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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哆啦i梦     神笔聊斋txt下载     神笔聊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玉册云书

    “咚咚咚,咚咚咚。”

    不到卯时,苏阳便被敲门的声音叫醒,起身安抚住孙离,苏阳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便到了前堂开了门。

    “苏神医,县令要您即刻随他到东安一趟。”

    前堂的门刚一打开,在门口站着的衙役就连忙叫道,也不让苏阳带上出诊的东西,请着苏阳便上了马车,苏阳在门口大概的交代了孙离几句,便坐在了马车里面,这沂水的县令正在马车里面端坐。

    “苏神医。”

    县令看到苏阳,说道:“打扰神医清梦了,昨半夜本官接到了一个诉状,加上又有怪梦,是以睡不着觉,今一早赶忙要去东安。”

    在马车里面,县令对苏阳诉说前情。

    原来是东安的羊员外前来告状,状诉在东安玄真观的道士,据说是他家儿媳妇在玄真观中求子,结果被玄真观道士侮辱,更是被玄真观道士威胁,以假孕在家,待到生育之时,将孩子抱来,正好是玄真观道士和羊家儿媳的约定之日迎来了一场暴雨,玄真观道士不曾将孩子抱来,羊家儿媳妇装了一天一夜,终究是装不过去,对羊家人说了实情,悬梁而死,羊员外连夜便来告状。

    “这……大人找我是要验尸?”

    苏阳问道:“若是验尸,衙门内应该有仵作。”

    “衙门内是有仵作。”

    县令说道:“但这种事牵扯到了玄真观,羊家,衙门的仵作根本不敢前去作证,烦请苏神医你检验一下羊家儿媳的身体,查明她是否有孕,本官自然会对羊家仆从严刑拷打,让他们吐露实情。”

    苏阳应了,若是去检验羊家儿媳是否有孕,这很简单,并且苏阳也想要去羊家一趟,查看羊家是否真有玉册云书。

    “适才县令所说怪梦,不知是什么怪梦?”

    苏阳问道。

    “这梦很简单,就是说要处理这羊家和玄真观的事情,非你不可!”

    县令对苏阳笑道。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其实是非常麻烦的。

    虽然有灭门县令一说,但一个县令在一个地方,也并非是能够自由施展的,当地的士绅地主需要县令好好安抚,有些时候触犯到了这些士绅地主的利益,便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而玄真观无疑是这里的大地主,里面的利益盘根错节,不是他一个县令想要清算,便能清算的。

    但这个案件又必须处理,因为羊家也不好惹。

    “谁告诉你非我不可?”

    苏阳在这问题上很警惕。

    梦在这世界,有启示性,也有欺骗性,有些奇异的梦能够让人发达,而有些奇异的梦则会要人性命。

    “是一个峨冠绿衣的神。”

    县令看着苏阳,笑道。

    县令有四十来岁,在沂水已经留职了十多年了,早年的时候,沂水周边有一场蝗灾,县令一直都在担忧,晚上做梦之时,梦到了一个怪人,峨冠绿衣,容貌甚伟,告诉他蝗神在何时出现,要他前去求情,县令果然在城南等待,等到了秀才描述的蝗神,用酒招待,用香拦路,蝗神大怒,饮酒三杯,蝗虫遮天盖地来到沂水,却不咬庄稼,而是将杨柳树叶一吃而光,县令这才明白,那个峨冠绿衣的是柳树之神。

    在那一次异梦之后,县令再一次做了一个怪异的梦,仍旧是那个峨冠绿衣的人,只是年龄已大,而这一次,这柳树之神便启示他来寻找苏阳。

    柳秀才。

    苏阳听到县令所说一切,登时想到了聊斋篇目《柳秀才》。

    以上县令所说,均是《柳秀才》里面的内容。

    “待我梦醒之时,床边放着两片柳叶。”

    县令拿着柳叶,分出一片递给苏阳,说道:“神人吩咐,我们若进玄真观,便将这柳叶含在口中。”

    防止迷香的?

    苏阳拿着柳叶,轻轻的嗅嗅,在这柳叶上面不见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也郑重的将柳叶塞入腰带里面。

    两个人在车内畅聊,车夫在前面驱车,两边差役骑马,在辰巳之交,便来到了东安镇上,由羊家接应,将苏阳和县令引入到了羊家。

    “县令大人啊……”

    羊财主看到县令进门,一把便抓住了县令的手,眼泪哗哗的便流了下来,泣声说道:“我羊家只有这一个儿子,羊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媳,但是这家门不谨,差一点就让我羊家绝了后!让我羊家基业被别人篡夺啊!”

    羊财主看上去也是四五十岁的人,此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谈及玄真教的道士以及已经过世的儿媳妇,羊财主恨的咬牙切齿。

    自从知道儿媳妇有身子之后,家中好吃好喝尽着她造,但没想到啊,这一切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若非是天不作美,来一场雨,现在羊家恐怕都要摆宴席了……

    “放心。”

    县令听着羊财主哭泣,安抚一二,指着苏阳介绍道:“这是我们沂水有名的苏神医,我这便让苏神医前去检验,只要证得你儿媳妇没有身孕,是联合玄真教道士一起骗人,本县就必然为你讨回公道。”

    “苏神医?”

    羊财主看相苏阳,双眼几乎放光,一手便抓住了苏阳手腕。

    当日洪班主在这里唱戏,夸赞苏阳医术超凡,故此苏阳的名声是从这里传开的,此时这羊财主抓住苏阳,说道:“检验之事已经能免了,那贱人腹部平坦,根本就无身孕,一直以来挺着的大肚子,是用物件装出来的,有身子的喜脉,是偷偷吃药吃出来的,我已经全弄清楚了。”

    所为的喜脉,其实是脉象中的滑脉,即伸手按压,感觉脉搏流利,像珠子滑过去一样,这种脉搏和一些病症相近,若是大夫医道不深,很容易糊弄过去。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眼见为实。”

    县令说道。

    在县令的命令中,羊财主带着苏阳来到了他儿媳妇的灵堂,草席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穿白丧服,面无血色,脖颈上面有一道勒痕,是上吊所致,腹部平坦,并无丝毫有孕痕迹。

    大环境下,女子一般十六七岁嫁人,头年嫁人,次年便应该有孩子,而这女子二十五六岁,仍旧没有身子,又怕羊坡纳妾生子,威胁自己地位,在玄真观道士引诱之下,不由就动了歪心思。

    苏阳看着女子,不由暗叹,若非是他半路横插一手,这女子得到一个孩子,应该是家庭美满,而因为自己夺走了这个孩子,便让这女子丧了性命。

    固然是她让人喜当爹的下场,但也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剧缩影。

    生孩子警告!

    “神医啊。”

    羊财主将苏阳拉到一边,小心说道:“原本这两天便想要去拜会您,没想到您竟然亲自上门了,我家传到这里,仅剩我儿这一根独苗,但是无后的原因,似乎是在我儿子身上。”

    羊财主说,他的儿子羊坡也是一个风流人,因为家中有钱,不过十四五岁便开始宿花眠柳,在娶妻之后,心也不收,时常勾勾搭搭,便是家中的丫鬟也多有沾染,但一直至今,他所沾染的对象里面没有一个有孕的。

    原本这妻子有孕,阖家欢喜,但这妻子假孕,就让羊坡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眼下儿媳妇死了,他们更在意的却是传宗接代的问题。

    “想找我看病?”

    苏阳问道。

    “当然!”

    羊财主抓着苏阳胳膊,说道:“玄真观的道士不可信,大夫才可信,请大夫务必治我儿子,让我家能够开散枝叶,不至绝后啊。”

    羊财主招招手,让羊坡走到苏阳跟前。

    羊坡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是一表人才,只是好像风流过度,身体内虚,苏阳又按住羊坡的脉象细细察听,便察出了羊坡的病症所在。

    阳气衰微,活性不足。

    “这病不太好治啊。”

    苏阳心中有谱,此时却故意拿捏,说道:“这活性不足,便无法使人成孕,若想要解决此中办法……难……难啊。”

    “神医,您可有办法?”

    羊坡在一边急切问道。

    “办法是有。”

    苏阳说道:“不过这种办法,需要一块上佳的玉石作为药引,这种玉石,越是罕见越好,有这玉石药引,我方能说出下一步骤,若是没有玉石药引,剩下的步骤不必说起。”

    有此机会,苏阳要趁机看看他家的玉石是否就是玉册云书。

    “玉石,我们家有玉石啊。”

    羊坡一拍手,说道:“神医,你在这里等着,我家有一块奇异玉石,平日收放家中,不予外拿,但若这玉石能够治我病症……”

    说着,羊坡便跑进了上房,过不多时,手中就捧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翠绿玉石拿了出来,到了苏阳面前,将这玉石递给苏阳。

    玉石放在苏阳手中,正好是巴掌大小,而羊家为了保护玉石四角,在这四边加了金框,看上去精致美妙,玉石通体翠绿清澈,不见杂质,而在这玉石上面则似飘着一层薄薄云雾,在阳光下肆意变幻。

    玉册云书,这绝对就是锦瑟要的玉册云书!

    苏阳心中有声音说道。

第六十二章 他是太子

    “好!”

    苏阳看着手中宝玉,赞了一声,细细的打量手中宝玉,这般玉石,是苏阳不曾见过的,而上面云气变幻,更有神妙,显然是在这玉石里面蕴含着非同一般的奥秘。

    伸手摩搓玉石纹理,苏阳爱不释手。

    玉册云书,锦瑟既然将它称作为册,称作为书,这里面必然记载某种内容,只是此时苏阳拿着,不着头绪,若是能够拿在手中,细细参详,指不定能够发现某种奥秘。

    “神医,神医。”

    羊坡接连叫了苏阳几句,让苏阳回过神来,问道:“神医,这一块玉石可能作为药引?”

    “能!当然能!”

    苏阳看着玉石,叹道:“只是可惜了这个玉石,你的病症,是阳锐不足,生机太少,是以不足让女子阴阳交缠,以此成孕,但若是有这一块玉石作为药引,将这玉石化开,造就玉液还阳丹,必然能够让你开散枝叶。”

    实话说,这玉液还阳丹的名字是这一刻才捏造出来的。

    “化开?”

    羊坡看着苏阳手中玉石,他以为这玉石顶多就是泡一下水,没想到要化开,若是化开了这玉石,这无价的连城璧就没了。

    “不错。”

    苏阳强忍心中不舍,将玉石放回羊坡手中,说道:“若想要让你家门有后,就需要这连城玉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苏阳确实有治疗羊坡病症的法子,但也确实需要这一块玉石,现在让羊家父子好好考虑,让他们自己交出来,这玉石,若当诊金来收,羊家父子定然不肯,若当药引来用,他们自然会考虑清楚的。

    家门无后,便是有万贯家资也传不下去。

    自羊坡身边走开,苏阳来到了正堂,此时县令已经将各种供词收录起来,又将已经被羊财主拷问过的家奴再问一遍,询问事情究竟如何,这羊家少奶奶是何日进入玄真道观,和哪一个道士有所接触,此等密谋的接头之人是谁,如此将人全都问个清楚,方才让差役将人带下去,暂且关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羊家自然是摆了宴席,在桌子上摆了鸡鸭鱼肉,冷盘热盘,又上了金华酒,让县令做了主座,苏阳和羊财主左右陪着,如此用过了饭,稍事休息,县令便准备起身,前往玄真观中,将人拿出问罪。

    “神医!”

    临出门前,羊财主将苏阳叫住,请苏阳去了一侧偏房。

    “神医,我儿这病症,您当真能够将他治好?”

    羊财主郑重问道。

    “当然!”

    苏阳肯定说道:“羊公子平日应当是经常饮酒,生活无度,这才致使阳锐不足,此时已经成为病症,若要治疗,不能用药物猛攻,而是要将药物调理,使得药力和谐,而最重要的调理过程,便需要玉液,有这玉液,在下绝对能够将公子的病症调理好。”

    对治疗羊坡之事,苏阳能打包票。

    “若果真如此……”

    羊财主看着苏阳,说道:“恳请神医开个方子,就在我家中调制,待到药丸制成之后,必有厚报。”

    若要将这无价的玉璧直接交给苏阳,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害怕被苏阳骗走。而当着他们的面,就算是玉石化水,他们也就接受了,毕竟这玉璧用在了他家人身上。若是无后,无价的连城玉璧无人继承,最后还是别人的,若是能够让羊家有子嗣,那便是没了这无价玉璧也值了。

    “好。”

    苏阳一口答应,在羊财主这里要过纸张,便用毛笔写了一个单子,让羊财主到沂水城中的同人堂药店购买,将药材买齐之后,苏阳从玄真观回来便能够给他制造药丸。

    开过方子后,苏阳便和县令连同衙门的差役一并前往玄真观,前去问罪这让羊家蒙羞的事情。

    “二龙山原本是穷山沟,方圆五十里都不曾有人,自从玄真观的刘道长在这里之后,二龙山便成为了仙家圣地,香客绵绵不绝。”

    县令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看着往上延绵的青石台阶,说道:“此时这玄真盛景全是刘道长一人造下,只是不想玄真观中竟有贼人,骗女子,做假肚。这等恶事,法不能容。依苏大夫所见,本官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梦中峨冠绿衣的神只告诉他这件事情须苏阳出面,却不说应该如何处理,此时已经走到了山脚下面,县令询问苏阳,看究竟应该拿什么态度对玄真观主。

    毕竟玄真观势力颇大,让县令有所忌惮。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苏阳态度明确,说道:“玄真观中既有此事,于法不容,自然是应当查清楚该抓就抓,该杀就杀,玄真观主若是有道真仙,自当让我们查个清楚明白,若他不肯,或者有心包庇,那么整个玄真观都不干净,都应该一并清理了。”

    县令听了点头,这件事情暗和他的意思,神仙托梦,必有奇冤,这峨冠绿衣的神既然信任他,他就应该将此事给办出来,只不过一人势小,让他办倒玄真观,力所不及啊。

    县令在前,苏阳在后,后面还有二十个差役,个个腰间挂刀,沿着青石阶路往山上走去,待到半路,便有玄真观的知客道士前来迎接,玄真观中敲鼓撞钟,聚集山中道士,等到苏阳和县令走到了玄真观门口之时,看到玄真观中道士聚在一起,当先的道士身体瘦长,穿大褂道袍,袖长随身,在这迎接县令。

    这道士是玄真观监院,叫魏,皆称魏道长。

    两相碰面,彼此问好,县令通了来意。

    “县令是我们沂水的父母官,来此查案,自无不可,只是玄真观中尚有贵人,这些差役持刀,难免冲撞贵人。”

    魏道长行礼说道:“不如便让差役守在门口,由县令大人进我玄真观中,一并见过贵人,而后这查案之事,我玄真观必然鼎力相助,若有不法之事,贫道必将亲自将罪人扭送出来,如何?”

    “贵人?”

    县令一顿,问道:“不知是什么贵人?”

    不让差役进门,仅他一个县太爷进去,那么这罪责如何定全然不在他的手中。

    “不可言的贵人。”

    魏道长在县令耳边,小声说道。只是这声音虽小,苏阳耳聪目明,听的清清楚楚。

    贵不可言?

    县令在门口犹豫,没有差役在身边,他这个县太爷的权威都无法保障,只是里面若真有贵人上香,冲撞了贵人,那就更不好了。

    “县令大人先拜会贵人,将事情承报给他,看贵人如何定夺。”

    苏阳在县令耳边小声说道。

    这贵不可言的贵人,必然是那个陈公子,而这陈公子来到这里,苏阳总感觉是冲着他来的,此时也正好由县令探探底细。

    县令听了,微微点头,跟着魏道长先进入到了玄真观中,拜会在玄真观里面的贵人,而苏阳连同差役一并在门口等候,如此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县令双腿发软,被两个小道士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到了这门口,一屁股就坐在石阶上面,大口喘气。

    “县令大人?”

    苏阳小心问道,县令这等表现,只是惊吓过度。

    “贵人……让我们两个进去,让差役在门口候着,到里面问清罪责,将人押走。”

    县令说话都在颤抖。

    “大人,他究竟什么来头?”

    苏阳凑到跟前,小声问道。

    县令的面孔一下煞白,只管摇头,不敢吭声,也不敢泄露这贵人身份。

    “大人。”

    苏阳拿出柳叶,提醒县令,说道:“我们两个才是一条船上的人,神人指点你来找我,让你我二人解决玄真观之事,若你不肯对我直言,我又怎么敢踏入这玄真观的大门?”

    不清楚里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苏阳才不会轻易涉险。

    神人,贵人。

    县令陷入天人交战之中,犹豫再三,终究是让身边的人退开一点,小心的对苏阳说道:“他是太子!”

    陈阳!

    苏阳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明白身份之后,苏阳就打定主意,在山上遇到陈阳就在山上解决,在厕所遇到陈阳就在厕所解决,只要遇到,苏阳就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要杀了他!

    这太子二字,完全将苏阳的怒火给调动起来,这假太子的局,几乎是将苏阳忽悠瘸了,若非他机警,察觉不妥之处,若非春燕仗义,真的是怎么被玩死都不知道。

    “也不太对……”

    县令嘴唇颤抖,组织语言,说道:“齐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在这三个儿子里面,最受宠的是二儿子,给这二儿子的规格待遇和太子无二……这里面的,便是齐王的二儿子。”

    陈宣!

