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修士（五）
很久没来学校，冯茂只觉得学校很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好在学院的道路还记得清楚，学校的建筑也和记忆中一样。冯茂直奔校长的办公室，身后的玛丽拎着礼物紧跟着冯茂的脚步。
虽然没有茱莉娅那般进步神速，玛丽脚步轻盈，与凡人已经完全不同。冯茂又想着庞贝阁下交给的任务，开发出比玛丽拥有的基础灵丹还要弱的技术工人灵丹。只要是灵丹就必然沟通所有经络，如果沟通不完备就一定会反噬。艾比士家白袍的侄孙女也是从小就学习圣殿的法术，最初接种灵丹之后也因为几路经络修习时候有问题，遭到灵丹反噬。
别说尝试研究，冯茂甚至找不到思路。脑子里没有思路，脚下的路很快就走完，到了园长室门口，冯茂只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事情上。校长热情的接过玛丽送上礼物，打开漂亮的盒子，见到里面装的满满的褐色玻璃瓶，就打开瓶口。
一股异样的香气散发出来。这是纯净上等大麻精油的气味，也是冯茂现在最能拿出手的土特产。校长塞好瓶塞，笑道：“哈，却让冯博士破费了。”
冯茂不想耽误时间，直接问：“校长，咱们学校哪些教授的药物学最好。”
“哪些？冯博士这是要请教什么内容。”
“药物导致的生理反应。我想研制一种能激发人体潜能的药物。”
听到人体潜能，校长眼睛一亮。他思索片刻答道：“推荐教授之前，何不先谈谈建设制药厂的事情。”
真不愧是老狐狸，冯茂心中有些佩服。自己能这么快获得博士学位，固然是因为的学术成就，同样也是因为校长在内的学校高层面对圣殿逼迫冯茂前去从军，合情合理撵走冯茂的方法。毕竟学校最高的学位就是博士，而冯茂一直不想留在学院当老师。给冯茂授予博士学位，冯茂自己也没办法再腆着脸留在学校。
既然在商言商，冯茂觉得没理由一味的给学校好处。“校长，谁出建设的钱。最终的药物销售，我分多少。”
与校长在利益上争论一番，冯茂看时间过去很快，实在是没空为这点利益纠缠。就说道：“要么今天先到这里，还请校长把教授推荐给我。”
校长语气诚恳的说道：“冯博士，不如你直接去图书馆看学刊。咱们学校的教授们这么多年来在手术以及医疗设备上人才辈出，能在药物研发上有真正突破的只有你一个。精通这些知识的也是靠读书，读学刊得来的。我也不是夸奖你，印了你抗生素论文的学刊都快被翻烂了。近期借阅最多的学刊全都是与抗生素有关的论文。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冯茂觉得校长真有混到这个位置上该有的水准，便答应下来。见冯茂同意，校长打了个电话让人给冯茂办借书证。放下电话，又开始说起办药厂的问题。冯茂没了这方面的心思，就把财物总监埃里希的联系方式给了校长，请校长派人与财务总监联系商议。
接过联系方式，校长叹道：“冯博士，你没有以前爽快了。”
冯茂干笑两声，“呵呵，人总是会成长么。”
噗哧，旁边的玛丽没忍住，笑出声来。冯茂心念一动，也没理玛丽，起身告辞。
走在前往医学院图书馆的路上，冯茂问玛丽，“你也觉得我变化很大么。”
玛丽点点头，“嗯。先生以前对谁都很好。”
“对人很好么？”冯茂有些怅然的感觉。再看并不陌生的学校，冯茂的确不理解为啥就是没办法对学校再生出以前的感觉。这种个人感受没办法和玛丽谈，冯茂对玛丽说道：“玛丽，你回去告诉夫人，我今天晚上会回去很晚。不用等我。”
“你要在图书馆读书么？”
“嗯。我会尽快。”
说是尽快，冯茂抬起头就见到已经十二点多了。校长没有藏私，允许冯茂借阅所有资料。垒了一人多高厚厚的学刊只是学校五百年来知识积累的一点点。看了看表，早上喂娃是四点半。自己还有三个多小时可以继续看，冯茂用最柔和的力量托起这些有年头的学刊走回书架旁，小心的把学刊按照原位置放回去。又小心的搬了一摞回到书桌边。
早上回到家，时间正好。把孩子照顾完，冯茂想睡又睡不着。就靠在枕头上闭目思考自己面对的难题。丹鼎流借用了阴阳教派中金丹修士凝结金丹的技术，根据丹鼎派的理论，只要吞服灵丹成功的修士，可以通过修习直接把一转金丹逐渐在体内炼成九转金丹。完全不存在限制修行的问题。
想不出方法，冯茂生出对电子产品的怀念。电子产品有高配版也有乞丐版，乞丐版就是各种阉割配置，降低性能。要是丹鼎派的东西有这个的话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你又在瞎想什么？”露西亚问。
“想不出办法，只能瞎想。”
“想不出办法，就去请教。”
冯茂也想找人请教，但是面对的问题在丹鼎派的典籍里都没有。以当年黑暗森林战役的惨烈程度看，当年各个教派也不会搞这种限制发展的把戏。对于不满意的弟子大概就直接除掉吧。叹口气，冯茂问老婆：“你觉得我该请教什么人？”
话音刚落，那边电话响了。冯茂接起来听了片刻，立刻从床上坐起，“阁下，我马上出发？”
放下电话，冯茂对老婆说道：“圣殿要我去吕林堡一趟，看来我有机会请教圣殿的阁下们了。”
“他们要你去做什么？”
“好像是丹鼎流士兵的事情。”冯茂边说边下了床整理衣物。就听背后的露西亚说道：“冯茂，如果我是你的话，就把所有东西都丢给圣殿，再不插手此事。”
停下手里的整理，冯茂试探着说道：“有些阁下说，这对圣殿帮助很大。”
“那是对他们帮助很大，对你没多大帮助。只要你专心修习成为红袍，圣殿对你的重视会比现在大十倍。你还是要为我们修习。”
露西亚所说的‘我们’指的肯定是露西亚和孩子们。冯茂转头看向老婆，就看到一对孩子正躺在母亲怀抱里沉沉睡着回笼觉。心中立刻充满了责任感。用力点头，冯茂应道：“明白了。”
没多久，庞贝派来的汽车停在门口。冯茂拎着简单的行李上了车，直奔飞机场。飞机直飞吕林堡，圣殿也派了车，接上冯茂等两人一起前往郊外。冯茂有些不解，怎么不去圣殿总部呢？
到了还能看到点蓝天的郊外一处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宅，就见穿各种颜色袍子的封圣者们往来其中。一路上没说话的司机修士说道：“吕林堡快没办法住了，这里总算是能有口不带味道的空气。”
冯茂心里面觉得圣殿也是自作自受，却什么都不说。下车之后直接被领进建筑，没多久就见到几位有印象的红袍灰袍居然已经等在会议室。奥古斯都坐在首位，开口就说道：“前线战局非常激烈，各支军队都在要求装备。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
幻境里话音未落，一众和冯茂合作过的修士都看了过来。冯茂低下头，觉得得坚守对老婆露西亚的约定。冯茂不说话，其他人可没有放过冯茂的意思，“奥古斯都，难道冯阁下又有什么新设想？”
“你们想偷懒么？”
一位红袍不快的答道：“偷懒？我在生产线上已经干了几个月，奥古斯都，你若是觉得我偷懒，我很想让你接替我，让我偷懒一下。”
其他高阶修士立刻表示赞同，“冯修士开发的那种邪教士兵还算有点用。为了能满足他们的装备需要，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奥古斯都阁下，各地已经不可能再增加产能了。”
冯茂心里面很是不快，什么特么叫‘邪教士兵’。那些丹鼎流士兵在前线拼死作战，最后落得只是个‘邪教士兵’？心中不快，冯茂却也根据这帮人的反应确定红袍庞贝没说谎，圣殿里面对于丹鼎流的确意见极大。
想着和老婆的约定，冯茂趁机说道：“奥古斯都阁下，我也觉得丹鼎流士兵完全不符合圣殿传统，我会把所有资料交给圣殿，从里面抽身。”
“冯茂！”奥古斯都不耐烦的喝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他们偷懒，你也跟着起哄！”
不等冯茂说话，一位灰袍不快的嘲讽道：“既然阁下觉得我们偷懒，还请阁下给我们指条明路。或者阁下先去找那些在家修士们谈谈。他们肯定会为圣殿竭尽全力！”
奥古斯都不快的瞪了那位灰袍一眼，“这次叫冯茂过来，就是庞贝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他建议开发一种制造丹鼎流技术工人的办法。那些人永远达不到青袍修士的水平，却拥有青袍修士的身体强度。你们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冯茂当时就觉得自己被卖了。可其他修士听到这话并没有反对，看他们沉思的模样明显听进去了。过了一阵，最初怼了奥古斯都的红袍问道：“能造出在任何工作环境下都能正常工作的工人？”
“是技术工人。”奥古斯都很专业的做出修正。
看到已经有修士微微点头，冯茂再不敢让他们讨论下去，立刻说道：“阁下，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奥古斯都不快的说道：“我知道你没思路，我还知道你完全不想费心在这等事情上。冯茂，斗宗比咱们提前准备了十年，必须用各种手段强化生产，缩小圣殿与斗宗的差距。现在每扯皮一分钟，前线就有修士阵亡。我召集诸位，不是让大家来扯皮的。你们在管理工厂上都表现非常优秀。对于技术工人的身体素质标准，你们来定。至于冯茂你，想办法将改造技术开发出来。听到了么？”
其他修士纷纷表示同意，冯茂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就听奥古斯都说道：“其他人可以散会，冯茂留下。”
等办公室里面只剩下奥古斯都和冯茂，奥古斯都问道：“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愿意做？若是有什么是你想要的，等这个做完，你要什么，我会竭尽全力给你。”
