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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玉归一全文阅读

作者:腾云直上     唯玉归一txt下载     唯玉归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 入住

    “他就不怕我会将荷包给别人?”商貉道。

    “这说明了,你在我阿姐心中举足轻重,他从阿姐对的你态度,判断出了你是可信之人。不过即使你给了别人,他们也只会道这是喻锦安给我的,你自己不也这么想吗?”

    狐狸洞的事她是老实交代的,槐筠知道她与喻锦安相识。

    少男少女之间,不是不好猜想,送个荷包表达忧思,也是寻常。

    毕竟人非草木。

    若被他知道了,最多不过是受罚,不会想到伏玉鸾身上。

    丹煦又问:“你在哪救的她,你们说了些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商貉面露难色,这让他怎么说。

    丹煦看懂了他的神情,摇头笑道:“算了算了,我不听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我能与她相认的时候,这荷包我会找机会还回去,如果你再有机会与我阿姐说上话,请告诉她,我自小在天圣教长大,从未离开过,不可能是她妹妹。”

    “为什么?既是姐妹,有相认这天不好吗?”商貉道:“她给你这荷包,证明心里是有你的。你又何苦骗她拒她千里之外?”

    丹煦道:“我现在自己尚且朝不保夕,万一被槐筠知道,我怕她与爹娘都会有危险。”

    商貉道:“她曾告诉我,她住在喻府。”

    “喻府……”

    丹煦也觉得奇怪,自家明明是在南边靠海的渔村,为何阿姐会在淮秋?爹娘又在哪儿?

    “你有问过鬼君,关于你爹娘姐姐的事吗?”

    “第一天有过,他说我既入了天圣教,便再也没有亲人了。接着我被屠元君打成重伤,扔进虫坑出来后,便假装忘记了之前的事。槐筠他曾多次试探我,我都装头痛胡言乱语蒙混过去了。”丹煦看着商貉恳切道:“你别跟她说,免得她多牵挂。”

    怕她多牵挂是真,怕连累她也是真,再有便是,自己是被她们抛弃的,这颗结横亘在心里,夹杂着这些年的苦难,与今后未知的艰险,让她无法忽视。

    商貉为难着,还未回答。

    门就被踢开了。

    “臭丹煦,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两个道士和那个道士是一伙的?”司乾闯进来,气鼓鼓地说:“他刚刚捏我的肩膀,可疼了,你也不拦着!”

    他一看,商貉也在里面,摆出了告状的表情:“你管管你妹妹吧!”

    丹煦立马变了脸色,抬杠道:“我都说先走一步了,是你自己非得跟人家同路,怪我咯?天底下道士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他。”

    “你还有理了!等鬼君来,我就跟他说!”司乾道。

    丹煦早就把他拉上了贼船,司乾自己还不自知。

    她蛮不在乎地道:“我也长嘴啊,我告诉师尊,漠西壑国王死的那天,是你……”

    司乾立马跳起捂住了丹煦的嘴。

    “唔……还有……唔……三……三皇……唔……”

    其实要挣脱不难,丹煦稍稍运起火能,司乾就被烫地立马松了手。

    “啊啊啊!烫!烫!烫!”他狂甩着被烫红的手:“你怎么这么恶毒啊!你和那个……那个道士一样,都恶毒!”

    “略略略!”丹煦吐着舌头躲到了商貉身后:“活该,让你欺负我。”

    她与司乾斗嘴时,差不多都是这样。

    有飞廉在两人要收敛些,飞廉不在时,两人就围着商貉打闹。

    司乾又坐了下来:“这比赛怎么打啊,那个道士这么厉害,他身边那两个也不是善茬,丹煦还被分出去了,那个石窈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说到底,还是要我给你挡招,你怂不怂。”丹煦道。

    司乾辩解道:“我用的双弯刀灵巧锋利,比起抵抗,更擅长攻击。没了我,你琴曲间隔的空档,也很危险啊。”

    司乾此话说到了点子上,她们三人合作默契,相辅相成,才能发挥出小队的最强实力。

    丹煦的琴音是可攻可守的,但攻与守两方效果平均,都不突出。

    论攻击,司乾的双刀更利更快,论抵抗,商貉的长刀更加强力。而丹煦的琴则在二者空隙起到了补足效果,且琴音能加快二者速度,还具有少量的疗愈效果。

    琴剑也可快速抵挡大批敌人,如同死亡之海与刘家修者那时相同,琴剑的范围广阔但不集中,而墨合本身,反转而起时也能起到强盾的作用。

    三人各有利弊,却能互补。

    他不止担心自己与商貉,这话也是在提醒丹煦。

    丹煦耸耸肩膀:“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比法呢,想那么多也没用。实在不行就认输投降咯。”

    商貉道:“对手且不论,就怕那两个是故意给你配的拖油瓶。”

    司乾也跟着点头:“这回外面看着好像没紫剑仙什么事儿,可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你懂的。”

    “鬼君居然还同意了。”商貉道。

    丹煦心道:他也想知道我修为深浅,这样试探最清楚不过了。

    没了团队的协作,甚至还会遭遇队友反水,再加上强敌在前,他要逼到丹煦无法再有保留为止。

    而紫剑仙和晏貅,不过顺势而为,槐筠不点头,她俩掀不起风浪。

    丹煦道:“也许他们二人很厉害呢,到时候我在边上划划水,也能拿到好名次,多好。跟你俩待一起……我二哥是个好的,臭蛋司乾太逊了!”

    “你欠揍!”司乾凶狠地要来打她。

    商貉硝烟化出,横在了二人中间:“你俩别闹了。”

    司乾道:“你刀刃对着我,你这是偏心眼儿。”

    商貉反转了刀刃对向了丹煦:“你也别闹了。”

    丹煦扮了个鬼脸。

    “哼!”司乾得逞地笑道:“幼稚。”

    商貉化了硝烟道:“被鬼君看到,你俩都得挨骂。”

    “鬼君住驿站吗?”丹煦问道。

    “你不知道?”司乾道:“他没告诉你吗?”

    丹煦摇摇头。

    “他和刀影住城主府。”司乾道:“神君也一样,淮秋城主府特别大,此回来的门派当家人都住里面。鬼君他说不定现在已经住进去了。

    丹煦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淮秋城主姓喻,名叫喻寻竹。

61淮秋

    丹煦想大约铭怀子是他在道宗时的道号,还俗之后,就鲜有人知了。

    “明日申时,众家修者们都要去城主府,届时有比武之前的宴会,后日,就是三月初一,辰时在淮秋校场,比武正式开始。”司乾道:“刚刚驿站的管事,发了长单子给我,上面写着的。”

    “城主府在哪儿?”商貉道。

    “今晚去转转,不就知道了。”司乾笑道:“外面街上可热闹了。不过我来还有件事要说,我也是看了单子才知道。”

    他们久居漠西壑,对中原形势也是这些日子听闻了些:“城主姓喻,年轻时也是道宗的道士,后来还俗之后继承了家业。”

    丹煦无奈地摇摇头:“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而商貉也立马想到了伏玉鸾所说的淮秋喻府。

    “小道士是淮秋城主的儿子?”商貉口快说道。

    司乾笑道:“但传言说他一事无成,蠢钝愚笨,每日斗鸡划拳,还次次皆输。在道宗也是年年倒数第一,有个外号叫零分散人。”

    商貉道:“这……跟咱们看见的是一个人吗?”

    司乾对丹煦挑了挑眉:“你倒是说句话啊。”

    丹煦道:“他……顽劣得很,今天你们也看见了,故意逗我呢,按你打听的流言看来,大约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吧。我与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了解不多的。”

    “就他打我那两剑指,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纨绔的公子哥!”司乾道。

    “多久的事儿了,还记那么清楚。”丹煦道。

    “那你去挨两下试试看!”

    丹煦抿着嘴笑。

    司乾又道:“你下次再看见他,跟他说说,让他对我下手别太狠了。”

    “好,司乾小朋友。他要是打你,我替你挡着,完了再替你打回去,好不好?”

    司乾叹气道:“说什么都是空的,咱们不在一组。”

    丹煦提议道:“你刚刚不是说街上特别热闹嘛,咱们去转转?”

    “好啊!顺带再去看看城主府在哪,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三个道士呢。”说起这个,司乾还有些兴奋。

    商貉问道:“你到底是想见他们,还是怕他们啊。”

    司乾道:“除了丹煦认识的那个姓喻的,其余两个看上去都挺和善的,没准还能成为朋友呢!”

    丹煦这时还不懂,为什么司乾这么热衷于同他们成为朋友。

    “朋友?”商貉道:“你脑子坏了?”

    司乾笑了笑:“至少在大会这几天,能当朋友。”

    丹煦的脸上也挂着笑,心中却在替司乾感到黯然,他是真心想与青云子他们交好,青云子二人暂且不论,丹煦是知道喻锦安的,他出生正统,看不起外道。那日,他说起南疆的神迹时,对司乾充满了鄙夷。

    “走吧,正好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中午的肉饼太难吃了。”丹煦道:“我快要饿死了!”

    驿站中住着的都是参加比武大会的修士,街上的人更多,有与丹煦他们一样,初来淮秋,四处闲逛的,还有出来看热闹的百姓。

    三人在路边摊上买了些小吃,沿路边逛边吃着。

    淮秋城内部规制整齐,大路平直,分为各个坊,每坊有设瞭望塔,街上各处都有修士组成的护卫队巡逻。

    坊间繁荣,各类店铺俱全,连百姓出游都盛装华服,姑娘们付粉施朱,额贴精美花钿,只刚开春,夜间还略微寒凉,却抵挡不了爱美之心,她们穿着各色薄裙,漠西壑兴盛的披帛,也是淮秋姑娘们的最爱,广袖配上薄如蝉翼的纱质披帛,如飞舞的蝴蝶,嬉笑玩闹着。

    天还未全黑,路边长杆上的红灯笼已经被逐一点亮了。非是用梯子爬上,而是有修士用法术点亮的,一剑指过去,整条街数千盏灯都亮了。

    街上的百姓们欢呼着:“好!”

    一位姑娘用帕子掩着嘴笑:“每天都这样,好什么啊。”

    另一位打趣儿道:“是啊,每天都点灯,你还每天惦记着来看,你说好看不好看啊?”

    周围听见的人全在起哄道:“好看的!”

    “什么好看啊?”那点灯的少年修士笑盈盈地问道。

    众人识相地为二人让出条路,那姑娘羞得满脸通红,用帕子遮住了脸,扭捏道:“灯……灯好看。”

    众人又笑做一团。这回连少年的脸也红了。

    人群中又有人道:“灯好看,姑娘也美!”

    …………

    淮秋城中并未设立门派,城中的修士都是城主的门生。

    门生们有专门的住所,分别在校场与城主府中。

    “我听说,淮秋的修士有近万人。”司乾道:“这城主府,和校场得有多大啊。”

    天圣教的教众也有万余,但其中有些只是信教的普通人,中高层中,也多有只是经营教会,修为不高的,封鹤谷每年产出的杀手,层次不一。只论修者来说,整个天圣教,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千人。

    所以,这万余之数,非常庞大了。

    “扶桑宫也很大。”丹煦道:“有好多空宫殿呢,可惜不给我们住。”

    司乾翻了个白眼:“扫兴。”

    丹煦道:“这么多修士不可能全住在城主府和校场,你看刚刚走过去那个带队巡逻的,怎么看也有四十好几了,要不咱们去问问他住哪儿?”

    “不太好吧?”