    苏阳知道陈家的家谱,听到不是陈阳之后,火气消散了不少,当今世道,掌权者便是齐王,只要是官场中人,心中均知齐王早晚是要登基的,而这陈宣,可以说是准太子。

    你说话就不能说准确点……

    苏阳从怀中掏出柳叶,将柳叶压在舌下,说道:“走吧,我们进去查案。”

第六十三章 三曹对案

    玄真观内香客已退,现在仅有这道观一个,道士若干,进入正门,看这玄真观内白石铺地,殿角插天,比起上一次来这里的喧闹,此时方多了一分寂然,有了几分道家幽静真味。

    监院魏道长陪同苏阳,县令一并走过太极池,绕过三清殿,向着后院走去。

    看门的两个道士一个掌剑,一个手拿拂尘,看到苏阳,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异样……多半是将苏阳给忘了。

    玄真观后院的布局,苏阳在山崖上已经眺望过,入门之后有开凿精美的假山,绕过假山,左右皆能走,向左一道长廊,十多个房间,右侧是花园苗圃,向右则是几个高廊阔殿,溪水凉亭。

    苏阳和县令两人走的就是右边,径直到了一处大殿,大殿上方摆着椅子,正当中坐着便是玄真观观主,刘道长。

    刘道长看年龄不过三十,头戴五岳冠,穿一身蓝色道袍,脚穿白袜,踏黑色圆口鞋,眉端目正,上唇两捋八字胡垂至脸侧,下巴胡须垂颈,头发胡子均打理的一丝不苟,全然是个品格端庄,面有威严的有道全真。

    “刘道长。”

    县令先称呼了刘道长,刘道长方才站起身来。

    “县令大人。”

    刘道长站起打了揖礼,说道:“县令大人来此之意,贫道皆知,只是这羊家儿媳上吊而死,污蔑是玄真观骗她,也实属荒谬,我玄真一脉,门规严苛,不杀生,不妄言,不邪淫,不为恶……怎么会因为下手来骗这女子,若说是因财,我道门清心寡欲,并不奢求,若说图色,又太过荒谬了。”

    你清心寡欲不奢求财,怎么会让张大夫在沂水县大肆搜刮?

    你不为色,怎么会在玄真观后山有一**?

    苏阳心知刘道长说话纯属扯淡,但此时是刘道长和县令交谈,苏阳也不多言。

    “本县也知这事实在荒谬。”

    县令说道:“这是羊家儿媳临死之前所说,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羊财主在羊家家奴里面,也找出了四儿,旺儿这等刁奴,是这等刁奴在引线穿针,阴行此事,此羊财主已经人赃俱获,供状皆全,假孕之事凿然无疑,只待找玄真观中田向元,徐玉川这两位道士出来对峙便可。”

    此案就差最后一步,找疑凶,判其罪。

    “哈哈哈哈哈……”

    刘道长仰天长笑,双手负立,在殿中渡步,说道:“这人心千沟百转,幽深邃密,如同粪土一般肮脏不堪,些许愚人,心肠坏尽,妄图临死之前拉垫背的,这实则有之,只是这阳间昏聩,阴间业镜高悬,她在阳间说出这等混账话语,在阴间怕已经下了拔舌地狱。”

    阳间昏聩,此话让县令面皮涨红,不悦说道:“刘道长不必在此巧言,今日本县来此,只要拿徐玉川,田向元这两个道士,到了县堂,三方对峙,真假立辨,刘道长将这两个道士叫出便是!”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刘道长仰天大笑自信非常,在殿门口停住,此时外面日暮西沉,霞光一片,衬托的这刘道长如同是神仙中人,回过面来,刘道长淡然说道:“既然县令大人想要三曹对案,贫道不妨将已死的羊家妇女叫来,这是真是假,一对即知。”

    这……

    县令和苏阳对视一眼,没想到刘道长来了这一手。

    受神人点派,县令自然是知道,这鬼神之说,实则有之,人死之后也并非一切皆无,刘道长的玄真观颇有灵验,诏令鬼神之事应该不虚,只是这被诏令出来的鬼神,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就难判断了。

    受害人从被告那里带出来,说话能真吗?

    “若刘道长有此本事,尽可施展。”

    苏阳说道,羊家一案,凿然无疑,苏阳倒要看看这刘道长究竟有多大本事,便是此刻全然辩解,骗过了县令,回头苏阳照样收拾他们。

    “哈哈哈……”

    刘道长继续大笑,说道:“我这便诏令城隍,让他将犯妇带来!”说着,刘道长自袖中取出一符篆,黄纸朱字,脚踏禹步,便在这大殿门口做法,口中敕令一下,这符篆立刻无火自燃,烧成灰烬。

    “本地城隍和贫道交好,这边敕令一下,那边城隍盏茶便来,烦请县令在此稍等片刻。”

    刘道长邀请县令和苏阳坐下,叫出茶水,介绍这茶是二龙山中茶叶,是他精心培育而成,又让苏阳和县令在此稍等,然后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

    “……”

    “……”

    “……”

    苏阳,县令,刘道长三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面一片沉默和尴尬。

    “刘道长,这……”

    县令端着茶碗,看外面天色已黑,仍旧不见半点鬼影,不由说道。

    “我再催催。”

    刘道长手持符篆,在殿中再一次迈起禹步,口中念咒,让符篆无火自燃,依次诏令城隍,但仍旧是一点效用都没有。

    别说鬼了,连一阵风都招不出来。

    苏阳端着茶碗,喝了口茶,差点笑出声,看到刘道长面色不悦,怒瞪着他,方才勉强收住。

    “刘道长,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让徐玉川和田向元两个人出来,我们先审一下,让羊家仆人和他们两人对峙?”

    县令说道:“这般对峙,事情真假一辨就知。”

    这拖延了一个时辰了,屁股都坐疼了,喝水喝的想尿。

    “不!”

    刘道长面皮青紫,在房中渡步,片刻之后,说道:“许是城隍没空,但贫道还有一招魂本事,唤做【地打滚】,刘亭,刘亭,你给我过来!”

    随着刘道长在大声呼喊,很快便有一道士来到房中,似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到殿中,身上道袍还没有系好,来到殿中,连忙跪在刘道长面前,口称师傅。

    “你用地打滚,将羊家妇人的魂召来。”

    刘道长坐在椅子上。

    刘亭听了,连忙站起,询问了羊家妇人的生辰八字,这一点羊家要为羊氏入土测字的时候说过,苏阳恰好听到,便说给刘亭,刘亭将羊家妇人的八字写在黄纸上,手中拿着黄纸,默默的念诵咒语,昭告城隍,而后将黄纸塞入口中,整个人在地上打了个滚,而后站起身来。

    “啪!”

    刘道长伸手对着桌子一拍,声音响亮,如同堂上的惊堂木,喝道:“羊氏,你如何污蔑我玄真正教,从实招来!”

    “……师傅,是我。”

    刘亭出声说道。

    “……”

    “……”

    苏阳和县令在一边无语。

    这地打滚之术,吞咽生辰八字,昭告城隍,得到城隍应允,而后在地上打上一滚,便能够让羊氏的魂魄附体,而后说话声音立变,全然如同羊氏生前,而现在看来,这施法是失败了。

    “啪!啪!”

    刘道长上前,啪啪给这个弟子两耳光,喝骂道:“不学无术!滚!”

    刘亭连滚带爬,仓皇离开。

    “刘道长,就让你的弟子出来吧。”

    苏阳强忍住笑,说道:“我和县令都等急了。”

    “你急什么急!”

    刘道长瞪眼对苏阳喝道。

    怎么,还不准你爹急一波?

    苏阳有话说。

    “城隍今日该是没空,或者去他处,不在城隍庙中,而贫道这弟子顽劣,技艺不精,也不曾召来鬼物,接下来,由贫道亲自出手。”

    刘道长手持朱笔,一笔一划的在符纸上面写下了羊氏的生辰八字,这地打滚的本事,颇有不雅,平常他不想施展,何况咒语之中,昭告城隍,语气谦卑,非他所愿,但此时看来,这地打滚之术非他不可。

    将黄纸塞入口中,刘道长一个吞咽,吃入腹部,身子往下,一个打滚,头上的五岳冠便掉了下来,待到刘道长站起之时,头发皆乱,神色茫然。

    成了?

    苏阳和县令对视一眼,这茫然的目光显然和刘道长自信的眼神是反比啊!

    “啪!”

    县令伸手一拍,犹如惊堂木,喝道:“犯妇羊氏,你如何同玄真观弟子沟通,乔装假孕,骗取夫家,给本县从实招来!”

    “不……是我。”

    刘道长说话了,声音仍旧是他的声音,这几次施法失败,让他有点怀疑人生。

    “又失败了?”

    县令问道。

    唉~这个又字用的好。

    “不应该啊!”

    刘道长渡步说道:“适才贫道打滚之时,神魂沟通冥冥,进入到了城隍殿中,但是这城隍殿内空空落落,一个阴神的踪影都不见,这莫非是城隍搬家……”

    平常这千使千应,万唤万灵的本事突然就失效了,让刘道长捉摸不透,这城隍不是搬家,莫非是带着所有的阴神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

    “噗嗤!”

    苏阳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了,这笑声一出即收,伸手捂嘴,又呵呵哈哈笑了两下,方才勉强收住。

    “你笑什么?”

    刘道长面皮青紫,瞪着苏阳,怒声问道。

    “嗯,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苏阳板着脸说道。

    “什么高兴的事?”

    刘道长问道,这大夫明明就在笑他,从第一次施法失败就开始了,都没有停过!

    “我有媳妇了。”

    苏阳回答的一本正经。

第六十四章 不肖之徒

    刘道长是这十里八乡的体面人,平日里役神驱鬼,神通灵验,千呼千应,万唤万灵,但今日城隍不给他面子,让他很没面子。

    并且这个苏大夫一直在笑他,都没有停过!

    “哼!”

    刘道长冷哼一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县令大人若要审案,便等到明日,明日贫道定然让弟子出来对峙,今日县令和苏大夫不妨就在观中休息,外面的差役,贫道自会打扫前厅,供他们住下!”

    说完,刘道长拂袖便走。

    “哈哈哈哈哈……”

    刘道长走后,这殿里面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玄真观给苏阳和县令送来的晚餐还不错,两个人吃过之后,便有道士来引着两个人开了两间厢房,一人一间,让两人在此住下,苏阳打量厢房,里面仅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两个椅子,桌子上面一壶茶水,还有一寸长的蜡烛放着光明。

    关上房门,苏阳便吹熄了蜡烛,透过窗台缝隙向着门外望去。

    在接到女鬼状纸之时,苏阳便借她们的口中详细询问了玄真观内的情况,这玄真观后院有三进,目前苏阳和县令两个人居住地方是在最外,左右两边都是玄真观的寻常道士,而再往里面一进,应该是刘道长等人居住区域,至于更深的地方,应该是准太子陈宣住宿的地方。

    据宜娘说,玄真观的地宫入口在中院静室,里面大约囚禁二十来个女子,平日里皆有道士不断进去玩乐,在铲除玄真观的道士之前,苏阳必要进去将这些女子给搭救了。

    只是这玄真观内,有陈宣一伙人,苏阳不敢轻易神魂出窍,生怕露出马脚。

    伸手准备推门,苏阳打算假以去茅房,在玄真观大略转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只是刚刚准备行动,苏阳便瞥到了有一人影飘飘荡荡而来,立刻便回身到了床上。

    “大夫,大夫……”

    人影蓬头垢面,一下子就飘入到了苏阳房中,幽幽叫道。

    “啊~”

    苏阳“幡然警醒”,骤然看到面前站立一人,蓬头垢面,衣衫多有破碎,惊叫一声,连忙往墙边缩去。

    “大夫莫慌,我非鬼,实人也。”

    面前这飘飘荡荡的魂魄对苏阳说道:“我本是玄真观的道士,是师傅收的第二弟子,叫做李成,因为师弟的死,被城隍拷问,蒙受了不白之冤,现在关再地牢,一天不曾见水,师门无情,我只能求于外人……”

    二弟子,就是被我抱走那小孩的缺德爹?

    “哦……”

    苏阳微微点头,似是接受了此人说法,说道:“救人急难,医者本分,只是我这次上山是随县令查案,手边并无药物,并且你这……”

    “大夫。”

    李成说道:“我本无罪,是屈打成招,恳请大夫务必帮我一把,让我能洗刷冤屈,报此冤仇,否则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耿耿长恨。”

    哦……原来我半道杀人,是你背的锅。

    “大夫,你若不帮我,待我死后,你也很快便会下了阴间,和我作伴。”

    李成眼睛一瞪,对苏阳说道:“今日你和县令看我师傅丢尽体面,我师傅岂能放你们离开,让你们坏他名声?只是眼下师傅最恨之人,是沂水城隍,神魂出窍,找他算账,等到他回来之后,必然会先辨案情,再让你们殒命至此!大夫,莫要犹豫,赶快随我取药,救我性命,我若报了仇,也便救了你们的命。”

    “一言为定。”

    这是一个时机,不能耽误,苏阳立刻就答应了李成要求,披上外衣,随着李成便走到了院里。

    李成阴魂在前,苏阳迈步在后,走入到了院中,见这左右并无道士,一片幽寂,便是苏阳耳聪目明,也不曾听到有什么呼吸人,说话声。

    “大夫你放心大胆的走。”

    李成说道:“现在这会儿,玄真观的道士都不在此。”

    吱吖的推开了一扇门,李成和苏阳走入门中,点燃蜡烛,看这房中摆放,均是药材,地上桌上均是捣药,制药的工具,在房间一侧有一书架,里面全是药材书籍,苏阳抽出两本,这药材书籍和张大夫的一致,只是比起张大夫的略厚几分。

    想来张大夫的医术都源于此吧。

    “大夫,你赶快拿药吧。”

    李成催促道。

    苏阳听后才放下手中医经,这里面在制丸药,各类药材皆有,苏阳便在这里面转了一圈,取了几样药材,扯了一些净布,又依照李成的吩咐取了些水,才一并向着中院走去。

    中院里面空无一人,李成带着苏阳很顺利的便来到一处亮着灯火的房中,凭窗眺望,看到刘道长此时盘膝而坐,身前点了一盏油灯,面色惨白如纸,这正是神魂出窍,精血衰败的预兆。

    “我师傅此时应该到了城隍庙了。”

    李成说着就飘了进去,对着油灯轻轻一吹,这灯火闪烁一下,整个房间就暗成一片。

    “如此他短时间内便回不来了。”

    李成身子转过去,向着房间更深处飘去,在这房间里面有一扇门,正是通往地宫的通道之一。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

    苏阳趁着李成转过身去,悄然伸手,正以玄真教的秘术戳他百会,神庭,太阳等死穴,因怕李成听到风声,引起骚乱,让陈宣注意,故此这指法极轻,但内劲却并不轻,待到苏阳跟着李成转入地宫之后,刘道长鼻孔开始往外淌血。

    “你吹了这个灯,刘道长无碍吧。”

    苏阳问道。

    “只是给他添点麻烦罢了。”

    李成愤恨说道:“这油灯是引路灯,神魂出窍远遁,容易迷失方向,而有这一盏明灯,在这冥漠天地间能指引方向,神魂便不会迷失,若是没有这一盏灯,神魂便不敢胡乱飞行,必然要一步步摸索回来。”

    这倒是玄真玉册不曾记载的法门。

    苏阳看了心中暗道。

    玄真玉册之中记载呼气吐纳,行运真气妙法,更有玄真门中的九宫步,七星指,剑诀,掌法等外门功夫,这涉及神魂一道,多说在养,少说在用。像刘道长这等秘术,定是旁门秘法!

    “平日里,魏是外院监院,我是内院监院,由我掌管内院,内院规行矩步,有守夜,有轮换,律令严明,可眼下我被下狱,整个玄真观的监院大权全部落在魏手中,此人为了收买人心,便将这内院条律宽了起来,连师傅神魂出窍,身边守门的都没有了……”

    李成在前恨恨说道:“这欺心之师,必然有不肖之徒。”

    你不也是个不肖之徒吗?

    苏阳在后暗笑。

    李成阴神在前,带着苏阳便进入到了这门里面,就在刘道长所在的内室,便有一前往地宫的通道,李成带着苏阳进入其中通道里面,接连下了十来个台阶,便觉这内部大不一样。

    室顶镶嵌明珠,在这夜间放月华光亮,银白皎洁,照的洞内一片透彻,这地宫内部也分左右甬道,左边狎亵之声不绝于耳,这玄真观道士所在何地,不言而喻。而右边则幽幽寂寂,不闻人声,李成带着苏阳便往右边,到了右边幽深的甬道中,有一铁牢密室,里面躺着一人不成人形,这便是李成**。

    苏阳开了牢门,将药粉洒在了李成的身上,还将一碗水放在了李成嘴边,让他将这水喝下去,整个人方才缓过来了精神,从生死边缘活了下来。

    “我听说内院里面住了个贵客,这贵客是做什么的?”

