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个时代的传奇
第十六章一个时代的传奇
晚上。
胡杨静下心来坐在桌前看资料，从交规到汽车原理及维修，都细细的看了一遍。他忽然发现，重生以后的自己，记忆力有了很明显的增强。比如手里的这些资料，不敢说是过目不忘，但连续看个三四遍差不多就能完整的背下来。
这当然是好事了，超强的记忆力会很有用处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参加五月初的理论考试，然后尽快拿上驾照。
李浩这几天一直没露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四月二十六号下午，胡杨在家附近的小卖部给他打了一个传呼。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一刻钟过去了，胡杨喝完了一瓶汽水，又有几个人过来打传呼，李浩的电话依然没回过来。
“得，电话怕是回不过来了。大叔，给你钱，我不等了。”
胡杨付了电话费和汽水的钱，就转身回家。
走出去没多远，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响了。老板抓起电话接听，在一旁等传呼回话的人都纷纷看了起来。
“杨杨......胡杨......找你的。”
原来是李浩回过来的电话，老板在店里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胡杨又转身回来，拿起了话筒。旁边有个在等电话的男子，不知为何，特意仔细的多打量了胡杨几眼。
“小舅，你今天有没时间？晚上你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公用电话，也不适合说别的。和小舅约好晚上见面，胡杨就挂了机。
“你就是胡杨？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好一个帅小伙儿。”
之前不停打量胡杨的那个男子，见胡杨走开，就绕到前面随后喊住了他。
胡杨一抬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朝自己微笑。这人中等身材，戴一副眼镜，看着似乎有点面熟。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胡杨挠挠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提高了警惕。
“哈哈，几年没见，都成大小伙子喽。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王清泉，住的地儿离你家不远。嗯，我和你小舅李浩关系不错。”
眼镜男自我介绍了一番，胡杨才隐约有了点印象。不过大家年龄差的比较大，以前就没怎么打过交道。
“王大哥，你好！”
喊大叔遭人恨，胡杨很乖巧的喊了声大哥。反正各论各的，就是小舅在跟前他也这么喊。
“嘿，杨杨还挺有礼貌呢。”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避开了小卖部。“我可是听说了，你和你小舅炒作了一把认购抽签表，狠赚了一笔。杨杨，排队买认购抽签表是你的主意吧？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这个见识。”
王清泉这番话意义不明，胡杨打个哈哈：“哪里，我就是跟着小舅跑跑腿而已。”
王清泉突然停住了脚步，很认真的说道：“你不用谦虚，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不过，请放心，我没有恶意。昨儿庞总还和我说起你，他说有机会很想见见你这位少年英杰。好了，今天就不打扰了。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王清泉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胡杨。
胡杨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西江万隆实业总公司投资部经理，王清泉。
“窝草，窝草，窝草！”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胡杨看着这张名片，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西江万隆啊，日后资本市场的霸主。而它的主人，就是之前王清泉嘴里说的庞总，庞千里。
九三年还是西江万隆的创业之年，别说在全国，就是在整个西江省也没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胡杨清楚，事实上庞千里的西江万隆已然完成了原始积累，正朝着更高层级迈进。
前世，胡杨看过一篇资料。从九二年到九三年三月，庞千里和他的团队在古都长安，就承接了多家拟上市公司的法人股。然后又以整体打包的形式卖了出去，仅中间的差价就赚了七千万元。
而这一次“西江鸿园”认购抽签表的发行，庞千里和他的西江万隆也未缺席。人家光是雇佣的排队人员就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之多，至于随后在交易市场的收购，更是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
自此，庞千里领导下的西江万隆一骑绝尘，创造了中国资本史上的一系列传奇。
一直到2004年，庞千里的“万隆”系出现资金链断裂，一千二百亿元的金融帝国才轰然崩塌。
“杨杨，杨杨......”
王清泉看到胡杨接过名片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敬仰、惋惜、激动甚至是有那么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脸上会出现如此复杂多样的表情，若有，那一定是神经病。
“咳咳，不好意思王大哥。那啥，刚才我忽然有点脑抽，请你别介意。我没有名片，给你留个传呼机号吧。”
胡杨暗自叹息，走回小卖部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王清泉，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传呼机号吗。
“脑抽？脑抽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啊。”
王清泉觉得胡杨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过，庞总那人有时候也有点神经质。或许天才都差不多，嗯，偶尔都喜欢“脑抽”。
回到家里，胡杨的心情还是不平静。
西江万隆和它的缔造者庞千里，功过是非，胡杨觉得哪怕自己是重生者，也一样没资格评价。
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很多经验还是可以借鉴的，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的经验，都很宝贵。
这会儿他才想起王清泉是谁......当年，庞千里手下有八大干将，王清泉就是其中之一。
“嘿，惹不起，惹不起。不过有机会还真想见见那位传奇人物，庞千里庞总。”
西江万隆是目前的胡杨，需要仰视的存在，他觉得自己和人家也没啥可以交集的地方。不过，对于庞千里这个人，他一直很尊敬。有机会若是能见识一下，也算是满足了自己的猎奇心理吧。
傍晚，李浩顶着一对黑眼圈走进了家中。
胡杨盯小舅着看了半天，心里也是很无奈。这才有了点钱，怎么就把自己的身体糟践成这样？
第十七章 风云突变
第十七章风云突变
“咳咳，这几天活动比较多，没休息好。”李浩进屋看见外甥一直盯着自己，有点心虚。连忙岔开话题：“你急吼吼的喊我过来，有好事？”
“好事坏事还说不清，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认购证的价格就开始小幅回落了。小舅，我想这两天多取一些现金在手上，如果价格合适我还打算再吃进一些认购证。”
嘴上这么说，但胡杨心里明白，“西江鸿园”股票认购证的炒作，其实才刚刚开始。作为西江省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它的上市之路充满了坎坷和戏剧性，哪怕是后市的网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这一次，李浩没有马上点头，而是皱起了眉头在暗暗思索。
“你估计还得投入多少资金？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变现呢？”
胡杨轻轻一笑。道：“这我哪说得清？不过，我打算最少拿出来二十五万。至于时间嘛，这次可能会长一些，也许是年底，也许是明年初吧。四月十八号西江日报刊登的招股公告不是说了吗？争取一年之内上市。”
李浩沉吟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我再和你一起做一把，不过我只能拿出来十五万。”
或许是怕外甥多想，随后李浩还特意解释了几句。
他买了一台桑塔纳轿车，全部下来差不多十七万。药店的手续基本上办好了，过了五一也该张罗着开业。他已经定下来一间门面，过两天就可以开始装修。
当然，这几天他自己也没少花钱。
对于胡杨来说，当然无所谓。他只要改变了李浩前世那个悲惨的结局就好。他不是任何人的教父，各人的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
“那行，明天一早咱就去取钱。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呢，恭喜小舅喜提桑泰纳。”
胡杨自娱自乐，笑得很开心。
李浩摇摇头，不知道胡杨的笑点在哪里。“那我就走了，外面还有人在等，明天一早我过来。嗯，取出来的现金就先放你这儿，你可得小心点。”
李浩匆匆来、匆匆去，车上还有一个护士妹妹在等他呢。
.......
“怎么样，小舅的车不错吧？嘿嘿，以前我总是梦想着自己能有一辆车，没想到美梦成真了呢。”
在银行取钱之前，两人还特意在新华路的认购证交易市场转了一圈。早上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认购证的价格也跌了一些，维持在每张三千二三百元的样子。
胡杨坐在车上，怀里抱着一个大黑包，里面装着四十万的现金。车上香水的味道比较浓烈，他不禁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舅，我也喜欢你的车，是很不错。前几天，我在运通驾校报了名，或许很快我也有驾照了。”
“咦？你不早说。我在驾校和车管所都有熟人，你早说的话，学费多少还可以打点折。等你准备考试的时候告我一声，我去打个招呼，保你能过。”
李浩认识很多人，他说能帮上忙就一定没问题。只不过胡杨也算是老司机了，稍微适应一下车型和考试的要领，考个驾照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嘴上还得谢谢小舅。“就知道小舅最有办法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我哦。”
“哈哈，那是。不过，杨杨，钱放家里你得小心点，千万藏好啊。五月一号晚上，我约了六道湾储蓄所的徐主任吃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李浩把胡杨送回家，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才离开。
胡杨还是把钱放进铁箱里，继而藏在床下。想想不放心，他就给胡志广说，让他最近没事多在家呆着，尽量少出去。
胡志广知道胡杨又在家里存放了重要的物品，也没有刨根问底，就满口答应下来。
四月二十七日下午，认购证交易市场风云突变。
无数的传言开始流传，说国家下文件了，点名批评“西江鸿园”社会公众股及其认购证在发行过程中的违规行为。
胡杨心里清楚，传言是真的。
当年，“西江鸿园信托股份有限公司”公开发行社会公众股，并在四月二十一号刊登了认购抽签表的中签公告。但是，这么轰轰烈烈的一件事情并未经过国家的批准，而是属于地方政府的擅自行为。
有意思吧？不可思议吧？
事实上到了很多年之后，胡杨都没闹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闹不明白不要紧，但有一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这个认购证啊，它要开始跌了。
翌日。
胡杨中午一点多来到了吴茂生家里。
“吴叔叔好，阿姨好。”
胡杨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在商店里还顺手买了一瓶“火焰山”牌原汁葡萄酒。
“杨杨来了？快进来。茂生，你同学来了。”
今天吴处长也在家，他们是特意喊胡杨来家吃顿饭的。
向红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的动静也走了出来。“杨杨，喊你来吃顿便饭，还提什么东西呀？真是的。你先坐，饭菜一会儿就好。”
胡杨放下手里的东西，吴茂生才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杨杨，咋来这么晚？刚好，趁着饭没好，陪我打会儿游戏。”
吴茂生的房间里有一台十四寸电视机，接上一台游戏机，可以玩“魂斗罗”，也可以玩“坦克大战”。
“好啊，我也来试试。”
胡杨有点手痒，这玩意多少年没玩过了。于是两人玩起了双打。
“算了，不玩了。杨杨，你的水平可真臭！”
对于吴茂生来说，胡杨就是猪队友，老是拖累他。
胡杨无可无不可，他只是想重温一下曾经的记忆，刚打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了。
“茂生，杨杨，来吃饭。”
两人关了电视，坐在那里聊了一会，向红就在外面喊开饭了。
“杨杨，你吃个鸡腿......”
“杨杨，你吃块糖醋鱼......”
