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说一不二
矿山机械集团成立之后，最忙的，还是ceo姜美美。
矿机工业园要建，矿机所有的生产还不能停，要边生产边建设，这是姚远定的调子，谁都无权更改。
除此之外，姚远还决定了一个事情。这个事情，也是不允许有任何更改，更不许有任何人反对。
按照新规划，矿机原来的厂门和那个苏式老楼，都给包裹进了工业园区，而且还很妨碍新工程的建筑，影响土地合理规划使用。
按理说，拆除这些旧建筑是必须的。可是，姚远不允许拆。
那个地方，一砖一瓦，一块石头都不允许动，那是矿机的无价之宝！
他要求把那个地方圈起来，建造一个纪念公园。不只是为纪念他父母姚虎夫妇，还有那些矿机的初始创业者们，更是为了纪念矿机人团结一心，艰苦奋斗，众志成城的矿机精神。
用他的话说，这个地方，就是矿机精神的代表，没有这个地方，就没有矿机，更没有矿机的今天。
厂门和苏式老楼中间，还要请全国著名美术院校的雕塑大师，雕一座花岗岩巨型雕塑，以纪念矿机精神，让矿机精神永存。
将来，这个地方要以这些建筑为中心，铺设草坪，种植奇花异草和珍贵树木，变成一个美丽的纪念公园。苏式老楼要办成博物馆，收集矿机人艰苦奋斗的实物和照片资料，供人们参观缅怀。
至于那地方影响整体规划，姚远不管。影响规划你给我重新规划。总之，那地方我说这么弄就得这么弄，没有商量的余地！
现在的姚远，可不是一般的老板那么简单，他的影响，可不仅仅是一个市，一个省。
现在的姚远，随着地位的提升，已经自动有了一种威严，说一不二。他说的话，本来就不容许别人有任何的更改。
可如此一来，工程建设的难度就又人为增加了不少。姜美美得根据划定的建设布局，再重新和各部门协商更改，一步步考虑仔细。一个地方考虑不周，就会影响整个的集团正常生产和新工程的建设进度。
好在经过这几年的艰苦奋斗，矿机培养起一大批合格的干部。张主任的职管会，为姜美美输送了大量干部的同时，又把矿山机械集团的所有员工，都凝聚在一起，为美美顺利执行自己的计划，铺平了道路。
集团扩大到如此规模，也吸引了全国各地大批的专业人才前来加入，各高所院校的应届毕业生，也不再计较私营国营，纷纷前来应聘，大大缓解了矿机缺乏人才的窘境。
短短一年的时间，矿机再次变的和五六十年代一样，人才济济，成为整个城市一颗耀眼的明星。
姚远这时候，就几乎不在矿机露面了。具体事情有姜美美的管理团队来干，他只负责和集团以外的高层保持沟通。剩下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接手矿机这些日子以来，算是姚远最为艰难的日子，也是穿越以来最为操心的日子。
日子虽然艰难，他和抗抗小夫妻俩的感情，却越来越深了。
他忙矿机，抗抗就替他看着大厦集团。有时候两个人太忙，十天半个月的顾不上在一起亲热，姚远就会专门跑回家，搂着抗抗过上一夜。比原先小慧出国之前，两人的感情倒是深了不少。
女人的第六感觉往往都是很准的。原先小慧在，虽然抗抗没有抓住什么把柄，但心里却有一种直觉，姚远和小慧，绝对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姚远有时候去小慧那里，一住就是好几天，名义上是帮着小慧管理企业，暗地里还不知道和小慧鼓捣什么呢，不住到一张床上才怪！
心里有这个想法，抗抗和姚远也就觉得别扭，经常对他无缘无故发脾气。
姚远也是有苦难言。一开始是让小慧装神弄鬼的，被迫上了贼船，后来就有些身不由己。小慧的身体还是很迷人的，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他也知道，他心里最爱的，还是抗抗。可他也是正常男人，面对一个这么迷人的身体，他的抵抗能力也有限。一旦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毫无反抗之力了。
小慧走了，抗抗没了这层担忧，倒不怎么无缘无故发脾气了。姚远和抗抗在一起缠绵的日子多起来，感情也就更加巩固，更加离不开抗抗。两个人又跟从前在矿机宿舍里住着的时候那样，如胶似漆，难舍难离了。
有过这样一次经历，姚远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夫妻之间的爱情，是不能有任何人插入进来的。要不然，就像他和抗抗这样恩爱，也难免会产生不信任，逐渐变的生分。
坚定了这个信念，和在米国的小慧通电话，姚远就向小慧表达了这个意思。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他都不会再背叛抗抗了。这不是对住对不住抗抗的问题，是他今生今世，只能爱抗抗一个人。
他没有其他男人那个胸怀，可以博爱无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可以彩旗飘飘。他的心里，只能容下他的抗抗，别人谁也容不下了。就算是小慧，就算是她的身子再迷人，也不行了。
他狠下心来，不管那面的小慧如何想，也不管她诡计多端，再想什么法子诱惑他，威胁他。他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宁可对抗抗坦白从宽，也绝对不会再对不起抗抗一次了。
有了这个信念，小慧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了。小慧这些年在米国不回来，也是因为她已经明白，姚远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
连小慧都没有机会了，杜娟就更没有机会。这小丫头现在已经是矿山机械集团的内务总监cco了，全面负责起了整个集团的内务工作，忙的得跟姜美美有的一比，也没工夫想自己的事情了。
而姜美美给张主任的职务是:clo，不再是张主任，变张总了。他已经离休了，算是正式加入了矿山机械集团。
姚远做为穿越者，做事情也和常人不太一样。这么大的企业老总，名下产业如日中天，却不近女色。除了一个原配抗抗，其他女人一个没有，更不出入与女人相关的娱乐场所。
这在同行或者在其他人眼里，在那个比现在还自由的时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甚至被别人怀疑那方面有问题。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正是如虎年纪，却过着清教徒一般的生活，不是有毛病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如果说，这是被诸位书友大大们给逼的，大家可千万别骂我哈。
不止这方面让别人看不懂，公司运作方面，别人也看不懂。
矿山机械集团已经是一个大型工业城的规模了，姚远为什么还要成立两个集团，而不把相对较小的大厦集团合并到矿山集团，非要鼓捣两套管理班子呢？
不仅如此，大厦集团他还不设ceo，只有两个副总，各自负责一摊。他手底下已经人才济济，为什么不设老总呢？
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抗抗都弄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他根本不说啊。
姚远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所有的东西都在肚子里。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嘴里说的永远都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你听他嘴里说的东西，往往会被他带到沟里，还不如不听。他不想说，说了也驴唇不对马嘴，谁也拿他没办法，抗抗也白搭。
所以，抗抗直接不问，你爱咋干就咋干，反正你有的是馊主意，我干嘛没事操你的心？
现在，姚远已经基本上从矿山机械集团退出来，又没什么正事儿干了。经常呆在家里，要么和姜姨胡吹瞎聊，要么就去养老院找刘二赶讨论他那些到处搜集来的古书，惬意的很。
他和刘二赶又和好了。闲下来以后，他就有功夫讨好刘二赶了。爷两个相处了半辈子，彼此都太摸脾气了。
刘二赶喜欢给他当老师，给他讲讲对古文名著的一些个人看法。比如脂砚斋是谁？你大专家不是非说是史湘云吗？我偏偏不认可，我还觉得是贾探春呢！而且，老爷子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你不服都不行。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刘二赶和姚远一个怂脾气，不走寻常路，都够邪的。
可为和那老太太结婚这事儿，姚远把刘二赶给得罪了。刘二赶从此见了姚远，直接闭嘴，一句古文名著都不说了。不仅不说这个，连话都懒得和他讲，直接不搭理他。
听不着刘二赶说古书，姚远就跟大烟鬼突然断了大烟一般，浑身都不舒服。
忙矿机的时候，他事多闲不着，还没有啥感觉。等闲下来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可他也有办法。他不讨好刘二赶，那个没用，他去讨好老太太。老太太喜欢养花，他就去花市上给老太太买许多花来。而且，他买的花都不是那么好养活，都得有一定技巧才能养好。
比如蝴蝶兰，开花挺好看，可需要一定的湿度和养分，这两样缺一样，就不开花了。
老太太当然养不好啊，姚远就去买营养液，告诉老太太怎么保持湿度，怎么换土。
老太太总算养好蝴蝶兰了，他又给弄盆青苹果茱萸来，这东西同样需要技巧。
一来二去，姚远和老太太变好朋友了，倒把刘二赶给晒一边了。
然后，姚远就开始和老太太说刘二赶的坏话。过去是淘大粪的，多么不爱干净，多么脏。在他老公司那里看门的时候，他媳妇得天天给他打扫卫生洗衣裳，逼着他去洗澡。要不然，光身上那股骚味儿，八里地以外都能闻得到！
刘二赶八辈子的丑事儿都让姚远给揭出来了，这么臭白他，老家伙哪能受的了啊！
325.不许出去上大学
时候不长，刘二赶开始讨好姚远。
这个小兔崽子，记性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好，他八辈子之前干过的糗事，他都能给记个一清二楚。
你怎么就不记得我帮你在院子里种地，给你编蝈蝈笼子，给你刻篆字石印章，教你诘屈聱牙的古文呢？我不喜欢洗澡你倒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抗抗也是，我待你跟亲闺女一样，你怎么能把我的糗事都告诉这小兔崽子呢？真是没良心！这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可再怎么埋怨也没有用，老太太开始喜欢这小兔崽子了，对他言听计从啊！哎呦，这么下去，早晚让这小兔崽子给搅和出毛病来。
老家伙也不傻，知道现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和这小兔崽子和好，让他乖乖闭嘴。
他想和好，上赶着跟姚远套近乎，姚远还不搭理他了呢，只顾和老太太说话，拿他就当空气不存在。
如此一来二去，刘二赶直接就服姚远了。这小兔崽子，得罪不起，得罪谁也别得罪他！
于是，两个人就又聚到一起了，在屋里摆上酒菜，讨论开了古书文章，还讨论石涯碑刻，文玩古董，其乐融融。
时间真是不禁过，姚远还没觉着怎样，一九九四年的夏天就来了，这一年，摇摇高中毕业了。
姚远在忙忙碌碌当中，不知不觉间，摇摇就出落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个头已经比她妈都高了。
摇摇脑袋不聪明，在她妈的严厉管教下，却知道刻苦努力，整天泡在书本里，在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一百名以内，将来考个一本重点高校，应该问题不大。
这一点上，摇摇不如媛媛。媛媛学习不怎么用功，爱好和涉猎的东西也多，什么诗词文章，音乐绘画，游泳运动旅游，就没有这小丫头不喜欢的。可小丫头爱好广泛却不耽误学习，轻轻松松就能在班里保持前三名。班主任都已经说了，媛媛今年升高中，考入市重点高中会很轻松，用不着逼她。
想起摇摇当年升高中，抗抗是又花钱请最好的老师给她辅导，又得天天看着她学习，好悬没累死。人家媛媛根本不用她妈操心，能每天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算学习了，而且还从来没见她在家里写过作业，作业在学校里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就写完了，回家就光剩下玩了。
抗抗就不禁感慨，这人和人还就是不一样。摇摇随她，笨。媛媛随姚远，粘上毛就是猴精，聪明的汗毛都恐怕是空心的。
抗抗喜欢媛媛，不怎么喜欢摇摇。摇摇又笨又倔，从小就没少挨她妈的打。媛媛又鬼又滑，揣摩她妈的心思，一琢磨一个准儿，哄的她妈滴溜滴溜的。干了坏事没等她妈发火，就能先把她妈给哄乐了，也就下不去手打她了。
姚远知道媛媛鬼，不吃亏，所以就故意偏向着摇摇。每回抗抗打摇摇，他都护着不让打。打媛媛的时候，他不但不管，还添油加醋。
媛媛知道她爹的心思，是希望她不耍小聪明，能跟摇摇一样，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可是，天生的骨头造就的命，媛媛就是这德行，有小聪明为啥不用啊？姚远也拿她没办法。
现在，姚远也顾不上管媛媛了，因为摇摇高中毕业，要面临高考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慧就出来多事了。她打电话过来说，可以让摇摇去米国，上最好的大学。
对小慧这个建议，姚远是赞成的。在大学这个问题上，我们做的可以说很差劲，最好的大学也缺乏学术氛围。整个大环境上，无法令学子们安下心来研究学问。而米国的大学，才是真正出人才的地方。
所以，姚远赞成小慧的意见，不想让摇摇参加国内的高考，直接把她送到小慧那里去，让她在那儿学外语，然后再上大学。
在财力上，他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让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呢？
抗抗却不这么看。一个女孩子，又笨手笨脚的，在国内上个大学就行啦，还想着把她给培养成女强人啊？就摇摇这个笨样子，女强人够呛培养出来，再培养成个书呆子，将来还不得我操心啊？
这女孩子，学问大了没啥好处。你看公司里那些研究生毕业的女孩子，那个找对象好找啊？高不成低不就的。
学历高了，找对象总不能找比自己学历低的吧？那将来供选择的对象就少。你见可着这全市，有几个留学生啊？将来摇摇找对象，你上哪儿给她淘换去？
姚远这个气，你这都什么呀？咱这么大的产业，你不让咱俩闺女好好学习长本事，你将来打算让我交给谁呀？再说了，我姚大傻是谁呀？我的闺女还愁没人要？开什么玩笑！
抗抗还是不愿意。摇摇这么笨，你还指望她将来继承你的产业呢？你想累死她是不是？你没看着美美呀？我可不能让我的摇摇受这么大的罪！
姚远哭笑不得。美美累是美美愿意。你看不着她现在心情最好吗？你不让她这么累她才不舒服呢。再说了，将来咱们自己的公司，我会雇佣专业管理团队来经营，用不着孩子们自己亲自去管理。但她们得懂，知道公司处在什么样的状态才是健康的。这就需要知识没知识怎么能做出判断呢？
抗抗不服。在国内的大学就学不到知识啦？公司里都是国内毕业的大学生，不是一样有知识？
姚远就耐心解释说，这个不一样。国外的大学学术氛围好，思想更开阔一些，可以学到更多的实用知识。而且，到国外去，可以见识到不同的文明，不同的世界，增长更多的见识，对孩子将来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只有学到更多的知识和见识，将来我把公司交到她们手里，她们工作起来，才能相对轻松，不会太累不是？
抗抗还是不同意。听去过的人说，米国可乱了，啥见不得人的事都有，警察也不管。摇摇去那么个花花世界，学坏了咋办？
姚远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啊，不是有小慧在那里吗？你不信别人，还不信她慧儿姨啊？”
抗抗就撅嘴，“哼”一声说:“那我就更不放心啦。摇摇笨，架不住小慧甜言蜜语。再让她把摇摇教的不和我一条心了，和她一条心，那我不等于把自己亲闺女送人啦？”
姚远让她给气笑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小慧是那种人吗？亏小慧对你还那么好，你背地里编排人家，你咋好意思的？”
抗抗就瞪眼说:“有啥不好意思的？她都好意思和我抢男人，啥坏事干不出来？”
姚远一个劲咧嘴:“我说，咱不胡说八道行不行？人家都出去好多年了，和你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和你抢男人了？”
抗抗说:“她怎么和我抢男人她自己知道，你也知道！你说，小慧那个儿子是谁的？她寄过来的照片，那小家伙越长大了就越像你！”
姚远就知道，抗抗开始不讲理了，赶紧岔开话题说:“说摇摇呢，你胡搅蛮缠的，都扯哪儿去了？”就去哄抗抗，“抗抗啊，咱们不是一般人家，孩子将来也必须得比别人强才行，你说是不是啊？所以呀，摇摇必须得到米国上大学。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削尖了脑袋，做梦都想去米国留学，只是他们没咱们这个本事。咱们有这样的条件和机会，为啥不让孩子出去呢？”
其实，姚远讲的道理，抗抗也都明白，可她舍不得摇摇这么大就离开她那么远。
虽说两个闺女她更疼媛媛一些，可孩子都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十个手指头，掐掐哪个不疼啊？摇摇这一出去，恐怕少说也得四五年才能回来。四五年看不着闺女，抗抗受不了。