    丹煦笑了笑:“我相信修士有万数,但不是现役。他们应是少时被选拔出在城主府中修习,成为城主门生,吃住都在府上,到了一定年纪后,根据修为高低派遣工作。比如这个巡逻的修士,巡逻就是他的工作,拿份例,安家立户。”

    “这么说,其实势力也不是那么大?”司乾道:“这些分出去的修士们,已经不能算门生了。”

    丹煦点头道:“但此地还是在淮秋啊,一旦有争斗发生,城主应该是可以随时将他们全数集结的。”

    “厉害啊。”商貉道:“你怎么想到的?”

    丹煦笑道:“是这喻城主厉害,我说着简单,可要真的去实施,并非易事。”

    首先在淮秋城乃至附近城县中,广泛召收有修炼天赋的孩子,在校场中接受统一的修习,选出其中佼佼者,由城主亲自教导,成长后,便可成为中流砥柱。

62女冠

    而那些资质平庸的孩子,在一定年龄之后,分配到城中各处需要修士的岗位,提供给他们比普通人更稳定的生活物资,让他们维持淮秋城的秩序安定,守护淮秋城中及四周的普通百姓们。

    不过这种做法,也非实力不足的小城、小派们可以模仿。

    其一是小门派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修士,再有便是,自身能力不足,人家能学,自己未必能教。

    最重要的,是需具有极强的号召力和凝聚力,修士们敬重他,愿意与他共事,才能撑起此片繁荣大城。

    “这座城,真了不起。”丹煦赞叹道。

    与淮秋相对的道宗,也是广收天下门徒的,但到了年纪之后,普通弟子大多是外放还俗。留下的有修为高超的,也有修为平庸,但研习经书有成的。

    但论起各家修者的质量,道宗修士们的平均素质远超其余各家。

    即使没什么天分的,在道宗清心修习个两三年回去,也能长成个识大体,懂规矩的,但众人共识,喻锦安除外。

    名门望族们都愿花重金将自己的儿女送入道宗学习,道宗便成了所有的门派里,唯一要交学费的地方。当然资质太差的,给再多钱,也是进不去的。

    所以各门派、家族都觉得,喻锦安能待在道宗,淮秋城主绝对是花了不少钱。

    这几年淮秋城招揽的门生数量,基本上是根据喻锦安丢人现眼的程度而定的。

    “喻城主的儿子又闹笑话了!”

    “什么?他自己儿子都教不好,还收什么门生?”

    老喻心里气啊,但自家崽子,万人都嫌,于他还是个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宝贝。

    喻锦安便是这种,放在眼前惹人嫌,几日不见又想的慌的存在。

    曲书晴一早就等着喻锦安回家了,可等到喻寻竹忙了一圈回来,天都黑了还不见人。

    此间是喻寻竹常用来会客的偏厅,他正与几位城主、家主说话,有带了夫人来的,遂曲书晴也坐在一旁陪着。

    此时便听一声响亮的:“爹亲!”

    老喻的眉毛抽搐了两下。

    “爹亲啊!”

    在坐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曲书晴陪笑道:“呵呵呵呵……见笑……见笑……”

    在坐也跟着笑:“呵呵……爹……爹亲?令郎十分童趣啊。”

    “我回来了!”又是一声。

    只见门外奔来一个灰色身影,喻寻竹起身去看,下一瞬,便被喻锦安扑过来抱着了:“爹亲我可想你了!你不知道舅舅多变态!”

    老喻被儿子抱着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可面子上着实挂不住。

    两相冲击,一时都忘了要干嘛,只呆呆地愣在原地。

    曲书晴在一旁想要化解尴尬:“哈哈哈……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喻锦安这才看到曲书晴也在这儿,立马放开了老喻,又抱住了曲书晴:“娘亲啊!”

    曲书晴脑子是清醒的,立马掐了喻锦安的腰。

    痒痒肉不禁碰,喻锦安笑着叫了声:“唉呀呀呀!痒痒痒!”

    老喻被喻锦安放开的一瞬,重新拾回了理智,眼疾手快敲了喻锦安一个板栗。

    喻锦安被打了后,立马老实了,站稳了后,才看清厅里座了十几个人。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平静,甚至有一点想笑。

    先朝父母作揖道了声:“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万安。”

    又转头朝向众人作揖道:“在下喻锦安,见过各位城主、城主夫人。”

    随后安洵与青云子也跟着进来了,两人按着道宗的礼节,唱了句“福寿无量天尊”,就在老喻的眼神示意下,拉着喻锦安走了。

    三人出了院子,便见小厮阿华在门口守着,一见喻锦安忙上前帮背剑袋:“爷,受苦了。”

    阿华比喻锦安小上一些,自小就是围着喻锦安转,不过喻锦安一年在家的天数少,喻锦安不在家时,他还是清闲的。

    喻锦安揽过阿华的肩膀,勾肩搭背地道:“长高了啊。”

    阿华身材略微瘦小,再加上喻锦安又高,两人站一起,差了不止一截半截:“爷别取笑我。”

    “我说真的,我这次带回来了几颗能助你长个子的仙丹,等会儿全给你。”喻锦安道。

    阿华跟着他走着,面露难色:“啊?别又是你自己练的?爷,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吃不死的,保管有用,大不了我先吃给你看。”喻锦安笃定道:“不信你问安洵,小安洵!”

    “对!”安洵手上换了个八卦锁,摆弄着头也不抬,但嘴巴还给面子的符合道:“我吃了,这次师兄没加黄泥,所以干净了很多,没有拉肚子,但多少有些臭。

    青云子不可置信道:“安洵师兄,你吃这个做什么?”

    安洵抬头道:“我一直在吃啊。”

    他说的一直,是真的一直,安洵简直就是喻锦安的试药小白鼠。一开始经常被喻锦安害得上吐下泻,后来也不知道是喻锦安的金丹配方有提升,还是安洵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身,吃着也从没出大事。

    阿华哭丧着脸:“爷,我……可以不吃吗?”

    “仙丹多少都有些臭的,为了长高,忍一忍。”喻锦安道。

    “爷你自己怎么不吃?”

    喻锦安压了压阿华的头,居高岭下道:“还嫌我不够高?”

    安洵安慰阿华道:“吃吧,真的有效的。你看我,长这么高呢。”

    青云子摇了摇头:“魔障了?”

    安洵也不在意,低头继续摆弄他的八卦锁。

    喻锦安跟着阿华回了房间,安洵两人也被带去了客房,但都在一个院子。喻锦安洗漱后换了身家里的衣服,就与安洵、青云子二人一同上街看夜景了。

    三人刚出府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丹煦三人。

    “这么巧?”青云子对着司乾笑了笑。

    司乾见他笑,也跟他挥手,这一伸手,便看见了旁边贵公子打扮的喻锦安,吓得手停在了半路。

    喻锦安也笑了笑,却笑得有些狡猾。

    此时,正见曲彧带着三位女冠,走上前来。

    “站这儿当门神?”曲彧看了看他们三人。

    三位女冠好奇地打量着丹煦三人,其中一位笑道:“你们是天圣教的修士?”

63斥责

    丹煦手上还拿着串刚买的糖葫芦,一根签儿上六个糖山楂,才咬了一个。

    嘴里还有没吐出的山楂核,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平时话最多的司乾,看着人家三个女冠,竟也张着嘴说不出话。

    关键时刻还是商貉靠谱些,与她们点头道:“正是。”

    那女冠又回头对喻锦安他们道:“你们认识?”

    安洵将八卦锁放回了降魔袋里,抬头道:“苍术师姐!”

    那女冠着浅蓝色道袍,身材高挑纤细,明眸狭长,与安洵道:“师弟。”

    “早晨认识的,同路走了一段。”青云子解释道。

    丹煦偷偷用手接着吐掉了嘴里的山楂核,顺着青云子的话,自我介绍道:“我叫丹煦。”

    商貉也跟上:“商貉。”

    唯独司乾一人,仍旧愣着,先是眼神飘忽,随后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不再说话了。

    丹煦只好又道:“这位是司乾,我们是此回天圣教派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修士。初到贵地,正走着认路。”

    喻锦安立马接话道:“淮秋我最熟了,我带你去!”

    曲彧一点没给喻锦安留面子,一个栗子上了头:“说什么混账话!”

    曲彧背对着丹煦,丹煦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此时在用眼神警告着喻锦安,离天圣教的人远点。

    随后便将喻锦安拖回了府。

    “舅舅,你这是干嘛啊!”喻锦安搬着门,想要出去。

    曲彧严肃道:“有事说,跟我走。”

    三位女冠都笑着摇头,直到喻锦安被拖走后,那位名叫苍术的女冠,又回头对丹煦三人道:“我家仙师与师兄让你们见笑了。”

    丹煦抿抿嘴,扯了个假笑:“没有,告辞。”

    另两位女冠已经了府,苍术也跟着走了。

    丹煦三人欲回头,却被青云子叫住道:“等等,我和安洵师兄也要去看夜景,一起吧。”

    听到这话,司乾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青云子:“真的?”

    青云子被司乾的表情逗笑了:“这还有假?走吧。”

    这一路,安洵继续捣鼓八卦锁,丹煦秉持着动嘴不动脑,不想就不烦的精神,一直在逛吃、逛吃。商貉跟了一会儿,借口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只有青云子与司乾二人一直在说话。

    司乾问了很多道宗弟子的生活琐事,比如道宗有多少峰多少殿,青云子有多少师兄弟,他是什么时候入的道宗,为何跟着曲彧仙师。

    像是在调查打探人家家底。

    这青云子修养极好,竟一项一项回答着。

    “道宗现在住人的共有三十七峰,还有很多山还空着,除去主峰“元一峰”,与外门弟子居住的“尚善峰”,其余每坐峰都是一种门派分支,皆由门主仙师主持。我们三人皆是师从曲彧仙师,平时在玉虚峰风露殿中修习,但每隔六日,各峰门主及掌门会在元一峰讲道,这一日所有道宗弟子都要去元一峰听讲,”

    他轻笑道:“不过喻师兄经常逃课。曲彧仙师亲传的弟子只有四人,你们刚刚都见过了,我们三还有苍术师姐。但各仙师也负责教习外门弟子,曲仙师的课程较多,基本上每日都会去尚善峰教习一个时辰左右,也会要求咱们师兄弟一同去修习。”

    “我是九年前由喻城主举荐入的曲仙师门下。”青云子道:“你们刚刚也听见了,曲仙师是喻师兄的舅舅。”

    司乾听着赞叹道:“他来头真的这么大?我们之前也猜到了一点,他真是命好。那你呢?青云子你气度不凡,人又和善,必定也是出自名门吧?”

    青云子的笑容僵了一会儿,在还未被司乾发觉时,又恢复了原样:“我是孤儿,喻城主是我的恩公,是他们家将我捡来抚养的。”

    “孤儿?”司乾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觉自己失言:“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青云子摇摇头:“没关系,那司乾兄你呢?”

    “我?”司乾蛮不在乎地笑着,因为自己的事也没什么可说,没什么能说的。

    黑暗中的人最善于隐藏于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将那腌臜的地沟藏在身后,将满是血污的衣服反穿了过来,唯一干净的那块,放到了青云子面前:“我……我也……也是孤儿,哈哈,就……就……天圣教也挺好的。”

    他忽然将丹煦揽了过来:“除了丹煦!她特别坏!会说假话,成天欺负我!”

    丹煦被他箍着喘不过气,脸被压地挤在了一起,她伸手去抠司乾的眼珠作为反抗,司乾才将手松开。

    看得青云子都忍不住笑:“此回你们三人是一组参加大赛吗?”