    苏阳给李成包扎,随意问道。

    “哼……”

    李成哼了一声,说道:“谁知道他们来做什么,神神经经的,整天拿着一张图在山上比对,又说我们玄真观盖错了地方,改了这山的面貌,让他们找不到地方云云……我玄真观扎根此地二十年,固然是改变了此山的面貌,但二龙山之前怪石嶙峋,是不毛之地,而我们玄真观将它改变成香火胜地,这改变难道不好?再说了,我玄真观立足二十年,什么地方不清楚?就那一张破图,拿给我们,立马能帮他们找到地方。”

    找东西,不是找太子。

    苏阳听了之后就放心多了,这么神秘,这行动应该还挺隐秘的。

    包扎好了伤口,苏阳便起身从这地牢里面离去。

    “苏大夫!”

    李成在后面突然叫道。

    “怎么了?”

    苏阳扭身问道。

    “你是个好人。”

    李成趴在地上,沉默一下,说道:“明日你若在玄真观内滞留,请千万忌口,不要吃有鱼的。”

    “嗯?”

    苏阳点点头,起身向着地牢外面走去。

    走过了地牢甬道,便看到外面夜明珠光明朗一片,见此夜明珠,苏阳心中便暗骂一句:狗城隍,送老子的阴阳镜还没有夜明珠作用大!

    这夜明珠这么亮,放射性一定很严重吧!

    一念至此,苏阳便快步走出去,省的这夜明珠光辐射到他的身体,待到出了地窖,看到刘道长鼻孔淌血,已经在地上淌出一大块血渍,再看他面如金纸,便知他距离黄泉更近一步。

    手中暗运劲力,趁着左右无人,苏阳准备直接补刀,先剪除刘道长这高端战力,而也就在此时,地下传来脚步声,有两道士彼此交谈,说着适才愉悦心得,正往上走来。

    留你到明天吧。

    苏阳轻声开门,悄然溜走。

第六十五章 道长托孤

    半夜的时候,玄真观内院就混乱一片,各种吵嚷夹杂着几声干嚎,像是刘道长已经殡了一般,如此吵嚷,直至后院的陈宣和王公子一起出来,方才止住了混乱。

    “咚咚咚!”

    拍门之声在在外响起。

    苏阳在床上再一次“惊醒”,连忙询问有何事。

    “我师父受伤了,请苏大夫施以妙手,救我师傅。”

    门外的小道说道。

    “怎会如此!”

    苏阳大吃一惊,连忙披衣打开房门,看到外面是一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穿道褂,似模似样,看到苏阳出来之后,连忙带着苏阳前往中院。

    “咳!咳!咳!”

    未曾进门,苏阳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咳嗽声,随着道士往门中走去,看到刘道长半躺在躺椅上面,盖着棉被,口鼻中不断溢出血来,在这刘道长的身边站着一人,正是当初指点苏阳,要给苏阳仙缘的白发老头,只是第一次见面之时,这老头子须发皆白,而今夜再见,这老头子脸面上没有半点胡须。

    玄真观的道士们全在下面跪着,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

    苏阳连忙上前,按着刘道长的脉搏,仔细打量刘道长,看他双眼赤红,口鼻淌血,再摸他脉搏,脉律不齐,动而中止,苏阳在他虚弱之时戳他死穴,大伤身体,并且这过程持续时间太长,身体的损害已经不可逆转,并且苏阳探查,这刘道长精神萎靡,阴神溃散,不知外出遭遇了什么。

    “刘道长,你这病症严重了啊。”

    苏阳松开脉搏,说道:“这病症应伤在头,方使你大伤精神,我也只能给你开几副药,如何治愈,束手无策呐。”

    身体的损伤已经实实在在有了,何况阴神也受到损害,要治愈这种损伤,除非是仙药,这凡间的药材,没有办法。

    “咳咳!!”

    刘道长咳出来了两口血,无法回话。

    “苏大夫。”

    白发老头称呼苏阳,说道:“你无须将治好,只要暂且稳住就是。”

    说着,白发老头多多打量苏阳几眼,感觉有些眼熟。

    苏阳翻了个白眼,踌躇一二,说道:“倒是能开一幅安神散淤药,先散淤堵,再安精神,此病症也只能暂缓……”

    “暂缓就好!”

    白发老头呵呵直笑,声音阴柔,说道:“如此你便去吧,抓了药,在里面配几样归于肾经的药物,去伙房将它熬制好,现在的刘道长只能相信你这个外人了。”

    刘道长咳嗽两声,伸手擦干净鼻血,怒目看着下面的这些弟子,咬牙切齿,喝道:“本道为你们这群不肖之徒操碎了心,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在下面反我!一个个都暗害我,今夜守夜弟子是谁?出来领死!”

    引路明灯被灭,身躯被损,定是下面跪着的弟子们所为!他决不能容忍这等逆徒。

    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上前,其中一个哭声说道:“我是去一趟茅房,让他在这守着,回过头来,他就不再了。”

    “你放屁,你去一趟茅房能去那么久?我若不下地宫找你,你怎么会出来?”

    两个人彼此争执,推脱责任,刘道长见此,只是挥手,让魏先将这两个逆徒处决。

    监院魏上来,手中拿剑,唰唰两剑,皆是穿胸而过,将这两人躯体毁坏,送入黄泉。

    “还有出手暗害我的,必然就在你们中间。”

    刘道长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之前在什么地方,谁人能够作证,今天我们玄真观要清理门户!”

    就在这大殿之中,刘道长开始审讯下面的弟子们,居然前来刺杀他,刘道长决不能饶。

    清理门户!

    苏阳在外轻笑,今天玄真观就是要清理门户!

    中院之外是县令差役,玄真观内院有了乱子,弟子们又都跪在前面,县令怕最里面的贵人安全有问题,连忙在这守着。

    苏阳大略说了刘道长被弟子暗下杀手,此时正在查看下手之人是谁云云,便前往药房抓药,而后到了伙房熬制。

    说实话,刘道长的身体状态,喝药已经没什么用了,再喝往肾经走的药,那死的更快,但人家让开,想来是有秘术。

    将药放在砂锅里面熬制,苏阳打量了一下玄真观的伙房,只见这伙房里面肉类齐全,半面牛肉,全羊肉,刚刚杀好的猪,以及野鸡鱼蟹,而在这其中,苏阳看到了几尾河豚。

    记得击杀方中贤的时候,方中贤曾经说过,这贵客到了这里,就想要吃河豚,这才不过两天,河豚就在伙房里面游着了。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音,苏阳扭过身去,只见王公子手持折扇,一身雪白,后面跟着四个道士,看到苏阳转身,笑着走了上来。

    “玄真观刘道长被刺一事极为蹊跷。”

    王公子手摇折扇,渡步到了苏阳身边,说道:“整个玄真观都以为是内部人下手,而我却觉并非如此,因为我的鼻子很灵,能够嗅出来到了刘道长房中其他气味。”

    哦?

    苏阳脸面不变,五龙蛰法连气运都能蛰伏,这味道更不必说,并且苏阳已经又去了一趟,又接触了刘道长,便是有气味也有说辞。

    王公子的脸一下便凑到了苏阳的脸边,接连嗅了几下,想要在苏阳的身上嗅到撒谎的气味。

    “奇怪。”

    王公子错开脚步,轻轻摇着折扇,眉头微皱。

    他在房中确实嗅到有不一般的气味,但嗅苏阳,嗅到的是一股柳叶香味,和房间中的那种味道大不一样。

    “你是哪里人?”

    王公子看着苏阳,盘问道。

    “沂水人。”

    在这里时日不短,苏阳说话已经带着沂水口音。

    “住在哪里?”

    “沂水县城。”

    苏阳大略的回了他几句话,王公子听了之后,摇着扇子在伙房里面渡步,整个玄真观里面都没有那股气味,莫非是外人进来下手?

    “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王公子摇着扇子走了一阵儿,便离开了伙房。

    狗鼻子?

    苏阳用水洗洗脸,这男人凑在脸颊边嗅的一下,让苏阳感觉浑身不自在,有点恶心。

    药已经熬制好了,苏阳将药端起,向着大殿里面走去,待到殿门之时,看跪在那里的道士多半散了,只有少数的几个道士仍旧跪在原地,陈宣这个准太子,小王爷正坐大堂,旁边是白发老者,再往下是沂水县令,听声音,应该是在审判这几个道士欺骗羊家媳妇之事,只是现在他们所说,多半都是谎言,这几个道士也是推出来做替罪羊的。

    “师傅在那边。”

    魏引领苏阳,到了一处偏房,这房间前面无人把守,仅有刘道长咳嗽声在里面传出。

    将苏阳带到这里,刘道长便让魏去前面候着。

    “苏大夫。”

    刘道长面如金纸,依靠床头,让苏阳将药碗放下,说道:“我的病症,我心中有数,身躯损伤严重,但要命的伤在于神魂……咳咳,靠功夫是五法调理的……沂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狠角色,一出手就是雷电,若非是我熟知沂水地理,怕在外面就灰飞烟灭了。”

    雷电对于阴魂极为克制,元神除非修炼成为阳神,否则这天上雷霆,云中雷声,对于阴魂来说都是要命的事。

    “什么狠角色?”

    苏阳连忙问道。

    “一个男的,我没看清他的脸。”

    刘道长遗憾说道,微微摇头,一转话风,说道:“我们不谈他,苏大夫,贫道现在无人能信,只能厚颜拜托你一件事情。”

    “监院魏道长……”

    苏阳想到了他的大弟子。

    “这个人狼子野心,外交内结,排除异己,为的是成为观主,并不可信。”

    刘道长靠在床上,说道:“适才我算了一卦,我的命数已经没了,但是我玄真传承,阴阳秘本,不愿意交给这些狼子野心的徒弟们,更不愿让我得来的阴阳秘本落到司马阴人手中……我想拜托先生,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山下东安镇,叶员外家中,叶员外家的儿子年方八岁,聪明伶俐,我暗中传他玄真秘术,已有根底……”

    ……这个人该不会是你孩子吧。

    苏阳眯着眼。

    “先生,你可以到东边书斋里面,在书架后面有一暗门,仅我一人知道,打开暗门,能通地宫,在那里面放着玄真传承,阴阳秘本。”

    刘道长小声对苏阳说道:“我门中弟子都想要这传承秘本,我仅传皮毛,骗说全部。现在门中恶客司马阴人也想要我门中传承,此人极为难缠,先生想要下山,必须要在正午饭时,趁着他伺候小王爷的时候,进入里院左手边的房中,将房梁上的竹筒拿出打碎,如此就破了他的功夫,先生趁此时下山,必然无碍。”

    一句句嘱托全然说给苏阳,刘道长让苏阳将秘本带给叶家的孩子,事成之后,可以在二龙山西南山道正中左侧大槐树边的青石板下挖开三尺,取出里面的全部黄金,有一千两之数。

    “已经到了晌午……”

    刘道长看着外面的天,将碗中的药喝的一干二净,让苏阳走出,到外吃饭,要门中弟子魏进来。

    “师傅传我道时,言称我玄真一脉传承深远,开派祖师是茅盈真君……”

    苏阳临走之时,听到房间里面刘道长对魏如此说道,魏跪在地上,猜到可能是师傅要临终传承,竖耳倾听。

第六十六章 锦被生香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中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苏阳心中默默念诗,这首诗是水浒传中,智取生辰纲的时候,白日鼠白胜所唱,这首诗深切的揭露了封建社会的奢靡享乐,表达了对下层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具有很强的社会意义……

    此时苏阳心中默念这首诗,完全是因为给陈宣送去的饭菜样样鲜美,既有山珍,也有海味,陈宣吃饭之时,白发的司马阴人在一旁侍奉,王公子风度翩翩的坐在另一边,而苏阳和玄真观的道士们坐在院中用餐。

    天上太阳直照,苏阳看着干巴巴的饭菜实在没有胃口。

    “你们平常也这么吃饭?”

    苏阳问身边道士。

    “平常我们吃的是他的那份。”

    道士不满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客人,整天摆谱,监院师兄也真是一条好狗,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说让我们在这里吃饭,就不让我们到处动弹……本道爷还有饭后活动呢!”

    得,看来这小王爷在这里吃饭,是占了这些道士们的口粮。

    “县令都已经带人下山了,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苏阳询问身边道士。

    “这要请教我们监院师兄。”

    道士夹了最后一点鱼肉,吃入口中,这入口不多时,道士猛然就站起身来,浑身抽搐,双眼翻白,人整个就仰躺在了地面,抖动不止。

    来了!终于来了!

    苏阳想起了昨夜李成的话,今天一直都在等着变动,中午一点吃的喝的都没碰,终于是等来了这个变故。

    “饭中有毒!”

    “呃……啊……”

    这个道士倒下只是开始,随着他的倒下,在院中吃饭的道士一个个站了起来,而后便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引动真元,一个不慎便让真气走岔,顿时这院中就呻吟声音一片。

    “啊……”

    正在殿中吃饭的小王爷陈宣,此时也双手掐着脖子,满身青筋外露,脸上一片青紫,在他身边的王公子端坐原地,调息镇压,而在里面,唯一没有出状况的,便是白发老者,司马阴人。

    司马阴人连忙伸手按着陈宣脉搏,很快就判断出了病症缘由:“锦被生香!”

    什么锦被生香,这不是河豚毒嘛。

    苏阳捏着身边道士的脉搏,根据这道士的状态,判断出这道士是中了河豚毒,而河豚毒非常凶,短时间内就能要人性命。

    “怎么回事?”

    魏满面喜色,迈步来此,一见这院中道士突然就倒成一片,就连里面的贵人都倒了,顿时慌了,连忙迈步上来,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毒……”

    旁边小道颤抖着对魏说道。

    他们这些人全都中了剧毒。

    “快去茅房,把茅粪盛来!”

    魏连忙叫道。

    妙啊!

    张大夫偏方里面,说但凡剧毒从口中入,可以取茅厕粪清一碗,一口饮下,如此能将毒吐出……张大夫师承玄真观,玄真观内自然有这个秘法。

    这个秘法在别的地方有无用处,苏阳不太清楚,但是用在河豚毒上,真是刚刚好。

    孙思邈说,解河豚毒,陈粪清即可。

    这粪清喝完之后便能催吐,将河豚毒吐出来也就好了,并且在现今这世道,许多大户人家吃河豚鱼,旁边都备着粪清……

    玄真观治病,是不是总能碰到这般巧运?

    苏阳实在怀疑。

    不过在这混乱之时,正是苏阳解救里面被困女子的时候,趁着道士们一片混乱,多去茅房的时候,苏阳悄然走开。

    吃同样的东西,陈宣和王公子两个人皆中了毒,这司马阴人好好的,必然是他功法特异,若不破了这个司马阴人的功夫,苏阳就便是碰到这种玄真观道士全部中毒的大好局面,也不好施展。

    穿廊过屋,苏阳直奔里院,到了里院,刚欲推门,便察觉不对,手折一段树枝,用树枝推门,咄咄咄三个飞镖便弹射出来,打在院中树上,深入一寸,显露在外面的部分绿油油一片,显然是涂抹剧毒。

    进入房中,苏阳纵身上梁,但是这梁上并无竹筒,仅有一个胞胎混元图,即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环环相套,最中间是一个小圆圈,直径一寸,若说这梁上竹筒,原本定当放在这里。

    眼下此地并无竹筒,苏阳大略在房间搜寻一下,看到房间里面多画图纸,描绘多是这左近山势,又绘山中水脉走势,朱笔标注多点,也涂抹了不少,而其中有一点,便在苏阳所知的**。

    搜寻无果,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逐渐静下,苏阳起身便走,这一次是向着地宫而去。

    玄真观位于半山腰上,从进山门到道观,一步一个台阶,便是整个玄真观,也是以下往上,建在山坡,而玄真观的这个地宫则制作精细,地宫之中有山泉水,向往流淌则和太极池相连,上下左右建立虽严,苏阳走入甬道之中,感觉有山风拂面,右边是地牢,李成已经不在此地,苏阳便径直往左边走。

    “道爷您来了……”

    刚走入左边甬道,便有两女子迎了上来,纱衣柳带,身姿若隐若现,而看面貌,皆极美艳,这两女子看到苏阳这般不穿道褂的生面孔,连忙捂着嘴巴,万分惊愕。

    “你是哪里来的人?快走快走!迟了就没命了!”

    其中一女子推着苏阳,便将苏阳往门口推去。

    “我是来救你们的。”

    苏阳止住女子,坦然说道。

    “我们这些人已经沦陷苦海,何必劳您相救,便是救了我们,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呢?”

    这女子神情凄然,推着苏阳继续往外。

    当今之世,贞洁比起性命更重要,她们沦落于此,已经是不洁之人,在这洞中侥幸还有命在,如果出了这个山洞,她们也不知应该去哪里落足了。

    “这事情的过错又不在你们,依你们的年龄,在外面自然有大好人生,若是呆在这山洞之中,纵然偷生一时,待到年老色衰之时,他们又岂能给你们活路?反倒是在外面,有能够和你们扶持一生的人。”

    苏阳劝着她们,让她们换上严实的衣服,自八卦袋中拿出来了一个画轴,看着眼前女子皆在犹豫,又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到了外面,我给你们立足之本!”

    如此说来,房间里面的女子们方才打定主意,彼此互视,到了一旁的洞中换了严实的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苏阳心中一数,地宫之中这些女子有三十二人。

    “公子,这地宫外面就是贼道,我们出去,必被他们察觉……”

    一女子说道。

    “走这里!”