姚远和抗抗夫妻恩爱二十载，心意相通，也知道抗抗是因为舍不得摇摇，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哄着她说:“你看是这样。咱们呢，不是一般人家，咱们有钱啊。别人家的孩子出去，能凑够学费就不错，孩子还得在那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挣学费。咱们不用啊。摇摇呢，只是在那边上学，上完学，中途放寒暑假，咱就让她回来。你如果实在想摇摇了，等不到放寒暑假，你也可以飞过去看她。这么着，摇摇在那边上学，和在国内上学，也没有啥区别。就是在国内上大学，她也不能够在你身边不是？你忘了，美美去省城上大学的时候，不也是只有寒暑假才回来，你才能看着她吗？那时候咱妈也没因为看不见闺女了，就不让美美去上大学不是？难道你还不如咱妈开通啊？”
姚远磨破嘴皮子，总算说的抗抗活动心思了。抗抗这关过了，可还得过姜姨那一关。
姜姨也怪，她和姚远一样，喜欢笨的。抗抗小时候笨，美美聪明，姜姨就向着抗抗。这会儿她一样是向着摇摇。
听说姚远要把摇摇送国外去，姜姨也不干。姜姨可就比抗抗难对付多了。在她心里，女孩子能认字就行，要那么多学问干啥？学问多了，哪个男人敢要啊？
美美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为给她找个婆家，费多大事啊？好歹给她踅摸个蒋卫东，你看这两口子过的，比起姚远和抗抗来，那哪像两口子呀？
抗抗没有学问，就好打发的多，给她说个傻子她也肯要。
对了，还有那个杜娟，就是整天到处去上学，把脑子给上坏了。苏家友那么老实的男人她不跟，她想跟谁呀？
326.依旧知道疼媳妇
姜姨一番高论，堵的姚远哑口无言。
他咋说啊？
他不能说美美找不着对象，跟学问没有关系，是她想找个和他差不多的吧？
那不等于说是美美喜欢他，不好意思跟她姐姐抢男人，才一直不找吗？这不把自己给卖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杜娟这里就更不能说啦。没有他从当中间儿搅和，杜娟能跟苏家友吹了吗？
可话说回来，他搅和啥了，他什么也没干呀？这女人就是愿意做横向比较，跟他有什么关系呀？可杜娟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不找男朋友，也不是因为上学上的，把脑子给上坏了呀？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说了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还抗抗没学问，所以才肯跟他这个傻子。你见过有当大老板的傻子啊？我真要是傻子，你们抗抗肯跟我才怪，除非她自己也是傻子！
得，跟抗抗能拎的清，跟姜姨你直接就拎不清。姚远只好偃旗息鼓收兵回自己屋，再另想别的办法。
可眼看着高考就要临近了，这事儿再拿不出个办法来，摇摇可咋办啊！
这天晚上，摇摇下了晚自习，姚远开车去学校把她给接回来，没让她继续学习，而是跟着她到了她屋里。他得和闺女好好谈谈了。
快高考了，摇摇的晚自习一天都不敢落，连礼拜天都要去。
学校里有辅导老师和同学，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问。家里虽然有她小姨和小姨夫两个高材生，可上学的时代不同，虽然知识差不多，要求和解题步骤就完全不一样，他们也教不了她。
抗抗的意思，是专门给她聘几个辅导高考的老师，在家里按照课程分类专门辅导她，就不用去学校里受罪了。学校教室里没有空调，热，再说一堆学生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也不如家里安静。
抗抗和姚远单独住西面的小楼，摇摇在楼上学习，两口子大气不敢出，小楼里就很安静，针掉地上都能听着。再说，家里还可以聘专门的老师，一对一地对摇摇进行辅导。
摇摇不愿意这么着，她觉得不如和同学们在一起商量着做题效果好。大家都在一块儿讨论，学习氛围好，反而容易开阔解题思路。
抗抗知道姚远，他决定了让摇摇出国上学，早晚他就会有办法把摇摇弄走，谁也挡不住。
摇摇出去上学，这高考就没必要过于重视了，她就由着摇摇去学校上晚自习。要不是这样，抗抗才不管摇摇同意不同意，早弄了老师来，天天把摇摇关小楼里学习了。
姚远每天晚上把摇摇从学校里接回来，摇摇还要在楼上自己屋里再学习一会儿，把在学校里当晚做的题再温习一遍，融会贯通，记牢靠了，才出来洗漱了睡觉。
摇摇上初中以后，抗抗就看出来了，摇摇脑子笨，得通过刻苦努力，才能保持住成绩，稍有放松，就跟不上学习进度了。
所以，她再不顾她妈反对，直接把摇摇从北屋她妈住的楼上，给弄到自己这边来了，晚上督促着她学习，逼着姚远给她检查作业。
摇摇养成了刻苦学习的习惯，完全就是让她妈从那时候起给逼的。不把学习弄好，弄的她妈满意了，她就甭想出去玩。
抗抗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啥都不计较，也由着她妈。可抗抗骨子里倔，到正事儿上，把小脸一板，别说姚远，连姜姨都怕她。她要把摇摇弄过来学习，姜姨嘟囔几句，见大闺女真发脾气了，也就只好作罢。
抗抗只管摇摇，不管媛媛。小丫头从小就不用人管，在班里考不上第一都不高兴，脸拉的老长老长，好像是别人没让她考上第一一样。媛媛也当真聪明，多少努点力就能保持好成绩，抗抗也就懒得管她，继续让她跟着她姥姥，在北楼那边住着。
只要姚远晚上在家，他就开着那辆叮当乱响的本市产微型面包车，去学校接下晚自习的摇摇。
到这个年代，市里少数几个有钱人，已经拥有自己的小轿车了。姚远也曾经想过，要换一辆进口的大众轿车。那时候，进口的大众2000，已经在国内流行起来了。
这车卖三十多万，姚远还负担的起。可是，矿机的工业城还在建设中，投入巨大。这么大的工程，建设过程中，无论哪个地方抓的稍有松懈，几十万的资金说没就没。
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提倡勤俭节约，要谨小慎微。张主任也理解他这个意思，正在职工当中开展节约活动。发动矿山机械集团的每一位员工，睁大眼睛，看好自己参与的每一个工程，做好监督工作。发现浪费，发现偷工减料不顾质量，都要勇于汇报，勇于斗争。
每天的小组班前会，职工们都会针对这个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最终把有用的意见，汇总到张主任那里去，再通过他转达到姜美美那里。
这个活动，为矿山机械集团的工业城建设，节约了大量的资金。也让整个矿山机械集团，形成了一股节约风气，多快好省地去工作和建设。
在这种风气之下，姚远就没敢换轿车，他也得带头节约啊。你要求别人节约闹革命，自己不带头，说不过去吧？
不过他现在地位在那里摆着，就算不坐轿车，也没有人敢小瞧他。别说他还开着个破车，就算他骑个自行车，别人也只能说他这是另一种美好风尚和品德，谁也不会说他冒傻气。
这就好像有钱人戴个铜戒指，人家也认为是金的。穷人就是戴个钻石的，人家也会认为是玻璃的一样，财富在那儿摆着呢。
那个时代，学生们放了学，都是自己走着回家的，基本没有接送的。只是到了临近高考的冲刺阶段，家长们为了给孩子们节约时间用来休息，才会骑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来学校门口等孩子。像姚远这样开个破车来接摇摇，已经很奢侈了。
能开轿车接送孩子的，基本都是干部或者大老板。姚远也不愿意让别人认出自己来，更不愿意让摇摇的同学和老师知道她爸爸是谁。
所以，开个破车来接摇摇，别人认不出他来，他反而觉得挺好。
他想着的，是尽量给孩子一个和普通孩子一样的学习和生活环境，让她从小没有优越感，不养成大小姐脾气，健康地成长。
他和抗抗，除了在聘请家庭教师辅导孩子学习，这唯一给孩子的特殊条件之外，其余吃的穿的，也都是尽量不让摇摇有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
无论摇摇还是媛媛，除了姚远防备张建国报复的那段时间，让保安接送她们上下学几天以外，都是姜姨送她们上学。大了以后，就是她们自己背着书包，和同学们一起上下学了。学校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俩闺女，是著名企业家姚大傻的闺女。
当然了，她们出去，会有保安偷偷跟着，她们却不知道。
姚远从学校里把摇摇给接回来，进了自家住的北区二街，到那个明清小楼跟前，直接就从小楼中间的大门，开到院子里去了。
自从建起大厦集团以后，这个明清小楼除了楼上住着几个值班的保安，楼下就再没有什么用处。
原来姚远还把不少自己收藏的古董字画放在这里，可随着他的收藏越来越多，这里早就放不下了。
于是，他在大厦集团的楼上专门弄了两间房子，一间用来放古董字画，一间用来放他收藏的各种名酒，这里也就腾空了。
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家里的车也就越来越多。老旧的明清街道本就不宽敞，总不能把车都放在街道上吧？他就又把后街一套院子买下来，专门用来存放车辆。
可后街狭小，车开不进去，就只能把前街明清小楼的大门加宽，中间形成一个走廊，两边分别夹起来成了耳室。东边耳室因为有上楼的楼梯，没法住人，只能放些工具杂物。西边耳室就成了两个保姆的住所。
车则从小楼下面开到院子里，再从这个院子开出去，横穿过狭窄的后街，再开到后街对面那个院子里去。
姚远把车开到住着的四合院里停下，摇摇从车上下来，开后街门，待姚远把车开出院子，再去关前街的大门。
姚远开了车在后街院子里停好，从车上拿了摇摇的书包，关后街院子门，进前街院子，再关院子后门。这时候，正好摇摇关了前街明清小楼的前后门回来。
父女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进西边的小楼。这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北边楼上姜姨她们大多都睡了，说话会吵醒她们。
楼下客厅里，还亮着沙发边上的一盏台灯。抗抗已经上楼去睡了，留着台灯，是怕父女俩回来，进屋太黑不方便。
姚远虽然是这么大的老板，不忙的时候，还是知道心疼媳妇，接送摇摇，管摇摇的学习，就都是他的。这比起现在那些没多少本事，却回家什么也不干，把所有家事都推给媳妇的人们，思想境界就高多了。
有些男人，婚前拼命讨好媳妇，婚后以为万事大吉了，就暴露了自己懒惰的本性，什么都要媳妇来干，认为自己在外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就该回来享受。
你辛苦，你媳妇也要上班，不一样辛苦吗？长此下去，她也会抱怨你，甚至怨恨你。等你发现，媳妇对你彻底失望，在外面被懂得哄她的男人给勾引了去，你脑袋上已经长了青草的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摇摇在前面进门，走到楼梯口那里站下，开了楼梯口的灯，等着她爸。姚远提了摇摇的书包，进门以后关门，去台灯那里关灯，然后慢慢走向摇摇。
摇摇等她爸过来，就往楼梯上走，父女俩一前一后上楼。
327.我们恋爱过
父女俩上得楼来，关了楼梯口的的灯，再把楼上走廊里的灯打开。
抗抗穿了睡衣，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看着他们。
姚远看见抗抗就说:“哟，你怎么还不睡？你睡吧，我守着摇摇就行啦。”
摇摇反对说:“你们都去睡吧，我自己行，我都长大啦。”
抗抗问摇摇:“今天学习累不累？”
摇摇冲她妈笑:“还行。”
抗抗就嘱咐摇摇:“睡之前记得把桌上的牛奶喝了，刷牙洗脸，不要弄到太晚，十一点半必须睡觉，记住没有？”
摇摇就不耐烦了:“好了妈，我知道！”
姚远说抗抗:“你去睡吧，我看着摇摇，等她睡了我再睡。”
摇摇就说她爸:“爸，我不用你看着，你回你屋睡去吧。”
就从姚远手里抢书包，把他往卧室里推。
抗抗就责怪摇摇:“你推他干什么呀？他还没洗漱呢！”
摇摇就看着姚远笑。
这丫头笑起来，就很像抗抗年轻时候的样子了。特别那双眼睛，会和抗抗笑的时候一样，眯起来，形成两条长长的缝隙。
这时候，姚远就忽然有了青春不再的感觉了。摇摇都这么大了，他已经老了。
不过今天他还不想睡，就不给摇摇书包，避开她过来拿书包的手说:“摇摇，今晚爸还有事和你说，咱去你的屋。”又看看抗抗说，“你睡吧，我跟摇摇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让她去睡觉。”
抗抗看姚远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摇摇看看姚远，悄声问他:“爸，什么事儿啊？”
姚远就指指她卧室的门，也悄悄说:“走，去你屋里说去。”
摇摇放轻了脚步在前面走，姚远也轻手轻脚在后面跟着。父女俩做贼一样，沿着走廊，往摇摇屋里走。
摇摇的卧室，就在姚远两口子卧室的北边，两间屋紧挨着。
原本姚远的意思，是让摇摇住到走廊尽头那一间里，和他们两口子的卧室隔开一段距离。
孩子毕竟大了，两口子在卧室里做点**的事情，万一让孩子听见了，就不好了。
可抗抗不愿意。孩子自己睡，住的离他们远了，万一害怕怎么办？住的近了，摇摇在那边有什么动静，这边能立刻发觉。再说挨着住，抗抗晚上起来，可以顺便去看看摇摇，摇摇睡觉蹬了被，她也好顺便给她盖上，省得着凉。
这女人只要有孩子了，丈夫就彻底没地位了，心里只会有孩子。这下姚远就遭罪了，干点夫妻间**的事情，就得小心翼翼，失去好多乐趣。实在不行，就得趁摇摇上学没回来的时候了。
当下摇摇在前面进自己屋，站在房间正中，看看自己的屋子，就埋怨说:“爸，你能不能和妈说说，不要乱收拾我的屋子啊？就不能给我保留点**吗？”
姚远进来，关了卧室门，看看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铺和书桌，就说摇摇:“你妈不收拾你收拾啊？早上被也不叠，毛绒玩具弄一床，桌上学习资料乱七八糟摆一桌子，跟猪窝一样!你小屁孩还有**？什么时候自己知道干净了，再说**。”想想就看摇摇，“你还有**，什么**？高中不许谈恋爱！要是让我发现了，看我不收拾你！”
摇摇就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说:“我啥时候谈恋爱啦？和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咱们有代沟！”接着就瞅着他爸问，“啥事儿，赶紧说吧？说完了我还要看书呢！”
姚远就把书桌跟前的椅子拖过来，坐到闺女跟前，看看闺女。摇摇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了，虽然小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可出落的唇红齿白，个头，模样，比她妈年轻的时候还招人喜欢。
这么个漂亮大姑娘，把她一个人放到米国去上大学，行吗？万一学业没学成，再给他弄个洋鬼子女婿回来可咋整？
想到这里，姚远反倒有些犹豫了。
要不，就干脆听抗抗的，让她在国内上大学？
摇摇就不耐烦了:“爸，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
“有事儿，当然有事儿啦。”姚远回过神来，和闺女商量说，“是这么着摇摇，爸想问问你，你愿意去米国，你慧儿姨那里上大学不？”
摇摇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爸说:“去米国啊？我英语不好啊，能跟上吗？”
姚远说:“这个外语吧，主要还得看环境。你处在一个米语的世界里，又有基础，很快就会了。再说你慧儿姨说了，你过去先不去大学，先补习半年的米语，等可以用米语无障碍地交流了，再送你去大学。慧儿姨在那边也是成功商人，送你去名校是没有问题的。”
摇摇就问:“我慧儿姨会说米语吗？”
姚远就笑了:“你慧儿姨本来就聪明绝顶，在那边呆这么多年了，要是不会米语，那还叫聪明啊？她米语说的，比普通话好多了。”
“真的啊？”摇摇就看着她爸坏笑，“爸，我慧儿姨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你是不是和我慧儿姨，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啊？”
嘿，这个摇摇，学习上笨的不行，这事儿上她倒机灵。
姚远就板起脸来说:“少听你妈胡说八道！”接着就把话题岔开，“我问你呢，你愿意不愿意去你慧儿姨那里上学？”
摇摇说:“当然愿意啦，这么好的事情，不愿意才是傻子呢！”就问，“真的假的啊？爸，你不是哄着我玩吧？”
姚远就严肃了说:“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能耽误你学习休息的宝贵时间，专门来和你商量这事儿啊？”
摇摇一下就站起来，扑到她爸怀里了，搂着姚远的脖子喊:“爸，你真好！”
姚远就重新把她推到床上坐着，教训她说:“多大的姑娘了，还跟爸撒娇？”
接着就严肃了说:“不过呢，爸虽然有这个心思，想送你去米国。可是啊，这事儿还是有不小的阻力，有个事儿啊，不太好解决。”
摇摇脸上的兴奋立马就没了，看着她爸说:“我就知道，你又糊弄我！”
姚远就露出诚恳的表情来说:“爸真没糊弄你，是真有个事儿不好办。”
摇摇说:“你办不了的事儿干吗和我说啊？害我白高兴一场。”过一会儿，就狐疑着说，“这世上还有我爸办不了的事儿啊？我才不信！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出去。”
姚远就苦笑说:“外面的事儿当然爸能办了，可家里的事儿爸办不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家里爸说了不算。”
摇摇就有些明白了说:“我知道了，是我妈不许我去。”接着就不满说，“她凭什么不让我去啊，这不耽误我的前程吗？我找她去！”
说着摇摇就要站起来找她妈去，又被姚远给拦住了。
姚远说:“你妈那边不用你去说。她不愿意你出去，是心疼你，怕不在你跟前，没人照顾你，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摇摇说:“她净瞎操心。我这么大了，什么不会干啊？再说那边不还有我慧儿姨吗？慧儿姨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比咱家保姆做的都好吃。”