    又说到了司乾的伤心点,他表情暗淡下去:“不是,丹煦不跟我们一组。”

    “哦,丹煦姑娘是另一组的?”

    丹煦点头道:“司乾小朋友离开了我不堪一击,到时候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打他。”

    青云子笑道:“你们可真有趣。”

    喻锦安这边被曲彧拽到了父母面前。

    “娘啊,你看舅舅!!”喻锦安闹着。

    曲书晴忙去扶他:“怎么了?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苍术与另两位女冠也在看着。

    曲书晴的脸面真是挂不住。

    曲彧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能与天圣教的人扯上关系?”

    自打他们二人从南疆回来,曲彧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天圣教的内幕,认定了教中都是些极端者,披着和善的外皮,无恶不作。

    “一群邪魔外道,你还偏要凑上去!”

    “什么?”喻寻竹道:“说清楚!”

    这些年天圣教一直在以陆枫城为中心向外扩张,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杀了很多不肯顺从的小门派。已经被喻寻竹察觉,但他无证据,再加上天圣教势力庞大,一旦对上,必定双方都伤亡惨重。

    他此回邀请天圣教来参加比武,也是为了查探天圣教的底细,听听槐筠的口风。表面上说的是百家争鸣,可并非真的要与天圣教交好。

    “青云子和安洵也去了啊。”喻锦安道。

    曲彧斥道:“他们懂分寸,你懂吗?”

64责罚

    喻锦安的心机,让曲彧无法看清,所以他对喻锦安的一言一行尤为猜忌。

    怕他隐瞒,怕他在自己不知情时,被邪教蛊惑。

    他看着喻锦安长大,深知他的敏感狡猾,畏惧他还未展露出的野心。

    曲彧的话让喻锦安感到不悦,他皱了皱眉:“不过是路上遇见,尽地主之谊罢了。”

    喻寻竹在一旁听着:“是天圣教的修士?”

    “其中有位红衣女子。”曲彧冷哼了一声:“你怎么不带我出去逛逛尽地主之谊?”

    曲书晴不淡定了,他用手指着喻锦安的脑袋道:“什么?你……你发什么神经?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你,臭小子!真是欠揍!”

    喻寻竹走上前拉过喻锦安的手,要替他诊脉。

    喻锦安忙抽出手,背在身后:“爹亲,你也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天圣教善用蛊毒。”喻寻竹道:“我怕你中了蛊。”

    喻锦安心中苦闷,今日不过只是对丹煦笑了,被曲彧看见,就闹了这出。

    他们心头成见根深蒂固。

    他耷拉着脑袋,将手伸给了喻寻竹,不再争辩。

    喻寻竹将他的经络全部找了遍才放心:“没有。”

    曲书晴道:“要不比赛别参加了,你说蛊毒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这孩子本来就缺心眼儿!”

    喻锦安嘀咕:“哪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儿子的。”

    曲书晴训道:“你不是缺心眼儿是什么?家里这么好的玉儿你不看,非去看那些个这露一块儿,那露一块儿的天圣教妖女!”

    喻锦安哀嚎:“冤枉啊!你不信问问我这三个师妹,人家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哪都没露!况且我真只是普通的看,我平常看苍术师妹也这么看,看玉鸾姐姐也这么看!这样都有罪,你们将我眼睛挖掉好了!”

    苍术与另两位女冠,站一旁忍着笑。

    曲书晴看了看她们仨。

    苍术见着架势不太对,立马站出帮喻锦安说话:“师兄说的是实情,那姑娘年纪不大,穿一身红,还拿着串儿糖葫芦,可爱得很,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呢。哦,她说自己名叫丹煦,与她同行二人应是同组修士,是两位男修,一人名商貉,一人名司乾。青云师弟与安洵师弟这会儿应是陪着他们三人一同看夜景呢。”

    “你们听听!听听!”喻锦安都要跳起来了:“苍天明鉴!”

    他理直气壮地对着曲彧道:“舅舅你针对我,你怎么不把青云子和安洵抓回来!”

    “你要是表现的不在意,或许我就相信了。”曲彧语带气愤。

    喻锦安本就是在说谎,听他这么一说,顿觉自己破绽百出。

    “你越是奋力解释,就越藏玄机。”曲彧道:“去,去祠堂跪着!跪到肯说实话为止!”

    喻锦安站着看了看曲彧,又看了看喻寻竹二人,没再说话,大步朝祠堂走去。

    青云子二人是亥时回来的,苍术正在他俩入住的小院中等着。

    安洵见她在,便问:“师姐怎么在这儿?”

    苍术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师兄正被罚跪祠堂呢,后天就要比赛了,一直跪着也不是个办法。”

    “罚跪?不会吧?”青云子道:“这……少有啊,怎么回事儿?”

    喻锦安虽时常闯祸,但很少受到惩罚,众师兄弟都在感叹他命好,会投胎还备受溺爱,曲仙师那么严格,在他面前,仍旧次次放水,一声“舅舅”,什么都答应了。

    安洵道:“没事的师姐,跪不了多久师父就心软了。”

    “师父说他不老实交代,就让一直跪着,比赛也别去了。”苍术道。

    “这么严重?”青云子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苍术毕竟是女子,支吾着道:“师父……师父说,师兄他与……与之前那位丹煦姑娘……好像有……私……情。”

    “怎么可能!”青云子道:“今早才认识,话都没说三句。”

    “我也解释了。可师父说,师兄看丹煦姑娘的眼神有问题。”苍术道:“你们今晚可听她说了些什么?”

    “她……甚少说话。跟普通十几岁女孩子一样,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遇上好吃的买上一点儿,没什么特殊的啊。”安洵道。

    青云子也点头:“这姑娘你是见过的,长得也就一般,喻师兄是城主独子,平时眼睛长在天上,怎么可能看上她?师父他是怎么想的?”

    “总之现在百口莫辩,你们知道丹煦姑娘住哪儿吗?要不咱们去问问她,或许将她找来对质澄清,师父和城主就会相信了。”苍术道。

    “他们都住在驿站。去问问就知道了。”

    三人的房间,只有丹煦一人住着。她今晚吃得有些撑,躺床上睡不着。

    想着今天喻锦安的样子:“穿得花里胡哨。”

    又笑了笑:还挺好看的。

    淮秋城明亮繁华,如同喻锦安一样。

    她想,阿姐能在这儿生活,真是太好了。

    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却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又听一声细细软软的女声:“丹煦姑娘。”

    “丹煦姑娘。”

    丹煦懵懂地揉揉眼睛。

    “丹煦姑娘。”

    真的是门口有人叫她。

    丹煦下床走到了门边,轻声问道:“谁啊。”

    那声音语带欣喜:“丹煦姑娘,咱们之前见过的,我是苍术。”

    她的名字很好记,而且人长得又出挑,丹煦当然记得。

    “哦,是苍术道长,有事吗?”丹煦道。

    “我与师弟们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们在驿站后门等你。”

    说完便听极轻的脚步声,苍术走了。

    丹煦疑问:找我什么事?

    却又想到了喻锦安。

    “不对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与喻锦安认识。”

    丹煦找了件外衫披上,悄悄去了后门。

    一下去,就见青云子也在。

    她眼神往后飘了飘。

    “他不在。”青云子道。

    丹煦没深究他这句话,只当做听不懂,道:“有事就请说吧。”

    青云子道:“是喻锦安师兄让我们来找你的。”

    一出口,丹煦就听出了他在试探。

    她没有表情,即不吃惊也不疑惑,等着青云子说出更多。

65 相见

    青云子见看不出端倪,又咳嗽了两声假装私密地悄悄道:“他……他现在被关在家里,不好出来,喻家是名门,家规森严,他怕你担心,让我们出来告诉你一声。”

    丹煦面露疑惑神情:“什么?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你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青云子又道:“师兄早就跟我们说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帮他陪你们夜游。”

    青云子说这话,听着真切,换做别人就要信了。

    可丹煦知道,喻锦安不可能跟别人说这些。

    丹煦摇摇头:“你在试探什么?”

    只这一句,让青云子多看了丹煦两眼。

    本以为只是个好吃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能察觉自己的试探。

    丹煦瞪大了眼睛诧异道:“我和喻城主的儿子?你们怎么想的?”

    丹煦给他们的印象是话少年纪小,但现在看来好似不是这样。

    她冷笑一声:“我的忍耐有限,不说的话,告辞。”

    她转身走了两步,便被苍术拉住了:“说来失礼,但还想请丹煦姑娘与我们去城主府,做个澄清。”

    “澄清?”

    苍术道:“我们那大师兄素来顽劣,今日曾对姑娘出言不逊,正巧被师父看见了,发了大火,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之间必有……”

    她斟酌这该用哪个词:“必有猫腻。现在正跪着受罚,怕会影响后日比赛”

    “猫腻?”丹煦道:“怎么澄清?”

    “姑娘跟我们回去,在城主与师父面前,与师兄撇清关系就行。”苍术道。

    丹煦笑道:“你说话拐这么多道弯累不累?不就是怀疑我下蛊勾引城主儿子嘛。”

    “这……不是……”苍术叹气道:“唉,丹煦姑娘大量。”

    丹煦摇摇头:“不大量也不行啊,跪了多久了?”

    “自姑娘刚走就跪着了。”苍术道。

    丹煦心中苦笑:只是看一眼而已,自己就连累了他。

    “地,太冰了。”丹煦道:“走吧。”

    去喻府的途中,苍术向丹煦讲解了来龙去脉,而青云子则跟在后面暗暗观察着丹煦的言行,不发一语。

    此时的喻府中,喻锦安跪在祠堂里面,而曲书晴偷偷站在祠堂外,十分心疼。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又跑回曲彧、喻寻竹二人议事的小厅。

    两人见是她来了,也知缘由。

    曲书晴皱着眉头问:“要跪到什么时候啊?咱们家那蠢货心眼儿实,腰都不带弯一下的。”

    老喻这边也是心疼的,眼看都快三更天了,他还留着曲彧议事,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听他一句“让安儿回去休息吧。”

    可曲彧何其倔强,宁可一晚上不睡,也绝口不提喻锦安的事。

    曲彧不答,曲书晴瞬间红了眼眶:“这……妖女狐媚,能怪我儿吗?我可就……就他一个儿子!”

    老喻故意唱反调道:“安儿这样不成器都是你惯的!”

    曲书晴刚要同他争辩,却听外头修士通报:“曲仙师的三位道生求见城主与曲仙师。”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喻寻竹说了声。

    他这么说,也是想旁敲侧击提醒曲彧,你外甥还跪着呢,他还没休息呢!

    曲彧道:“兔崽子们主意倒不少。”

    他对着门外道:“除了我那三个徒弟,还有人吗?”

    门外修士停顿了半刻道:“三位道生带来了一位姑娘,说她是城主与曲仙师想要见的人。”

    曲书晴立即站到了自家夫君身后,抓住了他的袖子。

    曲彧道:“二位可要见一见?”

