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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腾云直上     唯玉归一txt下载     唯玉归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乾坤兽

    “还没好吗?”丹煦道。

    闻楚喘着气:“我……呼呼,我已经挪开一次了啊。”

    ???我没看见啊?有动吗?

    闻楚急的挑脚:“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当然有动啦!”

    随着她这一跳,整个内世界震动了一番。

    “前辈,要减肥了。”

    “不是……”

    我字还没出嘴,又震一次。

    “不对。”丹煦道:“是外面!”

    闻楚分神观视外部情况。

    “有东西在撞山洞。”

    丹煦不再回话,尽力牵引突破泉眼。

    克雅盘腿坐着,全身都是汗,不敢动弹一下。

    “克雅你不可动!阵眼在你百汇处!”闻楚发声道。

    这小山洞根本经不起这样撞击,石壁纷纷滚落。

    克雅盘坐闭目,不动分毫。

    而在内世界,丹煦聚神牵引也有了效果,地芯石震动着,后方泉眼好似要立即喷发。

    闻楚不再顾及震荡的内外环境,将所有真气一气发出,地芯石从高出坠落,而可泉眼中的真气,却未流出。

    闻楚所传真气与丹煦念力融合,而外界山洞已经崩塌了,或许是好运吧,丹煦她们都未被石块砸中,而一直撞击山洞的是数只的沙鳄,这鳄鱼比一半鳄鱼大了五六倍不止,它们用尾巴垂开山壁,此时正盯着它们三人,一只沙鳄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克雅奔去,克雅还是不动,她坚持着,她身上以被汗湿透,却谨记着闻楚的话。

    就在巨鳄的牙齿将触碰克雅的前一瞬,一只名贵的匕首挡开了沙鳄。

    这不止是普通的一挡,这一击将那沙鳄震出了数丈开外。此时闻楚也醒了:“克雅,好了。”

    她用掉了全部的真气,气血上涌,话刚说完当即喷出一口血雾。

    克雅张开眼睛,眼前是丹煦的背影,她手持匕首将二人护在自己身后,横眉怒视着成群的巨鳄。

    克雅扶住了闻楚:“前辈!”

    “我无事。”闻楚倒在她怀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做的很好!”

    克雅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刚历生死一瞬,睁眼看见了才知凶险,她见此状便知丹煦已经恢复了功力,喜极而泣道:“吓死我了,还好听话闭上眼睛。”

    而此时,沙鳄们还在聚集,本来只有数只,再到十多只,现在极目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沙鳄。

    “呵,数量果然庞大,这些全杀了够救整个漠西壑的福禄病了。”丹煦毫不畏惧。

    她将匕首收到腰后:“小兔子前辈,用火烤过的沙鳄肉还能要吗?”

    闻楚道:“当然可以,就是要烤脆了磨粉入药。”

    丹煦笑了笑:“那这烤干的活儿,我全包了!”

    丹煦手做剑指,运气惊天火能,超鳄群发去,所指之处燃气熊熊烈火。她用火本就出神入化,再加上地芯石入血,更加催升能为,这些鳄鱼连挣扎的机会都无,一只接着一直,全数烤成了肉干。

    “只是块头看着大了些,没什么大不了啊。”丹煦道。

    谁知威风还没耍够,突起异状,丹煦瞬身用匕首去挡,成功挡开了正刺向克雅二人的兽爪:“我可跟昨日不同!”

    着兽爪袭来是有声音的,万事万物只要发出动作,都是有声音的,只不过没了内力,感知变弱,昨夜的丹煦根本没有听到声音,就被刺中了。

    这兽爪从天而降,只一个指甲就有一人长,肢端向上延伸没有尽头。

    被丹煦挡回后,又凭空消失了。

    “这是什么东西?”克雅还没看清是什么。

    “兽爪,可只有爪。”丹煦道:“昨夜将我整个贯穿的就是它的指甲。”

    闻楚摇摇头:“没看清,没见过。”

    遂即,又来一次,这次目标对准了丹煦,兽爪从天而降,想要把丹煦踩扁,丹煦跳起,拽住了那爪子上的毛发,匕首刺入扎进那爪中做力向上攀爬,想看清到底是什么。

    那爪子也怕疼,匕首扎入瞬间,狂甩开了丹煦,随后又听一声尖锐地哈气,兽爪又消失了,匕首从半空中落下,丹煦跳起接住了匕首,蓄势待发,等待下一次的突袭。

    这次时间较长,三人都看清了那兽爪的样子,只有爪子,毛色雪白,臂段后部有黑褐相间的花纹,脚掌分五指,足垫是黑色的,兽爪覆盖长毛,十分浓密,连足垫中都夹着细长的白色绒毛。

    “这爪爪如果小一些还是蛮可爱的,可惜太大了。”丹煦眼睛警惕着,嘴巴还不忘调节气氛。

    “这是什么动物的爪子?”克雅道。

    丹煦笑笑:“能从天而将的,是动物吗?”

    这句话一说完,那巨爪在此袭来,此回掌心翘起,五指齐分朝丹煦拍来,丹煦持刀再刺,足垫比皮肉还要坚韧,匕首刀身遮断,丹煦与那足垫对掌抵抗,像是两人在比力气一般。

    丹煦忽然撤掌,往侧边跳走,这兽爪还未收力,整个掉落在地,丹煦再从侧面抬头看去,这毛越往上越长,上端直直连着天。

    兽爪吃了亏,又消失不见了。

    闻楚也看了清楚,她道:“我之前听人提起过,但从未见过,即使在书册古籍中也未曾,我一直以为那人是在骗我,原来是真的。”

    “这是什么?”丹煦问道。

    “乾坤兽。”

    “乾坤兽?”丹煦、克雅二人异口同声。

    闻楚道:“是可以化物的神兽,我们全在它的腹中,或者说,整个沙漠腹地都是此兽所化。”

    乾坤兽,如其名,可化乾坤万物。

    “那怎们样能让它把咱们吐出来?”丹煦道:“鬼君知道腹地是只乾坤兽吗?”

    闻楚道:“看此情形,应该是知道的,无法制伏,只能封印。”

    乾坤兽个性极强,难被驯化,又非常珍贵,而且凶猛强悍,槐筠定是觉得杀了可惜,才将它封印在此。

    克雅道:“它刚刚将爪子全部张开时,我看到它的足垫非是全黑,还有粉色的地方呢。”

    “你注意这些干嘛?”丹煦道,可一想又觉得不对:“是啊我也看见了,我怎么觉得,看着爪子的形状,像只猫啊。”

    “这么长的毛?”

    “你看它脚后的毛色,还是只杂毛猫。”丹煦道。

31破封

    闻楚道:“我刚刚听见它哈气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乾坤兽的本体是什么。”

    “想让猫咪吐还不简单。”丹煦对天大喊道:“小猫咪来玩啊!”

    只见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猫咕噜声,巨爪再现。

    丹煦不再跟它打斗,而是飞速地跑动着,那爪子跟在丹煦身后追逐着,倒是很像猫捉老鼠。她边跑边放火,她将火势控制得很好,只烧山,对克雅她们全无影响。

    火势快速蔓延,而猫爪全心全意追赶着丹煦,还没发现,直到四处皆燃起烈火,猫爪举在半空愣了愣,才开始四处扑火。

    一直爪子不够,又加入一爪帮忙,这次伸入的兽爪,足后杂色花纹更加大块,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只猫了,爪子都用在扑火上了,无暇估计丹煦,丹煦则放火烧得更欢,扑灭了这边,烧起了那边。

    这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猫儿好似有些累了腻了,两只爪子悬在空中没了动静。

    “不玩了吗?”丹煦道:“不会吧,这样就像休息?”

    丹煦还在放火,忽然空中裂开一道缝隙。

    “是眼睛!”闻楚道。

    只见那缝隙逐渐完善,也就是长出来猫毛。

    “哟,还自带眼线!”

    这猫瞳眼周围了一圈黑线,非常漂亮,眼睛睁开,露出了黄绿色的眼瞳,中间黑色的瞳孔圆圆地盯着丹煦,随后极速缩成了一道小缝,衬得整个眼珠更如琉璃珠宝般剔透。

    随后,周围景象开始扭曲虚化,最后,丹煦三人站在了荒芜的沙漠中。四周只剩连绵的沙浪。

    而她们面前化出一只大猫,这猫大约两只骆驼加一起这样大,一人半高,通身黑褐二色虎斑花纹,肚皮和四肢确是白色,也非全白,前后足四肢后部皆有如背部花纹同色杂毛,毛较长但也不是特别长,它坐着低头看着丹煦三人,颈下长毛围成一圈,像带着一片围脖。

    丹煦也看着它,开口道:“你这鼻子怎么是黑的?”

    这鼻子与足垫同色,一半黑色一半粉色,有些滑稽,脸上花纹也与狸猫相似,但口鼻和下巴的毛色是白的。

    这大猫儿忽然打了一个嗝儿,随后呕出一个火球,火球落地“滋”的一声化成了灰,融进了数亿沙土中。

    丹煦回头看了看闻楚二人:“它听得懂话吗?”

    闻楚摇摇头。

    丹煦又看着它,伸出了手:“你好,握手。”

    那大猫儿看了丹煦好一会儿,慢慢举起了前爪,那爪子还没碰到丹煦的手,又放了回去,头则迅速伸了过来,将丹煦的手咬入了口中。

    它这嘴大的,含住了丹煦整个手臂。

    吓得克雅小小地啊了一声。

    丹煦忙回头看她解释道:“没咬没咬,含着呢,它这舌头全是倒钩儿。”

    手给含了好一会儿,丹煦只好又道:“要玩儿?”

    猫儿将丹煦的手吐出,又一本正经坐着。

    丹煦躬身,做了个老虎嗷呜的姿势,那猫儿立马站起弓起了身体,被毛竖起。

    克雅吓得眼睛都瞪直了。

    丹煦一挥手,火花瞬出,那大猫追着火花跑去,那火一落地,便被它一屁股坐灭了,再回头看着丹煦,仿佛是在说:你看,我现在不会输了。

    丹煦继续扔着火花,那猫儿就跑去扑,丹煦的火越扔越往前,那猫儿就越跑越远,可最后一束火抛去,那猫再扑,却好似撞到了什么,摔倒在了沙地上。

    “结界还在。”丹煦道。

    “怎么办?”

    丹煦笑了笑:“当然是打破它。”

    此时的西海宫中,槐筠靠坐在大殿的宝座上,眉头紧锁。

    才找回来不到半个月,又丢了。

    他把手头能派的人全派了出去,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居然丢了,凭空消失。大殿中,魅影正跪在他面前,说是跪其实是趴着,她的手脚筋被挑断,口鼻流出的血痂已经干了,来报告消息时,槐筠凭空一掌,击断了她所有的肋骨,现在只凭着那不断增生的异蛊存活。

    这便是异蛊的又一妙用,如果槐筠不让人死的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可控制异蛊可以不断增生,让人能感能知,生不如死。

    而紫剑仙正坐在一旁的侧位上。

    她心中嗤笑:哼,你不是手眼通天吗,如何,这次可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是一具尸体了。

    而在外,商貉于飞廉穿梭在漠西壑的大街小巷,皇家的军队也在找寻公主的行踪。

    司乾与商貉偶然相遇。

    “那边没有,不用去了。”司乾见他愁眉紧锁:“别担心,说不定又去哪儿找男人去了,上次是个道士,这次许是个和尚。”

    商貉没有说笑的心情:“别说了。我真不该去喝酒,应该跟着的。”

    大殿上,依旧静默,从黑夜坐到白天,又从白天再到黑夜,槐筠一步未动,紫剑仙也一直坐着。

    飞廉回来回禀消息,递上了远行队伍的传书折子:“没有寻到踪迹。”

    槐筠低着头,他的眼神落在了紫剑仙身上:“说,是不是你?”