向红的热情，让胡杨有点受宠若惊。他的碗里夹过来的菜已经冒尖了。
吴处长哈哈一笑，说道：“你别张罗了，让杨杨自己来。都不是外人，还是随意一点好。”
向红白了一眼吴处长，不过倒是放下了手里的公筷。
第十八章 消息满天飞
第十八章消息满天飞
“杨杨，你慢慢吃。我中午还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了。嗯，最近西江鸿园的事情，可能会有一点麻烦，外面的很多传言基本上都是事实。”
开饭半个多小时，吴处长接到一个电话。他匆匆填饱了肚子，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不过出门前，他也特意提点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吴叔叔。”
胡杨赶紧站起来，感谢了一句，然后目送吴处长出了家门。
“坐啊，站起来干嘛......”
吴茂生最近的变化，向红都看在眼睛里。儿子居然悄悄在看一些证券、金融方面的书籍，还真是破天荒了。
这一切的变化，说到底是胡杨带来的。最起码吴茂生开始有了一些上进心，这才是向红最开心的地方。
“阿姨，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胡杨揉揉滚圆的肚皮，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向红自己也乐了，随即也放下了筷子。“杨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还不到十九岁，想过以后的人生规划了吗？嗯，你和茂生就像兄弟一样，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
我觉得，你们现阶段还是应该多学习。而学习最好的途径肯定是在学校里。这么说吧，今年在我们财院有一个成人委培项目，金融专业大专班。我打算让茂生去。
这个班，学制两年，颁发国家承认的大专文凭，属于成人教育序列。当然，毕业以后也不存在包分配之说，因为这个班大部分都是在职的人员。学费呢，比普通大专稍高一点，毕竟大部分人的学费单位给报销的。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完全可以承担得起。怎样，有没有兴趣？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办入学手续。”
九三年，大学还没有实行扩招，大学生毕业以后还包分配。所以，这年月的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
有很多已经参加工作的人，本身并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他们也有这方面的需求，于是除了普通高考和成人高考之外，不少院校都搞起了成人学历教育。
相比较而言，向红所说的委培班，还正规一些。
要去吗？
胡杨前世南下羊城，也是想办法混了一个后续学历。没有正经上过大学，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遗憾。别的不说，只说在外面找工作，手上不入流的文凭就受尽了白眼。
好在胡杨人还比较聪明，也勤奋，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为了一名“职业投资人”。
重生一回，不留遗憾，胡杨考虑自己是不是发愤图强再复读一年，去考一个“清北大”啥的。
转念之间，胡杨哑然失笑。
有时候人的心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执念”，但以现在的胡杨来说，真不必再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再说了，胡杨也把中学时代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即便是愿意辛苦一年，有九成的概率还是进不了什么好学校。
“阿姨，谢谢你。我很高兴又可以和阿茂成为同班同学了......不过这事儿我得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回话，可以吗？”
胡杨脑海里的念头纷至沓来，实际上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他便做出了决断。这个大专班先上着吧，成人教育相对也比较自由。等自己以后有钱有闲的时候，要不过些年再去“长江商学院”混混？
向红微微一笑，知道胡杨领了自己的人情。“你是应该首先和父母商量一下。等你有了决定，就打电话告诉杨杨，然后就等着九月份开学吧。”
.......
“杨杨，我爸没说错吧？今天的认购证都跌到了每张一千七百元的价格。”
吃过饭，吴茂生非要拉着胡杨到交易市场看看认购证的行情。他俩到了地方，钻进人堆里一问，认购证价格已经跌破了单张两千元。
此时，市场上人心惶惶。
有不信邪的，对于传言嗤之以鼻。“各位，这可是公开发行的，西江日报全文刊登了一系列的公告。现在说违规就违规？大家安心拿在手里吧，到时候铁定能买上原始股。”
但还是有不少人凭着直觉，赶紧卖出。
“走吧，阿茂。现在的价格还没有跌透，等明天再来看看。反正呢，我是准备在低价位上再重新吃进一些认购证，你就自己决定吧。”
暂时还没到时机，胡杨拉着吴茂生离开了交易市场。
“你真不怕血本无归啊？我做不做还得想想。不过，杨杨，等你决定买进的时候，可一定要提前告我一声。”
吴茂生对这件事情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胡杨说啥就是啥。
这当然是一个好现象，胡杨乐见其成。
回到家里，胡志广正坐在桌前捣鼓一台小收音机。今天他都没怎么出门，坐在屋里看家。
四月三十号，从早上开始，认购证的价格就一路跌破一千五，一千三，一千一几道关口，停在了千元大关的附近。
下午六点，胡杨、李浩、刘东来以及两个二十出头的精壮男，就来到了认购证的交易市场。
今天跟着刘东来的一起前来的两兄弟，一个叫韩文，一个叫韩武。他俩个儿不算高，都在一米七三左右。看着也不胖，但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肌肉。
韩文和韩武两兄弟，之前也在东风路储蓄所跟着刘东来排过队，这一次是胡杨特意让刘东来喊上他俩的。
这两个家伙，没别的长处，十六岁就在市体校开始练散打。虽然没取得过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五六年练习下来，每人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了安全，胡杨临时招募了韩家兄弟。
“三猴子，价格多少了？”
一行人把车停在了交易市场的马路对面，李浩找了家小卖部请大家喝饮料。刘东来自然充当了探子的角色，不停的在马路两边来回跑。
“八百了.......价格掉的可真快啊。”刘东来看着精瘦，来回跑了几趟一点都不累。而且他还有一个好处，什么小道消息都能打探来。“听说西江鸿园认购证的事儿，会上今晚的央视新闻。当然，不是啥好消息就是了。”
“真的假的？这要是真上了央视新闻，那岂不是说明国家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了？”
李浩张大了嘴巴，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杨杨，事情不太妙啊！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第十九章 踩踏
第十九章踩踏
在大家的认知里，如若国家出手处理这起违规事件，那么“西江鸿园”股票的发行必然会被终止。而股票都不发了，认购证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不，小舅。我觉得这件事最终还是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的。现在趁着价格暴跌，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时机。”
胡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反正他自己是一定要抄底的。
李浩眼前一亮，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有内部消息？”
胡杨翻了个白眼，“这是国家层面的事儿，我哪来的内部消息？我这叫直觉。”
直觉？
李浩觉得自己也是醉了。
“草，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这些钱全部都是赚来的，现在即便是赔光了这十五万，我还是赢家。赌了！不过，杨杨，你也悠着点啊。辛苦一场，你总得给自己剩点吧？”
李浩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个赌徒。他觉得自己已经赚了六十万，现在扔出来十五万，赔得起。
胡杨点点头，就不再理会旁的事情，坐在那里耐心的等时间。
六点半，吴茂生给胡杨打了个传呼。胡杨就在小卖部给他回了电话，时间不长，吴茂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还没开始行动吧？我转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你们咋跑到马路对过来了？”
吴茂生给李浩打了声招呼，又冲着刘东来等人笑着点点头，才一屁股坐在了胡杨的旁边。
“别急，先等着看看今天的新闻。”
胡杨努努嘴，小卖部里放着一部十四寸的小电视，正好播放着一套的电视节目。
现在，电视节目还不是很丰富。每晚七点，一套新闻节目的收视率绝对是傲视天下。
七点整，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新闻节目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大约在七点十分左右，新闻里点名批评了西江鸿园股票以及认购证的发行，存在严重的违规行为。
不一会儿，交易市场里就炸开了锅。每张认购证的价格瞬间跌破五百元，有不少人三百元就卖。
“走吧，该咱们出手了。阿茂，三猴子，你们跟着做也行，自己拿主意啊。”
胡杨腾一下的站起来，拉着李浩就上了车。
其他的人各怀心思，直接过了马路。
李浩开着桑塔纳上了马路，在前面掉了个头，然后就停在了马路边。此时人行道上的人群已经彻底躁动起来，无数人都想抢先一步把手里的破纸片给卖出去。
所以说，人群聚集在一起，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当价格飞流直下之后，“踩踏”就一定会发生。
这就是“势”，一旦跌势形成，人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追涨杀跌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会左右人们的交易情绪。
事实上，追涨杀跌并没有什么错。无论什么市场，一旦跌势或者涨势形成，就会产生巨大的惯性。所以在很多时候，做投资讲究顺势而为，而不是相反。
逆向思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用不好真的会死人哦。
胡杨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他也未必敢在这个时候反向操作。
李浩从驾驶位挪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胡杨坐在后排。两人都摇下了半扇车窗，韩文、韩武兄弟两人就守在车门边维持秩序。
“三猴子，你去喊一嗓子。三百元一张收认购证，十张起收，收满二百张就不要了。”
胡杨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节省时间。一个人一张的交易，效率太低，不如面对一些手上有十几张几十张的人。
至于只收二百张，其实就是胡杨放出的烟雾弹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有多少要多少。
刘东来按照胡杨的吩咐，大喊了几声之后，呼啦一下就跑过来一堆人。
“都别急，一个一个来。”
韩家兄弟开始让所有人排队，凡是手上没几张认购证的人，都被他们给请了出去。
“四十张认购证，给他一万两千元......”