冯茂找了个自己觉得最有说服力的理由，“阁下，那么多紫袍阁下在，他们实力已经到了能根据自己的理念创造的程度，丹鼎流这种微末道行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阁下们哪里有精力做这个。为了保全圣殿，阁下们每天都在殚精竭智。”
“就算是紫袍阁下们忙不过来，红袍阁下也不可能学不会丹鼎流的那点东西。阁下，连白袍都能做到的事情，您千万别对我说，红袍阁下做不到。”
“你说的是艾比士家吧。他要是真的能做到，为何要拉上你去做。”奥古斯都边说，边招来水壶给冯茂倒了杯水。
冯茂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没有因此而被收买，“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圣殿做不到丹鼎派几百年前就能做到的事情。”
“冯茂，你不愧是勒内教出来的，竟然能忍住绝不打听圣殿的修行之路。不少想找你麻烦的修士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今天我就告诉你圣殿是怎么获得力量的。”奥古斯都话音未落，幻境中就浮现出一个人类形状。
冯茂立刻专心看着这个法术勾勒出来的人形。奥古斯都开始讲述起圣殿修行的根本，从虔敬经文开始，圣殿修士们体内的结构就开始稳固。
看着修士体内那点变化，冯茂觉得这和之前自己的猜测相当符合。果然，随着修行越来越深入，圣殿修士体内的经络和一部分身体系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逐渐形成一个个圣殿神纹。
这些神纹冯茂在白袍艾比士为他的族人设计的灵丹上见过。青袍修士们都能将自己身体内的这些物理化的神纹与学到的法术神纹共鸣，进而施展出超凡之力。
随着修士们的实力增强，达到封圣者级别的修士都可以将神纹影射到某个身体器官上。几乎所有的封圣者们都将神纹影射到肋骨上。
正觉得这办法相当有想法，冯茂就见奥古斯都勾勒出的人形被拉大。肋骨部分被数倍放大，神纹位置出现灵气聚集，显得格外明亮起来。等明亮到一定程度，神纹位置就变成了金色。即便亮度恢复正常，神纹也不再消失。
“这……这是那种变化？”冯茂不敢确信的问。
“为了让你看清楚，我故意做的这么大。你很清楚神纹可以做的多小。”
冯茂当然很清楚神纹到底可以做的多小，不到小指头肚大的元婴上可以刻上几百万的八卦符号。神殿修士利用肋骨这样的位置实施转换，可使用的面积比元婴大了不知道多少。
明白了这点，冯茂思路翻飞，忍不住问道：“紫袍阁下们创造的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已经成为紫袍了！这个笨蛋！”奥古斯都骂道。
遭到怒骂，冯茂咧咧嘴，换了个问题：“既然圣殿如此高明，更不可能做不到丹鼎流修士的手段。以我来看，丹鼎流修士们的手段只是一种模仿。其实各个教派本质上都是将自己转化……”
“不是那样的。”奥古斯都打断了冯茂。
冯茂连忙说道：“请阁下讲。”
“你觉得相似，只是这个世界就是由那么多物质组成，力量施展必须符合这个物质世界的规律。想用风，就要操纵空气。想用水，就得考虑到水分子在不同温度下的特性。想引下雷电，就得造出导体。我听说你遇到过斗宗召唤雷击术。结果你用了水盾的方式挡住了雷击。斗宗很希望纯水是导体，可纯水不导电。他就是拿被纯水包裹的你没办法。”
冯茂微微点头。回想那次遭到雷击的经历，真的是惊险。在自己啥也不知道的时候依旧果断选择相信唯物，真是自豪。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修士内在的世界已经不同。这就是各个教派为什么无法取长补短。不同的东西根本凑不到一起。”奥古斯都叹道。
“要是强行学习会怎么样？”冯茂问。
“会死。”奥古斯都冷冷的答道。说完，他挥手驱散了投影，“冯茂，我认为这些知识已经够让你提升认识。该轮到你为圣殿效力。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
“阁下，我绝不想欺骗你。我现在完全没头绪。”
“没头绪就研究出怎么找出头绪。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就肯定做不到。”说完，奥古斯都起身就走，在幻境切断前，冯茂听到奥古斯都说道：“实在找不到方法，就去找梅斯普莱。”
又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坐了一阵，冯茂把奥古斯都讲述的圣殿修士的修炼思路仔细记下，反复理顺几次。就站起身去外面借了辆摩托。跨上两轮摩托，冯茂拿起借来的说明书看了几遍，这才按照说明启动了摩托。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响，摩托车载着冯茂风驰电掣的直奔梅斯普莱家而去。
第48章 大修士（六）
进了梅斯普莱家不到十五分钟，冯茂就重新出现在门外。头也不敢回，冯茂骑上摩托车就走。实在是没地方去，冯茂只能前去勒内阁下家。远远就见到门口有个不陌生的身影，高挑结实，看着又不十分魁梧。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索尔阁下。
与印象里的索尔阁下一样，他依旧穿了一身便装。等冯茂靠近，幻境就被接通，索尔阁下说道：“勒内今天不在家。”
既然没办法见到勒内阁下，冯茂连忙在幻境里问候：“阁下，许久不见。感谢您当年对我的指导。”
本以为能寒暄两句，就听索尔阁下问道：“蒙哥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么？”
冯茂浑身一紧。这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敢去拜访索尔阁下表示谢意的原因。蒙哥被索尔阁下打成高位截瘫，自己又参与了治疗蒙哥的医疗进程。见到索尔阁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索尔阁下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敢说话，说明他的伤势痊愈了。辛苦你了。”
说完，索尔阁下切断幻境转身就走。冯茂看着索尔阁下高大的背影，觉得这帮高级修士们在旁若无人方面是一模一样。正在感叹，旁边的管家走过来说道：“冯阁下，勒内先生不在家。请您改天再来。”
没人帮忙，冯茂只能骑上摩托车继续无聊的开着。在布满雾霾的城市里穿行，冯茂真想买个口罩戴上。然而心情不好，就不想再和人接触，索性直奔曾经在海边住过的房子而去。穿出人来人往的市区，空气总算是好了些。冯茂也不再考虑交通，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
不久前见到梅斯普莱阁下，冯茂多了个想法，就询问梅斯普莱阁下‘如果我想持续请教您，我不能做什么’。梅斯普莱阁下简单明快的答道‘你只能请教知识，不用你想做的事情提问’。
就这一句已经堵死了冯茂能说的大部分内容。只请教了不到十分钟，冯茂已经无法提出问题，只能告辞离开。在这不到十分钟内只学到一个点，‘命题是对事物性质或者关系的描述’。
之前从梅斯普莱阁下这里学到的是‘推理不存在对错，只存在是否有效’。一个推理，前提是真，结论是真。前提是假，结论是假。这就是有效推理。
自己要以红袍阁下的要求来设计自己研发命题，‘开发出一种制造无法自我提升超凡之力的丹鼎流灵丹，创造出能够承受大部分工厂环境的技术工人’。
丹鼎流的典籍从头到尾都只研究能持续发展的修行方法，制造不进步的方法根本不在典籍记载的考虑范围之内。按照这个思路，开发出无法自我提升的丹鼎流灵丹本身就是一个‘假命题’。
命题是假的，如果放入是效推理模式，结论自然是无法创造出相应的技术工人。
如果希望得到创造出红袍们希望的技术工人的结果，按照推理，就成了‘不能采用丹鼎流灵丹’。
这结果把冯茂气乐了。推理逻辑真是个好工具。就如阴阳教派的基本理论，逻辑自洽，一看就懂。真的拿起这工具用在现实里，才发现这东西指出的方向，有和没有都没啥分……
冯茂愣了愣，猛的调转车头向着借车的圣殿分部而去。回到目的地还了车，冯茂请这边派车送自己去机场。
三天后，冯茂在布加勒医学院的图书馆里小心的将借阅的资料放回书架上。此时已经到了四点，控制着车速回到家，正好赶上时间点。把孩子的日常搞定，冯茂收拾东西准备吃饭。露西亚叹道：“去了趟吕林堡，还是被他们忽悠了。”
冯茂心中有点不安。无论如何，自己都先答应过露西亚不再掺乎这些事。想了想，冯茂只能勉强答道：“最后一次。这次也是我想做。”
“强大，更干……能为大家做些事。”冯茂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露西亚没有用强硬态度压制冯茂，就见她把孩子们轻轻放在手边，这才说道：“对。强大，能干。你既然已经向梅斯普莱阁下求教过，我们来做个推理。勒内阁下把你当宝贝一样护在手里。那些人把你送上前线。那些人对你的态度和勒内阁下对你不同。”
冯茂心中一震。不得不承认妻子的推理是有效推论。如果没有勒内阁下，冯茂早就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死在那个雪夜中落下的那发火箭弹下。到现在冯茂还能清晰的想起勒内阁下撑起的防御罩在抵抗住火箭弹巨大的冲击时如同七彩琉璃的模样。
