话了来,最后才说:“你该干啥干啥去吧,别在这儿烦我!记住喽,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197.第二次接触

    苏春荣这个礼拜天过的,可谓是惊心动魄了。还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她们有惊无险。

    三个人从派出所出来,按她的意思,还想着等姚远出来,好当面感谢人家。

    可三个女孩都涉世未深,今天的遭遇,让她们害怕极了。等一会儿,没有看到姚远出来,她们就匆匆离开,各自回家了。

    从此,苏春荣就一直想着,欠着救她们的那个男人一个人情。

    可是,人家姓甚名谁,她根本不知道。有心去派出所问询一下,一个女孩子家又不好意思,只好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下一个礼拜天,她上午从自己家住着的胡同里出来,准备找同学去逛街的时候,那个男人就站在她家所在的那条胡同的胡同口上了,还是那一身打扮,上身蓝帆布工作服,下身军绿裤子。

    其实,那个时代,好多人都那么穿,这一身在街上走也并不招眼。只是苏春荣对这个身影有了很深的印象,才一下就认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那男人看她一眼,立刻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接着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哎,你站一下。”苏春荣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那男的愣一下,还是站住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苏春荣走近他几步,站下说:“那天,真的很感谢你。我本来是想着等你出来一起走。可是,我朋友家里有急事,我们只好先走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

    那人依旧不回头,半天才说:“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你。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所以,我就没想和你打招呼。”

    苏春荣本能地就认识到,这是个真诚的老实人,心里反而踏实下来,接着就问他:“你也在这里住?”

    那男人回答说:“不是,我是礼拜天没事转着玩,偶尔走到这里的,我在河西区住。”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就慢慢转过身来了。

    这是一个很魁梧,很耐看的男人。苏春荣看着男人,脸竟不由自主红了。

    姚远就在心里笑了。这个时候的苏春荣虽然年青了许多,但和以后的苏春荣,性格喜好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姚远就问她:“你是在这里住还是路过?”

    苏春荣就回答说:“我也是路过。”

    姚远心里就又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弄点小心眼。

    苏春荣第一句话问姚远,你也在这里住?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就住在这里,这时候了还想着隐瞒。

    他就又问她:“你去哪里啊?”

    苏春荣犹豫一下,还是说:“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就是,随便走走。”

    毕竟是前世相处了许多年的恋人,姚远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走走,说说话。

    果然,姚远提出来,要和她一起走走的时候,苏春荣就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就沿着那条小巷外面的宽街,一起往前走。不过,苏春荣还是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这距离还没有宽到妨碍两个互相说话。

    一起走着,苏春荣就先开口了:“那天要是没有你,后果真就不堪设想,谢谢你啊!”

    其实,她想和姚远一起走,无非就是想说这句早就想说而没有机会说的话。

    姚远就笑笑说:“不用谢。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看着你们几个小女孩受欺负吧?”

    苏春荣就又问:“那天,我们在派出所门口没有等到你,派出所没难为你吧?”

    姚远说:“我惩治坏人,也算是替他们维持治安了,他们凭什么难为我啊?放心,没事了。”

    苏春荣就笑了说:“你说话还挺幽默的。”

    姚远就故意愣头愣脑说:“是吗?我自己没感觉出来,谢谢你夸奖!”

    苏春荣就又笑,然后问他:“你在哪工作啊?”

    姚远就回答说:“在电机厂干电工。”

    苏春荣就露出羡慕的表情来说:“这可是个好工种,不累还得有技术。怪不得你工作服这么干净。”

    姚远就低头看看自己的工作服说:“干净吗?不过我这星期的确是没干活。设备自己不坏,我们也不能故意给戳坏了,然后再去修,就只能喝茶打扑克下棋地和它耗着了。”

    苏春荣还是笑,笑完了继续说:“真羡慕你,一点也不累。”

    姚远就问她:“你在那儿工作啊?”

    苏春荣回答说:“我在美美制衣,干车工。”

    姚远说:“美美制衣?那里一般人还进不去呢?听说里面工资很高,你工资也不低吧?”

    苏春荣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来,嘴上却说:“也不是很高,也就比其他厂子高个百十块钱。”

    姚远说““那就很不错啦,我一月还挣不到一百呢!”

    苏春荣说:“也是累啊,干起活来,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条街的头上。

    姚远了解苏春荣,就跟了解自己差不多,捡着她高兴的话题和她说,也不是难事。

    走到街头上的时候,苏春荣果然就很愉快,觉得和姚远在一起,对方能给她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这时候,姚远突然就说:“你要真没有事的话,我请你去滑旱冰吧?”

    苏春荣就有些为难说:“我不会啊?”

    姚远说:“没关系的,我会滑,这东西挺好学的,我带着你,很快就学会了。”

    滑旱冰这种新生事物,当时也算是个时髦的运动,苏春荣当然希望自己也可以学会了,滑的像那些满场飞奔的姑娘们一样了。

    可她还是有些顾虑说:“那种地方,怀孩子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姚远说:“有我呢,放心,没人敢欺负你!”

    苏春荣就看一眼姚远魁伟的身躯。是啊,这男人高大结实,四个小痞子都打不过他,只有挨揍的份,和他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而且,这男人安分老实,对自己也很有礼貌,可以肯定不是坏人。

    姚远是在大学里学会滑旱冰的,技术还算不错。就是认识了苏春荣以后,也和她去滑过。不过那时候的苏春荣,已经会滑了。

    这肯定是她和维修车间那个青工谈恋爱的时候,跟着他学会的。

    不过,他认识苏春荣的时候,社会上的娱乐场所已经十分丰富了。那时候旱冰场里也没有了今天的热闹,变得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他们去了也就是两三次,旱冰场就直接关门了。

    那时候,没有几个人会想起来谈恋爱去旱冰场。那时候的姚远,都怀疑苏春荣要去这么冷清的地方,无非是怀恋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光。

    有着这些个怀疑,那时候的姚远心里,总是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对苏春荣也就忽冷忽热的。

    这一世的姚远,已经想明白了,正是他这种忽冷忽热,又不去想办法领结婚证,伤了苏春荣的心。

    既然决定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了,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她的过去,好好去爱她,给她一份温暖呢?

    其实,他再次设计接触苏春荣,一是不愿意让她再过过去那种拮据的生活。二来,他想着在感情上,弥补上一世自己的不足,给苏春荣一个完美的爱情。

    这个女孩,上一世在感情上吃的苦太多了。深深爱过的人抛弃了她,后来跟着自己,也没有得到自己的关爱。更多的时候,自己是在敷衍她,把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那时候,她的心里一定很苦很苦。

    其实,姚远自己也知道,他心里唯一爱着的女人,就是他的媳妇抗抗。和小慧在一起,基本是迫于无奈。再就是小慧太漂亮了,做为男人,他几乎无法抵抗小慧的勾引。

    对苏春荣,他现在也不是真的还爱她,他只是想还债。他可以违心地让苏春荣以为她得到了爱情,只要她心里感觉是幸福的,就可以了。

    做为大老板,姚远有这个物质能力,让这个女孩衣食无忧,甚至是奢侈地好好生活一辈子。

    有这个能力,他为什么不做呢?为什么要让苏春荣去跟别人,让自己头上长绿草呢?

    再说了,她跟了别人,就一定可以得到真的爱情,就一定会幸福吗?这是个只有小心机,没有大心眼儿的傻女人,还是跟着他保险一些。

    这一次,跟着姚远在旱冰场里学滑旱冰,苏春荣是快乐的。

    姚远的技术非常不错,带着她也可以在场地里飞奔。在她即将滑倒的时候,还能把她及时扶住。

    一上午,在姚远看护下,苏春荣就可以自己慢慢滑行了。

    看她余兴未尽,中午姚远请她吃了饭以后,又和她滑了一下午。慢慢的,苏春荣就可以自己滑了,速度也渐渐快了。

    下午从旱冰场里出来,两个人就已经非常熟悉了,就像认识好久的朋友一样。

    姚远就和她商量:“要不,咱们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家吧?”

    苏春荣竟然没有想到拒绝,只是说:“又让你请滑旱冰,中午吃饭也是你花钱,多不好意思呀?要不,晚上我请你吧?”