认购证从前车窗递进来，李浩查验完成之后，那人就从后车窗接到了胡杨递出来的现金。
这个过程很快，半小时不到就收了差不多五百张。而胡杨挎包里的现金也同步减少了十五万。
桑塔纳周围的人群散去，暂时冷清了下来。也是，手上有大批认购证的毕竟是少数，而一张两张的胡杨又不收，刚好就到了一个空窗期。
“杨杨......啊，小舅也在呀。”
胡杨把挎包里的现金整理好，一抬头就看见乔依娜站在不远处。
乔依娜是胡杨姐姐胡悦的好朋友，所以她也跟着叫李浩“小舅”。她这些天下午收摊也经常在这个自发的交易市场转转，但犹豫了很久一直没敢出手，主要还是不懂。
李浩也在整理认购证，看到乔依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胡杨招招手，说道：“娜娜姐，上来坐会儿。”
乔依娜凑近了，隔着半扇车窗问道：“你现在还敢买进呀？现在到处都在说，要不了几天这个认购证就会变成废纸呢。”
胡杨哈哈一笑，也不解释。“要不永远都是少数人赚钱呢。”
乔依娜盯着胡杨看了半天，搞得胡杨都有点不要意思。他知道自己长得帅，可你一个女孩子也有点太大胆了吧？
这年月可不是后世，人的观念保守得多。因此，胡杨只敢在心里开句玩笑，并不敢说出来。
“懂了！我也买几张放家里。”
乔依娜确信胡杨不是在胡说八道，一咬牙，转身就走。
“不是，我说了啥你就懂了？”
胡杨一脸的茫然，逆向思维，二八定律，都不是用在此时此景的好吧？
小舅扭过头看着胡杨直乐，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外甥啥时候和乔依娜的关系这么好了。
“小舅，先歇会儿。过十分钟，你把车再往前开一段，咱们重新开始。”
这个自发形成的露天交易市场，占据了新华路很长的一段人行道。胡杨估计，差不多能有八百米到一公里那么长。
所以，打一枪换个地方，又能交易一波。
这时，刘东来和吴茂生都凑了过来。胡杨一看，这两个家伙手上都拿着一些认购证呢。
第二十章 赌明天
第二十章赌明天
这一次，刘东来自己买了二十张，花了六千块钱。吴茂生买了一百张，花了三万块钱。
都不是省油灯！二人同样指望能跟着再赚一笔。
胡杨也懒得管他们，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你俩把手上的东西收好啊，咱们换个地儿。”
李浩驾车往前开了一段，大约跑出去五百米。汽车一脚油门就到了，刘东来他们几个好一会儿才追上来。
胡杨正准备让刘东来开嗓喊叫，忽然一辆丰田面包车停在了桑塔纳的车头前面。
面包车的车门打开，胡杨探头一看，就看到了身材魁梧的齐斌。
齐斌黑着一张脸，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流年不利。
齐家两兄弟，都是初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混，两人干过很多行当。前几年，各地开始风靡游戏机，兄弟两凑了一些钱，也开了一家游戏厅。
他们发现麻将机、跑马机最赚钱，毕竟这两种机子带有一点小赌的性质。
他俩本来就是混社会的人，能镇得住场子，手下有聚拢了一帮人。结果，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的店面也从一家发展到二十多家。
到了九三年，西江市开始整顿游戏厅，齐家两兄弟又凭着敏锐的直觉，及时脱身。他俩的手上也就有了数百万元的资金，算是完成了原始积累。
这一次认购抽签表的发行，齐斌和齐军慢了一步，并没有排队买到多少抽签表。后来进场收购，又晚了一步......他们脑子一热，几乎都是在单张两千元以上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认购证。
要不说一步错步步错呢，齐家两兄弟手里的资金几乎都押在认购证上。这行情发生重大变化，负面消息满天飞，还上了一套的新闻。
齐斌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带出来五百张张认购证，准备抛一部分再说，免得彻底套死在里面。
齐斌下车就赶紧打听行情，好嘛，三百元一张还没多少人要。
“草，真是邪了门了。”
齐斌懊恼的拍拍自个儿的后脑勺，前几天跌倒一千多元的时候就应该卖一部分啊！
正和自己在较劲，齐斌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收认购证了，十张起收，单张不要。三百元一张，有的赶紧啊，只收二百张。”
在那里卖劲的喊叫的，是三猴子刘东来。李浩和胡杨还是在坐在车上。等着交易。
齐斌走到近前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这两家伙他认识啊，之前还从人家手上以每张四千元的价格买过两百多张认购证呢。
不过这事儿吧，买定离手，根本没什么后悔药吃。齐斌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是目前市场上交投不活跃，价格死死压在一张三百元上面，还真没有大户在吃进。
除了李浩和胡杨。
也是，新闻播出以后到现在，总共还没超过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是人们心里最慌乱的时刻，也是情绪化到达极值的时刻。
齐斌咬了半天牙，还是决定上前问问。没办法，现在里子比面子重要，总不能把所有的钱都套死吧？
“嘿嘿，齐总，你好。又见面了......”
李浩看着齐斌走过来，就笑着给人打个招呼。之前大家的那次交易还挺愉快，礼貌还是要有的。
“咳咳，你也好。我看你们在收认购证，我过来看看。那啥，我手里有五百张想要一次性卖出，只是三百元一张的价格也太低了，能不能加点？”
齐斌多少还有点不甘心，就试着问了一句。
此时已经有人上前进行交易，胡杨见李浩在和齐斌谈事情，就自己一边查验一边付款。
“齐总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看看，现在卖出的多，吃进的少。我就是不买你的，最多麻烦一点，几百张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收齐，你说是吧？”
李浩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话说的很客气，其实就一个意思：爱卖卖，不爱卖拉倒！
齐斌在一旁气的脸红脖子粗，却又无可奈何。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他之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路数，在这里并不好使。
胡杨实际上并不想再次和齐斌交易，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吧？这样做真的容易遭人嫉恨。
可齐斌找上门来，你还不能不搭理。胡杨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小舅，咱和齐总也算是第二次打交道了。要不这样，每张三百一十元，行就交易。不行就算。”
齐斌以往在生意场上从没像现在这样彷徨，现在胡杨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可不敢再继续吊着，连忙说：“卖！我手里的五百张都买给你们。”
李浩转头看看胡杨，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接过了齐斌手上的认购证，开始查验。
东西没问题，胡杨痛快的付了十五万五千元。
“谢了，两位。”
齐斌的脸上挤出了点笑容，给胡杨和李浩打了声招呼，就抱着钱回到了面包车上。
不一会，面包车就驶离了路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杨杨，要我说十块钱都不该给他加。”
二人继续三百元一张收认购证，李浩一边干活，一边抱怨了一句。
“无所谓了，我主要是想尽快完成今天的计划。小舅，俗话说夜长梦多，早点忙完都安心。”
胡杨知道自己这是打了个时间差，新闻效应使得短期内发生了交易踩踏。但只要大家冷静下来，最多到明天，价格肯定会有所回升的。
李浩撇撇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就多花了五千块钱，的确能加快自己这边吃进认购证的速度。
八点左右，胡杨又吃进了三百张认购证，今天的行动就此结束。
他这次出来，一共带了四十万现金，到目前为止，他手里就只剩下五千元了。
清点一下数目，属于胡杨的有八百张认购证，属于李浩的有五百张。
吴茂生和刘东来走到车边，兴奋劲退去，他俩又开始担心以后认购证的命运究竟会怎样。
乔依娜就比二人洒脱，她也没敢多买，只买了三十张。
最可怜的是韩文、韩武两兄弟，两人都没什么钱，兄弟俩加起来才买了五张。
第二十一章 水很深
第二十一章水很深
“好了，咱们也该回了。晚上我请客，去西街口的那家烧烤店吃。阿茂，三猴子，你俩上车。娜娜姐，你打个出租车，把大文、大武一起捎带回去，车费算我的。九点咱们在烧烤店碰头，不见不散。”
这么多人一辆车也坐不下，胡杨安排好这些琐事，就让李浩开车。
桑塔纳驶离了闹哄哄的交易市场，胡杨和李浩谁都没注意到马路对面一辆停在路边的皇冠轿车。
这是一辆黑色的皇冠3.0轿车，胡杨他们走了没一会，从车上走下来两个男子。
其中一人身材不算高大，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这人目光深邃，脸上永远都挂着自信的笑容。他就是西江万隆的掌舵者，庞千里。
而另一人却是几天前还和胡杨照过面的王清泉。
“清泉，你们三道湾的那个小朋友果然出动了，真是好胆识！我只是纳闷，他凭什么就敢在这个关口再次杀进来？”
二人走上了人行道，庞千里看了一眼王清泉，想听听他的看法。
“庞总，胡杨这个小朋友可不简单呐，你见了就知道。这小子一点都不像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机深沉着呢。
至于他为何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二次杀回来，大量吃进认购证，我觉得可能是孤注一掷赌一场的概率比较大。庞总，借你大哥大用一下，我打电话问问情况。”
王清泉绝不相信胡杨有什么内部消息，他觉得小伙子外柔内刚，是个敢打敢拼、行事果断的人。
庞千里笑着摇摇头，掏出电话递给了王清泉后说道：“清泉，公司给你配了大哥大，可不是让你放家里蒙尘的哦......”
“嘿嘿，前些日子我不是去了一趟长安吗？结果走的时候落在那里了。后天有人回西江，他会帮我带回来的。”
王清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了一句便给手下打了个传呼。时间不长，电话就回了进来，他就问了问之前胡杨他们交易的大致情况。
挂了机，王清泉把电话还给庞千里：“咱们的人一直在观察胡杨他们的交易，可以确定，他们吃进的认购证不超过五十万元。另外，蓝天实业的齐斌刚才和胡杨交易了一笔，齐斌抛出了五百张认购证，胡杨以每张三百一十元的价格吃进的。嘿嘿，这一次齐家兄弟可是栽了！”
五十万元投进这个认购证交易市场里，水花也就只有两三朵而已。王清泉不在意，庞千里就更不会在意。
庞千里点点头，“小朋友蛮会寻找时机的嘛......清泉，齐家兄弟的老大齐斌，是个莽汉没错。可他弟弟齐军却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呢。你以为他们这一次是认赔出局了？我可以告诉你，齐家兄弟这次参与进来炒作认购证，他们手里最少还有五千张的存量。”
王清泉一愣，这消息还是头一次听到。
庞千里笑着拍拍王清泉的肩膀，继续说道：“清泉，我知道你和齐家兄弟不对付。但是，这一次他俩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他们手里聚集了一大笔江南老板提供的资金，要不然他们哪有能力囤积几千张认购证？我听说他们的成本价在两千五百元左右，之前就投入了一千多万。”
王清泉点点头，问道：“那齐斌赶这个时间抛出五百张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显割肉割在地板上了嘛......”
“谁知道呢？或许这只是齐斌的个人行为，也可能是齐家兄弟手上缺少现金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价格抛出都是错误的，要么早一点，要么晚一点。
好了，清泉。咱也别顾着看他人的笑话了，你通知手下，开始大量吃进吧，我估计也就今晚能捡到便宜，明天的价格就会开始反弹。未来价格若是到了八百元一张，我们就停止吃进。
当前不用去管齐家兄弟，只是到了最后要注意，可别帮人家抬了轿子哦......至于小朋友胡杨，妨碍不了咱们，等有机会你带来让我见见。嘿，正如你说的，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庞千里和王清泉慢悠悠的在街上散步，看似闲聊之间却定下来了几件大事。
..........
此时，坐在车上的胡杨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是谁在念叨自己。其实，他应该感到庆幸，正是因为他的弱小，别人才没有把他当成对手。
“杨杨，我想先把认购证放回家，可以吗？”
吴茂生怀揣着三万块钱的认购证，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浩笑着答应了，从市府大院门前的那条路绕了一下。吴茂生回家放下东西，很快就回到了桑塔纳车上。
到了三道湾，刘东来也先回家去了一趟。李浩和吴茂生把胡杨送到院子门口，都没有进屋，而是在巷子口等他。
“杨杨，赶紧吃饭，饭菜都凉了。”
一进屋李桂香就喊胡杨吃饭。最近，李桂香收摊比以前都早一些，这也是胡杨和胡志广再三请求的结果。
“妈，爸，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了。小舅和阿茂还在外面等我呢。”
胡杨脚下生风，说了一句就赶紧进了东厢房。暂时，这些认购证还得藏在床底下。
“这孩子，不回家吃饭也不早点说。行了，你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李桂香唠叨了两句，也懒得理会儿子。儿子大了，终归会有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了，妈......爸，我在屋里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帮我看着点啊。”
胡杨还是有点不放心，出门前又特意给老爹叮嘱了一番。
等胡杨、李浩以及吴茂生走到西街口那家烧烤店的时候，乔依娜，韩家兄弟和刘东来都到了。
“老板，烤一百串羊肉串，烤板筋、烤羊肝、烤羊肠一起五十串。再烤上五个馕饼，来一打西江啤酒。”
“好咧！你们先到屋里坐，烤肉马上就好......”