“那些把你宝贝一样放在手心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你许多支持与帮助。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这绝没有错。不过没有那些人的帮助，你能这么快就得到么？我是这么觉得，即便是你不在乎你自己，为了那些人，你也不能任人差使。他们直接差使你惯了，就跳过那些人直接来找你。你不答应他们，他们就得找那些支持你的人。支持你的人即便不为你争取些好处，至少也能为他们自己争取些好处。或者，你不想让那些对你好的人通过你得到些好处？”
露西亚的声音很平淡，却如大锤般砸在冯茂心上。冯茂感到混乱的同时，又看到了很多以前没能力或者不愿意去看的东西。
胡乱想了片刻，冯茂说道：“我可以不掺乎这件事，我研究的东西却不能这么放弃。”
“我也觉得不能放弃。”露西亚在幻境里说道。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该怎么办？”
“你觉得谁对你好，就把你的研究内容告知那人。那些人位高权重，当然知道该怎么利用。他们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妻子不反对自己的研究，冯茂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仔细想想，冯茂就发现自己的推理逻辑真的是一塌糊涂。
不掺乎和不作为是两码事。看着妻子低头轻抚孩子们，冯茂连忙说道：“我给圣者和大公写信。”
露西亚微微点头，“好。你写信的时候最好写清楚，你同时给两人写了信。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欺骗对你好的人。如果你担心圣者和大公之间有分歧，就更得说清楚。”
冯茂跳下床就开始写信。写完之后检查一番，把里面不少不符合推理和陈述的内容删除，又把描述过多的内容删除。润色之后再看，觉得信的内容透露出一种冷酷无情的味道。把信交给露西亚，冯茂苦笑道：“呵呵，露西亚。这看上去和最后通牒一样。”
“最后通牒是什么？”露西亚不解的问。
冯茂只能稍微解释两句。听完冯茂的解释，露西亚嗤笑道：“说什么都没用。这些人看的是你做了什么。你请求他们帮你做决定，他们绝不会误解你的意思。”
信发出去之后的几天，冯茂每天都在努力推动自己的研究。甚至在露西亚有心情询问研究内容的时候稍微显摆一下。第六天中午，有人把手放在了冯茂肩头。冯茂吓了一跳，肩头一沉就快速闪开。
扭头一看，却是一身戎装的大公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就听大公笑道：“吓到你了吧。”
很久以来这么做的只有想要命的敌人，冯茂是真的被吓到了。心中感叹着强者们的实力，冯茂又有些欢喜的问道：“殿下何时回来的。”
“你写信催我，我当然要回来。”大公边说边绕着几个试验台走了一圈。观察之后，又伸手在实验体上的按了片刻，这才走回冯茂面前。“我和其他紫袍商议过，也联络了迈克尔。你努力做吧。”
见大公转身就要走，冯茂连忙说道：“殿下，我最近有个想法。既然七大教派的修士最终都有自己独有的内世界。阴阳教派所谓的内世界应该不是什么宇宙吧。”
“现在才研究到这个地步。这些怕不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吧。”大公答道。
冯茂不敢硬接，先是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施展出灵气探测大公的身体。很早之前冯茂就想试试探测大能的状态，只是不敢。此时有了机会，更是全力以赴。
冯茂心中一喜，以平日里大公对自己直觉的嘲讽来看，自己这次又蒙对了。冯茂欣喜的继续问道：“内世界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能单独于世界存在？”
“连自己这具身体都不能属于你自己，空谈创造出自己来有什么意义。”
冯茂觉得这话虽然有道理，却没用，继续问道：“阴阳教派的内世界是否存在？”
大公答道：“你觉得能把宇宙影射成人体的内世界么？”
冯茂觉得没可能，就想否定。然而又直觉的感觉未必没有可能。直觉的心中一阵混乱。
这段时间没少学着自己构建推理，冯茂就想构建一个推理出来。没等开始，就听大公继续说道：“构建推理的基础是事实。你以为七大教派的紫袍们都是装死，偷偷躲起来修习么？”
冯茂一凛。大公的话大概能理解为，每个人最终都会死。阴阳教派曾经空前强大，现在也没见到有什么继承者……可这和把阴阳教派基本理念阴阳相生相克构建的宇宙影射入体内有什么关系。这明显是风貌牛不相及的事情。
见大公已经走向门口，冯茂把这些念头抛下，维持住幻境，继续问道：“殿下，为什么紫袍们不愿意做我现在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能否做成，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决定紫袍们生死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是否存在。这件事既然只影响到你这样能力的家伙们，当然是由你们来做。”说完，大公切断了幻境，转瞬就离开了实验室。
大公的话在冯茂心中引发了一阵翻覆，感受着强者眼中的世界和弱者世界的不同，冯茂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恐慌。又或者是难以接受。在这样的冲击下，冯茂回想起第一次求见梅斯普莱阁下的时候听到的观点。一切都是立场问题。强者与弱者的实力天差地别，双方的立场怎么可能相同。
正在此时，定好的闹钟响了。冯茂收拾心情，开始接下来的实验。同时在心中做了个决定。等这次的工作结束，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读书，快速提升自己。老婆说的没错，自己的价值源自于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为别人做了什么。如果自己拥有紫袍的力量，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不可能绕开自己。
再过几天，冯茂去了趟司法厅。司法厅的厅长听闻冯茂要些死囚，立刻问道：“是男是女，有什么身体要求么？”
冯茂正想回答只要是活人就行，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安，连忙说道：“厅长先生，我不是来要人的。若是真的随便抓人，我就不会来厅长先生这里。”
“冯阁下果然和风评那般宅心仁厚。”厅长带着一种‘你懂的’的神色答道。
这表情让冯茂想起好几年前被迫公开决斗的时候，主持人戏谑的介绍词中有一条就是‘司法厅长的终结者’。现在自己好像能想起当时司徒·囧的那套词‘布加勒城的新住户，司法厅长的终结者，未来的杀人医生’。
当时觉得司徒先生比较损，没想到他说的只是事实。自己也终于走到杀人医生这一步。
心中失落，冯茂忍不住又强调一次，“最好是罪大恶极。”
司法厅长笑道：“阁下。其实罪大恶极的人最多的是你那边的贫民区。杀人放火偷盗抢劫，大多数都在贫民区。”
冯茂心中叹口气。那帮货曾经存在，也只是曾经。这种实验现阶段的死亡率非常高，那帮家伙已经消耗殆尽，这才来司法厅长这边寻求帮助。
司法厅厅长继续说道：“既然阁下如此坚持，我也说个明白话。我这边符合阁下要求的只剩下四个……五个。阁下若是要更多，就不能挑挑拣拣。还请阁下先知道我的难处。”
冯茂来之前就算过，需要至少二十名实验体，才能进入普通实验阶段。中间的数量相差未免太多。正发愁间，听到司法厅长继续说道：“阁下，若是你肯出一笔钱。我倒是可以在监狱里宣布，或者死，或者能拿到一笔钱活着离开。我觉得这可以轻易凑齐阁下需要的数量。只是不知道阁下这实验的死亡率是多少。”
第49章 大修士（七）
法务厅监狱通道内阴森森的，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每个牢房里都塞了好几名犯人，听到狱卒的脚步声与挂在腰间那串钥匙叮当作响的碰撞声，犯人们纷纷拥到铁栅栏边。冯茂经过一间间牢房，栅栏后一张张满是污秽的脸上都是想摆脱痛苦监禁的期待。也有些人躲在监狱牢房深处，不想被狱卒看到的样子。
狱卒依次在几间牢房门口停下，从中叫出五名犯人。这五人无一例外都没挤在牢房栅栏边，也没有躲在远处，而是稳稳当当坐在牢房破烂的长条木椅子上。
简单扫描一下，五人身体都符合实验要求。冯茂转身就走，几名跟着过来的丹鼎流法务厅人员上前带走五人。犯人中有人喊出‘慈悲！’的恳求，其他犯人跟着一起喊起来。冯茂脚步毫不停歇，与这五名犯人相比，留在监牢里才是真正的慈悲。
送犯人自然由法务厅负责，冯茂先回到家，告诉露西亚自己这两天不回来了。刚说完，茱莉娅就跑了过来，“先生，您要去图书馆看书么？”
“不，我要做试验。”
听到是这种事情，茱莉娅虽然没了最初的兴奋，却还是说道：“我陪您去，给您打下手。”
“不用。”冯茂拒绝了茱莉娅的请求。这种手术比制造丹鼎流士兵要残酷的多，还是在犯人根本没有任何选择权力的情况下。冯茂自己都相当厌恶这种残酷的实验，更不想让徒弟参与。
“我想帮您么。”茱莉娅嘟囔道。
冯茂正想否决，心念一动，“茱莉娅，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说么？”