    紫剑仙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跪下道:“属下……属下没有。鬼君信我。”

    他将那折子砸在了紫剑仙头上,暴怒道:“你让我怎么信你?”

    他站起又道:“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千年!千年!”他上前掐住了紫剑仙的脖子,与她对视,那眼神充满了愤怒:“最好不是你。”

    飞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槐筠,他站着再未有动作。

    槐筠放开了紫剑仙,又走回了上坐,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最好不是你。”

    他回头再坐上座位,看飞廉还在,又大声训斥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而丹煦这边,她骑上了乾坤兽:“好猫儿,在这儿关久了吧,别怕,等我数到三咱们俩一起冲!”

    她气走全身,灌于指尖,剑指凌厉,一剑破空!

    “一、二、三!”

    乾坤兽飞快向结界冲去,就在将触到结界时,丹煦飞身而起!

    携带强大真气的猫爪与剑指同时击向结界,虚空瞬间龟裂蔓延。

32敌对

    丹煦腾于半空,喊道:“快走!”

    乾坤灵兽得令转身奔走,丹煦再灌真气,随后收势,后翻接力远离结界。在丹煦转身后,结界壁开始爆炸,一处接着一处,随后整面尽碎。

    闻楚与克雅看着,欣喜地呼喊着:“成功了!”

    连乾坤兽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可以回家了!”克雅道。

    乾坤兽驮上了丹煦三人,丹煦坐在猫背上,用花火指引方向,一束一束朝远处放着火苗,大猫跟着火扑,越跑越快不知疲倦。

    克雅道:“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丹煦指了指天:“你看,那是北斗七星,可以用来辨认方向。咱们一直朝着西边走,不会错的。”

    丹煦坐在最前面靠近大猫的脖颈,猫儿脖子后面肩胛骨的交界处,正好生了一点白毛,丹煦用手戳着那个白点,猫儿便边跑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缩着脖子,丹煦忽从它颈中毛里摸到一根长绳,这绳有小拇指粗细,应这猫正好脖颈周围毛长给盖住了。

    “这有根绳子。”丹煦道。

    说着便将那绳子解开拉上来瞧瞧。

    猫儿有些不高兴,停了脚步往后看,丹煦笑道:“我看看,待会儿给你系回去。”

    这绳子像个给猫儿戴的项圈儿,最底下吊着个铜铃,这铜铃也是大猫大小,足有丹煦脑袋这么大,但不会响,藏在毛下面看不见也听不着。

    丹煦抱着铜铃摇了摇,从内中掉出了一堆小玩意儿。

    看来这猫儿会将东西放里面。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藏的。有小木头人、镯子首饰、还有衣服帽子之类的,但因为年数太长,基本上都烂了。

    闻楚此时好过了很多,也伸头来看,目光停在了一根手链上:“这是我要找的东西。”

    丹煦将手链递给闻楚:“这个吗?”

    闻楚接过点了点头:“是了。”

    这手链已经没了原来的颜色,绳结已经烂了一半,链子断断续续,只是勉强连着不断,编进绳结里的装饰缺了一半,中间镶嵌的石头也裂开了。

    闻楚仔细看着,她指着缺了一半的装饰:“这本是颗红豆,看这样子像是猫儿咬开的。”

    丹煦看了看身下大猫,这个块头,牙齿比手链大多了怎么咬?

    可再看这一堆东西,全都有牙印儿。

    此时猫儿又喵了一声,像是再说:看够了,还我吧。

    丹煦将物件全放回了铜铃里,她看看闻楚,闻楚笑着将那手链也放了进去。

    丹煦道:“不要了?”

    “看到了好像也想不起太多。它现在是猫咪的宝贝了,我不要了。”闻楚道。

    丹煦将铜铃挂回了大猫儿的脖子上,给它放了个显眼的位置,不至于被毛盖住。

    猫儿驮着三人继续奔跑在月下的沙漠中。

    结界破损当下,槐筠即又感应。

    腹地?

    他心存疑虑,再一想,冷汗起了一身。

    若丹煦真的进了腹地,以她现在的情况,活不过一个时辰!

    想到这儿,他坐不住了。站起道:“刀影!”

    刀影幻出身形,槐筠道:“通知飞廉分一半人手前去沙漠腹地封印处。你在这看着她们二人,我亲自去一趟。”

    他纵身要运轻功,又回头对刀影道:“让他们带上几匹快马。”

    槐筠在途中甚至都在想怎么救活丹煦了。

    他的速度很快,乾坤兽的速度也不慢,不过一个时辰,便在沙漠中遇见了骑着大猫的丹煦。

    槐筠目光凌厉,很远便认出了是她,便落地站住等她前来。

    看她是骑着大猫的,便松下气来。

    丹煦远远看着有人。

    闻楚也看见了:“有人。”

    克雅也歪头去看:“是谁。”

    丹煦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黑衣高冠的身影不是槐筠是谁。

    她仅在腹地中过了一日野人的生活,再见槐筠忽觉亲切欣喜,便对他挥手喊道:“师尊!师尊!”

    槐筠听她叫自己,忍不住飞上前了两步,丹煦从大猫背上跳下,上前迎他,本该跪下行礼,可膝盖还没弯一半,却被他抱住了。

    这拥抱来得突然,不仅给丹煦吓得不知所措,连后边的闻楚、克雅都看得惊吓。

    闻楚用手肘碰了碰克雅,对着克雅耳朵小声问道:“你们漠西壑人这么开放的?师徒打招呼用抱的?”

    克雅忙摇头。

    丹煦被他抱着,手都不知往哪放才好,也不敢说话:这是闹得哪出啊?

    槐筠触了触丹煦的头发,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失而复得,心中大石已落:“回来就好。”

    丹煦虽不解他是何意,却也立即有意将两人距离拉开。

    槐筠看了看后面的闻楚二人,他的仪态非常优雅:“闻姑娘,许久不见。”

    闻楚对他点了点头。

    此时大猫儿突然一个激灵将闻楚二人抖下了地,两人摔下猫背,滚了一身沙子。

    乾坤兽拱起背脊,亮出利爪,凶相毕露对着槐筠从喉中发出低吼。

    槐筠不屑地笑了笑,聚气于掌中,丹煦一看架势不对,立马阻拦道:“师尊这是何意?”

    话刚说完,乾坤兽便朝槐筠与丹煦冲来,此回与先前不同,利爪夹带强大火能冲天而来,猫儿也在此过程中变得更为巨大,丹煦还未有防备,火星袭来她闭上眼睛用手盖住了头面,再睁眼,四周有是腹地景象。

    此回,四人身处巨木林中,参天巨木下四人如蚂蚁一般渺小,身边的草都有树高。

    丹煦看了看身旁的槐筠,他倒是一副轻松模样:“别怕。”

    怎么能不怕!我怕你打死了我的猫儿啊!

    果然,下一瞬,利爪从天而降,那爪四周围绕不灭之火,与先前丹煦所面对的兽爪完全不一样,原来,此回是真的认真了,而先前与丹煦,不过是玩闹而已。

    那爪子不碰其他,只对着槐筠而去,槐筠腾空与那利爪缠斗,忽而又伸一只,槐筠的速度极快,仿佛瞬移一般,忽而凭空消失,忽而从另一处窜出,猫爪虽利,可绝非对手。

    只见槐筠立与半空,高举右手,真气在他手心汇聚,庞大的压力使利爪不能靠近,那股真气越聚越多,汇成了鬼手形状。

33质问

    那鬼手一捏,拽住了兽爪,只是一碰,利爪周围火舌熄灭。

    槐筠手往下砸去,那鬼手跟着槐筠的动作,将利爪从空中拖下,丹煦忙护着闻楚、克雅二人躲避,刚躲开,便见如山高的巨猫,被鬼手从天上拽下,砸在了巨木林中,那巨木被砸断一片,被猫儿压在身下。

    此画面,可谓是惊心动魄。丹煦忍不住惊叹道:“太大了,这猫儿先前是跟我们玩呢。”

    或许一开始也只是想碰碰丹煦,结果哪知人如此脆弱,一碰就被爪子捅穿了。

    那鬼手钳住乾坤兽的脖颈,使它无法反抗。

    槐筠腾出的的另一只手,开始肆无忌惮破坏内中环境,气功发出,摧山动地,丹煦一手抓着克雅,一手将小个子闻楚扛上了肩膀,飞快跑着,躲避巨石沙尘,以免被波及,大地晃动,一时裂开一时合上,她们二人仅凭自己,是绝对跑不掉的。

    再一道真气发出,远处的山开始崩塌,槐筠出手非常残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极目望去,全是黄土废墟了,巨木林中一颗完整的树都没了,猫儿则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普通家猫大小。

    槐筠慢慢走上前去,从地上拎起了奄奄一息的乾坤兽,轻蔑地看着它。

    乾坤兽所化世界被摧毁,元神受损,皮毛残破,四肢上的指甲连根全断了,本来美丽的绿色瞳仁中也渗出了血丝。却还是不服输地瞪着槐筠,张牙舞爪哈着气,发出恐吓。

    槐筠一手拎着猫,一手起掌就要轰下。

    丹煦见状,立马跑上前阻止道:“师尊不可!”

    槐筠要落下的掌停顿下来,丹煦像平常行礼一样,单膝跪地道:“求师尊,放这猫儿一条生路。”

    槐筠道:“即不服教化,留着也无用了。”

    乾坤兽根本不是槐筠的对手,整个过程都是单方面的碾压,猫儿毫无还手余地,却从未服输,到现在只剩半条命了,还在奋力挣扎。

    “此兽性子太倔,惹得师尊不悦了。”丹煦道:“不过猫儿大多都是这样,我见普通人家养的家猫也是如此,对陌生人从不理睬,可一旦认主之后,甚至比狗还乖巧听话。或许它也如此,只是吃软不吃硬罢了。”

    丹煦慢慢站起从槐筠手中轻轻接过乾坤兽,这猫儿刚在槐筠手上时,还凶着,一到了丹煦这儿,立马转了性儿,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寻求安慰,拼命往丹煦怀里钻:“师尊你看,它好似跟我很有缘。我被卷入封印一天一夜,在腹地之中,内力全失,本该早就死了的,可这猫儿帮我赶走了狼群,还助我恢复了内力,与我合力破了封印,才让师尊能顺利找到我们。我这难已经过了,也该为它考虑考虑,师尊打了它一顿,也给了教训,不如将这猫儿送与我如何?我定然好好管教它,不让它再惹是生非。”

    “帮你恢复了内力?”

    丹煦点点头。

    槐筠狐疑道:“乾坤兽还有此能为?”

    闻楚在一旁插话道:“乾坤兽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它的能为还未全数被人知晓。或许这个世上仅存这一只了,你这样随意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丹煦抱着猫儿帮它顺着毛,对它道:“好了,没事儿了,你把我们放出去好不好?”

