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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笔聊斋全文阅读

作者:哆啦i梦     神笔聊斋txt下载     神笔聊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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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荒山野鬼

    “已枯复荣,已灭复生,得升上天,更禀太灵,九天之劫,反复胎婴,秽累荡灭,白尸反生。”

    苏阳双手拭目一十四遍,方才止住。

    苏阳所念的歌诀出自《精要经》中的行道见死尸法,根据经文记载,在行道之时遇见死尸,秽气干身,遇此需要行二十四步,面朝北向,存心观神,口诵阴咒,如此擦拭眼目十四遍,能解自身秽气,也能够让这死人受化,成为灵人转生。

    倘若是在现代社会,遇到死尸,打电话报警即可,绝对不用担心什么秽气,也根本不怕什么鬼魂缠身……只是这世界不成,这世界有鬼神。

    不久之前,苏阳和仆人住宿旅店,夜里突觉背脊发凉,翻身细看,只见床下一个白骨骷髅,隔着席子向上吹气,亏是苏阳醒的早,方能幸免,而这两个仆从,小安子僵死多时,小义子也被吹的半身不遂。

    骷髅一见苏阳醒来,手骨穿席而过,迎面抓来,也是苏阳反应及时,从床上滚下,方逃过一劫,旅店因为这番动静,人皆苏醒,骷髅因为手卡在床上,一时行动不便,最终在众人帮衬,黑狗血洒出,化为烟云而散。

    自那之后,苏阳就开始购买道经,一路研读,现在见到了死尸之后,更是开始严格按照经文所述,生怕沾染这些晦气东西。

    只不过……

    地上的死尸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貌,胸膛被撕扯抓开,内脏全被掏空不见,头颅就像是一个摔在地上的西瓜,里面的东西流了一地,也少了大半……

    食人肺腑,吃人脑髓,这恐怕是遇到了妖怪。

    “公子,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小义子此时躺在板车上面,半身不能动弹,强扭头看着地上尸体。

    “啧……”

    苏阳咂咂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

    现在这会儿日已偏西,霞光笼罩,周围一片红光,但不多时,日没山岩,这一片大地就会沉于黑暗。

    那时,就是妖魔鬼怪出来的时候。

    “趁着天亮,我们赶快找个地方投宿。”

    苏阳说道:“等到明天早上再赶路。”

    苏阳看过荒野求生,作为荒野求生达人的贝爷,每一次等到太阳想要落山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晚上睡觉的地方,说是太阳落山之后,在山林中很快就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这山林之中豺狼蛇虫都是威胁,何况在这古代大环境下,没有良好的照明,一个灯笼也只能昏惨惨的照亮周围三五步,在这有鬼怪的世界,苏阳着实不敢走夜路。

    何况这身前死尸多半就是被妖怪所杀。

    牵着马,苏阳绕过了前面的尸体。

    “兄弟。”

    苏阳又说道:“我是一个亡命之人,委实不能替你收尸,当今这世道,你死了也算脱离苦海了。”

    不知道这死者魂魄是否入了阴曹,但苏阳还是说了这些话,免得这鬼怪因为不给他入土而缠上来。

    小鬼难缠。

    这个世界,国号为“乾”,在这乾朝之前,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这些朝代均有,而历史也就在明朝要出现的时候转了弯。

    太祖皇帝陈蕊起于草莽,得到一众江湖人物帮衬,定鼎天下,取易经乾字为国号,意为天朝,而后兴水利,种植桑,徒富民,抑豪强,八股取士,这方面和朱元璋几乎不差,传位太子,至今已经有二百七十余年,历经十三位帝王,先皇在世之时,在朝中宠信奸佞,朝政败坏,天灾绵绵,驻守长城的齐王以清君侧之名率军起事,势如破竹,夺走皇位。

    这一年也是甲申。

    天下动荡,兵灾四起,也是妖魔横行,百姓受灾的年代。

    “公子。”

    小义子在板车上面再次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联络旧部……”

    苏阳转过脸来,目光平静的看着小义子。

    小义子不过十七八岁,双眼狭长,身上干瘦。

    在苏阳模糊的记忆中,他便是这大乾王朝的太子陈阳,齐王攻占京城之时,陈阳在几位大臣的安排下逃了出来,而小义子是他贴身近侍,一并逃出,只是在逃出来之时恍惚有一场大战,太子受到重创,而苏阳的记忆也是在那时开始,关于之前皇城生活的记忆便模模糊糊,脑海中只有一个大体印象。

    “联络旧部……对我来说,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伤势。”

    苏阳略一沉吟,说道。

    半身不遂也就是偏瘫,这在现代治疗都很麻烦,在这古代环境下,医疗手段相对落后,基本上就没救了,不过这是神鬼世界,可以相信奇迹。

    “殿下……”

    小义子听这种话,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说道:“小人已是一个半残之人,岂能拖累殿下行程,家国大事岂不重过小人性命百倍……”

    苏阳回过头去,驾着马车,说道:“自出皇宫,全仗你们相助,我才能有今日,在我落难之时,你们不曾丢弃我,在你落难之时,我又怎能抛弃你?”

    小义子感激涕零。

    苏阳默不作声,神思飞驰,对他来说,这个太子的身份是最大的掣肘。因为这个身份让他难以安身,自从逃离皇宫之后,齐王手下一路追杀,每次都是苏阳刚刚歇脚,追兵就随之而来,若是被他们追上,断不会给苏阳半点活路,而联络旧部这一点也非苏阳所喜,苏阳不知道这世界水有多深,而朝堂的这一场变故却又是旋涡中心,贸然卷入,恐怕死的更快。

    并且,他的身份有疑。

    大乾王朝自王朝建立,接管元朝大片疆域,二百年来也有征战扩张,面积约有1600万平方公里以上,户籍统计,人口约有四亿,算是前所未有。

    但是这四亿人口落在16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面并不显多,特别是苏阳带着小义子走的山林僻静之路,三五十里不见人烟都很寻常。

    三山,六水,一分人烟。

    走过那具尸体之处后,苏阳和小义子两个人越是前走,越是荒僻,道路两侧全是荒草灌木,有风吹过,吹的灌木荒草哗哗作响,在这风中,夹杂着几声不明的兽吼,吓的马匹有些躁动,让苏阳一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马的脖颈,尽量给它一点安抚,避免让马受惊。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已经黯淡。

    苏阳从马上下来,一手牵马,另一只手拿着哨棒拨打草丛,惊扰里面的虫蛇。

    “殿,殿下……”

    小义子说话徒然颤抖,似是极其惊恐。

    苏阳闻言,扭过头去,沿着小义子的视线看去,但见约十来丈处站立着一个身影,身穿青色长衫,身材高大,看上去依稀是个男人身影,只是此时天色昏暗,视线暧昧,苏阳并不能够看清楚此人长相。

    追兵?

    苏阳心中疑惑,但手中握有哨棒,倒也不慌。

    “那边的兄台。”

    苏阳高声招呼道:“夜路难行,你我也恰好顺路,不妨赶上来,我们结伴一起,路上也好照应。”

    一言既出,声音响亮,在这野外之中传递极远。

    那边的人听到之后,不置可否,仍旧立足原地,一动不动。

    “兄台……”

    苏阳皱着眉头迈了一步,想要试探明白。

    “殿,殿下……”

    小义子双手紧紧捏着板车两侧,嘴唇青紫,颤抖说道:“这个人……一直在飘啊……”

    飘?

    苏阳眼眸一凝,只见这青衣人双脚并立在地,在微风中左右动荡。

    这一瞬间,让苏阳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冷汗淋漓,后背在这一瞬间全然湿透,心中杂乱如麻,怔立原地。

    又见鬼了!

    上一次在旅店之中,遇到的骷髅已经让苏阳后怕不已,但当时毕竟是刚刚睡醒,做的也是应激反应,并没有过多思考,而现在是清醒状态,在这荒山之中遇到鬼魂,又是被对方跟随……

    “别怕。”

    苏阳强自镇定,回头牵马,手中握紧哨棒,说道:“传说,我们人身上有三盏阳火,只要别回头,就不会被鬼魂所害,何况我手中还有哨棒,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当年武松拿着哨棒在景阳冈打虎,今天我们用来防身,不是问题。”

    老虎比鬼更可怕。

    传说老虎将人吃了之后,鬼会被老虎所役使,可见这鬼也就那么回事。

    苏阳脑海中出现许多传说故事,宋定伯捉鬼,王鼎杀阴曹,可见只要胆大心细,鬼怪不足为惧。

    “太子爷……”

    小义子带着哭腔,说道:“您是阳火旺盛,可小人是个阴人啊,这……小人不扭头,那就要一直盯着他了……”

    躺在板车上的小义子心态炸裂。

    “太监阳火更盛!”

    苏阳咬牙说道:“皇宫里面死人不计其数,老子就听到皇妃宫女遇到鬼,还没有听到太监遇到鬼的呢!”

    “那是您听的少……”

    小义子说话带着哭腔。

    “……”

    苏阳牵着马继续走路,许是因为后面出现鬼的缘故,这山林一片静谧,哨棒探草,也没有其它动静,唯一让苏阳心焦的,就是这后面的鬼了。

    小义子瞪大眼睛,不断的给苏阳报着距离,这天黑一分,鬼就更近一分,原本两者距离有十丈来远,这会儿已经不足三丈。

    “挞……”

    哨棒打到了一个石碑。

    苏阳斜眼看向石碑,登时欣喜,笑道:“有救了,前不远有一兰若……”

第二章 内贼是你?

    兰若,泛指佛寺。

    是寂静处,是空闲处,是远离人间热闹处。

    故此在这荒山之中出现佛寺多称兰若。

    板车在佛寺前面停下,苏阳转过头去,一路追过来的鬼已经隐匿不见,兴许是这佛门宝刹,有护法迦蓝,让这鬼不敢靠近。

    将马拴在寺前古树上面,苏阳来到了佛寺之前。

    寺门古旧,牌匾上也看不清楚寺名,苏阳也是从外面的石碑上面,知道此寺名叫做宝禅寺,夜晚能找到这种地方留宿,对苏阳来说真是幸事。

    夜色已深,苏阳唯恐僧人入睡,听不到扣门声,抡起拳头对着山门锤下,只听两声,不见山僧前来开门,倒是这门被苏阳两拳锤开……

    并非是苏阳拳头力大,纯粹是因为没有插门。

    睡觉不插门?

    提着灯笼,苏阳径直的走进门去,入眼所见,这寺内略显荒芜,墙角处杂草丛生,这寺庙并不宽大,从大门至正殿不过十来步,进入殿中后,见当中立一塑像,不是佛,菩萨,罗汉这等常见塑像,而是一和尚,殿内东西两边多有壁画,精致美妙。

    苏阳草草的看了一眼,提着灯笼过了正殿,后院是两间禅房,一间伙房,西边墙角处有一口井,东边则有一棵铁树。

    “大师。”

    苏阳在院内高声叫道:“我主仆二人贪恋路程,过了宿头,意欲在宝刹休息,万望大师方便,我等也定当奉上香资。”

    不见回应,只有回音。

    苏阳又推禅房门扉,也是一推就开,禅房里面并无席褥,想来着寺庙也是荒废了,再推伙房,见这伙房里面还有水桶铁锅厨具,不过也都蒙上了一层尘埃。

    “甚好甚好。”

    苏阳面露欢喜,这寺庙里面没人,反而是更趁心意,径直走出庙门,苏阳先将小义子扶到寺内,安排到一间禅房里面,这禅房里面虽无被褥,但床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倒是不担心夜间保暖。

    安排了小义子之后,苏阳又将板车去下,将马牵入寺中,拴在树上,寺内也有杂草,倒是能让这马也吃好。

    而后苏阳又开始打水,将厨房厨具洗刷一遍,又将沿路走来,路上顺手采摘的蘑菇,蒲公英都拿出来,用水冲洗,将蘑菇烩成一锅汤,蒲公英则另成一锅,包裹里面的窝头拿出来热一热,也算能吃。

    “唉……”

    苏阳长叹口气,没穿越前吃这样一顿饭图个新鲜,忆苦思甜。现在苏阳就怀念没穿越前的生活了……盛了蘑菇汤,蒲公英汤,手中夹着一个窝窝头前往禅房,先给小义子送过去。

    这太监虽然偏瘫,是个累赘,苏阳也没有将他扔下,一是有个伴,好过荒山野岭一个人独行。二则是苏阳有一些疑惑,需要这小太监解答。

    “小义子……”

    苏阳走到门前先叫一声,说道:“你这奴才也真是好福分,让爷亲自给你做饭……”

    “砰,砰。”

    “唔……唔……”

    房间里面并无回答,而是有这怪异的声响传来,似是小义子在敲打床板。

    苏阳用胳膊推门,一眼就看到房间异状,顿时让他毛发直立。

    自寺外消匿不见的青衣鬼正在里面,双手扼着小义子的脖颈,将小义子掐的面色青紫,额头上面青筋道道显现,双眼已经翻白,唯有双手不断的拍打床板。

    鬼居然跑到了寺内……

    传说中的护法迦蓝呢?

    当下苏阳也来不及思索,伸手就将手中两碗对着青衣鬼投掷过去。

    滚烫的汤水在半空中洒下,直穿青衣鬼,劈头盖脸洒了小义子一脸,而这一扔倒也有效,那青衣鬼飘然而退,待在墙角一侧。

    不会拉到仇恨了吧……

    苏阳看着青衣鬼,心中不免忐忑,眼神瞟到小义子身上,问道:“你没事吧。”

    “呜哇……”

    小义子不过十七八岁,直接就吓哭了,也不顾热水的烫伤,捂着脖子哭道:“刚刚我就是眯着睡了一小会儿,这鬼就爬了进来,沾到我的手,我手就木了,挨到我的腿,我腿就麻了,我想要喊救命,口舌不能发声,我想要挣扎,身体不能动弹,我是听着殿下在外烧火做饭,却无法呼救,若非殿下您在外面叫一声,我才突然如释重负,能够发声……”

    就在苏阳在外做饭的时候,这青衣鬼穿墙而来,直接给小义子来了一套鬼压床。

    苏阳凝视眼前青衣鬼,脑海中正想着如何应付,突然眼前一亮,说道:“你……是我白天所见,死在路边的那个人吗?”

    白天苏阳和小义子两个人遇到死尸,脑髓被吸,肺腑被掏空,横尸荒野,当时苏阳念了一篇超度经文,而后和小义子两个人绕过死尸,继续前走,而此时苏阳看此鬼身形服饰,倒是和白天遇到死尸差不多,只是蓬头垢面,无法看清真容。

    青衣鬼待在墙角,点了两下头。

    “你是因为我们路过,不曾埋葬,所以缠上我们的?”

    苏阳看这鬼可以交流,放松一点,说道:“若是如此,等到天亮之后,我定然带上铁锹上前,让你入土为安。”

    青衣鬼摇了摇头,飘身想要上前,却似遇到了阻力一般,定在墙角之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无法上前?

    苏阳心中一动,迈步往前稍稍挪动一步。

    青衣鬼立刻就往后逼退了一步。

    苏阳再度往前挪动一尺,而青衣鬼所在墙角,身体如同气球漏气,徒然小了一尺。

    “殿下!”

    小义子在床上看出端倪,叫道:“不仅我们怕他,他也怕我们,鬼也怕人!”

    根本不用小义子说,苏阳也看出了这青衣鬼在怕自己,于是更大胆的往前走一步,这青衣鬼登时缩成一团,如毛球大小,在墙角接连滚动,却无法破墙而出。

    苏阳脚步一抬,准备上前去收拾掉这恶鬼。

    “公子且住。”

    一只素手轻轻抓住了苏阳的手腕,止住了苏阳前进的步子。

    苏阳回过头来,顿时一呆。

    在这禅房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女子,一身翠绿衣裙,云鬓斜簪,柳眉杏眼,俏丽美艳,这女子一手轻握苏阳手腕,止住苏阳前进,说道:“公子且住,他一路护送公子来此,对公子实无恶意。”

    说话间,越身而过,苏阳只闻到一股冰寒幽香,似檀香,又似花香,极其舒适,但同时也让苏阳心中警铃大作,这荒山之中出现如此俏丽女子,又对这鬼怪了解,多半自身就是鬼怪。

    “护送?”

    苏阳略一愣神,说道:“你说他一路跟我们来此,是护送?”

    翠衣女子轻轻点头,似看出苏阳心中顾忌,轻声笑道:“公子无须害怕这小小异物,阳人气盛,鬼物难侵,新死之鬼不过三招,一遮,二迷,三吓,而有贵人,其气盛。有君子,其气刚。兵邢者,有肃杀之气。强徒悍匪,凶厉难近。公子沿袭天运,这等小小异物更毫无办法,只是……”

    翠衣女子只说一半,止口不言。

    只是什么?

    老子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是话说一半的。

    翠衣女子伸手一指毛线球大小的青衣鬼,这青衣鬼凭空而长,恢复成为原本大小,脸面可见,青衫整洁,立足在墙角也多了几分真实,比起适才大有不同。

    “恩主。”

    青衣鬼对着苏阳一拱手,说道:“多谢恩主白日行道念咒,解脱了小人,否则在烈日之下,苦苦煎熬,小人这一点阴灵怕是要魂飞魄散。”

    苏阳略微点头,暗道这道经之中所记录的经文还是有作用的。

    “小人感恩公子大德,故此在太阳落山之后,便一路相随,暗中驱逐蛇虫猛兽,护佑恩主来到此地,以报恩主救命之恩。”

    青衣鬼对着苏阳躬身说道。

    苏阳点点头,自这青衣鬼出现之后,苏阳毛发竖立,只愿快走,并没有想太多,此时想来,在这鬼物出现之后,苏阳一路走来,确实不见毒蛇猛兽。

    “那你为何要伤我的奴仆。”

    苏阳问道。

    “皆因这奴仆对公子有加害之心!”