烧烤店的门口摆放着长长的烧烤炉，老远就能闻到烤肉的香味。
胡杨一直都喜欢吃西江这种烧烤，浓郁的孜然味道，辛辣的辣椒味道，有别于其他地方那种刷了酱料的烧烤食物。
“你们的烤肉来了......今天的羊肉特别好，你们趁热尝尝。”
一行人坐下没多久，烤肉店的老板一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烤制好的馕饼，馕饼的上面摆放着烤肉串。
第二十二章 银行保管箱
第二十二章银行保管箱
滚烫的烤肉这会儿还在滴热油，然后都会被馕饼吸收......这样烤制出来的馕饼才够味道。
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李浩笑道：“老板，你的烧烤没得说，就是比别家的好吃。不过，你的价格可是比别人贵哦。人家一串烤羊肉卖三毛钱，你的就要五毛咧。”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三毛钱的烤羊肉签子上就一点点肉，连我的一半都没有。放心吧朋友们，你们绝不会吃亏的。好了，大家请慢用，我前面还忙着呢。”
烤肉店的老板知道李浩是在开玩笑，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生意做的都是回头客。
胡杨也觉得老板没有夸大事实，他家的烤羊肉，食材都是取自优质的草原羊，提前要用切碎的洋葱和鸡蛋清腌制入味。等烤制的时候，只需撒上咸盐、孜然和辣椒粉，就很美味。
胡杨招呼大家开吃，他自己也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肉串。烤肉吃进嘴里，外焦里嫩、鲜美多汁，再配上一小块馕饼，真是舒心极了。
“来来来，喝啤酒。”
刘东来也不用启瓶器，一只筷子一顶，瓶盖就开了。
李浩由于要开车，所有没喝酒。吴茂生酒量浅，就只喝一杯。其余的人，包括乔依娜在内，喝啤酒就跟喝凉开水差不多。
“杨杨，我手里的一点认购证就放着，等你啥时候准备卖了，记得通知我哦......”
乔依娜坐在胡杨的旁边，两瓶啤酒喝下去之后，才小声的跟胡杨打起了商量。
“小事儿，到时候我会提前说的。”
胡杨点点头，这种顺水人情他还是愿意做的。
“都吃好喝好了吧？杨杨，我顺路把阿茂送回去，你付账哦。”
酒足饭饱，一百五十串烤串，一打啤酒消灭的很干净。李浩率先起身，拉着吴茂生先走一步。
胡杨去付账，啤酒钱不算，烤串一共是六十元。烤羊肉是五毛钱一串，其他的烤串是两毛钱一串。五个馕饼老板没收钱，算是优惠。
一群人在烧烤店们分手，刘东来和韩家兄弟一路走了，胡杨送乔依娜回家。
“杨杨，五月中旬我要去羊城进货，刚好想去看看你姐。你有什么要带去的吗？”
并排和胡杨走在路上，乔依娜莫名的有点紧张。沉默了半天，她才找到一个话题。
“可惜，五月份我要学驾照，要不然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羊城。娜娜姐，暂时我还想不起来给我姐带啥，反正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再说吧。等我想起什么来，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羊城？那是前一世胡杨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他在那里留下过太多的喜怒哀乐......
恍惚间，乔依娜觉得身旁并行的，似乎不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而是一个有着无数故事的成熟男人。
“以后在外面还是尽量少喝酒，今儿没喝几瓶咋就有点眼花了呢？”
乔依娜对胡杨没戒心，要不然今儿她也不能喝酒。不过，她不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毕竟女孩子在外面喝醉酒是一件既丢人又危险的事情。
“杨杨我到了，进屋坐会儿？”
走到乔依娜家的巷子口，她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就算了，等哪天有空我再去你家玩。娜娜姐，你进去吧，我也回了。”
胡杨笑着摇摇头，大晚上去人家里也不合适呀。
二人就在巷子口分开，各自回家。
日历翻过四月，来到了九三年的五月。
胡杨除了一号晚上和李浩一起请六道湾储蓄所的徐主任吃了顿饭，随后的几天他就在家里专心的看书，准备八号的驾照理论考试。
五月五号，胡杨觉得自己已没有必要在复习了，才把李浩喊到了家中。
“小舅，这么多认购证老放家里也不是个事。那天吃饭我问过徐主任，他说现在省一级的分行营业部都有保管箱业务。我合计，咱们还是去租一个保管箱吧，安全！”
银行保管箱，是面向单位或者个人的一种代保管业务。正如胡杨说的，值钱的玩意放家里不安全，总不能天天不出门守着啊。
“嗯，咱们带上东西去看看。”
和徐主任吃饭的时候，李浩也听见了胡杨提及过，不过这几天他忙着装修门面，暂时忘了这事儿。
胡杨出门的时候，去喊了一趟韩文和韩武。两兄弟这一个月会跟着胡杨，有事就外出，没事就在家里等。
带着一千三百张认购证，胡杨和李浩走进了工行西江省分行营业部。韩家兄弟把二人送到银行门口，站在外面抽烟没进来。
去窗口问了一下，保管箱的费用很便宜。最小号的保管箱，一年才两百块钱。
交了一年的费用，又交了两百押金，银行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人下到了地下保管库。
“你们把东西放进去就成，钥匙你们也带走。不过下次开箱的时候，需要验证身份证，预留指模，然后才能用钥匙打开保管箱。”
租用保管箱的手续很简便，最小号的箱子放置这点纸片片也是绰绰有余的。
“小舅，保管箱的钥匙给你拿着。”
保管箱是用胡杨的身份证开的，他下意识的就准备把钥匙交给李浩。
李浩没有接，瞪了一眼胡杨：“小鬼头，别跟你小舅动这心思。我不放心你，还能放心谁呢？钥匙你保管好，丢了看我不揍你。”
胡杨讪讪一笑，自个儿把钥匙装了起来。
二人走出营业部，带着韩家兄弟回到了车上。
“杨杨，暂时你也没啥事，把小武借我一段时间。最近应酬忒多，每次喝完酒打的都要等半天。”
李浩发动了汽车，随口想胡杨提了一个小要求。
韩家兄弟暂时处于无业状态，这一次胡杨临时雇佣了两人，开出每月三百元的工资。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韩文、韩武就跟着他了。这两个家伙不仅散打厉害，还都有驾照，难怪李浩会开口要一个人。
胡杨知道韩家兄弟打算以后找一份司机的工作，去一个人帮李浩开一段时间车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还是先征求一下韩武的意见为好。
第二十三章 小身板得练练
第二十三章小身板得练练
“大武，你怎么说？”
韩武笑笑，说道：“我没问题，你怎么安排都行。”
李浩哈哈一笑：“那就这么定了。杨杨，先送你回家，我还得赶到药店那边去呢。这两天装修就能完工，回头找个好日子就可以开业喽。”
在小卖部门口放下胡杨和韩文，李浩载着韩武扬长而去。
“老胡，咱们这会儿干嘛？你不会又让我回家等着吧？”
韩文觉得整天无所事事的拿人家胡杨一个月三百块钱，有点亏心。憋了几天，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让你喊我名字就行了，你别和三猴子学。阿文，最近还真没有太多的事儿。不过呢，我挺喜欢散打的，有时间教教我？”
胡杨觉得现在这一副小身板还是弱了点，前世他就吃了身体垮掉的亏，这一辈子可得加强锻炼啊。
至于为什么选择散打，大概三道湾的每一个男孩打小就好斗吧。
“你想学散打？老胡，学散打很辛苦的哦，搞不好还会受伤。再说，我们既没有场地又没有护具，我咋教你？”
韩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真不觉得胡杨有练习散打的必要。
“这样啊。要不去体校？你以前在体校练散打，应该上上下下都很熟悉吧......”
胡杨有几个小目标：考驾照，练散打，尽快让老娘结束大菜市那边的卖菜生意。
韩文有点为难，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随时带人去体校练习。不过......他忽然记起来，他以前的教练好像在外面办了一个散打班。
对于胡杨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他白了一眼韩文，道：“你不早说？下午你去帮我报一个名。等我八号考完交规理论，以后就一三五学车，二四六练习散打。”
韩文“哦”了一声，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老胡，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就你这体格，想学散打，恐怕需要先好好进行一段时间的体能锻炼才行。”
“阿文，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别废话，照我说的去做。下午一上班你就去问问，回头来拿钱帮我报名。至于你，也别闲着，就给我当陪练吧。”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胡杨被韩文给气乐了。
五月八号，胡杨顺利的通过了理论考试。然后他还真的驾校、散打训练班两头跑。
练车，对于胡杨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他一上车，教练就发现这是一个“老手”。给他纠正了几个不规范的小地方，教练坐旁边让胡杨径直开到路上，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返回。
“胡杨......你家里应该有车吧？否则你不应该对车这么熟悉。”教练看了看胡杨的资料，问道。
“我小舅有一辆桑塔纳，有时候他会让我在空地上开着玩。”
胡杨笑着回答道。
“嗯，你现在的水平差不多可以直接通过考试了。这样，月底有一场考试，到时候我给你报名。至于练车嘛，时间你随意安排吧。不过考试前三天你必须来，咱们强化一下考试要点。”
教练觉得胡杨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但这话他还不能说，毕竟人家也是交了钱的。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胡杨自己。
胡杨当然很高兴，他也不想整天耗在驾校。一群人坐在这那里，一个小时都不见得能轮到上一次车，很无聊的好吧？
所以接下来，他偶尔会去一次驾校，剩余的时间他就带着韩文往“散打训练班”跑。
这个散打班，是韩文以前的教练和人一起办的。每期三个月，收费九百元。
胡杨毫不犹豫的交了报名费，看得韩文很心疼，他觉得胡杨是是在糟蹋钱。
“胡杨，重心再低点儿。注意脚下，步伐不要乱，出拳！阿文，你搞什么搞？腿抬那么高干嘛？跳舞呢？”
谁也没想到，胡杨练习散打居然很有天分。韩文的教练说，胡杨比起韩家两兄弟，悟性要高多了。
和胡杨对练的就是韩文，教练也乐得省一个人工，连带着对韩文也时有指点。
又继续对练了十几分钟，教练喊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胡杨，下去你自己多练练体能，跑步，推推举杠铃，有空打打沙袋。”
教练知道胡杨仅仅是业余爱好，要不然真想把他训出来，带出去打比赛。
胡杨和韩文摘了护具，笑着和教练打过招呼，又去冲了个澡，才走下了楼。
这个散打班，就在距离体校不远的一栋楼里。胡杨回家，得做四站公交车。
“阿文，从明天起我暂时不来训练了。过几天我要参加考试，等驾照拿上了再说。”
转眼就快到月底，胡杨觉得这一阵子过得很充实。上一辈子，他几乎没有个人爱好，也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整天忙于工作，又要应付来自家庭的压力，真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也没怎么去交易市场，倒是刘东来天天往那边跑，会经常给他带回来一些消息。
目前，认购证的价格一直在三百元到八百元之间波动。每当快接近三百元价位的时候，就会有人大量吃进。而到了八百元每张的时候，就会有人大笔抛出。
很有意思。
不过胡杨并不打算参与这种短期的炒作，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几个月之内暂时忘掉这件事情。
......