    苏阳展开画轴,在这画中是一扇门,运用真元,将这门用劲一推,画中的门应声而开,在这门的另一面,便是玄真观外。

    “你们离开此地之后,直接下山,到了山脚下暂时落脚,路上若是遇到官兵,将你们的遭遇如实告诉他们,说玄真观是个贼窝,今日过后,这玄真观的贼道们全死无疑!”

    这些话,苏阳说的很自信。

    女子们听苏阳所言,对着苏阳拜了拜,向着画中的门走去,穿过了这扇门,迎接她们的是广阔的天地。

    “哈哈哈哈……”

    女子们刚刚离开,苏阳便听到了洞口传来了魏的笑声,以及司马阴人说话声音,两个人边说边走,进入到了地宫之中。

    “十八年啊,这玄真观的观主终于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魏走进来,说话颇为自得。

    “你这师傅鼠目寸光,根底浅薄,不识时务,合该死去。”

    司马阴人对魏所作所为,极为称赞,说道:“有你这等才俊追随小王爷,我们的大业就更近了几分。”

    “小人自当为太子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扑通一声,似是魏跪在地上,又说道:“今日玄真观中下毒之事,太子应该不会怪罪吧。”

    “先不要称呼太子,摄政王有令,谁能够抓到太子,谁就能够成为新的太子,这潜逃的太子,是小王爷们的磨砺,至于今日之事,区区粪水小辱,不足挂齿,小王爷胸襟海阔,志量山高,自然能弃你这小人之过。”

    司马阴人安抚魏,话意中,这原太子是齐王的磨刀石。

    “也是。”

    魏嘿嘿笑道:“我门中师弟,只喝粪清,太子都能捞稠的……掌嘴掌嘴……”

    听到魏啪啪对着自己抽了两下,说道:“我这就为您开密室,帮您把阴阳秘典拿出来!”

    山洞外面,苏阳听着格格作响,心知有异,这刘道长告诉苏阳,他的秘典藏在书房密室,而魏开的方位,是地宫入口不远……

    “砰!”

    正待苏阳想着的时候,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打在苏阳身边的墙上,正是苏阳开司马阴人房门的时候,弹射出来的那种有毒暗器。

    “啊……”

    魏在外惨叫一声,只听一阵嗖嗖嗖的机关弹射,不久之后便归静谧,房间里面隐隐透出一股香味,就像是在外面烧的竹香。

第六十七章 崇高理想

    刘道长临死之前留的一手带走了魏。

    整个山洞里面都弥漫着一股浓香,连带着房间里面也生起了些许烟气。

    苏阳口中含着柳叶,嗅到这等烟气并不觉怪,神志清醒,在地宫正殿的司马阴人似是百毒不侵,处身在这浓烟之中,也是丝毫无碍,苏阳屏息,小心的等待机会,司马阴人在外翻看,寻找关于阴阳秘典的册子。

    两个人一在暗,一在明。

    “咳咳……”

    地宫里面传来了第三人的咳嗽声,伴随着咳嗽声,就在正殿一角,一块大石挪开,李成捂着鼻子从里面走出来,整个人脚步踉跄,头晕目眩,皮肤出现了一定的浮肿和溃烂。

    苏阳探头往外看去,只见李成后腰上面别着一个竹筒,直径约有一寸,长约有一尺,这竹筒上面有朱笔符咒,看上去诡秘异常。

    司马阴人也看向了李成,他看李成胸膛处鼓鼓囊囊,明显是两本书的痕迹,而在衣衫处露出一角,上面写着一个【玄】字。

    这符咒……

    苏阳眼神锐利,看这符咒,顿时想起了《秘法要诀》中的记载,某甲与人多有不善,欺压乡邻,乡邻打之无伤,忍气吞声,年常日久,某甲成此地一霸,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县令知道,便将此人拿来,审理过后,便斩此人,只是刀砍过后,其头颈皆有肉芽,自然长好,又命火烧,水淹,尽皆辟易,灌毒斧劈更是无用,无奈将此人放回,是有道士从那里经过,得知此事,仔细审视,夜间和一人潜入房中,偷了梁上一瓮,将它打烂,用风散其魂,再呼喊乡邻,一打便死。

    据说此等法门叫做匿胎藏魂法,一身性命不在己身,而在他物,以久练之魂,治新伤之体。

    “呼~”

    司马阴人劈手便往李成怀中探去,与此同时,苏阳闪身而出,接连几闪,踏着九宫步伐,待到司马阴人夺走了李成怀中书卷之后,苏阳也闪到了李成背后,自他背后拿到了竹筒。

    “啪!”

    抢走书卷,司马阴人顺手一劈,当场便将李成劈死。

    司马阴人去也不管苏阳,抢到了书卷之后,脚步便接连后撤,一连让开苏阳老远,伸手翻看手中书卷,玄真观的秘术仅仅只是翻看两下,便扔在一边,而一本阴阳秘典则让他爱不释手,接连翻看,确认真伪,喜形于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阴人捧着阴阳秘本,又是高兴,又想哭泣。

    苏阳右手背后,紧握竹筒,暗暗用劲,意欲将这竹筒捏爆,但这竹筒极为坚韧,仅以单手,苏阳难以捏烂。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老祖啊…”

    司马阴人将阴阳秘本放在胸膛,泪水终于是流下来了,再抬头看着苏阳,司马阴人粲然一笑,上下打量,说道:“那一日杂家……呸!我意欲指点你一桩仙缘,你不去做,本以为你是凡夫俗子,没想到竟然也是玄真门人,好心机,好手段,杂家喜欢!”

    看到苏阳迈着玄真观的九宫步出来,司马阴人便知玄真观中变故是苏阳插手,此时看苏阳,眼眸中都是欣赏。

    “现在玄真观主去世,这门中有心机的两位也死在地宫,不如你和杂家合作,如何?”

    司马阴人对苏阳说道:“杂家看你也肾气亏虚,你若和杂家合作,保你艳福享之不尽。”

    老子就算是肾气亏虚,也好过你这个没有外肾的!

    “你想要如何合作?”

    苏阳手中捏着竹筒,往后退了两步,准备将竹筒和石头来个对碰。

    “杂家准备让你来当玄真观主。”

    司马阴人笑道:“待你成为了玄真观主,便修改教义,当今之世,正是地亏百六,灾劫绵绵之时,我等修改教义,归于小王爷名下共谋发展,吸纳香客信徒,如此不过两三年,我们必然能够成为天下间第一大教,就算是龙虎山,茅山,崂山这些地方,也都要对我们低下头颅,再等到小王爷登基之时,杂家让小王爷给你封个国师,那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图谋玄真教的力量,发展势力。

    “那你准备如何改教义?”

    苏阳问道。

    “问的好!”

    司马阴人击手笑道:“我们玄真教的根基,将全都在这本子上面!”

    阴阳秘典。

    苏阳看着本子上面的字,说道:“你就不疑这本子有假?玄真教的秘典,必然是好好放置,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刘道长可是将秘典全都藏在书房后面的地宫中。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司马阴人翻着本子,满脸欣喜,对苏阳说道:“很多事情根本瞒不了人,到头只能瞒得住自己,这本书定是真的,这确凿无疑,毕竟这里面记载了锦被生香的秘法…这可不是玄真教的秘典…你可知道这书的来历?”

    “愿闻其详。”

    对方有意拉拢,苏阳也想听听对方有高论。

    “这本阴阳秘典,是大乾朝的大太监司马川所创……”

    司马阴人笑道。

    司马川这名字听起来极为耳生,但苏阳却知道这个人在大乾王朝有另一个万分亲切的称呼……司马老贼。

    故事在约五十年前,当时皇帝是明宗,宠信宦官,致使宦官权倾朝野,其中宦官的头目,便是这司马川,此人生性狡黠,善于察言观色,得到皇帝信任之后,内外勾结,权倾一时,做下许多恶事,不过在民间传说最多的,是这太监精于佛道经意,久而久之,悟通阴阳,玉柱重生,祸乱后宫,给当时的皇帝戴上了许多许多的绿帽子,女人要到皇帝身边,都要先经他的手,只有将他伺候好了,才能去见皇帝。

    后来这祸乱后宫之事败出,司马川被皇帝所诛,而皇帝因为此事大病一场,没几个月便驾崩了。

    这阴阳秘典便是司马川祸乱后宫之时所做,里面尽是阴阳秘技,用以采阴炼阳,延年益寿,更有数种药方,补强肾经,价值连城。

    “皇家用膳,有着重重检验,意欲对皇帝下毒,几不可能,但司马川创下了锦被生香,将剧毒之物用药粉包裹,这些药粉入了肠胃,会在一定的时间内瓦解,而后药性突发,使人毙命,这等用毒之法,便是皇家也无从检验。”

    司马阴人说道:“今日这玄真观内中毒之事,正是这锦被生香的秘法,否则断不会瞒过杂家,让小王爷中毒,如今看来,这下毒的正是此人。”

    司马阴人看向地上的李成,地宫里面的香味有问题,现在李成的尸身已经腐烂一半。

    看来这刘道长瞒得住自己的大弟子,没瞒住自己的二弟子。

    苏阳看向了魏的尸身,身上插着绿油油的暗器,死不瞑目。

    “这阴阳秘典,在阴阳道中是无上绝学。”

    司马阴人看着手中秘册,说道:“杂家七岁入宫,成了阴人,为的就是要找到这本秘典……为的,就是成就杂家的理想!今后你以这阴阳秘典作为玄真道观的立足之基,不仅要招收乾道,也要招收坤道,对于所有弟子,都要将这阴阳秘典分毫不差的传授,让所有人都接受我们的阴阳之道!”

    司马阴人眼神炙热,理想崇高,说道:“杂家要这世间知道,这阴阳之道是人伦大道,当今世界,什么儒家,释家,道家,全都是在压迫人性,一个个说这个不准,那个不行,什么女眷都要在家中,女眷不能往外行,又说什么这阴阳之道是世间第一恶事,秽事,在杂家看来,这通通都是狗屁!”

    “今后,杂家改造的玄真教,男女极乐平等,人人从心所欲,除了生我者,我生者,大家均能共参大道……”

    苏阳看着司马阴人,没想到这一个太监,居然会有如此崇高的理想。

    当今之世,道家和佛家均属神道,而儒家是人道,三者的共同点,便是导人向善,故此这阴阳两道均有条条框框的理念律令,也确实在压迫人性,其中某些条律对人们荼毒甚深,而司马阴人若是有陈宣帮助,如此以解放人性为由头创立一教,又是这般宣传行乐的教派,这等教派的发展速度将会极为可怕。

    “可这不就礼乐崩坏了吗?”

    苏阳说道。

    “什么礼乐崩坏!这男欢女爱,无遮无碍,一点生机,成此世界,俗人无知,反以为怪。”

    司马阴人对苏阳伸手,说道:“这是人伦大道,阴阳正统,苏大夫,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想来不会拒绝这第二次吧。”

    “……”

    苏阳看着司马阴人。

    他来到这玄真观中,只是因为玄真观打着师门的旗帜,却不干人事,在收到了玄真观后山**里面的女鬼控诉之后,来到这里清除门户,一直以来有些避着陈宣一伙人,主要便是怕他们阻拦,而这司马阴人的实力,是苏阳铲除玄真观最大的绊脚石。

    现在司马阴人让他做的,是打倒这样的一个玄真观后,建立一个更大的,比这个更烂的玄真教。

    唉,我本以为是身为大内侍卫,在我面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来……

    “我拒绝!”

    啪的一声,苏阳终于捏爆了竹筒!

第六十八章 世子太子

    “轰!”

    捏爆竹筒之后,苏阳顺手一拍,挥手拍向了散出来的魂魄,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哀鸣,魂魄被苏阳一拍而散。

    “你……你……”

    司马阴人拿到阴阳秘典之时,一直都满心欢喜,故此忽略了苏阳,却没想到苏阳从李成背后拿到的是致命的玩意。

    匿胎藏魂法,最为关键的便是藏魂匿胎,若是这竹筒无碍,放在阵中,凭借地气,在特定的区域之内,司马阴人便不会死,水火刀斧加身也无碍,但这竹筒一损,他必然就元气大伤,而身躯没有被魂力治疗,这段时间所受伤势也会浮现。

    “噗!”

    司马阴人先吐了一口血,面部肌肉跳动,嘴唇青紫。

    他在进入地宫之前,先吃了河豚毒,玄真观中的诸位都已解毒,唯独他仗着秘法,不用解药,河豚毒在体内扎根已深,而这洞穴之内,也有剧毒,李成便是受到了洞穴里面的毒素,从藏身之处爬起,现在身体溃烂,几近全化,而这种毒药对司马阴人来说,已入肺腑。

    判官笔!

    苏阳掏出一把新打造的判官笔,疾步上前,对着司马阴人的心脏刺去。

    司马阴人处惊不乱,脚步一晃,伸手便往苏阳身上抓来,这一经出手,苏阳便觉肩前,尺泽,少海,神门这四处穴道隐隐受制,判官笔接下来的变化,均会在这四处穴道上露出破绽,而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破绽,苏阳便即刻受制。

    半路收招脚转震位,苏阳意欲移动变招,司马阴人脚步已封锁了巽位,苏阳脚退坎位,司马阴人便迈脚抢了中位,一刹那的攻防兔起鹘落,苏阳险象环生,脚步连连后退,直至司马阴人肺腑经受不住,站住咳嗽之时,苏阳方才脱离司马阴人招数范围,落在后面谨慎防备。

    “你怎么会……咳咳……郑巡抚的判官笔?”

    司马阴人凝视苏阳,郑雄是齐王麾下好手,他这一手判官笔,司马阴人自然晓得。

    “你猜。”

    苏阳脚步一踢,将地上砖石踢起,向着司马阴人飞去。

    司马阴人起身要躲,只是脚步踉跄一下,被一块砖石正中额头,砸的头破血流。

    没有了匿胎藏魂法,司马阴人身体孱弱,仅仅是这一点碎砖石,便让他经受不住,而河豚毒本就是神经毒,中了这河豚毒,已经让司马阴人四肢无力,恶心呕吐,神智受到了影响,何况就在这一会儿,司马阴人更受到了这地宫里面的剧毒。

    “咳,咳……”

    两次咳嗽,口鼻里面均流出血来。

    司马阴人看着苏阳,眼见苏阳身影模糊,在他视野里面,苏阳已经变成了一串重影。

    “啪,啪……”

    伸出手,对着自己身上的穴道重点,几个封锁穴道,暂时抑制住了身体伤势,也让司马阴人神志一清。

    “你是太子的人!”

    司马阴人看着苏阳,笃定说道:“郑巡抚死在太子之手,他的一身东西都不知所踪……太子就在这附近吧,逃离皇宫,不敢正面和齐王交手,现在流落江湖,私收民意,以图东山再起。”

    “我是他的仇人。”

    苏阳再度闪身往前,手中判官笔对着司马阴人刺去,这一出招,规行矩步,全然按照招式施为,这等招式用出,简直就是白给。

    “仇人,什么仇人?”

    司马阴人思索苏阳话中意思,稍稍分心,对苏阳的出招有些轻视,他知道这是郑雄的判官笔法,自然知道招式路数,此时看苏阳如此依招出手,信手一抓,便等苏阳自投罗网。

    “咯!”

    判官笔中格然一声响,苏阳手中判官笔突然长出三寸,这手中兵刃变幻,招式威胁自然不同,不等司马阴人伸手抓着苏阳臂膀,这判官笔已经刺入向了司马阴人喉下的天突穴,司马阴人连忙仰身避过,这判官笔随之变招,直接削掉了他的耳朵。

    脚下步伐变换,在这判官笔击中司马阴人之时,苏阳抢了巽位,身子一闪,已经绕后,判官笔在手中下移,径直刺向了司马阴人脊椎上的夹脊穴,司马阴人如若背后生眼,一闪避过,苏阳左手握拳,已经递到了司马阴人的面门之上。

    “着!”

    司马阴人右手紧握苏阳手腕,指头按住苏阳胳膊上的臂中穴,也是此时,苏阳左手张开,在指尖夹着三片绿油油的暗器铁片对着司马阴人面门射来。

    这判官笔弹出三寸,超乎司马阴人意料,加上此时他身中剧毒,一时失招,使得接连受制,本以为这抓到苏阳手腕是个机会,却没料到苏阳早早的将地宫中弹射出来的暗器尖刃掰断,夹在手中,再度错不及防之下,便被暗器洗面。

    “嗖!嗖!”

    暗器刃片打在司马阴人的脸上,这绿油油的刀片均有剧毒,此时中招之后,便让司马阴人感觉脸上一片木然,尚未觉得疼痛,已经失去痛觉。

    “嗤!”

    暗器洗脸,在司马阴人中招松懈的一瞬间,苏阳手中判官笔刺入司马阴人心脏之上。

    “啪!”