    姚远就笑了说:“你不用担心我钱不够花。实话告诉你吧,我父母都是生意人,我们家不缺钱的,我工作挣这几个钱,还不够我自己花的呢。我也不是为了挣钱才工作,就是为了锻炼自己,将来有能力了,还是要回去帮爸妈做生意的。”

    “真的啊?”苏春荣细长的眼睛里就泛起亮光来。

    但她没好意思再往下问,毕竟他们今天算刚刚认识。

    姚远就笑一笑说:“所以,晚饭还是我请你,不用客气。”

    为让苏春荣完美地获得爱情,姚远是设计了一整套方案的。

    像他这种两世为人的人精,处心积虑地去对付一个小姑娘,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198.命运真的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姚远就找了一家上些档次的饭馆,菜也要了比较贵的。

    苏春荣从来没有来过这这种有了不错装饰的饭馆。

    在那个时代,这样的饭馆,不是穷人能来的起的。

    桌上铺着漂亮的桌布,盘碗都没有任何磕碰的豁口,不用自己去窗口端菜,服务员给端到桌子上来。

    而且,姚远要的是单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

    老天,在苏春荣看来,她就算进了天堂了。

    开始的时候,苏春荣有些紧张,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姚远不动声色,故意吩咐服务员干这个做那个,让苏春荣明白,饭店就是为客人服务的,在这里,他们才是上帝。

    那时候没有一次性的杯筷,他就喊服务员,嫌杯筷不干净,让服务员用热水给烫一下。

    苏春荣不认识姚大傻是谁,服务员认识啊。可姚远不许她认识自己,服务员也只好闭嘴了。

    看着姚远在这里颐指气使,苏春荣也就慢慢放松了。

    这里的菜,可就不是那些小饭馆能做出来的。苏春荣就是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甚至连菜名字都叫不上来。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看着普通的男人,原来是个有钱人。

    那时候,市里做买卖的,开工厂的人已经不少,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多。但“有钱人”这句话,已经开始流行。

    这,大概就是贫富开始有差距的开始吧。

    吃着饭,苏春荣就对姚远说:“你看,咱们在一起玩一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苏春荣,你呢?”

    姚远说:“我叫姚远。”

    “姚远?”苏春荣就皱眉想想,“听着好熟悉。”她说。

    姚远也是一个愣怔,她熟悉自己的名字?

    网上说,平行世界里的一个人,可以在不同的世界里分别有不同的生活。只是,有时候还会互相影响,甚至会产生互动。

    难道,这个世界的苏春荣,和另一个世界里的苏春荣,相互产生了影响?

    正想着呢,苏春荣就又问:“你多大了?”然后介绍自己说,“我今年十八。”

    姚远周岁三十五了,不敢装太嫩,就说:“我二十八了。”

    苏春荣脸上就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她接着就又问:“你这样和我玩一天,你家里人怎么办,不会找你吗?”

    姚远心里说,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岁,结果你还是认可了。哎呀,看来这个时代还真好混,一顿像样点的饭菜,就能糊弄个大姑娘来。

    苏春荣话这样问,心里怎么想,姚远自然跟明镜似的。她肯定是想打听他这么大了,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没有老婆啦。

    关于这个,姚远早就设计好了,顺嘴就回答她说:“我父母都在南方做生意,家里没人。我还有个姐姐,早就成家了,不和我一起住。”

    苏春荣就好久没有说话,过一会儿才问:“你条件这么好,怎么没找对象呢?”

    姚远听了也是一愣,心说我啥时候告诉你我没对象了?嘿,你还够着急的,直接给我略过去好几个话题,我都白准备了哈?

    姚远就笑笑,然后回答说:“我吧,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找。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啊。过去别人给我介绍了不少,老是说不到一块去,处不了几天就散了。这年纪越来越大了,就更不好找了。不过也没关系,我是宁缺毋滥,大不了自己过一辈子,没啥了不起。”

    苏春荣就捂着嘴笑,笑完了说:“哪有自己过一辈子的呀,你又不是和尚。”

    姚远说:“大不了我就去当和尚啊?”说罢就双手合十,冲苏春荣行个僧人的礼说,“小僧觉远,女施主请了!”

    他这样子,逗得苏春荣咯咯地笑出声来了。

    那时候那部《少林寺》才放映过去不久,觉远便是电影里男主的的法号了。

    又是一顿让苏春荣身心愉快的晚餐,姚远才把她送回早上见面时的那个胡同口附近。

    到胡同口附近,苏春荣就不让他往前送了,说自己家就在不远了,让他回去。

    这算是苏春荣又一个小心眼儿了。她还不能完全相信姚远,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家具体住在哪里。

    姚远当然明白她这点小心思,也不强求。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街上两边铺子里照射出来的灯光,将不宽的街道映的十分明亮。

    两个人就面对面站在街上,四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姚远就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来问她:“咱们还能见面吗?”

    苏春荣说:“当然能啦。”

    姚远立刻就说:“要不,下个礼拜,我还是早上那个时间,还是在那个胡同口那里等你?”

    苏春荣想想,就羞涩地点点头,然后就转回身去,脚步轻快地走了。

    姚远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消失在街上的人流里,心里突然就多了许多惆怅。

    自己这么干,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抗抗要是知道了,他怎么解释啊?

    抗抗要是知道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这儿撩小姑娘玩,非和他拼命不可!

    可是,这毕竟是前世的爱人啊,他思来想去,也不能接受她嫁给别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孤注一掷走险棋了。

    把她勾引来之后,给她买个好一点的房子藏起来,来个金屋藏娇。

    当然了,他的计划里,还有怎么训练苏春荣听他话,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段内容呢,得以后慢慢地去实施。

    以他的本事,估计抗抗发现不了他这些猫腻。

    在这之前,他甚至考虑过,有苏春荣了,应该就有姚远。自己可以不背叛抗抗,再去把这一世的姚远给找来,然后来个少男少女养成计划,让他们俩直接成为一对,这就一切烦恼都没有了。

    这时候的姚远,应该在大学里读书呢!

    可是,他去了那个他曾经读书的大学。学校和过去一模一样,但是没有姚远。

    他不死心,又去了自己过去的家乡。家乡还是过去记忆中的样子,可依旧没有姚远。不只是没有姚远,也没有他家的任何亲戚,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一支族人!

    姚远就直接傻了,他这是穿越到一个什么世界来了?到底过去是真实的,还是现在是真实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就算抗抗发现了,他也得打死不承认,醉死不认那壶酒钱。

    他哄老婆的本事天下第一,只要自己不承认,抗抗就不能完全相信这是真的,他就有办法哄着抗抗听话。

    苏春荣走了,他就到自己河东临时租的一套楼房里去了。

    他和苏春荣说自己在河东单独住着,都是剧本。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得有房子啊。于是,他就租一套房子,还得弄些旧家具,防备有一天苏春荣会过来。

    到了租住的房子,姚远换下身上那身工人打扮,换上他的西装皮鞋,然后慢慢溜达回家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家人还在餐厅里,没有吃完晚饭。

    苏春荣是个大姑娘,肯定不能回家太晚,姚远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就早早和她出去吃饭了。

    苏春荣当然也会想不能回家太晚,自然也就不会拒绝姚远的好意。

    所以,姚远回到家里,姜姨一家的饭还没吃完呢。

    听见院门响,抗抗就从餐厅里跑出来看,果然就是姚远。

    她就看着他问:“你这一天干啥了,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姚远就做出疲倦的样子来说:“事儿多啊。我不管公司具体事务,就得自己偷偷观察吧?我跑省城加盟店那边去看看,冒充顾客了解情况呢。”

    说着,顺手就把一件衣服递给抗抗:“查查这个款式是什么时候的,怎么还会有存货?”

    抗抗接过来说:“这是今秋新款,专供省城的,销售情况一般,有存货正常。”

    姚远就摇头说:“不正常。这都冬天了呀,秋季服装还卖不出去,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调货?明天我得问问孙副总,他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抗抗说:“你问啥呀?这时候有个反季节销售期,就是为了满足那些喜欢反季节购物的顾客心理。一个月以后小调货,明年才会大调货,这个你也不明白啦?”

    姚远就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来说:“是吗?”接着就恍然大悟说,“是这个样子,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行吧,这事儿就这样了。衣服是按你的尺码买的,你穿了吧?”

    说完,姚远就丢下抗抗,去餐厅里给姜姨问安,哄自己的俩宝贝闺女去了。

    抗抗看着姚远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你要说他不是去省城了吧,这衣服的确是省城那边专卖店的,别的地方没有。

    可他自己制定的销售策略,这才几天没亲自插手啊,就给忘了?这家伙记性好着呢,这怎么可能呢?

    姚远扔下抗抗,往餐厅里跑,就是因为编不下去了,再编没准儿就露馅了。抗抗内行啊。他干脆就避开这个话题,直接跑掉了。

    抗抗做梦都不会想到,姚远是撩小姑娘去了。公司有的是小姑娘,姚大老板见了她们都是严肃规矩,一副长辈模样的,从来没这爱好啊。

    餐厅里,姚远正跟姜姨解释去了哪里呢。他早上出去,已经提前跟抗抗说了,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不用等他吃饭。姜姨知道他事儿多,也不多问。

    就算吃了饭,他还是坐在餐厅里,听一家人吃着饭吵嘴,偶尔还会插嘴拱火,唯恐天下不乱。这已经成为他的最大乐趣了。

    有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他知足,其余什么都不想要。

    可是,生活不是他不想要就不给他的。就像小慧,现在又多了个苏春荣。

    将来何去何从,生活还会生硬地强塞给他些什么?他也不敢猜测了。

    有时候,命运真的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199.追女孩的技巧

    又是一个星期天。

    苏春荣走出自己家住的那条胡同的时候,姚远已经等在胡同口的不远处了,还是那一身工服的打扮。

    他们依旧还是去滑旱冰。上一个礼拜苏春荣会滑了,却没过足瘾。

    她享受那风驰电掣的感觉。

    中午吃过饭,她没再要进旱冰场。姚远大她好多,她怕老是干这一样事情,显得过于孩子气了,被姚远笑话。

    姚远其实早就腻了在这噪声刺耳的环境里呆着了。不仅仅是旱冰鞋的噪声,周边还有俩大喇叭,播放着更加刺耳的迪斯科音乐和流行歌曲。

    姚远就纳闷了,这时候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些刺耳的破玩艺儿?这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找罪受嘛!