    喻寻竹向来条理清晰,能言善辩,这会儿却突然有些语塞,撇了眼身边的曲书晴。

    曲书晴手心都攥出汗了。

    曲彧道:“即都登门了,赶回去有失礼数。”

    “那,见吧。”喻寻竹道:“来者是客。”

    曲彧对门口道:“请进来。”

    大门打开,丹煦跟在青云子他们三人后面,进了屋。

    苍术与青云子去找丹煦时,安洵也跟着去了,只不过一直站在远处。

    这三人向长辈行礼道:“拜见师尊,城主、城主夫人。”

    丹煦跟在后面,没说话,却也跟着作了揖。

    她双目平视,不卑不亢。

    “什么事?”喻寻竹作为此地主人,第一个开口询问。

    丹煦简单看了看周围的人,喻寻竹坐在上座主位,长得和喻锦安很是相似。

    但也只是第一眼,再细看,五官各处皆有不同。

    曲书晴就是一副大家主母的打扮,宝蓝色长袄,搭配着暗红褶裙,坐在自家夫君身旁。

    而另一边,道士打扮,面部有些清瘦的中年男人,就是曲彧了。

    青云子站出解释道:“青云可以为喻师兄作证,这位丹煦姑娘是我们今日在入城途中认识的,她与师兄之前素未谋面,算上今日,都没说上三句话。请师父、城主、城主夫人明查,免了师兄的责罚。”

    曲彧道:“祠堂是喻锦安愿意去跪的,没人逼他绑他,是他自己走过去的。他都不着急,不怕疼,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喻寻竹打量着丹煦,心道:并无特别啊。

    苍术道:“求师父开恩,师兄只是性子顽劣了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安洵跟在一边点头。

    喻寻竹对丹煦道:“姑娘可认识吾儿?”

    丹煦抬头看他,眼神一丝都不闪躲,她自报家门道:“我是天圣教鬼君槐筠的弟子,名叫丹煦,我与令郎认识的。”

    在坐鸦雀无声,只听丹煦一人说话:“但我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名字,样貌对不上。”

    “青云说,你们白日一起进的城,怎么会相貌对不上?”曲彧道。

    “今早,我与我教另两位修士在淮秋城外遇见了青云子和安洵二人,因目的地相同,五人便结伴同行。令郎喻锦安是午时中饭才出现的,吃完饭后,我与两位同伴先行了一步,直到晚上,我们三人出来走路认门,才再遇见令郎与两位道长。”丹煦道:“我来是因受苍术道长之托,帮助令郎喻锦安澄清事实。”

    喻寻竹又问:“你是天圣教鬼君之徒?”

    丹煦道:“正是,但学艺不精,在教中也是平平,鲜被人知。”

66认定

    “吾儿顽劣不堪,劳烦丹煦姑娘这么晚了还跑这一趟。”

    喻寻竹此意是说:你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此澄清?莫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丹煦不是听不出他话外之音,便道:“不打紧的,我自小长在天圣教中,从未出过远门,认床的厉害,还未睡呢。曲仙师的三位高徒与令郎师兄弟情深,苍术道长更是亲自来请,我家师尊也与我说过,淮秋喻城主仁德大义,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想虎父无犬子,令郎也定是仁德的善人,再说了,我只是来作证澄清而已,不是难事,城主无需介怀。”

    “不愧是天圣鬼君的高徒。”曲彧语带讥嘲:“伶牙俐齿。”

    丹煦照单全收:“多谢曲仙师夸赞。”

    青云子道:“可否让喻师兄回去休息了?明日还有大宴,后日还有比赛。”

    曲彧这次不会退让,这责罚是他在跟喻锦安表明立场,若你真的存有心思,你的父母、师长都不可能会同意,你一旦选择偏离,就是众叛亲离。

    “大宴他不必去了。”曲彧道:“跪到后日,直接去比赛,不耽误。”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丹煦。

    丹煦眼神表现的很自然,露出了一丝疑惑神情。

    而一旁的三位道子,眼睛都瞪圆了。

    这样的事儿,是从没有过的。

    曲书晴更是因这话惊得站了起来,喻寻竹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皱着眉头满是忧心地重新坐下。

    丹煦苦笑地摇摇头,作揖道:“倒是我害了他了,即使如此,丹煦告辞了。”

    曲彧对三位道子道:“人是你们请来的,负责送回去吧。”

    “为何?”安洵道。

    他个性直爽,直接问道。

    这话也是曲书晴夫妇心中的疑问。

    “他又不是豆腐,跪不坏的。”曲彧道:“我还是这句话,是他自己愿意跪着的,不信你们去叫他起来,看他起不起。”

    曲彧了解他,如果他真的心中有愧,便不会起来。

    “我……我去叫他起来,这办的是个什么事儿!”曲书晴忍不住了,喻锦安自小蜜罐子里泡大,仗着一张乖巧的脸,将身边人哄得服服帖帖:“公爹与婆婆出门云游前,一再让我照顾好安儿,不能让他受一点儿委屈。他又没犯大错,不过是看了一眼说了句玩笑话,跪个一晚上也就行了,你……你让他跪到后日!感情不是哥哥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家儿子自己疼!”

    侍女上前来扶着她就往祠堂走。

    喻寻竹与三位道子也跟了上去。

    曲彧仍坐着,他抬眼看丹煦:“不跟去看看吗?”

    丹煦到:“曲仙师想说什么?”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曲彧站起,他在身高上占了优势,低头看着丹煦,眼神轻蔑厌恶:“谎话连篇。”

    丹煦抬头看着他:“句句属实。”

    曲彧嗤笑:“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猜他此时再见你,是什么表情?”

    丹煦道:“大概是疑惑与羞愧吧。疑惑我为何会在此,因你的小题大做而羞愧。”

    曲彧道:“我猜是欣喜,甚至还会主动与你说话。他从小就这样,越在乎的东西在人前为掩饰就越表现的平常。他的平常就是没心没肺的浪荡样子。他宁愿被人说蠢笨,也宁愿多跪几日,绝不会把真实的面目展现出来。”

    “曲仙师只因一个眼神一句话,便针对我,是否太过武断?”丹煦道。

    “是否武断,一去便知。”

    曲彧率先走出了屋子,在门外等了丹煦一会儿。

    丹煦还站在原地。

    屋外传来曲彧的声音:“怎么了,怕了?”

    她是有些怕了,她来时没想到曲彧竟如此强势,只凭猜测,就一副硬要在众人面前揭露的架势。

    “你要是不来,这事就是坐实了。”曲彧道:“这小子去年去了趟漠西壑,漠西壑离中原隔着沙漠,中原人大多都未曾去过。但我曾调查过,漠西壑的国教名为圣教,而这圣教便是天圣教。你们是去年认识的?”

    丹煦走出,跟上了曲彧:“走吧。我还是那句,我与令徒素不相识。”

    喻锦安跪在祠堂前,看着祖宗牌位。

    虽然修仙列道也求长生,但中原这边真正活的很长的老妖精,除了道宗的普元真人,便是自家祖父母二人了。

    而中原修者间的争斗,是最近这些年逐渐形成三家鼎力的形势后才有些许缓和的。

    在此之前的乱世中,两人相争再引至两派相争,动辄灭门屠帮的事屡见不鲜,稍弱一些的都活不下去。所以放眼整个中原,活的很长的修者并没有很多

    但喻锦安想,自家父亲与外公,再坚挺个百年也不是问题。

    祖父将城主之位交于父亲后,就带着祖母云游藏龙去了,这几十年间只回来过三次。

    如今喻府中,除了这满墙的牌位,和喻家的父母、师长,便无长辈了。

    他是跪着的,但腰背正直。

    曲彧了解他,他也了解曲彧。曲彧认定了的事,就会查到底。

    但他现在还不能说真话,这会害了丹煦。

    “我没错。”喻锦安心道:“可我说谎了,我受罚。”

    这话是说给喻家的列祖列宗听的。

    丹煦是他认定的人,不会改变。

    此时却听门外骚动,是喻家两位家长与三位道子赶来。

    曲书晴眼眶中凝满了泪,冲上前抱住了喻锦安。

    喻锦安有些懵了,他抚了抚曲书晴的背:“娘你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长皱纹。”

    曲书晴有些紧张地看着喻锦安:“有……有皱纹吗?”

    她鼻子哭地红红的。

    喻锦安笑道:“现在还没有,再不去睡就有了,到时候老喻还是那么年轻,你满脸皱纹,他就不要你了。”

    “他敢!”曲书晴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老了吗?”

    曲书晴只学医理,并不修炼,她驻颜的方法,就是些药丸药草。

    喻锦安道:“没事儿,我去炼一些驻颜丹,您每天一粒吃着,再过两百年还是十八岁。”

    几人看见喻锦安还有心情说笑,气氛一时缓解不少。

    这时又听脚步声,是曲彧与丹煦一起来了。

67澄清

    丹煦再见他,还是傍晚时的打扮,祠堂的地上有蒲团,他却跪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他见曲彧,拜了句:“师父。”

    又看丹煦,眼神有些闪躲。

    气氛一时凝滞,丹煦开口道:“小喻道长安好。”

    曲书晴看着丹煦,生怕她再说什么连累了自家儿子,便开口道:“怎么跟来了?”

    丹煦笑道:“城主夫人宽心,我刚刚与曲仙师解释过了,他已经答应让小喻道长起身去休息了。”

    她又看看曲彧道:“曲仙师,对吗?”

    两人都猜错了喻锦安的反应,曲彧也不好再咄咄逼人,退让了一步道:“对。”

    自家哥哥松了口,曲书晴忙去扶喻锦安。

    谁知他拒绝道:“今日我出言不逊,冲撞了姑娘,还劳烦你半夜三更来我家作证,是我之过,该罚的,姑娘还请早些回去吧。”

    人已经见到了,他也开口了,丹煦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多在人前反而多露马脚。

    “小喻道长无需介怀,还请早些休息吧。”又对喻家长辈作揖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了,喻城主、城主夫人、曲仙师。丹煦告辞。”

    苍术主动站出道:“我送你回去。”

    “有劳道长了。”

    她走时的背影有些许无奈,喻锦安转过头,没再去看。

    丹煦走后,曲书晴还是不依不饶:“跟娘回去吧。“又对曲彧道:“哥哥你说句话吧!”

    曲彧摇摇头,敲了敲青云子二人:“走了。”

    说完自己走出了门,青云子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与喻寻竹二人作揖道别。

    祠堂空荡了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爹、娘,你们也回去吧,明天的大宴我会与师弟们一起去的。”

    喻寻竹拉了拉曲书晴的袖子,示意她与他一起走。

    “拉我干什么?”曲书晴不领情道:“我现在回去能睡得着吗?

    喻锦安道:“娘,别让我爹和舅舅为难了。没事儿的,我身体一向很好,你是知道的,回去睡觉吧。”

    他要消除曲彧的疑心,今天晚上就一定要跪足了。

    “我得让舅舅相信我,我是不打紧的,可不能凭白无故污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此事若被人夸大其词传扬出去,淮秋、道宗甚至是天圣教的脸上都无光。”

    他少有这么正经的一面,喻寻竹点头道:“你知道这么想就好,天亮了就回去吧,你舅舅那边,我也会去帮你说好话的。”

    喻锦安笑着撒娇道:“谢谢爹亲!”

    喻寻竹假正经道:“多大人了,还张口闭口爹亲、娘亲的。”

    他扶着曲书晴,走出了祠堂,曲书晴念念不舍地回头看喻锦安。

    喻寻竹安慰她道:“小崽子身体比牛都壮,跪一晚上不会有事的。走吧,明天大宴有得你忙。”

    她也只好叹着气走。

    喻锦安思索着即将来临的比赛,此赛规则、赛制,是由淮秋、道宗、肃都三家共同制定的,但基本与往年大同小异。来时曲彧曾问他:“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世上最容易取得胜利的方法,就是让敌人轻视自己,他还没打算这么早展现自己,但露一部分,却是势在必行了。

    但天圣教参加的目的是什么?丹煦会因为输掉比赛,受到惩罚吗?