胡杨和韩文分开之后回到家里，还不到下午六点，没想到李桂香居然已经回来了。
“杨杨，你说你好好的去练什么鬼散打，天天不是这青就是那肿，自讨苦吃还上瘾啊？”
李桂香看着儿子经常青一块肿一块的很心疼，真不知这小子是要闹哪样。
“没事，妈。我们对练的时候都带着护具呢。对了，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胡杨笑笑，赶紧宽慰了几句。
“哼，懒得管你。我今天就做了半天生意，煤场那边下午开会，我和你爸都去了。”
胡杨知道煤场自从黄了以后，这些老职工就一直在讨要拖欠的工资。他们这些人定期会在一起开会，商议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只有这件事情，才会让李桂香少做半天生意。
第二十四章 有追求的老爸
第二十四章有追求的老爸
“妈，小舅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咋样了？要我说，尽快结束菜摊的生意吧，帮小舅看药店，总比卖菜轻松一些。”
李浩以前是打算带着胡杨开药店的，但现在胡杨有自己的事情，九月初还打算去上学，他就想让姐姐李桂香帮着守药店。
药店肯定会聘请专门的营业员，需要懂一点药品的知识。但李桂香可以收款啊，有她在李浩也放心。
至于李浩自己，肯定是坐不住的。药店开起来，他还不是整天在外面跑？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他也同意我去帮你小舅。菜摊我已经和人说好了，过几天就转给人家。”
李桂香知道儿子现在出息了，不仅会赚钱，而且九月份还会去继续读书。前几天胡杨又给了她五千块钱，现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嗯，那就好！你们今天开会商量出啥结果了？”
胡杨听到老娘准备放弃菜摊的生意，心里很高兴。毕竟守着药店，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冬暖夏凉，没那么辛苦。
“有啥结果？没结果。现在煤场就是一个烂摊子，都说要改制，可一听还有这么多老职工需要安置，吓得别人就跑了。哎，你说好好一个企业，咋就黄了呢？”
煤场属于集体企业，包括一个中心煤场和五个销售点。资产，没什么资产，也就几块地皮多少还值点钱。
目前企业还欠着职工一年多的工资，煤矿那边还有些欠款。再加上还有三十七个职工需要安置，改制的事情可就进行不下去喽。
“妈，你们也别着急，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
胡杨念头一动，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宽慰了一句老娘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月底的驾照考试还算顺利，倒桩移库啥的对于胡杨来说真的挺简单。不过，此后的坡道起步、单边桥就上了点难度。
尤其是单边桥，他之前也没好好练习，考试的时候居然差点掉下来。好在有惊无险，一路绿灯。
“你就是胡杨？浩子的外甥？你这次考得不错，水平不赖啊。回去和浩子说一声，我也没帮上啥忙，你是凭自己的本事通过的。行了，你可以走了，回头等通知。”
考官打完了成绩，合上文件夹，才和胡杨说了几句闲话。
胡杨笑眯眯的说了声感谢，快步离开考场，他知道小舅最后还是托了人情。
随后几天，胡杨又跑了一次长途，算是过了路考。至此，考驾照的所有科目就全部完成，胡杨全都通过了。
也就在这段时间，李浩的药店正式开业。
药店位于西江市火车站附近，就在站前广场南侧。面积有一百五十平左右，营业场地挺宽敞。
李桂香如期把自己的菜摊转让给了别人，开始帮着李浩打理生意。开业那天，刚好胡杨要去车管所考试，不过他还是提前预定了一个花篮让韩文送了过去。
这些日子，胡志广看到胡杨整天不着家，白天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也挺无聊。他就跑去帮一个熟人守小商店，那人白天有事，下午才有空，所以两个人就轮换着来。胡志广早上守到下午五点，然后就可以下班回家。
“爸，你不要去别人的小商店打工了。有时间多休息休息不好吗？”
胡杨一直都在反对这件事情，可说了好几次，胡志广根本不听。
“嘿嘿，杨杨，你不懂。我呀，一直合计着自己开个小商店。现在我去给人家帮帮忙，顺便也可以熟悉一下这里面的门道。放心，我之前就只答应给他帮几个月的忙。等他回头找到合适的人手，我就不干了。”
原来胡志广在心里一直琢磨的事情，就是想开一个小商店。
“哈哈，老爸你这是去人家那儿卧底啊。你想开商店的想法很不错哦，不过还可以完善一下。既然答应了人家，你就先干几个月吧，回头咱们再好好合计。”
胡杨想起了未来那种社区连锁小超市的经营模式，至于小商店神马的，是没有前途的呢。
不过这话儿他不能和胡志广直说，怎么着也得照顾“老同志”的情绪不是？
“行了，我得赶紧走了。杨杨，中午我不回来，你在外面吃也行，自己在家弄点吃也行。”
反正胡杨除了去练散打，就是喜欢在街上转。胡志广很不诚心的叮嘱了一句，就推着自行车走出了院子，随着上班的人流走了。
至于李桂香，半小时前就出了门，毕竟火车站离得较远。
“阿文，跟我到外面走走。”
胡杨等到十点过才出门，他首先去喊上了韩文。
他现在虽然没什么事儿，但也不可能整天都去练散打，大部分时间他就带着韩文在西江市的大街小巷随意的走走看看。
几十年的时间，曾经的记忆有很多都会变成碎片。胡杨与其说在找寻新的投资机会，还不如说他在找回自己的记忆。
“今天去哪儿？”
韩文习惯了胡杨的不务正业，他不太明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好好干点啥继续赚钱呢？
“去中心煤场看看。”
以前，胡杨的父母亲都在中心煤场上班，他小时候偶尔还会去那里玩。等他带着韩文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两扇紧闭着的大铁门。
中心煤场占地大约三百平米，除了被围墙围住的堆放场地，就只有几间破旧的平房充当办公室。
现在煤场夹在两排临街的铺面中间，显得很碍眼。
面对着煤场的大门，左手边是西江市五金厂的地盘，右手边是红星汽车配件厂的地盘。临街的都是家属区，厂区还在后面。
这一片现如今还算不上繁华，但要不了几年，胡杨记得大约是在九四年底到九五年年初，这两个厂子都因为经营不善，会被西江本地的一个大型民营企业所兼并。
此后，这个未来西江数一数二的房企，西江盛源集团，会把这一片打造成西江市第一个大型的商品房楼盘。
到了那时，中心煤场也会被西江盛源兼并重组。而像李桂香和胡志广这样的煤场老职工，最后只拿到了区区一点点工龄买断的钱。
所以，胡杨今天到现场来看看，就是有想先下手为强，提前介入到煤场的改制中来。
胡杨带着韩文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砰砰砰”的敲了几下大铁门。
第二十五章 资不抵债的煤场
第二十五章资不抵债的煤场
“谁呀？”
时间不长，铁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六十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煤场已经关门很长时间了，职工早都各回各家，这里怕是没你们要找的人。”
胡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依稀能记得这是煤场曾经的场长，廖国强。
“他现在这么老态了吗？”
在胡杨的印象当中，廖国强也就比父亲胡志广大十岁，应该五十出头的岁数，怎么现在看起来跟六十岁的老头差不多呢？
“廖大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胡杨啊。我父亲是胡志广，母亲是李桂香。”
很明显廖国强并没有认出站在面前的人是谁，胡杨笑着自我介绍一番。
“哈哈，是杨杨啊。你看我这眼神。啧啧，好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小伙子喽......来，进来说话。”
廖国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把胡杨和韩文让进了大门，然后领着他两个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胡杨进屋扫了一眼，屋里有两张老旧的办公桌，几张木头椅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
“你看，我这里连开水都没有。现在煤场也不营业了，只有我时不时来看看，你们可别介意。”
廖国强之前应该是在办公桌上书写材料之类的，文稿纸摊了一桌子。
“大叔，咱们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我来呢，就是想了解一下咱们煤场的具体情况。嗯，我认识一个老板对咱煤场的改制有些兴趣，他让我先来问问。”
胡杨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只说是帮人来问问。
廖国强犹疑的看了一眼胡杨，上次煤场职工开会，可没听胡志广两口子说起这事呢。
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说道：“杨杨，我也不瞒你，煤场早已资不抵债。到现在场子还欠着职工一年多的工资没发，这一块儿差不多就有十一万。另外，欠水电费、暖气费等，一共五万元，欠煤矿的货款二十三万元。而煤场，除了有六块很小的地皮，就只有这几间破办公室，别的啥也没有了。”
中心煤场算是占地最大的，也不过区区三百平的样子。其他五个营业点，平均占地也就两百平，加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三百平的土地。
这些土地，按照目前的估值，最多价值二十五万元。当然，实际上，在这些地段的土地，你花二十五万也不见得能买上，但总体偏差不会太大。
“我听我妈说，在下一步的改制中，大家还提出来要先安置煤场的职工......我这就有一个疑问了，既然煤场已经资不抵债，你们提出这个要求别人会答应吗？”
胡杨问这个问题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廖场长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咳咳，人家做生意还知道漫天要价呢，咋就不许我们提条件了？不过啊，杨杨，就是没这个条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参与煤厂的改制。就拿这六块地来说，面积都太小，还得背负煤场的债务，谁愿意干？哎......”