    苏阳劈了司马阴人肺腑一掌,宣告这一轮战斗的结束。

    “啊,咳咳……”

    司马阴人接连后退,伸手扶住一侧山壁,嘴角溢出的血已成青紫,脸上肿胀,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

    “老祖……耀祖不孝……”

    退至墙边的司马阴人泪流满面,对着应该是到了阴间的老祖忏悔,伸手自怀中掏出了阴阳秘典,对着苏阳勉强说道:“别让它失传……”

    话未说完,毒发而逝。

    拼招夺命,从来如此,生死均在须弥,一晃神,一转身,就是阴阳两路人,

    “呼……”

    苏阳也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口中微微苦涩,心知是柳叶的效应应该是快没了,连忙自司马阴人手中拿过了阴阳秘典,又将一旁的玄真宝册捡起来,仔细检查,看这地宫里面有价值的也就是上面的夜明珠了,便先离开了地宫。

    和司马阴人这般人交手,让苏阳获益良多,虽一共就两个回合,但苏阳回想过程,也不由一身冷汗。

    幸好自己从未松懈过修炼,才能和司马阴人这种中了毒的大内高手一较高下,侥幸能赢,全是自己坚持不懈修来的福报。

    出了地宫,苏阳咀嚼一下,便觉口中的柳叶已经消失不见,此时这静室左右并无道士,苏阳便随手翻开了玄真宝册,看这玄真宝册里面的内容和玄真玉册开篇不差多少,全然是呼吸吐纳导引,日夜修炼,自然能有一口醇和之气,而后再用这气开通身体窍穴,补充阴神,这是一门修炼起来极为缓慢的修真法门。

    除此之外,玄真宝册里面记录了不少杂学,像是写符请神,引路明灯这种把戏标注不少。

    伸手再翻阴阳秘典,苏阳不由一愣,他本以为这是一本秽书,但是这开篇所言,却是泰然自处,率性而为,而后便在书中开解阴阳,主讲男女两道,而后在这书中才是各种秘术。

    “真是有点道理啊。”

    苏阳迅速翻看一遍,手中捧书,回味这阴阳秘典中的文字,越是品越觉得有味道。

    玄真观中。

    陈宣正在拼命漱口,今日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活了这十几年,陈宣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屈辱……他一个准太子,想吃的河豚过分吗?

    “小王爷,小王爷。”

    王公子在外跑进来,叫道:“青州太守来了,麾下带着数千兵马来到玄真观外,正要踏平玄真观,说是来护驾的!”

    “来的好!”

    陈宣一抹嘴,连忙往外走出去,喝道:“你告诉他,整个玄真观内,一个道士都不留,全部都给孤斩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像这种事情,不能够宣之于人,否则这般耻辱,必然要被人一生嘲笑,对他的未来大业都极为不利。

    什么转怨为恩,什么胸襟广阔,此事若是能不泄露,陈宣为图未来大计,能强忍一时之辱,但青州太守突然来了,自己的身份要泄露了,这些道士必然要死。

    “可是……”

    王公子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

    陈宣果断说道:“这青州太守都来了,孤的身份就要暴露了,这些道士留不得!全杀了!”

    王公子听了之后,连忙到外面去给青州太守传命,只是不等他开口,青州太守已经拔剑,麾下的士兵便冲了进来。

    “嗤!”

    “噼里啪啦……”

    “啊……”

    叮叮当当的刀刃碰撞,凄凄哀哀的求饶之声,这般声音响起,让陈宣听的极为解气,片刻之后,外面的声音便小了起来,仅仅能够听到几声呻吟,显然是青州太守已经控制住了外面的情况。

    “臣喻文定求见太子殿下。”

    陈宣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哈哈……”

    陈宣听了之后,迈步便要往门外走去,只是临近门口,突然犹豫了,说道:“孤现在尚未受封,宇文爱卿怎么能叫孤太子?这不妥,不妥……”

    “当然不妥了。”

    苏阳已经换好了衣服,戴上了太子的面孔,人就站在陈宣背后不远,笑道:“喻爱卿是来求见孤的,弟弟,你先往后稍稍。”

第六十九章 戒色真言

    “陈阳狗贼!”

    陈宣一看苏阳身穿锦缎,举止渡步更拿出了皇家风度,再看苏阳面貌,心中确信这是陈阳无疑,张嘴便道,伸手就拿,只想要将苏阳拿下,回头带进京中领赏,凭此功劳,他必然能登上太子之位。

    “呵呵。”

    苏阳手中折扇一合,直接便打住了陈宣手腕的内关穴,只震的陈宣手腕剧痛,不等收手,身面的梁门,天枢,膻中便被扇子接连戳打,痛的他直不起腰,一个肘击,正砸中陈宣夹脊穴,痛的陈宣在地上弓成虾米,满面怒红。

    “吃屎了?见到哥哥嘴这么臭?”

    伸手展开折扇,苏阳轻轻摇着,好不惬意,这玄真观里面的人,苏阳忌惮的是人不少,例如司马阴人,刘道长,王公子,但这里面没有上山之时,气喘吁吁的陈宣。

    现在左右无人,苏阳便顺带教育一下这个“弟弟”。

    “你……”

    一听苏阳说他吃屎,陈宣面目涨红,咬牙几下,说道:“你怎么凭的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

    苏阳反驳道:“刚刚孤明明看到了,你大口吃,捞稠的。”

    “这解毒不算吃,这解毒,救命的事……”

    陈宣趴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反驳。

    “好了,别说了。”

    苏阳搬过椅子,坐在正中,对陈宣说道:“外面的喻爱卿都等急了,喻太守,你进来吧。”

    直至此时,陈宣才恍然想到了,这青州太守姓喻,不姓宇文。

    随着苏阳的诏令,在外面等待的喻文定推门进来,左右士兵紧随其后,看到苏阳之后,喻文定连忙跪下,口呼千岁,再度抬起头来,双眼流泪。

    苏阳审视这喻文定,年约四十,络腮胡子,黝黑健壮,早年被人栽赃陷害,是太子力排众议,为他洗刷冤屈,而他也成为了太子死忠,来到此处,全因接到了苏阳密函,里面有太子印记,故此马不停蹄的带兵来此,现在已将玄真观团团围住,将玄真观内道士基本处理,仅有几个活口,此时被士兵看押。

    “喻太守,你起来吧。”

    苏阳端坐在椅子上面,看着下面士兵黑压压跪成一片,开口免礼,让诸位皆起来。

    喻太守应命,带着诸人皆起。

    “上山之时,你们可曾碰到了一些女眷。”

    苏阳询问道。

    “碰到了。”

    喻太守连忙说道:“她们说是被困在玄真观中,被仙人所救,又说玄真观的道士极恶,下官听此,便马不停蹄的冲上山来,而这些女眷都在山下被保护着。”

    苏阳颔首,说道:“她们也都是可怜人……将玄真观侥幸活着的道士都带上来吧。”

    喻太守听令,示意麾下的士兵,很快便有五个道士身有伤痕,来到了这苏阳面前,扑通一下被按跪在地上。

    掌剑道士,拂尘道士,知客道士,还有两个是玄真观内的高功,平日里代神宣教,为人祈福消灾,更是接受人钱财,经常前往山下人家去做法事,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人是玄真观中主掌诈骗的。

    “你们可知罪?”

    苏阳看着五人,冷声问道。

    五个道士在地上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高功道士年龄稍长,跪身谨慎问道:“不知您说的是何罪?”

    他们玄真观内犯下的罪责多了,但有些罪责是他们犯的,有些罪责是其他道士犯的,就算是认罪,也要认清楚是哪一条罪……并且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万一是一点点小罪责,自己冒头认了,最后来个死刑就亏大了。

    “用药香迷人,用地宫困人,害良家女子,愚周边百姓。”

    苏阳张口便说道:“单这几件,便足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关于你们的罪责,难道要孤一条条的念给你们吗?”

    伸手入怀,苏阳从怀中拿出状纸,将这些状纸摆放在了这些道士身前。

    一桩桩一件件,多是苏阳当初在**所写,记忆清楚,此时看着眼前这些状纸,让这五个道士冷汗直流。

    状纸中所说之事,他们自信无人能知,可是这控诉的人,分明就是案件中的受害者,想来便是这些人含冤而死,难以瞑目,写了状纸,此时这玄真观所遭遇的一切,皆是报应来了。

    “这……太子殿下,小道没有碰过这些女人……”

    掌剑道士咬牙狡辩,说道:“小道仅仅只是一个看门道士……”

    “上夹棍!”

    苏阳懒得听他狡辩,阴魂告状,殆无虚事,在这玄真观里面也长不出什么白莲花来,待到夹棍套在他腿上之时,苏阳说道:“孤给你上夹棍,也不是问你罪责,你只要召出另外这四个人的罪责便可,招出一点,你就减免一点,若是你咬牙死犟,那么便用大刑,将你打死在这里!”

    掌剑道士上了夹棍,这刚刚一夹双腿,便疼的招了,将另外四个道士的罪责说的清清楚楚,这一边另外四人便不干了,根本不等用刑,便将掌剑道士的罪责也一一啃了出来。

    喻太守身边自有人记录口供,等到这口供全部记录完了之后,这五个道士仍彼此瞪眼,恨不得将对方弄死。

    “可恨啊!”

    苏阳看着这五个道士,喝道:“你们作为神道,却在这里为祸一方,最可恨的,便是你们意欲谋害世子之命!你们给世子下河豚毒,让世子喝粪……”

    “咳!咳!”

    陈宣在地上大声咳嗽两声,强行打断,站起身来,连连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孤没中毒……”

    “弟弟。”

    苏阳看着陈宣,眼神带着一点怜悯,问道:“你喝粪水不是为了解毒?是爱好?”

    什么爱好?鬼的爱好!

    陈宣这隐秘之事被苏阳这么简单粗暴的戳破,脸上怒红一片。

    “喻太守,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孤皇叔二子……”

    苏阳伸手介绍。

    齐王二子?

    这对喻太守来说当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若说此时陈阳是太子,但当朝官员均知陈阳处境,而这陈宣,可谓是准太子,不过适才苏阳所说,信息量极大,貌似是这齐王二子在这玄真观中喝了粪水?

    这河豚毒确实应该喝粪水……

    陈宣面色铁青,驻足一边,眼下他已看出,这喻太守是陈阳死忠,否则换个官员,在这时候都应该听他诏令,直接拿下眼前这作威作福的陈阳……

    “弟弟放心。”

    苏阳察言观色,说道:“你喝粪水解河豚毒的事情,哥哥会保密的。”

    “……”

    陈宣懒得说话了,迈步就准备离开这里。

    “弟弟稍等。”

    苏阳让陈宣留步,说道:“你实力不足,稍后还是和喻太守一并回去吧,江湖险恶,哥哥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

    虽然不知道陈宣究竟在这里图谋什么,但直接将他赶走定然是扰乱了他的计划。

    人在屋檐下,陈宣面色铁青,驻足原地,无话可说。

    “喻太守,你命人将他们五个押下去,准备五辆囚车,几块板子,将口供贴在上面,找一两个嗓门大,能识字的人,一到有人的地方,便对着他们宣读这玄真观道士的罪责,将这沂水周围全游一遍,让周围的百姓都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再到沂水城中,将他们五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苏阳对喻太守下命,喻太守在下领命,便将这五个道士一并给押了下去。

    “喻太守,神道设教,本为了警醒世人,让世人有所敬畏,可是总有一些人,以神道来故弄玄虚,依靠百姓趋吉避凶本性,又借着百姓在遭遇苦难之时,假言欺人,对百姓敲骨吸髓,让人吞声泣血。”

    苏阳又说道:“玄真观此事未必只是个例,你作为一方太守,自当造福百姓,回去之后要以玄真观为由头,整理一下这山中的道观佛寺,也处理一下这乡间的神婆巫婆,若有此等犯科之人,按律严惩。”

    喻太守再次领命。

    “这玄真观是耗费民力二十年所建,可惜此地道士走错了路,玷污了山门。”

    苏阳站起身来,感叹说道:“像这等恢弘的庙宇,坏了可惜,喻太守,你找几个无家可归的道士,让他们入住这里,玄真观的事发之后,恐怕会有许多孩子会被遗弃,便将他们都收容于此,玄真观中的财帛土地留下一点,让他们在山中也能度日,剩下的便将他们分给本地没田的农户……”

    “太子殿下。”

    喻太守上前,小声说道:“这山中道士,终究会是年轻之人,欲念难绝,何况若是玄真观遗留孽子,祸根不绝,劣根天生,怕还是要在这乡间为祸。”

    苏阳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欲念难禁,就算是出家修道,时时念经,若是看到年轻女子,心中也会心痒难耐,不是要借指头救急,就是要找师兄弟解纷,久而久之,自然为祸,大不和道家寡欲根本。

    “要断此事,要从心中开始啊。”

    苏阳在玄真观中渡步,片刻后自怀中拿出洞庭湖砚,让喻太守研墨,苏阳从怀里面掏出神笔,蘸墨均匀,而后在道观墙壁上写下了十六字真言。

    念起即断,念起不随,念起即觉,觉之既无。

    这十六字真言出自穿越前的戒色神教,据说多有效应,苏阳将它写在墙上,让后来人时时警惕,也愿他们有阳光快乐的生活。

第七十章 织女纺织

    二龙山两山恒峙,嘉木深密,蓊葱蔽日,两山之间的水脉走玄真观往下穿行,在这玄真观中被挖出泉眼,从地宫而出,走太极池,清流延回,向着山下流去,而在这观中眺望山景,则见山中山花烂漫,花色浮空,可谓盛地。

    苏阳驻足玄真观中,负手仰望山崖。

    “别以为你在民间私收民意,便能够翻天。”

    陈宣走在苏阳背后,冷声说道:“今日孤在你手上吃亏,来日定当讨回!”

    “好啊。”

    苏阳从袖中拿出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吓的陈宣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苏阳悠然自在的扇着扇子,陈宣面色青紫。

    “这个喻太守是你的人吧。”

    陈宣凑到苏阳身边小声说道:“等孤进京,就抄了他的家!”

    “好啊!”

    苏阳仍旧笑呵呵的。

    陈宣眯着眼看着苏阳,突然便觉眼前之人幽深难测,无论是能够将他放走的自信,还是这般全然不在乎喻太守生死的态度,都让陈宣觉得无从下手,无从琢磨……是真的幽深难测,还是无欲则刚。

    “开玩笑的。”

    陈宣看着苏阳,背过身去,说道:“现在这喻太守恐怕也在想自己的后事,心中未尝不怨你将他卷入这种事情里面,在他以为必死的时候,孤偏偏要放过他!嘉奖他!”

    用人分为两种,其中有人心术刻薄,度量狭窄,意欲让人对他忠心耿耿,便搜寻隐过,在手中拿捏,这般用人有怨无恩,若遇到紧急之事,那便是墙倒屋塌,而另一种人则是施恩别人,宽恕别人,这般仁德之人,才能够让人鞠躬尽瘁,出力尽死。

    锦瑟当初意欲收服苏阳,便是用这第二种手段,意欲反怨为恩,收服苏阳,而此时陈宣所用,也是反怨为恩。

    “厉害!”

    苏阳回过头来,称赞陈宣。

    能够宽恕一个人,这等胸怀便很厉害。

    这世间有些债,可以用金钱来偿还,但是这王爷世子的债,对他一个太守来说可不是轻易偿还的,待到偿还之时,怕是要命了。

    资治通鉴中记录吴起,说兵卒里面生了病疽,吴起亲自为之吸吮,听到这件事情后,兵卒的母亲便哭了,说当年吴起为她丈夫吸病疽,她丈夫作战的时候便从不知退,最终战死,而现在又为她儿子吸病疽,她不知儿子能不能回家。

    聊斋篇目中的田七郎,也是因为受人恩惠,成了义士,为人而死。

    这种手法,对喻太守这种类型的人极为有效,即便是喻太守不投靠陈宣,此举也离间了喻太守和陈阳团队的关系,将陈阳集团弄出来了一点口子。

    不过苏阳对此也不怎么上心,这喻太守是陈阳的人,苏阳仅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便是暴露出来,打乱的也是陈阳的部署,若要保他,也是陈阳的人在操心,苏阳只是在该用的时候,将太子的人拉出来溜溜。

    “孤要随着喻太守回去了,你就继续微服私访,私收民心吧。”

    陈宣转身就走,冷笑说道:“百姓是最没用的。”

    “你是吃屎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老百姓出身的苏阳,一听这话就不干了,说道:“他们的力量联合一起,将会是暴风骤雨,什么力量都压制不住,什么皇权地主,他们要将你们送入坟墓里。”

    老百姓出身的苏阳,自然要为老百姓来说话。

    “呵呵。”

    陈宣面色铁青,孤身一人,随着喻太守的部队一并离去,这玄真观中还遗留了不少差役,暂时守护此观,等待太守安排。

    苏阳则转身进入到了地宫,在地宫之中用水画门,悄然便离开了玄真观中。

    到了玄真观后山,苏阳将宜娘等人的状纸一并烧了,眼下玄真观已灭,她们也算是大仇得报。

    逝者的恩仇已经结了,玄真观中受害的生者还要生活。

    日暮西沉,苏阳从二龙山上下来,面貌已经换成自己,待到山下之时,看到了在山脚处等待着苏阳的一群女子。

    “恩公。”

    看到苏阳,这群女子连忙跪在地上,莺莺燕燕,三十二人,各个生的人比花娇,此时这一跪,场面也蔚为壮观。

    “起来吧,起来吧。”

    苏阳招招手,让她们全都起来,询问她们作何打算。

    “我们能有什么打算了。”

    一女子凄然说道:“从魔窟里面逃到这世间,恩公若不收留,我们不是进入空门,便应该自寻死路。”

    从玄真观里面逃出来,她们根本不敢回家,若回到家门,迎面而来的并非是亲热迎接,多半是呵斥怒骂,斥她们怎么不死在外面。

    “你们在这等一下。”

    苏阳骑马,迅速的跑到了东安镇中,找到了羊员外,由羊员外牵头,雇了八辆马车,让这些女子全部都进入马车里面,载着她们前往兰家庄走去。

    待到兰家庄之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苏阳这边刚刚进村,便听到兰家庄里面狗叫一片,不一会儿便有兰家庄的村民出来查看,苏阳就在村口,也不进去,让兰家庄的村民叫一下兰文兰武,让这两兄弟出来这里。

    “神医,您怎么来了。”

    兰文兰武两兄弟看到苏阳便喜笑颜开,自从苏阳给他们指点了制造肥皂后,他们兄弟按照此法,果然是制造了上等肥皂,刚一上市,便得到了沂水县中贵人们的喜欢,赚到的钱比起他们耕种劳作一年都要多。

    “有事。”

    苏阳自马车上下来,走到兄弟两人身边,给这两兄弟说了车中女子遭遇,听了之后,这兰文兰武两兄弟又对这些女子感到可怜,却又对她们多有鄙夷。

    “什么眼神!”