    喻锦安想着,他想找到与丹煦独处的机会,问清楚再行事。

    而丹煦这边,她跟着苍术出府,说是府,可就今晚丹煦走过的这些地方,与漠西壑的皇宫相比都差不多了,还有她没走到的地方呢。

    “真大。”

    苍术道:“说是府,实则比宫殿还要大上好多。也正因如此,师兄再怎么顽劣,都有一大堆女修们赶着趟往他身上蹭呢。”

    丹煦顺着搭话:“真的?不过他长得很漂亮。”

    苍术看了看丹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千万别再师兄面前说。”

    “为什么?”她脑子里思索着,自己曾经有没有当面夸过喻锦安的脸。

    “因为这张脸,师兄一直很苦恼。”苍术道:“现在好些,十三岁之前,还经常有人将他当作女娃娃。师兄为了不让别人说他像女人,会故意不修边幅,不剃胡子、不洗澡,穿旧道袍……”

    “不……不洗澡?”

    苍术点点头:“最后是师父趁他睡着之后,给扔水里去的。”

    丹煦也跟着笑了笑,却见前方路上有人站着。

    苍术也看见了,便问:“前面是谁?”

    她站在暗处,之间一个瘦弱的身影,丹煦立马认出了。

    她提醒苍术道:“好像是位姑娘。府中有住喻家表亲的小姐吗?”

    苍术反应了过来,便道:“有一个的,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她。”

    她对那身影喊道:“伏姑娘。”

    伏玉鸾也走上前来,对苍术福了福:“苍术道长。”

    “怎么这么迟了,还未睡?”

    伏玉鸾看向了旁边的丹煦,双眸紧锁着她的眼睛:“我在想一个人。”

    “想一个人?”苍术略微思索后,恍然道:“伏姑娘你保重好身体总有一日能再见到她的。”

    苍术是曲彧的徒弟,听说过一些伏玉鸾的事情,知道她有个失散的妹妹。

    丹煦表情淡然,好似看不见伏玉鸾一样。

    伏玉鸾见丹煦这样,失望地将头低下道:“她小时候怕冷,像这样的晚上,都要挨着我睡的,现在没了我,我怕她冻着。”

    苍术平常与伏玉鸾相处的少,从没听她说过这些话,这会儿三更半夜的,倒让她觉得奇怪,闹得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此时丹煦竟开口道:“这位伏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了,今早我得了个荷包,正巧送给姑娘你,只做安慰吧。”

    她将那绣着并蒂花的荷包交给了伏玉鸾。

    夜晚虽暗,但自己的荷包,还是认得的。

    伏玉鸾的表情多少有些错愕。

    丹煦却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反应时,与苍术一同走远了。

    两人出府后,苍术才道:“刚刚可有吓着姑娘?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她一向深居简出,甚少露面的,没想到今日竟大半夜在路上拦人,许是做了梦。太伤心了,才会如此。”

68宴会

    丹煦打探道:“这伏姑娘是喻家的亲戚吗?她住在这儿,那她的父母兄弟呢?”

    “我瞧着你真是个心善的,那荷包这么精致,你自己必定也喜欢的吧?竟送给了她。”

    “怪可怜的,”丹煦道:“她说的人是谁啊?”

    “是她妹妹。”苍术道:“我只听师父说过一次。她是大师兄在海边捡回来的,至于父母嘛,我也没听说,我与她见面不多,私密之事也不好去问,只知道她有个妹妹,不知去向了。”

    “小喻道长捡来的?”

    苍术点头道:“嗯,城主夫人很喜欢她,收了当徒弟,一直当儿媳妇一样养在府中,刚刚天色暗,你估计没瞧见,伏姑娘可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又生的柔弱,惹人怜爱。”

    “哦?”丹煦又道:“那小喻道长也很喜欢她了?都已有了未婚妻,为何曲仙师还会怀疑到我头上?”

    “话虽这么说,着伏姑娘是挑不出错,可我这个大师兄,眼睛长在头顶,谁都看不上。”苍术道。

    丹煦又笑了:“真有意思,那就能看得上我这样的了?我回头得好好照照镜子,看看我这张脸也是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苍术恭维道:“丹煦姑娘小巧玲珑,十分可爱,也是美的。今晚多有叨扰,来日比赛场上,若有机会,咱们还可互相照应。”

    转眼已经到了驿站,丹煦向她拱了拱手:“好,再会。”

    “再会。”

    回到房间后,注定是睡不着了。

    阿姐还在,可爹娘不在了。丹煦脑中有百千种可能,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伏玉鸾那边,她攥着那小小的荷包,回到房间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第二日一早,晏貅的车队也到了淮秋,队中人留在了驿站,晏貅则被城主府派来的人,接去了府中。

    下午申时,修士们穿戴整齐,至城主府中参加宴会。

    淮秋城给修士们配备了马车,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自己走着去。

    说是百家,但也没有真的凑齐一百个门派,但这里所有的修士加在一起,三百多人还是有的,有些门派人丁稀少,只出了一组三人参加。

    有参赛者,便有观赛者。

    此次十强之决的观战席门票,据说买到了八百两一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脱颖而出便是名扬天下。

    一个强大的修者对于一个门派来说,是实力的象征,这场比赛的结果,甚至可以决定江湖之中下一个十年,谁家为大。

    丹煦穿着晏貅给天圣教参赛修士准备的衣服,这件仍是红色,不过相比之前那件,露得少些,是她特地留着今天穿的。

    昨夜听了苍术的话,得知父母下落不明后,她的心绪低落,早饭也没吃多少。

    她与两位队友,也无话可说,消磨着等着,到了下午,与他们一同去了城主府。

    下午的流程是让各家的参赛者们,露露脸。

    以小队为单位,唱到名字的就去台前,给在坐的各家掌门行礼,结束之后,正好到了晚宴时间。

    城主府中的正厅能容纳千人,他们这三百多人,设了三百多张小桌,分餐而食。

    小桌摆成回字型,上坐各家掌门,中间则有空地,有乐者演奏、舞姬表演歌舞。

    丹煦左右是阿兰与何羚,而喻锦安的桌子,正巧摆在了丹煦的正对面,他们的位置都靠近上位。中间空地上的表演者们你方唱罢我登场,而丹煦能在舞者们飘荡的衣袂间,看见正与左右说话的喻锦安。

    他没了昨晚的落魄样子,挂上了他常有的笑,道宗的六位道子,穿了颜色相同却又有不同的道袍。

    喻锦安这身是蓝白相间,白色偏多,腰上装饰着太极,道冠也比之前的更高些,束了全髻。

    安洵与青云子的道袍,则蓝白二色占比略相同,戴了半截露指的手套,手背面有装饰太极,依旧束全发,道冠则有不同。

    苍术与三位女冠,也坐在前排,道袍为白色纱质,靓丽夺目。

    丹煦这边,商貉那组坐在了后排,她有时回头看看,司乾便对她做个鬼脸。

    宴过中时,有一位名叫周诚的人提议,让在座修士上前表演助兴。

    这周诚是肃都曲炎身边之人,今日曲炎未到,他算是代替曲炎出席宴会的。

    上位坐着的帮主、城主们便有人附和,说是修士几百人,定能看得眼花缭乱。

    有人便推举自家修士表演,但多是些拿不到名次的小门派,凑热闹,混脸熟的居多。

    多为舞剑、奏琴者。

    看了几个,没什么新意。

    此时周诚又道:“小喻道长不是得了把新剑吗?那剑可是我家老爷子赐下的,不拿出来给大伙儿涨涨见识吗?”

    这就像过年过节,让家里小辈表演节目一样,是不好拒绝的。

    喻寻竹便把目光看向喻锦安道:“可有新学剑招?”

    喻锦安站起回话,他的愚笨是众人皆知的,便顺着道:“回父亲的话,还未,去年学的才刚刚练会一点儿,道宗的剑法太难了。”

    在坐演技好些的在心里笑他,演技不好的,已经在捂住脸偷笑了。

    喻寻竹早已习惯,也不放在心上,便道:“愚子经不起大场面,私下都没练好,在众人面前舞剑,多闹笑话罢了。”

    周诚又道:“这没关系,会什么舞什么便是了。”

    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都起哄道:“是啊是啊。”

    “我家那个刚刚也舞的不好,不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殿前助兴,喻城主可得让咱们开开眼,看看这宝剑啊。”

    丹煦听着想笑,这人刚刚看自己家儿子舞剑时,满脸的骄傲自豪。

    喻锦安把放在一旁的剑袋拿上了桌,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赤龙剑,说了句:“你们谁要看,就拿去看吧。”

    这语气像是在给一件自己不要的垃圾,你们谁要就拿走吧。

    丹煦听着,都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可这会儿,大家的演技都出奇的好,只有她一人发出了声音,离上位又近,修者们的耳朵比常人灵敏太多。

    “好笑吗?”

    果然槐筠的声音飘来。

69剑舞

    丹煦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喻锦安寻着声儿斜眼看了看上坐。

    便听喻寻竹道:“是愚子蠢钝,天圣鬼君勿怪。”

    周诚道:“这位小丫头,可是天圣教的修士?”

    丹煦站起朝上坐行礼道:“正是。”

    周诚打量着丹煦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丹煦装糊涂道:“我……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周诚道:“即是好笑的事情何不说出来让大家一同笑一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丹煦低头捂着嘴装笑:“就是……就是觉得这剑,太……太红了。”

    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丑……丑死了。”

    喻家小子在家宴上想了半天才说出这剑颜色好的事儿,已经当笑话穿出千里外去了。

    丹煦此时又这样说,不是当众打喻家的脸嘛。

    谁知喻锦安也在忍着笑。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家小姑娘在给自己出气呢。

    周诚本想羞辱喻锦安一番,没成想竟被这小姑娘将话题转到了赤龙剑身上,还说赤龙剑丑!

    他立马道:“放肆!这剑是肃都之主赐下的,乃当世少有的神器,名曰赤龙剑。你这无知的小丫头,闹了笑话还不自知。”

    丹煦小声道:“我刚刚就说不好说了,是你偏让我说的。”

    她抬头看着周诚,加大了声音:“我只是说它丑,又没说它不是好剑。它是既丑又好的剑,有什么不对吗?”

    这只要是长脑子的都听出来,天圣教的弟子正拐着弯骂周诚又丑又贱。

    若不是昨天闹了那出,喻锦安就要忍不住站起给丹煦鼓掌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诚气得站了起来,他对槐筠道:“这就是你们天圣教找来参赛的修士?”

    丹煦摆出了一副收到惊吓的表情,低下头不再说话。

    槐筠仍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开口道:“她是我在中原境外捡来的孤女,中原话懂的不多。”

    周诚那个气啊,这是懂得不多吗?这是咬文嚼字得厉害啊!

    可又听晏貅插话道:“周先生勿怪,这姑娘名叫丹煦,是鬼君亲传,便是我的师妹了,年纪尚小,不懂世故的。丹煦,还不快给周先生赔罪。”

    丹煦立马答道:“我虽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怒了周先生,但万事都是我不好,周先生您别生气,我刚刚说错了,这剑不丑,一点都不丑,特别漂亮,尤其是颜色,鲜亮得很。”

    喻锦安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低下头,握住了青云子的手,肩膀颤得厉害。

    青云子推推他,示意他去看曲彧。

    喻锦安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曲彧正面色铁青地盯着喻锦安,喻锦安立马老实坐直了。

    晏貅又道:“如此,不如让我这小师妹上前演一段给大家看看吧。”

    周诚道:“她会什么?我听说你们天圣教起源于西域。”

    “正是,但隔着万里黄沙,已经甚少回去了。”晏貅道。

    中原门派,甚少知道漠西壑的存在,但知道南疆是天圣教的总坛所在。

    “西域女子善舞。”周诚道:“天圣鬼君刚才说,这位姑娘是境外捡来的,是否就是西域啊?”