茱莉娅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目光下垂。这是她觉得做了冯茂的不高兴事情之后的常规动作，冯茂板着脸继续问：“说！”
“先生，您能给人接种灵丹么？”
听了这个请求，冯茂甚至不想回答。自己早就告诉过两名学徒，不许她们在这件事上推荐任何人。茱莉娅带着撒娇的模样恳求道：“先生，那人很可怜的。他不怕死。”
“以后不许再给我说这种事情。若是想帮助别人，就努力学习，早日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冯茂丢下激励的话，就像转身走。
“先生，真的求您了。那人是好人。”
“好人就好好生活下去。”
茱莉娅赶紧说道：“先生，那人原本在工厂工作，身体用坏了，实在是干不动活。若是您能帮助他，他就可以不让家里人挨饿。”
本已经迈开脚步，冯茂又停下脚步，“那人真的死都不怕？”
“我问过他，他真的死都不怕。先生，那人很惨的，眼睛都看不到什么东西。耳朵也听不清，牙齿也掉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冯茂问。如果这么惨的家伙是茱莉娅朋友的亲人，那还说明茱莉娅这个一直没有能交到朋友的家伙有朋友了。
“嗯……只是知道了。”茱莉娅回答的非常躲闪。
还真的认识朋友了！冯茂有点高兴。然而想到手术的危险性，冯茂继续板起脸说道：“茱莉娅，如果这人是你朋友的亲人，他很可能会死。到时候你就没办法再见你朋友了。”
“我早就说过这话。可那人找我好几次，都跪下求我了。如果他身体继续这么下去，家里就再没办法撑下去。我觉得先生您这么厉害，之前的手术又不再死人。”
“那种手术已经不用再提。我不会再做，你把那人带去感化院的医院。偷偷带走。”
两个小时后，冯茂见到茱莉娅说的那人。三十来岁，需要茱莉娅搀扶着才走进地下试验场。冯茂只是从法术扫描上才确定这人三十来岁，从外貌上看，说他六十岁也不稀奇。稀疏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身体羸弱，关节和肌肉都受损严重。从肌肉的状态来看，他曾经因为沉重的体力劳动，有过那种在损耗型的劳动下不得不出现的肌肉轮廓。
因为身体的损伤，肌肉看上去如同纤细的枯木。此人的胃里空空荡荡，身体营养状况非常糟糕。再这么下去撑不过两三个月。
稍一交谈，冯茂才知道这位并非本地人，从外地带着全家来布加勒谋生。以前是钢铁厂的工人，从言语中听得出他居然还认过字。
这让冯茂颇为不解。钢铁厂的工人掉进钢水里烧化的有，在出钢的时候因为飞溅的钢花被弄到一身烧伤点的有。可怎么都不该被折磨成这样。因为管理钢铁厂的人不会留下身体不够结实的工人。身体不行，早就赶走了。
然而这位始终只恳求冯茂能帮他恢复身体，居然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抱以埋怨。
正惊讶中，茱莉娅低声对冯茂说道：“先生，他有四个儿女。都送到学校上学。为了挣学费，他拼命劳动。经常一个人上两个人的班。”
原来是这样。冯茂很是同情。又忍不住问茱莉娅：“他们上学的成绩如何？”
“……两个挺不错的。”茱莉娅又开始挑着好听的说。
也许是冯茂声音稍大了些，旁边这人问道：“阁下，你是问要不要让孩子们上学么？”
冯茂觉得应该是这位听到‘上学’就起了反应，只能顺着他的话大声问：“你让孩子们都上学，辛苦了。”
那人满脸的失落，“阁下，我在家长会上听过您说过，只有上学才能挖穷根。我已经够苦了，不想让他们跟我一样受罪。我的身体不行了，若是不能好起来，就没办法继续供他们上学。我不怕死，我不怕死。”
冯茂也不回答，对茱莉娅说道：“准备手术吧。”
手术前期需要四十八小时预备工作。冯茂对茱莉娅讲完要点，自己前去了大公的图书馆。在里面搬了一摞不同流派的典籍研读起来。
四十八小时过的很快，尤其是知道自己在读什么的时候。最后四个小时，冯茂把已经读完的内容在心里做了个梳理。最近最大的收获并非是法术，而是增加了推理逻辑与内宇宙的看法。
以前冯茂觉得人类的身体就是内宇宙，这一直是冯茂修行的基础。对于内宇宙知道的更多，就可以构建出更完善的法术体系。利用身体施展出更强大的威力。
奥古斯都阁下指出圣殿修士的修行理念，按照圣殿积累的经验将**塑造成某个内在体系。大公的补充就更有趣，他的话用推理分析，应该不否定内宇宙的存在。那这件事可就妙了，也就是说修士有可能创造出属于独特体系的**。这具**本身可以创造出独特的施法体系。
好几名高阶修士都说过，成为封圣者的标准是创造出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冯茂一直认为凝结金丹就是这种创造。用逻辑推理来判断，
少阳太阴之物是已经存在的事物。
凝结金丹能合成少阳太阴之物
凝结金丹并非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
三段法，明明白白，推理逻辑完全有效。虽然还是不明白所谓封圣者标准，冯茂只能接受这个有效推理的结论。
但是内宇宙这个命题是真值。经络、神经、血管，只要有效控制，就可以创造出一个能用的体系。自己就曾经被圣者迈克尔强行创造出一个内宇宙，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死。接下来的实验就要利用自己曾经的经历。
时间到了，冯茂直奔试验场。茱莉娅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冯茂检查了一下，除了那位前钢铁工人被茱莉娅格外调养，给与了太多营养补充之外，其他实验者都很正常。
灵气到处，六份培养基中的大量血管干细胞以取下的心血管细胞为核心，迅速形生成两根心血管。
看着培养基中不断变化，蠕动般成型的血管，茱莉娅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看得出，她对于这样的反应承受度还很低。冯茂施法完毕，对茱莉娅命道：“把标准准备好。”
等茱莉娅开始忙碌，冯茂利用茱莉娅已经施法取出的其他种类的干细胞与体细胞继续进行法术合成。一片片带了血管的肌肉、神经、应对人体激素的器官零件，都在法术作用下从培养基中生长出来。
等这些都生长完毕，茱莉娅把器官分别取出，浸泡在原初干细胞培养出的培养基中。冯茂再次施法，原初干细胞进入拼凑成一个新的人体器官的缝隙中，在共同基因的作用下，随着自身分裂，转化成相关的细胞。
几十分钟后，六个新的器官终于成型。没有缝合，没有拼接，整个器官完整无缺，就如刚从生物身体上取出来的实验体一样新鲜。
把六个新器官继续浸泡在干细胞培养基里，冯茂到了摆满试剂瓶的试验台前。手指弹动间，六名实验体身上各飞出一滴血。血液被分到各个试管中，经过各种法术痕量分析。试剂瓶塞自行打开，各种药剂分先后混合起来。
调试完毕，冯茂一招手，六个新器官从培养基液体中浮出来，药水分批添加了新的物质，注入内部分层的新器官不同分层中。
六人身上已经覆盖了带手术孔的覆盖物，露出的肌肤位置被凌空飞舞的手术刀迅速切开一条小缝。皮肤、肌肉都被扩大的那刻，六个新器官分别飞入孔中。
孔合上了，连接在干细胞培养基上的导管插入微创的创口内。冯茂借着法术与干细胞的分裂转化法术。将把这个新器官与同样基因的实验体的身体系统融合起来。
不到准备时间的百分之一，冯茂已经完成了手术。虽然还不至于创造出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至少冯茂已经创造出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类身体。
等冯茂完成了对微创创口的融合，茱莉娅试探着问道：“先生，成功了么？”
冯茂摇摇头。新的器官并不会遭到排异反应，因为人类的**没办法识别出相同基因的新器官。问题在于这个与心脏等器官结合起来的器官一旦开始运行，冯茂也不太能确定最终结果。之前的失败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这个。
而且**虽然没办法排异相同基因，却会出现**记忆，这种记忆一旦形成就会对造成整个**不良反应的器官位置的各种反应。
这边刚弄完，门被弄响了。冯茂知道这是故意的，因为来者根本没有动静。是非常高阶的修士。果然，随着门声，红袍庞贝走了进来。
也不废话，庞贝走到了实验体身边。看了一阵，庞贝问道：“这是丹鼎流么？”
“你觉得是，那就是。”冯茂厚颜无耻的答道。
庞贝愣了愣，突然哈哈笑了一声，“哈哈，如果我说不是呢？”
冯茂继续厚颜无耻的答道：“对我来说，这就是丹鼎术。如果阁下一定要说不是，那就是我学艺不精，当年学到的时候就是这么认为的。阁下非得说错，我也没办法辩解么。”
庞贝不再追究这个话题，换了个说法。“冯茂，我是说，如果能制造一种灵丹，接种的工人身体素质维持现在的程度。他们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就能抵抗住消耗。以他们的身手也不会轻易受伤。你提出培养熟练技术工人的想法非常好，越熟练的技术工人，生产出来的零件精度也越高。那些普通生产环节都交给技术工人来做，工厂的效率能提高好几倍。看来你最终选择培养技术工人了么？”
高阶修士果然聪明。冯茂心中大赞。
之前自己没注意立场，没想到庞贝需要的是能忍耐各种艰苦工作条件的技术工人。现在想通了，当然没有再纠结的意思。现在采用的手段的确不是丹鼎流，而是巫毒流派的技术。
大公念过一段偈子，‘心有七巧玲珑相，贤者持石润华泉。一粒金丹吞入腹，方知我命不由天。’这门从巫毒教派七窍玲珑心的技术中取来的部分，靠了生物技术创造出全新器官。虽然巫毒教派早就覆灭了，还是一个来自非洲大陆的蛮荒教派。不过从技术细节上，冯茂觉得科技含量还真的够高。