    既然苏春荣不想继续玩旱冰了,姚远就巴不得带着她出来。然后就建议和她去逛街。

    当然不能去河东逛二街的服装街了,那里离姚远家太近了。

    好在这个时候城市已经有了不小的发展,特别是服装业,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就是在河西区,也有几条专门卖时装的街道,虽然没有河东二街有名,但各种服装样式也几乎一样不少。

    姚远就领着苏春荣在河西区几条卖时装的街道上逛。

    苏春荣喜欢今年才刚刚兴起的牛仔裤。上一次和同学逛街,她嫌贵没舍得买,心里一直存着遗憾。这次和姚远逛街,还是专门留心这些牛仔裤,希冀发现有便宜降价的,自己可以买得起的。

    那时候的牛子裤,后屁股兜上,都有一个镀铜的铁皮牌子,这起源于第一批进入中国的苹果牌。

    除了这个明显的标志以外,就是所有的缝纫线都是棕色的,露在外面。

    抗抗牌也有牛仔裤,但比起市面上卖的这些,已经超前了好多,基本接近于现代牛仔裤了。没有了这些明显标志,花色也多了许多,价格同样也高出不少。

    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家商店一家商店地逛。

    逛到一条街中段一家商店的时候,有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吸引住了苏春荣的目光。

    这条牛仔裤与其他商店卖的牛仔裤比,颜色深一些,而且裤腿更细,显得更加修长。

    苏春荣显然是喜欢上那条牛仔裤了,站在跟前一直不肯离去。

    姚远就怂恿她说:“喜欢就去穿了试试。”

    苏春荣就摇摇头说:“不试,太贵了,要二十五呢!”

    姚远说:“咱们就是试试,不买人家也让试的。”

    架不住姚远再三劝说,苏春荣还是拿了牛仔裤去试衣间,换了出来。

    她身子高,腿长,穿上这牛仔裤显得腿部更加修长性感,非常适合她。

    姚远看了就说:“喜欢就穿着吧,咱们买了。”

    苏春荣就看姚远说:“不好吧?我不能随便要你买的东西。”

    姚远就故意装作不高兴说:“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啊?”

    苏春荣就不忍心拒绝了,去问店老板:“这裤子多少钱啊?”

    店老板早就看出这女孩和姚远关系不一般。这做买卖,最好就是砸这种初恋情侣的杠子。一般男方为了面子,是非买下来不可的。

    于是就说:“二十五不还价。”

    苏春荣说:“我还没听说过卖衣裳不还价的呢。既然这样,我就不要了。”说罢就要去试衣间换下来。

    姚远就拦住她说:“你穿着实在是很漂亮啊。咱不在乎这几个钱,二十五就二十五吧。”说着,就直接去柜台付款去了。

    苏春荣心里的确喜欢这条裤子,看着姚远去付款,竟然没有阻止他。

    把穿的旧裤子放在店里给的,装牛仔裤的手提袋里,两个人出了商店,苏春荣这才对姚远说:“他卖的太贵了。同样的牛仔裤,别人才卖十五一条,贵十块钱呢!”

    姚远就笑笑说:“别家商店不是没有这个颜色吗?贵就贵吧,只要你喜欢就值了。”

    苏春荣听了,心里就甜甜的,但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时候的女孩就是这样,特别害羞,心里明明喜欢,却也羞于表达出来,没有像现在女孩这样直接的,不然一定会被别人当做疯子或是傻子了。

    姚远心里暗暗高兴。苏春荣肯收他买的东西,就说明她又往前沦陷了一步,往后他再送她什么,她也就很容易收下了。

    这女孩子往往都是这样,她喜欢你才肯收你的礼物。不喜欢你,唯恐你送她礼物别有企图,是万万不肯收的。

    苏春荣收了姚远买的牛仔裤,恰恰也说明她喜欢姚远,也许她自己心里还没有意识到,她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但她的潜意识,已经允许她成为姚远的女朋友了。

    果然,整个一下午,姚远又给她买了她上次逛街时相中的那款小方格西服,她嘴上推三阻四不要,姚远强行买下来,她就又不由自主收了。

    接下来,姚远又给她买了白色的宽领衬衣,还买了一款新样式的高跟皮鞋,她就都要了。

    换上这套行装,苏春荣就有了些时髦女孩的形象,比她穿原先自己的衣裳洋气了许多。

    但这也仅仅是比但是普通女孩的打扮档次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点,离抗抗那样的穿着打扮还差得远,甚至连中档的装扮都算不上,但苏春荣很喜欢。

    姚远也不能一开始就给她买中高档的服装,那会吓着她或者干脆就拒绝了,反而不利于两个人的关系向前发展。

    他得慢慢地,一点点地来,先从送便宜东西开始,然后再送稍贵一些的,一点点加价,直到让她最终沦陷。这也算是追女孩子的一种策略罢。

    苏春荣不可能每个礼拜天都出来和姚远在一起,那就会引起父母的怀疑。

    毕竟姚远比他大了整整十岁,父母很难同意这桩婚姻。但从收了姚远买的衣服之后,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说破,苏春荣心里,已经把姚远当她的男朋友了。

    那个时代,女孩子谈婚论嫁,虽说也叫自由恋爱,可大多还是经过别人介绍,还要经过家长同意的。真正自己认识并恋爱的,如果年龄相仿,门当户对还可以,像苏春荣和姚远这样,年龄差距如此大的,父母是很难同意的。

    而父母不同意,这段恋爱便很难有结果。特别是现在提倡晚婚晚育,苏春荣离着可以结婚的晚婚年龄还差很远。这时候被父母发现了,便铁定没戏。

    所以,苏春荣必须瞒着父母,直到自己差不多到了晚婚年龄,才可以让父母知道。

    当然了,她自己也很难确定,可以和姚远一直走下去,说不定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分手了,还是先不要让父母知道的好。

    同样,姚远每个礼拜天都玩失踪,跟抗抗那里也不好交代。

    其实,到了苏春荣肯收他礼物这个阶段,虽然还没有明确关系,相信在和他有结果之前,苏春荣是不会再找别人的,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脑袋上长绿草的问题了。

    两个人就这么十天半月见一面地耗着,有时候还故意避开礼拜天,因为俩人都怕别人发现啊。

    直到这年的年底,苏春荣的衣裳就从低档换成了抗抗牌的中档时装。

    元旦之前,姚远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做为圣诞礼物。

    那天,两个人相约了在公园里的僻静处见面。尽管各自怕的事情不同,可都怕被别人发现啊,就只好约到人越少越好的地方见面了。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姚远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长条盒子,递给苏春荣说:“过年了,给你买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苏春荣默默地把那个盒子接过来打开,就看到了那条金项链。

    好一会儿,她才问姚远说:“你总是送我这么贵的礼物,你把我当你什么人了?”

    姚远很自然就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苏春荣说:“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我们差着十岁啊!我给你做女朋友,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呢?”

    姚远心说,你要知道我大你十七岁,你就更不愿意了。

    但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慢慢说:“我觉得吧,咱们能够处的来,而且处的这么愉快,年龄并不是障碍,你说呢?”

    苏春荣显然也有准备,没有考虑就说:“你这么跟我说行啦,我这么跟我爸妈说,他们能愿意吗?”

    姚远心说,原先你爸妈也不愿意,还把户口本藏起来不让我们领结婚证,你不也和我住到一起了吗?

    他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婚姻自己做主,他们凭啥干涉咱们自由恋爱啊?”

    苏春荣懒得和他讲歪理。这么长时间处下来,她已经知道姚远好讲歪理的毛病了。不过,她还就是喜欢听他讲歪理。

    爱一个人,当真是连对方的缺点也爱的。

    她就说:“我不和你讲歪理。反正,我爸妈不同意的情况下,我不会和你确立关系的。”

    姚远就笑笑说:“那我们就不确立关系,直到他们同意了为止。”

    苏春荣就问:“那他们一辈子不同意呢?”