姚远就附和说:“就是，就是。还有你慧儿姨在那边照顾你，你妈不同意没道理。这个我就能把她说通了。”
摇摇就奇怪了问:“我妈都同意了，还有谁能不让我去啊？”
姚远说:“你想想啊，咱家谁是一家之主？”
摇摇说:“一家之主是你啊。”
姚远就咧嘴，这丫头是真够笨的。要是媛媛，他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劲，只说家里有人反对，媛媛就知道是谁了。
姚远说:“我哪儿是一家之主啊？你想想，咱家谁说了话就是圣旨，别人不能反对？咱家谁最疼摇摇，舍不得你离开身边呀？”
摇摇皱眉想想说:“我知道啦，是我姥姥！”
姚远就“哎”一声说:“对嘛。姥姥疼摇摇，摇摇这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姥姥当然不许啦，她不放心啊。”
摇摇就说:“我找姥姥说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姚远就又拦住她说:“这都快十一点了，姥姥睡了，明天再找她说。不过，你可千万别把爸爸给卖了，不能跟姥姥说，是我出的主意，知道不？”
摇摇就看着姚远笑，然后就问他:“爸，你咋那么怕姥姥啊？”
姚远就摸摸鼻子，过一会儿说:“姥姥啊，对爸比亲妈都亲。没姥姥就没有你爸，更没有你。所以啊，你姥姥在这个家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爸不听姥姥的话就是不孝。明白没？”
摇摇就点点头说:“明白。小姨说过，你年轻时候是傻子。妈年轻时候可漂亮了，要不是姥姥硬逼着，妈才不肯嫁你呢！”接着就叹息一声，“唉，我可怜的妈妈，新社会了都没有婚姻自由，连个恋爱都没来得及谈，就被你给祸祸了！”
姚远这个气:“胡说八道！你小姨这是臭我呢，你还拿着当真事儿啦？你去问问你妈，她这辈子过得幸福不幸福？你妈这辈子过的，比所有女人都幸福！”
摇摇就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点着头说:“我妈命好，嫁给你之后，你突然就不傻了。爸，这么说你应该感谢我妈才对。”
“对个屁！”姚远鼻子都气歪了，“起根儿爸也没傻过！你妈是自己愿意嫁给我的，不信问你妈去！这是谁这么诋毁爸爸呢？准是你小姨这小混蛋，就不教你们点好！我今天正式告诉你，给我记好了，爸从来没傻过，傻是装的，那是斗争需要！你妈也不是你姥姥逼着嫁给我的，是她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我们结婚之前谈过恋爱，比那时代的任何人都恩爱！”
328.姥姥最怕啥
姚远给摇摇解释到一半，突然就住嘴了。
接着，他就挥挥手，老脸一红说:“切，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摇摇就笑，问他:“那你说，不是姥姥硬逼着把我妈给你，你为啥这么怕姥姥啊？”
姚远就气急败坏说:“当然不是因为你妈了。爸的爸妈，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在那时候都没了，家里又没有吃的。那时候生活困难，要是没你姥姥管着爸爸吃喝，爸早就饿死啦。
爸是因为啊，姥姥和爸没亲没故的，还把爸当儿子一样养着，照顾着，才拿姥姥当亲妈看啊。这事儿跟你妈就没关系。”
摇摇不信说:“才不是。你要是不是从小就在姥姥家里，我妈就不会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姚远想想，也当真是这么回事儿。可这也不是美美说的那样，是姜姨逼着抗抗嫁给他的啊？
他懒得跟摇摇理论，板着脸教训她说:“以后不许老围着你小姨转悠，姜美美打小就坏，净教你和你妹妹一堆乱七八糟！”
摇摇就咧着嘴笑:“爸你还真急啦？我这不逗你玩的吗？”
姚远一下明白过来，感情自己这傻闺女，在逗他玩呢。嘿，谁说我们摇摇笨啊？逗她爹就有的是心眼儿！可你爹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哪有闲工夫跟你逗啊？
“不许逗爸爸！”他就再次严肃了说，“爸跟你说正事儿呢！”
摇摇说:“不就是姥姥不许我出去念书嘛，多大点事儿啊？只要你和妈妈同意，我保证能让姥姥改主意。”
姚远就摇头说:“你可别大意。这事儿我跟你姥姥商量过了，她不许你出去，态度很坚决。她怕你出去学一肚子学问回来，跟你小姨一样，找不着婆家。而且，在她心里呀，是反对女孩子有学问的。她觉着，女孩子认字就行了，学问多了想法多，不是好事。”
当下就把姜姨怎么反对摇摇出去的情况，和摇摇都详细说了。
摇摇就忿忿不平说:“姥姥这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她这么想不对！”
姚远说:“你跟这儿咋呼有啥用啊？不管她是啥思想，只要她不松口，你就走不成。”
摇摇说:“我明天找她去！”
姚远就问:“你准备怎么和姥姥说呀？”
摇摇说:“我和她讲理，告诉她，她这个想法不对！”
姚远就又摇头:“你姥姥讲理，可就不是你姥姥了。她要真讲理，我还用的着大晚上的和你说这事儿啊？”
摇摇一琢磨，可不是？她长这么大，就没记得有一回她姥姥讲理过，都是这不许，那不行。为什么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不许就是不许。
摇摇就犯愁了，问姚远说:“那咋办啊？”
姚远就突然笑了。
摇摇看她爸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主意，就过去拉着她爸的胳膊晃着撒娇:“爸，你快教我呀？”
姚远待摇摇晃够了他的胳膊，这才说:“去，回你床上坐着去。爸一把老骨头了，你想把爸给晃散了架呀？”
摇摇就嘿嘿地傻笑:“爸，你一点不老，连白头发都没有。到你这岁数吧，男人都有肚子啦。你看你，一点肚子没有，还有腹肌呢？我同学都夸你，说你长的真帅！”
姚远就训她说:“少给我灌**汤！”接着就紧张起来，“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摇摇就撅嘴说:“当然是女同学啦。爸你想啊，你和妈把我看这么紧，除了学习，我还有自己的时间没有啊？我就是想找男同学，我也得有时间啊？”
姚远就撇嘴说:“我才不信。我们摇摇这么漂亮，还用你自己去找男同学啊？那些坏小子还不跟苍蝇似的，整天想尽办法围着你转啊？”
摇摇就不高兴:“爸！你说什么呢？我是臭狗屎啊，苍蝇围着我转？再说谁敢啊？我到哪里都有保安跟着，你当我不知道啊？不愿意揭穿你就是了。”
姚远就嘿嘿地笑了:“摇摇啊，虽然我希望你跟你那些同学一样，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是，你毕竟是姚大厦的闺女不是？这个你得理解哈？”
摇摇撅着嘴说:“知道啦，我爸谁呀？两个集团的大老板！”
刚说到这儿，卧室门就推开了，抗抗探进半边身子来说:“你们看看几点了还聊？赶紧去洗漱睡觉！”
姚远就赶紧对抗抗说:“马上就睡。你先回去，我给摇摇烫奶，看她喝了，洗漱了就回去。”
抗抗看看姚远，把身子缩回去关了门。门外就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远了，摇摇看看姚远，悄声问他:“我妈是不是一直躲在门外偷听啊？”
姚远说:“你妈才不是那种人。她这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看你屋里亮着灯过来的。”就严肃了说，“摇摇，妈妈又得顾公司，还得操心你们姐俩的学习，从小陪你们到大。爸爸事多，反而陪你们的时间少。所以，妈妈不容易，也把自己的爱都给你们了，以后记得关心妈妈。”
摇摇说:“我知道爸。其实，我和媛媛都知道，爸爸妈妈都爱我们。虽然妈妈有时候严厉些，可妈妈是为我们好。我们都理解，也生活的很幸福，我们也爱爸爸妈妈。”
姚远就爱抚地摸摸摇摇的头，站起来说:“不早了，赶紧去洗漱，我去给你烫奶，你先去洗澡，待会出来，把奶喝了再刷牙。”
摇摇却说:“你还没教我怎么对付姥姥呢！”
姚远就笑:“年纪大了，瞧这记性！”就看着摇摇，问她说，“姥姥最怕什么呀？”
摇摇看着她爸，迷惑地摇摇头。
姚远就启发她说:“姥姥啊，最怕摇摇吃不好睡不好了。”
看摇摇还是不明白，就说:“想让姥姥投降，就得攻她的软肋呀？”
摇摇就皱眉问:“怎么攻啊？”
姚远说:“她最怕什么你就给她来什么呀。一哭二闹，最后就给她来个辍学加绝食！”
三天以后。
晚饭的时候，姜姨坐在客厅饭桌跟前的主位上，拉着脸，一句话不说。
她的左边，坐着媛媛和和已经五岁的容容。抗抗坐在容容身边，好照顾他吃饭。右边，坐着姚远。
抗抗小声说:“妈，让刘姨上饭吧？美美说她和卫东还是不回来，厂里忙。”
姜姨就没好气说:“你这当妈的，连自己闺女都治不了，就吃饭你着急。今天你不把摇摇给我弄下来，我就不吃了！”
抗抗就为难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摇摇这丫头倔，我要能弄动她，我不早把她弄下来了吗？她现在个儿比我都高了，她自己躺床上不动，我哪儿能弄动她呀？这两天你不自己也试了吗？你绝食不管用！你说因为这死丫头倔，再把你给气出个好歹来，可咋办啊？她年青，几顿不吃没事儿，你和她飙着也不吃，哪儿受得了啊？”
姜姨就恨恨说:“这丫头死随你。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倔，动不动就拿着绝食吓唬我！”
抗抗就不说话了。
一边媛媛就看她爸，眼里带着点笑意。媛媛聪明啊，知道她姐怕她妈，没她爸背后给她撑腰，才不敢绝食呢。
姚远见媛媛那样看他，就避开姜姨的视线，偷偷瞪她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你敢拆穿我的计谋，当心我打你屁股！
媛媛知道她爸的意思，小嘴一抿，偷着笑笑，把头低下了。
这时候，姜姨的目光就落到姚远身上了。
“大傻啊，”姜姨看着姚远说，“你闺女这么不听话，你也不管管？”
“管啊。”姚远就煞有介事说，“我天天说她啊，刚才还说她了呢。我说，摇摇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你这么倔，不让你出国你就不吃饭，饿坏了身体姥姥会心疼的。我还说，姥姥是为了你好，不出国念书，在国内考大学不一样吗？等有机会了，爸带你出国玩，你想在国外呆多久，爸就和你呆多久。我好话都说尽了呀，可这丫头根本不搭理我啊。妈你想啊，摇摇这么大一大闺女了，我再去打她总不成吧？我也是没办法了不是？”
姜姨不信:“你拉倒吧。出国念书这馊主意就是从你那里出来的，你还说她，你巴不得她和我较劲，暗中支持她还差不多！”
姚远就嘿嘿两声:“妈你看你说的，我哪能那样呢？摇摇出国这可是大事儿，大事儿咱都得听你的不是？你不同意咱就不去。咱家又不是没条件，甭说摇摇在国内念书，就是不念书咱也能养的起她，她念不念书还真就无所谓。可摇摇这丫头倔啊，她非要去，我也没办法不是？”
姜姨就撇嘴:“甭跟我在这儿耍嘴皮子。你不背后给她出主意，她能想起绝食来？咱家就你坏心眼儿多，啥事儿只要你一掺合，原来简单的事儿，立马就得变复杂了。你也别在这儿糊弄我了，你去告诉摇摇，她要是不吃饭，咱一家人就都不吃了，大家一块儿陪着她挨饿！”
一边媛媛就不干了:“姥姥，凭什么呀？我这么乖，这么听话，又没惹你生气。凭什么我姐不吃饭我就不能吃饭啊？再说了，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饿坏了咋办呀，您这不是摧残祖国的花骨朵吗？”
姜姨就瞪眼看媛媛，忽而就笑了:“小鬼丫头，你还乖，还听话？你就是指望你这张小嘴，哄人一个顶俩！你有本事把你姐哄下来吃饭！”
媛媛说:“姥姥，您就别难为我啦。就我姐那小倔脾气，你和我爸我妈仨人都拿她没办法，我一小屁孩有啥办法啊？姥姥，我不吃饭就不吃饭了，这不还有容容吗？容容才五岁啊，你也不让他吃饭，把您这宝贝孙子饿坏了，当心我小姨回来找你算账！”
329.绝食
媛媛自小能说会道，小嘴巴巴的，堵得姜姨直接就没话说了。
半天姜姨才想起一句来:“小鬼丫头，这张嘴也不知道随谁家，这么厉害，看大了谁敢要你！”
媛媛就在一边嘿嘿地乐:“姥姥，没人要好啊。我可以一辈子陪着您，我最稀罕姥姥了，才舍不得离开姥姥。”
“去，乌鸦嘴！可不兴跟你小姨学。”姜姨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让媛媛给说乐了。她看看抗抗说:“先让俩孩子吃饭，你和大傻不许吃。当我看不出来？你俩和摇摇一伙儿，你们仨合起伙来对付我。摇摇不吃饭，你们也甭吃啦！”
姚远就嘿嘿地笑:“妈，你别冤枉我们好不好啊？就算我们俩不吃饭，你还得吃不是？这么着吧，你和孩子们先吃，我和抗抗陪着摇摇挨饿。谁叫我们是她爸妈呢，教子无方，我们应该受罚。你就别跟着绝食啦，你年纪大了，还是和孩子们一起吃吧？”
姜姨就发火:“我就不吃！你们合起伙来气我，我吃的下去吗？”
抗抗“噌”一下从饭桌前站起来，嘴里发着狠说:“这个摇摇，简直不像话，不上学不吃饭，还反了她了！我去楼上叫她，再不起来，我非打死她不可！”说话就往西边楼上去了。
抗抗这个举动吓姚远一跳。按理说抗抗应该知道，摇摇这么着干是吓唬她姥姥呢。看她这样子，她怎么还有要较真的意思呀？难道，刚才让她妈给说的脸上挂不住，要真去打摇摇啊？
姚远还真怕抗抗去打摇摇，可自己不好出言阻止啊。他什么都不干，姜姨都怀疑他是幕后主使，再去阻止媳妇管孩子，那不彻底暴露啦？
他就一个劲给媛媛使眼色，那意思是让媛媛拉住她妈，不让她上楼去。
媛媛故意不看她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姚远这个气，心说媛媛你等着，这回摇摇要是真挨了你妈的打，回过头来我就找你的错，也打你一顿，给摇摇出气。
眼看着抗抗走到餐厅放工具的架子跟前，拿了个小擀面轴往外就走，姚远真就沉不住气。
这小擀面轴是擀饺子皮用的，有人的两个拇指那么粗，一胳膊长。这东西看着挺苗条，可打到摇摇身上，摇摇也受不了。
姚远这个气，心说抗抗你要疯啊，咋想起来拿这个打闺女呢？你要敢拿这个打摇摇，回头我就拿这个打你！
他也就心里发狠，连嘴上说都不敢。别说拿擀面杖打抗抗了，抗抗打他还差不多，他还不敢还手。
抗抗就要出餐厅门，姚远就绷不住了，打算把抗抗给喊回来。
他还没开口呢，姜姨先站起来了，高声喊抗抗:“姜抗抗，你想干啥？”
抗抗回过头来，看着她妈说:“我去把摇摇打起来吃饭！”
“你给我把擀面轴放下！”姜姨这回真生气了，“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虎了吧唧的，这东西能打孩子吗？你小时候，你见我用这东西打过你吗？你想把摇摇打死是不是？”
抗抗站在门口，一脸委屈，放下擀面轴说:“那你叫我咋办？这孩子这么倔，管你不让管，不管你就说我们和她一伙，你说咋办？”
好一会儿工夫，姜姨才叹口气说:“你去把摇摇喊下来，跟她说，我同意她去小慧那里上学了。”
摇摇跟在她妈身后边进了餐厅，站在餐桌跟前，低着头轻声说:“谢谢姥姥。”
姜姨坐在那里，一脸不高兴，半天才说:“真是儿女大了不中留。姥姥往七十上走啦，还能活几天呀？你说你这熊孩子，姥姥从小把你看这么大，怕你饿着怕你冻着。你打小跟你妈似的，倔的要死。你妈打你，姥姥总是护着你。姥姥心疼你呀！你可倒好，这才多大，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飞出去，再也不管姥姥了！”
摇摇就让姜姨给说哭了:“姥姥，我不会不管你的，我就是出去上学，很快就会回来的。”
抗抗也让她妈给说的心里不好受，就在一边劝她妈说:“妈，你身体壮实着呢，活一百岁没问题，这才多大呀，就说这种丧气话？”
姜姨撇嘴说:“活那么大年纪干啥啊？我现在自己照顾自己，活着当然好了。年纪大了，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了，还活个什么大劲儿？拖累你们，当老不死啊？”
姚远就插嘴:“你看妈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你只要天天这样锻炼着，咱们每年都去医院检查着，你就是活到一百岁，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姜姨就“哼”一声说:“只要你们不合起伙来气我，我当然愿意多活几年啦。”
姚远嘿嘿两声说:“妈，真没故意气你。我都和摇摇说啦，她去米国上学，寒暑假还是要回来，在家里和你作伴。这和当年美美在省城上学，也没啥区别。当年美美上学你都没拦着，干吗非要拦着摇摇啊？”
姜姨就看一眼姚远，又看着抗抗问:“米国的大学也有寒暑假？你问过小慧没有，是不是真的？”
姜姨早就知道姚远嘴里没多少实话，净糊弄她，根本不信他的，直接问自己闺女了。
抗抗就说:“问过了，和咱们的大学差不多，都有寒暑假。”
姜姨这才放心，又看着摇摇说:“你答应姥姥几个条件，姥姥就许你去米国你慧儿姨那里。”
摇摇就咧着嘴笑:“姥姥你说，我都答应你。”
姜姨说:“我在电视上看见了，米国乱，治安不好，还给老百姓发枪，整天价的到处响枪，跟咱国家小鬼子在这儿的时候差不多。
你去上学，不许和你小姨一样住学校，得住你慧儿姨家里。”
摇摇说:“行。我就是想住外面，慧儿姨也不肯啊。你没看她发来的照片吗？她家房子可大了，就她和儿子住着。”
姜姨就看抗抗:“你和小慧讲，得给我把摇摇看住了，听着没？”
抗抗说:“你不放心自己给她打电话不就完了？”
姜姨没理抗抗，她已经决定，为了摇摇，她得亲自给小慧打电话了。她不会拨号，可以让姚远替她拨。
接着，她就又对摇摇说:“有空我去跟你慧儿姨说，上下学，得让你慧儿姨接你，不许你自己去。出门也得让慧儿姨跟着，不许单独出去，听着没？”
这哪儿是去上学呀，这不是去坐牢吗？在家里摇摇就让她妈给管的，跟坐监狱差不多。这好容易离开她妈，小鸟飞离牢笼解放了，还不如在家里，连单独出去的自由都没了，那还出去干啥？
摇摇就有点不高兴，刚想出嘴反驳，姚远就在一边伸脚踢她一下。她再笨也能明白他爸为啥踢她。
他爸的意思是说，先答应下来，你姥姥又不能跟着去，你去了还不爱怎样就怎样？