    晏貅道:“正是了,来中原还没有多久。”

    “那可要给咱们跳一段了。”周诚道。

    这是当众刁难,与舞剑弹琴,吟诗作对不同,舞蹈这种搔首弄姿之事,在中原修者中是为人不齿的。

    喻锦安也顾不得曲彧了,立马站起道:“周先生刚刚不是说想看我舞剑吗?怎么又忽然想看跳舞了。”

    周诚冷哼了声:“喻公子不愿,那我还能将你绑上前吗?”

    喻锦安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先生误会我了,是真的舞得不好,但是大家伙要看,我哪有拒绝的,大家存粹看个笑话吧。”

    说着便拎起赤龙剑,走上中间台前。

    周诚又道:“这剑是你喻公子自愿舞的,天圣教的舞,可不能赖账。”

    众人都看向了槐筠,丹煦是他的徒弟,若是出丑,就是抹她的颜面。

    槐筠看着丹煦道:“多话惹事。”

    丹煦在心中叹道:看来这丑,要陪着喻锦安一起出了。

    她对周诚道:“周先生,我不太会跳舞,但我自小学琴,若是不嫌弃,丹煦愿意给这位小喻道长的剑舞奏琴相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喻寻竹一瞬间想到了自家小崽子舞剑时的蠢样子,若是再搭上段琴乐,简直就是今晚风雅的才艺展示中,特异独行的搞笑节目了。

    夫妻同心,曲书晴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出言道:“还……还是分开吧。”

    喻寻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分开分开。”

    喻锦安也道:“我这剑舞得差,怕跟不上姑娘的琴声。”

    丹煦一开始还不明其意,再等喻锦安拿着赤龙剑舞起来时,简直就是考验她憋笑的功力。

    节奏完全不对,该弯不弯,该直不直,出势毫无威力,宛如初学者一般,只是将剑式依葫芦画瓢演了一遍,中途还有好几次想不出下一式,愣住磨蹭了好会儿。

    再加上手上的大红色盘龙的宝剑,滑稽得不可言喻。

    在场的女修们纷纷掩嘴轻笑,喻寻竹选择闭上了眼。

    周诚看得倒是开心,边鼓掌边笑出了声:“好啊!好招!好剑!”

    商貉与司乾二人都看傻了,司乾偷偷与商貉道:“小道士傻了吧?”

    道宗的道子这边,青云子沉稳些,未有过多表情,默默观察打量着众人,安洵认真地看着喻锦安舞剑,而女冠们,与丹煦相同,正拼命忍着笑。

    他这一套剑法结束后,周诚道:“喻城主高明啊,令郎此次这套剑法,相比之前的,更上层楼啊!”

    喻寻竹睁开眼睛,没再说话。

    喻锦安笑着行礼退回了座位。

    周诚转头看着丹煦道:“丹煦姑娘,该你了。”

    丹煦走上前,对上位的槐筠道:“请师尊明示。”

    槐筠道:“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晏貅怂恿道:“西域女子能歌善舞,你自小长在那边,定也不会差到哪去,会的话就别扭捏了。”

70家仇

    周诚哈哈大笑:“是啊,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喻锦安的剑舞,已经为今天的才艺表演垫了个底儿,猴子都比他会用剑。

    丹煦自己是讨厌在人前跳舞的,紫剑仙知道这点,所以经常以此相逼羞辱她,没想到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还着了晏貅的道。

    丹煦心道:狗屎喻锦安,被你害死了。

    喻锦安也搭话道:“周先生,你要是还愿意看,要不我再给你舞一段?”

    曲彧终于忍无可忍,来了句:“有你什么事儿?”

    丹煦看了眼坐在角落,面色不善的曲彧,立马对上位众人道:“我会的,我跳。小喻道长也是看我扭捏作态,以为我不愿意,为我解围罢了,他是好心。”

    丹煦看了看后排的乐师们:“奏乐吧。”

    中原的各家酒馆中,也多有西域舞姬,这些乐师略会些西域的曲调,便奏了个漠西壑有名的小曲儿。

    曲调简单轻快,又与漠西壑传统的胡旋舞相合。

    丹煦身着红裙,舞势柔中又带一些修者的刚硬,减去了舞姬们献媚的笑,多加了些舞蹈中高难度的动作。看得众人膛目结舌,原来舞还能这样跳。

    周诚与晏貅因没看见想看的艳舞,脸上透出些无趣。

    曲彧看着,心道:此子确与常人不同。

    苍术眼睛都亮了,对一旁的同修道:“真好看。”

    青云子道:“她将武术柔化,融入了舞蹈中,新奇得很,这动作,并非一味的柔软,舞姬们跳不出来。”

    喻锦安想看又不敢看,心虚地一会瞟瞟曲彧,一会看看曲书晴,一会儿又瞧瞧自家老父亲什么反应。

    喻寻竹夫妇二人还算平静,曲书晴对丹煦的印象本就不是很好,而喻寻竹觉得她并无特别,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至于喻锦安今日为丹煦说好话,他们也觉得正常,自家儿子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一向热心仁义,连小侍女被烫伤,他都会过问,甚至着人准备伤药。

    但他们也知道,只要他们不在,自家儿子就如同瞎子一般,人死在自己眼前,都不会多看一眼。

    一曲舞罢,全场都在鼓掌赞叹。

    这件事草草结束之后,修士们便可自由在府中游玩,也可去花园中的戏台子那边看戏,也可留在厅中。

    丹煦怕再遇上伏玉鸾,便与商貉、司乾二人结伴,他们去哪儿,她就一路跟着。

    在园中遇上了苍术,她跑来与丹煦打招呼,将她拉进了女修的队伍中。

    苍术为人和善,也是出身名门世家,与一众女修们的关系都很好,便给丹煦介绍,这是谁谁谁家的妹妹,这是哪哪哪门派的姐姐。

    丹煦一一看过去,莺莺燕燕们也没记住几个。

    她们对丹煦很是好奇,问了些有关西域,舞蹈方面的事情。

    说说笑笑了半个多时辰,人才慢慢散去。

    丹煦辞别了苍术,便往回走,要去厅里找商貉他们。

    没想到,在一处假山后面,遇上了正等着她的喻锦安。

    喻锦安冲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将她往人少的地方带。

    丹煦边被拽着跑边问:“你干什么啊?”

    “你怎么才来?马上宴会就要结束了。”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丹煦问道。

    喻锦安将她带进了一处房内,闩上了门,又在门闩上贴了张黄符。

    这屋子也是间小厅,两人坐在了主位下的台阶上。

    丹煦道:“你疯了,万一被人看见,罚跪可解决不了,小心曲仙师打你鞭子!”

    喻锦安将丹煦抱住,轻声道:“为了你,鞭子也挨得值。”

    “说……说什么胡话。”丹煦轻轻地推着他:“你放开我。”

    “不放。”

    丹煦道:“你洗澡了吗?”

    喻锦安直起身,看着她道:“什么啊?”

    丹煦笑了笑:“昨晚苍术道长告诉我的,说你不爱洗澡,还被曲仙师扔下水。”

    “她……她什么意思啊,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他见丹煦笑,又问:“异蛊还疼吗?”

    丹煦摇头:“内力恢复之后就不疼了。”

    “商貉把荷包给你了吗?”

    丹煦想到了伏玉鸾,心里一大堆疑问,可又怕喻锦安看出端倪,愣是忍住了没问。

    “说啊!他没给你?”

    丹煦道:“给了,但我昨夜遇上你那位玉鸾姑娘了,我……将荷包还回去了。”

    喻锦安满脸疑惑:“你这不是白费了我的心机?什么叫我的玉鸾姑娘,你阿姐喜欢的是商貉,我的心意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她认错人了,当时我已经说过了。”丹煦道:“我是槐筠养大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我……倒是想有个姐姐,但我确实不是。”

    喻锦安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你既不是,怎么看出这荷包是伏玉鸾给你的?”

    “你要给的东西,不会假借他人之手。你让商貉把荷包给我,就是在暗示我,他与伏玉鸾认识,而且可以信任。”丹煦道:“再加上,那日这位玉鸾姑娘,将我认错了,荷包上又绣着并蒂花,象征着姐妹,不难猜。”

    “商貉将伏玉鸾的事情告诉你了?”

    丹煦以为喻锦安是知道的,便点头道:“嗯,商貉在找我的途中,救了她。那日也是他带玉鸾姑娘去的村子,才找到的我。”

    “商貉与她的事情,原是我的猜想,伏玉鸾什么都没跟我说。”喻锦安道:“看来,你和商貉非常亲密。”

    丹煦知道与小道士说话要多长几个心眼儿,不然前年的年夜饭吃了什么,都得被他套出来。

    但对付小道士,她不是没有办法,丹煦立马起身作势要走:“合着拉我过来,是刺探情报的。”

    喻锦安拉着她坐下:“不是!你误会我了。我以为你是她妹妹,想着帮你们呢!”

    丹煦心中感动,但面上戏还是要演:“你这是想帮我,还是帮她啊。”

    这话说出口后,丹煦自己都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竟对着他们俩耍心机,伏玉衡你活该不得好死!

    “都是想帮的。”喻锦安道:“她这些年,心心念念都是被天圣教抓走的妹妹。”

    丹煦打探道:“那她的父母呢?”

    “被紫剑仙杀了。”

71决绝

    “紫剑仙!”

    这三字,丹煦是一字一句说出的。父母已死这个答案她昨晚想过了,可紫剑仙,她没想到。

    喻锦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全记在心里:“你有没有骗我?你真的不是伏玉衡?”

    “我……不是,可我与紫剑仙也有愁怨的。”丹煦没去看喻锦安,她担心被他看出端倪:“商貉也是。我总有一天会杀了紫剑仙,为我自己,为玉鸾姑娘一家,还有被她残害的所有人报仇。”

    “你在天圣教,没机会吗?”喻锦安问。

    “槐筠不知为何对她十分看重。”最后这几个字,丹煦用足了劲儿才说出口:“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恨不得现在立马冲去东极宫,砍了紫剑仙的头。

    可这样不能成事,她要忍,唯有忍。

    “天圣教要做什么?”喻锦安问:“槐筠他是想要天元金丹吗?”

    “天元金丹?”丹煦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

    喻锦安道:“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吧?”

    “让我来不是槐筠的注意,是神君晏貅。”丹煦道:“她特地让我来出丑的,拿不到好名次,她好回去在槐筠面前说我坏话呢。”

    “你们这……折腾得跟女人争宠似的。”他说完后忽然得到启发:女人争宠!

    喻锦安立马又抱住了丹煦:“那个变态没对你做什么吧?”

    从小养在身边,长大之后霸道占有,想到这儿喻锦安整颗心都要炸了。

    “瞎说什么。”丹煦看他这样,无奈道:“你觉得他是个好色的?”

    “变态做什么都不稀奇。”他道:“你有什么打算吗?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天圣教。”

    丹煦知道他会这么问,但她不能亏欠拖累喻锦安太多,今日能见他,能抱他已是万幸,就由此划上句号也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趁着你今天来找我了,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什么?”他猜到了丹煦想说什么,立即背过身去:“算了,我不想听!”