廖国强为了煤场的事情操碎了心，但他有什么办法呢？像煤场这种小集体企业，本身的竞争力就很弱，他并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说实话，他也就是想着能为职工多争取一点利益罢了。
“好吧，大叔。我今天先了解了解情况，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胡杨今天真的只是来看看，随即他就起身，跟廖国强道别。
“行啊，杨杨。真要是有老板愿意收了煤场，我回头和大家伙儿还得谢谢你呢。反正，职工拖欠的工资以及外面的欠款必须要还上，其他的事情好商量。”
廖国强把胡杨和韩文送出大门，末了，他算是交了底。
“明白了。大叔请留步，有空去家里坐坐哦。”
胡杨和韩文离开煤厂，直奔公交车站。接下来，二人又分别去了其他五个煤场的营业点。
下午，胡杨带着韩文去练习了两个小时的散打，就早早回到了家中。
经过这次实地勘察，胡杨再次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煤场的六块地皮，位置算不上很好，也不在繁华地段，但都处在居民集中的地区。
在胡杨看来，这几个地方略加改造，用来开社区连锁小超市也可以。用来开快餐连锁，也不错。如今，医药零售行业还没有放开，否则开连锁药店其实最省心。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要不了几年，这几块地皮就会水涨船高。届时，要是改制以后的企业发展顺利，再加上地皮的溢价，胡杨就能将手里的股权卖个好价钱。
保守的估计，他这一笔投入的资金，从投资到变现，最少能翻三倍左右。时间跨度，大约得历时两到三年。
而要完成这笔收购案，需投入的资金大概在一百万元左右。否则，企业改制没办法顺利进行。
此事还得好好想想，尽量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还是得成立一个公司......要不然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胡杨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公司来装点门面，而不是什么事情都以个人名义来进行。
坐在桌前写写画画，胡杨把一些要点罗列在纸上。回头根据这些要点，就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书。
“哔哔......哔哔哔”
胡杨刚好做完了手上的事儿，他身上的传呼机也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乔女士请回电话，号码非常熟悉，正是街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这是从羊城回来了......”
胡杨笑着摇摇头，手边没电话还是不太方便，他只好亲自跑一趟。
“娜娜姐......这边。”
胡杨老远就看见乔依娜站在小卖部的门口在等电话，他干脆挥舞手臂喊了一嗓子。
乔依娜回头看见胡杨，也笑了。她付了电话费就赶紧跑过来：“原来你在家啊，早知道我还打什么传呼吆......”
“走吧，去我家坐会儿。”
胡杨注意到乔依娜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道放了些啥。
“娜娜姐，你哪天回来的？”
胡杨打开院门，把乔依娜让进了堂屋。
第二十六章 兼并计划
第二十六章兼并计划
“早上六点多的火车到站，我回到家睡了一觉。喏，这是你姐给你们带的特产。另外，你让我带给你你姐的两千块钱我可是带到了啊，悦悦高兴坏了......”
乔依娜本来就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刚坐下来就滔滔不绝。
“多谢娜娜姐，多谢。这老远的还带这一大包点心、茶叶，可真够累的。”
从西江市到羊城，此时并没有直达火车，中途需要转车。来回光是在火车上就得耗上差不多八天时间，真的很辛苦。
至于飞机，一个是贵，另一个像乔依娜去羊城进服装，坐火车能多带回来一些最新款式，其余的大货可以慢慢走汽运，得半拉月到二十天。
“也没多少，有啥累的？哎，杨杨，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服装生意慢慢也难做喽。我这次在白马市场进货，就遇到了很多咱们西江人。下个月我们旁边那栋楼也要开业了，听说还是经营服装鞋帽的。”
乔依娜这话没说错，胡杨记得从九三年到千禧年，小西门一带形成了一个以服装、鞋帽批发零售为主的市场群。日后的竞争会日趋激烈，小商户的日子当然会越来越难过。
不过胡杨也没给乔依娜瞎出主意，他只从大方向上说了说自己对未来服装经营方向的认识。
这一方面，他并不擅长，但宏观性的发表一下见解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胡杨的说法，要么你就走前店后厂的模式，要么你就拿下来某个服装品牌的区域代理。要不然很难做大做强。
乔依娜觉得胡杨说的很有道理，“你说的这些我大致能听懂，但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杨杨，我忽然发现你什么都懂，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呢。”
胡杨洒然一笑，道：“我这就是典型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你听听就好。”
这时，院子门响了一下，胡志广推车自行车从外面走了进来。
“胡叔，你回来了？”
乔依娜赶紧起身，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娜娜呀......坐，别起来。杨杨，咋不给客人倒水？”
胡志广为人随和，这一片的孩子都不怕他。
“胡叔，不用忙活了。我刚从羊城回来，悦悦托我给你们带了点特产。杨杨，我得回去了，等回头有空我再向你请教。”
乔依娜笑嘻嘻的告辞，胡杨把她送了出去。
等他再次回到屋中，就看见胡志广打开了袋子。“这个悦悦也真是，我们每个月给她寄的生活费本来就不多，她还花这些钱干啥。”
胡杨笑笑，没有接茬。他给了胡悦两千块钱的事儿，也没给父母说。
“爸，我今天去煤场看了看，还碰到廖叔了。”
反正爸妈迟早会知道，胡杨就提了一句。
“你去煤场干啥？有事儿？”
胡志广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正在打煤场的主意。
“就是想问问煤厂改制的事情，我倒是有点兴趣，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找来资金呢。”
胡杨说的很随意，胡志广也没往心里去。煤场再小，参与改制也需要庞大的资金，绝不是普通人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嗯嗯，你廖叔为了这事儿都愁白了头。”胡志广轻轻一笑，就打住了话头，然后看了看表。“哎呀，都快七点了，我今儿回来的有点晚。我得赶紧去做饭......”
胡志广在家里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说完，他撸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
西江市古称“迪化”，是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城市，属中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从每年的六月份开始，气温就会快速的升高，夏季也随之悄然到来。
但这个月份坐在室内还是很凉爽的，胡杨和李浩、吴茂生坐在那里喝茶，身上丝毫没有出汗的意思。
刘东来和韩家兄弟在一旁打扑克，偶尔会听听三人的交谈。
这里就是胡杨最近租下来的办公室，位于教育街一号的大院内。这栋老式的建筑，以前是教师培训学院的老办公楼，不过现在整体用来出租，算是较便宜的写字楼吧。
胡杨租下的这间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间是他自己的办公室，放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对木质的沙发。
外间稍大一些，放了两张办公桌，还有一个长沙发和茶几。
办公室里配有电话，是分机，需要通过学院的总机转接。电话倒没有安装费之类的，拨打外线需要在号码前加拨“0”。
今天他的办公场所刚刚搞好，这一群人就过来凑热闹。
“杨杨，你准备搞个啥公司？有什么具体项目吗？”
都知道胡杨租下来办公室是为了开公司，但具体做什么，就连李浩都不清楚。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煤场改制的事儿，如果能行，这件事情就是公司的第一笔生意。”
胡杨也没隐瞒，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煤场可是一个老大难单位哦......你爸妈都是从煤场出来的，他们最清楚。说说看，有什么新路数？”
李浩现在的日子过得优哉游哉，阿武成了他的专职司机，整天在外面跑个不停。药店那边有李桂香盯着，效益节节攀升。李浩除了管一下进货和结款的事儿，几乎不在药店呆。
最近也有不少人想拉着李浩一起做生意，项目倒是谈了无数个，可基本上没几个靠谱的。
这些人无非就是看中了李浩口袋里的钱。
吴茂生这段时间很老实，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家里看书，现在他对于做生意也有了很大兴趣。于是，他也支棱着耳朵想听听胡杨咋说。
“路数还是那个路数，收购兼并呗......不过，我打算给原煤场职工留一些股份，未来还可以聘用大部分人在新公司做事。”
胡杨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适当让一部分利益出来，留给煤场的老职工。
倒不是他的思想觉悟高，他知道企业改制以后，有没有后遗症，就看是否能安置好原有的职工。
安置得好，和改制企业原有职工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对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好处。反之，就很很麻烦。
随着胡杨娓娓道来，最起码李浩和吴茂生听懂了他的计划。
第二十七章 家学渊源
第二十七章家学渊源
胡杨打算接过煤场所有的债权债务，再注入新的资金。拖欠职工的工资是十一万元，打算将其转成股份，由煤场内部按照工龄长短分配。
其他欠款，将由新公司偿付。
“我的想法就是把中心煤场和五个营业点都改造成社区小超市，连锁经营。”
胡杨接下来又给几人科普了一下社区小超市的概念。
九十年代初，西江市要么就是商场，要么就是批发市场，然后就是散落在城市大街小巷的小商店。而超市这种业态，并不为人所熟知。
“你这个想法要得！我在书里看到过。”
吴茂生兴趣盎然，他在书本里还真看到过连锁经营这个概念。
李浩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自己的药店。要是药店也按照这个路数发展下去，会不会很叼？
“杨杨，你这个想法倒是蛮超前的。只是，你初期投入的百八十万资金从哪里来？”
李浩都不用问，闭着眼睛都知道胡杨手里最多只有几万块钱。剩下的资金都压在认购证上了。
胡杨笑笑：“哪怕是从现在开始正式和煤场谈，从商定合同到签约，再到煤场的清产核资，上级主管部门的审核批准等等。最起码需要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到时候咱们的认购证也应该已经变现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想办法筹措资金。”
李浩暗自点头，琢磨自己现在除了药店，也没个正经项目。要不还是和外甥一起搞公司？
吴茂生觉得胡杨嘴里说的事情很高大上，马上说道：“杨杨，要不我也在你的公司里入股吧，你看需要我出资多少？”
多少比较合适呢？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敲定新公司注册资金为一百万元，其中吴茂生出资十二万元，占比12%。李浩出资二十一万元，占比21%。最后胡杨出资六十七万元，占比67%。
“杨杨，我认识一哥们，他就专门帮人家代办公司手续啥的。费用也不高，要不我找找他？”
开办公司的手续本来也不复杂，营业执照等事情就交给了李浩。
“阿茂，回头你问问吴叔叔，集体企业的改制重组有没有什么政策上的障碍？”
实际上在整个九十年代，无论是集体企业的改制还是国企的改制，各地的执行情况并不一样。直到2003年国家才出台了第一份企业改制的纲领性文件，算是结束了之前较为混乱的局面。
“好，我先问问。要不，杨杨，你还是抽空来家一趟吧，我怕我说不清楚。”
吴茂生没什么底气和自己的老子谈正事，他便怂恿胡杨自己去问。
“你这家伙......”