    乾坤兽小声唔了一声,随后四周环境扭曲收回了猫儿体内。

    一阵夜风吹来,沙尘飞扬,又至荒漠。

    丹煦对槐筠道:“看,它还是很听话的。”

    槐筠对这小兽的了解确实不多,它宁死不屈的个性,让槐筠每次接触它必有大战,只能将它封印。

    此时槐筠走前吩咐的快马也来了,丹煦刚刚恢复内力,看见马还是很想骑着回去的,她有些累了。

    事已至此,槐筠也不好再反对,对他来说,人安全回来了还恢复了内力,也是好事儿一桩,再加上乾坤兽好像真的对丹煦服软,只要今后能驯化利用,交给她也未尝不可。

    便也点头答应了此事。

    这快马准备了五匹,将马骑来的修者们可以用轻功飞回去,也可以充当骑马者带人跑回去,可闻楚和克雅对他们都不熟,看着槐筠这副样子,也有些怕,都赖着丹煦。

    丹煦只好找了匹最强壮的,扶了闻楚上马后,让她抱着猫儿,自己再骑上马,接着将克雅拽上马背。一匹马挤了她们三个,再加上一只乾坤兽,跑再快都得慢下来些。

    槐筠却也不急着回去,全程跟着丹煦,怕她走丢了似的。

    再回到西海宫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丹煦三人一猫,跟着槐筠进了大殿,教中高层,只要是还在漠西壑的,全站在了殿上,他们分成两列,立于一旁,其中飞廉、商貉、司乾三人也在,见槐筠回来,齐刷刷跪倒了一整片。

    槐筠没说话,只是用他惯用的手势,让他们起身。

    而殿中,则跪着两个人。

    一人紫衣华服,头发有些凌乱,她所跪不远处还有两支从头上散落下的钗环,应是受到强力打击后,掉落在地的。

    再一人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一身红衣,手脚瘫软着,腕部皆有数道触目红痕,一看即知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已经是个废人了。

    丹煦将她们看在眼里,一人是紫剑仙,一人是魅影。

    她先发制人,装出了副愤慨的样子,也不顾场合,冲上前去,抓起了紫剑仙的衣襟,对准了脸就是两个耳光。

    丹煦虽未用真气,但也使足了力气,若是普通人,脑浆子都得被甩出去,可紫剑仙经打些,只是口鼻流了些血,脸上留下了五指掌印,有些滑稽。

    她跋扈了多年,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回手扯住了丹煦的头发,站起一脚将丹煦踢了出去。

    丹煦清楚她的秉性,事先做了提防,不过苦肉计躯着身子,喷出口血。

    紫剑仙还要再来,一脚正对着丹煦的脑袋,要踩下去,却被槐筠一掌推回了原地。

    “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紫剑仙愤愤也无计可施,只能再次跪着听话。

    丹煦从地上爬起,还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紫剑仙,声泪俱下:“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34离去

    紫剑仙不答话。

    场上一片寂静。

    丹煦吼道:“说啊!”

    紫剑仙冷笑一声:“我害你做甚?倒是你没查清楚实情,不分青红皂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却蹬鼻子上脸。”

    丹煦扯下那串珍珠项链,扔到了紫剑仙面前:“这就是证据!要好好查查吗?准备这串项链的是谁,这上面施了什么法术,你以为现在就看不出来了吗?”

    只要是术法皆会留下真气,短时间内还不及散去,而丹煦带上项链的时候,没有内力无法探知,再加上她以为这项链也是槐筠送来的,便没多想。

    项链是一处、风阵中也有一颗珍珠,而紫剑仙手上定然有第三颗珍珠。

    “你的算计何其阴毒?而且算计已久。从你上一次进入沙漠腹地的风阵时,就做下了此计的打算,以待不时之需。”丹煦对着在做众人道:“今日各位前辈、宫主、护法们都在,我若说出真相,你紫剑仙颜面扫地。”

    说着,她看向槐筠,不再多说。

    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全数倒出,可她又不得不顾及槐筠的想法,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他现在若是要对付紫剑仙,也需有槐筠同意才可。

    丹煦并非莽撞之人。

    槐筠坐在宝座上,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完美仪态:“你说吧,我也想听。”

    丹煦有些吃惊,槐筠对紫剑仙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忍耐力,纵容她杀人、纵容她敛财、甚至纵容她东极宫中的荒yin无度,她养着的面首,比魅影手下的教众还多,说到魅影,丹煦将眼神撇向了地上的红衣人。

    她露出了及其厌恶的表情,周围人看着都觉不寒而栗:“废物。”

    闻楚与克雅在一旁都看懵了,这还是她们认识的丹煦吗?

    此时槐筠却赞同地点了点头,遂即便要解除蛊术,这蛊术一散,魅影这一息便断了。

    谁知,丹煦抢先一步,一剑指,击向了魅影的后背,直通心脏。而槐筠的真气在后一刻到达,蛊术解除。

    槐筠道:“拖下去。”

    魅影的尸体被两名教众拖了出去,红衣蔓延出一道绚丽的血色,一直延至殿外。

    丹煦再次看向了紫剑仙:“紫大人好厉害啊,竟然敢瞒着鬼君在沙漠腹地的封印中做手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这话是说给槐筠听的,让他好好想想,自己信任的部下,是什么时候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搞了小动作。

    “让我来猜猜大人是怎么做的。”丹煦蹲在紫剑仙面前,戏虐地看着她:“将三颗珍珠同时施上传送术,将一颗丢到腹地中的沙阵里,另一颗制成项链,再将可以启动术法的那一颗放在自己手上,对吧?”

    丹煦站起来,面对众人:“大家看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她的这身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了,衣角袖口全都破了,上面沾了好些泥污,但即使是这样,还能看见大量的珍珠装饰。

    “敢问鬼君,这身衣服是谁准备的?”丹煦转头对着槐筠道。

    槐筠道:“我只是吩咐让人给你准备漠西壑的服饰,没有特定要求。”

    “哦,那要不要抓来准备衣服的宫女,好好盘问盘问?”紫剑仙正盯着丹煦,丹煦毫不客气,与她四目相对:“不知道她是不是跟紫大人您一样,这么经打呢?”

    她又道:“欺我内力全失,诓我带上这链子,接着启动阵法,这样既能不破坏封印,还能顺利将我传送到沙漠腹地中,神不知鬼不觉。腹地中尽是些凶猛巨兽,我没了内力,定活不过一个时辰,对不对啊,紫大人?”

    紫剑仙抬头对着槐筠笑了笑:“属下听从鬼君裁决。”

    丹煦也回身跪下:“师尊还我公道!”

    槐筠沉默了片刻道,此时刀影幻入殿中,在槐筠耳边说了些话。

    槐筠听后,便道:“丹煦,随我去中原吧。”

    “中原?”

    “嗯,现在动身。”

    事来突然,她不想去中原,她的计划中还有很多事未完:“师尊!恕难从命。”

    “你不愿去中原?”槐筠道。

    丹煦道:“瘟疫之事还未结束,现在已经找到了解方,只差下一步实施,我不能走!”

    她说的坚定,槐筠看她这样,便道:“但你也不可长期留在此地,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后,便去陆风。”

    半年有些短了,但时间往后还能在争取,总比现在就走要强,丹煦谢恩道:“是,师尊。”

    槐筠起身:“紫剑仙,与我同去。”

    紫剑仙愕然抬头,她来此地已经五年了,眼看着新皇继位后,便可将教会大权及皇室全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她不想走。

    槐筠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这两个女人互相不对付,不能放一起,那就将她们分开,自己看着一个,以免又掐起来。

    而不让丹煦待在漠西壑太久,大多数便是忌惮。她的羽翼不可丰厚,不然不好掌控。

    “还愣着做什么?”

    紫剑仙借口道:“如此急吗?属下总要回去带着些人走。”

    槐筠道:“吩咐手下便是,你先跟我走了再说。”

    紫剑仙没了办法,只能妥协,跟着槐筠一起,朝西海宫中的传送大阵处走去,走时还不忘给站在人群里的梅悦使眼色。

    槐筠走出殿门后又回头对飞廉道:“有事传音说。”

    飞廉恭敬地跪下道:“是。”

    见槐筠走了,全场人包括丹煦都松了口气。

    飞廉站起,走上了宝座前,他没坐下,只道:“众人回去吧。”

    这戏还没演完,被叫了停,大家失了兴致也都走了。

    最后只剩下了,三位护法,闻楚与克雅。

    飞廉走向丹煦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丹煦道:“狐狸洞找的怎么样?”

    槐筠之前还挂记着此事,可中原的事情应该更多更重要,他才会走的那么快。

    “鬼君说,先放着。”

    “还没找到?那狐狸洞活了不成?”丹煦道。

    飞廉提醒她:“莫要再多问。瘟疫之事尽早结束,之后我送你去陆风。”

    果然,飞廉不会包庇她。

    丹煦乖顺地点点头:“是,大哥。”

35神水

    飞廉走后,商貉便说送丹煦回去,丹煦婉拒道:“功力恢复了,不会有事儿的。你送公主殿下回去吧。”

    商貉点点头,带着克雅走了。

    克雅与丹煦道别:“大人好梦。”

    好梦哪有说的这么简单?这天都亮了,即使再好的梦,也是白日梦了。

    司乾调侃了句:“今天够凶啊。”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了丹煦与闻楚二人。

    两人走出了大殿,四下寂静无人,朝阳才刚刚升起。

    丹煦道:“小兔子前辈,跟我回白虎宫吧?”

    闻楚点点头,丹煦忽然的温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之前还很恐怖地杀死了自己的部下。

    丹煦将闻楚安置在白虎宫客房中,将受伤的乾坤**给了闻楚照顾,自己则在确定无人跟踪后,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丹煦那一剑指,封住了魅影心脉,造成了假死之相,又隔绝了蛊虫作祟,为她留了一线生机。

    丹煦放出了寻路蛊寻找魅影,最终在皇宫临近的一处荒山找到了她,只草席卷着,连坑都没挖,好在现在是白日,不然准被野兽叼走吃了。

    丹煦将魅影背上,偷偷带回了白虎宫。

    好在昨夜的闹剧,皇宫中才消停下来,多数人还在睡觉,丹煦感知灵敏,速度又快,未被人发觉。

    她将魅影带进了一处密室,这间密室是在丹煦入住白虎宫不久后便发现的,宫殿之中,总有一任主人有自己的秘密。之前丹煦一直不敢来密室,便是因为没了内力,感知太差,怕被人发现了此处。

    她将魅影放置在石床上,检查她的伤势。

    比她想象中还要眼中很多,除了筋脉被挑断,骨头也全碎了。全身软绵绵的,像充了气似的。

    “是我害了你。”她摸了摸魅影的脸,七窍皆有鲜血流出。

    随后又带着洗漱用的热水和墨合来到了密室中,她希望墨合所奏的疗愈之音可以加速魅影皮肉上的伤口愈合,也尝试将碎裂的骨头接合,给她擦干净身子后,又连续弹了一个多时辰的琴,只有了一丝起色。

    不过半年时间应是够的。

    这间密室所在的卧房原已被魅影带着人打扫了干净,丹煦吩咐侍女给铺了床,将自己的东西搬了些来,打算以后就住这儿了。

    乾坤兽还算是皮实,养了三五日,伤就好了大半,有了它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巨木和沙鳄,丹煦哄着说两句好话,喂些小鱼干,猫儿便弓起背施放法术,亮光过后,巨木、沙鳄堆成的山便在眼前了。

    不过多时,救治所中的病人们,就全数喝上了药汤。

    紫剑仙走后,丹煦抓住机会,掌握了一些紫剑仙未来得及带走的势力,包括教众及银钱。

    这些钱是紫剑仙刚走第二日,丹煦带着手上的教众们伙同司乾一起,去东极宫搜罗来的。紫剑仙走的匆忙,只带走了一些亲近的部下,留下的全是些低级修者,是些平日跑腿打杂的。

    不过她动作很快,搜刮的钱财只留下了小部分,不过丹煦秉持着‘没钱,物件也可以’的无耻口号,将能搬走的全搬走变卖了,与司乾讨价还价了大半日,最终二人四六分了账。

    而东极宫中留守的修者、宫女、甚至是门房、厨子,全数百来人,这些人与紫剑仙并不亲近,只是被分来东极宫当差,宫女多是粗使的,大多连紫剑仙的面都没见过。那些个修者们更是如此,东极宫中崇尚女权,女修的待遇好些,那些男修们的生活很是艰苦。

    丹煦也没客气,照单全收进了自个儿宫中,与原先魅影的手下们一起,按照修为优良,术业专攻,重新编排过后,留在了白虎宫中差遣。

    她现在与这些人相处时日不多,还未遇见可放心托付之人,这些人里也有紫剑仙故意留下的细作,还得慢慢找出。

    紫剑仙走了,成立救治所的款项还是要请的,好在有了槐筠的吩咐,所有的地方都变得非常好说话,教会与皇家都出了钱,克雅也在丹煦的支持下,与各绿洲的官府联合,开救治所布药施救。

    丹煦帮着克雅找了个由头提高了名望,让教会,通过传教士们的嘴,告知了所有信徒:“可以医治瘟疫的神药,是克雅王女在鬼君宫殿前,跪了七七四十九日,才求得的。”

    一时间,漠西壑所有的臣民,都记住了克雅的名字。

    丹煦原来所提出的‘补汤’,也在皇城中的医馆售出了。载几个寻常补药里加了块沙鳄肉一同炖了一锅,给冠了个‘神水’的名号,只出售给贵族世家。定价比原先又抬了一百两,卖到了二百两一碗。

    若另有有钱的商贾人家要买,则抬高五倍的价格,也就是一千两白银一碗。

    贵族们大多觉自己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也不缺这二百两银子,原先只有小部分人购买,治好了病后,‘神水’的效果越吹越神奇,购买的人也越来越多。

    因只有皇城中的医馆有售,便有大批的人从外地而来,只为求一碗‘神水’。

    丹煦在房中拨着算盘数钱,感叹道:“漠西壑有钱人还是挺多的呀,二百两许是太便宜了?”