    姚远说:“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苏春荣就有些感动。可想想父母那边,心里实在是没底,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姚远说了。

    姚远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清楚地记得,当他无法满足苏春荣父母提出来的条件的时候,他们也有过这样一段对话,只是把确立关系换成了结婚两个字。

    就是在这样一个类似的对话之后,苏春荣毅然决然地从自己的单身宿舍,搬到了姚远住着的公寓里。

    这个女孩,用自己坚决的态度,是想告诉他,她爱着他,无论怎样,都会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却辜负了她。

200.百密一疏

    想起往事,姚远心里百感交集。

    这辈子,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让这个可怜的女孩,过的美满幸福。

    为了这个,他必须背叛抗抗一次,这个没得选择。

    想到这里,他就对苏春荣说:“现在,离着你到法定晚婚年龄还有些早。我觉得吧,咱们的关系还是先不公开的好。如果公开了,你将会面临多方面的压力,我怕你受不了。”

    这时候,苏春荣终于说:“只有一种情况我接受不了。那就是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之后,你变心了,那样我可能就真没勇气活下去了!”

    这个说的可就有些严重了。但姚远还是了解她的。这是个固执的女孩,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移情别恋。就像她爱上那个青工,虽然被人家抛弃了,可依旧好多年走不出那段感情,直到许多年以后,遇到姚远。

    自己选择了自杀以后,不知道那个世界里的苏春荣是怎样度过的?

    姚远已经来不及想更多的了,他必须立刻回答她,不让她有任何的猜疑。

    他就严肃了脸色对她说:“春荣,你记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变心,一生一世我都不会抛弃你,我会给你你应该得到的幸福!”

    苏春荣也知道,任何男人的赌咒发誓,都是停留在口头上的,只能代表他现在的想法,谁也没法知道这个男人以后会不会还爱她。

    只要他不爱她了,这些山盟海誓也就成过眼云烟了。

    可是,到了今天这一步,姚远的初步计划已经取得了圆满成功,苏春荣已经开始爱上他了。

    一个女人,无论年纪大小,当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喜欢这个男人对她甜言蜜语。即使她心里知道,这男人的这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她也愿意听。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直接感官动物呢,就喜欢直接可以刺激感官神经的东西,时装、首饰、艳丽的色彩,当然也包括甜言蜜语。

    姚远哄抗抗这种成熟美女老婆都手到擒来,哄十八岁的苏春荣,对他基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终于,苏春荣就被他哄的五迷三道,全听他的安排,等着年龄再大些,就和他一起面对父母的阻挠。

    怎么面对父母的阻挠?当然不会像苏春荣想的那样,拿着视死如归,非君不嫁,非子不娶去对付了。

    姚远有的是钱啊,苏春荣父母又是一对财迷。他用钱砸,别说问她父母要这一个闺女,就是要仨闺女,她父母看在钱的面子上,都能舍得给。所以,姚远并不担心被苏春荣父母知道。他担心的,是让抗抗知道,那就不是钱的事儿,那个要命啊。

    所以,下一步,他还得训练的苏春荣听话,愿意不暴露两个人的关系,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让她安分守己地生活在抗抗找不到的角落里。

    即便是这样,在姚远看来,苏春荣也比跟个一般人幸福多了。因为就苏春荣自身长相的实力而言,她不会找到一个太有能力的男人,不跟着他,难免这辈子仍旧生活不幸。

    一切都计划的看似天衣无缝,却不料一个小小的意外,把姚远的所有计划都给彻底破坏了。

    每年元旦前的时候,姚远的公司都要举办宴会,宴请所有公司的员工。

    由于两个公司不在一个地方,宴会也就分成不同的地方举办。

    美美这边的制衣设备公司,就在驻地赵各庄附近的酒店举办。

    你在赵各庄办厂,自然就是就近招收工人。

    只有公司管理和技术人员,由于需要学历和能力,才会外地人多。

    像苏春荣这种,是按技术工人的标准招进来的,和那些矿机过来的工人一样,要享受技术人员待遇的。

    当初刘浩破格招苏春荣进厂,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万一苏春荣水平不行,被美美发现了,他又不敢把老板姚远给卖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同样,这事儿要不是有很大难度,姚远也不能亲自去找他这个人事部经理来办。

    好在苏春荣还算争气,知道自己水平不行,玩命刻苦努力学习,没露太大的破绽。

    美美做为总经理,只要没有因为苏春荣影响生产,造成损失,她也不会过问到每一个环节。因此苏春荣也就没有暴露。

    厂里本村和附近村子的工人多一些,在赵各庄附近找家酒店就最合适不过了。

    而城里的时装公司职能部门这一块,一般就是包一个酒店楼层,以party的形势,在市里举办。

    另外,小青管着的制衣厂,则在小青那边的工厂附近举办。

    往往都是两个工厂的宴会先开始,也就是组织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吃饭之前,顶多搞个抽奖一类的小游戏,差不多十点以前就结束了。

    两边工厂的宴会结束以后,两边的高管还会弄个面包车,集体坐着赶到市里来,参加公司总部举办的party。

    那时候还没有私家车,厂里只能买些面包车,大家共用,出公差或者接送大家上下班。

    这时候的party,就是所有高管们交流的场所了,姚远夫妇也会参加,还有不少在本地的关系单位的领导们,也会过来祝贺。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几句,中间还会有聘请的专业表演团队表演节目,再穿插跳几支刚刚开始流行的交谊舞。

    高管们带了舞伴来的,就会进场跳一段。没有舞伴的,公司临时也请不少舞跳的不错的女孩过来充当舞伴。

    这场party,通常要热闹到半夜两三点才会结束。

    当然了,主要是普通员工参加的,两边工厂的宴会,姚远夫妇也是要参加的。

    一对恩爱夫妻携手过来站站场,姚远亲自祝贺大家新年快乐讲几句感谢大家和鼓励的话语,再展望一下公司的未来和愿景,这个姚远拿手。

    最后夫妇二人再共同祝大家吃好喝好,新年快乐,也就完了走人。抗抗一般只是陪着姚远来站场,并不讲话。

    也基本是在这个时候,普通员工们才能看到他们老板和老板娘的风才,当真是郎才女貌,绝配佳人。

    姚远当然也考虑到了,他和抗抗去制衣设备公司的时候,有可能碰到做为普通员工的苏春荣。但他不会挨桌的去敬酒,这个由美美和手下高管们去做。

    这样,他其实离着员工们还有很远的距离,又不穿工作服,换上高档的正装礼服,苏春荣是不可能认出他来的。

    他讲话,是通过麦克风的。酒店的麦克风质量很差,变音很厉害,苏春荣也不可能通过声音认出他来。

    所以,他并不担心在宴会上被苏春荣认出来。

    可事情就出在公司高管参加的,在市里酒店举行的party上。

    处于特殊年代,公司好多高管都出身于草莽,过去有过生活寒酸的经历。

    而他们处于寒酸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已经结婚生子了。所以,他们那时候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要求往往不高。

    到了今天,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夫人们有点拿不出手去了。可孩子都背着书包上学了,他们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夫人们了。

    再说,他们也知道,老板最痛恨始乱终弃,你在外面找小三他不管,甚至可以替你隐瞒,但是你敢把自己原配扔了另娶,那你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完了,他永远都不肯重用你。

    老板用人,第一就是讲究良心。你扔了原配糟糠之妻,在他眼里就是没有良心,他就会不信任你。

    所以,姚远手下的高管们,鲜有敢扔了原配另娶的。

    老板举办亲情酒宴,要求必须带夫人出席。就算媳妇再怎么上不了台面,高管们也得带着媳妇来见老板夫妇。

    所以,高管们的媳妇们,也都是老板夫妇的朋友。有时候老板夫妇都会不请自来,到你家里来吃饭。

    高管们忙一天下班回家,发现老板夫妇已经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媳妇聊了好久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哪个高管也不敢随便扔了媳妇。干出这种事来,老板夫妇只能向着他们的媳妇,不会向着他们。

    老板夫妇的亲情宴会,那是下了死命令的,必须带媳妇。可这种party,却没说非要带媳妇来。

    可不带媳妇来,他们也不敢带着小三来啊,就只好孤身赴宴了。

    这么多一个人来的高管,跳舞的时候没有舞伴哪儿行呢?得给他们找临时舞伴啊。

    以往的时候,都是公关部去联系市里的友情单位或文艺团体,找些会跳舞的姑娘过来,充当临时舞伴,当然要付给人家一定的报酬。

    可今年不知谁出了个馊主意。咱两个工厂,年轻漂亮的女工也不少,为啥非得到外面花钱雇人呢?用咱自己的工人,让她们挣点钱,同时咱还能少支付不少费用。

    于是,公关部就开始在自己家的两个厂里踅摸人了。

    苏春荣模样一般,可身材瘦削,体型好啊。公关部叫她过去一谈,一晚上给二百块钱,顶她一个月的工资呢,她在学校里就会跳舞了,肯定愿意干啊。

    于是,苏春荣就出现在公司高管们的party上了。

    选几个女工充当舞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公关部在操做,谁也不会想到要告诉老板一声,甚至连美美都不见得知道。

    女工当一晚舞伴又不耽误工作,干嘛吃饱了撑的去打扰姜总?姜总怀着孩子呢,脾气本来就大,那不是去找挨训吗?