    青衣鬼言之凿凿,指着小义子说道:“小人知公子正在躲避仇家,故走路都在深山之中,但这奴仆这心怀恶心,不思公子恩德,反而沿途屡撕碎布做路引,引仇家来此,这等恶仆,自然该杀!”

    青衣鬼说话间拿出一把碎布,这碎布均来自行囊包裹,苏阳一看,就知道这青衣鬼所言非虚。

    原来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这来的!

    一路走来,苏阳虽极小心,但每每刚一落脚,追兵随之就来,之前苏阳还以为是敌军有追踪能手,却没有想到,身边居然有内贼!

    苏阳转过身来,正眼看着在禅房床上半瘫着的小义子。

    小义子的脸上有惊恐,有愧疚,眼眸根本不敢和苏阳对视,低垂在地。

    “没想到你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苏阳怒声说道:“看样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义正言辞的神态,活像谈话侠巴里艾伦。

    “谈谈?”

    青衣鬼讶然出声,这等仆人,难道不应该直接杀了吗?

    当然要谈谈!

    苏阳看着小义子。

    一直以来,苏阳都有疑惑。

    你说我一个身穿的人,怎么就成为了这大乾王朝的太子了呢?

第三章 我在聊斋!

    穿越之后,苏阳一直都有一种违和感,纵然是面貌发生了改变,但是身体仍旧是他自己的身体,无论是身上的胎记,膝盖的黑星,手臂的疤痕,因为宅在家里半年迅速肥胖而产生的裂纹。这全然是穿越前所有,苏阳记得清清楚楚。

    而穿越到这世界后,这些身体特征仍然带着,因此,就算是身份成为了太子,面貌有了变化,苏阳仍旧排除了自己是魂穿,而认定自己是身穿。

    苏阳这一路带着小义子,施以恩德,便是想要旁敲侧击,弄清身份,之后再说什么联络旧部,檄文讨贼,起兵夺位。

    小义子低头垂眼,闷声说道:“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可是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苏阳问道。

    “恩重如山。”

    小义子回想这一路走来,苏阳对他的照顾虽不能说无微不至,但在他半残之际,举目无亲,能够一直照料,已然让他感恩戴德。至于他所做只是,自认为所做隐秘,无人能知。却没想到机心被鬼神戳破,可见这天师所说,阴谋者鬼神所忌,殆不虚也。

    “公子恩德,小义子此生已经无以为报,只是这里种种,小义子不可说,不能说,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言毕,小义子上下牙齿狠狠咬上自己舌头,嘴角登时溢出血来。

    好狠!

    苏阳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看着小义子。

    科学的说,咬舌自尽不一定死,毕竟有些人舌头有伤,或者断了一截,也不见得死去,而这种咬舌自尽,想要即刻死去是极为不科学的,故此这小义子虽然一口咬了自己的舌头,却不似电视剧中那种即刻死去,反而是口舌出血,痛苦难忍。

    “唉,天下做阴谋者,做机密者,封嘴隐秘,以为可瞒天下,却不知只是瞒了自己。”

    翠衣女子一直在侧冷眼旁观,此时看小义子咬舌,不由开口说道:“神魂天降,李代桃僵,若真以为天衣无缝,人所不知,那真是盗钟掩耳。”

    小义子脸色登时大变,看着翠衣女子满是惊恐。

    这心中最大隐秘被人轻易戳破,让小义子万分惊惧,而现在他口舌咬烂,只能支支吾吾,身体半瘫,丝毫动弹不得,无法打断,辩驳。

    “大姐。”

    苏阳连忙对着翠衣女子拱手,问道:“敢问这神魂天降,李代桃僵何解?”

    翠衣女子轻轻一笑,说道:“神魂天降,本来是道门一门极厉害的功法,以此移魂夺舍,偷生转世。”

    苏阳心中血量,他并非是太子,这是之前肯定的。此时听翠衣女子一说,便知是自己穿越之时,稀里糊涂,被人下了秘法,这才有了太子的模糊记忆。

    “当日陈阳身受重伤,已然是五脏移位,必死无疑,庆幸你们身边有道门高手,便欲以神魂天降,让陈阳转死偷生,也许是追兵太急,也许是你们技艺不精,使得你们终究功亏一篑,于是便将这位公子扮作太子,吸引追兵,将真太子带出,以求鹿衔仙草救命。”

    翠衣女子说话清脆悦耳,缓缓叙来,将当日事情说个大概。

    小义子是太子的人,自然是为太子尽忠,故此苏阳带着他一路走来,都是他在暗中标记,以此吸引追兵,帮衬真正的太子逃出。

    “原来如此……”

    苏阳的疑惑全都解开,身份之谜彻底弄清,面貌改变,应该也是那群人下的手,时间仓促,使得对方只是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却不及改变自己的身体。

    “公子不惊?不怒?”

    翠衣女子看苏阳神情,只有一种恍然大悟,却并无十分恼怒,不由问道。

    无论是神魂夺舍,还是李代桃僵,均是在害苏阳性命,若非她的提点,让苏阳继续走下去,恐怕连自己是谁,如何死的,都要到阎王面前才能明白。

    “这惊怒也要有个对象,当下做这些事的主事均不在场,发火何益。”

    苏阳倒是平静,看着小义子说道:“他也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小义子已经半残,毫无反手之力。纵然苏阳心有芥蒂,但终究还未伤及己身,故此也不想将火撒在这种半残之人的身上。

    荒山野岭,身边多个人总比多个鬼好。

    翠衣女子看着苏阳,赞道:“公子当真心胸宽广。”

    “呵呵。”

    苏阳苦笑一声,说道:“是我没有杀他们的本事,宽慰自己罢了。”

    对方能够神魂天降,改变自己容貌,单这两点就非苏阳所能敌,整天咬牙切齿的恨人家也无益,平白堵了自己。

    当下是先求活命,待到今后若得机会,能够报复,那苏阳绝不手软。

    翠衣女子朱唇上弯,玉齿半现,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苏阳感觉精魂都被摄去一半,连忙平复心跳,端正眼眸,对着翠衣女子拱手,说道:“今日得蒙大姐提点,使得在下明了身份,敢问大姐芳名,也好异日报答。”

    翠衣女子又一笑,说道:“婢名春燕。”

    春燕……

    苏阳脑子一当机,有心想要吟两句诗,最好这诗句开头一个是春,一个是燕,然后赞一赞人家的名字,但根本念不出来。

    “春燕姑娘。”

    苏阳郑重说道:“姑娘恩德,必将铭感五内。”

    春燕又是一笑,说道:“我只是知道此事,又凑巧赶上,你要谢我啊……也不必异日。”

    说到后面,带着几分神秘。

    “但有驱驰,万死不辞!”

    苏阳回答的义正言辞,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脱身之计。

    眼前女子太过神秘,又通晓阴阳,她要做的事情,对苏阳这个普通人来说肯定不是小事,若只是荒山女鬼,想要采一点元阳,苏阳也就躺着吃点亏罢了。但真是送命的勾当的话……

    春燕弯眉一笑。

    “春燕大姐。”

    苏阳看着春燕,问道:“小生也懂一点医理,据小生所知,这鹿衔草又名鹿蹄草,是治风湿肾虚的药材,如何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真太子陈阳先是五脏移位,而后就是神魂天降失败,这种人基本上已经凉了,而鹿衔草的疗效……几乎就相当于人已经将死,然后冲一杯板蓝根救命一样。

    “你所知的鹿衔草和我所说的并不一样。”

    春燕微微摇头,说道:“在关外有许多鹿,而这些鹿里面雌性多,雄性少,孕育之时,雄性鹿以一对百,一对千,不免猝死,而雌性鹿则前往山林,在不知何处,不知何地寻找仙草,放在雄性鹿身边,嗅一嗅,即刻起死回生,而也是这样的一棵,才能够救太子性命,和你所说药材并不相同。”

    ……

    苏阳皱着眉头,随即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段话。

    关外山中多鹿。土人戴鹿首伏草中,卷叶作声,鹿即群至。然牡少而牝多。牡交群牝,千百必遍,既遍遂死。众牝嗅之,知其死,分走谷中,衔异草置吻旁以熏之,顷刻复苏。急鸣金施铳,群鹿惊走。因取其草,可以回生……

    这些话,出自聊斋,篇名鹿衔草。

    “咚咚咚!!!”

    这边苏阳正和翠衣女子说话,小义子在另一侧开始用脑袋拼命砸墙,两下之后,已然是头破血流,也亏是他半瘫在床,腰上无法用力,否则就这几下,已经魂归冥冥。

    青衣鬼就在小义子身侧,此时看小义子面容扭曲,一心寻死,看了几下之后身体突然一扑,正准备撞墙的小义子身体僵持,再不能动。

    “不要拦我……”

    小义子头贴着墙,愤恨说道:“职责已了,我已经无颜面在人间继续苟活,承人恩德,暗下黑手,我也实难做人,不妨就让我死去,早入轮回,来生当牛做马,也能报答公子恩德,总好过一直做一废人!”

    顿了顿,小义子继续说道:“就算你们现在能阻我一时,也阻拦不了我一世,等到雄鸡报晓,就是你们这些鬼怪消失的时候,到时候我就再死,你们谁也拦不住!”

    人若是报了死志,那么能死的方法太多太多,手中拿一块破布都能将自己堵死。

    春燕在一旁轻皱眉头,说道:“你若真想死,待到我走的时候,你便跟着我来,若你该死,我便让你死的万劫不复。”

    一听万劫不复,登时就让小义子踌躇了。

    死就死,还要万劫不复……

    “反正你这种人,活在人间也如同野鬼,不妨就跟着我一并去吧。”

    春燕说道:“当下我们那边紧缺人手,若你能踏实勤恳,倒是一个帮手。”

    话说的像是勾魂使者索命一般,房间都黯淡了几分。

    “敢问大姐究竟是做什么的。”

    苏阳在春燕背后,开口问道。

    春燕立足灯台处,伸手挑了灯花,这房间里面又明亮了起来,才说道:“我家娘娘怜悯世间孤魂野鬼,故此在阴间开了一家给孤园,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游魂野鬼,似是这青衣鬼,横死路边,无人收尸,我给孤园便是将这种人收尸带回,安放园中……”

    给孤园?

    春燕?

    锦瑟?

    鹿衔草?

    不会这么巧吧。

    这一刻,苏阳眸光明亮,他似是知道穿越的世界了。

    蒲公UU小说的聊斋。

第四章 我有BUFF

    人死之后,魂灵虽然能飘来荡去,但终究是要附着身体之上。

    尸体若是能够入土为安,那么魂灵常附,便是没有无常引路,进入阴间,也能够在人间久留,十年,二十年,如同闲草野花,自荣自落,或可感人成孕,或成一方鬼王,甚至能够转死为生,从坟墓中再行爬起。

    但若是尸体不曾入土,在阳光下暴晒,那么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锦瑟娘娘怜悯这些不曾入土之鬼,便在阴间开了给孤园,专门收容这些孤魂野鬼,而尸骨是魂魄所附,锦瑟并无无常相助,仅能以负尸这种办法,使得魂灵能入给孤园。

    春燕能知“神魂天降”“李代桃僵”之事,便是这些死去之人,无人收尸,魂魄无依,被收容到了给孤园中。

    “小义子还是阳间之人,怎么能进地府?”

    苏阳疑问道。

    春燕微微一笑,伸手指着青衣鬼,说道:“他是鬼物,怎么又能进入人间?这阴间阳间,并无差别,仅是环境各异罢了。”

    苏阳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疑问。

    小义子犹豫了一阵,抬头说道:“若真如此,小人愿往,反正这阳间已经再无小人立足之处……”

    春燕伸手一招,小义子登时能动,伸手踢脚,从床上直接坐起,他的偏瘫在这伸手一招中已经治好。

    “谢娘娘再造之恩。”

    小义子跪伏在地,对着春燕感激说道。

    “你不过是受了点阴风,本就是小事。”

    春燕淡然说道:“话先说明,给孤园中,律法森严,到时你做不好,少不了削耳,割鼻,敲腿,跺指,你若是在给孤园中勤勤恳恳,也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赏。”

    毕竟是阴间,律法和人间别有不同,鬼物以气所化,削耳割鼻只是痛苦,而若是人遭遇这等苦难,委实恐怖。

    “小人定当勤勤恳恳。”

    小义子俯身在地,说道:“只是小人在给孤园中,但有封赏,恳请给公子送来,以报公子恩德,以赎我的罪孽。”

    春燕一捋发辫,说道:“在人间像个鬼,要到阴间了,你倒是像个人了,你就踏实工作,若有封赏,我自然给公子送来。”

    小义子俯首磕头。

    苏阳眉头微皱,说道:“你何必画地为牢……”

    “公子。”

    春燕打断了苏阳的话,说道:“这是赎他心中罪孽,公子受用就是。”

    ……我就是觉得打工全部积蓄给我太多了,至少要给人家留点零花的,剥削的太狠了,容易罢工,要细水长流,要可持续发展……

    苏阳和小义子的这一段事情暂时了结,春燕着令小义子当即起身,前往白日青衣鬼埋身之处,将青衣鬼的尸身搬运过来,待到雄鸡报晓之时,便带着小义子和青衣鬼前往给孤园中。

    小义子和青衣鬼两个人离开了宝禅寺。

    宝禅寺的后院火光微亮,在小义子和青衣鬼离开之后,这寺内就剩下苏阳和春燕这一人一鬼。

    苏阳站在院内,隔门看向室内,但见室内油灯之下,春燕身着一身翠绿衣衫,格外美艳。

    “公子,你不是要报答我么。”

    春燕在禅房之内,油灯之侧,双手捋着自己的发辫,含笑看着门外的苏阳,说道:“怎么跑到外面了?”

    嘶……

    苏阳真是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真的是要让老子以身相报?

    这荒山女鬼的,多不合适啊。

    “公子为何惧我如狼?”

    春燕笑容中带着引诱,步步走上前来,和苏阳相距不过一尺,衣炔飘飘,暗香随之送到苏阳鼻孔。

    孤男寡女,四下无人,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苏阳有心说这话,又怕春燕在男女问题上面纠缠,眼前女子是美丽娇艳,但日鬼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啊。

    聊斋中,虽然有人鬼相合,但也有说阴气过重,对身体不好。在这聊斋世界,苏阳唯一的本钱就是这身体了。

    故此,苏阳强行转变话题,说道:“我不怕狼!”

    “好!”

    春燕击掌说道:“公子果然悍勇!我们这便走吧!”

    拿起靠在禅房门上的哨棒,春燕轻轻吹了口气,禅房内登时一片黑暗。

    “走?”

    苏阳接过哨棒,愣了愣神,问道:“我们去哪?”

    “打狼去!”

    春燕理所当然的说道。

    “什么狼?”

    苏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是那吃人的狼啊!”

    春燕笑道:“公子白日所见,青衣人死在路上,五脏六腑全被掏空,脑髓也被吸摄走,公子以为是何人所为?”

    “……狼?”

    苏阳疑声道。

    纵然是油灯熄灭,在此时清幽的月光下,苏阳仍旧看到了春燕面上的笑容,只见她捋着发辫,轻笑说道:“不错,就是狼……吃了青衣鬼的五脏六腑,吸摄了他脑髓的,就是一只狼,烦请公子跟我走这一趟,除去此害,也算是公子你报答我了。”

    苏阳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一下心跳,强自镇定,问道:“这恐怕不是一只普通的狼吧。”

    春燕并非是寻常鬼物,如果对方是一只普通的狼,必然是能够被她挥手打发,毕竟就像是刚刚成鬼的青衣,都能够一路护送苏阳来此,所以,这狼恐怕是妖。

    “公子想的不错。”

    春燕倒也坦诚,说道:“这是一只狼妖,不过这狼妖对公子来说,就是一寻常的狼。”

    ……我们还是将话题跳在孤男寡女,荒山野岭上来吧。

    “姑娘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苏阳感觉压力很大。

    春燕摇了摇头,迈步走在庭院之中,在月光下影随人动,说道:“我委实不能敌,不过公子不一样,公子秉承天运,红光照定,紫气缠身,这妖物就算是有一身本事,也不能对公子施展,故此对公子来说,它就是一寻常的狼。”

    红光照定,紫气缠身。

    苏阳感觉他身上有红蓝buff。

    春燕继续说道:“妖物此时秉修精神,我不能挡,而对公子来说,这妖物所会术法,和青衣鬼的一迷二遮三吓并无差别。”

    也就是说我有人柱力体质,能免疫一定程度的幻术。

    苏阳大概知道了自己的特殊性。

    “如此说来,便是我挡在你的面前,狼妖的术法就无效了,而你的术法有效,如此就能够将狼妖击杀。”

    苏阳感觉他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是去打辅助,帮忙挡一些对他不起作用的精神术法。

    “不!”

    春燕摇头,说道:“这狼妖并非一个,而是一窝,公子只需要应付狼王,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春燕伸手就抓住了苏阳的手腕,意欲带着苏阳直接前去寻找这吃人狼妖。

    我是主要输出位?