    克雅掩着嘴轻笑。

    丹煦又道:“那些人的名字都好好记下了吗?切记一人只可买五碗。出了五倍价格的商人们,最多买两碗。”

    克雅点点头:“都记下了,但为何只是五碗?还有,现在外面有传言,说咱们的‘神水’根本没有效果,都是假的。”

    “他们说的对啊,本来就是假的。“丹煦笑道:“咱们这‘神水’,稍微懂药的人一闻既知。不过是钻了人性的空子,咱们也别解释,信则有不信无。我不大肆贩卖,第一便是稀罕玩意儿人人都能买到,就不稀罕了。不能给那些有钱人,人上人的感觉,咱们的‘神水’还怎么卖得出去?再有便是为了避免给投机者可趁之机,想要‘假冒’自己制作‘神水’并非难事,除了那块沙漠巨鳄的肉,其余的都是常见的药材而已。”

36离别

    “咱们卖这水,赚了谁家的钱,都有账目在册,这些银钱我一分不要,全数给你。往后若有名册上的人遭了什么惊动皇家的大难,克雅殿下,还烦请担待着点儿,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丹煦将账本递给了克雅:“可若是投机之人,靠卖假‘神水’赚了这份钱,那就是我让他们有机可乘骗了百姓银钱。所以,还请殿下派人多看着些,从现在开始,买了‘神水’之后必须当场饮下。”

    克雅接过账本,站起朝丹煦行礼道:“大人恩德,克雅永生不忘,若真有大愿得逞那日,克雅一定倾举国之力相助大人。”

    这些钱不是小数目,本抗灾是亏钱的,但这事儿给丹煦办的,即筹到了款治了病,还大赚了一笔。

    克雅想要做的事情,必需要有钱财排布和拉拢。这无疑是给了她巨大的助力。

    克雅也聪明,关于‘神水’之事,并未强制执行,这些有钱人多是派了仆人们来卖‘神水’,克雅找了几个信得过,嘴巴严的,在人群中演了场戏,用颜料画了满身脓疮,装了半死不活的样子,喝下神水后,立马对着皇宫方向跪着磕头三下,随即立马神清气爽。

    这戏做的甚有效果,再加上传教士于医馆大夫的有意引导,不过多时,人人皆饮下后磕三下头再离去。

    比丹煦想象中快了很多,这场瘟疫在短短三个月,便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巨木的木片具有预防作用,这是件无本的买卖,丹煦找人将巨木裁成手指长短,做成吊坠,可挂在脖子上或是手上,也可裁成圆珠做手串儿,于教会中售卖,小片儿一两银,大串五到十两银不等,再有大块的还做成了摆件儿,卖得更贵,一时间‘护身木珠’人手一串,摆件儿也是供不应求。

    又是一大笔银子进账。

    这些银子,丹煦只取走了一小半,其余的全分给了教会各层的干事,按职位领钱,个个都有份儿。

    得了丹煦的好,那些个传教士嘴巴又能说,逢人都满口说丹煦的好话,更有甚者,在听闻丹煦与紫剑仙素来不合后,一踩一捧的大有人在。

    这边有说好话的,那边就有出恶语的。一时有关丹煦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漠西壑。

    说好话的,都道:圣教白虎护法,博爱仁慈,神水、神木皆为祛除瘟疫,是大善之举。

    另有别的观点,就道:不过是只为了自己的口袋敛财而已,什么神水、神木,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可嘴上这么说,别人看不见的口袋里,还藏着教会中买来的‘神木’挂件。

    可丹煦岂是任由人肆意评说的,人说人言可畏,虽她不会因为旁人的一言半语有何改变,可世人听在耳朵里,总会多少相信些。

    她要制造舆论,然后掌控舆论。而舆论这种东西,是有实效性的,日子过了,就随风散去了,必须趁热打铁。

    丹煦熬了几个大夜,写了一出剧本,扔给了克雅。

    克雅翻了几页。

    此时救治所外头的空地上,闻楚正跟乾坤兽玩闹,这猫儿恢复了活力,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撒泼打滚可爱得很。

    “这,写的是我们在腹地时的经历?”克雅道。

    丹煦点头,大差不差,不过进腹地的理由改成了,克雅公主跪于鬼君殿上求药,鬼君受到感动后,用神术演算,沙漠腹地中有药可治瘟疫,便派出坐下白虎护法,保护克雅王女完全,双人结伴同闯禁地,遭受千辛万苦,斗鬼怪巨兽,最终寻得神木并将神木带回种植,分与众人防治瘟疫的故事。

    历程艰辛感人,还带些热血。顺带把紫剑仙塑造成了阻挠二人的反派形象。

    “这若演出来,定是一出好戏啊。”克雅道:“不过,是否有些自夸太过?”

    里面不止丹煦可上天遁地,连克雅都被写成了徒手打怪兽的神人。

    此时已入秋了,可漠西壑的白日,还是很热,丹煦摇着蒲扇,笑道:“戏总是夸张的,太沉闷的谁爱看呢。”

    克雅点头道:“好,我这就着人吩咐下去,拿去城中最好的戏班,找那最红的角儿,演起来。”

    “嗯。”丹煦道:“别忘了,找些人看着百姓们看戏的反应,若是叫好的多,就将戏本儿散出去,就是要唱的人多,把这出戏唱得又大又响才好。”

    丹煦拿过桌上的苹果,削成了小兔子的形状,朝外叫了声:“小兔子前辈,来吃苹果。”

    闻楚便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乾坤兽也跟着进来,讨苹果吃,丹煦道:“猫儿能吃苹果吗?”

    乾坤兽喵了一声,好似在反驳道:我又不是真的猫。

    闻楚这段时间,话少了很多,丹煦细心,也知道缘由。定是因为那晚看见自己杀了魅影,再加上,自己利用了巨木敛财之故,才对她疏远的。

    果然闻楚咬了口苹果便道:“我来此也有三个月了,现在救治所里的医者越来越多,病人越来越少,也不需要我再帮忙了,我要回中原了。”

    丹煦没有过多挽留,毕竟她说的也在理,自己总不能一直将她留下,况且,槐筠也只给了她半年的时间,丹煦迟早也要去陆风。

    本是因为医者欠缺,才留了闻楚帮忙,现在有了戴上就不会被传染福禄病的神木,愿意来救治所的医者越来越多,闻楚确实每天也无事可做了。

    丹煦只道:“前辈什么时候动身?我与克雅、希尔,一齐送你。”

    闻楚道:“明天一早。”

    “这么快?”希尔站了起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与前辈探讨。”

    闻楚连住处都不愿说,只道:“我四处游历,我若想你们了自然会来漠西壑找你们的,到时候别装着认不得我才好。”

    “前辈说笑了。”丹煦道:“若不是前辈改良了解方,百姓们的病也好不了那么快。”

    她后面一句,特地咬字重了些:“前辈恩德,丹煦永生不忘。”

    助她恢复内力之事,不可明说,不过闻楚自然也听得懂词话中意。

38世仇

    当夜,丹煦又去闻楚房中特地再谢了一回,还道:“前辈可有想要的东西?我必定竭尽全力为前辈寻来。”

    闻楚摇摇头。两人都再无话说,丹煦说了句:“前辈有空记得回来看看乾坤兽。”便走了。

    或许在她心中,对丹煦的看法不会轻易改变了,可有的话能说,有话丹煦则愿担骂名也要烂在心里。

    回了房间,照旧进入密室,魅影早就转醒,在慢慢恢复了,丹煦所用方法与槐筠所出同源,也是用蛊虫与琴音融合,再接筋脉骨节。这一过程十分痛苦,丹煦每次演奏之时,都在催促骨血再生。若要推陈出新,必须蛊虫啃噬,魅影经常疼得昏死过去,休息半日后,再继续。

    如此三月以来,她勉强可以站起活动了。

    见丹煦来了,行礼道:“大人。”

    丹煦扶她坐到塌上询问道:“感觉如何?”

    “已经不疼了,每一日都有起色。”

    丹煦搭上她的脉搏,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墨合,对魅影道:“可以了。”

    魅影不解:“已经好了吗?可我无法运功。”

    丹煦道:“你现在的状态将养个半年左右,便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身上的异蛊也被我放入的蛊虫蚕食,今后不会再有影响。等到时候我再给你些银钱,你就可以回家了。”

    魅影睁大眼睛看着丹煦:“大人要赶我走?”

    “你本是鬼君派来监视我的,可他现在以为你死了,你便不用再受制于他,吃了那么多苦,能得自由不好吗?”丹煦道。

    魅影还是不解,她与丹煦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能看出是个直爽的,说话不带拐弯,总要问到底:“难道是我的武功已废,不能留在大人身边吗?”

    魅影跪倒在地:“我虽本是鬼君所派,可属下这条命是大人救下的,如今我便是为了大人而活。即使今后没了武功,还望大人不弃,留在身边当个粗使的下人都可。”

    “你别让我一片好心喂了虎狼。”丹煦看着她,她这话,总让丹煦觉得自己受了威胁。

    她当时救魅影纯粹是一时冲动,觉得这姑娘只跟了自己一天却受了连累。

    对于丹煦来说,救她不算难事,可若不救便是轻贱了一条人命。

    可她毕竟是槐筠指派之人,她所有的举动都让丹煦不得不防着。所谓疑人不用,她这样的,丹煦是真的不敢用。

    魅影跪在地上:“大人误会我了,像我这样的人本没得选择,被谁选了就跟着谁,成天都是豁命的任务。如若不从,我身上中的蛊,能要了我的命。”

    她说话的声音刚毅,没有一丝哭腔,可眼圈已经红了:“当日之事,那样缜密的计策法阵,我也是防不胜防。大人不见了之后,他对紫剑仙有怨,却全数发到了我的身上,经脉寸断、骨头碎裂,好在有了大人相救,才有了现在的魅影。魅影真的没有任何异心,只是想以此身报答大人救命之恩!”

    “连家都不愿回吗?”