第50章 大修士（八）
伊万娜主动出现在冯茂家门口，冯茂有点讶异。上次请伊万娜和以前光明兄弟会的一众成员参加制造士兵的工作，最后伊万娜直接翻脸。这次怎么就主动来了。
根本不顾及冯茂的迟疑，露西亚热情的迎出去，上下打量万伊万娜，赞道：“好美。”
冯茂以为伊万娜会闹出点啥，没想到伊万娜很快就和露西亚交谈起来，那种感觉好像颇为亲近。等两人进屋，冯茂也没想出来该和伊万娜说什么，就听露西亚对伊万娜说道：“别理他，他一会儿感觉无趣了，自己就过来了。”
“露西亚姐姐说得对！”伊万娜气焰嚣张的表示着赞同。
冯茂一听，觉得是个逃离的好借口，就往门口去。露西亚笑道：“早点回来，家里有客人，一起吃饭。”
钢铁厂附近的宿舍区，有了新建筑，门口牌子写着‘职工学校’。进去之后直奔教室，就见眼镜男菲利普正领着一群工人打坐。黑板上画着今天课程要讲的经络运行图。另一个教室，罗伯塔正在教授工人们全身肌肉分部，以及如何使用。
到了康复区，茱莉娅正领着一群工人进行复健运动。茱莉娅最照顾的那位是三个星期前六名实验者中活下来的五人中的一个，茱莉娅朋友的父亲肯。肯的肌肉正在快速恢复，和半个月前那种需要人搀扶才能走稳的模样大大不同。他的身体和动作已经接近正常人，看得出这位在曾经健康的时候很能干。
冯茂看了一阵，觉得按照现在的进度，一个星期之后就能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
校长室里坐着学校长的负责人李杨科。见到冯茂进来，李杨科脸上露出欢喜，“感谢冯殿下，谢谢。”
冯茂看着李杨科的神色，好不容易忍住对着位很快就要进入橡树级的修士做脑部探测的冲动。以前李杨科说过他为什么对凡人，尤其是穷人有亲近感的原因。那是李杨科小时候有一位穷人朋友，朋友的幼年夭折给李杨科留下很深的回忆。
之前在贫民区建设医院的时候，李杨科就出了不少力。当冯茂请李杨科做职工学校校长的时候，李杨科也爽快的答应下来。和那些完全拒绝与穷人接触的修士相比，李杨科实在是太另类了。
“李校长，这两天有什么进展？”冯茂问。
“庞贝阁下对工人状态非常满意。实施阁下提出的定时休息，那些工人已经能维持相当好的状态。阁下觉得以那些工人的状态，可以考虑开设新工厂。”
提到庞贝阁下的名字，冯茂就觉得有些感慨。这位50年前曾经与勒内阁下一起参与北方战争的红袍阁下在搞运营方面真的很有悟性，若是想象中高高在上的修士，对于任何变化肯定是先质疑。没想到这位阁下居然能在接受变化的同时还设下调节。
新型技术工人的制造体系就是庞贝阁下先提出的思路。如果庞贝阁下什么都不做，冯茂此时应该在图书馆里对着数百年的文献资料苦读。真那样的话，冯茂也不用带着二十多人的团队每天制造新型技术工人了。
李杨科递过来一份名单，“这是我根据庞贝阁下的要求做的选拔。都是可以进行改造的工人名单。”
等冯茂接过名单，李杨科又递过来一份名单。这份就短的多，只有一页，十几个人，“这是我根据庞贝阁下的命令，选拔出来的工人名单。如果他们能经历过第一阶段，可以考虑将他们继续改造成丹鼎流的技术工人。”
x！冯茂心中有些冲动。和庞贝阁下这种运营能力比，自己的管理运营就是个渣。
也不看名单，冯茂把这些交还给李杨科，“由你来决定。”
看完学校的运营，冯茂去了炼钢厂。就见一线工人中有一组穿的比较厚，看他们这身装备上的标志，就确定是经过改造的工人组成的工组。穿的厚能有效进行防御热力和噪音等工业伤害。然而穿的厚本身已经是一种工业伤害。
所谓远路无轻重，多出来的重量本身就意味着随时随刻的消耗。加上出汗、呼吸的负担，防护服本身意味着工人已经要承担更难以接受的工作条件。这组工人的体征明显没有受到影响，他们的身体在新器官的辅助下让体内灵气运行速度更快，更活跃。灵气运行速度越快，身体消除疲惫，修复损伤的速度就越快。
正在观测，突然听到尖锐的哨声。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在组长带领下出集结。此时炼钢厂里设备运行正常，工人们离开岗位快速集结起来。几名修士站到关键位置，监测着设备运行。
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大量工人不断进入，最后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看这些人数，差不多整个工厂里头能来的都来了。
修士一挥手，卫队压上来两名工人。工人队伍里面稍微有了点动静，修士冷冷的对众人说道：“就是这两人，偷窃、恐吓、抢劫大家。大家吃过他们的亏。”
看着这两人挺惨的模样，工人队伍中发出了笑声。看工人们发自内心的高兴，冯茂也觉得挺开心。仔细看了看，我x，怎么会是三星期前实验者的中的两名。当时冯茂也没想到实验如此成功，六人中活下来五名，没活下来的那位是运气不好。他是个练家子，**记忆相当强。虽然没有排异反应，却出现了**运行的抵抗。导致了失败。
修士冷漠的宣布了两人的罪行，又打了个手势。片刻后，又有四人被带到工人队伍前面，“这四人盗窃工厂财物，人赃俱获。两人是工厂里的工人，两人是他们外面的同伙。这件事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这次工人就没有那么激动，冯茂看了看那四人，忍不住叹口气。其中两人是实验者中的另外两人。现在四人都被凑起成一堆，除了本来就是认真做工人的肯之外，无一漏网。
青袍冷冷的对工人说道：“这六人要接受惩罚，凡是对圣殿的财产和工人造称损失的，都必须被惩罚。”
这就是红袍庞贝专门通知自己，一定要来的原因么？冯茂觉得有点明白过来。
“大家都上天台！”青袍命道。
工人们立刻在组长带领下沿着铁梯直奔工厂车间上半部结构而去。钢铁厂的炼钢车间不是简单的平面，有许多铁梯通向上半部。这种结构除了方便各种维修搬运以及观察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以前曾经出过好几次事故，或者是熔炉爆炸，或者是管道爆炸。总之，结果导致工厂出口被堵。几千度高温的钢水什么的只要堵在出口，人过去，光是辐射的热度，就会让工作服什么的自燃。而且钢水铁水的热容比极高，高强度的热辐射本身对于人体的灼烧已经让很多工人吃不消。身体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所以这些设计的目的就是让工人们拥有其他逃生路线，尽快从这高温的地狱里头逃出去。尽可能以健康状态活下去。
各种脚步声轰鸣，很快各个高台，各个钢铁架子上站了上千名工人。而修士监工制造的钢铁架子与通道稳如泰山，并没有因为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而有丝毫动摇。
修士押着六人上了唯一没人靠近的几条通道中靠近中间的那条。这是几条横贯钢水包的通道之一，下面是沸腾的铁水炉子。这种通道被称为‘天桥’，也被工人私下称为‘鬼道’。
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观察下面的铁水，通道并不宽。脚下十米不断涌动的铁水散发出滚滚热力。好多工人就是不小心滑落，立刻死掉。更多工人带着墨镜观察，最后损坏了眼睛。上了‘鬼道’，就离鬼门关不远了。
那些罪犯看到自己被拽上这里，已经开始挣扎。挣扎对于修士毫无作用，他们被拖着上了天桥，立刻有罪犯开始求饶。
正以为这要变成一场闹剧，突然听到一句怒骂‘x你娘！’
冯茂一愣，这些年冯茂自己也不是没有被人骂过，却是冯茂弱小年幼的时候有过这样的遭遇。之后这么久，当冯茂变强到一定程度之后，只有战场上与修士作战的时候才能听到一些出口成脏的话。而且那些话明显不是人身攻击，而是一些自我修养不足的修士在激烈心情中的冲动发泄。
正讶异中，又听到一句‘我x你xxxx！’罪犯们继续骂起来。
冯茂觉得有点明白为啥这活下来的四人被司法厅定性为可以随便死的原因，且不说他们到底犯下什么样的罪行。冯茂之前也没兴趣去了解，凡人干出什么罪行都不奇怪。
现在看，光是他们敢直接对修士如此发出咒骂，已经足够定下死罪了。
青袍并没有因为愤怒对这六人拳打脚踢，六人中的一个飞出天桥之外，落入通红的铁水之中。没有沉入铁水后的挣扎，那人直接趴在铁水上。
虽然铁水是液态，但是其密度远比水高了几倍，更是远高于人类**的平均密度。人类的这种质量也不足以沉入密度更高的铁水里。
就见这家伙在两秒内就没有丝毫挣扎，如同青蛙一样趴在铁水上。这厮的衣服燃烧，下一瞬衣服就在几千度的高温下烧尽，露出黑色的人体残破模样。因为这厮的四肢在接触铁水的那一刻就开始燃烧起来，两秒内就已经烧成了飞灰。
那个青蛙一样的黑色物体燃烧殆尽，随即开始消散。人体内的水分烧干后，蛋白质等有机物也碳化了。碳在高温下与空气迅速氧化，最后剩下的骨头中的钙质啥的，连看出之前是个人形都办不到。
工人中发出一阵叹息，和惊恐的声音。看得出，工人们明白了修士们对于罪人的残酷手段。
罪人已经不再出声，冯茂注意到修士已经在工人看不到的情况下卸下罪人的下巴，让他们无法发声。而且在毫无防护装置的情况下趴在天桥上，周围上百度的高温让他们也失去了利用喉咙发声的能力。
在高温下，罪人们的口腔干涸，闭嘴呼吸成了罪人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一个接一个罪人被抛下天桥，逐一烧化在铁水中。青袍修士根本没有丝毫怜悯，每次都是彻底烧掉一人，等工人接受了触动之后才开始下一个。
最后的罪人烧干净，青袍走下天桥。灼热的温度卷起的气浪掀起青袍修士的法袍。让青袍仿佛凌空飞舞。而铁水还发出明亮的光，那些光照在青袍上，有种青袍本身在发着明亮光线的感觉。