    这就让苏阳踌躇了,一个现代人,正面对一个狼妖,就算是这狼妖术法对你无效,那也是一匹狼,凭借这手中哨棒,直面一匹狼,不是一匹,是一窝,这狼是群居动物,总感觉心里没底。

    “嗯……”

    苏阳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还没有吃饭呢。”

    苏阳在拖时间。

    春燕放开苏阳手腕,含笑说道:“也对,公子请先用饭,待到吃饱喝足,精力恢复,我们在一同上路,去除掉这一窝狼妖。”

    苏阳当即就走向厨房,先把蘑菇汤盛出来,邀请一下春燕,春燕摇头不吃,苏阳便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面,这白天赶路,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真端碗的时候,当真感觉饥肠辘辘,前胸贴着后背,吃了三个窝头,将蘑菇汤喝了两大碗,又咽了一小碗蒲公英,吃的满口苦涩,才感觉到是吃饱了。

    “春燕姑娘。”

    吃饭的时候,苏阳一直在寻求对策,这放下碗筷,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若姑娘当真要除掉此害,倒也容易,天亮之时,我下山去找一批猎人,我们白天一并上山,找到狼窝,将这一窝狼打死就是。”

    精神秘术,属于阴术,在白天大打折扣。

    苏阳了解到这是聊斋之后,脑海就在寻找对策,终究是想到了这些妖物们白天难以显形,甚至只是一个寻常动物。

    譬如花姑子一篇,安幼舆被蛇精所杀,被花姑子救回之后,安幼舆的家人在晌午对着蛇精洞中放火,烧死了百来条蛇,其中蛇精不过是一条粗壮的白蛇,游出来后,就被安幼舆的家丁打死。

    “公子啊。”

    春燕似笑非笑,看着苏阳,说道:“公子若是能陪我一同前往,杀掉狼妖之后,我便为公子请来仙水,公子只需用这仙水洗过,便能够返还原本面貌,再不必顶着和太子一般的面孔,在人间处处受制。”

    嗯?

    苏阳心动了。

    眼下他被追杀,全因是被弄成了和太子一般的面貌,若能恢复他自己的面貌,那么这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并且公子真以为我是为民除害?”

    春燕又说道:“是我家娘娘将过诞辰,我想要对我家娘娘送份寿礼,待到除掉了这一窝狼,我只在里面取一物,剩下的东西全归公子所有,如何?”

    狼妖为祸一方,所居之地并非寻常狼窝,里面也有贵重之物,这些就关乎苏阳今后的生活质量了。

    “春燕姑娘,我干了!”

    苏阳紧握哨棒。

    当年武松拿着哨棒在景阳冈打虎,今日我苏阳用来打狼,不是问题。

第五章 禽兽变诈

    春燕拉着苏阳手臂,两个人在山林之中疾驰。

    天上的月华洒落人间,却均被树冠所遮掩,在这丛林之中,苏阳只能隐约视物,脚下所踩何地,是石头,是树根,根本分辨不明,只感觉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云云腾腾,整个人就随着春燕而走。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苏阳感觉脚下一顿,张目四望,方才知晓自己立足在高山之上,天上一轮弯月将月华洒下,极目张望,能够看到远处影影幢幢,似乎是几个人影,坐在青石板皮上面,围成一团。

    “那便是狼妖了。”

    春燕一指青石板皮上面围着的几个身影,说道:“那个地方也是它们的巢穴。”

    苏阳轻轻点头,在没有穿越前的世界,基本上已经没有野狼了,倒是苏阳所居住的山区里面,有好几个号称“狼洞”的地方,都是在山岭坡间,乱石下面。

    “春燕姑娘。”

    苏阳看着那边的人影,大约有六个,感觉若是贸然开团,直接一波二打六,实在不稳,商量说道:“春燕姑娘,若是要除掉这一波祸害,我明天找一群猎人即可,你若是要在狼窝里面寻找什么东西,我们不妨来一个调虎离山。”

    二打六太不稳了,万一春燕不敌,临阵跑了,苏阳一个人面对这六匹狼那就真的哭了。

    “不行。”

    春燕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实难将他们全然调开,何况狼洞之中有异宝,这些狼妖也断不可能放弃巢穴,并且你我二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嗯……”

    苏阳看着春燕,问道:“我们打先手,总得有个谋略吧。”

    春燕近脸看着苏阳,眼含希冀。

    苏阳见此,就知春燕根本没有计划,便从怀中掏出一包,说道:“这是我行走江湖防身用的,稍后我们两个靠近之后,相机行事。”

    春燕捏着包一掂量,就知道里面是何物,微微一笑,将这小包放入袖头,自她的手中也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苏阳,说道:“你把这些东西擦在哨棒上面,就算敌不过这一只狼,它也不敢轻易犯你。”

    苏阳打开一看,但均是丹红朱砂,将一半涂抹哨棒上面,另一半则先放入怀中。

    两个人迈步前行,向着狼妖靠近。

    月华如洗,青石板上一片透亮,苏阳在靠近之后,方才看清楚了青石板上的情况。

    在这青石板上坐着六只狼,六个狼围成一圈,在这六狼中间,分明躺着一具尸体,六只狼就像是人在聚餐一样,掏心挖肺,分而食之。

    苏阳听春燕所说,这禽兽修炼之法有二,其一为参星拜斗,吐纳阴阳,通灵变化,以妖求仙,这条路多崎岖坎坷,修成之后,为一方大妖。其二则是以妖化人,以人求仙,这条路近乎坦途,功成之后,和仙神无二。

    只是这以妖化人在妖魔之中多有争执。

    有魅惑,暗中夺人精气,以成正果。

    有吃人,掏心挖肺,吸噬脑髓,如此得以人气。

    又有一些妖怪,不魅惑,不吃人,看圣贤书,明三纲五常,这种妖心性纯良,更胜常人,妖心化为人心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化为人形,而后吐纳导引,久久坚持,自然圆满。

    这青石板上的狼妖,那就是以吃人夺气,简单粗暴的代表。

    苏阳紧握哨棒,抬步往前,这步履便惊扰到了正在吃人的狼妖。

    六只狼妖,当先一只是个白狼,看身高和苏阳不相上下,体长两米多,全然是一个庞然怪物,在这白狼之后有一只灰狼,体型稍逊,剩下的四只狼较为平常,和寻常小狼差不多大。

    春燕让苏阳单挑的,明显就是那一只白狼。

    ……这要是被它吃了,鹿衔草能不能救?

    这只狼,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猎人也不敢打啊。

    白狼微一摇头,口中呜咽两声,四只小狼即刻跃下石板,向着春燕和苏阳两人扑来,对它们来说,这是送上门的美餐。

    “禽兽就是禽兽,说动手就动手,都不先放两句垃圾话,彼此嘲讽一下……”

    苏阳心中吐槽,手中紧紧握住哨棒,警惕的看着扑面而来的四只小狼。

    不待这些小狼上前,春燕已经飘然跃起,抬手一把白灰,对着四只小狼迎面洒下,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把宝剑,人随剑飞,剑光月光溶溶一体,只见一片银光洒下,两只小狼已经被当腰斩断。

    这白灰,正是苏阳行走江湖,必带的生石灰,作为一个平常人,又不通武术,没有一点手段傍身,根本没法混。

    只见春燕以生石灰抢先手,当下斩掉两个小狼,剩下的两个小狼也被生石灰所洒,呜呜嗷嗷,在山林间一通乱转。

    本来站在青石板上的两只狼见状,仰天长啸。

    狼是群居,而这六只狼就是一家,青石板上的是父母,通灵犹深,今夜见到有人来此,本以为是送上门的美食,却不想一个照面,就让他们子女死了两个,登时一声长啸,饱含悲痛,从青石板上跃下,对着春燕迎面咬来。

    “呼~”

    苏阳在一边已经抡圆哨棒,迎面对着跃下的白狼劈头砸下。

    “噼啪!”

    哨棒正中白狼脑袋,只听劈啪一声,苏阳感觉手心剧震,如同手拿哨棒,迎面劈了一堵墙一般,让他虎口发麻,手中哨棒几乎脱手而飞。

    而那白狼受此一击,一声怪叫,落地之后直接窜开,一连跑了数丈,方才警惕的看着苏阳。

    修炼之道,以人来说,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如此就可渡劫成仙,但是对妖来说却别有不同,妖首先要被人点化,或自有奇遇,或年长日久自我通灵,而后休养精神,反补肉身。

    人是以体养神。

    妖是以神养体。

    就如同这白狼,就是颇有奇遇,休养了精神,反补了肉身,才会让他变得身形高大,只是这次扑来,遇到了苏阳这种怪异对手,分明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它的种种阴力却对之无效。

    适才它往下一跃,阴神鼓动,常人必将眼不能视,而不能听,待到精神恢复,已经是送了性命,但苏阳却直接轮到了它的脑袋上面,哨棒上面的红砂正是上等的星辰朱砂,最能辟邪,这一棒子虽然打头,近乎无伤,却打的它魂力飞散,更是打的它心惊胆战。

    苏阳和白狼两者对视,顺带斜瞥了一下春燕,但见春燕手中长剑如同白练,和灰狼在这山上林中彼此攻防,在这月光之下,苏阳隐约能见几道幻影,在空中做种种怪异之形,适才被石灰粉洒眼的两只小狼,此时已然毙命。

    “铜头铁尾豆腐腰。”

    苏阳这略微休息,双手已能再度紧握哨棒,看着白狼,想到了这句话来,若是按照此话,要打狼,应该打腰,不过也能打其他地方。

    “嗷呜……”

    白狼上肢压低,身子拱起,骤然跃起,对着苏阳再度冲来。

    苏阳却也毫不后退,在知道打狼之后,苏阳已经想了许多,在心中立了章程,此时和狼搏斗,纵然凶险,也不至惊慌失措。

    手中棍子蓄力抡圆,在狼跃起之时,手中棍子猛然以右往左前抡,目标并非狼头,而是狼腿。

    “啪!”

    只听一声响动,这白狼身在半空,已经被苏阳这一棍抡圆打倒,对比它的狼头,这狼腿终究是细,仅此一击,就让白狼受创,在半空中滚落下后,已经一瘸一拐,再无适才迅猛。

    苏阳抡棍之时,业已调整位置,这白狼摔落之时,和他擦身而过,此时见白狼行动不便,手中拿着哨棒对着白狼身上猛击,白狼纵然扭曲嚎叫,此时却终究行动不便,只能挨打,不能反击。

    “挞!”

    又是一棍,直接抡中狼头,白狼嚎叫一声,四肢僵硬,猛然倒地。

    晕了?死了?

    苏阳探棍上前,这白狼已经不能动弹,略微等一等后,右手拿哨棒,左手以手背往前探去,想要试试这白狼鼻息。

    嗷!

    白狼猛然睁眼,张开狼嘴对着苏阳手咬了过来。

    苏阳左手一翻,手中捏着的星尘砂直接洒入白狼口中。

    这一下,就像是滚油里面泼冷水,白狼直接炸了。

    修炼阴神,最忌这种辟邪之物,一旦沾染一点,就足以让阴神受创,道行衰退,这白狼也算是阴神修成,偏遇到苏阳这有大运者,阴不能伤,又碰到了这出自给孤园,由锦瑟统摄阴鬼的星辰砂,已然受创不浅,现在将这星辰砂吃入口中,登时就觉阴神融化,道行如水流走,在地上翻身滚动,口中连吐。

    若这白狼是个寻常的狼,一味扑上来,恐怕死的是苏阳,但这狼有阴神,性灵狡黠,反而让它处处受制,此时此刻,就算是苏阳不再理它,这白狼阴神受创,数年之内和寻常狼已无分别。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念了一句蒲公的狼三则,苏阳毫不留手,搬起石头,将这白狼砸的头脑崩裂。

    灰狼在一侧和春燕相斗,见此情形,虽然狼身,口中传来嗷叫却如同女子哭泣一般,当下就舍了春燕,如同一道黑烟掠过长空,止在苏阳身前再成狼形,对着苏阳扑来。

    春燕身影随后而至,只见一道白练,便将这灰狼一斩为二。

    这山上的一窝狼妖,荡然不存。

第六章 仙草筑基

    青石板上,苏阳看着那具人尸,已经被狼挖开肚皮,吃了五脏,幸亏尚未对头下手,还能看出原本面貌。

    狼尸被苏阳一字排开,同样放在这青石板上,也算是能让此人瞑目,至于这死去之人的安置处,少不得要让小义子再跑一趟,将这尸体背负到给孤园中。

    “公子,你且下来。”

    石板侧方,传来春燕呼喊,苏阳应身而下,绕着石板走了几步,徒然见眼前有石室门扉,春燕已经在内点燃油灯,隐透光亮,往里面走进,豁然开朗,但见这石室宽敞,两明一暗,暗室内放有丹炉经卷,而一侧开着窗子的房间,则有一棵怪异仙草,状若小桑,茎如珊瑚,全长两尺,甚是艳丽,只是枝叶多缺,长的怪异。

    “我看这石室,当是修道人居住之地,能被狼妖霸占,恐怕这道人早已升天,否则也不会留下丹书经卷,以及这一棵朱草。”

    春燕伸手抚摸朱草,喜不自胜,对苏阳说道:“也是狼妖暴殄天物,仅仅只知道吸食枝液,却不知道这朱草实乃神药,以这朱草作为贺礼,娘娘定然欣喜。”

    苏阳立在一边,嗅了这朱草味道,感觉一股清凉之气上冲大脑,随即就感觉一身疲惫逐渐远去。

    “这朱草有什么神妙?”

    苏阳看这朱草,颇为心痒。

    春燕手中拿着手帕,小心擦拭朱草,对苏阳说道:“这朱草仅食枝叶,不过就是一团灵气,但若是以金和之,则成金浆,食之身如金刚,力大无穷,若以玉和之,则成玉液,食之头脑爽利,过目不忘,往昔历历均在目前,无论是金浆还是玉液,全然是超凡入圣的灵药,却仅能吃一样。”

    好东西啊。

    苏阳看着朱草,询问春燕:“姑娘,这东西是直接吃一棵,还是吃一叶?”

    “这朱草能长一棵,都是得天之幸,直接吃完,那就真的暴殄天物。”

    春燕小心的挖着根茎,说道:“吃一叶便有神效,全然吃完,效益却也不大。”

    苏阳眼前一亮,看着春燕,厚着脸皮说道:“女菩萨,我渴了。”

    “啊?”

    春燕抬起头来,看着苏阳颇为不解。

    “我这手边也有一个玉佩,是太子陈阳之物,也是人间难得的上品玉。”

    苏阳从怀中掏出玉佩,看着春燕,说道:“不知女菩萨能否施舍一片朱草枝叶,让我饮饮玉液,以此解渴,我愿将这房间之内所有物品拿来交换。”

    相比金刚不坏,力大无穷,苏阳反而更渴望过目不忘,神思爽利。

    未曾穿越前,苏阳也是曾经看过《聊斋》的人,但是此时已经忘了大半,若是能够全然记起,比起金身不坏作用更大。

    “公子……”

    春燕看着苏阳,秀眉一挑,不由说道:“你好不知羞啊!”

    “女菩萨,你是跟着娘娘修行的仙子,不懂的我们这些穷苦人,像我们这些穷苦人,一日不识羞,三日不忍饿,不比你们这些神仙中人。”

    苏阳腆着脸皮说道。

    鲁迅先生说过,脸面这东西,本来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春燕看苏阳那厚着脸皮的模样,信手在朱草上面一掐,摘下了一叶,放在了苏阳手中,略带嫌弃的说道:“给你了给你了。”

    话毕,春燕又刮了刮脸,对苏阳说道:“真不知羞!”

    呵,脸面能值几个钱?

    苏阳看着手中的朱草,通体红艳,有一寸长,半寸宽,略显厚实,这红色叶子落在玉石上面,两者登时起了反应,朱叶化水,玉石软松,两者在手中自然结合,而后就有一股甘甜之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玉液。

    苏阳生怕这玉液流在地上,埋头往下,唇齿刚触,便觉甘甜之味直冲咽喉,而随着吞咽,这玉液进入腹中化为丝丝清凉之气,直冲周身四万八千毛孔,更有一股清气别有不同,上冲顶门,在脑海中盘旋不定。

    而后,苏阳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幼年时候和人玩耍,某时某刻说了什么,往昔所看书籍,所看的影视剧,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并且自身精神似是直接强了百倍,连带脑中模模糊糊的太子记忆,此时也开始复苏,顿时让苏阳脑海一阵剧痛。

    “呼……”

    随着呼气,苏阳只觉一股污浊之气从体内传来,自周身散发,伴随着这股浊气,脑海中的剧痛顿时衰减,太子的记忆似是随着浊气一并散去。

    “公子,你感觉如何?”

    春燕侧脸歪头,打量着苏阳。

    “我感觉……”

    苏阳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我感觉我似是忘了很多事情。”

    原本属于太子的模糊记忆,在皇宫中的一切,太子身边的人,此时苏阳忘的干干净净,太子的一切已经再也无法对苏阳造成任何困扰。

    “公子所忘却的,应该都是污浊杂事”

    春燕说道:“金浆玉液,均是筑就仙基的灵药,金液强身,玉液洗心,经过玉液洗涤,公子无论是读书科考,还是静心修道,均有不俗造诣。”

    苏阳点了点头,此刻他只觉得以往生活,浑浑噩噩,明明学过那么多的东西,最终却都抛之脑后,在社会上蝇营狗苟,而来到了这聊斋世界,反而是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多谢春燕姐姐施舍朱叶。”

    苏阳看着春燕诚心致谢。

    “呦!”