    苏阳给这两人一人一巴掌,警告一番,便对兰文兰武说了,意欲让这些女子在兰家庄中安顿下来。

    “兰翁家中的兰贵,兰雪死了,留下了两个大宅院,这般宅院,让她们住进去绰绰有余,只是她们住进去之后,村民若是问起,你们不可说实话,只说是她们是你们招来的女工。”

    苏阳说道,从车里面拿出来了一包袱银子,从里面取出几锭,苏阳交给兰武,让他立刻去兰富家中,将宅院给买下。

    “女工……”

    兰文面有为难之色,说道:“神医,我们的肥皂生意,用不了这么多女工。”

    这些女子来历复杂,兰文信不过,也怕她们将制肥皂的秘方给泄露出去了。

    “谁说她们是做肥皂的?”

    苏阳说道:“她们是纺织的。”

    “纺织?”

    兰文听到纺织之后颇为惊讶,这纺织布匹,制造衣服,卖出价钱,这是许多穷人家的生活方式,只是一个女子织一匹布,需要一个月,有些还要更多,而一匹布卖出来的钱,仅仅只够糊口,让这些女子以织布为生,怕难以生活下去。

    “我自有办法。”

    苏阳说道。

    没过多久,兰武手中拿着两个宅院的契走了过来,看到苏阳,连忙将这契约递上,钥匙送上,苏阳便拿过这钥匙,先后将这两个宅院的门开了,给这些女子一个容身之处,而后点上油灯,铺纸研墨,回忆起书中所见,一笔一划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随着苏阳笔墨越画越多,画中出现的纺织机栩栩如生,待到苏阳收工,这纺织机便自己跳了出来。

    在这些女子中,有会织布的,此时上前,看织布机器和以往多有不同,依次能够编制多条毛线,大胆一试,便觉这种织布速率比起往常,要快上十倍。

    苏阳伸手继续画纺织机,对兰家兄弟叮嘱道:“今后她们纺织的布匹,便由你们帮忙销卖,所得金钱自然有你们一份,但你们务必要对这些保密,不能将这些纺织机拿去卖钱……”

    苏阳对着他们接连叮嘱,让他们别在这纺织机上面鼠目寸光,眼中看着一点蝇头小利,最终丢了大便宜。

    兰文兰武两个人听了接连点头。

    苏阳又嘱咐这两人,对于这里工作的女子均要放尊重,不能有言语轻慢,又叮嘱这里的女子,让她们暂且在这将就,待到纺织布匹赚钱之后,这些钱送到她们手中,她们无论是在这里建房也好,还是另谋它路也好,全由她们,只是若要嫁人,找山间农夫,对她们钟情便好,别去找那些会点文墨的书生。

    谈话间,苏阳一连绘制了三十二幅纺织机图,待到画完之后,太阳已生出来,兰文,兰武从家中拿出纺织线来,放在这种纺织机上,吱吱呀呀,一会儿便织造完了。

    “神医,这纺织机什么来头?怎么这般厉害?”

    兰文询问苏阳。

    “珍妮纺织机。”

    苏阳甩甩手腕,在一边收拾笔墨,又是一宿没睡,连夜作画,苏阳大耗精力,这会儿感觉眼皮打架。

    “哦……”

    兰文听了在一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锤子!

    “原来是天上织女的纺织机!”

    兰文将珍妮听成了织女,看着纺织机称赞道。

    “……织女便织女吧。”

    苏阳觉得这名字也不错,工业革命的先兆,怎么也要铭刻个中国的印记。

第七十一章 富贵勿忘

    苏阳站在兰家庄的河道前面,眺望水面。

    织女纺织机的勾画,让苏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神笔用来勾画一物,必然要勾画的清清楚楚,正如苏阳勾画纺织机的时候,全然按照脑中所想,又将纺纱机的运作构造画的清清楚楚,故此这纺织机才能够从画中出来,安然运行。

    而在最初,苏阳画手枪的时候,仅仅只是勾画一个手枪的外形,如果自己将一把枪的全部运作过程,里面子弹安装全都画出来,是否就能变出一把手枪?

    如果自己画了汽车发动机,然后画一辆车,是否能够将现代的东西画过来?那么车油应该如何解决?是在画中标出汽油燃烧的化学式?还是画出分子图,应该是要画出分子图吧,化学式神笔也不懂……

    自怀里面拿出神笔,苏阳抬笔想要在石头上面画一个水分子,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愣神。

    画几个圈,标志几个点绕大黑点转动……神笔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它知道什么是原子核吗?

    你大爷的!

    抬脚将这一块石头踢到了河里面。

    理科太难了,还是读道经吧。

    苏阳叹了口气,他本就是要求天仙大道,长生久视的,在这种外物上面下功夫,属实耗费精力。

    “神医,您是要去东安,还是要回沂水?”

    兰文牵着马车,走到苏阳跟前,昨夜苏阳带来的这些女子虽有不洁,但有了纺织机后,一个个都踏实能干,眼下兰文也要到沂水县城中买一些料子,以此供她们织布,此时询问苏阳,便是问顺不顺路。

    “我要去东安。”

    苏阳说道,在东安还有一件事情没做,那就是羊家的玉璧,那一块玉璧被锦瑟称为玉册云书,定有神妙,并且在东安玄真观后,宜娘等女鬼说是要送苏阳的那一朵花,苏阳自觉定有奇异,陈宣此人来到这里,其因可能便是那花。

    还有便是当初委托红玉照看的婴孩,可以将他带回来,放回到玄真观里了,一直在那里麻烦人家,苏阳也觉不好意思。

    “你去沂水,便到药铺里面去一下,给那姑娘说下,就说我晚上定然回去。”

    苏阳让兰文捎个口信,骑上马,便往东安方向赶去。

    自兰家庄前往东安镇约有二十里路,若走近道,需要翻过几座山,而在这山道里面,道路陡峭坎坷,马不能行,平常骑马赶路的人,自然不愿意舍弃马来抄近路,但对苏阳来说,这马一收一放,极为方便。

    翻过了山岭,越过山沟,苏阳走到了东安镇的大路上时,看到了这东安镇路边柳树下面,有一个茶摊,在这茶摊上面卖茶的人,是穿着绿衣的老头子……平日里他都是在沂水县城门口卖茶的。

    “来壶茶。”

    苏阳攀山越岭,也正是口干舌燥,先喊老板上茶,便坐在了板凳上面。

    “许久不见,客官忙着赶路?”

    茶摊老板给苏阳倒上一碗茶,坐在了苏阳身侧。

    “不错。”

    苏阳端起茶碗,品尝一口,笑道:“甘冽如初,东安的羊员外家中有病,劳我前去诊治,这一大早马不停蹄的便往这里来了。”

    “这病症若是让客官去治,必然是手到擒来。”

    茶摊老板笑道,也倒了一碗茶,坐下慢慢喝着。”

    “玄真观的事情多谢了。”

    苏阳将茶碗里的茶已经喝完,嘴里叼着一片柳叶,对茶摊老板说道,这沂水的柳树神,柳秀才,就是眼前的这茶摊老板,给县令托梦,拯救了沂水县的庄稼,挽救了沂水县的居民,因此受到了蝗神处罚,故此原本是一个青年秀才,现在成为了一个半百老人。

    “小事。”

    柳秀才笑道:“是我行动不便,算他们气数未尽,在这沂水为恶多年,现在也该偿债了。”

    对玄真观中的一切,柳秀才也是清楚的。

    “你今日来到这里摆摊,该不会就是要等到我,让我对你说声谢谢吧。”

    苏阳自己倒了一碗茶,看着眼前这茶水湛青,端着茶碗微微摇动。

    在玄真观中的柳叶就是此人所赐,因为这个柳叶,苏阳在玄真观里百毒不侵,方才胜过了司马阴人,否则嗅到有毒,苏阳逃开,这少有的机会便错过了。

    “我可不是等你,而是避难。”

    柳秀才摇摇头,说道:“沂水县城里面来了个狠角色,我这点小本事不敢在人家面前糊弄,早早的躲出来了。”

    狠角色?

    苏阳想到了刘道长临死之前,对苏阳说沂水县城里面来了个狠角色,一抬手就招来雷电。将他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现在这柳秀才又说来了个狠角色……

    莫非是斩了城隍,惹了地府?

    “这样的狠角色……你觉得我还能不能回沂水了?”

    苏阳问道。

    “你当然要回!”

    柳秀才看着苏阳,说道:“你是当事人,你怎么能不回去?你不回去,此事就无法解决!”

    果然是阴曹地府吗?这抬手雷电,应该是阳神境界吧。这来的也太快了。

    苏阳坐不住了,对柳秀才说道:“再给我一碗茶,我要打包带走。”

    前往羊家的事情刻不容缓了,拿到玉册云书,就前往给孤园去抱锦瑟大腿,让锦瑟跟着自己来阳间一趟,若请不动锦瑟,那就写信,给桓候张飞,关帝,二郎神,苏阳自认这城隍实属该杀,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只要有一个公平正直的神主持公道,那就丝毫不怂。

    自柳秀才这里打包了一碗茶水,苏阳按数付钱,临走之前看着柳秀才,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话……”

    这等人知道天机,苏阳想问问此去吉凶。

    “啪!”

    柳秀才拍着苏阳肩膀,说道:“苟富贵,勿相忘。”

    “……”

    你可拉倒吧。

    别过柳秀才,苏阳即刻便往羊家。

    羊家的羊财主在昨日和苏阳立约,说今日要来,早就在门口翘首等待,看到苏阳来此,热情欢迎。

    “神医,你可终于来了。”

    羊财主看到苏阳之后,连忙做请,带着苏阳进入羊家。

    羊坡的病症现在只有委托给苏阳了,事关羊家传宗接代,由不得他半点疏忽。

    “药材可都齐了?”

    苏阳随着羊财主进入羊家。

    “齐了,全都齐了。”

    羊财主着令仆人,这在同人堂里面买的各色药材一一端了上来,排列整齐,让苏阳查看,甘草,附子,肉苁蓉,肉桂,牛夕,杜仲,当归……每一个药材都严格按照苏阳要求,特别是附子这一味药材,并非是炒制好的,而是原生的。

    生附子有剧毒,但苟得所用,有大效应。

    看到这些药材之后,苏阳吩咐人将一些用料都给拿来,而后便开始制作药丸。

    用甘草和附子泡在一起,煮沸,捞出沥干,大火炒制,再加以肉苁蓉,肉桂等药物,里面点入青盐,待到这些药物都炒制过后,混合老酒蜂蜜,捏成黄豆大小药丸。

    “这便是治你孩子的药。”

    苏阳看着药丸,说道:“每天清晨和晚上服用一粒,在用药期间,少泄阳气,不要饮酒,一个月后,必然能够听到喜讯。”

    对手中丸药的药效,苏阳是很有自信的,治愈羊坡绰绰有余。

    “真的?”

    羊财主连忙接过苏阳手中药丸,在手中细细打量,药丸通体一色,羊财主却从这药丸里面看到了自家未来的孙子。

    “当然是真的。”

    苏阳说道:“不过羊坡已经亏空甚多,需要用玉液作为药引,方才能行,否则这药丸对他来说,和米饭无差别。”

    听苏阳如此说,羊财主也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连忙进屋,将羊家这一块无价玉璧给拿了上来。

    通体碧绿,白雾蒙蒙,这巴掌大小的玉册云书再次入了苏阳手中,让苏阳不由在手中摩挲……多好的玉啊,送人可惜了。

    “苏神医,我听说神仙喝的,都是用玉酿成的琼浆,喝了之后延年益寿,这玉液喝了之后,能否也延年益寿?”

    羊财主看着玉石,小心问道。

    “……你要延年益寿,不妨多做几件善事,阴府知道了,自然会增添你的寿数,比起喝什么琼浆玉液都管用。”

    苏阳这话不假,聊斋中就有人,依靠施舍,得到福禄,被延年益寿的。

    不过苏阳所知,这生死簿就是个形式,人的生老病死终究是在自己手中掌握,只有一些寿命过长,阴德有损的人,才会有勾魂使者上前夺命。

    “把羊坡叫来吧。”

    苏阳手中抓着玉石,早已经打定主意,让羊坡走进来,苏阳手中拿着玉石,双手一合,湛青的液体便流入到了茶碗里面,刚刚好将这茶碗流满,将这茶碗递给羊坡,苏阳给他递了丸药,让他混合一并喝下去。

    羊坡看着丸药,再看通体碧绿的“玉液”,毫不犹豫的混合药丸,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怎么样?”

    苏阳问道。

    “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头上,让我昏聩的脑袋为之一清。”

    羊坡细细回味,对苏阳说道:“这是玉液的效用吗?”

    是薄荷的效应,我在里面加了薄荷……

第七十二章 九霄神化

    辞别了羊家,苏阳怀中揣着玉册云书,径直前往东安郊外,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将这玉册云书拿出,随便坐在一山石上面,开始细细打量。

    这一册玉册云书,极有可能是无上至宝,而此时这般至宝便在苏阳手中,伸手摩挲,这玉璧光滑温润,并无毛糙盲文,放在阳光下面,也见这玉璧清澈透底,上面云气缭绕,瑰丽多姿。

    这样的宝贝,随便就送给锦瑟,苏阳当真是舍不得。

    何况这玉册云书之中,定有秘密,不勘破其中奥秘,让苏阳心痒难耐。

    玉册应该只是宝石,是一个载体,云书才是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这云气莫测,自苏阳拿在手中端详之后,这云气变幻,就没有一刻是重复的,苏阳就算是想要记忆下来,也茫无头绪。

    云气变化会不会是真气运作?

    云气变化会不会是某种规则?

    苏阳弄不明白,毕竟这是云书,是一种苏阳从来不曾了解过的文字。

    不过……不管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既然落在苏阳手中,苏阳想方设法也要在手中留下点什么,否则这到羊家一趟,岂不白忙活了?

    合目端坐,苏阳运用真气,这真气进入玉璧之中后,整个玉璧变得越发清澈,其中云气缠绕,层层叠叠,隐约似有新的变化,而再用心神感知,又感觉茫茫然一片,一无所得。

    打开画轴,苏阳取出桌椅板凳,坐在凳子上面开始研墨润笔,这东西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参悟其中奥秘,苏阳便打算将它画下来,若说画原子分子,怕这神笔不懂,此时这玉册云书就在一边放着,这神笔应该能懂苏阳的意思。

    蘸均墨水,苏阳手中持笔,看着玉璧,伸手想要画个这玉册,却突然感觉右手自然而动,在这白纸上面径自开始写作起来。

    若要修行心当正,心正神明百关清,血髓充溢神自盛,再将元神化万形……

    苏阳双眼看着玉册云书,右手不停在白纸上面洋洋洒洒写着,纸上字迹大非自己平日所写,一撇一横,端端正正,这落笔的力量,写在纸上,也透在了桌上。

    如此洋洋洒洒写了四千来字,苏阳右手方才停住,神笔落在笔架上面,苏阳连忙甩甩手腕,这般写字,比起他给宜娘等女鬼写状纸还累。

    但这是值得的。

    眼前洋洋洒洒的这篇秘文,唤做《九霄神化内景策文》,出于何处,苏阳不知,这内景策文所写,是一篇以肉身来养元神,再将元神反肉身的秘技,而这九霄神化内景策文中最为关键的一字便是“化。”

    将自身的元神万化,点在周身五脏六腑,周身百窍,这元神点窍之后,便会让人身体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例如点了心脏,心为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之一,又主掌血液循环,这心脏被点出心神,便是心脏有力,血液焕然一新,自然生香,一身力量能抵百人。

    例如点了脾脏,这本是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心神点此之后,百毒不侵。

    而周身窍穴,这眼窍能够让人目光敏锐,刹那间看到平日不在意的东西,一转眼便能将目光所视的杂草数的清清楚楚,更能够分辨分别是什么杂草,耳窍能够听到方圆多里的动静,鼻窍能够感知一些平常嗅不到的气味……

    将周身百窍点通,这周身百窍自然互相感应,能调和三魂,灵液流通,五脏结华,耳聪目明,朽齿白发,还黑更生,这是肉身不死,精神长存的道路,这里面有些经文理念,比起五龙蛰法都更胜一筹,涉及的层次,也比五龙蛰法更为深奥。

    “原来你能够当翻译。”

    苏阳看着神笔,心中不胜欢喜,这玉册云书中的秘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神笔给破开,若非是当下在荒郊野外,苏阳都想即刻修炼一下这九霄神化内景策文。

    静!