摇摇就冲她姥姥点头说:“好吧，你说怎样我就怎样，不让姥姥挂牵。”
姜姨说:“这还差不多。”接着就想，还有啥事得嘱咐外孙女？想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抗抗这时候就插一句:“送你出去是学知识的，不许干别的。不许化妆，不许抹指甲油。另外，要把所有任课老师的电话号码要来告诉我，便于我查询你的学习情况。”
摇摇就不耐烦说:“妈，你以为是在国内上大学呢？老师都是外国人，说外语，你听得懂吗？”
抗抗说:“我设计部里的设计师，好多都是公司送出去国外留学回来的，会外语的多着呢，我不会还不能随便找个过来，给我当翻译呀？”
摇摇就撅嘴，不说话。
摇摇不回答，抗抗就急了问:“我说的话你听见没听见？”
摇摇不耐烦喊:“听见啦！”
姚远就又插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许谈男朋友，特别是外国人男朋友，绝对不许！”
抗抗接话说:“还外国人，中国人也不许！在那里给我安心学习，尽量少和男孩子交往！”
一边媛媛就说:“你们说这么一大堆条件，我姐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她记得住吗？”
抗抗一想，可不是咋的？就说姚远:“赶紧去找纸笔，把刚才咱们说的都记下来，总结成几条，写好了让摇摇出去的时候带着，贴到自己床头上，必须每天起床都看一遍，严格要求自己，不许违反一条！”
这下摇摇是直接烦了，捂着耳朵大喊:“好啦，好啦，我在国内上大学，不去慧儿姨那里了，行不行啊？”
这下，连姜姨都乐了。感情这两口子比她要求的还严呢。这样的话，她倒放心了。
但接着她就发现不对了，问摇摇:“摇摇，你都三天没吃饭了，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咋呼？”就把目光转向了抗抗和姚远，“还说没糊弄我，摇摇这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吗？”
抗抗说“我去找刘姨上饭。”说罢转身出餐厅走了。
姜姨就看姚远:“大傻你说，这绝食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姚远说:“那什么，这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估计，是美美回来，给摇摇出的吧？”就问摇摇，“是吧摇摇？这主意肯定是你小姨出的，别人没那么多心眼儿，对不对？”
摇摇最终还是去了小慧那里上学。按小慧的意思，最好把媛媛也送来，直接在米国上高中，那样外语掌握的会更好，上大学的时候就更省事了。
姚远没有同意小慧的建议。国内的中学教育，是国学的基础。他的闺女，第一要保证的就是知道自己是哪个民族，哪个国家的人，必须爱国才行。第二，才是去学习知识，将来好继承他的事业。
一个连自己国家都不热爱的人，连中华民族最基本的伦理道德都不懂，不遵守的人，学多少知识都没用，将来只能成为人渣。
330.民族之魂
暑假的时候，摇摇的签证终于下来，要去米国她慧儿姨那里上学了。
姚远两口子陪她坐火车，一直把她送到西苑机场。
他背着闺女的背包，手里拽着行李箱。抗抗则空着手，只顾拉着摇摇，一路不断地叮嘱着。
姚远个儿大有力气，跟着娘儿两个出门，自然就得兼职苦力了。
摇摇显得有些兴高采烈，脸上根本看不出有半分要和父母分别的难过。
直到摇摇过了机场安检，抗抗还在后面大声喊着:“下了飞机不要到处跑，安心等着慧儿姨来接你！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摇摇混入登机的人流，走远了，看不见了，抗抗这才住嘴。看不到闺女了，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这不由得让姚远想起当年抗抗插队离开姜姨的时候。
那时候，抗抗就跟今天的摇摇一样啊，心里向往着新的世界和新的生活，完全没有地方容纳和亲人分别的痛苦。姜姨则是今天的抗抗，心里装着的，全是闺女要离开自己的不舍。
那个脑后绑着两个小辫子，穿了一身绿军装，蹦蹦跳跳去赶矿机的解放卡车的，即将要到山里的农村插队的小丫头抗抗，仿佛就又在他眼前出现了。那情景，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姚远不由就叹息一声，劝抗抗说:“不哭了啊？孩子大了，总会离开我们，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的。”
抗抗就抱着姚远的胳膊，把头枕在他肩上，显得是那样的无助。
姚远就哄着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动批市场。你不老说想去看看吗？这回咱们正好顺便去看看。”
抗抗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摇了摇，轻声说:“不去了，没心情。”
如今的抗抗也四十多岁了，接近了姜姨当年送她插队时候的年龄。可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抗抗又会保养自己，怎么看都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比起当年的姜姨来，年轻了好多。
有时候，摇摇陪着她妈一起出去逛街，摇摇个头比她妈高，不知道的，就以为她们是姊妹俩。
有一回，抗抗带摇摇去买衣服，售货员竟然认为抗抗是摇摇的妹妹。因为摇摇个儿高啊，导购小姐就说摇摇，你别只给自己买呀，给你妹妹也买一件一样的。你们姊妹俩穿着出去，绝对能把这一条街给盖了！
摇摇还纳闷儿呢，妈没带媛媛出来呀？琢磨半天，才知道导购说的她的妹妹，原来是她妈！
这事儿愣是让摇摇回来学了个活灵活现，大家乐了好几天。抗抗嘴上不高兴，说自己穿的有点嫩了，以后得穿老气点的衣服，再不穿新版的时装了。其实，抗抗为自己不显老，心里美着呢。
摇摇走了，抗抗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连一直想去看的动批都没兴趣了。姚远只好先在机场大厅里，找个地方和她坐下来，哄好她再说。
两个人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了好久，抗抗还是不高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姚远就不耐烦说:“你心眼儿咋一下变这么小了呢？她就是出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到年底她就回来过年，你不还是能看着她吗？”
抗抗不高兴说:“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生她的时候赶上大地震，又赶上你装傻，这孩子小时候没少受苦。在我身边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我。这一下就自己走这么远，好几千里地，我当然受不了啦，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得，他劝她不难过，倒换了个没心没肺。
姚远就笑话她:“摇摇在家的时候，你也不向着她，总打她，这走了，你倒舍不得了。”
抗抗分辩说:“她脾气倔，老不听话惹我生气，我不打她打谁呀？我打她也是她娘，总比你这个当爹的疼她！”
姚远就又笑:“拉倒吧。那天咱妈为瑶瑶绝食发脾气，你抄那么粗的擀面轴子去打她，还说比我疼她。我就是再不疼她，也不忍心拿那么粗的棍子去打她。”
抗抗说:“我那是做样子给我妈看，你见我啥时候那么打过她啦？”
姚远就看抗抗，半天才问:“原来你那是演戏啊？哎，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抗抗就瞪他一眼说:“媛媛这小丫头教的呗。”
姚远就更吃惊，看着抗抗问:“媛媛教的？她怎么知道摇摇绝食是假的？”
抗抗就笑:“媛媛啊，就是个小人精。摇摇绝食第二天她就看出来了，跑过来跟我说，这肯定是你的主意。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是你的主意。可我怕媛媛小，在她姥姥那里说漏了，就不承认这事儿。”
说到这里，就住一住，又说:“我不承认，她也不多问。就跟我说，妈，你如果想让姥姥早点服软，就得让她更心疼才行。我问她，咋让姥姥更心疼啊？她就告诉我，让我装着狠打摇摇一顿。她姥姥最疼摇摇，我要把摇摇打厉害了，她肯定第一个受不了。我一想这个办法不错，那天就故意抄那个擀面轴，装着去楼上打摇摇。你以为我还真拿那么粗的擀面轴子打摇摇啊，我哪能下的去手啊？”
姚远一下子明白过来。那天抗抗拿了擀面轴子，要去打摇摇，他不好出面阻止，一个劲给媛媛使眼色，让媛媛去拦她妈，媛媛却假装看不见。
原来，这小丫头早就知道她妈是做样子给她姥姥看，故意不去阻拦。而且，这主意是她出的！
姚远心里还是很吃惊的。媛媛才十五岁，竟然能够看穿他的计谋，而且还能帮着她妈出主意，丰富他的计谋。这份心机，他相信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是根本做不到的。
看来，他的事业，当真是后继有人了。不过，光有心机不成，还得把媛媛这份心机，给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这世界上，心机多的聪明人有的是啊，可真正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又有几个人呢？关键还是心术不正，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顺才父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为得到矿机的权力，张顺才可以说是心机算尽，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什么原因？心术不正。
他昧着良心害死了姚虎夫妇，就算再怎么狠毒，也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候。当姚远让姜姨冒充廖淑芬，装神弄鬼吓他的时候，他很容易就会相信，真是廖淑芬的鬼魂来找他报仇来了，这才轻易就上了姚远的当。
当抗抗再次扮作廖淑芬，出现在山上他眼前的时候，他仍旧会毫不犹豫地相信，那就是廖淑芬，连想其他可能的机会都没有，最终被活活吓死。
心术不正，干了坏事，当时是风光了，可事后总要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总要疑神疑鬼，心惊肉跳，最终被自己背负的良心债活活压垮。
张建国也是这样，总想些歪门邪道，虽然可以陡然而富，但最终不过是昙花一现。
所以，媛媛聪明，有心机，外表看着是好事，但必须得走正道，只有这样才能长久。
那句“富不过三代”的话，其实说的就是人有钱了，后代逐渐开始奢靡自私，不走正道干坏事，慢慢的心术不正了，最终走向灭亡。
怎么才能保证媛媛的心灵健康呢？还是得从中华民族的古老文化里吸取营养啊。论语、史记、大学、中庸……姚远的道德标准和做人准则，基本都来源于这些古代典籍。
姚远已经决定，在暑假里，开始把心思用在媛媛身上，教她学习古文了。
可这小丫头唯一不像自己的一点，就是不喜欢古文和古董。她不喜欢，你逼着她学，她就会有办法糊弄你。你还有其他好多事，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和她玩心眼儿。
看来，想让媛媛学习古文，就得先让她爱上古文。
自己是怎样爱上古文的呢？姚远就想。
记的，他是在高中的时候，偶尔从学校图书馆里，找到了一本五十年代本的《唐宋散文精选》，又恰恰翻到了欧阳修的那篇《与高司谏书》，被欧阳修那文章中传达出来的，那股凛然正气所深深折服，从此爱上了古文。
那时候，他古文水平有限，欧阳修的文章，不凭借注释和翻译，他还不能完全弄明白。
可就是在那一年，怀着对欧阳修凛然正气的深深崇拜，他通读了当时能找到的，这位大家的所有散文。特别是那篇《与高司谏书》，他可以顺口背诵，至今不忘:
修顿首再拜，白司谏足下：……自足下为谏官来，……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
……夫力所不敢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过，此君子之贼也！
……是直可欺当时之人，而不可欺后世也。今足下又欲欺今人，而不惧后世之不可欺邪？况今之人未可欺也。
……
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尔。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臣之一也。
……
这位大家在受到牵连，自身难保的环境里，犹敢慷慨陈词，痛骂高姓谏官之无耻，勾言陷害范仲淹。姚远至今背诵，仍是有字字玑珠又字字诛心的感觉。
这封信笺送出，倘高谏官拿到皇帝面前，作者恐怕性命不保。可是，欧阳修为了正义，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同样，在那个燃情岁月里的姚虎夫妇，为了正义，也不会考虑自己的性命。
在这些人眼里，唯一存在的，只有正义！
这，就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魂啊！
高中时代的姚远，每次诵读这篇文章，都会被激动地热泪盈眶。
姚远决定，就从这篇《与高司谏书》开始，教导他的小丫头媛媛。
331.两个人的世界
大闺女离开她这么远去上学，抗抗心里不好受。
姚远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就这么着和抗抗回家，那样她会更不开心。
在机场里和抗抗说着话，他尽量引着抗抗说些高兴的事儿。慢慢的，抗抗心情就好了许多。
姚远从小哄着抗抗，知道怎么让她高兴。抗抗也是因为跟了他这样的男人，这辈子才会过的如此幸福，也如此懂事。
抗抗犯倔的时候，姚远会避开她的小倔脾气，哄着她高兴了，再慢慢跟她讲道理。时候长了，抗抗就知道自己犯倔的时候蛮不讲理是不对的，也会主动去避免自己这个缺点。
另外，自己不喜欢动脑子，直来直去，不给别人留面子，这许多的毛病，在跟着姚远的这些年里，都像她犯倔这个毛病一样，慢慢被姚远引导着，让她自己意识到不对，慢慢改过来了。
现在的抗抗，在外界眼里，端庄高雅，言语得体，不失大家风范，完全配得上姚总夫人这个身份。她又生的那么漂亮，保养到位，一点不显老，不知羡慕嫉妒恨死了多少人。
只有单独守着姚远，抗抗的小性子才会表现的无所顾忌，仍旧是十几年前那个任性胡来的抗抗。
多数时候，夫妻单独在一起，抗抗是故意耍小性子的，这兴许就是一种对丈夫的爱和撒娇吧。她不和姚远讲理，还是想怎样就怎样，干些小孩子才干的坏事。姚远原谅她，不和她计较，她就开心。
其实，姚远知道，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抗抗是故意捣乱，自然就不会像以前一样，哄着她，给她讲道理。许多时候，对女人，你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女人啊，一辈子的幸福，大多数时候，不在于自己，而在于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找到一个理性而知道爱她、疼她的男人，就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了。
而大多数的女人，会在选择自己另一半的那个关键时候，只图当时的所谓爱情和幸福，选错了人。
当她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这也是许多女人在婚后不顾家庭和孩子，毅然选择出轨的原因罢？
嫁错人的女人，最终的命运是悲惨的。因为选择的那个男人，原本温良贤淑的女人，到最后也会变成泼妇，一天到晚扯着嗓子，吼来吼去。她们也只剩下这唯一的方法，来发泄心中的郁闷了。
抗抗是幸福的，因为她这辈子嫁给了姚远。原本疯疯癫癫，颇有泼妇潜质的抗抗，最终变成了温良贤淑的高雅少妇。
抗抗最终还是被姚远哄的高兴起来，跟那个二十岁时候的抗抗一样，跟着姚远高高兴兴去城里的动批市场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抗抗，不再像二十岁时候的那个抗抗那样忸怩，连和姚远并肩走在一起都不敢。
这个时候的抗抗，挽着姚远的胳膊，几乎把自己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姚远身上，依偎着他，跟着他往机场外面走，就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姚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她:“老实走道！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没个正形，不怕别人笑话你啊？”
抗抗就昂着头高傲地笑:“不怕，这里又没人认识咱们，有啥好怕的？”
不过，抗抗还是尽量恢复一点正常样子，只挽着姚远的胳膊和他一起走，不再缠着他了。
一路走着，抗抗就念叨:“咱们谈恋爱那会儿，其实我最想这样挽着你的胳膊走了。可是，那时候没有敢这么走的，我也就不敢，只能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抗抗这样说着，姚远就想起来他们没结婚的时候，一起去城里的情景来，心里也是感觉很温暖，很甜蜜。
抗抗就继续说:“后来，好容易盼的改革开放了，大家可以挽着胳膊走了，咱们又忙的不可开交，再也没有时间一起去逛城了。”
姚远听了，就不由叹口气。他进城找房子开时装店，说着挺轻松，可哪一步都不容易，都需要时间。而且，需要他去打通各种渠道和关节。这些，就都是时间啊！