    春燕拿捏着自己右侧发辫,轻甩发梢,看着苏阳说道:“现在又叫春燕姐姐了,适才不是叫女菩萨吗?”

    “我这是逢佛说佛,逢祖说祖。”

    苏阳笑道:“适才姐姐对我来说,便是菩萨佛祖,此刻我吃了朱叶,你便又成了姐姐。”

    春燕杏眼微白,横了苏阳一眼,说道:“你倒是市侩!”

    苏阳哈哈笑道:“就这么真实。”

    春燕微微摇头,看了一眼苏阳手掌,此时上面一片艳红,不由问道:“这玉液滋味如何?”

    金浆玉液,尽是仙品,春燕仅是给孤园中一婢女,似是这等仙品,尚未尝过。

    “呐……”

    苏阳伸出手掌,在这手掌上面仅有一点残余,说道:“姐姐若尝,尽管来吧。”

    这本来只是调笑之语,谁知春燕听了这话之后,反而是伸手抓住了苏阳的手腕,轻轻一舔,顿时让苏阳掌心酥麻,四肢发痒。

    “挺甘甜的。”

    春燕抬起头来,又轻舔朱唇,说道:“倒是有点仙芝的味道,却少了醇厚,多了甘甜。”

    额……

    苏阳强压绮念,收回手来,说道:“我倒是不曾尝过这些仙草灵芝,对我来说,这玉液味道,很天然,很甘甜,很丝滑……不过,春燕姐姐若是想要饮用玉液,我还有玉佩……”

    将苏阳扮作太子,太子随身的玉佩,以及几块贵重的玉石,这些象征身份的信物都在苏阳这边,这些都能融合玉液。

    “不必了。”

    春燕扭身说道:“我将这朱草送给娘娘作为寿礼,娘娘自然会赏赐我一块朱叶,我适才仅仅是尝味罢了。”

    这狼的巢穴,原本是修道人的洞府,春燕这边挖出朱草根茎,用手帕小心包着,而后便和苏阳一起,两个人清点这洞府内的东西。

    有《太清丹经》一部,苏阳翻开经卷,但见里面所述玉粉丹,召魂丹,返魂丹,更生丹,神精丹,神液丹,通神丹,五灵丹……一卷厚重经卷所录,均是仙方妙药,至于这里面丹药真不真,能不能吃,暂无法考究。

    有《坐忘论》一卷,讲究坐忘收心,主静去欲。

    有《仙真经》一部,讲述修真之品,呼气吐纳。

    有《秘法要诀》一部,里面讲述诸般咒语,以及书写之人记录一些奇异法门,均是他目光所见,不知秘术究竟。

    道德经,庄子,黄庭经,心经,金刚经这些经卷也均收藏,再有剩下,就是这些狼妖杀人之后,夺得的一些银两,粗略数数,不过二十一两。

    “全是杂书。”

    春燕翻看之后,便将这些书籍全然抛开,眉头一皱,飘然外出,顷刻而回,在她手中多了两颗黑不溜秋的丹丸。

    “果不其然,这两个狼妖内丹未成……也是,内丹若成,它也就化形了。”

    清点完毕,春燕长叹口气,将这两颗狼妖的内丹放在石桌上面。

    “这内丹有什么用?”

    苏阳不耻下问。

    春燕瞥了一眼未成的内丹,说道:“若是内丹已成,妖就能化形为人,这内丹如同人丹,妙用无穷,而这内丹未成,妖气未除,你要是吃了啊,就会变成一个大尾巴狼!”

    “哦……”

    苏阳点点头。

    “拿去玩吧。”

    春燕很大方的将这两颗内丹给了苏阳,看着天色将白,默算时间,说道:“时间已然不早,我们先回寺中,若非是你出手相助,除掉狼王,凭我微末本事,终究不能拿此朱草,等到我回去之后,便去仙子那里求取仙水,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你可要在这寺中好好藏好,莫要被人抓去了。”

    “仙子放心。”

    苏阳恭敬拱手,说道:“我定然能苟过这十五日,等着仙子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噗嗤……”

    春燕登时被苏阳逗笑,而后摇头说道:“有点好处,我就成了仙子了……”

第七章 这是画壁

    一宿未眠,精神饱满。

    从禅房里面走出,苏阳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修仙让我快乐!

    别了春燕之后,苏阳便在禅房里面依照《仙真经》里面的内容,开始进行修真练气。

    这些书籍出处来自仙府,有朱草为证,可信度极高,何况这些呼气吐纳,收心守静之法并无什么经脉限制,就是教你如何呼吸,如何收摄心神,属于只要能够看得懂字,就能够按法修行。

    这仙真经中服气之法,有一进,二淘,三调,四咽,五行,六炼这六个步骤,进气是在呼吸之时以舌尖顶着上颚,淘气则是在出气之时,通过三闭气,以手按压五脏,以此来淘出杂气。调气是以鼻子吸气,以嘴出气。咽气则在口舌生津之时,全然咽下,闭气,而后使得内气和外气相通,过云门气海。行气是意念所至过中丹田,将口舌之津灌溉五脏,炼气则又是在这一次吐气之时默数数字,接连闭气,而后缓缓吐出。

    这种服气吐纳之法都非一朝一日之功,苏阳练了一个多时辰,没有感觉什么气感,倒是憋气憋的一身臭汗……嗯,这在仙真经中说【遍身汗出,是其效也】。

    将昨夜剩下的蒲公英汤喝完,苏阳又吃了一个窝头,而后就出了宝禅寺的门,围绕着宝禅寺的周围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查看一下山林之中是否有野兽足迹,采了一些蘑菇,也采集了一些木槿叶回到了宝禅寺中。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苏阳一直东逃西窜,现在难得在宝禅寺落脚,又没有小义子这二五仔通风报信,难得空闲,也是时候搞搞个人卫生了。

    在水井中打出三大桶水,依次烧开,将原本和尚蓄水用的大水缸挪腾出来,木槿叶用膝布包裹,揉了揉就出了泡沫,借着这种泡沫,苏阳先洗了头发,随后才泡了一个热水澡,将一身污垢洗去。

    近日以来风尘仆仆,现在有了空闲,苏阳又将脏衣服拿出,用草木灰清洗,晾在了院内东侧的铁树上面。

    给马添了水,让马在那里自顾吃草,苏阳寻了一些细绳接起,找了些山中毛豆,将一颗毛豆凿开穿上,在寺外寻一节细竹,截成小段,依照先前在寺外走动之时,野鸡居多的区域走去,将毛豆洒下,凿开的毛豆也放那里,人隐匿在一旁草丛,静静的等待着野鸡上钩。

    这种钓鸡的方法,本是苏阳在一篇杂文上所看,好似出自俗世奇人,现在苏阳也权且一试。

    山林之中,本就人烟稀少,何况苏阳所在寺庙更是不见人烟,故此这山中,山鸡野兔不少,苏阳将这些豆子放在那里没有一会儿,就已经有野鸡上钩,光彩亮丽,落在地上就开始啄豆,待到啄住苏阳绳子牵引的豆子之时,苏阳连忙站起,将绳拉直,手中竹筒顺势而发,沿着拉直的绳子径直的套在了野鸡的嘴上。

    豆子在野鸡嘴里,竹筒套在嘴上,两股劲崩在一起,野鸡无法张嘴吐出豆子,只能被苏阳所捉。

    野鸡到手,苏阳直接捏脖子扭死,多日不知肉味,现在看到这野鸡苏阳就眼红,依照此法又捉了一只野鸡,回到宝禅寺内,将这两只野鸡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个野鸡炖蘑菇,另一个裹上泥巴做叫花鸡。

    将两只鸡做上,许是服用了玉液精力充足,苏阳闲暇无事,干脆打了一桶水,拿了一块碎布到了前厅,禅房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这个前厅干脆也打扫一下,不枉自己在这里住一场。

    前殿并不宽敞,只有一个和尚的塑像,供桌上面已经满是灰尘,除此之外,就是这东西两侧的壁画能吸引苏阳注意了。

    “唉?是我昨天没注意么?”

    苏阳停手,将抹布扔进桶里,目光灼灼的看着这墙上壁画。

    西侧的墙上画着的,是一个和尚正在说法,当先的和尚面容枯槁,身上披着僧衣,端端正正的坐在蒲团上面,像是释迦牟尼苦行图,在这和尚之下,诸位和尚神态各异,均是端坐在地,或嗔或喜,或很心急。

    这些壁画均是栩栩如生,凝神观看,就像是身在当场一样。

    而后苏阳看向了东侧的壁画。

    西侧的壁画是佛在说法,而东侧的壁画则是散花天女,一个个端丽美艳,苏阳注目凝神一一细瞧,只觉眼前女子几乎都活过来一般。

    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客都中。偶涉一兰若,殿宇禅舍,俱不甚弘敞,惟一老僧挂褡其中。见客入,肃衣出迓,导与随喜。殿中塑志公像。两壁画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

    画壁?

    不会这么巧吧。

    苏阳搓搓手,画壁这个故事其实没讲什么,就是书生盯着画中的姑娘一直看,然后画中姑娘将他引入画中,两个人欢好,然后有金甲神将前来搜索男人,书生藏在床上,耳中嗡鸣不止,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的,幸亏是和尚点化,方才让书生下来。

    如果这是画壁的话,那么这个和尚就是宝志?

    苏阳又扭过脸来看着塑像,这是一个禅宗的和尚,据说很有灵异,至于究竟灵异在什么地方……当时帖子没看完就点x了。

    扭过头去,苏阳凝视着眼前东墙壁画,入目所见都是仙女,一个个都活灵活现……

    “呵呵,真着魔了。”

    凝视半晌,苏阳失笑。

    这是画壁又如何,不是画壁又如何,冒着出不来的危险进去找人来一发?

    果断转身,将这前厅打扫干净,也将这壁画擦拭一遍,苏阳给前厅洒上清水,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到伙房,将叫花鸡取了出来,剥开黄泥,只觉香气扑面而来。

    撕开鸡腿,苏阳也不顾滚烫,塞在嘴里,一个叫花鸡,三下两下就被苏阳塞在嘴里,多日不吃肉,这鸡肉就算做的不是非常成功,也让苏阳感觉格外的香。

    “咚咚咚。”

    这边苏阳吃的正香,听到了门口有敲门声音,将手中的肉大口吃下,骨头撇在一边,撩水粗略洗一下手,苏阳便赶忙往前厅那边走去。

    到了前厅,只见站在宝禅寺外是一道士,身穿青色道褂,头上插一发簪,手中拿一拂尘,腰间挂一八卦盘,看年龄不过三十来岁,在看到苏阳之后稍一愣神,直言问道:“这里的和尚呢?”

    “和尚跑光了。”

    苏阳看这道士,心疑是追兵,但也将自己摆在寻常路人的角色,说道:“这庙中无人,我来的时候有厚厚一层灰尘,行路艰难,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

    道士皱着眉头,一路大步的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就往西侧的墙上看去,长叹一声,说道:“果然如此。”

    苏阳就在一边,见此情形,心知有异,连忙问道:“果然什么?”

    “唉……”

    道士叹口气,扭过脸来,对着苏阳正色说道:“小兄弟,你年华尚好,若是爱惜性命,还是要早早离去才是。”

    莫非画壁有异?

    苏阳心中疑惑却面有笑容,看着道士说道:“道长,你若是想要独占这一间寺庙,大可不必如此,我就在这里住个半月,而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小兄弟!”

    道士正视苏阳,信手指着西侧壁画,问道:“你看这壁画里面有几个和尚?”

    苏阳看向壁画,默数一遍,说道:“壁画里面一共有十六个和尚。”

    “但是这幅图最初只有一个和尚。”

    道士伸手指着最中央的和尚,正是那身体枯瘦,身披僧衣,如同释迦牟尼苦行图一般坐着的和尚,道士继续说道:“这个和尚叫做宏恩,是这宝禅寺的主持,在他圆寂之后,才有了这壁画,这壁画在最开始的时候,便仅有一个宏恩和尚,但是随后,宝禅寺内的和尚开始逐渐失踪……”

    道士伸手指着壁画,从最中央的宏恩和尚往下,依次指着说道:“戒嗔,戒贪,戒痴……”

    每一个失踪的和尚,面貌都清晰的浮现在了壁画上面,而后宝禅寺的和尚跑的跑,失踪的失踪,从这壁画开始到现在约有十年,这宝禅寺内的和尚也都散的干干净净。

    “哦……”

    苏阳咂咂嘴,感觉心里有点凉哇哇的。

    “道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苏阳看向道士,问道。

    道士看着东西两侧的壁画,眼眸中似有怀念,说道:“因为这壁画,是我师傅画的……”

    有一说一,你师父真逼事多……

    “我师父虽是道士,但和宏恩师傅较为投缘,又遇到了一件失意事后,就在这山中和宏恩师傅比邻而居,两个人时常谈佛论道,宏恩师傅圆寂,我师父就以神笔作画,在这里留下了宏恩师傅的面容,又在东侧留下仙女面貌,说是要宏恩师傅看得到,吃不着……”

    道士眼眸有无限怀念。

    “那你师傅呢?”

    苏阳问道。

    “我也是十年前在这山中偶然拜师,当天授,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傅了……”

第八章 天仙神仙

    苏阳将道士邀请到了宝禅寺内。

    “在下俗姓单,公子称我单道士即可。”

    道士落座之后,对苏阳说道。

    “道长道长。”

    苏阳纠正称呼,不喊道士,直呼道长,从伙房里面盛出野鸡蘑菇汤放在桌上,招待单道士,问道:“道长去过扬州没有?”

    “去过,曾在扬州城做过法事。”

    单道士点头说道。

    “杭州呢?”

    苏阳又问道。

    “也去过,在杭州交流道义。”

    单道士如实回答。

    “金陵呢?”

    苏阳继续问道。

    “金陵城倒是不曾去过。”

    单道士说道。

    苏阳一击手,叹道:“小生就是金陵城人,家中世代经商,在这扬州杭州都有分店,如今正是甲申国乱,而京城尤为不稳,我和哥哥两人来此,想要将京城的店铺给盘出去,置换一批现银,等到天下稳定了,我们再开回来,走到此处之后,一是我身虚体弱,劳累不堪。二是京城里面毕竟混乱,家兄恐我遭遇不测,便让我在此地等候,半个月后便收着银两回来,在这半个月里,我实在不敢乱跑,恐家兄来时,多有担心。”

    邀请着单道士进来的时候,苏阳已经想好了说辞,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就是想要在这里多留,无论如何都要拖够十五天,等到春燕将仙水送来。

    单道士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道长,您吃肉。”

    苏阳给单道士弄一个鸡腿,一个鸡翅,大半鸡肉送了过去。

    这画壁听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苏阳也没有心大到认为自己有太子气运,鬼怪不伤……太子都快凉了。

    故此,要讨好一下这个道士,多了解一下这个画壁才行,弄点保护手段。

    “我不吃荤腥。”

    单道士鼻子嗅了两下,眼眸放在一边,看也不看碗中鸡肉,说道:“沾了荤腥,就损了元神。”

    嗯?

    作为一个准备修道的人,突然听到这种言论,让苏阳一时难以下咽。

    来到这聊斋世界,和春燕接触之后,苏阳报复太子等人的心念都很淡,最大的目标就是想要修道成仙,青山绿水长逍遥,踏遍青山人未老,相比这种逍遥自在,所谓王朝太子,不过是蚂蚁尘埃。

    “道长,这修道的人都不能吃肉吗?”

    苏阳问道。

    “自然。”

    单道士理所当然的说道:“修道之人,授之后,就应该守一百八十戒,心无恶妒,守仁不煞,守真让义,不色不欲,断酒节行,平等一心。然后旦夕烧香,供养诸天上神……”

    讲起修道,单道士滔滔不绝,若是按照他的修行法门,穿衣需要念咒,吃饭需要念咒,剪头发需要念咒,洗手洗面需要念咒,一天的时间全然在这些烧香念咒的形式上面。

    “道长……”

    苏阳忍不住打断,问道:“你这般修行,可有神通?”

    苏阳想要的,是那种自在逍遥,若是按照单道士这种修炼方式,苏阳还不如顶着太子的脸发檄文,起兵夺位,当上皇帝之后,这种道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到时候惹他不爽,想灭佛灭佛,想灭道灭道。

    “神通?”

    单道士哈哈一笑,说道:“公子,你终究是外人,不知我道家底蕴,这授之后,便成真正道士,在这中,便有四值功曹,十方神仙的名属,有此我们便可写咒念经,上达天听,请神扶乩,出入阴阳,如此便算步入神道,若是你有天大功德,上帝手谕下达地府,直消死籍,更能白日飞升,享人间供奉,万世安宁。”

    “……灵吗?”

    苏阳感觉有点不靠谱。

    “昨夜我还和城隍饮酒了。”

    单道士说的洋洋得意。

    “……你们不是禁止喝酒吗?”