胡杨摇摇头，心里却琢磨哪天还是去一趟阿茂家吧。
李浩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过去问了问，按照人家的要求问胡杨和吴茂生要了身份证复印件。回头股东之间的投资协议书等等，代办手续一方会提供，他们三个只需签字画押即可。
“小武，走了。”
李浩站起来，喊上韩武一起出了门。
“小舅，等等我，我搭乘你的顺风车回家。”
迟了几秒钟，吴茂生才追出门去。
胡杨简直是服了这个家伙，从这间屋到吴茂生家里也就一站路，走路十分钟他都懒得走。
韩武走了，刘东来他们三个人的牌局自然也就结束。
刘东来看向胡杨，说道：“老胡，快中午了呢。要不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去还不是没饭吃？中午家里就我自己在。算了，等会儿在外面随便对付两口得了。”
家里，李桂香和胡志广各忙各的事儿。胡杨的午饭根本没人管。
刘东来撇撇嘴，道：“外面的快餐有啥好吃的，咱总不能天天吃大餐吧？走，老胡，去你家做饭，让你尝尝哥们的手艺。”
胡杨看了几眼刘东来，这才想起一件事，刘家可是家学渊源咧。
刘东来他爸就是一个厨子，一直在一家饭店做大厨。刘东来的大哥、二哥也都是厨子，只有这家伙到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
“哈哈，你爸不是不让你学厨师这一行嘛，你啥时候学会做饭了？那就走吧，阿文，把门窗关好。”
胡杨说着也起身往外走，韩文里外检查了一番，锁好了门。
刘东来跟在胡杨的身后，说道：“他不让我干厨师，我不会自己学啊？今天中午我给你做臊子面和肉夹馍，绝对比外面的好吃。”
三个人回到胡杨家，刘东来洗了手就开始和面。需要的食材路上就买好了，现在只需等着刘东来大显身手。
“老胡，你家有高压锅吧？肉夹馍的卤肉要炖很长时间，咱就来个偷懒的做法。”
手擀面切好，刘东来开始调制卤肉。中午的时间有限，没工夫在火上慢慢炖肉，他就让胡杨拿出来高压锅。
等卤肉炖上，刘东来就开始烙饼子。饼子烙好，接着就做臊子面......等所有的工作完成，卤肉也好了。
胡杨看着刘东来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还真是很意外。在他的记忆里，根本不记得这家伙还这么会做饭。
不愧是一家都是厨师吆，家学渊源。
“老胡，阿文，吃饭喽。”
韩文帮着把香气四溢的臊子面端上桌，刘东来用刀从中间切开饼子，然后将剁碎的卤肉夹在饼子里，肉夹馍也好了。
胡杨咬了一口肉夹馍，顿时觉得三猴子不当厨师真的可惜了。今天的肉夹馍软烂醇香、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入口即化......真香！
再吃一口臊子面，手擀面柔韧滑爽，味道酸辣可口、鲜香浑厚。
“嘿，三猴子，你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牛。好吃！我说，就你这手艺，开个小吃店绝对能火起来。”
胡杨吃的高兴，赞美的言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韩文也深以为然，伸出了大拇指。
“你们也觉得我做的不错是吧？哎，我爸他不愿意一家子都干厨师，他说要托关系把我弄到工厂里去上班。”
刘东来其实很喜欢干餐饮这一行，只可惜家里的老头子不让。
胡杨笑着摇摇头，倒没说什么。不过他心里可是明白，现如今效益好的工厂可不多。尤其是当下的一九九三年，可谓是多事之秋。
一九九三年，是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一年，也是宏观调控重拳整治的一年。这是承前启后的一年，也是转型阵痛的一年。
这一年，继承了一九九二年的经济发展态势的同时，引发了经济发展过热，中央紧急出台“国十六条”进行宏观调控。这一年，土地市场异常火爆，东南沿海各地纷纷出现炒地潮。这一年，海南房地产泡沫进入最后的颠狂。这一年，全球众多的知名企业大跨步进军中国......
这个时代，要是不能进一家好企业上班，真的还不如干个体或者自己创业。
第二十八章 首战告捷
第二十八章首战告捷
接下来三个人都没说话，闷头吃完了午饭。
屋里收拾干净，胡杨拿出了姐姐胡悦托乔依娜带来的茶叶，泡了一壶铁观音。
“老胡，你开公司我也没有钱往里投。等你的资金宽裕了，咱们一起开一家餐厅咋样？”
刘东来实际上很羡慕胡杨、李浩以及吴茂生能一起合伙开公司。不过他知道自己既没有特殊的才能，也没有资金，所以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干看着。
但他三猴子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呢，他的理想就是能开一家餐厅。
“好啊，就冲你这手艺，开一家小吃店绝错不了。不过呢，暂时还不行，到年底吧。等到了年底我的资金就能回笼一部分，到时咱就开一家。”
胡杨很豪爽的点头答应，刘东来心里美滋滋。
不过呢，胡杨的心里始终有自己的定位。自个儿就是一个职业投资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管理者，任何项目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自己的眼光以及合作者的能力。
“下午咱们还去不去练散打？”
韩文没那么多心思，他现在就是一心一意跟着胡杨混。
“去呀.....咱们歇一阵，等下午三点半再出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胡杨明显壮实了一些。从外表看，他倒没有胖多少，可身上的肌肉开始有了紧致的线条，身材比以前好了很多。
六月下旬。
胡杨拿到了期盼已久的驾照，而他和小舅以及吴茂生发起设立的“汇嘉实业”，也顺利地办好了相应的手续。
和煤厂那边的谈判，胡杨带着小舅以及吴茂生去和廖国强接触过几次，对方现在也开始重视这件事情，已经召开过全体职工大会在商议企业改制的一些细节。
“杨杨，老廖那边现在一口咬死要把拖欠职工的工资先结了。问题是，他们还要股份，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在外人的眼中，整件事情都是以李浩为主的。这就是胡杨年龄的弱势。但随着他在外面成功的案例越来越多，相信以后别人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会自动忽略年龄这个问题的。
“怎么说呢，煤场那边还是不相信咱们的实力。他们怕万一改制不成功，职工什么都没捞着。这样，回头咱再和廖叔谈谈，他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承诺预留一部分股份，时间上放宽一些。这一条，可以写进合同里。”
胡杨当时开条件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最终还是会答应廖国强的。
不过呢，即便是答应也不能太痛快，免得对方得寸进尺。这也是商业谈判的一个技巧。
前几天，胡杨去过一次吴茂生的家里，见到了吴处长。嗯，现在应该称呼为吴秘书长。
吴茂生的父亲，吴迪，这个月中旬才刚刚调整岗位。
胡杨还记得当时吴迪说过：“企业改制，不能造成国有或者集体资产的流失这是一个大原则。而成功的标志，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多方共赢。杨杨，哪怕是吃点亏，也要安抚好原有的企业职工。有些东西要辩证的来看，现在看似吃亏，但到了长远以后，你就会发现当初的让步会给你带来多么大的好处！
茂生和你一起开公司，我和你向姨都不反对。不过你们可要守法经营哦，另外我也不会给你们什么政策之外的帮助。这一点，你和茂生都要心里有数。”
作为心理年龄好几十岁的胡杨，当然能听懂吴迪的弦外之音。他本来也没想着依靠人家的地位来赚钱，他需要的仅仅是万一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时候，能有一个有分量的人替自己说句公道话而已。
兼并煤场，并不是胡杨一时心血来潮。
他记得当年由于煤场最后的结局并不好，李桂香和胡志广郁郁寡欢了好几年。现在就当是了却当年的一个心愿吧，让父母和他们曾经的同事能有一个好的结尾。
煤场，毕竟是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一个遮风挡雨的大厦。
另外从商业的角度说，煤场潜在的价值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就拿煤场的六块地来说，现在的估值是不高。但即便是不考虑未来增值的因素，像这样六块处于密集居民区中心地带的地皮哪找去？
就是租门面，你都不见得能一次性租到这么合适的位置。
对于胡杨要做的社区连锁小超市项目，位置很关键。所以呢，即便是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目前小舅和吴茂生对于煤场方面开出的条件都有些抵触，他还得耐心的劝说才行。
翻过六月，西江市的逐渐进入盛夏。
胡杨代表“汇嘉实业”，和煤厂的谈判差不多进入了尾声。他这会儿就刚把最新成稿的改制方案交给了廖国强，然后带着阿文返回了三道湾。
位于教育街的公司办公室，胡杨两三天才去一回，毕竟汇嘉实业现有的业务就只有一笔，那就是兼并煤场。
最新的改制方案中，胡杨的汇嘉实业全资并购煤场，承担煤场所有的债权债务，并发起成立新公司。
也就是说，新公司将获得煤场原有的六块地皮，胡杨的“汇嘉实业”负责偿付煤场历史欠款三十九万元。
三十九万债务当中，有十一万元是拖欠以往职工的工资。胡杨承诺，将在一九九四年元旦前付清。
另外，新公司将预留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给全体职工。但这不是无偿给予的，而是需要职工个人出资购买。这部分股份，作价十一万元，缴款日可以延迟到今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
当然，这部分股份完全是自愿购买，不强迫。
新公司其余百分之八十九的股份，由胡杨的“汇嘉实业”持有。
新公司的法人、董事、总经理由李浩担任，监事由廖国强担任，吴茂生挂了一个业务经理。
这个方案，无论是李浩和吴茂生，还是廖国强和煤场职工都基本能接受。没什么问题的话，一周内就可以签订协议。
等协议生效以后，煤场也就不存在了，其拥有的六块地皮的所有权，将转入新公司。
新公司注册资本一百万元，其中土地估值三十九万元，现金投入六十一万元。土地和五十万元现金由“汇嘉实业”投入，其余十一万元现金由煤场三十七名职工投入。
名称暂定为：益佰家（连锁）有限公司。
煤厂改制这事儿，首战告捷。
第二十九章 女人天赋
第二十九章女人天赋
胡杨的“汇嘉实业”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空架子，账面上空空如也。
从煤厂一路往回走，胡杨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拖”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提前卖认购证？
目前交易市场认购证的价格维持在千元左右，距离胡杨的心理价位还很遥远。
他觉得资金的事情只能是另辟蹊径，但得等到新公司正是成立以后再说。
“杨杨......我正准备给你打传呼呢，没想到恰好遇到你。”路过街口小卖部的时候，乔依娜提着一个大袋子刚好看到低头走路的胡杨。“人家给了我一些小白杏，你拿一些回去吃。”
“是哦，现在杏子下来了呢。谢了啊，娜娜姐。走，上家坐会儿去。”
胡杨很喜欢吃西江产的这种小白杏，每到了这个季节，大街小巷经常都会飘着杏子的香味。
小白杏，个小皮薄酸甜可口，其浓郁的杏香很刺激人的味蕾。
“老胡，那我就先回家了。下午有事要出去的话，你喊我一声。”
韩文平素话就不多，他和乔依娜也不是很熟悉，打过招呼之后，冲着乔依娜点点头，就自顾自的走了。
胡杨和乔依娜来到家里，乔依娜让胡杨找了一个干净盆子，便去清洗小白杏。
“来，吃吧。”
天气逐渐有点炎热，大家的穿着也随之变得清凉起来。乔依娜将洗好的小白杏放在桌子上，弯腰坐下的一瞬间，领口下的一片白花花，突然晃了一下胡杨的眼睛。
作为一个生理年龄和心里年龄严重不相符的男子，胡杨的心里难免会有一丝荡漾。
乔依娜见胡杨半天也没吃杏子，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有点问题。
“嘿，往哪看呢？”
乔依娜顿时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白了胡杨一眼。
“呵呵，这小白杏的味道不错。”
胡杨知道这事儿不能解释，越解释越乱。于是他就赶紧抓了一把杏子，一颗接一颗的吃了起来。
说实话，偶尔他也会想女人，毕竟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但他并不打算早早就被一个女人拴住，尤其是他压根不想结婚。
曾经的婚姻给他造成的压力，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乔依娜倒也没有生胡杨的气，毕竟有能力又很帅气的男孩子，是有特权的。
“杨杨，上次你给我说的那番话，我回去仔细想了想。你的主意是不错，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你说，我是应该去南方找一家厂子合作呢？还是拿一个品牌区域代理呢？”
乔依娜毕竟是在生意场上锻炼过的，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如果是找小厂子合作，其实也不怎么稳定。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开一家厂子，但那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拿一个区域代理，也是一样，既考验你的眼光也考验你的实力。”
胡杨明白，在这个无数人踊跃下海经商的年代，大部分人都没能完成原始积累。没有原始积累，你便很难有大的发展。
除非有人给你投资。
但目前胡杨自顾不暇，暂时也没能力帮谁。
“哎，真的很累。明明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但我那小店的营业额还是在缓慢的下滑，愁人！像你多好呀，脑子好用，金点子一个接一个，这不都开上公司了......”