    美美都不知道,姚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姚远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这个。这也整好应了那句老话,恶有恶报。

    你姚大傻整天装的人五人六的,背地后里净干这种见不得人的鸟事,早就该倒霉了!

201.元旦舞会

    总公司的party,晚上十点才正式开始,苏春荣九点半就来了。

    因为她已经进入美美制衣三个多月了,还没有见过老板夫妇。

    而据公司里相熟了的员工们讲,老板夫妇风华绝代。尤其是老板娘抗抗,比她妹妹姜总都漂亮好多,是个真正的大美女。

    好多人都盼着在元旦宴会上,看到老板夫妇呢。

    有时候,苏春荣和姚远在一起,也经常给他讲他们公司里的许多事情,也讲到过这对令所有人羡慕的夫妇,讲他们的创业史。这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杨过和小龙女啊!

    可是,每每讲到这个,姚远总是不发一言,一笑了之,好像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她也就不多讲了。

    处于怀春年纪的苏春荣,自然也想一睹这对绝代夫妻的风采。

    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参加公司高管们的party,万一得到哪个高管的青睐,以后升值的机会就比别人大很多。

    她甚至祈盼能近距离地接触到老板,得到老板的赏识,没准儿会邀请她共舞一曲呢。

    她在家里找出来姚远给她买的,最好的裙子,这一件算是抗抗品牌里的高档服装了,值她半年的工资呢!

    这个姚远也挺奇怪的,对他们公司一点都不感兴趣,却喜欢抗抗牌的时装,给她买的衣服,几乎都是抗抗牌的。

    苏春荣到了party现场大厅的时候,离舞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拿出自己的出入证,让看门的看过了,就走了进去。

    而其他进来了人们,都是带着大红的请帖的。

    她也在心里盼着,有一天自己也带着这大红请帖进来,而不是拿着属于工作服务人员的出入证。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穿着西装马甲,打着领结的侍应生端着托盘在大厅里穿梭,为早来的人们提供红酒和果汁、汽水等各色饮料。

    大厅里有中央空调,温度挺高。苏春荣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场合,对一切都感觉新鲜,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不知道干什么好。

    直到感觉身上热了,这才学着刚进来的人们的样子,脱了外面的鸭绒长大衣,露出里面穿的冬季长裙来。

    这个淡黄色的长鸭绒大衣,也是姚远给她买的,依旧是抗抗牌的。只是这边的制衣厂不做,听说老板在南方还有定点合作的制衣厂,那里出产的时装,也是抗抗牌的。

    这个姚远还是很有钱的,两个人认识了两个多月,他就给她买了好多的衣服,而且衣服越买越贵。

    两个人确立了恋爱关系,他甚至再不给她买低中档服装,只买高档的了。

    但他也很奇怪,给她买那么好的衣服,自己却老穿那一身工作服。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希望自己给他也买身衣服,送给他,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挣这点钱,基本都交给父母了。如果给他买身像样的衣服,就得花她三个月的工资,她没法跟父母交代呀?

    那时候孩子长成,参加工作了,挣了钱一般都要给父母,做为补贴家用。

    也只有这样,在孩子们要成家的时候,父母们才能再给填上一些,拿出他们结婚所需要的彩礼或者嫁妆来呀。

    苏春荣对姚远还是很满意的,不仅仅是因为钱。

    虽然大着十岁,可是她们没有代沟。苏春荣知道的知识,姚远也知道,两个人还是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聊,在一起很轻松自在,一点都不尴尬。

    而且,姚远长得高大帅气,虽然脸上多了一些她所没有的成熟,但还是很配她,不会让她觉得是和一个大叔走在一起,怕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怕父母知道了,会拆散他们。所以,她得尽量小心谨慎,暂时不暴露他们的关系。

    公关部的人看到她,就把她领到一个沙发围成的小空间里。

    沙发围成的圈子里,有一个圆形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整瓶的红酒和果汁,还有各色在这个季节,很难在市场上看到的水果。

    那里,已经坐着两个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比她早到了。

    如果是其他场合,要她们陪舞,估计再多给钱,大家也不愿意来,她们又不是舞女。

    可是,这是陪着公司高管们跳舞啊,说不定她们未来的前途,就在这场舞会上呢!

    所以,大家几乎是抱着和苏春荣一样的心思,心甘情愿过来的。

    十点整的时候,party正式开始,舞池里的乐队首先演奏了一首欢快的探戈舞曲。

    舞曲结束,一个二十几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胸口的西装上衣袋那里,还别着一支花束的年青男子,走到乐队一边的,一个不高的小台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对着麦克风在介绍今天到场的公司高管和外部来宾。

    他每介绍到一位,四周便会响起一片掌声。而被介绍的那位,也站在原地,向周围的人们拱手抱拳,祝贺新年。

    最后,那男子就用了激动和欢快的语气喊:“现在,让我们欢迎我们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姚大厦先生,还有董事长兼总经理夫人,抗抗品牌工作室设计总监姜抗抗女士,莅临现场!”

    接着,全场就响起了更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绝。

    苏春荣所在的地方,离着那个小讲台比较远,基本属于角落了。看大厅里所有人都随着掌声站起来,她和几个伙伴也都站起来,望向老板即将出现的地方。

    大厅的大门再次打开,老板娘挽着老板的胳膊,出现在大门口,然后就这样相挽着,缓缓走进大厅。

    抗抗一袭曳地的黑色晚礼服,长发盘在头上,插了淡色花束装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艳丽而不失庄重,不愧绝代佳人。

    而老板姚大厦也是身材高大,同样的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挽着夫人,缓缓走向那个小讲台,沿途和大家点头示意。

    “哇,绝配啊!”苏春荣身边一个女孩就不由惊呼。

    “老板好帅!”另一个女孩由衷赞叹。

    “老板娘才漂亮!”有一个女孩喊,“跟朱琳好像!好羡慕啊!”

    而苏春荣的眼光,基本都聚集在抗抗身上了。

    身材,她跟抗抗有的一比,甚至比抗抗要瘦了许多。可风度、气质、模样,就根本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了。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丝嫉妒。

    她的那个姚远,是不是也会有一天,继承了父母的家业,会像老板一样,挽着她,在这众多精英当中走过呢?

    但她随即就泄气了。

    据姚远说,他的父母,只不过在南方经营一家服装批发商店,虽然也挣不少钱,可比起老板来,那纯粹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人家老板光公司就开了两个呢!

    老板夫妇走上讲台,老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当然还是套话多一些,吉祥话多一些。

    然后就是老板娘抗抗也简单说了几句。最后,又上来几位嘉宾,和老板夫妇两个互动,互相祝福一番。

    再接下来,就是高管代表们的新年祝词了。

    台上具体讲了些什么,苏春荣其实一句没入耳,她的精力,都放在老板娘抗抗身上了。

    那个从容淡定,那个雍容华贵,是她根本学不来的。

    她心里就想,就算姚远能做到这么大的老板,她也没法和人家老板娘抗抗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心里竟然产又生了一丝自卑,莫名地难过起来。

    舞会终于开始,首先是聘请的专业表演团队的表演,舞蹈、唱歌、钢琴、大提琴、萨克斯独奏……

    在这些专业表演开始的时候,老板夫妇还是相携着,在高管和嘉宾中间走动,问候一下,住下来和人家讲几句,然后再去下一个目标。

    到和大家基本打过了招呼,专业表演也就结束了,舞会正式开始。

    抗抗没有参加舞会,而是偷偷闪人了,家里还有俩小猴儿等着她回去呢。再说她整天忙工作又忙孩子的,哪有时间学交谊舞啊?跳忠字舞她熟。

    关键她和姚远跳一曲还凑合,姚远跳的还不如她呢,跟上战场走正步似的,难看死了。两个人自己在家自娱自乐还行,在这里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再说了,大家知道她会跳舞,万一邀请她跳呢?她不去是不给人家面子,去了估计姚远又不高兴。

    你和一个跳了,那么别人呢?你不和谁跳得罪谁。这里可不止公司的高管,还有其他关系单位的老大们,更有他们得罪不起的。

    大家都知道老板娘漂亮啊,巴不得和她共舞一曲。

    所以,抗抗总是在舞会开始之前,和姚远跟大家都打过了招呼以后,立马闪人。

    抗抗跑了,姚远不能跑啊,要不主人都跑了,这不不给大家面子吗?