    苏阳记得清清楚楚,这单道士在刚刚就说了【断酒节行】。

    “应酬嘛。”

    单道士理所当然的说道:“本地的城隍爷请你喝酒,你能不喝?这一不聚会,人就生疏了,将来请神就请不动了,所以这些你不得不去,不得不喝,喝的城隍爷高兴了,指点你几桩事情,你权限就越来越大了……龙虎山的张天师,人家祖上有人,能够号令雷电诸神,和我同姓的单道长,人家和阎王拜把兄弟……”

    这番言论,真是让苏阳大开眼界啊。

    “可是我听说修道之人,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是清净冲虚,而后便可得仙位。”

    难得有一个人跟他炫耀神仙之事,苏阳连忙打听这修炼之法。

    “那都是些上古的炼气士,不明天机,走的弯路,修的是自由自在的天仙位业,但若想有所成就,还要经受风火雷三劫,多成灰了。”

    谈论这种炼气之法,单道士不屑一顾。

    修道之人,最喜欢誉其所能,毁誉其所不能。

    经过了单道士这一轮科普,苏阳知道了这世间两种修行道路,其一是进入道家体制,谨守戒律,侍奉诸神,以此成为神仙。而其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历经三劫而成就的天仙。

    单道士喜欢吹嘘自己的关系网络,苏阳也就在一旁听着,不时的奉承几句,满足一下单道士这种膨胀心态。

    等到单道士一轮吹嘘之后,苏阳终究是让他将话题转移到了画壁上面。

    “这墙壁有如此异能,全然是我师父那神笔所致。”

    单道士看着前厅,说道:“我也是和城隍爷谈话的时候,才知道这神笔秘事,像我们写符篆,都要用祷告诸神,如此符篆才有灵验,而神笔写符,只要书写,必然有灵,不经诸神,便有神威,更有种种传说,说是但凡这神笔所画之物,均能跳出画外而活。”

    符咒手决都是沟通神仙的,如果你不认识神仙,那么你就无法沟通神仙,你画的符咒自然不灵。故此这人间的符咒,有些灵,有些不灵,全在这沟通仙神上面。

    而单道士所说神笔,便是能够跳过沟通,直接显灵,这对神仙来说,就是侵犯了神权。

    “那这只神笔……”

    苏阳很是好奇,这神笔拿到,简直就是神笔马良啊……这神笔……

    苏阳想起了张庭版的花姑子,里面安幼舆有一根神笔,用来画符写咒,端是厉害,更是能够让画中人物,动物走出画来。

    电视剧中,安幼舆的神笔传自他的父亲。

    “神笔随着我师父失踪,也彻底失踪了。”

    单道士悲叹说道:“这十年来,我走访各地,知道和师傅和宏恩禅师是真道友,两人友情全然没有半点虚假,更知道我师傅为人正直,在各地均有侠名,只是不知为何在宏恩禅师死后,反而以这画壁,毁了禅师满门。”

    这宝禅寺内的一切,全然起自单道士的师傅。

    “你师父姓安?”

    苏阳尝试问道。

    如果是安幼舆的爹,那么苏阳下山之后,就直奔安幼舆的家里,或偷或抢,怎么也要把这神笔弄在手中。

    “我师父姓李。”

    单道士说道。

    “哦……”

    那苏阳就完全不知道了。

    蒲公UU小说的聊斋491篇,而这世界之大,横贯阴阳,蒲公的一支笔只写零落故事,不可能写的面面俱到,故此有许多故事均隐没其间。

    “道长,你说我要住在此地半月,又想要避此邪祟,该当如何?要不要直接砸了?”

    苏阳将这话题抛了出来,无论如何,现在苏阳都要在这里等个半月,等到春燕将仙水请来,让苏阳能够返回本来面貌,如此才能融入这社会中。

    “若是砸它,反而是引妖魔上身。”

    单道士拉了长腔,说道:“这画壁之事,源自我的师傅,照常理说,解决此等事情,是我做弟子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在下才疏学浅,不及师傅万一,不能解开此中奥妙,不过所幸有神所佑,公子若是能请安宅,辟邪两道符篆,有神力护持,该当无碍。”

    “道长能画吗?”

    苏阳问道。

    “这画符咒,是我们道家基础,但是这符咒灵不灵验,有多大神力,这是看神的,这是看公子给多少香资灯油,神也会给公子多大的神力护佑。”

    单道士拖着长腔,拉着驴脸,说道:“若是一点银两,那就是一点神力,若是很多银两,神自然是不吝护持。”

    苏阳想了想,起身进了禅房里面,在里面拿出来了两条“小黄鱼”,说道:“道长,我这手边只有这么点……”

    话未说完,两条小黄鱼已经落在了单道士之手,拿在手中掂量一下,然后用牙狠狠的咬了一口,崩的他牙流血,但是眼睛眯成一条缝。

    “够了!够了!”

    单道士立刻起身,从怀中拿出来了黄纸朱笔,念咒请神之后,挥笔一撮而就,两张金灿灿,红艳艳的符咒就落在了苏阳面前。

    “这两个符咒,一个镇宅,一个辟邪。”

    单道士指着符咒说道:“只要将这符咒贴在壁画上面,管保这妖魔不敢外出作祟!”

    苏阳伸手接过符咒,在手中上下打量,这符咒他见过,在《秘法要诀册》之中,确实是镇宅,辟邪两道符篆。

    “当今天下稍安,齐王诏令我等在京城有法事,时间紧急,贫道不便多留!”

    将两个小黄鱼揣在怀里,单道士起身就走。

    ……

    苏阳捏着符咒,看着单道士离开的身影……怎么感觉像是被骗了呢?

第九章 追兵已至

    适逢十五,月明如昼。

    苏阳端坐在禅房里面,收摄心神,随着这数日修行,身体已经记住了呼吸之法,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不必刻意引导,总是自然而然便能照法呼吸,一开始是身体出汗,每天睡醒之时,身体就有一层油垢,而后则是呼气吐纳之时,不觉吐出秽臭难闻的气息,到这两天,各种异状均是少了。

    此时苏阳在坐忘。

    在苏阳所得的《坐忘论》中所说,坐忘最重要的便是收心,收摄心灵杂念,最终做到心神一体,浑然忘我,如此便可让心神强大,纯澈,内视五脏,心神不必出窍,自然能够感知周边变化。

    也许是服用了玉液,神思强大,也许是在这荒山之中并无杂事,这坐忘一道,苏阳进展飞快,在这月明之时,苏阳浑然忘我,冥冥漠漠,坐在室内,却知道周围一切,室外的马,铁树,水井,水井中的明月,水面上的波纹,向上去,天空之中一片澄澈,唯有月轮挂在空中,而在这中静谧之中,宝禅寺前殿似有女子调笑,似有老僧说法。

    “姐姐,近日以来神思不属,可是在想那禅房里的姐夫?”

    “小妮子胡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是姐姐食量太大,看看这历任姐夫,无一不是阴剥阳尽,姐姐若是每次能忍耐七八日,姐夫阳气已复,你们断能长久,但你们纵情冶荡,也不免姐夫玉折兰摧……”

    “这能怪我……是那和尚色中饿鬼……”

    “和尚是,秀才也是,那个打铁的也是,那个行脚的……”

    “小妮子我拧死你!”

    一时之间,大殿里面有数十女子嬉笑出声,声音是姐姐的很是恼怒,在追赶着说话调侃她的妹妹。

    “学禅学道,执着佛名,执着经句,某佛如何,某菩萨如何,说的见神见鬼,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阎王爷找你们收饭钱的时候就要到了!”

    另一侧是和尚在叫骂徒弟,说道:“什么佛经文卷,都像是粪块一样,你们一个个在上面咬着不放,我告诉你们,没有佛,没有法,释迦牟尼也只是一个修行者,佛不贪长生,只求寂灭,他只活了八十岁,那么现在谁是如来?未来谁……”

    “啊!”

    “啊~”

    两声惨叫徒然在大殿里面响起,声音悲惨凄厉,一时之间,女子追逐调笑声,和尚训骂徒弟声为之一停,万籁俱寂。

    苏阳猛然睁眼,一手抄起哨棒,另一边点起油灯,迈步前往前殿,这刚一进入前殿,就闻到了烧纸的气味,苏阳照着油灯四处张望,终究是看到了前几日用两金条购买的“镇宅”“辟邪”两道符篆无火自燃,已成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

    苏阳皱着眉头,半夜突然的两声惨叫,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东侧,也不像是西侧,而是这正门方位。

    适才苏阳坐忘入定,就像是人在前殿之中一样,手中紧握哨棒,苏阳打开了宝禅寺的大门,但见外面月明如昼,微风阵阵,古木森森,哪里有半点人影?

    打灯照来,西侧壁画和尚如旧,东侧壁画天女如旧。

    莫非是外来之鬼?

    苏阳关上门去,径直再回禅房里面,经此一事,这前殿一片安静,苏阳心中有事,也无从坐忘,躺在草席上面翻来覆去,临近五更方才睡着。

    天亮之后,苏阳抄着哨棒,直接离开了山门。

    昨夜在翻来覆去的时候,苏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得到会真经,坐忘论的地方,原本是一个仙家洞府,距离此地并无太远,是否那个石室里面曾经居住的,就是单道士的师傅,宝禅寺画壁的执笔人?若真如此,在那石室里面,兴许能够找到部分画壁的线索。

    当天和春燕两人在石室之内,多因朱草引目,而后虽然在石室内翻看一遍,得到会真经,坐忘论,但此时想来,夜里翻看,不免疏漏,也许还有一些东西是被忽略的。

    距离和春燕的半月之约已经过半,苏阳还要在这寺内居住一段时间,昨夜两个神符无火自燃,让苏阳心下不安。

    手中掂着哨棒,这一走就走了十多里山路,当日来回均有春燕相助,苏阳来往只觉神速,而现在一路爬山亲身走来,足走了有小半日。

    再度进入石室,但见一切陈列如旧,正是当初苏阳和春燕走出时的模样,这一次苏阳有时间,再度将这石室详细翻看。

    一侧石室有窗,有石窗,在窗台之处原本长了一棵朱草,此时已经被春燕取走,除此之外,这石室之内实无特别之处,入目一看,这石室一切就一目了然。

    但苏阳并不死心,拿着哨棒在这石室之内敲了一遍,最终才确定没有暗格暗门。

    丹经书卷所在的书架,苏阳也上下翻看一遍,甚至连那丹炉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找了一遍,若说有所发现,便是这丹炉构造,和在这房间内发现的《太清丹经》中记录采真铅汞图一般无二,在太清丹经之中记载,这采真铅汞图以日月为相,炼制一年零十二天,丹成之后,服之即可成充神养血,以成金丹。

    当然,苏阳是一个现代人,知道若是用铅汞炼丹,吃了很要命的。

    现代道经之中,已经将铅汞开释,铅为命,汞为性,锻炼铅汞,就是修行性命。

    苏阳已服玉液,过目不忘,清楚的记得这采真铅汞图中配方,玉石粉,铅,汞,朱砂,硫磺,其中经曰:调铅化汞封入瓶,取得阴气向火蒸,迁化五神消形质,真水燃火推志精……

    其中意思,半明半不明,苏阳也不在这上面多纠结……反正按照这种炼丹方法,多半会死人的,除非这人是孙悟空,能吃铁丸子喝铜汁……不过话说回来,聊斋中确实有一篇齐天大圣的篇目……

    脑海中胡思乱想一阵,苏阳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这些经卷上面。

    太上之象,莫高乎道德,其次莫大乎神明,其次莫大乎太和,其次莫崇乎天地,其次莫著乎阴阳……

    一卷一卷再一次详细翻过,终究是没有在这里面发现神妙的东西。

    夹层,书页,一页一页都放在阳光下面仔细打量,这些书终究是没有什么隐秘语句。

    “可能是真的想多了吧。”

    苏阳有些失望,又将这些书一一的摆回书架上面,搬几块石头将洞门稍稍封一下,提着哨棒就回到宝禅寺里。

    其后两天,在宝禅寺内并无异动,苏阳也就逐渐的放下心来,白天的时候,照旧给宝禅寺做一边打扫,平常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日常就是以呼气吐纳,强练肺腑,夜里照旧收心打坐,只是因为那次打坐之后,心中始终横着一事,苏阳一直未曾再进入坐忘之中。

    距离和春燕相约的时间还有三日。

    苏阳默算时间,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突然听到外面隐隐有人声惨叫。

    大殿里面的女妖按耐不住了?

    苏阳脑海中第一想法是这个,而后听声音极远,里面夹杂马叫,乱糟糟的,神思一转,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在外打猎布下的陷阱……

    这陷阱伤到人了?

    苏阳慌忙从床上爬起,一手拿着哨棒防身,也不点油灯,就着月光,打开庙门往外走去。

    他布置的这个陷阱,是用来猎野猪的,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挖坑,在里面更是插满削尖的竹签,野猪跳进去都管保有来无回,若是跳进去一个人,那就罪孽大了。

    “公子爷,您慢慢的拔出腿来。”

    围绕着的一群人身穿兵服,个个腰上挂着长刀,在火把下面分外亮眼,此时七手八脚的救援摔在坑里的公子。

    大概是在这夜里骑马,马失前蹄,踩在陷阱上面,然后使得骑马的公子也摔在坑侧,竹签插到了腿,受了伤。

    怎么没扎死你个孙子!

    提着哨棒来到这边的苏阳一见,转身就走,虽然没有了太子的记忆,但是他也知道这伙人,那个栽进去的公子就是小判官郑虎。

    齐王手下八大高手之一,号称阴阳判郑雄的儿子。

    他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捉拿太子。

    提着哨棒,苏阳不回寺庙,准备直接逃往山下,但入目所见,火光艳艳,三五步就有一个火把,近乎拉网般的往这边逼来。

    “两位天师就是在此处损了阴神,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对方可能有高手!这一次,我们决不能让凶犯逃出!”

    有一个带头之人,络腮胡子,中气十足,对着下面的人命令道。

    “咚……”

    苏阳快步逃回寺内,心中怦怦乱跳,两位天师损了阴神,恐怕是那日符咒自燃的缘故,对方认为太子一群人均在庙中,更有高手,如此才会团团将这山脉围住……

    真插翅难飞了。

    苏阳走回禅房,将一包裹拿出,这里面有传国玉玺,太子册宝,太子印章,可谓是太子的身份凭证,而后将剩下的衣服一裹,也顾不得在铁树上拴着的马,苏阳走到前厅正殿,对着东侧的天女壁画敲击。

    “天女姐姐们,开门啊……”

    开门啊,你们有本事睡男人,有本事就开门啊!老子情愿让你们睡!

第十章 传功剧情

    外面的兵已经围到了寺庙门口。

    苏阳小声敲打着东侧的天女画,这实在是没办法了,若是苏阳能够早早警觉,早就舍庙逃走了,现在追兵突然而来,除了这画壁之中,苏阳一时根本找不到藏身之处。

    “天女姐姐?”

    听着脚步声都要来了,苏阳脸都贴在了壁画上面,万分心焦,就在这脚步声已经逼到门边之时,苏阳感觉身前一空,身体不由往前栽去,再一回首,已经到了另外地界。

    入目所见,亭台楼阁重重座座,里面烛火星星点点,脚下所踩碧草松软,鼻中所嗅花草甘甜,天空漆黑如墨,光亮均从后面传来,苏阳扭过头去,只见身后明净如玻璃,正是宝禅寺内景象。

    持着火把,拿着刀刃的官兵已经冲入其中,正在寺内搜索。

    可想,只要晚个一两步,就要被这些官兵看出端倪,或者就要被这些官兵所擒,多半是要当场格杀的。

    “呼……”

    苏阳长舒了一口气,算是死里逃生。

    “公子。”

    有女声在身侧传来,声音柔美,听的苏阳心中一颤。

    应声转脸,苏阳看见一女子,眉若春山淡淡,眼若秋水盈盈,容貌自然十分秀美,头上挽着垂鬟分肖髻,这是唐时处子的标志,而在这女子身后,则有莺莺燕燕一群,穿红着绿,个个都十分美艳,此时一个个看着苏阳,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含羞带怯。

    “多谢天女姐姐活命之恩。”

    苏阳对着眼前女子行礼。

    “公子不必如此。”

    女子端若处子,对苏阳说道:“此地唤作万花林,受仙师点化,开辟成形,是个清净仙境,在这园中只有我等数十姐妹居住在此,适才听到公子呼救,我们姐妹几个拿不定主意,差点错失良机,害了公子,也望公子见谅。”

    “岂敢岂敢。”

    苏阳打量着这一群女子,心中默叹,如果这辈子真的出不去了,一辈子要厮混在这“盘丝洞”里,和这一群妖精生活在一起,那么一定要有节制,七八天一个,如此阴剥阳复,至少保个长寿。

    女子上下打量苏阳,笑而不语,

    苏阳回过头去,看着外面宝禅寺中,一个个官兵拿着火把,带着长刀,在这宝禅寺中到处搜寻,其中有几个口渴的,拿着水瓢,对着苏阳洗澡的缸里一舀,咕咕咚咚就喝了下去。

    “天女姐姐,这……”

    苏阳指着外面,这壁画和后院的夹角,刚好是将苏阳洗澡的缸看在眼中。

    “公子莫慌。”

    后面有一女子说道:“我们也不常看的。”

    行吧。

    苏阳懒得说了,反正已经落在你们手中了,要轮要强,悉听尊便,只希望自己能坚持过这几天,等着春燕女菩萨来此,能看到此中端倪,待到自己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之时,能够救自己出去。

    “公子,此地不是叙话的地方。”