    “魅影早就没有家了。”魅影道:“我想留在大人身边除了报恩之外,还有便是求个庇护。”

    丹煦将她扶起:“好好说话,别动不动跪着。”

    魅影站起,坐到了丹煦身旁。

    “庇护?你需要什么样的庇护?”丹煦道。

    魅影详述了自己的身世。

    她本也是修者之后,自小受父母教导武艺,她十三岁那年,有仇家上门,父母豁命护她逃出,从此过上了亡命天涯的日子。

    就连与父母交好的人家,都因害怕仇家的势力,不敢收留。

    将她赶出还算好的,更有甚者,诓骗她,将她藏在家中,暗地里通知了仇家来杀她,好攀附邀功。好在魅影自小习武,有些防备,才逃出一劫。

    因那仇家是说得上名号的名门正派,魅影虽有一身武者修为,却无其他帮派敢收留她。

    最后辗转投入了天圣教门下,当了杀手。因身手不错,逐渐脱颖而出。

    丹煦听完了后,问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你仇家的名字,是什么仇怨,何时何地发生的,为何要等到你十三岁了才去找你父母报仇?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一个大门派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我听说中原有三家为大,可以替修者们主持公道,不会放这灭门追杀的案子不管,你为何不去淮秋或是肃都找他们主持公道?”

    “我的仇家正是肃都曲家。”魅影道:“至于到底是何仇怨我也不得而知。中原修者的规矩,便有杀人偿命这一条。可私斗,也可公开决斗,甚至可以找杀手。但杀手为钱杀人,死于任务,其后人不可报仇。还有一条便是,仇家有子不过豆蔻,不可杀其父母。”

    “如此说来,你也不可杀了?”丹煦道。

    魅影点头:“是。可曲家势力庞大,即要在面子上遵守规矩,却怕我若有所成,有朝一日找他们复仇,偷偷找人暗杀我,还勒令所有门派不可收我。”

    “可有证据可寻?”丹煦不是可以轻易说服的人,或许这只是槐筠给她的假身份。

    “我本名,赵茜,亡父赵晔,家在岩陵。”随即,魅影指天发誓:“我今日若有半点虚言,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我赵茜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丹煦握住了她指天的手指:“好了。你先别想那么多,养伤最是要紧。你若想要恢复武骨,这琴还得多听三五个月,别到时候叫苦。”

    魅影听她这样说,认真考虑了片刻后笑了笑:“想的!不怕吃苦。”

    魅影的事要想查清楚不难,丹煦手下的那些教众,经过三个月的观察,也能挑出几个聪明能干的,可口风紧实可以信任的,统共不过二人,且还在考察期。

    不过来日方长,这些不用太急。

    第二日早起后,丹煦便于克雅、希尔一起将闻楚送上了马车。

    乾坤兽被丹煦抱着怀里,喵喵叫着表达她的不舍。

    闻楚拉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丹煦欲言又止的样子。

    丹煦道:“前辈有话想要对我说?”

38卖关子

    闻楚异色的瞳孔紧盯着丹煦:“你可认得喻家那小子?”

    这话一出口,丹煦本该愣一会儿的,可她反应极快,一想即知。

    当日闻楚从丹煦的内世界出来时是受了伤的,且比丹煦后了一步。想来必定是留下看到了什么。不过必然不多,不然她也不会有此一问。

    多留了一刻后,便被有了抵抗之心的丹煦,不由自主地以真气冲出了内世界,受了内伤,才喷的血。

    丹煦笑了笑:“有过一面之缘。他与前辈熟识吗?”

    闻楚没有回答,拉下了车帘,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晃晃悠悠送走了闻楚。

    克雅在一旁道:“我们进屋吧。”

    丹煦应了声,转头往回走。她想,或许这个心结永远解不开了吧。她到底看到了哪一段自己与喻锦安的记忆呢?

    克雅走在她身后,道:“大人何以心神不宁?”

    丹煦笑了笑:“我在想救治所的事,现在病人越来越少,也要不了那么多治香师了。”

    克雅一听“治香师”三字,识相地闭上了嘴。

    她很怕丹煦忽然起了兴致,带着她去观看“治香”。

    这样的事儿有过两次,差点没把她当场熏晕过去,去一次,三天吃不下饭。

    没过多久,丹煦写的大戏就开演了,她乔装打扮一番,与自己挑出正在考察期的手下,一同去了戏院。

    此人名为小阿福,出身封鹤谷,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为人细致却有着独特的狠辣,不近人情,非常适合当杀手。

    据说这名字是因为在地牢时有个叫阿福的,地牢中以编号互称,可类似于阿福、狗子这种好记的名字,相熟的孩子们之间,私底下还是会称呼名字的。

    他去第一日就因为争执,私斗后结果了这位阿福兄弟,顶了阿福的编号,便得了小阿福之名。

    小阿福饭量很大,自从来到白虎宫,没事儿的时候,总缠着小胖要吃的。小阿福长得白净,小胖看着喜欢,便没有节制地喂着。

    这小阿福也吃不胖,吃了三个月了,还是瘦瘦弱弱的。他就道:是小时候饿得太过了,这还没补回来。

    再加上那乾坤兽也是个饭量大的,每每吃饭时,就特地变大涨一堆下肚,好像要弥补被槐筠封印的那些没得吃没得喝的日子。

    幸好丹煦抄了东极宫和卖木片儿得了些银子,不然还真养不起。

    小阿福买了两张戏票,这戏院是皇城中最大的,演主角的也是两个角儿,票价贵了些,丹煦又挑了个二楼的好座位,一张票就要二十两银。

    丹煦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后悔没跟克雅提抽成的事儿。

    她心道:戏票这么贵?下次有这种事儿,一定要抽成。

    这场是首演,估计因为主演当红的原因,场内挤满了人。

    二楼雅座还算空闲,丹煦叫了些茶点,小阿福正趴在桌上嗑瓜子,那姿势有些不雅,旁桌的贵人们都斜着眼睛看他,很是嫌弃的样子。

    小阿福看了看丹煦,身子坐直了些。

    丹煦对仪态这些并不注重,或许是看着槐筠久了,生出些反叛心思,越是体统不喜欢的,她越是喜欢了,她对小阿福道:“看戏本就是图一乐儿,不用太过拘谨。”

    小阿福嘿嘿一笑,又趴着,往口里送糕点。

    不过多久,好戏开场。

    克雅这事办的非常好,不仅出戏的速度快,质量还高。

    两位角儿正当红,丹煦的剧本也写的引人入胜,戏排得又好。最值得赞扬的是,末尾结束后,还上来两个传教士,领着一众主演,对丹煦和克雅大肆赞扬了一通。

    台底下掌声都快冲破房顶了。

    小阿福也笑着跟着众人一起鼓掌,两人走时还不忘对丹煦说了一句:“大人怎么不脸红。”

    丹煦道:“你这是变着法儿说我脸皮厚?”

    “反正我要听见有这么多人夸我,我定会脸红的。”小阿福道:“不如大人以后多夸夸阿福。”

    “夸你什么?夸你能吃?夸你没规矩?”

    小阿福笑了笑:“夸我眼睛又亮又好。”

    “为何?”

    他这话别有深意,定是给他发现了什么。

    小阿福道:“明天请大人跟我去趟治香场便知道了。”

    “别卖关子。”丹煦最讨厌的就是话说一半。

    可谁知这兔狲跑得快,说完就跳走没了影儿。

    丹煦走回了院中,乾坤兽从草中钻出,围着她的脚喵喵叫着,蹭了蹭表示亲近。

    丹煦像抱婴儿似的将猫儿抱起,戳了戳它半粉半黑的小鼻子。

    此时便听。

    “糖糖!糖糖!”

    是沙海的声音。紫剑仙走后不久,丹煦便将沙海、沙华接了回来。

    猫儿随着那声音喵喵叫着。

    不久沙海就寻着声音找来了。

    他见丹煦在这儿,有些惊讶。

    丹煦道:“怎么了?我不该在这儿?”

    这段时间,白虎宫里人多了不少,丹煦也是诸事缠身,对他俩少了些关怀。

    沙海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你在这儿。”

    丹煦笑道:“你刚刚叫它什么?糖糖?”

    乾坤兽来此也有些时日了,丹煦还从未想过给它取名字。

    沙海道:“这名字是沙华取的。”

    丹煦问道:“沙华会说话了?”

    “一个月前就会说一两个字了。”沙海道:“没人教她说爹、娘,只会说些吃的,也会叫我哥哥。”

    她走上前去才发现沙海也长高了不少。

    “这些日子是我怠慢了你们。”丹煦道。

    “这猫儿经常钻到沙华房里,跳她床上陪她睡觉。有一次沙华醒了,翻过身看着它,指着它笑着叫糖糖。奶娘和侍女们也跟着叫糖糖了。”沙海解释道:“我也听说了丹煦你的事情。虽然我和沙华都很想你,可正事儿更重要。”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当时襁褓中的小娃儿已经开始会说话了。

    丹煦与沙海一起,去到了沙华的房间,她还未睡,正闹着奶娘扶着她在床上走。

    她走的不好,脚有些虚浮,有时还会跌倒,却不哭,趴在床上,用四肢趴着玩。

    见丹煦来了,开心地手舞足蹈,笑着咿咿呀呀叫着。

    猫儿也跳过去,闻她。

    沙华抱住猫儿,道:“糖糖,糖糖。”

    字句很是清晰。

39蹊跷

    沙海走上前去,她见着又叫:“哥哥,哥哥!”

    丹煦笑道:“会说的话还不少。”

    沙海将小人儿抱起,让她坐于自己腿上,指了指丹煦,对她道:“沙华你看她是谁?”

    沙华顺着沙海的手,看到了丹煦,愣了愣神,随后又笑开了,道:“石……头……”

    此话一出,打破了欢乐气氛,奶娘们的笑都凝固在了脸上。

    其中一位胆子大的,上前蹲在了沙华面前,逗她道:“怎么是石头呢?是姑姑。”她放慢了语调,教孩子说话:“姑姑……姑姑。”

    沙华对着丹煦张开了双臂,扭动着想要从沙海身上挣脱:“石头姑姑,抱抱。”

    丹煦从沙海手中接过沙华,抱着她亲了亲。

    沙华笑得更欢。

    丹煦与她玩闹了会儿,便对乳娘道:“会说这么多字儿了,应满周岁了吧。”

    奶娘道:“回大人的话,满周岁了。已经添了蛋黄、米粉。小姐都很爱吃。”

    “吃奶呢?”丹煦问。

    “吃得少了,不过每日还是要吵两三餐。”

    丹煦点点头:“给你们两个月时间,慢慢的将奶断了吧。再过不久我要去陆风,会将小姐和少爷一起带去。”

    她这少爷指的是沙海,当时对槐筠的说辞是捡来个仆人,可在白虎宫中,丹煦对众人都称沙海为少爷,主子都这样叫,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丹煦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沙海是他捡来的,与槐筠没有任何关系,仅仅这点就比旁人更能信任。

    而且此子品性很得丹煦喜爱。半大的男孩子在身边多养几年,教些心法武功,等过个五六年,便可成为心腹为自己做事。

    沙华似是玩累了,在丹煦怀中打着瞌睡,丹煦将她放回床上,随后站起对奶娘们道:“今日之事,别对外声张。许是我每天板着脸吓着了小姐,才会管我叫石头姑姑。小孩子是不知事的,可若传到外面终究是不好听。你们还得多上心好好教教。”

    这话吓得,两位奶娘齐齐跪下,声音都打着颤儿:“奴婢们知道了,奴婢们今儿什么都没听到。”

    别人倒是无所谓,可若是传到槐筠耳朵里,难免会有不必要的联想。

    地芯石在丹煦体内,大约还需半年才能完全融合,沙华本就与众不同,她应是看见了,所以才这样说。看来该加快融合地芯石的速度,沙华看不见了,自然也不会再叫她石头姑姑了。

    她走时还不忘将沙海一同带出。

    沙海边走边道:“没人教沙华说石头。”

    丹煦笑道:“这本是无迹可寻的事,你也别记得太牢了。没准下次就喊你石头哥哥了。”

    看丹煦如此轻松模样,沙海也跟着笑了笑。

    “你可还记得自己生辰?”丹煦道。

    沙海摇摇头:“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些大孩子流浪。我本来有个哥哥,为偷口吃的,被人活活打死了,哥哥死后,我生了场大病,捡回来条命,却连哥哥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丹煦揉了揉他的头:“你现在也当哥哥了。沙华的生辰我也不知呢,等下次有空,咱们一起定个日子。”

    沙海点头笑道:“嗯,我会对沙华好的。”

    “你可愿意跟着我修行?”丹煦道。

    她突然如此说,让沙海有些不知所措:“可……可以吗?”