虽然工人都带着墨镜，却还是能看的相当清楚。所有工人看向青袍的目光中都是敬畏，这是一个能够完全无视凡人无法忍受残酷境地的修士，是一个与凡人完全不同的人类修士。
冯茂看了一阵工人，心中十分气馁。这位青袍的实力么，冯茂一只手对付他就是在欺负人。冯茂虽然没有试过，不过冯茂觉得自己即便是跳进铁水里，也未必没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凡人对冯茂如此俯首帖耳，那帮凡人对冯茂很礼貌，却只是一种对于高位者的礼貌。远没有达到凡人对修士这种敬畏。以前冯茂还觉得这只是自己不在意，现在看，冯茂不得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没能耐。
仔细想起来，冯茂觉得以前看过的帖子里头讲述过中国为什么不被世界视为列强的原因。那是因为中国只是带给过世界和平与生的希望，却没有降下死亡给世界承受。而神，从来都是降下死亡远胜过赐予的恩惠。所以凡人对于神的恩赐，总是那么的知足，那么的满足，那么的虔诚。
要是自己早早的这么干起来，工厂的工人知道自己不仅能掌握他们的生，还能掌握他们的死。大概就没那么多破事了。
第51章 大修士（九）
肯又出现在钢铁厂的工人行列中，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他迈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轻快脚步与负责检测钢质质量的亚伦一起走上天桥，观察着钢水的品质。
一老一少用简单的语言进行着交谈，冯茂运起法术，远远听到亚伦觉得钢水的均质水平还是不太够。肯却表示，根据他的经验，可以准备出钢。只要经过一次出钢混合，钢质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标准。如果等着钢水品质到达完全的均质，时间更长，中间也许会出现些别的问题。
亚伦迟疑片刻，最后表示愿意接受肯的建议。冯茂自己对钢水做了个探测，感觉肯的经验的确不错。以现在的设备水平以及矿石的纯度，到这个程度完成了设计标准。亚伦的感觉也没错，钢水并不纯净，如果能继续沸腾一阵，也许有些许的品质提升。可是从成本角度，这炉钢的成本就会继续上升。
收起探测术，冯茂继续自己的巡查。沿途上的工人数量比以前少，设备数量相应增加许多。庞贝阁下是个实干派，说要扩建产能，就不在乎继续投入设备。
整个钢铁以及加工体系里头的产能增加了一倍。修士技术人员的数量没有增加，工人数量增加了一倍还多。见到冯茂的工人都点头致意，却还在忙自己手头的工作。被庞贝阁下说过几次，冯茂穿着黑袍而不是喜欢的工装。
为了避免黑袍溅上地上的污水，冯茂只能迈着轻盈的脚步，让黑袍稍微有些飘动。从视觉上的确飘逸，却比较麻烦。冯茂注意着那些修士技术人员，看的袍子下摆上都不干净。冯茂能理解庞贝阁下的要求，若不显示出修士们的范儿，整个工厂就缺乏一种体系感。问题是这种玩意也未免太费神了。
继续观察着穿着普通工装的工人，能清晰感受到他们身体内超出常人的灵气活力。这里的工人都要接受移植用他们自己体细胞与干细胞制成的新器官。这个器官能够在工人需要的时候提供更多存储在新器官内的药物。
药物在工作中可以帮助工人身体更活跃，需要注意力的时候能更加聚精会神。在休息的时候也能帮助工人更好恢复身体。现在工人都要接受修行训练，这些药物也能帮助工人更快的感受到主要经络的存在。
丹鼎流的金丹一旦成功融合，能直接与经络等身体系统内的灵气流动起共鸣。巫毒教派典籍提供的器官制造没有这样的作用，新器官只能起到辅助修习者更快感受到经络运行的效果，修行的成果全部得看个人。
冯茂的探测术已经调整到了第八版，对每个见到的工人都进行了测试。无一例外，接受了移植与培训的工人体内灵气都有一定程度的活化。灵气这种东西，哪怕是自主活跃增加一点，人体的机能活化就增加好大一块。
穿过老钢铁厂，走进新钢铁厂。新厂的建设全面吸收了老厂的经验，除了设备更巨大之外，为了收集尾气和污染物的管道布局更合理。向空气中排放的污染物大大降低。
铸造厂同样进行了排污控制，这边的空气质量明显得到了提升。与炼钢厂一样，这边的工作大量之前由圣殿修士负责的工作被丹鼎流技术人员和巫毒流技术工人接替。圣殿修士们向着新的车间聚集。
走进去，就见到圣殿修士正在电话和小旗向操纵重型设备的技术工人发命令，在修士指挥下，大块红热的钢铁送入巨大的设备中。这是庞贝阁下等中高阶修士完成的水压机，金属材料经过水压机的压制，内部材质可以更加均匀，金属密度也得到了提高。
修士们有专门提升注意力的法术，全神贯注的修士指挥着同样全神贯注的技术工人，整个运行非常流畅。看不起凡人的修士们的情绪都非常稳定。
机械加工部门的变化有，只是没有前面两大类车间大。就见修士们对工人的态度中不再带着愤怒，他们用冷酷监视者的身份对工人的生产进行巡视。甚至对工艺上犯错的工人也没有斥责和鞭笞，只是让工人停下来，把工作台后的流程再朗读几遍。
也许因为修士们并不再如狼似虎，工人面对这种斥责并没有因为恐惧而手足失措。冯茂甚至听到有些工人在问问题，“先生，我已经竭尽全力小心，可是总觉得刀头切出来的不对劲。”
被提问的修士面无表情，走到机床前仔细看了一遍，转身问道：“你这个刀头是多久前打磨的？”
工人不解的答道：“昨天下班后打磨的。”
修士命道：“你现在去打磨刀头。”说完，修士直奔车间主任那边。冯茂觉得有点意思，就跟了过去。
车间主任是名橡树级修士，听了修士组长的问题，正想回答，就见冯茂走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冯茂摆摆手，“你们继续，我只是听听。”
车间主任问修士组长，“你确定那个刀头是用过的？”
“对，我不会看错。”修士组长果断答道。看来他并不想有任何妥协。
车间主任招手拿过记录册，问清了刀头编号，手指划过昨天晚上的工作记录册，看完之后轻点一处记录，“大概是这个。”冯茂和修士一起凑过去看，就见那条记录上出现了刀具用光的记录。
冯茂不明白怎么回事，组长已经开口了，“是不是昨天晚上那组用完了没有磨刀？”
主任笑道：“我想起来了，他们今天去了新车间。应该是走得急，借用了刀头之后没磨刀。”
x！组长用简短有力的语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主任劝道：“知道怎么回事就好。我会把这个例如最新的管理条例讨论，看看是不是以后能不能减少这等事。”
组长没继续说什么，转身走了。车间主任见冯茂没走，就问：“阁下还有什么问题？”
“我只想问问工人的表现怎么样？”
听了这个问题，主任立刻唱起了蜜糖经，“阁下搞的职工学校真的好，和现在相比，以前的工人都是些木头。除了害怕之外什么都不会。看着他们的样子，原本不想动手，也忍不住得揍他们几棍。现在他们好多了。我专门去过职工学校，就见讲课前老师都强调，别害怕，只要按照流程干活。出了问题的话赶紧请教，修士们会指点他们。阁下真的是费了大力气。”
冯茂连忙答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应该是别的阁下提出来的。”
车间主任稍显讶异，“哦？那我可得去问问是哪位阁下提出来的。”
冯茂又转了一圈，就发现修士们更多承担起检验工作。虽然人员数量调整幅度不大，整体效率提升非常明显。随着运送零件的车到了总装车间，就见从各个车间以及部门节省出来的修士都集中到总装车间。
以前红袍阁下需要在一厘米到几厘米的金属件上直接加工，这些工作现在都由修士与新设备替代。红袍阁下现在专做最后的精修工作。修士们已经完成了检测，需要精修的位置明确标出，红袍阁下的修整量只是以前的几十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
回忆起之前见到的红袍阁下满负荷运转的‘惨状’，冯茂看着现在阁下行云流水般的工作，觉得挺安心。
一辆辆的军用车辆组装完毕，由巫毒流技术工人加油润滑，调试之后由试车的修士们开着车辆从通道里直奔外面的试车场。这一批是半履带式摩托车，冯茂走去，对负责的修士说道：“让我开着出去试试。”
修士点点头，送上了一本手册。
翻了翻手册，已经发现最新的手册和之前的版本有所不同。半履带车本来就比较复杂，采取了新传动系统之后更精致可靠。上车之后试了试，明显更加舒适流畅。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冯茂想起了自己曾经奔驰在战场上的感觉。不是那种时刻面对死亡的感觉，而是驾驶着车辆自如穿行在各种地貌之上的那种畅快感。
车辆启动了，五对交错式负重轮驱动着履带，车辆向着外面奔去。油料很快顺着驱动主轴向外渗透，冯茂一点都不焦急。主轴不可能严丝合缝，若是严丝合缝，摩擦力会直接把主轴给拧断。一定的缝隙必然会有，这时候就需要看操作者的熟练程度。尽快形成一层油膜，在堵住油料外泄的同时，还能提供良好的润滑作用。这是上几次战争中冯茂学到的基本驾驶技术。
按照操作说明和经验，漏油很快就被控制住。冯茂驾驶着车辆在试车场奔驰着，平地、斜坡、不平坦的地面，半履带车都如履平地。车辆各个系统也在行驶中逐渐被调整到适合的状态，这也是之前说明书里头要求在一线作战的修士们学习的内容。
随着车辆的磨合状态越来越好，连发动机的轰鸣声都有所减弱。跑了几圈，过完瘾，冯茂交还了车辆。却见红袍庞贝阁下出现在试车场，向冯茂招了招手。
冯茂连忙奔去，行礼之后就说道：“阁下，我这次来是请阁下把该支付的钱赶紧到账。我这边如此多的人要吃饭，每天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