    最前面的貌美女子妙步走来,轻轻抓着苏阳手腕,说道:“此地究竟临近兵人,凶气太盛,公子且跟我到房间里面,这几日便住在这里,待到外面官兵撤走,公子再行离去。”

    “嘻嘻嘻……”

    “这俩啊~”

    “哼~”

    跟在后面的女子个个捂嘴偷笑,随着这貌美女子以及苏阳,一并向着这边楼阁处走了过来。

    到了一处住所,这貌美女子推开了房门,苏阳入目一看,但见这房间里面红布长挂,红褥平铺,红烛亮起,哪里像是一个平常居住的客房,分明就是一个新婚洞房。

    “天女姐姐,这等房间……”

    苏阳见此,止步不进,看向眼前貌美女子。

    “不必叫我天女。”

    那貌美的宫装女子伸手就握住了苏阳的手,柔声说道:“妾身名叫阿惜,与公子早已经有这段前缘,今夜公子既来,妾身自当相就。”

    这边说着,阿惜便拉着苏阳,两个人直入这新房里面,坐在桌前,她的姐妹们自然呈上来了美酒佳肴,酥糖板鸭虎皮肉蘑菇香芋,还有几样闲食,酒是黄酒,已经温好,倒在杯中腾腾生烟。

    “咕咚……”

    苏阳是真的嘴馋了,这段时间在山上,虽说也吃了不少肉,但像这等制作精美的珍馐,穿越以来还真没吃过。

    “我……”

    苏阳起身,意欲说话。

    “公子。”

    阿惜轻轻拉着苏阳的手,让苏阳再度坐下来,说道:“这自古姻缘前定,不必人力强求,有缘千里自相投,无缘对面难成偶,你我今日能在此地相会,这自然是前缘注定,公子坐下便是。”

    如此温柔,就算是百炼金刚也要成为绕指柔。

    但苏阳双腿硬直,就是难坐。

    现在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阿惜就算是梳着处女的发型,苏阳也知道她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

    坐忘之时,偶然听到的那个“和尚,书生,打铁的,行脚的……”都是被眼前这女子纵情冶荡,最后搞的玉折兰摧。

    这声音苏阳记得很清楚。

    如果此时他坐下了,恐怕这些女子们调侃的笑料中,就是和尚,书生,打铁的,行脚的,省略号,苏阳。

    “阿惜姑娘。”

    苏阳对着阿惜一拱手,说道:“阿惜姑娘能对在下援手,在下万分感激,只是阿惜姑娘所说这前缘早定,这缘分是如何记载?又是谁在管领?谁告诉了你?你的前身是谁?我的前身又是谁呢?我们是如何结缘?什么朝代?恳请姑娘诉说明白。”

    阿惜尚未见过有如此顶真的,一时难以回答。

    “我们家阿惜姐姐见到了千百人,也没有过喜欢的,偏偏就喜欢了公子你,公子在危难之时,呼喊我们,我们均不愿开门,唯独阿惜姐姐开了这门,救了你命,这莫不是前缘早定?”

    说话的这个声音,是那一日和阿惜互相调笑时候的姑娘,苏阳循声望去,见这姑娘穿着粉红衣衫,俏丽可爱。

    “姑娘。”

    苏阳说道:“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只是这欲成夫妻,不是看面貌,而是看感情,这有了感情支撑,牵手之时,心心相印,放手之时,牵肠挂肚。而若是仅一见钟情,这眼为情媒,心为欲种,纵然是快活一时,也难以快活一世。”

    只要肯谈话,苏阳就能一直将这话谈下去。

    阿惜在一侧低头不语。

    “你们怎就不能快活一世了?”

    粉衣姑娘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旁的箱子,顿时苏阳眼前金灿灿一片,里面所装,全是金元宝。

    “这些金钱,都是我们家阿惜的,你若是娶了我们家阿惜,今后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也足够你逍遥一世。”

    粉衣姑娘叉腰说道。

    只怕这钱没命花……

    苏阳看都不看眼前的金元宝,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古代的物价还没有多大体会,眼前这金元宝是珠光宝气的,但对苏阳来说,效果不如直接摆上一箱人民币,说道:“姑娘,你真是小看了我的气节,我在那宝禅寺中,吃着蒲公英,虽然满口苦涩,但是心中坦荡,而若是为了这些金钱,而违心和阿惜小姐成婚,就算是天下的美味摆在面前,恐怕都食不知味。”

    就是这么有气节!

    “你……”

    粉衣女子气的满脸涨红,怒声说道:“我们家阿惜姐姐又并非没人要,你不娶,自然有人争着娶……既然你不娶,你也不必在我们这里过夜了,我这就将你推出去,让官兵斩了你算了!”

    说着,粉衣女子走上前来,伸手拉着苏阳的胳膊,便要将苏阳往外扯去。

    喂喂喂???

    苏阳感觉自己有点装过头了,毕竟这是寄人篱下,那个阿惜是个破鞋,自己不想要,但是这里面姑娘这么多,完全可以换个选择啊,你给我一个处,我能在这里将就的……

    不待苏阳说话,粉衣女子便将苏阳一推,登时苏阳感觉头晕目眩,脚下不知方位,待到睁开眼时,并非在宝禅寺内,而仍旧在壁画之中,另一房间。

    房间地上画着一个太极图,这太极图的四周点着油灯,以八卦方位燃烧,正中央坐着一个枯槁老人,满头白发。

    “这酒色财气你均不动摇,你已经有了入我玄真教的资格。”

    枯槁老人勉强睁眼,上上下下打量苏阳,说道:“红光照定,紫气缠身,你居然还有帝王之命……”

    苏阳拱手施礼,说道:“在下被太子所害,现在被人假认太子。”

    突然的来到这里,见到这个老人,苏阳脑海中一瞬间就想到了虚竹见到无崖子,想到了云天河柳梦璃韩菱纱过了酒色财气拜师琼华……

    想不到啊,我苏阳居然触发了传功剧情!

    “假作真时真亦假。”

    老人手指一掐,凝视苏阳,说道:“我居然算不出你的来历……”

    “不过你能被送来,必是正人。”

    老人从袖中拿出一只毛笔,一本书册,说道:“授你法诀之前,我有一言忠告,修真之法,妙极微芒,虽有口诀,但不可尽按口诀,否则就像是检谱对弈,拘方抓药,稍一失调,精气紊乱,神不归舍,若想成道,需要多看,多想……而当今之世,道经之中大违日增,你需要仔细辩驳,万不可像我一般,一丹吃错……”

第十一章 神笔苏阳

    枯槁老人端坐在太极八卦之中,对着苏阳诉说前尘。

    “为师唤作李安灵,家境殷实,也考过秀才,后来我父亲得罪了当官的,被安了一个勾结匪徒的名目,家也就败了,自那以后我就逃在深山,有幸遇到师傅,不嫌我资质驽钝,忝列门墙……”

    “成道之后,游历四方,随心施救,济度有缘,江南地界也薄有名声,只是不想名声一大,因果纠葛,反而让我失了道心,行功之时一个不察,给自己留下了终生祸害,而后越是补救,越有疏漏,最后信了外丹之术,毁了根基,坏了元神……”

    苏阳坐在李安灵的对面,听着李安灵讲道,默默点头。

    “昔日张天师收徒,七道试炼,试炼这弟子辱骂不惊。美色不动。见金不取。见虎不惧。偿绢不吝,被诬不辩。存心济物。舍命从师。经过这七道试炼,这弟子果然道心坚定,这才同天师一起修行,两者一同得升上天……若是当日吾师能试一试我,让我时时警惕……唉……”

    “我知自己回天乏术之后,便在这里立一画壁,原本也想用七个考验,但毕竟心力不继,后来我想,这天下毁道心的,不过是酒色财气,只要不为酒色财气动心,这道心就不会轻易败坏……”

    幸好你心力不继,只设定了酒色财气,我差点原形毕露……

    苏阳端端正正的听讲。

    “你听我讲,这修真之道,不过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在我玄真教内都云里雾里,说不明白,你若修行到那一步,只可参考,千万不可依文行事,做出拘方抓药的蠢事……”

    苏阳接连点头。

    “炼精化气,就是将自身的元精和天地的元气互相结合,合成一,打通周身窍道经脉,功成之后步履轻捷,力大无穷,神气在体,固若金刚,服气辟谷,百年不老,个中妙处,一言难尽。”

    “炼气化神,则是以精元来培养元神,由气化神,有阴神,阳神之分,修成之后,出入幽冥,神游千里,不可思议之处,也是难以说完。”

    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并非是按部就班,一一修炼,而是两者同时可以修行,神,和气可以互相转换,互相补充,就如同妖怪先是神魂出众,而后身体才有诸般幻化,若是真按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那不免就成为了拘方抓药的愚夫。

    所谓的内丹术,就是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之后的精气神熔融一体,成为一颗金丹,届时再过风火雷三劫,就可以成为逍遥自在的天仙。

    苏阳已经服了玉液,此时神思敏捷,过目不忘,但凡是李安灵所讲,苏阳一一记在心中,有不明之处,也即刻的问了出来,倒是将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修炼方法领会的清楚明白。

    “修行上的,为师已经跟你说明白了。”

    李安灵看着苏阳,身边八卦坛火有些已经熄灭,有些如同青豆大小,正如同是李安灵的性命一般,是风中残烛。

    “玄真教中,为师这一代共有三人,而仅有为师一人得到宝,你的两个师伯均有不满,对为师再三堵截,特别是在为师偶然之下,得到神笔,更是心疑你师祖偏心,现已然叛教多年,易名改姓,今后在江湖中你要多个心眼,留神防备。”

    李安灵说了宗门之事,将手边的毛笔,玉册递给苏阳。

    “玄真玉册,里面均是我玄真教不传之秘,今后你需好好领会,至于这一根神笔,更是关乎上天机密。”

    李安灵双眼勉强瞪大,看着苏阳,说道:“它从天而降,为师也恰巧捡到,这神笔之中有诸般玄妙,今后你自会一一领会,你要谨慎使用,切勿在人前卖弄,以免惹祸上身……”

    “我知道。”

    苏阳郑重的接过了神笔,说道:“闷声发大财!”

    李安灵含笑点头,示意苏阳走近,说道:“为师快意一生,并无什么遗憾,只愿你能够在修行道路上辨别邪正,在这炼气之路上走到尽头,成就天仙之位,也算是光耀我玄真一脉……”

    苏阳点点头,他本就不太喜欢神仙系,作为一个神仙,还要蝇营狗苟扣扣算算,一点都不洒脱。

    “很好!”

    李安灵双眼已合,颤颤抖抖的说道:“出了宝禅寺的门,往西南方向走,约十里,有一个很大的青石板皮,我炼丹的地方在那里,那个地方有一棵朱草,是我们玄真教历代传下来的……你可不要把它……弄丢了……”

    言犹未尽,李安灵已经合目归天。

    “……”

    苏阳看着眼前的李安灵,心情颇为复杂,这人可谓是一手将他带上了修行路,但是来的太快,来不及培养感情,死的太快,想要为他挤出两滴眼泪都难。

    “师傅!”

    苏阳跪在地上,对着李安灵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叹道:“我们门派的朱草已经被春燕那小妮子拿跑了……”

    叩头之后,苏阳蓦然良久。

    玄真教的玉册之中,并无超度秘法。

    苏阳将李安灵的尸身平放在地,去了门外,打了一盆干净的水,看着李安灵,说道:“我就用从路边购买的《青要紫书金根众经》中超度的法门为你做一场法事吧,很灵的。”

    这出自青要紫书金根众经,说的是修行者的父母,叔伯死亡之时,用这练祝死尸法予以超度。

    “气化成神,尸变入玄,三化五练,升入九天,九天之劫,更度甲身,甲身更化,得为真人……”

    手指沾水,轻轻的洒落在李安灵的尸身之上,而后苏阳用这水净面,洗手,又继续祷告:“天地已清,人化已生,得升上天,九变受形,五苦三,断落死名,超度穷魂,还向帝庭……”

    根据真经上说,如此亡人更受化生于九天之上,九年得升玉清之宫,这究竟孰真孰假,苏阳无法判断,但是面对死去的李安灵,这算是苏阳能做的。

    得授真经,更传法门,如此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推开大门,苏阳迈步走出,却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宝禅寺内,回头看去,只见这壁画已经失了神韵,画中的天女虽然俏丽美艳,但没有了那种眼波将动,樱唇欲起的感觉。

    这壁画已经死了。

    苏阳看向了西侧的壁画,里面的和尚仍旧是栩栩如生,在里面讲经说法。

    李安灵说,这西侧壁画里面,是他至交好友,宏恩禅师讲解佛法所在,正如这东侧的壁画在寻找一个传人,西侧的壁画也在寻找一个佛法传人,只是宏恩禅师的佛理太过粗暴,太过直白,和以往所知佛理大相径庭,故此这和尚们进去一个,陷入一个,若无天大气魄和绝世慧根,谁也得不到宏恩禅师的传承。

    苏阳能够得到这道家传承,已经心满意足,自觉没有慧根,也觉得自己不是学佛的料,故此对那壁画只是了解就好,并无想要冒险去弄套佛家真经的意图。

    摇摇头,苏阳往后院走去。

    宝禅寺后院,铁树上的马被人牵走。

    洗澡的水缸被打倒在地,浇灌的这后院满是泥泞,伙房里面一片狼藉,吃饭的铁锅都被翻的个底朝天。

    “畜生!”

    捏了捏鼻子,苏阳心中满是不爽,这弄的一片狼藉,最后不还是要他收拾?

    将锅放回灶台,水缸扶起放在外面,狼藉的地方大概整理一下,搞得能够看的过眼,坐回禅房里面,苏阳从怀中掏出一钱袋,上面画着八卦,伸手一掏,便在里面将神笔掏了出来。

    这八卦袋也是苏阳便宜师傅李安灵的东西,属于一个小储物袋,苏阳的传国玉玺,太子册宝,太子印章,玄真玉册,以及换洗衣裳都在里面,松松散散,省了苏阳不少事。

    拿神笔,研墨。

    捏着神笔,苏阳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动画片里面的那个身影。

    面对权贵,他挺直腰杆,大声喝道:“我马良只给穷人画画!”

    而同样拿着神笔的苏阳,他要告诉马良,我就是个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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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桌子上面,苏阳简单粗暴的画了这样的一个图案,然后用毛笔画一个圈,将这些字母连在一起,手中拿着神笔,如同江流儿天地大同的起手式,眼眸之中都绽放光芒!

    点睛!

    重重的一笔点在了眼睛的方位。

    收起神笔,苏阳抄起了一根木棒……这是被官兵们打掉的禅房门框。

    桌子上面,苏阳所画的图案一点点的往外凸出,虽然是墨笔所化,但这出来之时,已经是自然上色,过不多时,就在这桌子上面出现了一只猪!

    不错,苏阳画的就是一只猪。

    这猪从桌子上显形之后,活灵活现,苏阳大略审视一下,和真正的猪并无差别。

    “啪!”

    苏阳一棍子重重摔在了猪脑袋上。

    今天这日子值得纪念,苏阳要吃一顿猪肉。

    这一棍子打在猪脑袋上,这猪立刻四肢僵直,而后直接就躺在地上,在苏阳的眼前,直接化为一滩散乱的墨迹……

    不能吃……

第十二章 还我原貌

    满天繁星,弯月在东。

    盘膝掐指,苏阳静坐在禅房之中。

    去了画壁的心病,得到了内丹术传承,苏阳心中坦然,也就默默运转这内丹术的根本,呼吸吐纳,引气入体,许是因为服用玉液,这仙门的第一关在有了法门之后,苏阳修行是水到渠成。

    伴随着呼吸搬运,气冲关元,转至脚底涌泉,而后清凉之气从脚底升起,转而流淌周身十二正经,上至泥丸宫,下转任督二脉,最终转回关元,如此方为一大周天。

    运功良久,苏阳猛然站起身来,伸手劈腿,刚劲有力。

    “呦,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是大有长进呢。”

    庭院的铁树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俏丽身影,一身翠红衣衫,云鬓斜簪,柳眉杏眼,一手拿着一白丝手帕,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食盒,笑语嫣然。

    “仙子!”

    苏阳一见此女,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

    “你可别。”

    春燕让过身去,面上带笑,说道:“你这种人有大运,可不是人人都能受你礼的。”

    距离和春燕分别,此时已有半个月,今日春燕是真的赴约而来,苏阳万分欣喜。

    慢步走在庭院里面,春燕看到了这宝禅寺内多有败坏痕迹,知道是遇到了敌人,说道:“这半个月来,并不容易吧。”

    “还好。”

    苏阳微笑说道:“我去石室里面躲了几日,他们也就退了。”

    春燕微微点头,说道:“用那朱草给娘娘祝寿,我果然是出了一次风头,娘娘对我赏赐不薄,这也是多亏了你,过寿之后,我便前往白云城,亏得那里的人识得娘娘,借着娘娘的面,才赐了我这一点仙水。”

    春燕先进了禅房,将食盒放下,方才缓步走出,自手中拿出一白色瓷瓶,在苏阳眼前晃动。

    苏阳伸手去抓,春燕轻巧扭身,拿着白色瓷瓶已经闪身一侧,苏阳再扑,春燕再躲,如此过了两三次,苏阳终是不追,开口讨饶,春燕才终究不躲,走到了苏阳洗澡的水缸边上。

    轻轻打开封口,春燕将这瓶中之水往水缸之中倒去。

    在她手中的瓷瓶不过巴掌大小,依照苏阳所见,也就是二两容量,而这水缸若是打满,至少要五桶水,但就是春燕这一倒,只听呼呼水声,水缸中立刻冒出蒸腾的白烟,不过片刻,这一缸的水便被春燕给倒满了。

    “你把衣服脱了,就在这缸里面洗个澡吧。”

    春燕看着苏阳,说道:“在这仙水里面洗过,无论是新伤旧疤,都能一并除去。”

    “好!”