时间都去哪儿了？就是在他这种忙忙碌碌当中，来不及和爱人一起逛街，来不及带着两个可爱的闺女好好玩，时间就都溜走了呀！
就听抗抗又往下说:“好容易盼着你事业都走上正轨，不那么忙了，咱们又都老了。”
姚远就回头看抗抗一眼，笑着对她说:“抗抗，你不老，真的还不老。这样看着，只要你再穿的时髦一点，说你不到三十岁，连我都相信！”
抗抗就用手在姚远胳膊上掐一下。姚远吃一下，抽口冷气。
抗抗说:“别老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接着就说，“就是再不老，到咱这年纪，再挽着胳膊在街上走，让人家看见了也笑话！”
姚远就又笑她:“在这儿你就不怕笑话了？”
抗抗说:“这里又没有人认识咱，他们爱笑话不笑话，我才不管呢！”
姚远就收敛了笑容说:“好，以后我会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每年咱们都尽量抽出一段时间来，只有咱们俩。咱们找个陌生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就这么毫不在乎，无忧无虑地挽着胳膊逛街。”
抗抗脸上就浮现出笑容来，接着笑容就黯淡下去说:“哪有时间呀？摇摇走了还有媛媛呢，还有妈，美美一家三口，咱们单独跑去处，不带着他们，好意思的呀？再说，我也不能离开媛媛，离开妈。”
姚远说:“那就都带着他们。”
抗抗就笑:“都带着，咱们就甭想这么着走路。媛媛这死丫头，比摇摇缠人多了，你走哪儿她跟哪儿，才不给你机会自己出来。”说到这里就埋怨说，“你说，当初咱要这俩死丫头干啥？让她们弄的一点自由没有，这不自己找罪受嘛！”
姚远就咧着嘴笑:“要了这俩你还不满足，还想着生第三个呢。要不是政策不允许，咱们老三估计都十二三了。”
抗抗说:“还不是因为没有儿子吗？你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儿子哪能行啊？”
姚远就又笑:“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咱这俩闺女，一个比一个优秀，比儿子强多了。”
抗抗说:“妈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姚远就问:“妈说啥了？”
抗抗说:“妈说啊，咱们这俩闺女，一个比一个俊，将来找婆家都没有问题。咱就给她们当中挑一个上门女婿，将来生个儿子啊，让他姓姚，这样就可以继承你的家业了。”
姚远又乐了:“这都什么馊主意啊？现在都是一个孩子，人家生了孩子不跟爹姓，跟着咱们姓，人家心里能痛快吗？这个不行。”
抗抗说:“怎么就不行啊？咱们有条件，干吗要生一个啊？可以把他们两口子送出国去，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姚远依旧摇头说:“抗抗，以后别想这种馊主意。如果我那么在乎儿子，那几年就可以和你出去生一个了。在我心里，女儿、儿子没有区别。只要咱们调教好了，女儿也一样。调教不好，男孩也没有多少用处。咱不操心这个了，好不好？”
抗抗就叹口气说:“我原来也想去外面生来着，可妈说我和她是一样的命，天生没儿子，再生还是闺女。”
说到这里，抗抗就看着姚远问:“你跟我说句实话，小慧那个儿子是不是你的？我真的不是因为吃醋，才问你这个。要是那孩子是你的，你有儿子了，我也算省了一头心事，将来你后继有人，我也就不操心了。”
这事儿姚远还真不好回答。以抗抗的性子，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不吃醋才怪。可是，不告诉她真相，她就整天惦记着姚家后继无人。
姚远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打死不能承认这事儿。抗抗知道了，会因为他背叛过她而伤心。与其让她操心自己没儿子，也不能让她伤心。
于是，姚远就说:“你瞎说什么呀，人家小慧的事情，咱们最好别问也别过于关心。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惦记人家儿子呢。以后这种话，就再不要说了。”
抗抗还想说什么，他们已经走到公交车站了，公交车也正好过来了。那时候，上公交车还是很拥挤的，还得防备着这些拥挤的人群里，夹杂着的小偷。他们也就没有心思说话，忙着挤上公交车，往城里去了。
姚远带着抗抗，一口气在外面玩了一个月。
他们不止去了动批，还去了东单西单，又去了那些古老的小巷子。特别是崇文门到火车站一带的古老巷子，他们也走遍了。
这些地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拆除掉，再也看不到了。
然后，他们又去了故宫、颐和园和圆明园、天坛这些古迹，还去爬了长城，游了西山和香山，最后实在没地方去了，这才坐火车回来。
两个人活这么大，夫妻近二十载，总算能够等到一个事业平稳期，清闲下来，又借着送闺女去国外上学这个机会，单独两口子出来，着实不容易。
以往碰上姚远清闲下来的时候，就是出去旅游，也得带着俩闺女和姜姨，从来没有两口子单独出来的机会。
活到四十多岁，两口子才有空第一次单独出来，也着实可怜。
也还别说，两口子单独出来，这么着无忧无虑地闲逛，这感觉还真就不一样。
特别是在那些古老的小巷子里，姚远牵着抗抗的手，无所顾忌地慢慢走着。看看没人的时候，他还会搂着抗抗走一段很长的路。
这感觉，跟度蜜月似的，恐怕可以记一辈子，怀念一辈子了。
332.闺女比公司难管
姚远两口子回来，小丫头媛媛的录取通知书也来了。
媛媛聪明，自然是毫不费力就进了市重点中学。
忙活摇摇出国念书这事儿，也是挺麻烦的，从那边到这边，一大堆手续，姚远忙了将近两个月。这还是姚远，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换个普通家庭，忙半年都不见得有头绪。
两个月没怎么上班，他得到班上去转转。光听下属汇报不行啊，不亲自去转转，亲眼看看下边的运行情况，他也不放心。
姜美美的矿山机械集团，现在基本处于上升阶段，产品过硬，国内暂时没有竞争对手，市场需求不存在问题。
在这种阶段，只是企业内部不断升级，来适应外部不断增加的需求问题。有问题也是基本出现在内部，大多也就是个部门之间的协调合作，不会有什么大事。以姜美美的工作能力，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应付自如，没有必要他亲自插手。
企业最难做的时候，是在上升阶段过后，供求达到平衡。
这个时期，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企业自身已经做到现有管理人员认为最好的时候，再也想不到有任何突破的的途径。而风平浪静之下，高管们更容易产生懒惰心理，安于现状。
这就是古文当中说的“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你觉得你最好了，别人也认为你不错。你在高额盈利，大把的从市场上捞钱，人家看着也眼红，会想方设法复制你的模式。不知不觉中，你周围就会起来好多和你的模式差不多的竞争者，和你瓜分市场红利。
这个时候，你还在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没有忧患意识。等你发现你的红利已经被其他人瓜分，盈利越来越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所以，必须及时掌握市场情报，熟悉所有竞争对手的情况。同时，发掘新的信息和资料，掌握市场最新需求动态，设法突破自己，超越别人，始终让企业保持在比别人高一个档次的位置上，才能更好地保证企业的生存和发展。
所以，姚远一回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他的大厦集团上班，挨个传各部门经理来见他，汇报工作，谈自己的下一步工作思路。
特别是情报调研部、数据资料部和市场拓展部，他听取汇报的时候格外认真，用时也最长，以便充分掌握目前的市场情况和销售情况。同时，对市场出现的新理念和新技术，数据资料部到底掌握了多少，汇总了多少，这个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
仅仅听取汇报，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又分别召开美美制衣和抗抗服装两公司的高层会议，听取高管们对目前公司经营管理情况的看法和实际工作汇报。最后，才是集团高管会议，阐述自己的意见，讨论下一步重点发展方向。
做着这个的同时，晚上回家还得教媛媛古文。
媛媛这小丫头不是摇摇，脑袋转的快，鬼点子多，稍不留神就能让她给混过去，他还得跟小闺女斗智斗勇。
十四五的孩子都贪玩，你想把她拘禁起来，逼着她学习她不爱好的东西，着实不那么容易。
可再不容易，也得逼着她干啊。不给她在幼小的心灵里，早早树立起古人仁爱爱人的道德标准，这丫头将来长大了，脑筋上会比摇摇高出很多。万一她心术不正，摇摇就惨了。
父女两个就开始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一个想抓住闺女陪着他读古文，一个想着看电视逛商场玩游戏。小丫头聪明，对什么都有兴趣，外面的世界就对她更有诱惑力。可就是不爱好学习，变着法儿和她爸捉迷藏，弄的姚远管媛媛比管公司还累。
管媛媛的第一步，就是像抗抗对付摇摇一样，把她从她姥姥住着的北楼上给弄回到自己住的西楼上，住摇摇的房间。这样，便于他随时监控她，找到她。
这第一步就失败了。
媛媛有理由啊。摇摇又不是不回来了，回来发现我占了她的屋子，就她那熊脾气，还不得吃了我啊？我可不敢占她的屋。
姚远就和她对付。你不用住你姐姐的屋，咱楼上还有三间闲着的屋呢，你随便挑一间住。想把屋子打扮成什么样就打扮成什么样，爸爸全力支持，不会像你姥姥一样，这不许那不许的。
媛媛不上当。其他屋离得你们太远了，我害怕，不去！
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敢不听爸爸的话是不是？
媛媛鬼，立马就服软:“爸，我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呢？关键我在姥姥这边，不还得帮着姥姥照顾容容吗？你看哈，姥姥六十好几了，你忍心让她半夜里起来看容容啊？姥姥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不好。半夜蓉蓉撒尿喝水唔的，都是我替姥姥起来照顾他，姥姥半夜醒了就睡不着啦。”
这倒真是个理由，姚远还真不敢说就让你姥姥照顾，不用你管。这话要是说出来，估计连老婆带丈母娘，能一块儿跟他急眼。
嘿，你个小丫头，愣能把你姥姥抬出来当挡箭牌！
“容容有你小姨两口子呢，哪儿轮到你照顾啊？”姚远终于找到理由了。
媛媛立马反驳。不过，她这个反驳，属于柔软解释型的，和摇摇直来直去完全两码事。
她就不紧不慢说:“爸你看哈，小姨呢，替你管着一个集团公司，那么多工地都一起开工建设，她得多累啊？还有小姨夫，管着一个上万人的大企业，也很累不是？他们可都是为了你才累成这样的。你说他们累成这样，晚上再让他们回来照顾容容，你忍心吗？就算你忍心我姥姥也不忍心不是？我替小姨和小姨夫照顾容容，也是为了你的事业做贡献，让他们俩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好精神百倍地为你工作啊？”
嘿，这小丫头，这讲理的本事都谁教的你说？
“胡说！”姚远就开始不讲理了，“他们才不是为我工作呢！他们为我工作，我为谁工作啊？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媛媛就说:“爸，你要这么说可就不讲理了啊。矿山机械集团是谁的？是你的啊。你是资产所有人，小姨和小姨夫不为你工作又是为谁工作？连姥姥都是这么说的，不服你跟姥姥这么说去，你敢吗？我这儿替你不辞辛苦出力讨好，到了儿你反而不领情了，有您这么不讲理的吗？”
姚远就没词儿了，愣神的功夫，媛媛早跑了。这给媛媛搬家的第一步，也就这么着不了了之了。
没了办法，他只好绕过第一步，直接来第二步。
他把媛媛初中的语文课本都找出来，让媛媛把里面所有的古文都一篇一篇地读给他听。
这个难不倒她。媛媛这丫头脑袋聪明，学过的古文可以记得滚瓜烂熟，不但可以顺利朗读，还能准确地给翻译成现代汉语。
看来，闺女的文言文基础不错，不用费劲从头开始教。这第二步进行的十分顺利。
接着，姚远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步，把自己收藏的欧阳修散文选拿出来，教媛媛那篇《与高司谏书》，解释那篇文章涉及的历史背景。
他苦口婆心，催人尿下地讲解完了，自己觉得讲的还相当不错呢。
媛媛坐在一边，没敢打扰他爹在那里慷慨激昂，怕她爹不高兴训她。不管怎么着，她爹也是大老板，大名人，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待姚远讲完了，媛媛才敢弱弱地问:“爸，你说这欧阳修老仙儿，是不是脑子进水啦？”
“啥？”姚远让闺女这句话给说糊涂了，“什么脑子进水？”
媛媛就不紧不慢说:“爸你想啊，这老仙儿要是脑子好好的，他没事儿干招惹谏官干什么？嫌自己命长？还是嫌自己在京城的日子过的过于舒服，想吃饱了撑的出去吃苦去啊？”
姚远还是没整明白闺女到底啥意思？声色俱厉说:“你这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我是让你感受一些古人的正气和大义凛然！在正义面前，或者说为了坚持正义，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荣辱！什么嫌自己命长，吃苦享福的，还老仙儿？这都什么称呼，你都想什么呢？”
媛媛一脸委屈说:“爸你别着急呀。你说这欧阳修，他这么着骂那个高司谏一顿，除了图嘴上痛快，是能救范希文啊，还是能救余安道、尹师鲁啊？不但救不了别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不匹夫之勇吗，这不是脑袋进水又是啥？我觉得吧，有脑子的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保全自己，严防祸从口出。然后，能在朝堂上保留住自己的官职和地位，以后慢慢找机会，为那些忠臣良将鸣不平、说好话，就算不能把他们救回来，少让他们在外边受点苦，活舒服一点，哪怕是延长他们几年的寿命，也比他这么着无畏牺牲，自己往枪口上撞强得多吧？这欧阳修还文人呢，简直就是没脑子，跟个傻李逵也差不到哪里去！”
姚远就傻了。闺女说的有道理啊。他当时就只想到这位欧阳先生正气凛然值得钦佩了，怎么就没想他这么干到底值不值呢？
他就问媛媛:“那依着你呢，欧阳修咋办？”
媛媛说:“欧阳修啊，他爱咋办咋办吧。反正我觉得，学这人啊，还不如学我老爸你呢？”
姚远说:“少拍马屁！你今天说不出道理来，再拍马屁也没啥用，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疯去！”
333.龙生龙凤生凤
媛媛知道他爹不好糊弄。
姚远识破了她的“拍马屁功”，她却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色说:
“一个人如果真有正气，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就行了，干吗要拿出来显摆？非得让大家都知道，这不沽名钓誉吗？
要叫我看啊，这欧阳修还真不如我老爸。你看我老爸，身为全国著名的私营企业家，自学成才的商界骄子，家财万贯却依旧艰苦朴素，过着普通人的普通生活。节省下钱来，办慈善做实事，为民造福。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不求名不求利，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把矿机搞活，让那么多人吃上饭，过上好日子。
老爸你干这么多好事，你对谁说过呀？连我们你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的清流之气，真正的胸有正气对不对？比起沽名钓誉的欧阳修来，我爸可强多啦！”
嗯！这话姚远爱听。他的确是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而做这些好事，他觉得是自己有能力做就应该去做的，的确没有要宣扬自己，沽名钓誉的意思。
欧阳修明知于事无补，还写那样的文章去骂别人。骂别人不要紧，你还把骂人的书信给保留下来，刻到你的文集里去，这的确是有点沽名钓誉之嫌。
媛媛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拍马屁成功，立刻就小声问:“爸，我这不算拍您马屁吧？”
姚远说:“不算。”
媛媛就又说:“那，你在这儿研究欧阳修，我可不可以先出去玩一会儿啊？”
姚远脑袋里还在想欧阳修是不是在沽名钓誉，就顺口说:“可以。”
然后，然后媛媛就悄悄出了客厅，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姚远也不笨，前脚媛媛跑了，后脚他也想明白了。有拿着自己性命沽名钓誉的吗？欧阳修之所以让这篇文章流传下来，其实就是为了纪念那个时期他做了什么，相当于自己的日志。
再说了，他要媛媛学古文为什么？为的是学习古代先贤那股凛然正气，以及由这些正气组成的民族之魂，可没让她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评价古人的对错！
嘿，你个小坏丫头，不知不觉就给我来个偷换概念，再给我戴顶高帽子，然后就把你老爸我给骗了！
“媛媛，你给我回来！”姚远倒过闷儿来，大声喊媛媛。