乔依娜撅起了小嘴，有点不甘心。说到底她也才二十岁，比胡杨大不了两岁。
“开公司有啥好羡慕的？没听人说吗，现在这年月楼上掉下来一块砖头，砸中十个人，有九个都自称经理。”
胡杨撇撇嘴，九十年代，可是皮包公司满天飞的哦。
“杨杨......你和你小舅路子广，有没办法帮我贷点款？我要的不多，有十万块钱就够了。”
乔依娜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性格，很快就说出了自己今天来找胡杨的目的。
十万块多是不多，如果胡杨手上有闲散的资金，他可以考虑借给乔依娜。但他现在也拿不出来，而且不清楚乔依娜拿去做什么用。
“嗯，我回头帮你问问，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对了，你借钱是为了店里的生意？”
乔依娜点点头，道：“我看中了一款男装品牌，想把西江市一级代理权拿下来。”
难怪之前乔依娜在前店后厂模式和品牌代理模式之间犹豫呢，原来她已经有了具体的方向。
胡杨就笑笑，问道：“什么品牌？”
“在咱们这儿不是很出名，是沿海胡建的一个品牌，叫七只狼男装。”
乔依娜虽然看好这个品牌的男装样式，可她绝想不到这个品牌未来的市场影响力。
七只狼品牌创立于1990年，是中国男装的开创性品牌，并于2004年成为国内服装业的首家上市公司。
从2000年开始，七只狼夹克衫连续十六年都是国内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得主，真的是“钱途无量”。
这个乔依娜，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过这里面肯定有胡杨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上一次的那番话，乔依娜还想不起来做一个品牌代理呢。
“这个代理你一定要想办法拿到。这样，我会想想办法，尽量帮你凑齐资金。娜娜姐，你要真想把这个品牌的男装做好，或许你还可以拉一些投资进来。”
胡杨觉得乔依娜就算是卖了自己的服装小店，再借贷十万块钱，做市一级区域代理还是不够。
“好啊，好啊。我正好不知道缺口的资金再去哪里筹措呢。你想啊，我拿到了代理权，肯定要开一家示范性的专卖店吧？再加上之后还有各种宣传费用，我一个人真的抗不下来。”
乔依娜本来也打算另外找人谈谈引入合作伙伴的事情，她不想什么都找胡杨，怕吓着他。
但现在胡杨主动开口，乔依娜正中下怀：“杨杨，你要是帮了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胡杨笑笑，说了句：“我尽力。”
乔依娜临走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凑到胡杨耳边说道：“别说尽力，一定要帮帮姐姐哦。”
甩动的长发飘过胡杨的脸颊，搞得他心痒痒的。他忽然发现，其实乔依娜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第三十章 借贷
第三十章借贷
......
和煤厂之间的协议，签订的比胡杨预想的还要快。
廖国强拿到改制方案，一周之内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然后代表煤场正式和汇嘉实业签约。
新公司，也就是益佰家（连锁）有限公司的办公地点，暂时放在了中心煤场的老旧平房里。
从公司的注册到地皮产权的变更，由李浩和廖国强二人一起完成。
汇嘉实业的账上，当初只有胡杨打进来的三万块钱，后来李浩给了两万，吴茂生给了一万，这才总共凑了六万元。
扣除教育街办公室的租金，两个公司的开办费，账上剩余的钱也就只有五万了。
“小舅，以前煤场拖欠的水电费，我和人家谈了。人家表示可以不收取滞纳金，只要本金就行。把这一笔五万元欠款付掉，咱们可以是一分钱都不剩了呢。”
胡杨很认真的看了看李浩，继续说道：“看来还得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去银行贷款。”
李浩听到此话，一拍大腿：“我早就说过嘛，这年月做生意哪有不贷款的？你放心，我马上约徐主任，今晚就和他谈贷款的事情。”
徐主任是储蓄所的主任，他没有权利给企业贷款。但他可以介绍信贷科的人呀，总比自己找上门去要强。
上次一起吃饭，胡杨和李浩就听徐主任提起来过，说自己混得还没老婆好，他老婆就是支行信贷科的科长。
李浩去跑贷款的事情，吴茂生跟着胡杨就去了六道湾煤款。
按照协议，汇嘉实业兼并了煤场之后，所有的债务也由它承担。所以，胡杨找到了煤矿销售科，希望重新签订一份债务偿还协议，承诺九四年元旦之前，付清二十三万元的欠款。
可是煤矿的销售科长死活不同意，非要一个月之内还钱，否则就会如何如何的说了一大堆。
“杨杨，我认识他们的秦矿长，秦矿长上个月还去过我家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茂生，把胡杨拉到了外面，小声说了一句。“你和我一起去找找秦矿长吧。”
其实这个欠款偿还协议，对于煤矿来说也是好事。要不然煤场的欠款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销售科的科长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现在签了这份协议，如果到期对方不还，他就得背责任。
找到秦矿长办公室，人家一听是吴迪的公子来访，很客气接待了吴茂生和胡杨。
听完两人的诉求，秦矿长几乎都没有犹豫，直接给销售科长打电话，让他把胡杨那份还款协议签了。
有了领导的指示，销售科长答应马上就办。
“小吴，回去带我向秘书长问个好。等他方便的时候，我再去看他。”
秦矿长一直把二人送出了办公室，很客气。
胡杨和吴茂生再次回到销售科，销售科长的脸色变得好看了很多。“你看看，这事儿闹的！矿长批评的对，我们是应该支持兄弟单位的改制工作嘛......”
这回，再没有任何的麻烦，销售科长很痛快的和汇嘉实业签订了新的还款协议。
煤矿的欠款，又争取了半年的时间。
.....
晚上请徐主任吃饭，李浩颇动了一番心思。
徐主任祖籍川省，李浩特意在“蜀香楼”订了包间。又听说徐主任的媳妇爱喝红酒，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一瓶张裕解百纳。
这顿饭，就李浩、胡杨和徐主任两口子，没叫其他人。
“李哥，小胡。很感谢二位今天的招待，有机会咱们常来常往啊。今儿刚好我媳妇也在，你们想要贷款，可以问问她。”
酒席接近尾声，宾主尽欢。徐主任不失时机的主动挑起了话题。
“蔡科长，这是我们的项目计划书，这是公司拥有的六块地皮的证明文件......”
李浩从包里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徐主任的媳妇，也就是支行信贷科的蔡科长。
“嗯，我先扫几眼，你再口头介绍一下公司背景。”
蔡科长笑眯眯的接过了资料，随手翻阅了起来，并让李浩再详细解说一下。
李浩看看胡杨，胡杨笑着说道：“我先说说吧......”
当即，他就把汇嘉实业的背景，成功并购煤厂，以及未来准备做社区连锁超市的主线说了一遍。
“嗯，想法不错，公司的背景也干净。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们没什么资产啊，仅有的一点地皮你们还投入到新项目中去了......不知你们打算贷多少款？”
蔡科长不置可否，又进一步询问了一句。
“我们打算贷款一百万元，为期一年。暂时公司没有可抵押物，担保的公司倒是有。”
李浩接过了话茬，开始和蔡科长聊了起来。
胡杨转头看向徐主任，笑着说道：“上次还多亏了徐主任帮忙，我们才买到了认购抽签表。现在中签的抽签表都已经换成了认购证，我今儿带了四张来，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今天来吃饭之前，胡杨考虑了再三，觉得给人家送点啥好。钱可定是不合适的，烟酒又太俗，想来想去不如送几张认购证。
好在数量不大，他在家里倒是留了十张，省得再去银行保管箱里取。
认购证这玩意，外面交易市场上的价格涨涨跌跌，又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很难界定其价值。说白了，十张抽签表必中一张认购证，那么一张认购证法定的价格就是工本费一百元。
徐主任拿起来认购看看，笑着说道：“这一张小小的纸片，让多少人都疯魔了呢。我听说外面现在每张认购证的交易价格在一千元左右，你一出手就等于是四千元，拿了不好吧？”
胡杨笑道：“徐主任这是啥话？我手里的认购证，还不是从你们储蓄所买到的抽签表中签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玩意的工本费合下来就是一百元一张，不值什么。就是送你几张，回头买点原始股玩玩。”
徐主任这才笑了，“得，照你这么一说，这四张认购证我就留下了。等回头西江鸿园上市，我也买两千股原始股碰碰运气。”
一张认购证可以买五百股股票，四张刚好两千股。
蔡科长听李浩介绍完情况，沉吟了片刻，道：“用益佰家连锁给汇嘉实业担保也不是不可以，关联企业之间互相担保也是常态。不过呢，你们公司账面资产可有点不够看。
我也是听老徐说，二位手上囤积有大量的认购证，偿付能力没问题，我才答应来吃这顿饭的。贷款的事情我个人倾向于同意，回头我们科里开会讨论一下吧，尽快给你们答复。”
蔡科长说的是实话，如果是皮包公司她今天肯定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