    所以,姚远得留下来。

    当然了,他也知道自己跳舞那两把刷子,也就是抗抗肯将就他,还是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好。

    待舞会开始,抗抗跑了,他就找几个和他一样,对跳舞不感兴趣的朋友,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喝酒聊天。

    在商场里混,各个方面你都得有朋友。有些是用钱打发的,有些是互相利用的,还有些是靠他吃饭的。

    当然了,这样的朋友,多数是不能算真朋友的。交往这样的朋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少表述的稳妥一些。

    好多书友说男主没朋友,净在女人堆里混。呵呵,没朋友你做什么生意呀?有些东西大家脑补,至于为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言归正传。

    苏春荣直到看不到抗抗了,才把目光转向她的老板。

202.自造乌龙

    西装革履的姚大厦和穿一身工作服的姚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苏春荣虽然盯着她的老板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来这个姚大厦就是她的那个姚远。

    还没容她看的更真切,公关部的人就过来了,招呼她们到近舞池的沙发那里坐着去,接受那些高管们的邀请,陪他们下舞池跳舞。

    这时候,姚远反而和他的朋友们坐到角落里沙发上聊天去了。

    一直陪着高管们跳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了,苏春荣感觉有些累,就又回到角落里原先坐着的地方,倒一杯果汁喝。

    而姚远和他的朋友们,就在相邻的另一个沙发上聊天。

    苏春荣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隔壁沙发的情况。可姚远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引起了她注意。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怎么和姚远说话一个腔调?

    苏春荣就侧耳仔细听,果然就是姚远!可他怎么可能来到这里呢?

    苏春荣就从坐着的沙发上站起来,向对面看去。

    沙发也就半人高,她站起来,就把对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七八个人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看穿着,都是上层人士。在他们中间坐着那个,正是刚才说话的。这时候,姚远恰巧也抬起头来,和苏春荣来个四目相对,接着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姚远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苏春荣。而苏春荣更想不到,她那个爱穿工作服的男朋友,竟然就是她公司的老板姚大厦!

    姚远乍看到苏春荣,吃一惊,立刻就反应过来,笑着跟大家告个便,站起来,绕过沙发,走到苏春荣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这一下,苏春荣就更确定姚大厦就是姚远了。可他们老板有老板娘啊,而且是个气质高贵的漂亮女人!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任凭姚远拉着她向外走去。

    姚远拉着苏春荣,沿着墙边走,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然后从大厅一侧的安全门里出去,来到楼梯间里。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姚远才松开苏春荣的手问她。

    “你这个骗子!”苏春荣骂出这一句,就呜呜地哭了。

    按照常里推断,姚远可不就是个骗子嘛。可他也不能把上一世的事情告诉苏春荣,就算告诉她,她也得信啊?

    这下好,自己精心策划的少女养成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这是谁发现他的秘密了?难道是孙浩这小子把风给漏出去了?这要是让抗抗知道,那还不得把家里两套楼都给闹塌了啊!

    姚远顾不上苏春荣哭不哭了,逼着她问:“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苏春荣哪里顾得上他的询问,只是一个劲哭,伤心啊。

    “你是大老板,有那么漂亮的老婆,为啥还要来骗我这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质问他。

    这下姚远就更急了,问她说:“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的声音就有些严厉和气急败坏了。

    苏春荣还是告诉了他,她到这里来的原因。

    姚远这才长出一口气,不是有人要算计他,是巧合了。

    特么这是谁这么大胆,敢让我的女人陪你们跳舞,不想干了是吗?

    可你不说,又不让刘浩说,谁知道这是你的女人啊?人家要是知道,借个胆子也不敢惹你啊?

    他想半天,拿别人也没办法,只好再哄苏春荣:“我先找车送你回家,有事咱们明天说,我还在那个胡同那里等你。”

    苏春荣没让他找车送,挣开他的手,自己沿着楼梯下楼了。

    姚远站在那里犹豫半天,也没敢跟着追下去。

    这要让公司员工看见,他们老板追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那第二天公司里就得谣言满天飞了,还不立马就传到抗抗耳朵里去?

    第二天,姚远没有在那个胡同口等到苏春荣,第三天也没有等到。

    第四天,他只好编个理由早早从家里溜出来,跑过去等苏春荣从家里出来上班。

    上一世他和苏春荣好的时候,这里早就拆了平房盖了高楼了。他凭经验判断,苏春荣家应该是拆迁户,原来就应该在这一片住,这才在胡同附近等到了苏春荣。可是,他无法判断苏春荣家住在胡同里面的具体位置。

    胡同里面还连着不少的小胡同呢,蜘蛛网一样,他上哪儿找去?

    早上,苏春荣骑了自行车从胡同里出来,远远看见他,立刻就调转车把,想着转头回去。

    姚远紧跑几步,抓住她的后车架说:“你听我解释几句好吗?”

    苏春荣冷着脸说:“不好。你有老婆,就不要来纠缠我了。”

    姚远说:“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苏春荣就说:“那你和你老婆离婚,娶我。”

    这个姚远哪儿敢呢?再说他爱着抗抗,要不是为了苏春荣,为了自己头上不绿,他才不会纠缠她。

    苏春荣见他不回答,就说:“你不会离婚,你老婆比我漂亮,你就是想玩弄我的感情。”

    姚远就诚恳地说:“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苏春荣说:“事实摆在面前,你再狡辩也没有用!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正是上班时间,大街上自行车密密麻麻,小巷里也不时有自行车和行人出来。姚远就不得不放开苏春荣的自行车后架。

    看姚远松了手,苏春荣立马就蹬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又过一天,姚远再在那个胡同口等苏春荣,就再没有等到。

    这胡同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苏春荣在这里住,对这里当然熟悉,肯定是从别的出口走了,再不走这个胡同口了。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苏春荣这样恨他,肯定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最麻烦的是,哪天苏春荣要是为了解气,把自己和她的这段故事说出来,传到抗抗耳朵里,他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姚远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谁知道苏春荣哪天突然想开了,拿着自己和她好这段故事,要挟他怎么办?

    因为苏春荣那边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就等于是他忙活半天,反而为自己安了一颗定时炸弹。而且,他还不知道这炸弹什么时候会响,防不胜防。

    嘿!你说这事儿闹的,满拧!

    这天在餐厅里吃着晚饭,姚远看着美美越来越大的肚子,突然就说:“美美啊,你这身子越来越沉,工作一定很累是不是啊?”

    美美就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他半天问:“我亲爱的姐夫,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啦?”接着就冷下脸来,“有什么鬼主意直接说,少绕弯子!”

    平日里两个人就好你一言我一语地胡说八道,一边蒋卫东早就习惯了,也不当一回事。

    姚远就冤枉说:“你看你这个人,这官当习惯了,对谁都不相信。我这不关心你吗?”

    美美就哼一声说:“我谁都敢相信,就是不敢相信你!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不相信你都上当,相信你,恐怕连年都能过差了!”

    姚远就诚恳地说:“我是真关心你。你看你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我就想着吧,你看最近我也不是怎么忙,你又身子不方便,万一把你累坏了,小蒋还不埋怨我啊?所以啊,我就想着,替你管两天公司,你好在家好好休息。等你生了孩子,恢复了,还是你回来管。你看,我这不是好心吗,没算计你吧?”

    美美就又哼一声说:“算计没算计我,只有你心里清楚。把我哄到矿机当干部,最后却是为给你服务打基础,这个么长远的计谋你都能算计得出来,谁知道这回你又想算计什么?”

    姚远说:“你怎么冤枉人不带打草稿啊?去矿机不你自己的主意吗,我当初劝你留校你死活不肯啊?

    不过过去的事儿吧,咱就揭过去不提了,行不行?我这回是真为你好。就算你这时候体力还好,可你早晚不得临盆生孩子啊?那时候不还得我替你?与其到那时候手忙脚乱,倒不如我现在就开始接手。”

    说到这里,就问坐在一边的蒋卫东:“对不对小蒋?”

    蒋卫东看看姚远,再看看美美,只是笑,不说话。

    这时候,抗抗就插话对美美说:“你姐夫说的也有道理,你就让他替你管几天,咱在家安心生孩子,生完孩子再上班呗?”

    姜姨也跟着插话了:“这事儿就听大傻的。厂子离咱家这么远,这每天都坐车来回跑。万一在车上给颠着,动了胎气可不得了!”

    美美说:“我没那么娇贵。你们知道什么呀?”就指指姚远说,“你们没看看他这一年,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吗?哄孩子,和刘二赶玩那些瓷器,秋天他还能大半夜的满巷子里逮蛐蛐儿,他干过一件正事儿吗?

    你们以为工厂那么好管呢?我弄成今天这样,费多大事你们知道吗?他都玩物丧志了,估计厂里那点事儿早忘个七七八八了。让他去管工厂,他管个乱七八糟,你们谁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到最后不还是我去吗?那还不是更累?”

    姜姨说:“那你还不生孩子啦?你生孩子的时候咋办,让人家把医院给你搬厂里去?真是的!”

    美美说:“我生孩子就那么一个月,让蒋卫东自己维持一个月就行啦,用不着他去捣乱!”