    静!

    静!

    手中执笔,一连写了三个静字,苏阳按住激动的心情,使得心神恢复往常,坐忘经中首先便说,静则生慧,动则成昏,这一静一动,指的便是心,得到这玉册云书中记录的《九霄神化内景策文》固然欣喜,但若喜不自胜,怕就有灾祸要来,还应当收心摄念,顾虑眼前。

    沂水城中应该是有地府遣来的神使,实力强大,而根据柳秀才的一言半语,声称自己是当事人,多半便是说苏阳斩城隍一事,这件事苏阳自认有理,但某些时候,有理也讲不清楚。

    因此,苏阳要前往给孤园中,将此事说给锦瑟,让锦瑟随自己前往沂水,依她能耐,护佑自己。

    现在锦瑟曾经要苏阳所找的玉册云书已经到手,正是去找她的时机。

    苏阳口中念诵咒语,身体自然下陷,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冥暗的阴间,迈步走在这阴间的路上,往前走动,到了黄沙白草的河岸,眺望眼前河水,一片沸腾。

    “不知这河水是不是忘川河。”

    相传阴曹地府有一条忘川河,在这忘川河上面有一座奈何桥,转世投胎的人经过奈何桥,都要喝上孟婆汤,如此失去鬼魂记忆,以崭新魂貌投身人间。

    苏阳看着眼前河水,蹲下身来,伸手触摸,运用真元感知,察觉眼前的河水并无神异,这沸腾滚烫,就像是人间的温泉水,只不过这温度太过高了一些。

    “御五龙法!”

    苏阳搬运真力,自身腾空而起,脚下出现一龙形气劲,浮空在这水面之上,向着对岸飞去,用御五龙法搬运肉身,苏阳也觉这肉身沉重,龙形气劲远远不如阴神形态来的灵活,更比不上锦瑟那种自身驾驭五龙,带着苏阳转眼到达彼岸的神速。

    毕竟我才练习了两个月半啊。

    脚踏实地,五龙真气在身体周遭夭矫而逝,苏阳驻足阴间,辨明方位,向着给孤园的方向走去。

    两盏青绿鬼火,一扇朱红大门。

    到了给孤园门口,苏阳便通传门卫,报了自己的姓名,声称要来面见锦瑟。

    门卫进入园中通传,过不多时,苏阳便看到春燕一手提灯笼,另一只手轻提裙子,脚步轻盈,冉冉而至,看到苏阳之后,脚步略一停滞,浅笑一声,袅袅而来。

    “你来啦。”

    春燕上下审视苏阳,看一别多日,苏阳仍如往常,暗松口气。

    “我来交差啦。”

    苏阳走上前去,伸手便牵春燕的手,春燕左右躲了两下,终是无奈被苏阳牵着,脸上有些许红晕,也有明媚笑意。

    “唉……”

    苏阳看着春燕脸上笑容,突叹口气,说道:“今天过后,我俩本该不欠她什么,但今日我来,偏偏又有求于她。”

    求了锦瑟一次,自然便会欠她人情。

    牵着春燕的手,苏阳和春燕并肩而行,在这幽暗阴间,给孤园中漫步而行,苏阳也将近日所行说给春燕,待到说这沂水城中出了一个狠角色,以及柳秀才说自己是当事人之后,苏阳便把这人会是地府来问罪的给她说了。

    “若真是阴间的阴神,你求娘娘可真求对人了。”

    春燕杏眼含笑,说道:“娘娘素日慈悲,你所做此事又无差错,只要娘娘为你出面,问罪的是判官也好,巡都也罢,必不会为难你。”

    苏阳听了点头,他自然知道锦瑟神通广大,背景非同一般,毕竟陈抟老祖能当门客的家族,定然不是一般家庭。

    “她有什么身份?”

    苏阳问道。

    “娘娘她是东海薛候的女儿……”

    “哼!”

    春燕话说一半,苏阳和春燕两人耳边均传来一声冷哼,让春燕连忙止口,不再去说锦瑟身份。

    东海薛候,这一点苏阳看锦瑟原文就知道。

    春燕伸手牵着苏阳,两个人步伐稍快,很快便来到了厅房里面,锦瑟身穿华衣,云鬟珠坠,端坐正中,如同朗月悬空,这房间里面布置精美,而所有的精美在锦瑟面前都黯然失色。

    “娘娘。”

    有求于人,苏阳恭敬行礼。

    “先生请坐。”

    锦瑟启口,让苏阳坐下,明眸在苏阳脸上打量,笑问:“先生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来求我啊?”

    “我找到了玉册云书……”

    苏阳自怀里面拿出玉册云书,递给春燕,由春燕给锦瑟呈过去。

    锦瑟接过玉册,略略一看,说道:“是真的。”便将这玉册放在一边,凤眼微挑,红唇轻启,锦瑟脸上似有抑制不住的笑意,问道:“先生究竟有什么事求我啊。”

    你不应该早就听到了吗?

    眼下是有求于人,苏阳便将在阳间关乎玄真观的一切都给说了,再说这城隍和玄真观的道士彼此勾结,也被苏阳铲除,现在沂水城中似有地府之人,实力高强……

    “哦……”

    锦瑟微微点头,似是终于明白这前因后果,笑道:“先生,我最是了解地府,当今地府,神职臃杂,新老交替,良莠不齐,这地府中的官员又个个都钻到钱眼里面,若要让他们来审理先生,不在于先生有理没理,而在于先生有钱没钱,先生只要将你那无价的品格用来贿赂,相信此事阴府定不追究。”

    苏阳眯眼看着锦瑟。

    你**在逗我?

第七十三章 钱流钱路

    这品格值钱话语,全因苏阳所起,而此时锦瑟端坐正堂,便用这话来拿捏苏阳。

    “娘娘。”

    苏阳站起身来,说道:“这品格虽是万金难求,但也唯有这品格高尚之人才能珍视,这阴间鬼物,多是粗鄙庸俗,只识铜臭,将仁善当做迂腐,将施与当做痴傻,这般低下鬼物,即便听闻品格,怕也是嬉笑唾弃,唯有娘娘这般品格高贵的人,才能识得这无价之宝,这是英雄惜英雄。”

    想要搬来锦瑟这个援手,苏阳肆无忌惮的开始拍锦瑟马屁。

    锦瑟的脸上忽然绽开了笑意,侧脸捂嘴小声的笑了两声,眸光流转,驻在苏阳脸上片刻,也就在刹那,苏阳的目光和锦瑟对视,但见锦瑟目光盈盈,肤泽生光,身若白玉,脸染晕红,这对眼瞬间的惊艳,让苏阳大脑几乎空白,连忙瞥过眼眸,以清神智。

    “我这小女子也成了品格高贵的英雄了。”

    锦瑟看着苏阳,眸中含着笑意。

    “娘娘可是女菩萨。”

    苏阳说道:“娘娘慈悲心肠,在这阴间开了一间给孤园,广收天下无家可归之鬼,让这阴魂能有立足之地,如此广发菩提,慈悲济物,是女菩萨。”

    锦瑟凤眼含笑,看着苏阳一本正经的说话,这人若气人的时候,话能将人噎死,但赔好话的时候,当真让她舒心畅快。

    指尖捋起一点青丝,锦瑟半靠椅子,说道:“你也说了,我救无家之鬼,你作为一个假太子,真太子在追你,摄政王要杀你,整个天下间都没有你立足之地,既然如此,不妨你就呆在这给孤园中,我也能够收容你,今后你和春燕琴瑟相合,我也能为你们主持好事,这沂水的强人也好,天下的恶人也罢,有我护你,断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老子若在你这里待上几年,你这小娘子非被老子迷的不要不要的,争着要做小不可!

    苏阳膨胀想到,毕竟他见过王梅,知道原本的男主角是什么模样。

    “娘娘……”

    苏阳说道:“人间有广阔天地……”

    庭院里跑不出千里马,花盆里养不来万年松,苏阳想要做万年松,岂能待在这样的一个花盆里面。

    “你舍不得人间?”

    锦瑟问道。

    “……”

    苏阳度量话语,没有回答。

    “可是这阴间和阳间又有什么差别?”

    锦瑟说道:“你只看到了阴间恶鬼横行,却看不到阳间群魔乱舞,眼下正是地缺百六之时,天灾**绵绵不绝,整个阳间很快便会沦为地狱,再无分毫干净乐土,而在这给孤园中,能保你安乐。”

    锦瑟仍然想要招揽苏阳,这红光罩定,紫气缠身者均有大福运,就像这玉册云书,锦瑟在沂水留心寻找多年,都没有丝毫痕迹,而委托苏阳,不过一个多月,便将这东西拿来。

    “娘娘。”

    苏阳说道:“这阳间纵然有种种不好,可仍然是鬼物向往托身之地,可见这阴阳两道虽差异不大,这阳间终究是光明可爱的,何况我一个男儿,岂能入赘这里。”

    锦瑟凤眸似是瞪了苏阳一下,垂眸不再做声。

    房间里面归于静谧,唯有烛火簌簌作响。

    苏阳看着锦瑟,见她闭眼之后,少了几分高贵在上的气度,看起来端庄喜人,只是这般模样,也让苏阳拿不准锦瑟心思。

    春燕轻轻牵了苏阳衣袖,示意让苏阳再度坐下,杏眼含笑,轻声说道:“娘娘已经去了阴司。”

    哦……

    苏阳再看一眼在椅子上端坐的锦瑟,伸手牵着春燕的手,握在手中,看着春燕面色发红,几度意欲抽手,但又不敢有大动静,也就满面霞红的递出手,只觉苏阳在她手上捏来捏去,一会儿又觉手心瘙痒,略一觉知,是苏阳在她手心写字,以诉相思。

    这等把戏,又是在娘娘面前,即大胆又放肆,让春燕心砰砰乱跳,几欲跌倒,根本不能回苏阳一句。

    “呼……呼……”

    厅房外面似是来风,烛火在房中摇曳不定。

    苏阳连忙撒手,但见高座上的锦瑟已经睁开眼睛。

    “你所说之事,并无虚言,适才我已和玄真观的道士们问过话了,城隍确实和他一伙儿,你便是杀了也无差错,只是沂水城中,即无判官,也无巡都,甚至一个阴差都不曾有,便是这斩城隍之事,阴间都尚未觉察,问罪之事更是无从提起。”

    就在这垂眸的一会儿功夫,锦瑟已经往返阴阳,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没有阴神使者?

    苏阳皱眉沉思,除了这阴差之事,苏阳自认为并无掺和到某些事中,成为所为当事人,可恨那个柳秀才,说话藏一半,让苏阳只能依靠自己猜测。

    “娘娘。”

    春燕看苏阳皱眉沉思,上前说道:“这一事不烦二主,他既然求到我们这里,我们不妨便走一趟阳间,将玄真观后的怨鬼引渡到给孤园中,也看看这沂水城中来了何方神圣。”

    锦瑟凤眼瞥视春燕,冷笑道:“我们?我倒不知道我们是谁。”

    春燕说的是我们,立场却分明是站在苏阳那里,想要让她随着到阳间一趟,为苏阳排忧解难,这个我们,分明该是春燕和苏阳。

    ……你是晴雯吗?

    苏阳听着锦瑟的台词,心中吐槽,你的下一句话是:明公正道的连个姑娘都没争上去呢,也不过就和我一样……

    春燕听了锦瑟的话,满面羞红,臊在原地。

    “玄真观的冤魂无须我们引领,她们自然会到阴曹地府报备,生前被人所害,死后的公案尚未完结,引领到了给孤园中,也是让她们耿耿长恨。”

    锦瑟说道:“这前往阳间,倒也不是不可……”

    “娘娘有什么要求?”

    苏阳连忙问道。

    “倒也简单。”

    锦瑟含笑说道:“我们阴间皆是日落而劳,日出而息,现在刚刚日落,正是给孤园劳作之时,今日我没空料理,先生便和春燕照看给孤园一夜,待到天亮之时,先生为我解决这给孤园中烦心事一件,我便跟着先生,给先生解决这阳间的烦心之事。”

    苏阳看向春燕,他不曾在给孤园中做活计,不了解给孤园的运行,也不知这是否会是锦瑟圈套,故此要征询春燕意见。

    春燕则对苏阳微微点头,让苏阳应下此事。

    “一言为定。”

    苏阳应下此事。

    锦瑟手拿玉册云书,让苏阳和春燕两人退下,眼观云书,细细查阅。

    这云书之中记载的九霄神化内景策文,她可是慕名已久。

    苏阳和春燕两人走出了厅房,春燕又取出了一盏灯笼,和苏阳走在给孤园中,说道:“这给孤园中并无他事,不过就是淘河,洒扫,喂狗,搬尸,这搬尸便是将阳间无人收容的尸身搬到阴间,洒扫是清理这给孤园中内外……”

    春燕在苏阳身侧,给苏阳说这给孤园中工作,带着苏阳径直来到了西屋,在这西屋里面,房间之中所放均是簿籍,四下里明亮干净,春燕带着苏阳来此,便让这簿籍房中的鬼物全都退下。

    “姑娘,我们这典籍记录,不敢有半点差错……”

    执笔记录的鬼带着高帽,面色皆白,说道:“您让我们出去,这典籍有了差错,娘娘少不得要重刑处罚……”

    “出去!”

    春燕冷声一喝,这鬼便喏喏退下。

    喝退了这鬼吏后,春燕扭身,便看苏阳轻笑,面色一红,恼声道:“生前他是个小吏,为人贪婪恶毒,死后没有个收尸的人,给孤园中少有识字的人,娘娘便让他来看管典籍,但这老鬼年迈昏聩,账目出入错的太多了,你只要将这账目算清楚,必然就解决娘娘的烦心事了。”

    苏阳听了,歪头看向给孤园中账目,叹了口气:这算账可是很累的活,春燕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

    给孤园立足阴间,广收阴鬼,给予无家可归,无人供养的阴鬼一个安身之所,而这也需要银两支撑,在这账目中记录,给孤园中的收入全在于淘河这一项,在河中淘宝贝,用这些宝物置换银两,用于支出。

    “河水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贝?”

    苏阳看着账簿之中记载,这河水里面淘出来的,皆是玉石翡翠,黄金珍珠,甚至还有银两铜钱。

    “沂水这里有一条阎罗之间金钱来往的钱路。”

    春燕笑道:“这钱路便在水中,金钱往来,不免遗落,娘娘便让这些小鬼淘钱,也顾得了整个给孤园中开销。”

    沂水刘宗玉云:其仆杜和,偶在园中,见钱流如水,深广二三尺许。杜惊喜,以两手满掬,复偃卧其上。既而起视,则钱已尽去;惟握于手者尚存。

    这文字出自聊斋《钱流》,写的便是沂水之事,苏阳原本以为是白日发梦的话语,没想到这是阎罗金钱往来的钱路。

    阎罗老爷可真有钱呐。

    苏阳看着账簿,笑了起来。

    “怎么了?”

    春燕看苏阳在笑,疑声问道。

    “想到了我老家那里,那里有个煤矿,当地的人便将那里的路给挖坏,待到车走过时,煤便不由洒落地上,当地人就以这地上的煤发了小财,后来开煤的人改了路,在那里坐等横财的人梗着脖子骂娘。”

    苏阳合上账簿,说道:“这阎罗王若改了钱路,不知道锦瑟会不会如此……”

第七十四章 你来偷家?

    “慎言!”

    听到苏阳大胆的开锦瑟玩笑,春燕连忙捂住苏阳的嘴,静立片刻,见无异样,心中也琢磨不准是锦瑟不怪罪,还是锦瑟不曾听到,白了苏阳一眼,嗔道:“在给孤园,你也敢开娘娘的玩笑,我们扎根沂水,阎罗也是知道的,即便是他们改换了钱路,娘娘也是知道的,那时候给孤园搬迁他处便可,你这种话可千万不要说了。”

    原来是内部作案啊。

    苏阳心中有数了。

    “你快将这些账给算了,只要将这些账目算清楚,必然就了结了娘娘的烦心之事。”

    春燕督促苏阳,让苏阳赶紧忙于正事,将这里的账目给算清捋顺。

    “唉……”

    苏阳坐在椅子上面,直接就瘫了,两只脚翘在桌子上面,看着春燕,说道:“你真以为算账是个容易活?拿着算盘啪啪一打,就能将这一屋子的账目捋的清清楚楚?”

    不是数学过关就能当会计,就连职业的会计,多少都算不平账,苏阳还是一个外行……不能盲目相信读书人的本事啊。

    “那怎么办?”