    丹煦道:“曲仙师猜到了,你瞒不过他。槐筠也不是瞎子,他的耳目、手段,多到无法想象。若我今后还在中原,你有事可以用得上我,我会帮忙,咱们还算是朋友,再……再多的,就算了吧。如果我能在天圣教活的像样些,今后,你……你和玉鸾姑娘婚礼,我会随一份礼,还请不要嫌弃。”

    丹煦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单薄,竟鬼使神差地加了句:“肩上的伤,好了吗?”

    “你这话,就是在拿刀子戳我的心。”他低着头:“还管我的伤好没好做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能帮你?我若要带你走,天王老子都找不到咱俩!”

    “那你爹娘呢?不要了?”丹煦眼眶已经湿了,我何曾不想跟你走?

    她忍住了哭腔:“说什么傻话。少年心性,一时意气罢了。我有什么好?”

    “不知道,魔障了。”他苦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丹煦抹掉了眼泪,吸了口气道:“那不就得了,不见面就不会魔障了。”

    “你留在那个鬼地方会死的!”他忽转过头,对丹煦道。

    丹煦看他眼睛通红。

    “小骗子。鼻子都哭红了,嘴还跟刀子似的。”他伸手要替丹煦擦眼泪。

    丹煦躲开了他的手,却忍不住哭出了声,带着哭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要是……要是死了,你……你也不用埋我,死哪就扔哪儿算了。”

    这回换她背过身了:“人说……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她的事还没做完。

    她背着身,低着头,没想到被喻锦安看见了脖子侧面的黑色疤痕。

    这疤痕比之前淡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出是个手印,丹煦一直用围脖或是颈饰盖着。

    今日就是用了红色的布颈环,围了一圈,可大拇指的位置高些,她又是束发,低头后便能在后面看见。

    喻锦安眼尖,要去扯那颈环,丹煦发觉后立马回头双手护住了脖子:“你干什么?”

    他也不说话,扑上来就是一阵抢夺。

    丹煦一边抵抗,一边说着绝情的话,想让他停止动作:“你停手!我……我跟你没那么熟,那时若不是我内力全失,根本不会多搭理你!商貉比你好,他比你好!”

    “你再过来我就烧你了,我不是吓你的!”

    她根本不忍心用力伤了喻锦安,只能一味躲闪。

    两人纠缠了没多久,丹煦的双手就被喻锦安制住,摘掉了颈环。

    那黑红相间的疤痕如一条条蛆虫,趴在丹煦的脖子上,组成了一只手掌图案。

    “看够了?放开我!”

    “谁干的?槐筠?”

    “我让你放开我!”丹煦用了内力,将他推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喻锦安被推开后,顺势赖在了地上,他低着头,竟开始抽泣。

    丹煦将颈环带上,站起对他道:“你再管我的闲事,我就杀了你!”

    丹煦看不见他的脸,却在走时被他拽住了衣角,喻锦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这是他用来装天圣蛊的瓶子:“你的蛊虫,说来也怪,本来不吃不喝活的挺好,可你一走它就病怏怏的了,我怕它饿死,找了很多东西给它吃,小虫、肉块,都不吃,只吃竹叶,越吃越绿。现在物归原主了。”

    天圣蛊的事槐筠没问起,她也没提。

    丹煦拿过小瓶,放进了袖中。喻锦安也实相地松开了丹煦的衣角,却又道:“你的事,我管到底了。”

    丹煦扯掉了门闩上的黄符,在手心揉成了团,头也不回的走了。

    喻锦安坐在地上忍不住苦笑。不仅什么话都没问出来,还被彻底拒绝了,小姑娘果真是厉害,让他无法招架。

    臭丹煦,这样伤情分的话,怎么能说出口?还说这么多?你这样说你不是伏玉衡,真不可信。

    让他难受的不止是那些话,还有那个狰狞的手印,印在丹煦脖子上,也印在了喻锦安的心上。

    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痛心疾首。

    丹煦站在冷风里,清醒了一会儿,才回去。

    她将那揉成团的黄符再摊开,折成了三角,放在了里衣的内衬口袋里。

72化境乾坤

    这口袋是她自己缝上去的,打算好用来装些秘密的东西。

    她想,这符算是留个念想了。

    而这晚再次相见的不止他们二人。

    司乾赖上了青云子说话。

    落单了的商貉,在城主府巨大的园子里,越走越偏僻,终在一处小院中,看见了对月流珠的伏玉鸾。

    “哭什么?”商貉道。

    伏玉鸾这才发觉有人在,她将手上的荷包藏在了袖子里,也没抬头,只行礼道:“公子是参加大赛的修者吧,这里是后院,小女子不便见客的,你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侍者们,他们带你出去吧。”

    商貉早看见了她手上的荷包,但他以为是另一个一样的。

    “我要出去用轻功就可以了。”商貉道:“你不抬头看看我?”

    伏玉鸾觉得这人声音耳熟,她平常与人交集甚少,认识的男人就更少。

    她抬头,一瞬间认出了月下之人:“商貉!”

    商貉笑了笑:“还以为你忘了我。”

    伏玉鸾破涕为笑:“你……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商貉点头道:“是。”

    “和玉……不,是和丹煦姑娘一起吗?”

    果然她问了。

    商貉又点头。

    “丹煦姑娘她……她在天圣教过得好不好?”说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太招摇,强行解释道:“我……我是觉得她,她……长得很像我妹妹,我妹妹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

    商貉道:“丹煦是天圣教鬼君的徒弟,教众人都不敢招惹她的。可……她应该不是你的妹妹。”

    商貉不愿再多说谎骗她。

    而伏玉鸾为了保守秘密也道:“这是当然,我知道的。”

    她站起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做了点心,赏脸吃些吧?”

    “好。”

    只这一盘点心,吃了快一个时辰,伏玉鸾留他在此旁敲侧击问了很多有关丹煦的事,也说了自己,两人相谈甚欢,临走前伏玉鸾还包了几块点心给商貉带回去。

    商貉也懂,她是想让自己把点心带给丹煦。

    丹煦这边,找到了司乾,在一起回驿站的路上,遇见了正等着他俩的商貉。

    点心也就拿出来与司乾一起分了。

    司乾没什么眼力见儿,大夸好吃,还问是在哪儿买的,总共五块,他一口一块吃了个四。

    丹煦将做成桃花形状的米糕放在口中慢慢化着尝,她幼时的记忆大多都是些穷苦日子,所以像这样精致好吃的糕点,就记得特别清楚。

    这种米糕,是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才有的,就是现在的季节。

    桃花飘落的集市上,阿爹只买了两块米糕,阿姐将她的那份让给了自己。

    司乾看着丹煦手上的那半个,又问:“你要不要吃啊,吃这么慢,不喜欢吃啊?我喜欢吃啊,要不你给我好了。”

    丹煦立马将米糕全塞进了嘴里。

    商貉敲了一下司乾:“晚上没吃饱?”

    司乾模仿着喻锦安舞剑的姿势,道:“关顾着看笑话了,哈哈哈哈。你说这叫什么,大灰狼变小白兔?”

    丹煦心情实在差劲,没理他,加快了步伐,走了。

    司乾不明所以:“怎么了,说那道士两句她还生气了。”

    “你少说话吧。”商貉是知道实情的:“咱们也早点回去休息了,明早辰时准点要到校场。”

    “我听青云子说,此回头奖名叫“天元金丹”,是道宗掌门普元真人炼制的,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才成了这一颗。”司乾道。

    “那普元真人多大年纪?”

    司乾挠挠头:“我没问,大概两三百岁总有了。”

    “我今天在席上留意着,修为高的也有不少,特别是淮秋、肃都的,还有那几个道士,青云子此人不可小觑。”商貉道:“咱们和丹煦被拆开了,想赢过青云子、喻锦安的可能性不大。到时候别逞强,留着性命最要紧。”

    “万一那小道士和今天一样耍宝,不出全力呢?”司乾道:“人总是要有梦想吧,哈哈哈。”

    商貉不知道司乾的来历,但他是天圣教中最特异独行的人,嘴巴欠揍,说话阴阳怪气,长得却非常完美。

    他活的好似什么都不看重,轻快样子。

    自此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晨,丹煦换上身干练的衣服,手脚都缠着绑带,利于行走攀登,背上了琴,腰上悬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与同行的五人,一起出发去了淮秋校场。

    只见校场中央的空地上,画着密密麻麻的传送阵,主台上坐着各家主事者。

    比武大赛每回的规则都一样,第一轮是生存试炼,剩下的少数晋升者,进入第二轮的抽签对决。

    生存试炼便是所有参赛者进入一个封闭的大环境,执行指定任务。

    当然任务具有竞争性。

    在此之前,主办者分发给每一位比赛者一张传送符,传送符是特制的,贴身放置,关键时刻只要注入一点儿内力,就能马上将参赛者传出赛场,可以用来保命。

    当然,传出赛场就意味着丧失了比赛机会。

    所以,第一轮往往是伤亡人数最多的一轮。

    拿了传送符后,主办者会让所有参赛者,签署生死状,意在生死不可埋怨,死者方的门派也不可翻旧账复仇。

    伤残者有,不过少有人会做得太过分,说是不追责,可怎样都是破坏两帮交好。

    放眼最近的两届中,还未出现过人员死亡。

    而传送符也很好的避免了重伤,打不过用传送符跑,没必要死磕着。

    众人签好条约后,就有人主持规则。

    此届的主办地是淮秋,但这比赛是三家共监的,便由肃都之主曲炎的代表者周诚,宣读了规则。

    这满地的传送阵,另一边连接的是一片“化境乾坤”,所谓“化境乾坤”与乾坤兽有些类似,但它没有固定的方位,以法术打开入口,内中有山川、林木,巨大无比。

    此化境乾坤为淮秋城所有,城主的门生们有时也会入内修炼。但地界广阔,难探究竟。

    非常适合用来进行这第一关的生存试炼。

    每小队三人,进入传送阵后,会被传送至化境中不同的地方。

73黑衣人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被分散,最终可以依靠的只有两名队友,这也是在考验小队协作。

    而任务便是,每小队领一小圆盒,小盒中放着半枚金币,由喻城主施以封印之术后,只能用相配的钥匙打开。

    钥匙则藏在化境中的各个地方,且有无数把,但并不是每一把都能打开小盒。

    最终的胜利者,必须拥有一整枚金币。

    当结界感应到,有十枚金币集齐后,化境自动解除,将胜利的十人与未用传送符出化境的其余参赛者,一同送回校场。

    赛程为期一天。巳时正刻所有参赛者,同时站入传送阵中。

    若明日巳正,还未集满十枚金币,化境也会打开,将参赛者全数送回校场,最终以获得金币者为胜。

    金币一旦合成后,仲裁席上的三家掌门,便能看见拥有者的姓名,届时尘埃落定,其余人等不可抢夺。

    简而言之,谁先凑齐一整枚金币,就能赢。

    但金币数量有限,三人给半枚,六人才有一枚。还不一定能找到相配的钥匙。

    参赛者有三百余人,最快集齐的十人,才算胜利。

    丹煦与阿兰、何羚站于同一阵中,巳时正刻一到,满地的传送阵同时亮起金光。

    再睁眼,已身处崇山峻岭之中。

    可四周,除了草木只剩下了丹煦一人。

    阿兰与何羚不在这儿了。

    装着半枚金币的盒子,在何羚手上。

    ——不是说,队友在一个阵中不会被拆散吗?

    丹煦本想以轻功腾空,查看四周情况,可又怕飞起后被人发现。

    阿兰与何羚二人与她本也不同心,这比赛三人才给半枚金币,便是让参赛者们去抢别人的盒子。

    丹煦从袖中放出探路的黑色蛊虫,想找寻商貉与司乾。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有没有被拆散?