媛媛早跑外边找同学玩儿去了，他上哪儿找去？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抗抗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呀，从孩子们小时候就没管过她们，根本不摸这俩孩子的脾气性格，就别在这儿没事找事儿，添乱啦。”
姚远还不服:“我这怎么是添乱呢？刚才你不也看见了吗？媛媛这丫头忒鬼，我不趁着她小的时候教育她，让她有个健康的心态，深明大义，将来她要走到歪门邪道上去，那还得了啊？张顺才和张建国，你没看见吗？哪个不是绝顶聪明？可到后来怎么样？心术不正，就不会有好结果！
咱们这么大的家业，对孩子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孩子们再不会像咱们当初创业那样，要经受磨难和艰苦的生活。坏事就是媛媛过于聪明，一旦心术不正，大家将来都要跟着遭殃！
这么大的家业，一旦出个心术不正的，那个后果，还不如一般老百姓家呢，后果不堪设想，你想过没有？”
抗抗就不高兴:“你怎么知道媛媛心术不正？我看你还心术不正呢！”
姚远就分辩说:“我怎么心术不正啦？我办慈善，建养老院，把身家性命搭上救矿机，你看不见吗？刚才媛媛还夸我呢，你没听见啊？”
抗抗就乐:“你拉倒吧。刚才我就差点没憋住乐了。媛媛那是夸你啊？她那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忽悠你呢！你这么大的人了，让自己闺女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还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著名企业家，商界骄子，媛媛这么简单的马屁你都识不破，你还教她呢？”
姚远说:“可媛媛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办慈善，救矿机，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吧？”
抗抗说:“什么事实啊？你瞒的过别人能瞒的过我啊？你办慈善目的是啥？不就是为给自己的公司扩大影响，在老百姓心里留个好印象吗？你真要不图名不图利，你叫电视台和新闻报纸那么宣传你的慈善基金会干吗？
还有，你接手矿机，当时大家还真没看明白，连我都觉得你是在干傻事。可再看今天的矿机，你还能瞒的过谁去呀？没有你接手矿机这一步，有咱们现在滚雪球一样的大发展吗？
估计你接手矿机之前，就算到有今天了。只是我们都没有你高明，没有看到这一步罢了。你还不图名不图利，这话，你说给自己听，你自己恐怕也不信吧？”
姚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哑口无言了。他骗别人行啊，骗朝夕相处的媳妇，这个肯定骗不过去。抗抗不说，不代表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也不打算找媛媛了，直接过去拉抗抗的手说:“时候不早了，咱去睡吧？”
抗抗说:“这才八点，睡这么早干啥？”
姚远说:“不干啥，就是那个想干啥。”
抗抗就明白了说:“不去。待会儿我还要去妈那边，看看美美两口子回来没有呢。”
姚远就去硬拉她，抗抗反抗着往一边躲。姚远干脆就直接把抗抗从沙发上给抱起来，然后扛在肩上，扛着就往楼上走。
抗抗就在他身上挥拳打他的后背，嘴里喊着:“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着调？你要疯啊！待会儿媛媛回来，让她看见就不好啦！”
姚远边沿着楼梯往楼上走，边冷笑说:“那个鬼丫头，才不会回来送死。不到晚上睡觉，她是不会回来了！”
两个人都折腾了个大汗淋漓，平躺在床上休息。
好一会儿，抗抗喘匀了气，这才说:“你呀，平时没时间和媛媛在一块儿，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就盲目怕她将来学坏，这是不对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张建国是张顺才的儿子，当然心眼儿长不正。媛媛可是你姚大傻的闺女，就是将来再坏，她能坏到哪儿去？你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姚远就叹口气说:“公正地说，我也不能算什么好人，只不过是没长害别人的心思而已。美美一直说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评价还是准确的。
这人啊，都贪财。咱们家业又这么大。我是怕媛媛大了也贪财。她又这么聪明，将来会因为咱们这些公司和财产，和摇摇、容容动心眼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一般人家的财产就那么多，不值当的为那么点财产拼命。就是这样，有多少人家为争祖上点财产反目成仇，兄弟阋墙？这些年，你见的还少啊？
咱们这些财产，足够贪财的人豁出性命了。万一媛媛贪恋钱财，这将来对咱们来说，就是天大的祸事！”
抗抗静静地听他说，待他说完了，许久才说:“我始终觉得媛媛不会为了钱财干出坏事来。这样吧，你反正最近没多少事，媛媛也放暑假。下班回来，你就和她尽量在一起，多带着媛媛出去玩，和她多接触接触，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如果你断定她就不是个好孩子，再来插手管她，好不好？”
过一会儿，姚远就说:“好，听你的。”然后就侧过身来搂住抗抗，手在她胸上揉捏。
抗抗却突然爬起来说:“去洗澡去，你身上都黏糊糊的了。
姚远就笑她:“就好像你身上没汗一样。”
两个人就说笑着，一起去浴室了。
第二天，姚远中午从公司里回来吃饭。这也是他多年以前就为自己定下的规矩，不管有多忙，只要有时间，他都要回家吃饭。
从年轻的时候，他就迷恋这个饭桌。饭桌上，一家人边吃饭边说话，争吵辩论。这一切，对他来讲，都是一种享受。
这就是生活啊。生活，其实就是饭桌上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星星点点地串接起来，组成的。
上一世，他从很小就出来住校上学，然后就是远离故乡，参加工作，仍旧是一个人拼搏奋斗，最缺乏的，就是这些生活气息了。
这饭桌，从一开始的时候，姜姨、抗抗和美美，还有他，到抗抗离开去插队。然后抗抗回来了，美美又离开，去省城上学。
再后来，饭桌上就多了摇摇，然后是媛媛。从让大人抱着到自己能独自坐在一边，让大人喂饭，再到自己吃饭。从咿呀学语到慢慢参与大人们的说话。这饭桌，也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
随着姜姨一家人口越来越多，饭桌也越来越大，由那个四方的小矮桌，变成了长宽的餐桌。桌上的菜也由原来的一个大瓷碗装着，变成了盘子。也不再是一个菜，而是要好几个了。
放在姜姨身边的菜，坐在餐桌尾端的姚远就够不着。放在姚远这边的菜，姜姨也够不着。因此，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得互相调换一下，以保证大家都吃到。
蒋卫东来了，美美的话却少起来，姚远也不再和美美斗嘴。
然后，就是姚远要经常到外地去，或者陪着别人去餐馆、酒店里吃饭，不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了。
姚远回来了，有时间经常坐在这里，美美两口子又消失了。他们得为姚远创立的这份家业呕心沥血，很少顾得上回来。
去年的时候，蓉蓉终于可以坐在餐桌上独自吃饭了。今年摇摇又走了，去了大洋彼岸。
如今的餐桌上，大多数时候，是只有姜姨和姚远两口子，还有媛媛和容容两个孩子。而三年之后，媛媛也会和她姐姐一样，离开这个餐桌，去遥远的地方求学……
334.思想深邃的小丫头
不仅仅是吃饭的餐桌在变化，吃饭的环境也在变化着。
最初，是在矿机宿舍里，姜姨家那个矮小狭窄的外屋里。
姚远进城创业，吃饭就改在了明清小楼后面的平房里。
如今，是宽敞明亮，装修讲究的餐厅了，还安装了空调，冬暖夏凉。
不知不觉间，姚远就老了，到了当年他穿越回来，姜姨那个年岁了。
每每坐在这餐桌跟前，姚远都感慨良多。他愿意坐在这里，听姜姨东家长西家短地唠闲磕，听抗抗教训孩子们，也时不时地亲自上阵胡说八道一番，把自己变成这餐桌的主角。
可是，今天他没这个心思，他在琢磨着怎么哄着小丫头和自己出去玩呢。
昨晚抗抗说的很对。他忙于生意，孩子们长这么大，跟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对她们的内心，并不是那么了解。
他得利用这个暑假，和媛媛多单独呆在一起，来考验她，看这小丫头的人品性格，是不是更适合继承他的事业。
摇摇过于直爽了，为将可以，不是帅才。而大洋彼岸那个小慧的孩子，继承小慧自己的产业就行了，没必要让他参与进来，不然抗抗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年来，姚远逐渐和小慧把财产和股权清理清楚，划清界限，也是为了这个。
容容还太小，长大成人，至少得二十年以后。现在，唯一能够培养的，也只有媛媛。
他必须得在自己精力旺盛的时候，为这个家培养起一个当家人来。等到自己精力不行的时候，还可以退居幕后，看着这个当家人一段时间，让她真正成熟起来。然后，他就可以真正退休，和抗抗一起，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了。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的精力，就没在和姜姨唠家常上，而是在媛媛身上。
抗抗知道姚远的心思，想领着女儿出去玩，又怕这鬼机灵的闺女猜透他的心思，不和他出去。因此就变的有些魂不守舍，词不达意。
吃着饭，她就对媛媛说:“你爸这两天事儿少，下午不上班。你不老是嫌他不陪你玩儿吗？要不，下午让你爸领着你出去玩去？”
媛媛就看着姚远问:“真的啊，爸？”
姚远就点点头说:“是啊，我最近倒没什么事儿，可以整天陪着你玩儿。”
媛媛就警惕地再看看姚远:“你不是又想逼着我学古文吧？”
姚远说:“那东西得自己爱好才能学下去，学到东西。你不爱好，我逼你也没什么用。”
媛媛就嘿嘿地笑。
抗抗说:“放完假就上高中了，可以让你爸陪着你，去商场买几件衣裳。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去吃牛排吗？也可以让你爸带你去。还有，最近电影院有不少新电影，也可以让你爸带你去看。”
姚远就接话说:“对。我也想明白了，我闺女好歹的放回暑假，休息休息，我再逼着她学习，再把闺女累着，太不近人情了。咱不学习了，爸可以陪着你好好玩几天。”接着就慈祥地看着媛媛，“你说，你想去干什么呀？”
媛媛就咧嘴:“爸，我怎么看着你这笑的有点人呢？我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姚远立刻就把面容重新严肃了。闺女长大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和闺女交流好了。
媛媛就和姚远商量:“爸你看，我这人吧，特好打发。这大夏天的，外面这么热，要您陪我出去，再把您热出个好歹来，那不是为闺女的不孝吗？要不这样吧，你给我俩钱儿，我自己出去逛一圈儿，就权当您陪着我玩儿啦。您还是呆在家里吹空调的好一些，是不是？”
抗抗就说媛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不知道你爸操心那么大的公司不容易呀？他好歹清闲两天，你陪着你爸散散心不行啊？”
媛媛就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妈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吗？我说我爸怎么会有空和我玩儿呢，原来是要我陪着我爸玩儿。没问题！”就问姚远，“爸你想去哪儿玩儿，看电影还是逛公园？要不咱们去郊游钓鱼怎么样？”
姚远明白抗抗的意思。闺女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他陪着了。这时候，说陪着闺女玩儿，闺女肯定不需要。只有说自己需要闺女陪着，媛媛才肯和他一起出去。
他想想就问媛媛:“看电影吧？最近电影院里都有什么电影啊？”
媛媛说:“今年电影可多啦，四大天王的，周星驰的，成龙、李连杰的都有。外国的有〈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就问，“爸你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武打的还是搞笑的，爱情的？外国的还是中国的？”
姚远对电影不感兴趣。这个时代，像媛媛这么大的女孩子喜欢追星，有些女孩子追星追的如醉如痴的。他以为媛媛一定喜欢追星和看电影，这才说想看电影。
他就问媛媛:“你觉得什么电影好看？”
媛媛想想说:“国产电影无非就是三种类型，第一就是打的热闹，今年有周润发的〈赌神〉〈花旗少林〉，成龙的〈醉拳〉续集。再不就是搞笑的，周星驰的〈国产凌凌漆〉。还有就是爱情，〈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哥哥的〈霸王别姬〉。”
果然，一说电影，媛媛就如数家珍。
姚远就问:“这些影星，你都喜欢谁呀？”
不料，媛媛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媛媛淡淡一笑说:“爸，我不追星。这些电影我也没看过，都是从报刊杂志上看到的介绍。我觉得吧，国产电影虽然热闹，场面也确实精彩，可是太闹了、太浮躁了，缺少了实在的，内涵的东西。倒不如国外的电影，比如〈肖申克的救赎〉，让人看了，给人一种触及灵魂的思考。不是我崇洋媚外啊，可我总觉得国内的导演导出来的东西，太表面化了，缺少沉下去的，能抓住人们心灵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比起国外的导演来，差距太大了。所以，我第一不追星，第二也不喜欢看国产电影。看电影也就看点国外的片子，国产的根本看不下去。今年的两部国外大片我都看过了，都不错。爸你要看，我就再和你看一遍？”
姚远就眯起眼睛来，仔细回想上一世这个时候的那些电影。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刚刚来到矿机一年，正是实习期满，最忙碌的时候。
媛媛提到的这些电影，他都有印象，但具体是哪一年的，他记不住。
那个时候，像他这样的工薪阶层，是舍不得花钱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这些电影，也大多是后来有了电脑和互联网，从电脑里看来的。
的确，当年他看这些电影的时候，和媛媛现在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
可他看这些电影的时候，估计已经三十多岁了。媛媛现在才十五岁呀，竟然会有这么深刻的评价，这不能不让他感到吃惊。
他不由就问:“媛媛，你不喜欢电影，平时都喜做欢什么呀？”
媛媛嘿嘿一笑说:“喜欢玩儿。我也不是不喜欢国产电影，就是觉得这几年都是千篇一律，审美疲劳了。”
父女俩谈电影的时候，姜姨已经吃完了，抗抗看着容容，把他喂饱，自己也吃饱了。
抗抗把容容从椅子上抱下来，让他跟着姥姥去睡觉，回头就对这爷俩说:“好了，赶紧吃饱了去睡觉，睡醒了我也跟着你们出去逛街。”
听说她妈也跟着，媛媛就乐了，问她妈:“妈你也不去上班啊？”
抗抗这两年早就不自己设计时装了，都交给了工作室，管理方面也都委托给了副手。她去上班，也就是起个监督作用。姚远不在大厦集团的时候，她这个设计部的总监，就变成整个大厦集团的总监了。
她就对媛媛说:“你们爷俩呀，一个德行。都是喜欢的东西太多，反而不知道干什么好。还是我跟着你们，你们陪着我玩儿吧。”
媛媛就高兴了:“太好了妈！只有我亲爱的妈妈在跟前，我才有主心骨呢！”
中午休息，姚远躺在床上，睁着眼，不睡也不说话。
抗抗躺在他一边，看着他这个样子，就问他:“咋啦，闺女不和你亲和我亲，你是吃醋了还是伤心了？”
接着就解释说:“你呀，也不要太往心里去。闺女大了，男女有别，和娘亲，和爹疏远一些也是正常的。再说，这孩子平时就喜欢缠着我，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玩儿。这好歹有时间了，又逼着她学这学那的，她有些怕你。其实，媛媛心里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和别人一说起你来，眼里全是骄傲。”
姚远却摇摇头:“我没那么小心眼儿，想的不是这个。”
抗抗就用胳膊支起身子来，看着他问:“那你大瞪着俩眼不睡觉，想什么呢？”
姚远看看她说:“这孩子看问题太深邃了，深邃的根本不像她现在这个年龄应该具有的思想。你想想，她现在就这么厉害，这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啊？恐怕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万一她要是不学好，摇摇跟容容两个人绑在一起，都玩儿不过她！”
抗抗说:“你想多啦，媛媛不是坏孩子，她不会对自己的姐姐和弟弟动坏心眼儿的。”
姚远就冲抗抗笑笑说:“我就这么一说，我知道媛媛不坏。不想了，睡吧？睡醒了好陪咱们小丫头，好好玩一下午。”
说完了，他就把眼睛闭上了。抗抗见他闭上眼，也就躺下睡了。
姚远不想和抗抗多说，不是他心里没有忧虑，是因为他说了自己的忧虑，抗抗也理解不了。
335.女儿富养
抗抗能够想到，姚远担心孩子们将来争家产。却不像姚远一样，想的那么深远。
姚大傻可不是一般的企业家。他凭着先知先觉和两世为人的管理经验，创建的这个产业，就是一个庞大的，跨越商业和制造业的帝国。
那时候，国内的企业大多都在瘸着一条腿走路，知道把企业商业化的人能有几个？
姚远有超前的知识啊，不仅可以鼓捣出别人弄不出来的新产品，而且精通企业管理，知道利用先进的营销策划手段，来包装推广和销售自己的产品。