    丹煦道:“当然可以。”

    “我……我要拜你为师吗?”沙海道:“师父!”

    丹煦比了个嘘的手势:“我自己还没出师呢,要是被别人知道传到鬼君耳朵里,要训我的。”

    沙海蓝色的眸子,暗淡了下去:“那我该叫你什么?”

    丹煦道:“你我二人时,想叫师父可以叫,但在人前,还是和众人一样,叫护法大人吧。”

    天圣教中,主仆之间多会传教武功、阵法。

    “明天就开始吧。明日卯时正刻,到我屋外等我。”丹煦道:“先练那些浅显的,教众们都会的,打个底子。”

    沙海跪下道:“弟子遵命。”

    第二日沙海果然守时,可丹煦给他开门时,还睡眼惺忪,连头的没梳,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

    她懒懒地道:“你去东市买份儿杏仁酥酪,再去广德巷买尹记的肘子,我馋这口好久了。”

    沙海愣在门口,心道:不是教我练功的吗?

    丹煦看他站着不动,不耐烦地道:“还不快走?跑着去,我等着吃早饭呢。”

    沙海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答应道:“哦。”

    刚说完,丹煦就关上了门,继续躺着睡觉去了。

    东市和广德巷,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皇宫则正好在两地的正中间,且相距甚远。对于一个十岁男孩的脚程来说,两三个时辰都不一定能跑一趟,走走歇歇,等着吃晚饭还差不多。

    沙海这老实孩子,只好跑着出了宫门,去给丹煦买吃的。

    而丹煦这边,一直睡到了辰巳交替才起,她没等沙海的早饭,迟了侍女给准备的饭食后,跟着小阿福一起去了救治所的‘治香场’。

    小阿福用纸将鼻孔塞住,那样子十分滑稽。

    他带着浓厚的鼻音,对丹煦道:“大人您看,这粪……哦,不……是香里有什么。”

    这粪……不,是香,已经被晒干了,正准备制成肥料。

    丹煦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小阿福的脑袋:“再卖关子,我让你吃了它。”

    小阿福讨好一笑,从怀里拿出块白布,隔着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香”,将它抿开:“大人您看。”

    只见内中有数粒如芝麻大小的白点儿。

    丹煦看了看小阿福,笑道:“小玩意儿,果然眼尖啊。”

    小阿福道:“大人谬赞。”

    丹煦,捂了捂鼻子道:“将这东西筛出来,洗干净,再呈上来给我看。”

    “是。”

    丹煦才回到救治所中没多久,小阿福便将事情办完,他很聪明,为了让那白点更加明显,特地找了黑布包着。已清洗了数遍,味道小了很多。

    还准备了小木杆,好让丹煦夹起查看。

    丹煦对小阿福道:“你说,这像什么?”

    小阿福不解丹煦为何这样问,这还不明显吗?难道大人真的看不出来,他道:“虫卵啊。”

40训练

    丹煦又敲了敲小阿福的头:“你也知道是虫卵,晒干了,晒死了还能孵出虫子?”

    大多这种从粪便中排出的虫卵,皆为活物。按这样看上去,大约也是一种蛊虫。

    若是蛊虫作祟,那就代表这场瘟疫是人为的。

    小阿福这才恍然:“大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等等。”丹煦道:“粪便中虫卵的数量不少,何以现在才发现?”

    她这话是在问小阿福,也是在问她自己,学了这么久的蛊,竟没发现这个。

    小阿福道:“也是最近虫卵才多起来的。”

    “最近……”丹煦道:“救治所中现在还剩多少病人?病情如何?”

    小阿福答道:“只有两百多人了,其中只有二十人严重些,其他的身上脓包都消了。”

    丹煦道:“将那二十人的粪便单独收集,找仔细了,看看里面有没有虫卵。”

    “再有,去找些兔子老鼠,单独关在笼子里,将新鲜的虫卵喂下,看它们是否会染病。”丹煦拿出了炼蛊时所学的方法,要想知道虫子有没有用,大多数都能在这些老鼠兔子身上产生效果。

    闻楚还在时,她们就已经证实了,福禄病的传播大多是因为跳蚤、蚊子,吸食血液,而病人的汗液、唾液也可传播,但几率非常小。粪便则是安全的,特别是经过晒制之后,做出的肥料,品质不差。那时也确实没在粪便中看见虫卵。

    这让丹煦想了很久,不得其解。

    她将虫卵放在瓮中,带去了蛊室,打算养着,看它能长成什么样。

    到下午申时才回宫,问了手下们:“沙海少爷可曾回来?”

    众人都说没有见到。

    丹煦也不急,去了密室,给魅影弹了两阕曲,又回房运起内力,融合了地芯石后,到了晚饭点。

    她刚拿起筷子,沙海就从门口跑来了。

    一路上吓坏了干活的宫人们:“少爷跑什么啊?”

    丹煦抬头看他,灰头土脸,鞋子也磨破了,手上抱着一个用油纸封了面儿的小碗,腰上挂着油纸包着的肘子。

    丹煦对他伸手道:“拿过来吧,等你这口吃的等了一天,好歹晚饭吃着了。”

    沙海将那酥酪递给了丹煦,又将捆在腰上的油纸包解下,放于桌上摊开了。

    身旁宫女问道:“可要热一热?”

    丹煦道:“无妨,冷的更弹牙。给少爷添双筷子一起吃。”

    一旁有宫女端上水盆、手巾给沙海洗手。这些人原是紫剑仙那的,规矩多,伺候的很周到。

    等沙海再坐下时,那碗杏仁酥酪只剩个底儿了,糖糖在丹煦脚边绕着,丹煦便将猫儿抱起,把碗凑过去,猫儿好吃,舔着酥酪,吃地咂咂作响。

    沙海语气有些委屈:“怎么给它吃了。”

    丹煦装作不懂其意道:“怎么,你也想吃?那明天去买两碗吧。”

    说着她看了眼一旁,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阿福:“你也要?”

    小阿福恨不得冲上来,跟猫儿一起舔碗,用力点着头。

    丹煦对沙海道:“明天去买三碗吧。”

    沙海心中委屈,他性子内敛,没有直说,只答应道:“是。”

    这酥酪好歹丹煦喝了大半碗,而那肘子,连筷子都不曾沾,饭后一起便宜了小阿福。小阿福蹲在殿外,啃得满脸是油,乐呵呵地对着沙海笑。

    收了饭后,丹煦坐在凉榻上,翻着记录蛊虫的书册。沙海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这一站,就站到了子时。丹煦手中的虫典,换成了琴谱,奏了数曲后,才开口道:“不高兴了?”

    沙海摇摇头。

    “那怎么愁眉不展的。”

    沙海道:“我这不是在罚站嘛,难道还得笑着。”

    丹煦笑了笑:“脾气倒是不小。”

    她示意沙海找地方坐下:“怎么买这两样东西,去了这么久?”

    沙海惭愧地低下头:“别问了。我罚站也认了,明天再去买就是。”

    丹煦道:“那我就让人给你多买几双好鞋。”

    “好。”

    “回去吧,也累了。”

    沙海行礼后,走了。

    丹煦能猜到他的大体遭遇,肘子倒是好说,可酥酪出摊迟还易洒,定是先去了酥酪摊发现没开门,又听说肘子一天只卖五十根,就慌忙跑去另一头的巷子买肘子。

    就这样洒了又买,买了又洒,来来回回,甚至有可能还把肘子掉下地,再重新买过,才绑在了腰上。

    再加上越走越慢,才会来得这么迟。

    不过头一日,丹煦的要求,本就不太高。

    她想着,明日若是午饭左右能回来,那便是有很大进步了。

    第二日卯时,丹煦并未见到沙海,她晨起贪睡,也没在意,又躲进被窝睡了一觉,依旧辰巳交替才起,可谁知宫女们端上早膳后,沙海就回来了。

    今日他准备了个食盒,在里面垫上了棉花,正好三层,一层一碗,一滴未撒。

    他将酥酪端出,又从腰上解下了油纸抱着的肘子,扔给了小阿福。

    丹煦讶异地看着他:“这么快?”

    沙海的表情有些自豪:“哪还有会一直做错事儿的。”

    丹煦将自己这碗挪给了沙海:“我这碗给你吧。”

    “你不要吗?”沙海道。

    丹煦笑了笑:“我怕胖。”

    沙海道:“还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做吗?明天还要买东西吗?”

    丹煦问小阿福道:“后院那些修士们,每天还有训练吗?”

    小阿福道:“都有的,大人上次吩咐过后,丞旗大哥每日都带着操练,除非有任务在外,不曾落下,如今已有快两个月了。”

    丹煦对沙海道:“吃完饭,你去找丞旗,以后跟着修士们共同训练。爬山跑步是学轻功的基础,耐下性子,才能得磨练。”

    小阿福在一旁搭话道:“少爷还这么小,跟他们一同训练,怕是跟不上的。”

    丹煦清楚沙海性格,这孩子聪明傲气,便故意说:“也对,跟你丞旗大哥说,对小少爷宽厚些,那些个太难的就先缓着,不急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沙海果然立刻反驳道:“不用,我可以的。”

    他快速塞完了几口馒头,跑着走了:“我这就去找丞旗。”

    这边沙海刚走,克雅的贴身女官便跑来了。她额上全是汗珠,表情焦急。

41皇权

    丹煦手下的宫女给了她一杯凉水,她本是最守体统的,此时也不顾那么多,一口闷光了水。

    她狐疑地看了看四周,丹煦会意道:“阿福留下,其余人在门口候着。”

    等人全走了,那女官跪下道:“大人,陛下病危,怕是快不行了。”

    丹煦立马警惕起来,她与克雅筹谋已久:“你家主子呢?”

    “正守在陛下床边呢。”

    “好,让她守着,任何闲杂人等一人都不能放进去。”丹煦道:“御医呢?是谁在?”

    女官道:“御医的事大人无需担心,放进去的都是自己人,只怕其他皇子闯入。病重的消息还没放出,还可拖得一阵。”

    丹煦道:“小阿福,与丞旗一起,带上所有的修士守住国王寝宫,除了克雅的人,所有人不得入内,若敢撒泼用强的,杀!”

    小阿福跪下领命道:“是。”

    丹煦对宫女道:“你先回去吧,若有消息,告诉小阿福,他会告诉我的。”

    千里传音这种事情,小阿福还是能做到的。

    当然丹煦也可以,两人走后,丹煦立马盘腿坐下,开始传音司乾。

    司乾此人,是个难得的搅屎棍,不同于忠于槐筠的飞廉或是保守做派的商貉。他喜欢凑热闹,对于这种添乱投机的事儿,尤其钟爱,所以上次搜东极宫时,丹煦也带上了司乾。

    不过归根结底,是自己手下能用之人太少。

    司乾此时还夜宿在外未归。

    “司乾!司乾,你在哪?”

    那头等了半天,才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几日不见如此想我?”