    这事儿也不怪美美这么说。自从跟着刘二赶学古人的平衡之术,姚远渐渐不插手公司的具体事务了,他就有的是闲工夫了。

    每个月去那么几天,公司大方向没问题,他就不操心了。

    剩下的时间,可不就是哄孩子逮蛐蛐儿嘛。最正经的事儿,就是弄个面包车,带着刘二赶全国各地去转悠,在实践中学习古董知识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203.插手制衣设备公司

    姚远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不干正事儿,就不会有人关心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干什么。

    所以,他弄身工作服,在城里满世界的找苏春荣,去撩小姑娘,抗抗还以为他去旧货市场淘货去了,自然就不会想到他是泡妞去了。

    他哄着美美,想掺合美美公司里的事,当然不完全是为了美美。美美才五个月,根本不影响她工作。

    工作又不用她动手,她就是在自己办公室里,文件蒋卫东替她看,读给她听,有事别人替她跑腿,就算干到临产都没问题。

    姚远想掺合美美公司的事,主要还是为了苏春荣。

    他去制衣设备公司,就有机会在工作的时候接触苏春荣了呗。

    我是上司,你是我的兵,我看你给我往哪里躲!

    抗抗要是知道他心里打这鬼主意,不一脚踢死他才怪,还为他说话,做梦去吧!

    见美美死活不松口,姚远就又和她墨迹:“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小姨子?我呢,先过去,替你管着事儿。我做的不对的地方呢,你在一边及时指导着。直到我完全让您满意了,您再解甲归田,您说怎么样?”

    看美美绷着脸不表态,他就又说:“你想啊小姨子,你生孩子的时候,卫东他也得在你身边伺候着不是吗?再说了,人家卫东在家是长子,这长子生长子长孙,人家父母不也得过来瞧瞧不是吗?到时候卫东又得照顾您老人家,又得照顾自己的父母,他哪有时间管公司的事儿啊,对不对?

    还是我比较清闲一些,反正你姐是不会再生孩子了,我没有后顾之忧,帮你管公司,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美美还没说话,抗抗那里就不干了:“姚大傻!三句话你就下道!这守着孩子呢,你胡说什么你?谁不会生孩子啦?这不国家不让吗?你不怕计生办找你,我就生给你看!”

    家里的抗抗,和那个party上雍容华贵、美艳大方的抗抗,可不是一个人。

    姜姨就一个劲摇头:“抗抗啊,你说大傻下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比大傻还不在道上呢?”

    美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嘴里的饭喷了一桌子。

    姜姨就又撇嘴又皱眉,还连带着又摇头:“咦,你恶心不恶心呀你!”

    摇摇在一边大瞪着两眼问抗抗:“妈妈,妈妈,小姨笑啥呀?”

    抗抗就轻拍摇摇头一下说:“吃你的饭,没你的事儿。”

    蒋卫东憋着不敢笑,赶紧找抹布替美美收拾。

    收拾完了,饭桌上又恢复了平静。

    美美对姚远说:“既然姚老板实在闲的没事干,您愿意替属下分忧,属下感激不尽。那就这么着,明天你就去公司报到,正式上班。不过你给我记好喽,不许迟到,不许早退,更不许无故旷工。这个你要是做不到,你就别去了。”

    姚远张张嘴,还是没敢说要说的话。这下好,他一个堂堂老板,变小姨子的雇员了。可为了苏春荣,他只能忍着了。

    憋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唉,我这老板当的,一心一意关心下属的健康,为下属着想,人家下属还不领情,我还得求着人家,我贱不贱呢我!”

    美美立刻反唇相讥:“你贱呢!有本事你别去呀?你这样想方设法地非要钻到我那里去,我才不相信你是为了我呢,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又打什么算盘,想什么坏点子呢!”

    姜姨就又插话:“大傻啊,美美是你妹妹,你帮她应该,不许把她当下属看!”

    姚远就赶紧解释:“妈,我这不和美美逗着玩嘛,我敢拿她当下属看啊?你愿意抗抗也不干啊。咱这些产业吧,虽说都在我名下,可都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将来孩子们长大了,我还得给他们分开的,少不了美美那一份,你放心就是了。”

    姜姨就把脸沉下来:“我说这个来吗?你爱分不分,我才赖得操心你们这些事儿!叫我看,这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都在这儿住着不自在。这四邻八舍的,都不把我当朋友,跟我说话那个虚啊,好像怕得罪我似的。就是回矿机……”

    抗抗就急忙拦她:“妈,吃饭,吃饭吧,啊?再不吃,饭都凉了。”

    再不拦着她,估计她自己就能讲到半夜,这顿饭就得吃到天亮了。

    苏春荣开始躲着姚远,是因为心里存了极大的愤恨的。

    这个男人在欺骗她,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得到她,玩弄她。

    在心里充满了愤恨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见姚远,就算姚远找到她,她也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

    可是,女人心里的愤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消融的。

    当愤恨慢慢消融,退到角落里去,对姚远的思念就又慢慢爬上心头。

    毕竟,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欢乐。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值得慢慢回味,慢慢留恋。

    这些欢乐,随着这个男人的消失,也一并消失了。生活,又恢复了死水一般的沉寂。

    她开始想念他,尽管心里一个劲骂自己没出息,贱,逼迫自己不去想念他。可是,她的灵魂并不听她的,依然会想念他,思念他。因为,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后来,她上下班,就又从那条胡同里走了,希望姚远还会在那条胡同口上等着她。

    可是,姚远再没有出现。

    当每一次的希望都重新变回失望的时候,她的心里就苦到了极点,不知有多少次,泪水打湿了枕巾。

    她甚至有好多次,都几乎要忍不住主动去找姚远,她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直到最后一刻,才硬生生把心里这个疯狂的念头压下去。

    他有老婆,而且老婆漂亮,比她要强不知多少倍。

    他找自己,就是为了消遣,没拿自己当一回事。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和讥笑自己,才能把去找姚远的念头给强行压制下去。

    直到冬天慢慢过去的时候,她才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有任何疯狂的念头。

    但她还是不能忘记姚远,只是把疯狂的念头压了下去,把姚远埋在心里更深一些的地方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姚远突然就出现在了制衣设备公司,出现在了机加车间里。

    那天,她正看着自己管理的车工工段,拿着通规和止规,测量工人们干完的工件尺寸,一抬头,就看见生产部经理和车间主任,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在车间中间的安全通道上了。

    虽然这许多的日子,她再没有见到姚远,可是,姚远的形象,在她心里却慢慢变得更加深刻。

    如果是此刻的自己,站在那天的元旦party大厅里,姚远和抗抗走过的时候,她一眼就会认出来,那个老板,就是姚远。

    这也许就是人家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有姚远的时候,她没有多少感觉,甚至心里还在遗憾姚远大她太多,犹豫着他们是否可以一直走下去。

    没有姚远了,她才知道自己输不起,离不开他。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反而越来越清晰。这都是对他无数次思念的结果啊!

    苏春荣刚被招聘过来的时候,是要亲自上车床干活的,有三个月的实习期。

    这个,是公司程序,对谁都没有例外,就是人事部经理亲自招来的也不行。

    她知道公司对员工要求十分严格,自己不能独立工作,很快就会被淘汰。

    那时候的技校,是半天上课,半天上机床干活的。也幸亏是这样,她对自己的本职工作,车工这个工种一点也不陌生,上机床操做才没有露出太大的破绽。

    为提高工作效率,美美制衣的车工,都是一个车床就干一两样活的套子活。这个对苏春荣来说,还是比较容易上手。

    一个月之后,凭着她的刻苦努力,她的工作效率就不次于本地招来的熟练工了。

    她毕竟上过技校,有一定的理论知识,看懂各种简单图纸没问题。另外,针对不同的工件,不同的加工要求,对刀具的修磨,车刀的各种角度配合,要比那些只会干套子活的,农民出身的本地人,不知要强多少倍。

    到第三个月,她就基本属于干活比较快到那一拨人里面的佼佼者了。

    她懂基本理论知识,实习期过了之后,就被抽出来,加入车间qc小组,脱产负责一个车工工段的检验和工作进度了,相当于脱产小组长。

    看着姚远在生产部领导陪同下进了车间,苏春荣心跳就突然加快,脸也变得红起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姚远在生产部经理和车间主任陪同下,终于走到苏春荣所在的车工工段。

    他突然站下了,对两个人说:“行了,三个车间我也算都看过了,总体情况还不错。这样吧,你们回去忙你们的,我再自己随便转转。有什么事的话,我再去找你们。”

    老板发话,俩人不敢不听,立马鞠躬和老板告辞,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时候,苏春荣已经反应过来,假装看不见姚远,拿着手里的通止规,低头检验手底下的工件。