有着这些先进别人整整一代的理念，他的事业能不发达吗？现在，姚远旗下的产业，已经遍及国内许多行业，甚至达到了国外。
这么一个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亚于古代帝王的继承人啊！
从上一世的新闻里，从他看过的史书里，姚远看到了太多的因为争继承权，亲人之间相互残杀的悲剧。想到将来媛媛有可能会为了这个继承权而和摇摇互相残杀，他就不寒而栗。
如果说，在解说欧阳修那篇古文的过程中，姚远没留神，着了媛媛的道，他还没过于深想。那么，媛媛对现代国产电影的看法，就让姚远不得不深想了。
谁都知道，现代的国产电影，就是娱乐大众的，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只要大部分老百姓喜欢看，愿意掏钱买电影票就可以。
当然了，普通大众的欣赏能力在那里摆着，你导演就算可以拍出有深邃内涵的东西来，老百姓看不懂，不挣钱又有什么用呢？这就好像后世的纸媒干不过网媒一样，一味搞深刻的东西，老百姓看的不爽，就喜欢花钱看装逼打脸，纸媒不死才怪。
媛媛只有十五岁，在所有这么大的女孩都在追星的时候，她却不喜欢这些大众的娱乐，对此不屑一顾。不喜欢装逼打脸，那东西对她来讲，一点意义没有，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从一方面来讲，这的确是一个可以培养，将来继承他事业的好苗子。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邃的思想和心机，万一她对摇摇和容容下手，不容许他们有跟她竞争的任何机会，同室操戈，那就是一场灾难！
就算姚远把继承权给了摇摇，摇摇也斗不过媛媛，最终会被媛媛反噬，灾难没准儿会更大！还不如直接给媛媛，省得将来争个鱼死网破。
可是，媛媛能够容得下她的姐姐和容容吗？这正是他担忧的。
他古代帝王将相的历史读多了，想的就会比别人多。古代这种帝位之争，有多么惨烈，他太知道了。
他姚远不是封建帝王，不会首先为保全江山家业考虑。他考虑的，是让他所有的家人，在将来都能和现在一样，幸福快乐地和睦相处，生活下去，为此宁可不要这些财产。
现在，以媛媛的能力，他就是按照原来设想的，不让孩子们直接参与将来自己公司的管理，聘请专业管理团队，媛媛只要愿意，也完全有能力亲自插手，把管理权夺回来。
与其这样绕个大弯子，还是不如直接让媛媛自己来决定公司的权力。
也就是说，姚远现在已经能够看出来，以媛媛现在的能力，将来他事业的继承人，最好就是媛媛。也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甚至是灾难。
那么，事情就又重新绕回来了，媛媛将来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最令姚远担忧的，是媛媛对他崇拜的那些欧阳修一类的，被他看作民族之魂的东西，不屑一顾。她更讲究实用主义，先保住自己再说。
姚远躺在那里，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又哪里能够睡得着？可这些，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跟抗抗说，他还怕吓着抗抗。
然而，下午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打消了姚远心里的顾虑。
抗抗教两个孩子，都是遵循女儿富养这条规律的。上学的时候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穿一样的校服，人家有的她们可以有，人家没有的，她们也不许有。
可是，回到家里来，抗抗带她们去的，却都是高档场所，让她们增长见识，将来不为一般的小恩小惠所迷惑。
所以，不管是参加聚会、游戏还是逛商场、吃饭，都是最好的，最高档的场所。
其实，姚远不知道，媛媛不喜欢那些国产片，也并不是她思想真就那么深邃，而是抗抗给她营造的生活环境就是高档的。电影里那些东西，影视歌星们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些豪华的场景布置，对媛媛来讲，都是司空见惯的，当然就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那么感兴趣了。
跟着娘俩逛一天，出入的都是市里最好最高档的场所，姚远自己就把这个道理想明白了。他的小丫头还是个很稚嫩的孩子，只是聪明一些，鬼一些而已，再没有其他的。
晚上玩累了，一家三口就不回家吃饭。
姜姨过一辈子老百姓的日子，家里不允许铺张浪费，更不允许吃西餐。媛媛想吃牛排，抗抗就带着她去那时市里唯一一家西餐厅去吃牛排。
看着媛媛坐在餐桌跟前，熟练地围上雪白的餐巾，左叉右刀，优雅地切着牛排，姚远就知道，抗抗没少偷偷带着媛媛来这里。
过一会儿，媛媛看看桌子上的菜，就不满意了:“每回我们要黑椒牛排，他们都免费送一份水果沙拉的，这回怎么没给呢？我找他们去！”
说罢，就摘了胸前的餐巾，去柜台那里了。
那时候市里的西餐厅，还没有达到服务员专门单桌服务的水准，来吃饭的人少，服务员也少。点了餐以后，再想要什么东西，就得自己去柜台找人了。
媛媛去柜台了，姚远就问抗抗:“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抗抗说:“她好吃肉，我常带她来呗。女孩富养，这可是你说的。”
姚远就问:“那摇摇呢？你也经常带她来？”
抗抗就叹口气说:“摇摇不喜欢吃这个，这丫头喜欢吃海鲜，我得带她去海鲜城。最头疼就是带这俩丫头一块儿出来，你都不知道，俩人从吃到穿到玩，就没有一个相同的地方，累死我！”
两个孩子爱好完全不一样！姚远听了心里就更忧虑。
他就问抗抗:“所以，你就不愿意带摇摇，只带媛媛出来？”
抗抗一脸委屈说:“哪儿啊？都是我亲闺女，我就算喜欢媛媛多一些，也不能亏待摇摇啊？她俩喜好不一样，没办法，我都是这次带摇摇，下次就带媛媛。”
说到这里就笑了:“不过媛媛这丫头从小鬼，她能记着我每次出去该带谁出来。所以，我有时候带摇摇出来，她也能跟着沾光。”
姚远就有些不明白问:“她怎么跟着沾光啊？”
抗抗说:“该带摇摇出去的时候啊，媛媛就百般地去讨好摇摇，摇摇一高兴，她也就跟着出来了。不过，媛媛讲理，知道这回主要是为了摇摇，就一切都依着摇摇，摇摇想去哪里她就老实跟着去哪里。倒是摇摇不怎么讲理，下回该人家媛媛做主了，她只要跟来，就非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一点也不知道让着妹妹。这时候，媛媛就想着办法不让我带摇摇。”
姚远就问:“她都想什么办法啊？”
抗抗就笑了:“媛媛这丫头，她会猜我的心思，知道我有时间和她玩，就会和我早商量好，背着摇摇偷偷跑出来。实在甩不开摇摇，就给摇摇个她喜欢看的书，或者她想玩的玩具吸引住她，哄着她在楼上看书玩玩具。看她玩上瘾了，趁她不注意，就拉着我偷偷跑了。”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这都是俩孩子小时候的事儿了，一晃她们就都长大了。大了以后啊，还是媛媛懂事，知道体谅姐姐，从来也不跟摇摇争。这也是我喜欢媛媛多一些的原因吧？”
媛媛是个善良的孩子。看来，抗抗教育孩子，有自己的一套，他倒是多虑了。
一家人吃了饭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西餐厅门口不远，有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白胡子茬儿的老汉，端了个破搪瓷缸子，在那里向行人乞讨。
媛媛经过那老汉身边的时候，往老汉的搪瓷缸子里放了两块钱。
走过那老汉以后，姚远就问媛媛:“为什么给他钱呀？你整天看新闻，新闻里可没少说这些人。现在乞讨就是一种职业，他们可能挣的比一般人多呢？”
媛媛说:“你当现在的新闻，还和你们那时候那样可信呢？也许这老大爷是真的生活困难呢？”
姚远就笑，故意和她抬杠问:“那也许他就是在从事这种高收入的职业呢？”
媛媛就反问:“也许不是呢？”
姚远想想说:“这个，想分辨也不难。你别给他钱，买个馒头给他。如果他要了，说明他因为生活困难在乞讨的可能性大一些，倒是可以再给他点钱。如果他不要，那就证明他就是在从事这种职业了。”
媛媛就看着姚远说:“爸！你累不累呀？为证明个乞讨的老汉费这么大的事！有这功夫，你干点别的好不好啊？”
姚远就又是一愣，可不是，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他就问媛媛:“可是，你这样盲目就给他钱，这不助长这种不劳而获吗？”
媛媛就不耐烦说:“爸，你还真是老了。两块钱，我负担的起，给他他也发不了财。没准儿万一他就是生活困难，我还帮到了他。再说了，就冲他这把年纪，这么热的天还在这里站着，也值这两块钱了！”
336.有女儿真好
姚远的嗦，终于惹恼了媛媛。
她忍不住说自己老爸一顿，然后就扔下她老爸，独自往前走了，留下姚远在那里愣神。
这时候，抗抗从后面上来，在姚远耳边感慨着说:“代沟啊！”
姚远想半天，也感慨一声说:“还真是代沟。不过，从这一件事上，我也可以看出来了，我们媛媛心地不坏，这孩子可教。”
抗抗就微笑着问他:“不担心这孩子心眼儿多有心机，将来会威胁到摇摇了？”
姚远就摇摇头:“这孩子良心好，我不用担心了。”
抗抗就笑:“你呀，就是杞人忧天。她爹妈都良心不坏，她就能坏了良心，那她还是不是咱们的女儿啊？我看啊，我和你也有代沟，你就是个老古董！”
从这次以后，姚远就知道，抗抗教育孩子，是有自己的办法的，也当真用不着他操心。
其实，他不知道，媛媛心里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很崇拜的，一些言行举止，甚至思考问题的方法，都来自于她对父亲的理解和观察。
年轻的姚远，思考问题更直接，做事手段也更简捷。正如对待那个乞讨的老头，年轻的姚远，绝对想不到要找个办法试探一下老头是不是真的生活困难，而是会和媛媛一样，直接给他两块钱算完。
中年的姚远，做事就更讲究沉稳，思前顾后，反而失去了这种更简便直接的效率。都说人年纪越大，胆子就越小，这话还是有道理的。步入中年的姚远，身上那股魄力，已经在慢慢消失。而这魄力，却从逐渐长大的媛媛身上，开始显现出来。
从这些小事上，姚远就逐渐下定了要培养媛媛做接班人的决心。只是，他不再坚持自己的培养方法，而是依旧由着抗抗来教育孩子，给孩子更多的自由空间。平时，媛媛有问题请教他，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更多的时候，媛媛的心思，还是在玩上。那么，只要有时间，他就陪着孩子出去玩，做个媛媛玩的时候的看客和资金提供者。
不刻意去想着教育媛媛，父女俩之间的关系也就自然了。媛媛是个很会体谅别人的孩子，跟爸爸一块儿出去玩，就会选适合父女俩一块儿玩的场合，比如游泳、打保龄球、乒乓球、羽毛球。玩高兴了，还会带着姚远去看喜欢看的电影。
一月下来，姚远真正体会到了父女之乐。这时候，他才真正在心里感叹出来，有个闺女，真好啊！
这天下午，姚远午睡起来，一边抗抗还没醒，他就悄悄下床出了卧室，下楼去北边楼上找媛媛。
他昨天就和媛媛商量好了，今天下午没事，就带她去市里的羽毛球馆打羽毛球。
姚远有俩集团需要管理，也不能老在家里陪着闺女玩啊，他还得去公司上班，一般一星期能抽出一天到两天的时间来陪着闺女玩，也就算不错了。
为了闺女，他现在已经成了好多场馆的vip会员了，什么游泳馆、体育馆，体操馆，还有保龄球馆。姑娘好玩，爱好运动是好事，他当然得支持了。
当然了，参加这些运动，姚远也不忘了拉上抗抗。
抗抗从年轻就不喜欢运动，而且属于发胖体质，一直靠节食来控制自己的体型。也就是这辈子跟了姚远，男人太优秀，她不敢怠慢，才受罪挨饿地保持自己的漂亮形象。估计她上一世没有这些危机感，恐怕是个大胖子。
姚远当然不愿意抗抗这么着受罪，可他也不愿意自己媳妇变成皮球啊。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亲自拉着抗抗去健身房健身，逼着她锻炼，来避免抗抗用节食的办法保持体型，这样已经坚持了好多年了。
这会儿媛媛喜欢体育，姚远肯定不会落下抗抗。抗抗当然会找各种理由推脱，甚至会靠发脾气来做最后挣扎。可这回姚远不是一个人了，媛媛也帮着他。
所以，每回父女俩出去打球，都会事先偷偷商量好计谋，想尽一切办法把抗抗给糊弄出来。
过去仅仅是一个姚远，抗抗都对付不了，现在又加上个机灵鬼媛媛，抗抗只能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了。
现在，抗抗都懒得和他们动脑筋了，爱上哪就上哪吧，反正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时间长了，她也开始喜欢上体育了。
球类体育活动，不像健身那样艰苦，对抗当中还是有不少乐趣的。不知不觉就能玩个满身大汗，即锻炼了身体，又不会感觉到为减掉身上的肥肉而做出的痛苦努力。
更重要的，还是一家三口在一起，运动的同时，还能互相交流、说话，日子这样过也不错。
所以，后来其实不用姚远和媛媛想法骗她，她也愿意跟着他们去了。只是，她故意做出一副不想去的样子，由着俩人糊弄她。这女王一般，被丈夫和女儿哄着感觉，对抗抗来说，也是一种享受。平时这俩活宝，哪儿肯这么费心劳力地来哄着她啊？
姚远去北楼的时候，姜姨搂着容容睡，还没出来。媛媛已经睡醒了，在自己屋里看小说呢。
这个时候，好像三毛的书挺流行的，媛媛看的估计也是三毛。
原先姚远嫌媛媛小，怕被小说给教坏了，不许她看琼瑶和三毛，只许看武侠。
可媛媛不喜欢武侠。不喜欢武侠就看鲁迅、巴金、曹禺！媛媛更不看这些老古董，于是就偷偷把书藏到自己屋里看。
姚远这个当爹的，总不能跑到闺女屋里翻箱倒柜搞大搜查吧？就让抗抗去搜。
抗抗才不管媛媛爱看什么，只要不耽误学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在她心里，反倒觉得孩子早懂一些这方面的事，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故事，会好一些。
起码，她从故事里能知道什么叫好男人啊，将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找男朋友的时候，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男人，省得嫁错了人痛苦一辈子。
这些道理，是抗抗自己琢磨出来的。她那时候就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男人。也就是她命好，误打误撞嫁给了姚远。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姚远正是她应该嫁的男人。
要是当初她稀里糊涂的嫁错了呢？恐怕现在就会像许多现实生活里，那些懵懵懂懂嫁错了男人的女人一样，痛苦不堪地生活一辈子了。
可这些感受，她不想跟姚远说。姚远是男人，恐怕她说了他也体会不到这些道理。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你让他体会这些有啥用啊？反而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嫁他嫁对了的心事，让他没事穷骄傲，穷得意去。
姚远让她搜闺女的屋，看有没有爱情小说？抗抗装模作样进去搜一遍，出来就说没有。
抗抗搜到了也不会和姚远说，更不会给媛媛没收了，还是会原样不动地给媛媛放好了。
不过，现在姚远知道抗抗有自己教育闺女的办法，而且比他的想法要高明许多，也就不管媛媛这些事情了。
看着闺女看书被她发现了，惊慌失措地藏小说，姚远权当没看见，在门口向媛媛招手。
媛媛藏了小说，到门口来。
姚远就扒在她耳朵边上，悄悄说:“走，哄你妈去，咱们拖着她去打羽毛球！”
媛媛就会心地笑了。
父女俩按事先商定好的办法，合伙把抗抗骗上姚远那辆破微型面包车，一家三口就直奔羽毛球馆了。
姚远体力好，打羽毛球的时候，无论抗抗还是媛媛，单独和他打都很吃力。于是，抗抗就开启耍赖模式，和闺女一起上阵打姚远自己。
羽毛球场上，母女俩齐心协力，你一拍我一下，打得姚远东奔西突，疲于奔命。到了场下，媛媛却又和爸爸一伙儿，商量下一次怎么再把她妈给骗出来，去哪里玩？到了这时候，一家人真的是其乐融融，到了最幸福的时候。
姚远也总算明白了该怎么教育孩子。得和孩子们在一起玩，才能和孩子走的更近更亲。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再趁机说点什么民族之魂一类严肃的东西，媛媛才能听得进去。这，就叫寓教于乐吧？
一家三口打完了球，累一身汗，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经过了剧烈的运动，这时候肚子也饿得开始咕咕叫。
坐上姚远的破面包车，抗抗就和媛媛商量着去吃什么？抗抗有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也就敢吃好东西，不怕发胖了。一般她们在外面玩了，也就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
抗抗就问媛媛想吃什么？
媛媛歪着脑袋想半天说:“咱们去一百商厦麦当劳吃快餐吧？那里的炸鸡块和甜甜圈最好吃了，还可以一人要一杯汽水解解暑，吃饱了再来个脆皮巧克力冰激凌。”
抗抗就点头说:“我不要汽水，我要奶茶。”想想又说，“炸鸡块有啥好吃的，咱们还是去星巴克吃披萨吧？那里的卡布奇诺和魔法甜点最好了。”
媛媛就点头说:“也行，我还要个花脸冰激凌，可以给我爸要个拿铁，咱们喝奶茶。”
俩人商量好了，抗抗就对前面开车的姚远说:“咱们去星巴克！”
姚远也不说话，只顾自己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媛媛看着车窗外面喊:“妈，妈，不对呀，你看，爸这是要往哪里开，这不过河了吗？星巴克在河南呢，过河不是回家啦？”