    “孬子,是我。”

    他这才听清,不是身边的女人叫他,而是丹煦的声音:“丹煦?什么事儿居然要传音这么急?”

    他跟丹煦斗嘴斗惯了,对这个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的女人,有些本能的恐惧,光听见声音,就好似见到了人,觉也不睡了,立马坐起来,套上了衣服。

    “找你的,当然是好事儿。”

    司乾道:“什么好事儿?”

    “你现将能你手下能召回的修士们全部召回,乔装打扮后,扮成山贼土匪,分成两边儿,越多越好。一边儿冲进城里的守军营闹事,少杀人多抢东西,那些什么刀枪剑戟,看见喜欢的,全抢走便是。但我不说回来,不可回,一定要将那些士兵、将领牢牢关在守军营里。再一边儿守在皇宫外面,只要有人带兵想冲进去,无论是谁,都杀无赦。”

    这摆明了欺负人,修士与普通人的区别,完全是碾压,一百人对一万人都不在话下,何况城中守军,最多只有五六千人。

    “到底什么情况啊?”

    丹煦道:“国王病危,漠西壑要翻天了。你若是帮我把这‘天’镇住,我让克雅封你食邑,到时候你再多养一倍的女人都不差钱。”

    司乾坐不住了,他腾地跳起,火速穿好衣服,就往玄武宫跑。

    护法们能拿到的钱,也是有账目的,丹煦说的是‘养女人’,其本意是招揽更多修者。

    都说有钱好办事儿,每个护法手头有多少例银与修士,教中都有详细规定,凭分的这点食物、地界还有钱银根本养不起太多的。

    紫剑仙之所以手下众多,也是因为敛财有道,手头宽裕养得起。除了东极宫中的,相传外面还建了个大山庄,专门搜罗能人异士,为她办事。

    还有她单独养着这那一群美艳的女杀手,一个个肤若凝脂,貌若天仙,没有钱财堆砌,可美不起来。

    “钱财”二字也是丹煦宁愿让槐筠起疑,也要帮克雅的原因。

    克雅一开始找到她时所说的‘民心’二字,让丹煦颇有同感。

    她利用瘟疫解方造势,利用‘神木’、‘神水’敛财,因救治所免费救治福禄病人,得到了底层百姓的支持。

    又将钱财散出,教会中人人有份,笼络中层民心。

    而克雅手上的钱,则用在了打点官场上,任何地方总有些贪财的墙头草,给他们所要,顺势时,必能得到支持。

    如今情况,只要扛住了最后小部分贵族势力的反对,克雅称王,顺理成章。

    司乾边跑边传声问道:“那你自己呢?”

    丹煦笑了笑:“我当然是去守住最难搞的啊。”

    “谁啊。”

    丹煦道:“飞廉。”

    飞廉对皇家的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丹煦如此积极,不免让人觉得是在学紫剑仙夺权敛财。如若槐筠不让丹煦这样做,飞廉必定会执行任务阻止她。她要做的就是在国王死前,赖在朱雀宫一动不动,让飞廉亲自看着她,将整件事情同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至于派给克雅的修士们,则可以说是昔日共治瘟疫之情,特殊时期,借给她几个人以保性命的。

    “万一之后鬼君不让克雅做王呢?”

    丹煦道:“不会的,克雅现在是民心所向,整个漠西壑的百姓都在等着她即位。只要她能为鬼君奉上岁贡,鬼君并不会在意谁当这个王。”

    “万一等个半天,那国王还不死怎么办?”司乾又问。

    丹煦嫌弃道:“万一万一,你还没完没了了?我找你是看在我们曾经同历生死的份儿上,你要不干,我现在就去找别的宫主,到时候人家有钱养兵,把你从护法位置上踹下来,可别怪我。”

    “这是大事儿,你得跟我交代清楚的。”

    丹煦道:“不会不死的。”

    “你……”

    “鬼君只留了半年时间给我,如果这老头子活太久,岂不功亏一篑?没了漠西壑国力支持,我还怎么跟紫剑仙斗?”

    她将话题转移到了紫剑仙上,谁人不知她二人不对付。

    “你就不怕那个公主知道。”司乾道。

    丹煦笑了笑:“护法大人,您何时变得这么幼稚。”

    她与克雅多次密谈,所有计谋都是两人一起盘算过的。此等大事,若是不成,与丹煦倒是皮毛之伤,可与克雅,便是万劫不复。

    她既已露了獠牙,任谁做了新皇,都会第一时间拔掉她这根戳在脊梁骨上的芒刺。

    司乾一听此言,再无多问,只回一句:“放心吧,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既然公主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杀得,这计划,定然天衣无缝,他无需再担心了。

    却也不得不感叹,在权利面前,父女兄弟皆是不值一提。

42拖延

    存高位者,都是冷酷无情的,他们手握权力、聪明绝顶、脚踩枯骨血肉,身背罪孽,一边承受着孤独,一边享受着权利。

    丹煦此时已经准备妥当,她独自出了门,走向了去朱雀宫的路上。

    她本来还心存侥幸,兴许这一天到来时,飞廉出了任务恰巧不在,可槐筠好似就是留下飞廉看着她的,这些日子,飞廉哪也没去,每隔几日,便要传她入宫报备瘟疫进展。

    她来时,飞廉身旁的修士便道:“今日我家大人并未传召。”

    丹煦道:“我有事找他。”

    “不知是何事?”

    丹煦呵斥道:“我与大哥要说的话,还要说给你知?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修士低头不再言语,行礼后,快步去通报了飞廉。

    飞廉来的也不慢:“听说你对我的手下发了脾气?越长大,性子越燥。”

    丹煦此次来主要是拖延时间,等那边国王驾崩,再拿出假的遗诏,所有事宜早已准备齐全,到时立马昭告天下,便万事大吉了。

    她笑了笑,对飞廉道:“通报不快,报嘴却快得很。”

    她这话说的很符合身份,就是一个小妹撒娇时对兄长说的话。

    “之前都是我叫你你才来,今天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了?”飞廉道。

    丹煦笑笑:“救治所中的事越来越少,我也乐得清闲,就来找大哥你要杯茶吃,你不会嫌我烦吧?”

    地牢之中的救命恩情,还有他对槐筠的忠心以及那种他特有的悲天悯人,让丹煦从心里敬重着这位大哥。

    飞廉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对左右宫人道:“丹煦大人说茶,你们就真的上茶?”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飞廉平日话少,让他每回说话,都自带威慑。

    他摇摇头,道:“怕什么?去吩咐厨房,拿些糕饼,糖水来。”

    那宫女应了声:“是。”

    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雀宫的厨子,对这些小糕饼和甜汤特别在行,因为夏童爱吃,夏童在时,经常缠着丹煦玩闹,拿些甜品与丹煦分食,让飞廉以为丹煦也爱吃甜的。

    看到这一个个漂亮的糕饼,自然而然想起了夏童:“童儿什么时候回来?”

    “天再凉些。”

    夏童很不喜欢干燥的漠西壑,白日太热,夜晚太冷,可为了能看到飞廉,她还是会在漠西壑为数不多的,不冷不热的日子,赖在朱雀宫中,守着飞廉。

    “你可回南疆看过她?”丹煦道。

    飞廉是那种,有一句答一句,你若不说话,可以与你对坐一整天不发一语的:“看过的。”

    “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练的差不多了,还有新的可教吗?”

    “有的。”

    两人去了院中,一人演武一人看着。

    飞廉闲暇时最爱的就是自创刀招。丹煦虽用剑,也会跟着学一些。

    时间慢慢流逝,此时有修士入内,于飞廉耳边说了话。

    丹煦假装不知,问道:“怎么了?”

    飞廉道:“守军营和皇宫门口有人闹事。”

    “大哥还管这种事?”

    “闹事的是修者,那些普通士兵打不过的,我去看看。”飞廉道。

    他这句话没说完,又来一人禀报,此回不是偷偷摸摸对着耳朵,而是直白说出:“禀告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国王病危。”

    那人看了看丹煦,欲言又止。

    “还有事儿?”丹煦道:“怎么,我在这儿不好说?”

    飞廉对那人道:“说吧。”

    修者跪地道:“寝宫前守满了白虎大人的人,不让人进去。”

    飞廉回头盯着丹煦道:“说清楚!”

    他只是话少,并不傻,都这样了,自然也就猜了个大概:“守军营与皇宫周围的修者也是你派去的?”

    “没有啊。”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大哥你是知道的,我手底下哪有那么多人。今早克雅是来找我借了人,说是有大事,让我保护她的安全。我与她是有些私交的,便将人借给了她。其他的事,我也一概不知啊。”

    此时离丹煦刚接到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飞廉道:“与我一起去一趟,让你的人回来。”

    又吩咐手下:“找些人,去守军营和宫门口,将那些捣乱的全部赶走。”

    丹煦拽住了要去传令的修者:“大哥,不可啊。”

    飞廉心中疑窦:“你此次回来,好似变了个人。”

    丹煦皮笑肉不笑:“大哥何出此言?”

    “你的心机太多了。”飞廉道:“莫要自作聪明,把别人当了傻子。”

    丹煦心道:就是忌惮你,才来守着你的。

    她道:“大哥这样说,就是误会我了。我这么说是想帮你。”

    丹煦早想了说辞。

    “你这是在帮你自己!”

    丹煦诚恳地看着他:“那大哥想让谁当王?”

    飞廉道:“此事该由鬼君做主。”

    “如果让克雅当国王,就是鬼君的想法呢?”丹煦道:“这件事咱们根本无需插手,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手头有几个人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克雅手头有多少筹码我不知道,但我与她一起共治瘟疫,她开口央求只这一次,我也不好拒绝,我的那些部下,只保护克雅的生命安全而已。咱们现在只需在此安静等着,皇家那边的事他们自有定论,咱们多管闲事并无益处,反倒是落一个插手皇家事宜的口舌,多惹鬼君猜忌。”

    “再有便是,如果鬼君不想让克雅当国王,自然也可罢免她改立新主。”

    “你与她没有别的谋划?”飞廉道。

    丹煦道:“我与她先前本不熟识,不过是共同治理过瘟疫而已。我甚少去管别的事,大哥你是知道的。”

    她挥手示意那两个修士退下,又对槐筠道:“再者因瘟疫之事,克雅在百姓中名望颇高,若此次真的能称王,也未尝不是民心所向。咱们就在此,静观其变的好。”

    “只要每年的岁贡不少,谁当王对咱们并无影响。”她说的全是飞廉心中所想的、或是倾向爱听的话,最后一句更是真切:“于我来说也是一样,再有三个月,我便要去中原了,以后回不回来还未可知,克雅当王,对我没什么好处。”

43宫变

    丹煦将手上的刀,放回了刀架上,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我的话到此为止,如果大哥你非要去,我不拦着,但我是不会去的,我若去了,便是越权逾矩,至于我手下们呢,也不会调回,我既已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就是不仁不义。我不会行此越权逾矩不仁不义之事。就算是鬼君现在站我面前,我也是这样说!”

    她实则是在诡辩,她说的因得不出果。不过是钻了飞廉对她信任的空子。

    刚刚才说好,到此为止,可坐下后,还在喋喋不休:“大哥,我自小与你一同长大,我有幸拜鬼君为师,你忠他、敬他,我又何尝不是?怎会跟个才认识不久的共同谋划算计你们呢?”