    可丹煦预感不详,她边走边想: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与队友分开了吧?难道传送阵出了问题?

    她现在一旦与人对上,便是以一敌三,比赛才刚刚开始,参赛者们都未经战斗,处在最佳状态,对她十分不利。

    钥匙果真有很多,丹煦还未走满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六把钥匙,这钥匙如针般细,探路蛊的速度极快,能感知周围情况,对于找东西这种事,最在行不过了。

    丹煦将探路蛊找到的钥匙放在了腰间的口袋里。

    而这期间,探路蛊带着她顺利躲开了两个小队的人。

    这也证实了丹煦的猜想,果然与队友分开了的,只有她一个。

    又走了一会儿,探路蛊却突然停了下来。

    丹煦走上前查看,却见一个薄薄的黄色小纸人,与这小虫一般大小,正摆着姿势要与小虫决斗,探路蛊没见过这东西,停下来看着它。

    随后,探路蛊喷出毒液,小纸人全身沾满了漆黑的毒液,随即化成了灰。

    丹煦看这纸人有些眼熟,估计也是别的修士放出探路的玩意儿。

    还未及她细想,背后突有利剑刺来。丹煦抽剑回头抵抗,眼前人身着黑衣,脸皮全白,没有五官。

    剑法却凶的狠,招招都刺向要害。

    丹煦挡招与他周旋。

    丹煦疑惑:规则里没有这一条啊?

    这化外乾坤中,除了参赛者外,应该并无其他人,这人故意用术法挡住脸皮,也不像是主办者派来刁难参赛者的。

    “你是谁?”丹煦手下留着分寸,才刚进来一个时辰不到,她不想闹出人命,万一对方是参赛的修士,或是主办方特地安排的,被她杀了,也不好交代。

    此人行剑利落,可丹煦也不是好惹的,刚开始是势均力敌,而现在已经是被丹煦压制住了。

    “说!你是谁?”丹煦挑剑上前,割破了对方惨白的假面皮,再横砍过去,要抵住对方颈项时,身后又窜出一人。

    依旧黑衣,白面,没有五官。

    也是用剑,对准丹煦背后空门砍下。

    丹煦不再手软,加重了力气,割断了眼前人的咽喉,再回头一掌击向身后偷袭者。

    她这一掌运了火能,直接烧穿了对方的脏腑。

    她狐疑:未免差劲?

    再看二人尸体,还未等丹煦上前查看,就散成了沙子。

    “假的,是术法。”

    这二人是术法制造的傀儡。

    说明她已经被人盯上了,丹煦警惕起来。

    此时又听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啊!”

    丹煦跑上前去,只见三名参赛的修士,被几十名黑衣人围在一片空地上,修士中有一人,已经受了伤,他的右手耷拉着,地上还有掉落的剑,估计是被震断了手臂。

    三名修士中,有一名女修显然是被这黑压压的阵势吓着了,刚才的叫声就是她发出的,她被两名队友保护着夹在最中间:“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东西?这么多?”

    而未受伤的另一个,也是表情严肃,紧紧盯着四周的黑衣人。

    丹煦以轻功跳上树梢,取琴,开响。

    “铮!”

    一出手就是尖锐杀音,这一震,在场者皆受牵连,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这些黑衣人没有五官,却也都抱头捂耳。

    丹煦盘坐再奏,满地落叶随着音律漂浮半空,一阵阵无名风起,落叶快速旋动,这风中似藏着尖锐的细针,看不见摸不到,却无处可躲,黑衣人们的头发、衣服,还有那没有五官的面皮,皆被风刃割伤,却都如皮球一样,没有血。

    他们将头抬起,不能说用看的,他们根本没有眼睛,那头左右转动,有一人面朝向了丹煦所在的树枝,随后那数十余黑衣人,全看向了丹煦。

    那三位修士也看到了。

    这些黑衣人,锁定了目标,朝丹煦冲来。

    丹煦急曲奏出,在半空中旋动的树叶,极速朝黑衣人们刺去。黑衣人们一个个被割得体无完肤,一个接着一个散成了灰。

    三个修士中,那个没受伤的男修,见此状,也再无顾忌,冲上前,加入了战斗。

    奏琴需聚精会神,是丹煦最需要掩护之时。

    而此刻丹煦身后的树枝上,有一捧黄沙如水漏下,细小,无声无息地汇成了倒挂着的黑衣人形,他小心翼翼地举起右手,掌中黄沙汇成了银亮的锋利刀刃,没有五官倒挂着的脸,诡异非常,他举着利刃,猛地朝丹煦后心刺去!

74差错

    丹煦不是全无防范,她故露空门引他上钩。

    她快速站起扬琴一震,墨合被她拍至上空,旋转翻腾着,音却不灭。

    她则快速地扣住了刺杀者的咽喉,跳下树枝。

    那黑衣人便以倒挂着的姿势,硬生生被丹煦拽下树枝,摔到了地上。

    丹煦一手死死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将黑衣人按在地上,她此刻是单膝跪在地上的,却有一剑飞来,直直朝着丹煦。

    她躲避容易,但要躲就要松开掐住黑衣人的手,好不容易逮着个活的,或许能在散成沙前,在傀儡身上找到本体的线索。

    还未及细想权衡,飞剑已至眼前。

    ——锵!

    只听一声,兵刃相接的脆响,未见兵器,那飞剑就被弹开了。

    “看好你手上那只!”

    熟悉的声音,丹煦回头,果然是喻锦安。

    而刚刚挡住飞剑的,是他所发的剑指。

    他来了,安洵与青云子自然也跟着。

    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东西全部解决了。

    丹煦手下的黑衣人,拼命挣扎着,只要丹煦有一丝放松,他的法术便可发挥作用,立即散却消失。

    青云子走上前来,也化出了一把琴,那琴颜色如古树一般,幽深沉寂。

    青云子拨响琴弦后,弦上泛出暗绿光芒,而音律则如冷泉流出。

    仿佛山中古树旁的碧潭一般。

    那琴音中蕴藏封印术法,将这黑衣人包裹起来。

    丹煦见状,松开了手,站到一边,将墨合收回了琴袋。

    安洵看丹煦身边没人,便问:“丹煦姑娘,你的队友呢?”

    丹煦摇头道:“我到此地睁眼后,就只剩我一个了。”

    封印结界中的黑衣人,没了丹煦的控制,立马散成了黄沙,却在黄沙中留下了被封印保存下来的本体线索,一片残余术法痕迹的指甲。

    “指甲?”

    这是那三名修士中参与战斗之人发出的声音。

    “你们是哪家的?”喻锦安问道。

    他今日又换上了暗色的道袍,半散了头发,一点儿名门做派都没了。

    那人回道:“我们是长蓬的修士,我叫李笙,这是我师弟李荣与师妹筱萤。”

    喻锦安上前拿起了那片指甲,看了看:“傀儡术,这是施术者自己身上的东西。”

    安洵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会吧,一个傀儡一片指甲?这施术者有喜欢剪指甲的癖好?”

    青云子解释道:“非也,其余的或许只是一小截头发,低级的傀儡一滴血就能化出许多。这只知道绕至空门,刺杀丹煦姑娘,应是与施术者相连的,所以用了指甲入术。这样的傀儡,不会超过十只,咱们杀死一只,施术者就会有一只手指受伤。”

    喻锦安点头,称赞道:“功课学的不错啊。”

    青云子化了琴笑道:“我对术法比较感兴趣,在书上自己看来的。”

    丹煦朝他们行礼道:“事情结束了,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喻锦安有些生气:“什么叫事情结束,施术者还没抓到,你一个人瞎跑什么?”

    安洵道:“喻师兄说的有理,咱们既与姑娘你相识一场,自然是要照应的。我们也正在找苍术师姐。”

    她想躲着小道士,可又没好的理由拒绝。

    喻锦安道:“已经有人死了。”

    “什么?”丹煦与长蓬的三位修士,一起发出了疑问。

    那筱萤姑娘被吓得现在还在发抖,听了这话,已经半瘫着顺着树,滑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师父……师父说,不会有事,我才来的。”

    李笙安慰她道:“你要是害怕,就用传送符回去吧。”

    筱萤眼神犹豫:“师兄们不走吗?”

    喻锦安道:“要走得赶快。我们一路过来,发现了三具尸体,都是被快速刺杀,一击毙命,根本来不及用传送符。”

    李笙道:“那你们呢?”

    他昨晚也看到了喻锦安舞剑,再加上外界谣传,已经认定了喻锦安是个酒囊饭袋了。

    “我?”喻锦安少有的正经样子:“这事儿出在我家的地盘,我当然要留下将破坏规矩的杀人者找出了。”

    虽然进来前,参赛者们都签了生死状,可与喻锦安一样的太子党还是不少的,城主亲传、帮主之子,死一个都是人家的心头肉,不记仇是不可能的。

    比赛至今都没死过人,偏偏到你淮秋地界,就死人了。此事若不明不白,会被天下人诟病。

    “姑娘,现在就回去,将里面的情况告诉我爹。”喻锦安对筱萤道。

    青云子道:“他们一旦进来,比赛就作废了。”

    喻锦安摇摇头:“我怕的是他们已经进不来了。此事明显是有人故意搞鬼,再耽误下去,传送符能不能将人送走都未可知了。”

    “这么严重?”丹煦道:“外面人不知道吗?”

    安洵道:“不知道的,此前从来没人会在这里面杀人。”

    筱萤听着只知道发抖了,李笙对李荣道:“师弟,你跟师妹一同回去吧,我留下。”

    李荣托着自己断掉的手臂,走向筱萤:“咱们走吧。”

    两人启动了传送符,光芒过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喻城主会进来吗?”丹煦道。

    她这话,把喻城主改成槐筠也是适用的,按照槐筠之前对她的态度,大约也是确定了比赛没有生命危险,才让她参加的,所以里面的事,槐筠应当不知情。

    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与队友分散了呢?

    喻锦安道:“能进来绝对会进。”

    “你们怎么找来这儿的?”丹煦道。

    喻锦安摊开手,上面躺着一个黄符做的小纸人,那纸人慢慢爬起,对着丹煦插着腰,头歪到了一边,好像是在生气一般。

    “这是你们的纸人啊?”

    “你的黑虫子,喷了它一身毒液,它生气了。”喻锦安将小纸人轻轻一拍,那纸人就跳上了丹煦的肩膀:“给你,负责哄好了。”

    丹煦将纸人抓到了自己手心中,用手指摸了摸它的头:“对不起,疼吗?”

    那纸人坐下,用短小的手,捂着脸,好像在哭。

    丹煦抬头对喻锦安道:“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安洵、青云子二人,看着笑出了声。

    “笑什么?”

    青云子道:“你还真信?他骗你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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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玉归一介绍:
【我眼高过顶,却偏偏看上了你】多年之后,扶桑宫的主位上,丹煦睥睨座下,狂傲的眼神在掠过那一抹深色道影时,透出了一丝黯然,随即合目再启后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自己的神伤。而那个曾几何时的小道士,握着手中竹笛,摩挲着笛上圆圆的丹煦二字,只在一夕青丝成雪。非修仙,具体就是女主成长卧底复仇的故事,但本质是个非常甜美的爱情故事。我真是简介无能改了太多次了。男女主1V1,不存在玛丽苏后宫NTR。稳定日更,希望点进来的大大们,可以耐心看下去。唯玉归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玉归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玉归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