    春燕一听如此,颇为心焦,在这房中渡步,琢磨锦瑟心思,意欲再找一个锦瑟忧心的事情,予以解决。

    “别忧心了,我已经有办法了。”

    苏阳放下脚,牵着春燕到自己身侧,示意让春燕也坐下来,两人并坐,各叙相思,苏阳油嘴滑舌,夹杂几句土味情话,将春燕逗的又羞又恼,而春燕自从因苏阳事发之后,一直便在给孤园中,不曾外出,所说之事,不过就是这给孤园中的些许变化,以及在淘河之事淘换出来的一些异宝。

    “说起异宝,我好像也碰到一件。”

    苏阳听到异宝后,说道:“就在玄真观的后山,里面山势中空,有一天然洞穴,在那天然洞穴里面,常年不见天日,却生长着一朵奇花,花有五瓣,两片绿叶,看起来明艳喜人,那个陈宣到了玄真观,疑似是寻找这花朵,仙子你博闻强记,想来该知道这花朵是何物。”

    春燕看着苏阳,杏眼一白,垂眸沉思一会儿,问道:“这花茎是什么颜色?”

    “绿色的啊。”

    苏阳回到,这绿色花茎,不足为奇。

    “这可能是空心浆草。”

    春燕说道:“这等异花多在传说之中才能见到,生长在无人得见之处,扎根山中灵脉,俗人碰到了这等奇花,又都是将它拔起,直接便将它坏了,毁坏了这天地奇珍,若是遇到空心浆花,应当用一根银针正刺花芯,然后轻轻拔出,在这花芯之处吸吮,只要一口,便能够将这空心浆液吸完。”

    “空心浆草饮用之后,能够让人白首反青,延续寿命,血髓充盈,有脱胎换骨的大变化。”

    苏阳听了,暗暗点头,据春燕说,这空心浆草不能拔出,否则一身灵液当场便散八成,不能见光,见光必死,而所在之处,空气必然极闷,不能流通,均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苏阳也在暗自庆幸,那一日不曾将它带走,否则就暴殄天物了。

    春燕让苏阳在此坐着,起身到了外面,一会儿的功夫便拿回来了一本秘典,在书中翻看,找到了空心浆草之后,指给苏阳来看。

    “真是这个!”

    苏阳看到空心浆草,和在二龙山下看到的花一样。

    “那回头之后,你可要尽快去将它吃了。”

    春燕叮嘱道:“这对你的修行是大有好处的。”

    “当然。”

    苏阳说道,他帮助宜娘等女鬼除了玄真观,这空心浆草的归属理所当然便是苏阳的,回头有空,苏阳便去一趟二龙山,将仙草用了。

    两个人在这叙话,一会儿说天南,一会儿说地北,春燕知道这世间不少奇闻,苏阳则善于逗笑,这一晚上的叙话,让苏阳和春燕彼此都更亲近许多,苏阳拦着春燕,春燕满面红霞,眼眸微闭,苏阳便向着唇上印来。

    “唉……”

    锦瑟幽幽一叹,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吓的春燕连忙脱离苏阳怀里,向外眺望,但见这天色仍旧蒙蒙一片,春燕却说这一夜过去,外面已经天亮了。

    “先生,这一夜过去,你只顾和我丫头**,我这烦心之事,你是一件都不曾解决啊。”

    伴随着锦瑟的叹息声,这门自然开启,锦瑟不知何时已站立在门外,看着房中的春燕和苏阳,眸光微冷,说道:“既然如此,先生便离开吧,免得我梗着脖子骂人!”

    苏阳调侃她的话,果然是被她听到了。

    “娘娘。”

    苏阳上前,笑道:“娘娘心烦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并且也有了解决方法。”

    锦瑟看苏阳脸色认真,说道:“请说。”

    “娘娘烦心的事情之一,便是没有稳定的金钱来源。”

    苏阳说道:“这给孤园的金钱来源,一直便是这钱流之中散出来的一小点,这种财路,让一小户人家发家尚可,若要让给孤园壮大,收拢天下无家可归之鬼,就远远不够支撑了,而娘娘剩下的许多问题,多半也都在这钱上面,有钱便能够招贤纳士,否则这仅凭收拢的无家之鬼,无法治理这越发庞大的给孤园。”

    钱和人才,这就是锦瑟烦心的问题。

    “可有解决之道?”

    锦瑟问道。

    “当然有。”

    苏阳笑道:“不过这解决的方法,在阳间。”

    此话说出之后,锦瑟便理所当然的跟着苏阳,前往阳间来找解决之法,而苏阳所说的解决之道,自然不是到阳间来找人烧纸钱,而是带着锦瑟,径直就前往兰家庄。

    “在这兰家庄里面有三兄弟,受我恩惠,在这里做了肥皂生意,而在这兰家庄里面更有一些女子,受到了玄真观道士的毒害,我也将她们安排到了这里,在这里,让她们做纺织生意。”

    苏阳引领锦瑟,径直就来到了兰雪的家门前,轻轻叩门,给里面的女子说明身份,里面的女子便将门打开,让苏阳和锦瑟两人进来。

    锦瑟的相貌让这里的女子惊艳,一个个捂着嘴小声交谈,却丝毫不敢往锦瑟旁边亲近。

    “就是这纺织机。”

    苏阳带着锦瑟进入里间,让她看房中摆放的纺纱机,说道:“这种机器,比起以往的纺织机快上十倍有余,只要用这种机器,就能够凭借纺织赚取足够的银两,只要规模够大,足以让给孤园金钱无忧。”

    赚钱方面,苏阳是有天赋,却不愿扑在这上面,而这生意若是做大,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在这聊斋世界,妖魔鬼怪这么多,让这纺织厂,肥皂厂背后靠着锦瑟这个大山,方才稳妥。

    锦瑟看着纺织机器,亲自坐上去摇了几下,当真是感觉苦海遇到了明灯,此时她终于看到了给孤园壮大的方向。

    只要用这些东西赚钱,便足以将给孤园扩张,这给孤园创立之初许下的誓愿也能完成了。

    烦心之事,一下全无,果然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你当真要将这送给我。”

    锦瑟伸手轻抚机器,喜不自胜。

    “是合伙。”

    苏阳说道:“这些工人的利益必须要得到保障。”

    “自然。”

    锦瑟笑着应声,这阴间和阳间差别不大,阳间有的东西,阴间皆有,而像纺织做布的声音,在阴间也能做开,只要有这等机器,给孤园必能够在阴间扎根立足,也能够迅速壮大。

    “有此机器,我也不用梗着脖子骂人了。”

    锦瑟对苏阳调侃她的事情,仍耿耿于怀。

    苏阳又带着锦瑟,到了兰文兰武兄弟家里,让她看一下肥皂,对于这等肥皂,锦瑟刚刚上手,便喜欢上了,苏阳给兰文兰武两兄弟介绍锦瑟,言称她也将会是一个老板,兰文兰武兄弟自无意见。

    问及苏阳欲走,兰文连忙将刚买的马车拉出来,让苏阳和锦瑟坐在马车里面,亲自送苏阳和锦瑟回到沂水城中。

    临近正午,沂水县城的天气阴沉一片。

    时隔多日,苏阳也终于再度回到了同人堂里,和锦瑟下车之后,苏阳便看前门大开,后院里面似有争吵之声,苏阳一看,就看到这后院里面有一黑衣公子哥,一身劲装,正对着孙离步步紧逼,而孙离面色赤红,恼怒非常。

    码的!

    苏阳一看勃然大怒,老子为了沂水忙前忙后几天没有睡觉,你这孙子就趁着老子没在的时候过来偷家?

    纵身而起,苏阳上去就是一个飞踢,这黑衣公子哥冷不防,当场便被踹翻在地,刚欲抬头,苏阳顺手抄起一把板凳,对着他头就砸了下来。

    “混账!”

    黑衣公子哥眸光一亮,极有威慑,双拳紧握,立刻便要还击。

    “敖天,你敢?”

    孙离冷声喝道。

    这一喝,让黑衣公子哥愣了一下,苏阳手中板凳已经劈头盖脸砸下!

    啪的一声,板凳四分五裂,而这黑衣公子仅仅是头发散乱,额头上面丝毫不见伤害。

    “傲天?”

    苏阳看这黑衣公子,握拳直接砸上鼻子,怒声说道:“就算你姓龙,也给我跪这里!”

第七十五章 拔剑相向

    “啪!”

    苏阳一拳卯足力气,啪的一声砸在敖天的鼻梁上面,这一拳砸下,直将敖天砸在地上,让这小宅院都为之震颤。

    从适才凳子砸下,苏阳便知这敖天不凡,此时出手毫不留力,这一拳正砸鼻梁,就像是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直将敖天打的鼻子歪在半边,像是开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并都滚出来。

    “轰隆隆……”

    天空之中乌云滚积,雷震风狂,三道闪电自空中闪烁,顷刻雷声传来,轰隆隆震耳欲聋。

    敖天在地上挺身便要起身,苏阳伸手一拳,便要再度砸下,敖天一看,伸手便欲拦下,只是眼角余光所见,孙离所立方位有异,若是他伸手阻拦,必然要空门大开……

    “啪!”

    在这犹豫间,苏阳拳头再次砸在敖天脸上,直将敖天打在地上,顺便又踢上一脚,正踹头部,将敖天踢的在地上直窜两丈,撞在墙上。

    后来补的这一脚苏阳收了不少力道,否则这撞在墙上,必然要让房倒屋塌。

    “你没事吧。”

    苏阳上下打量孙离,看孙离并无损伤,这才放心。

    “没事。”

    孙离摇摇头,看着苏阳抱怨道:“你说昨夜就回来,我在这前堂等了你一宿,这都正午了,你才回来,再晚一点,我都被人抓走了。”

    看到苏阳回来,孙离脸上都是笑意,对自己差点被抓走,倒是不怎么担心。

    “抓走,我看应该被抓走的是他。”

    苏阳扭过身来,看着躺在墙角的敖天,喝道:“你知道这私闯民宅,强抢民女应该怎么判吗?我就是在这里把你打死,都是合乎规矩的!”

    首先将自己打人的合理合法表述出来,锦瑟在旁,苏阳喝骂也极有底气。

    “呸!”

    敖天呸了一声,吐出了口中的血,落在地上殷红一片,看的孙离在一边眉头皱起。

    “她是我妻子,我的妻子在你房里,别说闯进来,就算我杀了你们,又有什么可说的?又有谁能管我?”

    敖天伸手指着孙离,目光隐显雷霆,天地间风声如哨,呼呼作响。

    这贱人,胳膊肘往外拐,几次站立方位,都能威胁他的要害,使得敖天白白受了苏阳这几拳几脚,让他大丢面子。

    “他认错人了。”

    孙离对苏阳说道。

    “我没有认错人,我见过她,只要是我眼睛见到过一次的人,我绝对不会忘记,她就是和我订婚的妻子,在送亲的半路上跑了,近日我一直都在找她……没想到啊,这贱人有了相好。”

    看着苏阳和孙离,敖天眼中怒火灼烧,一种莫名的威严笼罩在沂水,天地昏黑,雷霆闪耀。

    是这样吗?

    苏阳看向孙离,孙离当初给苏阳所说,是嫁过来的夫家已死,又和家中有了矛盾,故此无家可归,幸得苏阳收留,这话中有真有假,苏阳不曾刨根问底,这段时间和孙离相处极为舒服,便足够了。

    “我不认得他。”

    孙离说道。

    “是这贱人心虚了。”

    敖天指着孙离,说道:“你不认得我也应该知道我……赶快把你的嫁妆给我收拾了,随我回去!那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

    嫁妆?

    苏阳看相孙离,和孙离见面的时候,孙离孑然一身,并无他物,可不曾有什么嫁妆,并且敖天这一面之词,根本不可能让苏阳将孙离放走。

    “贱人,你若再不认,我这就杀了你的贼汉子,你应该也知道,我若出手,这一城的百姓都要带累受苦!”

    敖天出言威胁,说道:“若你乖乖的带着嫁妆跟我走,这城中百姓,也就免受殃及。”

    眼看孙离和苏阳不说话,敖天便越发猖狂,一开口就拿着沂水城中的百姓要挟。

    “口气挺大的。”

    苏阳看着敖天,说道:“用一城来要挟许宣的白娘子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白蛇传中,白娘子要挟许宣,要许宣和她好,否则就让一城百姓受灾,将许宣逼迫的毫无办法,后来找到了法海禅师,将她镇压在雷峰塔下,现在苏阳身边就站着锦瑟,这可是一个大高手,想来要镇压敖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便是你头疼的事情吧。”

    锦瑟瞥视一眼敖天,轻笑说道。

    “肯定就是他了。”

    柳秀才所说沂水城中的强人,苏阳也算当事人的对头,定然就是眼前的敖天,不管他和孙离是否是夫妻,苏阳都搅合在两人中间,算是当事人了。

    “别给我扯戏文!”

    敖天喝道,目光贼兮兮看着锦瑟,舔舔嘴唇,说道:“你这小娘子倒也蛮漂亮的,稍后就跟我走吧,我管保你荣华富贵。”

    这话说出去后,迎接敖天的是锦瑟冷然的眸光。

    “够了!”

    孙离打断敖天说话,冷眼看着敖天,好一阵儿后,伸出手来牵着苏阳手腕,对敖天说道:“好,我这就跟你走,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和掌柜的交代一下,你先在外面候着。”

    孙离牵着苏阳,两个人走进了正堂,而后折拐到苏阳的卧室里面。

    “生离死别,我就让你们告个别。”

    敖天看着苏阳和孙离进屋,冷声说道,苏阳一进门便对他殴打,敖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苏阳,只是眼下他在寻求嫁妆,不敢轻率行事,生怕孙离将嫁妆毁了,致使他功亏一篑。

    锦瑟迈步也走入到了正堂,在椅子上坐下,苏阳忧心之人就在眼前,至于如何解决苏阳的忧心,便看苏阳如何表示。

    “孙离……”

    进入卧室之后,苏阳说道:“我这一夜在外面,便是为了应付此人……”

    他可是将锦瑟给请了过来,有锦瑟这等高手,苏阳面对这敖天极有底气,根本不必向敖天妥协,何况依锦瑟心性,岂能容忍这敖天殃及一城。

    “掌柜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累你费心,实属不该。”

    孙离让苏阳坐下,说道:“家父早年曾经给人恩惠,那人也予以报答,一来二去,两人便成至交,我的婚事便是两人口头定下……而在那时候,我都还没有出生,待到我年龄渐长,知道这一门婚事之后,本就算是心中不满,也认命了……但是他们……”

    孙离几度想要对苏阳说出一些事情,但犹豫再三,终究是不肯说出口。

    “他们一家都不是善类,我若不走,你便不得安宁。”

    孙离说道。

    “我若让你走了,我心不安,这心不安,外境是否安宁又有什么差别?”

    苏阳不愿意妥协,也不愿意孙离就此跟着敖天离去,看敖天的这个性子,明显不是良配。

    自家的丫头,至少也应该配一个巡抚,在阴间就应该配一个巡都,这龙傲天是什么玩意?

    孙离嫣然而笑,暗室生光,伸手拿起茶壶,给苏阳倒了一碗茶,笑道:“我又不是真要嫁他,只是要回到自己家去,只要我待在家中,他们便不会对我有危害,等到掌柜的你修炼有成,再去将我带回来便是。”

    孙离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可是他……”

    苏阳指着外面。

    “掌柜的不必担心,外面不是有个姐姐在吗?”

    孙离起身到了苏阳床铺,将最上面叠好的衣服拿了下来,说道:“这两日我在家中,为掌柜的缝了一套衣服,掌柜的你是个闲不住的人,时常涉及凶险之地,穿上这套衣服,也能给掌柜的一点防护。”

    苏阳看孙离手中衣服,是一黑色长衫,针行细密,做工精湛,孙离让苏阳试穿一下,大小正好合适,细嗅衣衫,隐隐有药香气息。

    “等到掌柜修炼有成,就到金陵去找我。”

    孙离对苏阳说道:“我父亲在金陵开药店,掌柜的一找,定能找到。”

    金陵……你果然是金陵女子?

    苏阳想到聊斋篇目中的金陵女子,这女子嫁人之后,生活了两年,又突然告别,回到了金陵,待到相公找去之时,女子冷然淡漠,只是给了相公一些药方,将他的药给卖了。

    批文中说,此女前后大异。

    那么因为什么前后大异?

    可是因为外面的敖天?

    “你真要走,我必定不会强留。”

    苏阳说道:“但是外面的这个敖天,必然是你的阻碍,就让我……”

    后续的话苏阳已经无从说出,全因孙离突然便扑了上来,红唇正印在苏阳的嘴上,苏阳只觉唇角凉凉,尚且不曾回味,便感觉身体发软,目眩神迷,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床上,上下眼皮打架,勉强睁了几次眼睛,终究是沉沉睡去。

    扯过薄被,盖在苏阳身上,孙离看了苏阳一眼,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嫁妆你带好了吗?”

    敖天看着孙离,笑道:“将他迷晕也好,待会儿死的时候也不痛……”

    话未落音,孙离手中弹出一个银丸,这银丸破空,铮然一声,变成一把宝剑,手持宝剑,雷闪电轰的一刹那,这剑光比起雷光更为耀眼,向着敖天的眉心猛然刺去!

    “轰隆隆……”

    沂水城中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一时间全是末日景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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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穿越,一支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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