抗抗看看，果然不对，就喊姚远:“我们要去星巴克，你这是载着我们去哪儿啊？”
姚远也不回头说:“河北也有一家星巴克，咱们去那里，离家近一些。”
抗抗就纳闷，河北也有一家，她怎么不知道呢？
337.浪费与奢侈
抗抗用疑问地眼光看媛媛，那意思，自然是问，你知道河北有星巴克吗？
媛媛摇摇头。
就在娘俩疑惑的这功夫，姚远早开着面包车过河了。
媛媛和抗抗喜欢吃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媛媛喜欢喝汽水、奶茶，吃炸鸡、夹心三明治和面包、蛋糕、卡布奇诺，还有就是冰激凌。抗抗这么大了，也喜欢这个。
如果只是去西餐馆吃牛排和沙拉，那也没什么，可喜欢这些甜食，容易发胖不说，对牙齿也不好。
抗抗已经有一颗虫牙了，修补了好几次，每回上火还是会疼。更糟糕的是，上次去补虫牙，牙医说那颗虫牙周边的牙齿也有松动的迹象。
不能每次都去吃牛排呀，什么东西吃多了也会腻。母女俩不去吃牛排，也不去吃海鲜，更不去传统中餐馆，不等她们商量出去哪里，去麦当劳还是去星巴克，姚远就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们回家。
西式快餐店里，都有奶茶和冰激凌，就是去咖啡馆里要披萨，那里也有巧克力蛋糕和卡布奇诺，一大堆甜点。与其在外面吃一肚子甜食，还不如直接回家呢。
和母女俩在一起玩的时间长了，姚远也就总结出对付两个人的办法了。他一张嘴，一个脑子，肯定对付不了两张嘴两个脑子。这母女俩心意相通，对付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不和她们斗嘴，你有妙计千条，我自岿然不动。不搭理你们，反正你们不会开车，我直接开车回家，看你们能奈我何？
母女俩也终于倒过闷儿来，姚大傻这是要拉着她们回家！
媛媛就说:“妈，某些人还自称大老板呢，连个快餐都舍不得请咱们吃，小气鬼！”
抗抗就附和说:“可不是，天生就抠门儿！你小时候，别人家都看上彩电了，他比别人有钱，就是舍不得买。后来你姥姥整天嘟念，这才去买来了。买了来还不让看个够，看一个小时就逼着关了，怕费电！”
姚远心里这个气。心说抗抗你亏心不亏心啊，我那是怕费电吗？那不是孩子小，怕把眼睛看近视了吗？
他这儿正生气呢，媛媛又接嘴了。
“现在，人家小老板都换轿车了，咱可倒好，还是这辆破面包。同学问我，你爸开什么车啊？我都不好意思说！”
抗抗就又附和:“就是，这破车，撒气漏风，冬天冻死，夏天热死不说，整天颠的我腰疼！连个轿车都舍不得买，抠死！”
媛媛说:“妈你说，咱们陪着他玩一天，累的腰酸腿疼，一身臭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爸咋那么抠呢？连个冰激凌都舍不得让我吃，我冤死了我！”
抗抗就叹息一声说:“人家啊，还以为是陪着咱娘俩玩儿呢！”
媛媛说:“咱用得着他陪呀？他不跟着，咱逛商场，吃零食，看电影，多美呀？这可倒好，陪着他净受罪啦，还出力不讨好，一点也不感谢咱们，连快餐都不让咱们吃。妈以后咱俩一伙儿，再不和爸玩儿啦！”
抗抗说:“我说什么来着？当初你就不该上你爸的当，和他合起伙来欺负你妈我！”
媛媛就抱着抗抗说:“妈我错啦，以后一定和你一条心，再不背叛你啦。”
娘儿两个正说的激动，姚远一脚刹车就把车停下了。
娘俩还以为说的姚远改主意，带她们去吃好吃的了呢，就听姚远说:“别说相声给我听了，到家了。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今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媛媛就扯着嗓子喊:“我要吃星巴克的月饼冰激凌！”
抗抗也跟着凑热闹:“西城那个甜蜜蜜可好吃了，要不你也学着给我们做一个？”
姚远就憋住笑说:“鄙人西餐只会做土豆炖牛肉，煎牛排水平一般般，西式糕点一窍不通。想吃西餐，只能从我会做的这俩里面二选一。中餐随便点。”
媛媛就撅嘴:“不会做你逞什么能呀？没劲！”
抗抗就加一句:“小气鬼，大男子主义，不关心媳妇也不关心闺女，简直就是一封建暴君！”
媛媛就附和:“就是，再也不和你玩了！”
说着话，母女俩下车，也不管姚远，拉着手进明清小楼那个大门，把姚远和车给扔外面了。
姚远说到做到，还真是亲自下厨，弄了闺女喜欢吃的炸肉，还弄了一条鲤鱼。他从外面饭馆里学了一个新做法，番茄炖鲤鱼，还别说，味道不错。
这天晚上，美美两口子少有的回来吃饭了。看到桌上菜肴丰盛，美美就问姚远:“姐夫，这炸肉是你的手艺吧？这鲤鱼也不错，我还头一回见这么吃的呢，香甜酸辣这下都有了，真不错！”
姚远就得意:“那当然了，除了你姐夫我，炸肉谁能做出这个味道来？酥脆可口，麻辣合适。这鱼也是我做的，才学来的。你姐夫我呀，也就是不做厨师，要是做这一行，这城里的名厨都没饭吃！”
媛媛就不高兴了:“吹吧你。有本事你做个月饼冰激凌我瞧瞧？”
姚远就不高兴:“你怎么还没忘这茬儿呢？炸肉不比那玩意儿好吃啊？”
媛媛就又撅嘴:“人家一星期就吃一回都不行啊？”
姚远板着脸训她:“那东西那么贵，能做好几斤炸肉，够咱一家人吃三顿的！小小年纪，一点不知道勤俭节约，都是你妈把你惯的！”
抗抗就不干:“孩子又不是天天吃。你这一星期就陪她出来这一回，她吃一个怎么啦？”就哄媛媛，“明天妈和你吃去。”
媛媛这才高兴了:“妈，我和你一伙儿，再不和爸一伙儿啦。”
姜姨听见了就问姚远:“大傻，媛媛要的那个啥月饼，多钱一斤呀？”
姚远说:“还多钱一斤？二十八一个！猪肉才四块五，你就算吧，这得买多少猪肉？”
姜姨吓了一跳，瞪眼瞅着抗抗说:“不许和她去吃！这么贵的东西，大傻不给媛媛买就对了，你还要领她去吃？我看你敢去！”
容容就咧着嘴喊:“我也要吃！”
姜姨就拍容容脑袋一下:“吃个屁，不许吃！那里面有虫子，吃了闹肚子。”
美美看不下去，就说她妈:“妈，一个冰激凌算什么呀，你当咱们还是在矿机宿舍的那时候呢？怪不得家里这饭老是不好吃，都是因为你舍不得花钱。咱们是什么人家？你大女婿是全国知名的大老板，有的是钱。往后啊，你这观念得变变，你就是一天吃一百块钱的东西，对你大女婿来说，也算不上一根寒毛。”
姜姨就看看小闺女，半天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姐夫挣的这个钱，也不都是咱们自己花。你看不着你姐搞的慈善基金会呀，光这个会，每年得投进去多少啊？还有你马叔弄的那个养老院，那么多老人白吃白住白看病，那不是钱啊？
你说咱们有钱了，这个不假，我承认。可是，就算吃得起，咱们也不能铺张浪费！这人呢，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本！咱挣钱为了啥？不是为自己享受！”
就又看姚远:“有空啊，你还得给美美上一课，让她知道，咱们挣钱是为了做善事，积德，不是为了个人享受，更不能搞特殊！咱们现在比起普通老百姓来，就已经够奢侈够特殊的了。凡事得有个度，出了这个度，过于浪费奢侈，是要遭报应的！”
一边蒋卫东就笑了:“咱妈这觉悟，一天比一天高了！”
美美就用力点头:“嗯，嗯！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呢！”
姜姨就谦虚说:“哪儿啊，这些个道理呀，也是我去养老院，你马叔教的。当然啦，他说的那些道理比我高深，我也就学个皮毛。”
美美就不搭理她妈，回头对媛媛说:“让你这么一说呀，把小姨的馋虫也给逗上来了，小姨也想吃那个月饼冰激凌了。明天小姨给你买，你一个，小姨一个，还有容容一个。”就看大家，“还有要的没有？”
抗抗就不好意思地看着美美说:“那什么，你给我也买一个呗？”
姜姨就不干了:“姜美美，你怎么回事你？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是不是？”
姜美美就劝她妈说:“妈，吃个二十多块的冰激凌，算不上奢侈。这一分钱一分货，那个冰激凌啊，可好吃啦！要不，妈我也给你买一个你尝尝？你说你都活这么大年纪啦，又有钱，这世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一次都不舍得吃，你亏不亏呀？”
姜姨想想说:“是有点亏哈？”就看姚远，“大傻，你说妈吃个冰激凌，算不算过于奢侈了？”
姚远就笑:“妈，我不让媛媛和抗抗吃那东西，不是因为嫌她们奢侈，是她们娘儿俩老喜欢吃甜食，我怕她们把牙给吃坏了，抗抗已经坏了一颗牙了。另外呀，这人种有别，洋人的食品不适合咱们东方人，老吃他们的东西，对咱们的身体健康不好。像您，平时不吃，偶尔吃一个尝尝鲜，没啥不好的，也算不上奢侈。要论奢侈啊，不如咱的多着呢，过的日子比咱奢侈多了。咱啊，只要不浪费，就不算奢侈。”
姜姨就笑了:“那好，那美美你明天回来，给妈也捎一个回来，妈也尝尝。”又看看姚远和蒋卫东，“干脆，你一人给买一个回来得啦。”
美美一算账，好家伙，一人一个，就得二百块呀，顶普通工人大半月工资了！那时候，一般工人一月也就挣个三百来块钱啊。
美美就不干了:“凭什么都让我买呀，你们这不宰我吗？”她就瞅姚远，“这话茬是你闺女先提起来的，这钱你出！”
338.不能闲着
姜美美让姚远出买冰激凌的钱，姚远也不出。
他板起脸来训美美:“姜美美，你亏心不亏心呀你？你们夫妻俩都拿着老总的高工资，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白住，一个子儿不交。对啦，还有个容容，也跟着你们白吃白喝，连上幼儿园的钱都是妈替你们出！啊，让你买个冰激凌你都舍不得花钱，像话不像话？”
姜美美立刻反驳:“我吃我妈的，你管得着吗？就不出！这钱你要不出，明天我还就不买了，咱们谁也别吃！”
媛媛就可怜巴巴地拉着美美的胳膊哀求:“别呀小姨，咱跟我爸治这气干啥呀？你这么着一治气，咱俩不也捞不着吃了吗？要不，咱就按着刚开始说的，就买咱俩的，然后再给姥姥买一个？姥姥年纪大了，肯定吃不了一个，让她和容容分着吃。这么着，咱买仨就够了。”
抗抗就踢媛媛一脚:“小死丫头，为了这口吃的，连妈都不顾了，还有妈的呢！”
媛媛就看着她妈嘿嘿地笑，然后就看美美。见美美一直黑着脸不说话，她不敢再央求美美，就又回头和抗抗商量:“妈，我哪能忘的了你呀。等小姨买回来了，咱们俩一个，分着吃哈？就不给我爸吃！”
美美终于让媛媛给说笑了:“放心，小姨才没你爸那么抠门儿，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蒋卫东就看看美美问:“那有没有我的？”
美美就瞪他:“想吃自己买去！”
蒋卫东就做出一脸苦相来说:“美美，咱俩的钱可都在你那里放着呢，我上哪儿弄钱买呀？”
自从那回挨了姚远一顿臭骂，蒋卫东痛定思痛，总算开了点窍，知道跟姜美美开玩笑了，也知道主动哄着美美，小夫妻总算过的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他这么说，开玩笑是一层意思。另一层意思，就是告诉大家，他们的钱都在美美手里，美美不交生活费，也没把钱都给他父母了。
在坐的没一个笨的，他这点小心思大家都能猜出来。对这个家来说，弄这小心眼儿就不受大家喜欢了。
美美就赶紧略过这个话题不说，立马对姚远说:“刚才妈说起马叔来了。今天马叔带着几个人来咱们工地视察了，有省里的也有市里的。我说你出差了赶不回来，中午让他们留下吃饭他们也不吃。临走的时候，马叔让你有空去他那里一趟，好像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这个事情，姚远知道，马叔已经通过他的秘书小徐找过他了。
一帮想着发挥余热的老干部，到他矿机的企业里去干什么？姚远心里非常清楚。无非就是想从他那里总结出点经验，回去给现任领导们提意见。
当然了，出发点挺好。可这事儿往深里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领导们能坐到那个位子上，哪一个不英明啊？还用得着从他姚大傻这里学习经验？这不让领导们难堪吗？他之所以宁可陪着闺女去打羽毛球也不露面，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万一自己看在马叔的面子上，亲自过去陪着，哪句话不留神说多了，被老干部们写到意见稿里去，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已经让小徐告诉他马叔，他出差去外地赶不回来，还让小徐和美美沟通好，别说漏了嘴，让马叔看出什么来，伤了马叔的心。
同时，他也不让他张叔露面，免得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职管会的事儿说出来。
至于马叔为什么非要他到他家里去一趟，他就猜不出是什么事了。难道，还是要他见那些老干部，说自己的经验？那他还是不去的好。
按理说，马叔做这么些年官，又弄这几年慈善，不该把老干部们来考察这事儿当正事儿办。那他就不该继续留着大家在这里不走，还把他给叫过去，这不成难为他了？
他就问美美:“马叔没说叫我去什么事儿啊？”
美美知道这是正事，马虎不得，想半天才说:“他一点暗示没给，我还真没处猜去。”
姚远就不说什么了。肯定不是给老干部介绍经验这事儿。那么，他明天就可以去见一下马叔。
可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马叔平时不去养老院，就在他大厦集团楼下的基金会上班，替抗抗管理基金会的工作，想见他的话很容易，直接上楼找他就是，用不着让美美带话给他。
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而是要美美带话给他呢？
姚远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第二天估摸着马叔下班回家了，也就买点吃的，直接去马叔家了。
既然马叔不在班上直接找他，肯定是另有意思，他也就不在班上去马叔那里。
去马叔家也肯定不能给他带什么东西，只能带点下酒菜，然后马婶再做俩菜，他和马叔两口子一起吃。马叔身体还行，有时候爷俩也喝两口。
马叔正直了一辈子，两个儿子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考大学到外地去工作，没有借助他的任何关系。
孩子们都不愿意留在身边，估计跟他这个铁面无私也有很大的关系。在跟前他又不管，靠着自己的本事混，万一混的不好，他们自己觉得丢人，也给老爹丢人，还不如在外地，混的好不好也没人认识。
两个儿子先后都走了，马婶因此对马叔很有意见，看见姚远就数落老伴儿。
这年头，哪有他这么认真的，总得为自己留个后路吧？这可倒好，将来你这个倔老头长了病，不能动了，我看谁来伺候你！
后来，马叔办起了养老院，马婶这才不怎么说马叔了。就算儿子们离得远，没时间照顾他们老两口，他们将来也可以住养老院。养老院的条件，比有儿子在跟前照顾着还好呢。
另外，姚远也背着他马叔，偷偷跟马婶交了底。马叔不管他俩弟弟，他不能不管啊。他们从政他没办法，不从政，想干什么，有他姚大傻，想干什么不成啊？高兴了想回来自己创业都成。
马婶心里有了底，这才不和马叔吵了。
马叔这俩儿子也挺争气，一个个的还真就都从政了，而且，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了一定的位置。
到了一定的位置，再怎么走下去，就不是马叔能说了算了。姚远知道利用叔叔，人家也知道啊。所以，姚远等于是又有了两个好帮手。
姚远买了个油炸花生米，买条活鱼，从自己办公楼的储藏室里，弄出瓶八二年的茅台，提着就去马叔家了。
鱼他来做，继续做昨晚上的番茄鲤鱼，再炸盘炸肉，马婶焖一高压锅米饭，就够仨人吃的了。
怕马叔找他有正事儿，他就没带抗抗来。抗抗来了，媛媛这丫头跟她马爷爷马奶奶都熟，自然就会跟着来。
马婶生了俩儿子，这辈子还就稀罕丫头。摇摇和媛媛这俩丫头长得可爱，马婶喜欢的不得了，拿着就跟自己亲孙女差不多。摇摇和媛媛跑这里早跑熟了，抗抗只要来，媛媛肯定会跟着。
这娘俩来了，他和马叔说太晚就不行了。所以，他干脆就不带抗抗，自己过来了。
姚远弄熟了菜，和马叔在客厅的茶几上喝着茅台，就顺口问他:“马叔啊，你有事儿去楼上和我说一声不就完了？不行你打个电话给我也行，干吗还非要让美美捎话啊？”
马叔先喝一口茅台，咂咂嘴说:“这酒香！这茅台，还真就是年头陈了好喝。”
姚远见他不回答，也不再问，就顺着他的话说:“我自从手里宽裕了以后啊，就每年都买一箱茅台存着。我那里最早的有七四年的。可我一朋友告诉我，这茅台啊，也不是越陈越好。动乱那些年的就不行。那时候没人管生产，工艺上和原材料上都把关不严，不如后来出的好，说是这八二年的最好。我平时不喝这个，喜欢喝咱北方的烧酒，也不懂，就按着人家说的，找了一瓶八二年的过来。马叔你想喝，自己到我那储藏室里找，哪一年的都有。”
一边坐着的马婶就说:“你可别让他去弄酒。你马叔你不知道啊，我这控他的酒还控不住呢！”
姚远就乐:“我知道啊马婶儿，要不我就拿一瓶来呢。”
马叔也乐:“你只弄这一瓶，把我的馋虫勾上来，喝没了我还得找你要。”
马婶就严肃了说:“今天只许喝一杯。都七十多的人了，可不能多喝了。”
姚远说:“你放心马婶儿，他想多喝也不成。我也就和马叔一样，只喝这一杯。这不我酒倒完了，剩下的你拿走。”
马婶果真就抄起那瓶茅台，给拿走了。
马叔瞪眼看着马婶拿着茅台去了厨房，就用手点着姚远说:“你怎么还提醒她呢？”
姚远就笑:“马叔啊，年纪大了，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喝多了可不行。”
马叔就摇头:“就这点酒，跟没喝一样！打下县城的那一年，从地主家里搜出来几瓶好酒，我和你爸一人就喝了一瓶，啥事儿没有！”
姚远说:“咱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您现在不年纪大了吗？”
马叔就呵呵一笑说:“刚退下来那几年，还真是感觉有点老了。这腿脚啊，就跟生了锈一样。有时候，在床上躺着，起来都背劲。起来猛了，到处咔咔响，好像这腰都要折了一样，还头晕目眩的。自从你办这个慈善基金会，又弄这个养老院，我这些毛病一下子就没了。”
说到这里，就感慨着说:“我这个人啊，看来是不能闲着。这一下有这么多事情干，我好像又年轻了十几岁，啥毛病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