    苏阳欣喜,终于不用顶着太子的脸,能够恢复自己英俊的容颜了。

    “……”

    “……”

    春燕立足水缸处丝毫不动,苏阳应了一声之后也并不动弹,气氛一时就僵持住了。

    “你洗啊。”

    春燕看着苏阳。

    “嗨……”

    苏阳愣了一下,说道:“春燕姑娘,我这要洗澡沐浴,你站在这里,这不妥吧。”

    画壁里面的女妖看我洗澡也是遮遮掩掩的,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

    “呵呵呵呵……”

    春燕手帕捂着嘴巴一阵娇笑,说道:“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可不一样,什么远的近的,明的暗的,隔墙的隔板的,只要我想看,就没有我看不到的,你穿着衣服和脱了衣服,在我面前又有什么……啊!”

    不等春燕说完,苏阳已经果断在庭院中脱起衣服,宽衣解带,毫不犹豫的就将裤子往下褪去。

    “呸!”

    春燕双手捂眼,碎步跑进了禅房里面,砰的一声,苏阳修好的禅房门吱吱作响。

    装什么老司姬嘛。

    伸手试了试水温,略显滚烫,苏阳果断就跳出缸中,缸中的仙水哗哗作响,流淌一地,进入到这仙水之中,初时还不觉得什么,不一会儿就像是进了鱼疗池一样,浑身上下酥酥麻麻,像是有无数的小鱼在啄,特别是苏阳闭气进入缸中,让这仙水没过脸面,感觉这脸皮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轻轻在脸上一撮,这脸皮直接揭起。

    “嗯?”

    苏阳探出水面,看着手中的这个脸皮。

    这算什么?太子的脸皮直接粘在我的脸上?那么这段时间,太子不要脸,老子二皮脸?

    苏阳极限一换一。

    将这脸皮收放一边,苏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抬手看自己手臂上的疤痕也已经冰消雪融,身上的胎记杳然无踪,就算是原本那因为长胖而出现的裂纹,此时也皆不可见。

    在这仙水之中待了一会儿,感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过去,苏阳便从水中站起,胡乱的擦拭一下身体,穿着衣服便往禅房这里走来。

    推开禅房门扉,苏阳见春燕坐在桌前,一旁的食盒已经打开,在这桌上摆放着四样菜肴,分别是鹅掌鸭信,火腿肘子,红烧鲤鱼,清蒸鹌鹑,周围摆放一圈剥好的鹌鹑蛋。

    “你这里现在连个油灯……”

    春燕听到苏阳进来,开口说道,话只说了一半,看着苏阳,春燕便愣住了心中暗衬:这人恢复了本来面貌,倒是又好看了几分。而后又看苏阳虽破衣敝履,但神意磊落,举止洒脱,纵然是被坑害,被追捕,却不怨不怒,如同独鹤孤松,洒然自在。

    “那些当兵的跟个土匪一样。”

    苏阳看到春燕摆在桌子上的餐食,笑道:“真巧了,今日我也做了几个菜,准备招待你。”

    转身走入伙房,拿出这两日造的木碗木筷。

    这两日琢磨神笔,苏阳画了不少东西,例如这些碗筷,若是用神笔所画,并不长久,汤水过烫,都可能使它化为一滩墨迹,但若是用来画刀锯,那么倒好用,这些画中的东西,便是在阳光下都可照例显形,洒上一层朱砂都丝毫无碍。

    野鸡炖蘑菇,烤山羊肉。

    “荒山野岭,食材受限,也就这两样手艺能拿得出手。”

    苏阳将这两样端了上来,手中拿一烛火,春燕看去,见是一竹筒里面盛放脂油,幽幽放着火光。

    “难得你有这样的心……”

    春燕垂眸轻笑,说道:“这些饭菜,可……可不是我给你带的。”

    “莫非是小义子?”

    分了碗筷,将野鸡炖蘑菇和烤山羊肉放在桌上,苏阳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火腿肘子夹了一块,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这狗奴才还算有点良心。”

    春燕脸上一沉,不满的哼一声,扭过脸去,冷声说道:“你倒像是个饿死鬼!”

    苏阳先不答话,只管往嘴里面塞东西吃,在这荒山野岭,手上就那么一点盐巴,就算是会点烧烤,能抓野鸡,也终究比不过这种正儿八经的料理。

    胡乱咽了几口,看春燕仍旧生着闷气,苏阳才凑过脸去,说道:“春燕姐姐,像这种饭菜,小义子那狼心狗肺的怎么能想起我呢,肯定是我菩萨心肠的春燕姐姐,想到我在这荒山野岭,食不果腹,才会给我带来这样的美食。”

    阴曹地府和阳间虽然有异,但一样能够做出阳间饭菜。

    听到苏阳这般说,春燕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我看你这几日不像食不果腹,倒是挺有雅兴的。”

    春燕起身轻轻迈步,在这房间里面溜达。

    这两日苏阳实验神笔,但是身前又没什么纸张,就将墨水直接涂抹在了墙上桌上,故此这房间里面满是涂鸦。

    “这个是什么?”

    春燕指着其中一个涂鸦,问道。

    “这是……手枪。”

    苏阳抬头,看着春燕指着的图案,抿抿嘴,说道:“是我设计的一种新武器……”

    苏阳并非是美术生,这画画的本事实在不入流,这几日在房间里面实验神笔,画了不少的东西,例如飞机大炮手枪手雷,这些东西画成之后,拿下来也是铁疙瘩一块,根本毫无用处,倒是一些小动物,纵然苏阳画法抽象,也总是能将这动物召出。

    但是这召出的动物根本不听苏阳操控,活灵活现,爱干什么干什么,似是有一定的时间限制,过段时间之后,便会回到画中,等到某一刻,这画中动物再跳出来。

    神笔画画也并非全无消耗,若是苏阳执笔画画的时间过长,便会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非得睡上一觉,才会好上一些。

    这消耗的,应该是“神”。

    “怎么用?”

    春燕看着手枪。

    苏阳犹豫一下,说道:“拿着往人头上砸……”

    这一下,又让春燕笑出声来。

    “你已经返本还源,回了原本面貌,今后有什么打算?”

    春燕坐在桌前,也拿起了筷子,问苏阳道。

    “云游四海,寻仙访道。”

    苏阳放下碗筷,认真说道。

    聊斋世界,瑰丽多姿,深山灌林,云藏妖魅,市井人间,又隐鬼神,这样的世界,苏阳想要走一走,看一看,多多见识。

    “你就不怕坏了你的道心?”

    春燕皱眉说道,卷入红尘,不免就有许多是非,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苏阳还能否如今日这般,神意落落,自在洒脱。

    “我哪里有什么道心。”

    苏阳长个懒腰,说道:“我啊,就是有好奇心。”

第十三章 太子未废

    “啊……”

    站立在宝禅寺的门口,迎着初升的霞光,苏阳大声的吼了一声,进入这宝禅寺门的时候,苏阳只是一凡夫俗子,有鬼在后面吊着,有内贼在身边跟着,但进入到了这宝禅寺后,终于是时来运转。

    回过身来,苏阳看了一眼宝禅寺,寺内的宝志禅师一如往常,慈眉善目,端坐莲台。

    “再见,和尚!”

    苏阳心情好,对着宝志和尚挥挥手,伸手将宝禅寺的大门关上,临行之前,苏阳还给宝禅寺打扫了一遍,除了禅房里面自己留下的墨迹,其余一切和他来时也差不多。

    腰间挂着八卦袋,苏阳两手空空,向着山下走去。

    其时霞光初现,山间薄雾絮绕,树木郁郁葱葱,霞光,雾气,绿林三者交融,东西弥漫。苏阳行走之时,依照呼气吐纳之法,采集山林灵气,步履轻捷,也不觉疲惫。

    许是这下坡路好走,但这等步履轻捷,却让苏阳不由自主想到了孙悟空学艺归来,西游记中的诗句。

    去时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轻体亦轻。

    举世无人肯立志,立志修玄玄自明。

    当时过海波难进,今日来回甚易行。

    别语叮咛还在耳,何期顷刻见东溟。

    苏阳并非是孙猴子,没有猴子猴孙叮咛,在这世间孑然一身,反而是让他了无牵挂。

    下山之路曲折蜿蜒,苏阳走的不紧不慢,上山之时匆匆忙忙,苏阳只顾逃命,而在这下山之时,却看到这山林中别样风光,山涧奔流,如同鸣雷般轰轰作响,溅射的水花,如同下雪般纷纷而下,而归入潭中,则又幽幽静静,碧水一潭。

    苏阳干脆就舍弃了下山的路,沿着这山涧往下走去。服了玉液,开了天灵,强了元神,也让身体有了变化,近两日修行内丹术,虽时日尚浅,也让苏阳有了真的底子,沿着山涧,两侧丛林茂密,并无行路,苏阳就在这山涧石头跳来跳去,倒也不慢。

    至于沿着山涧下去会到什么地方,苏阳并不担心。

    贝爷说过,这荒山野岭就是要沿着河走,一定能够找到人烟。

    这一找,直接从清晨找到了傍晚,直至夕阳西下,天色昏沉,方才遥遥的看到一城,临到近前,看到了城门上写着【广平县】,门口重兵把守,墙边贴着太子画像,细细检查每一个入城者,苏阳走了一天,纵然是腰酸腿疼,这个时候也昂首挺胸,大步的迈进了广平县门。

    入得城门,看这天色将晚,街道昏寂,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往家走去,大乾王朝虽然并无宵禁,但古代这照明环境,终究是对晚间活动有所限制。

    走了一天,苏阳中午的时候,吃的是昨夜剩下来的糕点,一路喝的是山泉水,此时此刻进入城中,真的是又累又饿,进入城后,直接拦下一人,拱手问道:“这位大哥,敢问这城中客栈多在何处?”

    被拦下的人穿绸缎长衫,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嘴唇上面有点胡须,手中牵着一匹白马,而让苏阳颇为忍俊不禁的,便是这匹白马头正中央没有一点毛,光秃秃的一块。

    这被拦下的人神情斜眼瞥视苏阳,见苏阳一身穷苦人家的衣衫,不免带着轻视,伸手指着北面,说道:“你也算问对人了,我舅舅在城中开一客栈,在广平县最有盛名,你就这样一路北走,这条路走到头之后,再往西走二十丈,准能看到。”

    “谢了。”

    苏阳一拱手,并不以对方看轻自己而恼怒,迈步沿路而去。

    “哼……”

    后面的人又冷哼一声,牵着秃顶马,向着街边拐去。

    苏阳循着路一直前行,依照此人所说西拐二十丈,而后站在关圣帝君的庙门前停了下来。

    这……

    随便找一个人问路,然后就被胡乱指路……

    不是说古代民风淳朴吗?

    还是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是在这时间段传出来的?

    “后生,你是要烧香吗?”

    街边卖字的一个老头正在收拾毛笔纸张,看到苏阳站在关圣帝君庙前愣住,开口说道:“若要烧香,要早点来,现在这天色晚了,卖香的都回去了。”

    关圣帝君庙在这广平县颇有灵验,香火不少,倒是让门口这些卖香的都跟着发财了。

    “老人家。”

    苏阳苦笑说道:“我是找客栈的,被人诓骗到这里了。”

    “找客栈?”

    老头子愣了一下,说道:“那可真是南辕北辙了,这边都是百姓住房,要找客栈,要往城南。”

    “唉……”

    苏阳叹气一声,跑了这一段冤枉路,是他自己识人不明,也是他自己脑子一根筋,路途中就没有找旁人求证一下,归根结底是自己笨。

    “诓骗你的那个人,可是牵着一匹头顶没有毛的马?”

    老人家正在收拾东西,忽又问道。

    “正是。”

    苏阳说道。

    “呵,果不其然,又是这个张向北,这个人口舌巧捷,言辞闪烁,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老头子愤懑说道:“别说你们外地人找他问路,就是他至亲骨肉,在他口中也难得实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人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看得出来,这老人为人刚正,对于张向北这种人颇看不起。

    “既然此人招人嫌弃,本地就没人治他?”

    苏阳问道。

    “呵,县丞是他姐夫,他姐姐又给县丞生了一个俊俏小子,有他庇护,谁能治他。”

    老头子继续收拾纸张毛笔,用步包起。

    县丞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官,这职位若是放在现代,基本就是副县长。

    “爹。”

    一个身体修长,面容俊逸的青年人怀中抱一两岁的孩子,向着这边走来,看到老头子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慌忙将孩子放下,帮衬着将椅子,桌子以及包裹拿着。

    老头子则将孩子抱在怀中,伸手逗弄,问着:“福儿,你乖不乖啊。”

    “福儿乖,爹不乖,爹把虫踩扁了,虫不会飞了。”

    叫福儿的小孩子揪着老头子的胡子,奶声奶气的告状,这可爱的模样顿时让老头一阵大笑。

    “是个蜜蜂,我怕蛰到她们娘俩儿。”

    青年掂着椅子,挎着桌子,手边还拎着包袱,对他老爹辩解。

    这老头自然是偏帮自己的孙子,斥骂了青年两句,让小孩子在他怀中大笑出声。

    “呵呵……”

    这家庭和美的一幕让苏阳看了微笑,摇了摇头,向着客栈方向走去。

    “后生,我看你来这里也不像是走亲的,若是无处可去,不放到我家吃顿便饭,虽只有蒸饼稀粥,却也足以管饱。”

    老头子抱着孙子,看苏阳一人走开,开口说道。

    “不劳老伯费心了。”

    苏阳往后招手,说道:“我晚上要吃顿肉。”

    老头暗自摇头,苏阳的衣衫装扮多不如他,想来也是在说空话,手中抱着孙儿,对后面青年说道:“相如,我们回去吧。”

    “唉。”

    后面的青年挎着桌子椅子,一并回家去了。

    朱家楼。

    这是苏阳入目所见,最气派的一家酒楼,迈步走进去,苏阳找了靠墙的地方坐下,当即就有跑堂的跑上来擦拭桌子,送上茶水,苏阳点了两样荤菜,要了两碗米饭,咕咚咕咚的喝了两碗茶水,感觉身体才舒畅些。

    这酒楼里面,北面,西面均坐着七八个人,坐态不堪,手中拿着酒碗,口中所谈,不过是花楼里面哪个姑娘好看。

    “你说那太子都跑哪儿去了,别的太子都是抢着登基,就这个太子倒是跑了!”

    “哎呦。这王哥是想媳妇了吧。”

    “王哥和嫂子那是真感情,王哥每月所得银子,也都托人送回家去,跟你们可不一样。”

    这些人均是城中驻守的官兵,此时下了岗位,在这酒楼里面喝酒。

    “要我说啊,王哥你想开点,还是跟我们一样,把老婆典出去,吃喝有人养,人家还给你送银两,等你回去,那老婆还是你的,你也便不用这么心心念念了。”

    这些人说话声音颇大,苏阳不用刻意听,这声音就自然送来,原来他们这些当官兵的,有值夜班,有调守地方,有征讨贼寇,时常不会在家,更兼有性命危险,故此有些官兵便典当妻子,抵押给人,换了银两,在外消遣。

    长见识了……

    苏阳在一边喝茶,一边默默听着。

    “别胡说八道了!”

    那个王哥叫道:“我们都知道,太子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就是想要找到太子,让他回宫登基,早日结束我们这等苦差事。”

    “要我说,齐王也真是仁德……”

    苏阳在一边听着,越是听,眉头越是皱起。

    原来这齐王在入京之后,只是总摄朝政,并未登基,自言只是入京铲除奸佞,而皇帝的人选,必然是太子陈阳,这现在这广平县内这么多官兵,也全是因有太子踪迹就在附近。

    这是要博一个仁义之名?

    还是想要将太子抓回去禅位,如此堵住悠悠之口?

    苏阳捏着下巴,感觉是多此一举,看看李世民,看看朱棣,都是直登皇位,大家都杀伐果断,怎么到齐王你这就拉了垮了?