    车间空间很大,地上刷了深绿色的地板漆,两边都摆满了各种机床,中间有一条两边标了黄线的安全通道,两米半宽。

    安全通道以里,是不允许有任何杂物的,只允许人来回走过。

    另外,各机床之间,各个工段之间,也用不同的线条区分出工作区、工件临时周转、摆放区,还有辅助工具区、废品区等等一系列区域。

    整个车间,地上不允许有废油、垃圾、面纱等任何杂物。

204.毫无办法

    美美制衣的生产车间,都是按照现代企业安全管理标准布置的。

    除了工业生产无法避免的噪音以外,车间内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而这时候的国企,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大部分的生产车间,工件摆放乱七八糟,机床脏的看不出原色,整个生产环境,跟个垃圾场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好多生产工人,特别是见过国企工作环境的工人,都是十分羡慕美美制衣的工作环境的。

    同样的报酬的话,他们也愿意到美美制衣来工作,何况美美制衣的报酬更高呢。

    因此,解决了招聘工人困难之后,美美制衣的用人要求也在一天天提高。普通工人,没有一定专长和技能,想进美美制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姚远之所以按照现代标准来搞自己的生产工厂,并不是怕以后的安全、环保一类的检查,因为现在离那个时候还早。

    更主要的,是他做过矿机的培养干部,也亲自管过车间生产,知道这样做的好处。

    现代化的车间生产布局,使车间工件流转、人员活动等情况一目了然,便于管理,不易出错,可以提高生产效率。

    同时,员工们在优美、明亮的环境里工作,更容易保持良好的心情,工作效率高,也不容易发生工伤事故。

    还有,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工作的员工,与在国企那样的,脏乱工作环境里工作的员工相比,更容易产生自豪感和对企业的认同度,会更热爱自己的工厂和企业。

    这么多好处,都是现在那些国企里的管理者们,还无法意识到的。当年姚远为矿机生产环境达标,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最终还是一事无成,直到国家开始强制达标,矿机领导者们才极不情愿地投资,改善工作环境。

    现在,姚远有了自己的工厂,当然就得严格按着现代化标准来建设了。

    他在安全通道上站了一会儿,就冲着在工件临时周转区里检活的苏春荣走过去了。

    苏春荣知道他走过来了,手都开始哆嗦,手里的通止规都套不到工件上面去了。可她依旧不抬头,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摆弄工件。

    她心里乱了,不知道怎么对付眼前这个曾经是她爱着的姚远,现在却变了她老板的家伙。

    她知道姚远就站在她身边,甚至看到了他穿了蓝色工服的裤脚和皮鞋。

    她只能装作看不见他,心里想着,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我不能答应他和他在一起。这份工作来的不容易,她也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它。

    终于,姚远蹲在她身边,问她:“小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苏春荣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手中的通止规可以放到工件上面去了,但她不回答姚远的问题。

    姚远就又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车间里的工作环境虽然不错,可机加车间,各种机床工作,发出的噪声仍旧很大,两个人不是面对面说话,根本就不可能听见。

    所以,他们两个在那里说什么,别人是没法听到的。

    苏春荣让他逼的实在没法儿了,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有老婆,我只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孩子,长得也不好看,你别再纠缠我了!”

    姚远说:“我没和你谈私人问题呀。我只是和你说工作。”

    人家是老板,她是员工,而且是普通员工。人家要说工作,她就不能不回答。

    于是她说:“我在做工件工序检测,合格的流转到下道工序的待加工产品区,不合格的退回处理。报废或者重新加工。”

    姚远就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搭理我了呢。”

    苏春荣不笑,一本正经说:“工作上你是领导,领导询问,我必须回答。”

    姚远就点点头说:“不错,工作和私生活分的很清楚嘛。那下班以后,我可以约你谈点私人问题吗?”

    这句话,苏春荣就不回答了。

    嘿,这小丫头还挺倔,上一世他怎么就没看出她倔来呢?另外,看这个样子,她是宁肯受穷一辈子,都不肯给他这个大老板当小三,一点也不贪恋钱财啊。

    上一世的苏春荣,可财迷了,甚至守着姚远都感叹,谁谁谁给哪个老板当小三,人家给她买的什么房子,自己为什么就没有那个命?

    这辈子你有这个命了,为啥就是不肯当小三了呢?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春荣吗?他还想着拿钱把她砸的愿意了呢,看来自己判断有点失误啊。

    但随即他就想到,那一世的苏春荣,守着他说这种话,无非是希望自己给她一个家罢了,并不是真的肯给人家当小三。

    她贪财,是因为自己挣的少,不够花啊!如果她想得到不干净的钱,身材那么好的她,也不见得没人喜欢她,会给她钱花。

    可是,她甘愿跟着自己忍受贫困,为买一件奢侈点的衣服,吃一个月的咸菜……

    想起这些,姚远心里就不好受。自己当初对她,存在了多少误解啊!这么一个有着金子一般心灵的好女人,就整天的围在自己身边转,他怎么就会忍心忽视她,不关心她呢?

    苏春荣不回答他关于工作以外的任何问题,而且,用钱砸,答应给她买房子,一月给她多少钱,包养她的主意,恐怕也打动不了她。

    姚远之所以要跑到美美这里来,就是想到苏春荣上一世贪财,这一世估计也会贪财,自己可以拿钱把她砸的愿意跟着她。

    在他的印象里,她父母就贪财嘛,她也和她父母一样,把钱看的比命都重要。而且,自己给她买那么多东西,她都没有拒绝嘛。

    可是,有了两世为人经验的姚远,经历这一次苏春荣主动和他分手,刻意避开他,又经过刚才的简短对话,突然就意识到,他错了,苏春荣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心里愧疚的同时,他也一下没了主意。蹲在苏春荣身边,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想了好久,他不得不重新走回用自己的感情笼络住她的老路上来。

    可人家根本不和他谈工作以外的话题呀。

    不谈不要紧,我就天天和你谈工作,工作谈多了,还是会熟悉,还是会彼此亲密起来。我就不信,下那么大功夫,你就对我一点感觉没有!

    姚远总算是将自己人渣的一面暴露出来,要对这个小女孩下手了。

    他就又找个话题问他:“你检的这个工件叫什么呀?”

    “三号偏心轮。”苏春荣回答简洁明快,不多说一个字。

    “哪个机器上用的呀?”

    “展布机。”

    “不合格的,怎么分报废和重新加工啊?”

    “过了止规,尺寸小了的,报废。不过通规,尺寸大了的,重新加工。”

    “报废的怎么处理啊?”

    “根据车间奖惩规定,罚款。”

    “那,重新加工的呢?”

    “同样根据车间奖惩规定,给予罚款。”

    ……

    姚远本打算把她问烦了,让她自己提工作以外的事。可是,苏春荣就是不烦,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而且,还不耽误她干活。

    嘿,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大的韧劲,他原先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没招了。可也总不能老在她身边呆着呀。

    姜美美这个小人精,现在是越来越鬼了。他只说个来给她帮忙,在他看来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她就能隐隐猜到他心怀不轨。要是让她发现自己老是围着个小姑娘转,非彻底露馅不可!

    他只能先离开苏春荣,回自己办公室里呆着,另想主意了。

    姚远对工厂和公司的管理,是上一世的本职工作,可谓轻车熟路,基本属于本能反应了。

    美美原本以为,他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基本适应管理工作。可是仅仅一个星期,他就从公司各职能部门,到具体生产环节,完全掌握了情况。

    公司综合会议,他可以讲的有声有色,而且还会照顾到美美原来的管理思路,不横生枝节。

    生产专门会议,同样展示了他内行的水平,重点问题一个都不会漏掉,谁也甭想糊弄他。

    美美直接就服了。原本以为,自己刻苦努力了这些年,水平至少可以和她这位大傻姐夫相提并论了。

    结果到了大傻姐夫拿真本事的时候,她这才发现,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这个姚大傻,他脑袋到底是啥做的呢,怎么没他弄不明白的事情呢?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上一世也没法挽救矿机走向没落。

    不仅美美佩服啊,蒋卫东,包括生产、销售、公关、宣传,以及各后台服务部门,这下就都见识了他们老板的本事。

    要不人家是老板,你是打工的呢?人家的确有这个本事啊。

    销售部经理刘健平时人五人六的,谁都不服,连美美他都敢糊弄。

    可部门综合会议上,突然看到姚远出现在会议室里,立马就蔫儿了,原先侃侃而谈的本事,直接就看不到了。

    说什么问题他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让老板找到破绽,就跟小学生跟老师汇报学习成绩一样,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的。

    他是真见识过姚远的本事,也跟美美一样,差不多就是姚远的学生。

    全公司最跋扈,最牛逼的部门经理都服服帖帖,别人就不用说了。

    可就是这么一位领袖群雄,不可一世的姚大老板,就是拿一个普通女工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姚远并不知道,苏春荣心里,比他还煎熬,她心里还爱着姚远啊!

    但她同时也深深知道,只要自己回应姚远一次,就会守不住心里那最后一道防线,会彻底沦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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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化身傻子,穿越回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替傻子报恩,也替傻子报仇。好人面前,他是好人姚远。坏人面前,他就是犯浑耍横,明面是傻子,暗地里诡计多端的姚大傻……书友群:145206126傻子的燃情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子的燃情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