庞贝阁下冷笑道：“哼哼！行了。你的小心思就别说的这么可怜。你是亲自试车之后才敢对我这么说话。”
既然庞贝阁下这么讲，冯茂自然顺杆爬，“难道阁下对现在的装备生产有什么不满么？”
庞贝没有嘲讽，只是叹道：“车辆设计不用多说。部件质量和精密度的确不逊色于之前。”
“是啊。”冯茂赶紧补充，“之前的车辆全部由修士们生产，现在的车辆大部分都是由凡人完成。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确是辛苦阁下了。”
“行了。还是为了钱。”庞贝阁下的神色趋于平淡。
冯茂可不敢平淡，赶紧问：“难道圣殿那边还是坚持要凡人供奉么？”
“冯茂，你……”
“阁下，您很清楚，这边又不要金银，只是要钞票。圣殿等于是运了些纸过来。圣殿连纸都不放过么！我……”
庞贝打断了冯茂的话：“冯阁下，你别这么沉不住气！”
被庞贝称呼为‘阁下’可不是一种善意，冯茂不敢再吭声，老实的闭嘴听着。
“这的确是印了纸，拉尼亚这边的马克也不许在整个帝国流通。我之前以为拉尼亚这边很快会被榨干，却没想到拉尼亚这边不仅没事，还繁荣了许多。只是这个繁荣让不少人很不满意。你明白的。如果异端能让地方繁荣，难道圣殿之前的做法出错了？”
冯茂强忍住不满，继续听下去。
“冯茂，我已经向圣殿发了好几次电报。应该快有结果了。”
“阁下，我相信您所说的快有结果了。只是这个结果到底是什么。圣殿会给钱，还是不给钱？又或者是不光不给钱，还反过来要这边的工人供奉？”
庞贝转过头，不看冯茂。就听他风轻云淡的问道：“若是不给钱，还要这边的工人供奉呢？你准备怎么办？”
冯茂心中一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局面。难道领着工人们抗拒么？
那是找死。
然而拿不到钱，冯茂自己也不能印钱发给工人们。想来想去，冯茂只能说道：“我期待结果是圣殿给钱。”
见庞贝一言不发，仿佛完全没听到冯茂的话。冯茂只能告辞。
回到家，冯茂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给老婆露西亚。此时能求助的人只有老婆了。
露西亚听完之后没说话，只是哄孩子们玩。冯茂心急，催促道：“你有什么办法么？”
“这不是我的事情，你该找谁就找谁。找我没用。”露西亚丢下一句冷冰冰的拒绝，继续逗着孩子们在垫子上爬行。
冯茂心里一阵失落，难道自己被抛弃的这么彻底么？
失落的心情如同掉下悬崖般下坠，自己到了贫民区，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拖欠过大家的薪水。现在缺口这么大，冯茂真的没办法。
再看向妻子，冯茂想着该怎么请妻子出谋划策。想着妻子拒绝的话，冯茂站起身，写了份电报稿，修改完，出门去了。
第52章 大修士（十）
何以解忧，唯有读书。
冯茂泡在图书馆里，面前堆放着各个流派的入门典籍。看完一本又一本，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冯茂就闭上眼睛尝试把书本上记载的东西回忆拓展。一个光怪陆离又各成体系的混合世界逐渐在冯茂脑海中被构架出来。
各个曾经存在的教派都不是吃干饭的，来自非洲的巫毒教派是人体创造派的大师，冯茂以前没勇气去看的炼金教派无疑把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与药剂紧密结合。不知道炼金教派是否抄袭了其他教派的知识，又或者是他们术业有专攻。炼金术师提出炼制贤者之石的流程中有不少配方思路，这些配方在冯茂看来隐隐符合了阴阳教派与丹鼎教派的典籍上出现的不少丹方名称。
除了这些技术手段之外，每一个教派都提出了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认知。包括冯茂所说的‘一就是全部，全部就是一’的理念在炼金教派的典籍中有非常明确的阐述。冯茂觉得这是对‘一切事物都有普遍联系’观点的哲学论证。
感叹一阵，冯茂尝试着用学到的推理逻辑对这些观点进行分析。写了几页纸，冯茂也没倒腾出个一二三来。巫毒教派的知识相对容易读懂，掌握了干细胞再造技术之后，很容易对典籍前面的技术部分进行实验证明。
炼金术师们的观点读起来有种拍案叫绝的冲动，却属于‘玄而又玄，玄之又玄’的范畴。冯茂觉得他们说得好，却无法证实。
这感觉和读阴阳教派的典籍的最初感动一样。那种精致的对称，那种直入世界表现之下的豁然开朗。冯茂记忆中的感动和现在的感觉非常类似。
眼看时间到了傍晚，冯茂选择回家。既然接下来的日子只是等待宣判，没理由让自己过得更加吃力。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也不错。
到了家门口前，冯茂带着一种悲愤的心情。到了家门口就感觉事情不对头，如果自己没听错，家里多出来两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岳父岳母。
进了客厅，看到两位白袍的身影，冯茂再不能怀疑自己的视力。两位长辈正一人一个抱着娃在玩。看到冯茂进来，两人立刻招呼道：“冯茂，快过来，孩子都会叫妈妈了。”
冯茂过去向两位阁下问候，孩子的确会哼哼唧唧的发声，至于他们奶声奶气的‘妈妈’是不是娃们真的把这个声音和妈妈本人直接对照起来，冯茂觉得还没到那个时候。
在两位老人的逗弄下，娃们咯咯笑，却不肯发声。露西亚看不下去了，把孩子要过来抱在手里，“爸爸，妈妈，他们该吃晚饭了。”
露西亚喂奶，岳父大人使了个眼色，冯茂就请岳父大人到了楼上的书房。两人坐下，岳父大人阻止了冯茂倒茶，直接说道：“冯茂，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您是指确定的人，还是泛泛的指那些对我看不顺眼的修士？”
岳父有些无奈的说道：“冯茂，你年轻气盛，很容易就会得罪人。勒内阁下又是那么一个性子，你只能指望自己了。”
冯茂也很无奈，自己一直以来不过是挣扎求存，偏偏这种挣扎就引发不少人的敌视。自己总不能因为他们就放弃活下去的努力，冯茂安慰道：“岳父，我已经不在乎这等事，他们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
“冯茂，你现在得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炼。露西亚让我来就是想让我在推理逻辑上帮你一把。我听说你已经学了一些，不知道学到了哪里。”
“……岳父，请问您专精的是逻辑学？”冯茂大惑不解的试探道。
“我和你岳母在圣殿教书，专精谈不上，基本的知识总是学过些。”
“梅斯普莱阁下也在圣殿教书？”
“梅斯普莱在推理逻辑上有很深的造诣，我当然比不上。我只是教书，必须得会这些。梅斯普莱是尝试用推理逻辑构建圣殿法术体系。试图从里面找出让圣殿发展的途径。”
牛x啊，梅斯普莱。冯茂被岳父的讲述震动到了。
“这个以后再说，你从梅斯普莱那边学到了什么。”
“推理逻辑只管是不是有效。命题要考虑的只有真假。梅斯普莱阁下还强调了，一切都有立场的观点。”
岳父听完立刻解释道：“所谓立场，是针对命题真假而言。同样的事情，对于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真假。譬如杀人偿命，被害者的家属和被抓的杀人者立场不同，对于真假值的看法不同。推理逻辑本身没有立场，只考虑是否有效，命题即便有立场，也只考虑真假。两者共通点在于绝不考虑对错。”
冯茂连连点头，自己对逻辑完全是门外汉。光是听了梅斯普莱阁下简短的讲述，就觉得受益颇多。其中最深刻的的莫过于‘推理逻辑不讨论对错’这句话。以前冯茂就觉得用对错来判断事物太狭隘，可直觉完全是个人感受。根本没办法拿出一个科学方式。
现在，方法就在面前。冯茂屏息凝神，认真听讲。
“逻辑有自己的论证方法，若没有论证方法，就绝不是逻辑。你既然知道了基本知识点，接下来就是命题的真值表。所有论证靠的是真值表内。”
岳父说着，就在幻境里拉出一个简单的论证 p 推导出 q。
“p和q是什么都无所谓，推理本来就不在乎推理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譬如，我没有手，所以我不能用手拿东西。命题只有真假，命题的真值表里面只包含真值与假值。”
冯茂没想到真值表还包括‘假’这个值，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个推理的真值表包含真和假，我没有手是真值t，推理结论的真值是我不能用手拿东西t。命题假值是，我有手f，推理结论是我能用手拿东西，这对于命题的真值而言是假值，是f。你明白么？”
看着岳父用手操纵幻境，却在推理中以没有手为真值，冯茂一面点头，一面觉得这个推理挺搞。就听岳父继续说道：“你看这个表，你看出了什么？”
“……t对应t，f对应f。”冯茂把幻境中的真值表念出来。
“光有真值表没用。推理判断就在于对真值表的判断，t对t，是真值对真值。这是真。f对f，是假值对假值，也是真。既然真值表里面所有对应的判断都是真，这个推理就是有效的。”
冯茂呆住了。岳父讲述真的例题超简单，但是自己以前绝不会这么考虑问题。不等冯茂从懵圈状态中跳出来，岳父继续说道：“如果p和q是杀人，偿命。命题的真值表包括，杀人和没杀人。结论的真值表包括偿命和不偿命。同样，t对t，f对f。真值表对应的判断都是真，那就证明这个推理是有效推理。然而……”岳父用教课老师特有的长音做出了提醒。