第十四章 莫贪横财

    当初苏阳醒的时候,模模糊糊,身边的人给他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身边的人给他说齐王夺了天下,夺了皇位,苏阳也就这么以为,只是不曾想到,这齐王在最后皇位这一步还在犹豫。

    不过这天下已经是齐王的了,用什么手段得到皇位是人家的自由。

    苏阳已经脱掉了太子的面孔,这些事情和他没什么相干了。

    歪着头又听了一阵八卦,苏阳感觉非常下饭,直接将两大碗米饭给吃的干干净净,吩咐跑堂的,要了一间上房,苏阳进去打坐调息,培育真气。

    修行之道,非是旦夕之功,吐纳导引,日日坚持,自然圆满。

    清晨起床,洗漱之后,苏阳喝了一碗粥,在深山呆了这一段时间,苏阳感觉还是五谷杂粮最是养人。

    昨日的疲累此时已全然不见,苏阳长个懒腰,走上街头,准备置办几套新衣裳,买几双新鞋子,也好过整天这般敝衣破履,让人轻慢。

    布庄里面罗列各色布匹,这些布匹因为厚薄差异,价钱不同,苏阳大略了解之后,挑了四匹布色,便交给掌柜的,要掌柜的将它们做成衣衫。

    “小兄弟你可真有眼光。”

    掌柜的给苏阳量身体,记尺寸,说道:“你挑的这些布,都是冯家娘子织成的,是我们布庄的上品。”

    “你们做生意的,当然是夸自己的东西好。”

    苏阳任由掌柜的尺量身体,说道。

    “冯家娘子织的布不用夸,冯家娘子……”

    掌柜的留着八字小胡须,身材矮小,一面给苏阳尺量身子,一边给苏阳说这冯家娘子织布均匀,心灵手巧,絮絮叨叨中,掌柜的眸光往外一看,说道:“呐,卖主来了。”

    苏阳向门外望去,见昨日所见,抱着孩子迎接父亲的那个书生进了布庄,一身青衫倒也利落,腋下夹着一匹布,笑脸对掌柜的打招呼。

    “冯相公。”

    掌柜的满脸堆笑,将书生迎进来,说道:“旁人织一匹布,昼夜辛劳,也要一个月,倒是你家的布,二十天准来,织的也比旁人的好。”

    “是拙荆辛苦所致。”

    冯相公将布交放上桌,让掌柜的过目。

    掌柜的已经给苏阳量好尺码,将冯相公的布打开看了两眼,赞道:“好布,我这就给你结款。”说着,起身就往后面取银子。

    掌柜的一走,这布庄里面仅有苏阳和冯相公两人,冯相公便拱手,对着苏阳招呼,两个人谈了两句,彼此就通了姓名。

    苏阳这才知道,此人唤作冯相如,二十有六,是个秀才,老父在关帝庙前卖字,妻子在家织布,两人供他在家苦读,等着秋试。

    苏阳通告冯相如,则说是从河南来,要往京都投亲,路过此地,粗略认识几个字,并无功名在身。

    两个人谈了一阵,掌柜的便来前将银两清了,冯相如记挂家中妻儿,便告辞离去,苏阳付了定金,也就离了布庄,走向街头。

    广平县城以东西长,南北短,城中百姓往来穿梭,各有营生,酒楼茶肆生意大多不错,足见生活质量还算不错。

    又因在这左近有太子踪迹,故此这广平县内多了不少官兵,又来了位太守,据说巡抚也要来此。

    在一家店内买了一驴肉火烧,苏阳边吃边走,拐过街角,看到了水井边上围了一大群人,里面还在吵吵闹闹,本着看热闹的天性,苏阳便挤了进去。

    “把钱给老子拿过来!”

    发出声音的人绸缎长衫,嘴上有胡须,正是昨天故意给苏阳指岔路的张向北。

    在张向北对面站着两人,其一为老头子,穿的还算整洁,只是年岁已大,身形伛偻,而另一个人则是一壮年男子,身宽体胖,手中拿着一个钱袋,怒目的瞪着张向北,说道:“这钱不是你的!”

    “你凭什么说这钱不是我的?难道这钱是你的?”

    “这钱也不是我的,是我捡的。”

    “没错,就是我丢的。”

    “你能说出这里面有多少钱吗?合的来就给你。”

    “老子钱多了,花钱不记账!”

    张向北和那壮年小伙你一言,我一语,事情的大概就被苏阳所知。

    这老头子和壮小伙两个人在这捡到一个钱袋,驻足此地,想要等失主,只是失主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张向北这等人,此时赖着这钱就是他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这里吵起来了。

    “你不给我,也好,我们现在去见官,我们去找县丞大人,由县丞大人剖判分明!”

    张向北一把抓住壮小伙,另一只手握住钱袋,拉扯着便要见官。

    当地不少人皆知这张向北是无赖豪强,这县丞又是他的姐夫,心中均知这两人若是跟他见了姐夫,恐怕难讨到好,都在一边暗自摇头,也不敢吭声。

    唉?这钱袋不是郑虎家的标识吗?

    苏阳想到了那掉进陷阱里面断腿的郑虎。

    “小兄弟啊。”

    苏阳从人群中站出来,伸手按在钱袋上面,对着旁边的壮小伙说道:“小兄弟啊,你不认得眼前之人,他就是我们县丞大人的小舅子!”

    “小舅子算什么?”

    眼前壮汉毫不松手,叫道:“我还是县令的亲兄弟呢!”

    县令比县丞大,两者就似县长和副县长。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看着壮汉也带着尊敬,这县令大人的亲兄弟,那可比这县丞大人的小舅子要厉害的多。

    张向北也一下子就撒了手,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壮汉,问道:“周县令似是没有你这兄弟。”

    “当然没有了。”

    壮汉说道:“我叫白乙,我哥哥在浙江做县令。”

    “嘘……”

    围观的人不由嘘出声。

    一个是浙江的县令,一个是湖北的县丞,此地是在河北,浙江的县令管不到,那么自然是县丞厉害。

    “给老子拿过来!”

    张向北伸手一抓,便要强行将这里面的银两给夺走,壮汉白乙自然不愿,两个人你撕我拽,你也不松,我也不放,瞪的面红耳赤。

    苏阳眼见这两人要打起来,伸手一劈,从两人手中直接夺走了钱袋,止住两人,对着白乙说道:“小兄弟啊,这县官不如现管,你们若是继续争夺下去,徒劳无益,不妨我们将这钱袋打开,在里面给你拿出一些路费,剩下的钱就交给他算了。”

    白乙对着苏阳怒目而视。

    张向北双手抱胸,面有得色。

    “后生。”

    白父走上前,拉着白乙,看着苏阳说道:“这财可义取,不能力夺,像这等钱财,便是放在我父子俩手中,我俩也不能受用,这富贵有数,穷通有定,天地无私,鬼神昭应,便是得了钱财,也损了自己的德行,我劝你俩还是行善为高,莫贪横财。”

    一番话说得殷殷切切,话毕,白父拉着白乙,也不管这钱如何定夺,转身就走。

    佩服!

    苏阳目送白父离开。

    “呸!”

    张向北对着白父和白乙呸了一声,骂道:“酸不可闻!臭不可闻!”而后劈手到苏阳这边,意欲将钱袋夺回来。

    “唉,张大哥别急嘛。”

    苏阳轻轻一抛钱袋,让过了张向北的手,而后将钱袋接在手中,轻轻掂量,笑着说道:“像张大哥这种人,也是我们城内有名的体面人,张大哥发的这一笔财,我们也不敢说见者有份,不过请我们到酒楼茶肆,吃上一顿,也可以吧。”

    张向北视线随着苏阳手中钱袋上下起伏,又看这周围这些平头百姓不过二三十个,吃上一顿,也不过四五百文,而看钱袋里面,应该都是银子。

    怎么都是赚,绝对不会亏。

    张向北心情极佳,大手一挥,说道:“好,就你们这些人,跟着我去……”

    “李家店。”

    苏阳说道。

    张向北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黄的是金,白的是银,这沉甸甸的一包足够他花销半年,当下心情极佳,说道:“好,我们就去李家店!”就算是多开销一点也没事。

    “小老弟,听口音你不像我们这的,不过我看你挺眼熟的,你家住哪里?”

    张向北自觉今日得到横财,也多仰仗苏阳,故此问道,想要将苏阳收为他身边小弟,为他跑腿。

    你果然忘了昨天骗老子的事。

    苏阳随口扯谎,一并向着李家店走去。

    到了这店内,张向北喜出风头,直接张罗了五桌,又怕后续这些人自行添菜,再添花销,故此等到菜肴上桌之后,张向北拿着钱袋,找到老板就直接结账。

    “把这些银子给我称一下,换成散钱,账先清了。”

    张向北拿出一把银子,阔气说道。

    大乾王朝平民百姓最多用的是铜钱,而用银子消费,则需要称称重量,如此才能兑换。

    “等一下。”

    张向北来到这里的张扬吵闹,可谓引人夺目,而看到钱袋之后,从楼上下来一人,络腮胡须,身高体壮,一手按着钱袋,厉声喝道:“这钱袋你从哪里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张向北心惊胆战,又看此人怒目对着他,忍不住叫道:“这是老子的!”

    “啪!”

    蒲团大的巴掌已经抽在了张向北的脸上!

第十五章 感阳走尸

    抽打张向北的人,是郑虎属下,半属家奴,随着郑虎一同搜捕太子,现在郑虎腿伤,在广平县休养,他们轮班守护,没想到吃顿饭的功夫,居然看到了郑虎的钱袋在旁人手中,这非偷即盗,故此下手毫不留情。

    张向北悍然还手,此时他心中暗衬,是他请了这么多人来此吃饭,他一还手,这些人必定要跟着上来。谁料他还手之后,这些随他吃饭的人做鸟兽散,围在门口,不敢往前一步,倒是楼上又跳下来几个壮汉,三拳两脚,就将他打的只有挨打的份。

    拳打脸,脚踢腹,张向北脸上开了染坊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红一片。

    余光中,张向北看到了要他来请客的苏阳,站在人群之中,笑的非常开怀,心知被对方诓骗,伸手一指,欲拖苏阳下水,只是话未出声,便已经被砸掉了门牙。

    念头通达。

    苏阳笑的开怀,旁边围观的人也是指指点点,在看热闹。

    这县丞的小舅子在广平县作威作福,为祸一方,百姓里面多有怨言,此时看他倒霉,对老百姓们来说是大快人心。

    毒打一阵之后,这几个兵便将张向北给捆了,压着张向北去寻找郑虎,如何处理张向北,要看郑虎如何定夺。

    看着张向北凄惨的模样,百姓们是看的拍手叫好,不少爱看热闹的百姓一路跟着,就是要看张向北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县丞的小舅子固然厉害,但这些外地来的军爷一个比一个牛气嘞,就连本地周县令,对人家都是毕恭毕敬呢。

    百姓们也都是心情舒畅,如同过年一般舒服。

    坑了张向北一把,苏阳心情畅快,继续走在街上。

    此次来到广平县城,苏阳有两件事情,其一是置办两身行头,今后这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不能整天衣衫褴褛,被人看轻是小事,穿的不舒服是大事。其二则是找人学习绘画。

    神笔有种种神妙,若是不能绘画,每天弄一些涂鸦,不仅自己束手束脚,也糟蹋了这一支神笔。

    “若说丹青画作,那么首推我们这里的郭秀才,他的丹青画作,片纸尺幅,能值百两。”

    苏阳打听的时候,有人介绍说道。

    “郭秀才人在何处?”

    苏阳问道。

    “郭秀才住在七里。”

    “哦……”

    苏阳点点头,问道:“七里在哪里?”

    七里是广平县一住宅区域,住在此地的人家资颇丰,多是衙门亲眷,也有本地豪强。

    苏阳来到此处之时,只见这七里街头巷尾多有官兵,将此地封的严严实实,来往之人均被挡在其外,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张向北被吊在大树上面,在树上哀嚎不止。

    那个一直将苏阳当做真太子,在后面追的郑虎。此时腿上绑缚夹板,显然是腿伤未愈,在街道正中,坐在一个太师椅上,嘴唇青紫,面色苍白,旁边有两侍女为他撑伞,郑虎也在勉强吩咐着身边的人。

    “这里有什么事,让官兵围的像个铁桶似的?”

    苏阳询问围观的人。

    不管是什么年代,都不缺乏这种看热闹的人,此时听到苏阳在问,旁边的人也就给苏阳说了情况。

    据说这郑虎官爷能够捉妖,来到城中,便发现这城内似有妖物,自那以后就暗下手段,昨夜带着几个能手,一宿未眠,穷追猛堵,终于是将一狐妖逼入到了这七里中,现在正调动兵马搜捕。

    “哦……”

    苏阳点点头,眺望着七里之内,只见这七里内的家眷都被赶在街上,一个个战战栗栗,狗叫之声在里面沸成一片,一对对官兵在里面走来走去,像是在抄家一般。

    也难怪郑虎的钱袋会掉在外面,只是今天是不能拜访郭秀才了。

    苏阳转身便准备离去。

    “我这房中兰花竹木均是精心培植,你们怎能如此糟蹋。”

    “乒乒乓乓……”

    “再给我乱叫,直接将你下狱!”

    伴随着官兵的几声怒吼,里面的人声逐渐静了下来。

    在这世道,官府拥有极大势力,随便的编织罪名,就能够轻易的将一人下狱,而进入监狱之后,是生是死全在官府手中,除非是宗族势力颇大,交游广阔,否则多半不敢和官府硬来。

    郑虎等人来到广平县,也带着齐王命令,权限极大,安排一些人的生死轻轻松松。

    苏阳丹术未成,画术不精,见此情形只有避而远之,况且这些世俗之事,他这个【异乡人】无权无势,也根本无从插手。

    “公子,你要救我一救。”

    幽幽的女声直入苏阳耳中。

    “嗯?”

    苏阳竖起耳朵,这声音似是直入脑海,让苏阳也难以辨别这说话方位。

    “公子,妾身红玉,不曾害过一人,万望公子搭救……”

    幽幽女声继续说道。

    红玉。

    聊斋之中,有一个篇目叫做红玉,便是发生在这广平县的事情,讲的是书生冯相如和红玉相爱,却又彼此分离,等到冯相如家破人亡之时,红玉暗中收养冯相如的儿子,待到冯相如灾祸过后,带着儿子和他相见,两人终成配偶,红玉操持家务,使得冯相如东山再起。

    “我该如何救你?”

    苏阳问道。

    此处是广平县,苏阳也见过了冯相如,对红玉的身份不曾怀疑,自然乐的出手搭救。

    “公子且看,那边伞下之人阴神出窍,正在寻我,这阴神出入无形,往来不测,但肉身却在原地,这肉身走了阴神,失了主宰,最易【走尸】,这湘西有一门唤作感阳走尸法,公子只要念动咒语,便能让他身体自起,惊他阴神,也可让小女子脱离此厄。”

    感阳走尸法,施法者必然是一阳气炽盛者,红玉此时正在被追捕,纵有法门,也无从用起。

    苏阳听罢咒语,默看郑虎,伸手竖指,默默念咒。

    咒语一念之后,苏阳只觉浑身燥热,血液如同沸腾一般,这边刚念完咒,正在伞下的郑虎双眼紧闭,突然站起,转身迈步便要往苏阳这边赶来,只是腿骨断裂,这仅迈出一步,整个人就直接栽倒,一头摔在了地上。

    “呃……啊……”

    郑虎如同噩梦惊醒,浑身冷汗淋淋,面容更是难看,双眼环视四方,怒而下令:“将这些人全都拿下,一个都不准走!”

    本以为抓这狐妖手到擒来,不曾想这人群之中暗有帮手,惊他肉身,损他元神,更是让这已化为人形的狐妖逃掉……

    周围官兵领命,立刻向着百姓围了上来,百姓们一见这等场面,登时如同鸟兽散去。

    郑虎伸手捂着额头,阴神在这日光下骤然归位,对他影响颇大,而前不久才打上夹板的腿在这摔倒一下,更是骨骼错位……

    苏阳怀中揣着一红毛狐狸,随着这散去的百姓一并离开,这乱嗡嗡的一堆人,彼此摩肩擦踵,后面又有官兵追捕,此时是谁也不顾上谁,苏阳这一路而回,直到客栈,关了房门之后,这怀中狐狸跃到地上,摇身一变,一红衫女子,樱桃圆脸,美丽可人,对着苏阳恭恭敬敬的拜了下来。

    “红玉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红玉行了一礼,说道:“公子知我为异类,仍肯施手搭救,此恩德铭记于心,终身不忘。”

    苏阳摆手,示意红玉起身,说道:“我和郑虎有些恩怨,也乐得给他添堵。”

    郑虎这一路走来,追的他片刻难以喘息,现在两者地位悬殊,实力上郑虎更能阴神出窍,苏阳也就仅能用这等手段,让他难受一下。

    “倒是姑娘你,怎会被郑虎盯上?”

    苏阳问道。

    红玉脸上隐有为难,但仍坦然说道:“妾身和冯翁之子有过一段情缘,只是我身属异类,委实难以长久,便在这左近寻访,为冯郎保了一媒,娶了卫家女,当日花费四十两白银,是小女自七里豪宅内盗来,这两年来妾在山中修炼,偶然在山洞中寻到四十两银子,便意欲还回,不想就被此人盯上。”

    既然开口说了,红玉也丝毫不加隐瞒。

    这狐狸修炼,有参星拜斗,吐纳阴阳,苦苦修持内丹之法,而也有一种便是亲近人类,假借人类之气成丹。

    若是妖怪自我成丹,那么内丹固为己物,坚不可移,但若是妖狐走了捷径,借用人气成丹,这内丹中有了人气,便能被修道之人所夺,此内丹可谓大补,增进修为,补益血气,种种好处,不可尽数,据说也有此成仙的。

    “原来是要杀人夺丹。”

    苏阳点点头。

    红玉面色阴沉,牙齿暗咬下唇,说道:“这等夺丹之法,诡秘莫测,属于不传之秘,阴阳两道,所知者寥寥,我的小姨也是因此惨死……这人既然知道此等秘术,那么兴许就知道害了我小姨的那人……”

    提及自己的小姨,红玉言语带恨,对着苏阳跪下,说道:“妾身恳请公子出手,替妾身察听此事,妾身此身已委冯郎,不敢以身相报,但我那表妹清清白白,若公子能伸此援手,我定为公子保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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