    “我与紫剑仙是不合,可再怎样也只是窝里斗,况且你也说过,只要鬼君同意,就把紫剑仙的人头留给我。”丹煦喝了口茶水:“大哥,别站着了,喝杯茶。我可不像你们,想得那么多。”

    丹煦看着天边太阳,算着时间:“这都正午了,我饿了,大哥你呢?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飞廉站着又想了半天,才动了动,道:“传膳。”

    他相信丹煦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是从小认识,又是结义兄弟,自然比旁人多信任一些,他眼中的丹煦,是个倔强直肠子的小姑娘。再者,槐筠走时交代他盯着丹煦,他心中也不愿掺和皇家的事,如今只是怀疑,且丹煦一直在他眼前,哪也没去。计策之中,大多是要在主谋眼下进行排布的,飞廉觉得,她都没过去,合该是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既然她不走,那自己就也在此看着她。

    殊不知,不是他看着丹煦,而是丹煦看着他。

    丹煦今日的任务,就是盯住飞廉,飞廉想要插手,她就站出来阻止,直到老国王驾崩,克雅即位的消息昭告天下。

    而在克雅那边。

    小阿福与丞旗一人守着一边门。寝殿外,守着一大堆丹煦手下的修士们。

    他们口径一致:奉命保护克雅公主安全,若有人敢靠近一步,全数按贼人处置。

    偏殿内,大臣、嫔妃们跪了一地,有六七个修士轮流守着他们,只要克雅不说放人,便一直关着。

    再向国王的寝殿看去,满眼都是纯金镶宝石的装饰,明黄色的幔帐层层叠叠,向深处蜿蜒,直至一透明琉璃屏风处,这屏风后面,克雅坐在床边,替老国王拨了拨挡在额前的白发。

    老国王虚弱地看着克雅,他口唇都已发紫,面色蜡黄。

    克雅握住了他如枯枝般的手:“父王,可有好些?”

    老国王呼吸时,带着厚重的喘息:“呼……呼……”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神药……神……药。”

    这‘神药’,是丹煦给克雅的,不是什么神药,而是慢性的毒药。不过这毒可以麻痹痛觉,老国王每次吃下后,心痛就会好,克雅每日只给他一颗,已经吃了两个月,他十分依赖这药。不过今天这一颗,会要了他的命,但会让他走的毫无痛楚。

    克雅低头,在老国王耳边问道:“父王,可有想见的人?”

    老国王用口呼吸,一说话更是费劲:“除了你,其他的人呢?”

    克雅将那最后的一颗药拿出,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老国王用了全力歪过头看着那药,想去抓,却做不到。

    “想要吗?”克雅道:“可……您拿不到,父王,您老了。我可以帮您拿,但您要告诉我,遗诏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丹煦将药交给克雅时,反复确认了三遍,克雅的回答是:可以,我不怪你,多谢大人妙计。

    “父王,雅儿可还孝顺?雅儿为了替您求药,日日跪在东极宫前;为了做您说的有志之人,读书习字一日不曾懈怠;为了您说的爱民如子,雅儿帮助瘟疫患者不怕传染;”克雅表情温和,她一贯以来都是如此的,可说的话,让人心疼:“您愿意将遗诏上的名字告诉雅儿吗?”

    老国王的眼睛,从未落在克雅身上,他死死地盯着那颗药。

    克雅等了会儿又道:“是三哥?大哥?还是六弟七弟?”

    “您告诉我,只要您告诉我,我不跟他们抢。”克雅道。

    老国王忽咳嗽了一阵,克雅只是看着,看着她咳完,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看着他的嘴唇又紫一分。

    老国王喘着气道:“我……死后,索契尔……自会……宣读密诏……”

    克雅摇摇头,笑了:“索契尔啊,可惜他辜负了父王的信任啊。”

    “遗诏从父王写出来交给索契尔时,我就看了。”

    她就是看了,才下定决心,行此计策。

    “为什么?”克雅道:“是雅儿不够好吗?”

    “我啊,一直对父王心存希望,父王责骂我时如此、父王偏爱弟兄时如此、父王将我母妃打入冷宫时如此、父王将我母妃逼死在冷宫时依旧如此,我怀着滚热的心,想要来温暖父王,可父王却将我的一片丹心弃如敝屣,所以啊,我的希望破灭了。”

    克雅捻起那粒小小的药丸,捏碎了。

    她捏碎的不止是药丸,还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老国王顿时表情诧异且愤怒,竭力喊道:“来人……来人!将……将这个不孝女……拖……拖出去!杖……杖毙!朕……朕没有……这样……的……女儿!朕要……要朕的皇子,三……三皇子!”

    克雅笑得嘴巴快咧到了耳朵上:“好!好!女儿答应您,您要三哥,女儿就给您三哥。”

    说着,克雅从袖中,掏出一小木盒,这木盒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像是用来装戒指的。

    她慢慢将盒子打开,凑去老国王面前给他看:“父王您看,这眼珠子美不美?”

    老国王眼见一颗沾血的眼珠子盛放在那盒中,吓得脸色煞白。

    “你……你你……你做了……做了什么?”

    克雅将那眼珠子拿出,凑得更近了些:“父王还认得它吗?”

    老国王张大了嘴巴喘息着,喉中的嘶鸣声更重了,每一口都像是最后一口气。

44遗诏

    克雅微笑着将眼珠放了回去:“本可以让您走得毫无痛苦,可我细想过后发现您此生过得太过顺遂幸福了。”

    “您是这个国家的王,您拥有了我母亲的爱,您膝下众子承欢。”克雅抽出了腰间的小刀:“人间所有的快乐您都拥有过,享受过。”

    她将老国王的衣服挑开,小刀抵住了胸口:“可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极尽全力搜刮敛财,享受荣华富贵,却对子民们的诉求、痛苦无动于衷!”

    她用那刀尖化向了老国王的皮肉。

    一刀。

    “此为一错!”

    “你贪恋美色,喜新厌旧,为了贱人将我母亲活活逼死!”

    再一刀。

    “此为第二错!”

    “你生子不教,纵容溺爱,偏袒护短,至兄弟阋墙,兄不成兄,亲不成亲,此为三错!”

    第三刀,刺了上去!却只浅浅地没了层刀尖,便停住了,随后克雅开始慢慢地旋转着刀柄,刀尖缴着血肉。

    “啊!”

    老国王哀嚎着,声音却大不起来。

    “疼吗?我母亲比你更疼!还要再听我数吗?”

    刀柄转地更快,一层一层卷动着,随后克雅快速抽出了匕首,那血溅出,洒满了围账。

    丹煦给飞廉碗里夹了菜:“大哥怎么不吃?”

    他端坐着,碰都未碰那碗。

    随后又有修士入内禀报:“几位皇子都被拦在皇宫外,三皇子还被困在守军营。”

    飞廉站起,没再理会丹煦,只说了一句:“你们在这儿陪着护法大人,我去那边看一看。”就走了。

    飞廉走后,丹煦仍旧若无其事地吃着饭,暗地里却偷偷给司乾传音。

    “司乾,我大哥去你那了。让你的人慢慢撤走,别被抓了,还有,将三皇子抓来。”

    司乾有些急:“怎么还没听见死人的消息?别是又救回来了吧?”

    “抓了人,藏好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了,等着收钱吧。”

    这边说完,又火速联系了小阿福。

    “怎么样?朱雀护法正在去你们那的路上。”

    小阿福此时正将满是鲜血的床帐拆下,扔进了烧纸钱的大铜盆里,他看着侍女正替克雅换上丧服,顺带擦干净了她脸上的血,小阿福的话十分简短,只有三个字:“结束了。”

    殿内已经整理干净,老国王的遗体,面容和善,甚至还挂着微笑,穿着体面的龙袍,不像死了,更像是没有痛苦地睡着了。

    克雅满脸是泪,虚浮地连跪都跪不稳,一张一张往巨大的铜盆中放着纸钱。

    一旁的宫女,将大捧的纸钱倒入铜盆内,盖住了那只木质的假眼珠。

    随后,内官女眷们纷纷涌入,抱头大哭。

    待飞廉来时,正巧碰上要出门宣读遗诏的老臣索契尔。

    这时间不慢不快,刚刚好。

    飞廉截住了遗诏,在上面看见了:传位吾女米克西伦克雅。

    他将遗诏还了回去,又问守在一旁的丞旗:“你们还不回去?”

    丞旗跪下道:“禀告护法,小人还没接到命令。”

    “那我现在让你们回去!”

    丞旗道:“吾辈只听白虎护法大人差遣,我家大人的命令是守护克雅公主安全,直到遗诏内容昭告天下!”

    他刚说完,在外立府的皇子们也赶到了,其余都在,只单单少了三皇子。

    那些皇子们也顾不了那么多,看见了索契尔手上的遗诏都想去抢。

    幸有修士阻拦,丞旗还跪着,可也使了眼色,派了两人跟着索契尔一同前去宣读遗诏。

    丞旗道:“各位皇子也去朝天殿吧,索契尔大人将当着所有文武百官及皇族贵胄宣读遗诏。”

    他又对飞廉道:“护法大人可要移步一同见证?”

    “那你呢?”

    他虽是跟飞廉说话,缺很有分寸地没有抬头:“吾辈也会守护克雅公主同去,小阿福会暂留此地守护国王陛下遗体,等遗诏宣读后,便按皇家祖制将躯体焚烧后,取骨灰,由新皇将骨灰撒向漠西壑大地。”

    这寓意着死后魂魄融入漠西壑,渗入土地中,散进风沙中,依旧守护庇佑着这片土地。

    国王们代代如此。

    丞旗这套说辞,无可挑剔,也证实了丹煦对他所言非虚。

    飞廉还是谨慎的,他对丞旗道:“传音你家大人,说我让你们回去,一会儿我跟着克雅公主去朝天殿。”

    “那国王遗体呢?”丞旗道。

    飞廉道:“由我的人接管照看。”

    此地却听内中传出了克雅的声音:“不必麻烦护法大人了。”

    克雅走出时,双眼下还有泪痕:“皇族中掌管礼法的祭司已经来了,他们会将父皇的遗体超度后焚化。”

    随后,从内中走出六人,白袍蒙面,正是皇家祭司打扮,他们也是天圣教信徒,却是选出为皇家做事的分支,并非修者。

    他们身后,是小阿福带着一众修士,正推着一张黄金龙床,那床上躺着老国王的遗体,面部用白纸盖着。

    小阿福冲出来跪下道:“冲撞了大人,小人该死。”

    飞廉走去了一边,侧过身让他们通行。

    丞旗则道:“克雅殿下,索契尔大人与各位皇子已经前往朝天殿了。”

    一听这话,克雅又哭了:“他们一个个连看看父皇都来不及,心思全在遗诏上!”

    身旁的侍女内官,还有门后屋内的女眷们,听见此话也跟着一起大哭起来。

    哭声中有一人道:“只有公主殿下心疼陛下。”

    那声音不大,却也听的真切。

    随后就有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

    “公主殿下仁厚孝顺,别的皇子都比不上的。”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克雅殿下每日都守在陛下床前悉心照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殿下莫再哭了,奴婢见您哭,就更伤心了。”

    “是啊是啊,陛下也不愿见到公主殿下如此悲痛。”

    克雅这泪留得真切,如决堤一般,她的世界在今日崩塌又重建。她内心的挣扎与苦痛,只有自己知晓。

    她再次跪下,举止癫狂,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父王!永别了!”

    她的头似要埋进地里,她的心在破土重生。

    朝天殿外,百官跪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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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玉归一介绍:
【我眼高过顶,却偏偏看上了你】多年之后,扶桑宫的主位上,丹煦睥睨座下,狂傲的眼神在掠过那一抹深色道影时,透出了一丝黯然,随即合目再启后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的神伤。而那个曾几何时的小道士,握着手中竹笛,摩挲着笛上圆圆的丹煦二字,只在一夕青丝成雪。非修仙,具体就是女主成长卧底复仇的故事,但本质是个非常甜美的爱情故事。我真是简介无能改了太多次了。男女主1V1,不存在玛丽苏后宫NTR。稳定日更,希望点进来的大大们,可以耐心看下去。唯玉归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玉归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玉归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