“对于被害者家属来说，杀人，偿命是真值。对于杀人者来说，如果他们认为杀人不用偿命，不杀人就不需要偿命。被害者家属眼中的真值表就变成了t对f，f对f。也就是说，杀人者的推理在真值的时候对于被害者家属的来说是无效的。而假值的时候的判断是有效的。既然真值表里的对应并不都有效，说明这个推理无效。至少在某种真值情况下是无效的。”
“呃……妙啊！”冯茂由衷的感叹道。以前冯茂是被迫让自己转换立场才能得出对对立双方的判断做评价。实在没想到居然可以直接用类似数学的方式直接获取结果。这种推理逻辑方式真的不需要预设前提，只用命题与结论的真和假，推理的有效无效来做判断即可。
冯茂缓过来劲之后赶紧问：“岳父，如果命题与推理是更复杂的模式，岂不是可以对更加复杂的问题做推理，并且得出推理是否有效的结论？”
“复杂与否是推理本身的一种技术。你一定记住，推理本身只管是否有效。一旦推理落到某种确定的内容上，立场就很重要。咱们还是用方才的推理，如果被害者家属不管那么多，直接把杀人者给杀了。这种时候就怎么看待这个推理？”
“呃……因为被害者家属认为他们杀人只是完成了偿命的结果？”冯茂试探着问。
“不。推理无关对错，也就是说，任何落到实处的推理，我们都得实事求是的按照发生的事实来做真值表，而不能用个人立场来做真值表。在针对此事的推理当中已经不存在其他立场。”
杀人者偿命的‘事实’让冯茂连连点头，觉得非常正确。
“然后……”岳父再次用老师在讲述重点内容时的长音继续授课：“被杀者的家属面对眼前的事实，他们对于杀人偿命的推理的命题真值表是什么？”
冯茂随口答道：“当然是杀人偿命了。”
“被杀的人是谁？杀人者又是谁？”
冯茂想回答，却不敢。因为岳父的神色中已经露出‘你一定答错’的意思。冯茂不得不整理思路，想了一阵，冯茂感受到一阵思路上的冲击。
现在的杀人者是前一个推理中的‘被害人的亲属’，现在的‘被害人的亲属’则是前一个推理中的‘杀人这的亲属’。
确定了‘事实’之后，冯茂马上就明白了‘立场’到底是什么。而且冯茂也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对自己的影响是什么。简单的说，对于两个‘杀人偿命’的推理形式没变，随着立场变化，冯茂对推理命题的真值表已经从‘杀人偿命’变成了‘杀人不用偿命’。
一切都变了！
冯茂只觉得再也思考不下去，屁股上仿佛长了钉子，已经没办法保持镇定。
岳父摸出根烟丢给冯茂，笑道：“你明白了么？想当一个反复小人可是容易的很。”
如果是别的时候被人这么说，冯茂立马就要炸刺。哪怕是不敢或者不愿表现出来，心里面早就翻腾起来。现在冯茂只能连连点头，点上烟抽了一口，在肺部的刺激下，冯茂觉得难以形容的感觉稍微平和一点。
在冯茂抽烟的时候，岳父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吐了个烟圈，岳父继续说道：“冯茂，一位真正的修士做事必然是符合逻辑的。符合逻辑的基础一定是实事求是。发生了什么，就承认什么。推理想要有效，其命题必须是真值。想获得真值，靠道听途说是不行的，靠躺在床上空想也是不行的。只有观察，学习，验证，才能越来越靠近事实，才能有一定概率接触到事实。推理本身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赋予一个意义。推理对我们的人生来说，意味着我们必须去验证。预习、学习、复习。复习，就是验证的过程。需要我们运用推理逻辑这个规律验证我们经历过的事情。”
在此时，冯茂只能点头，不断点头。
“冯茂，任何大修士无一例外都掌握了推理逻辑的工具。我听露西亚说起你开始学习推理，请我们来这里给你指点，我和你岳母高高兴兴就来了。”
冯茂鸡叨米般点头，感受着内心的激烈起伏，冯茂只觉得得说点啥才能舒服点，于是低头说道：“感谢阁下的教导！”
“如果你真感谢我，就好好学习。不存目的学习，因为推理从来没有对错，只有是否有效。人类也必然有立场，我们的立场非常简单。你能通过学习掌握了知识，你就能变得更强大。而你变得强大，基于你立场的真值表涵盖的范围也会更广大，你在真实世界的决定权越大。作为修士，我们见过太多不如人意的事实了。我们对你并无所求，我们所期待的是露西亚的安康，还有露西亚孩子们的安康。”
“是。”冯茂想说很多，却只能说出这简短的一个字。
岳父大人已经站起身，冯茂赶紧站起来。却见岳父摆摆手，“你现在需要整理思绪，就在这里好好想明白。还有，就是一定不要带着目的去学习。学习的真值表里只有学会和没学会。带了目的就会有立场，有了立场就会拒绝接受很多东西。对于学习而言，你可以学会了而不去用，但是不能学不会！”
说完，岳父施施然去。
第53章 大修士（十一）
审判比想象中来得早。冯茂跟着岳父学习逻辑推理的第三天，圣殿的使者已经抵达布加勒，在红袍庞贝面前把圣殿的公文交给冯茂。
公文上没有冗长的发言，也没有训斥或者告诫。冯茂读完了二选一的文字之后，根据这两天学着构建的推理方法，很快在弄出一个有效推理形式。将推理形式转换为命题形式，经过判断之后得出了结论。
“我选发钱。”冯茂按照运算结果给出了回应。
负责传送消息的黑袍劝道：“冯修士，你不考虑圣殿提供给你的进修，而是选择发钱。不后悔么？进修的机会对任何修士都非常珍贵。”
冯茂摇摇头，“我这边的工人还有他们的家属都靠这些钱过活，若是我选择进修，就得抛弃他们。我做不到。”
黑袍微微一笑：“我听说阁下的领地上有十几万人，阁下每个月稳稳收取十几万帝国马克，的确逍遥自在。”
这样的嘲讽并没有影响冯茂的决定，倒是让冯茂觉得有些不解。这位黑袍只是随意说说，还是真的调查过冯茂这边的运行制度？
冯茂希望这位黑袍没调查过。因为冯茂的领地上一直呈现货币匮乏状态，这么多货币滚滚流入原本干涸的经济体系中，贫民区的经济以惊人的速度活跃起来。按照货币流通速度理论，冯茂领地上的货币流通速度每年至少是三轮。五倍也不是不可能。
已经开了一家信用社的冯茂，通过货币流通获取的利益才不是每个月可怜巴巴的十几万帝国马克而已。
黑袍见冯茂啥也不说，忍不住又想嘲讽几句。红袍庞贝打断了黑袍，“既然冯修士已经做了决定，圣殿什么时候送来钞票？”
见庞贝这反应，黑袍有些讶异的问：“阁下很着急么？”
“修士们也得发薪水。”庞贝面无表情的答道。
见黑袍一脸尴尬的表示立刻去发电报，冯茂心中暗笑。黑袍一走，庞贝说道：“我想在布加勒以南的福斯城那边建一个更大的兵工基地，你愿意去那边当领主么？”
福斯城距离布加勒有一百公里，已经到了山区附近。冯茂不明白庞贝这是什么意思。布加勒附近的工业区每天能生产上百辆装甲车，火炮、枪支都没问题。再建一座工业基地，这是要把战争打到什么地步？
不等冯茂发问，庞贝已经给了答案：“我担心不达米亚。”
“不达米亚……不是和咱们暂时联手了么？”
“冯茂，你觉得不达米亚看到我们和斗宗打得天昏地暗，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担心胜利者会进攻不达米亚？可是双方已经打得精疲力竭了吧？”
“他们已经在建立自己的现代军队，趁着这次机会偷袭我们，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庞贝格外的认真，冯茂只能应和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你不信？”
冯茂的确不太相信，斟酌着答道：“我……只是不知道。不达米亚帝国如果和维京帝国联手，即便圣殿战败，维京帝国百战之余的精锐，也不可能放过不达米亚。如果我是他们，我肯定是坐山观虎斗，同时强化自己。”
“如果你当上不达米亚帝国的圣者，只怕活不过三天。”庞贝给了个大大的嘲讽。
冯茂也不反驳。只是心里面稍微不服气。不达米亚帝国是脑子进水了，非得在这种时候生出事端？圣殿与斗宗实力损耗的越大，不达米亚帝国的相对实力提升的越快。若是两边打得同归于尽，不达米亚帝国就可以随意下山摘桃子。除非……
“阁下，难道圣殿与斗宗准备停战了？”冯茂问。
庞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大公要回来一趟。”
果然如庞贝所言，第五天，冯茂赶到机场与其他修士一起迎接拉尼亚的最高领导者，弗拉德十世回城。除了护航的战斗机，一共来了三架运输机。大公下了飞机，就命人向下运东西。
一个个铁箱运下飞机。远远的一检测，冯茂发现里面都是一摞摞崭新的钞票。大公带回来都是帝国马克。一箱子里面又各种面值的钞票，大概面值一百万。看铁箱排的老长，总得有几千万帝国马克。
大公让人把一箱钱放到冯茂面前，“这箱归你了。再给我造两万士兵。”
冯茂讶异之余，突然有点想热泪盈眶。这么久了，大公总是提出各种任务。自己这亲戚从来没得到过一个铜板的生活费。终于，终于能从这个吝啬鬼手里挣到钱。不容易啊！
“你们进来。”大公用幻境沟通了几人，自己又回到机舱。听到命令，冯茂感受着其他修士的羡慕嫉妒，与庞贝等高阶修士一起进了机舱。
机舱里没有装修，连板凳椅子都没有。看来大公是坐在钱箱上回来的。
庞贝在幻境里问道：“阁下，战况如何？”
“很惨烈。我现在很想确定不达米亚与维京联手。只是还没抓到一锤定音的证据。维京那边用的不仅有炼金教派的技术，还有巫毒教派的技术。庞贝，你怎么想？”
冯茂心里面感觉庞贝之前的预测也许是真的。之前自己与不达米亚修士决斗，那厮就被巫毒教派改造过。自己在大公提醒下才攻击对方的弱点，才活下来了。只是以那名刺客的表现来看，对他实施的七窍玲珑心的改造并不是很成功的感觉。
庞贝思索片刻后才答道：“阁下，我以为不达米亚与斗宗应该有秘密协议。但是不达米亚一定不会为斗宗火中取栗。”
“我到了吕林堡，与紫袍们谈了此事。紫袍们觉得与其让不达米亚先动手。不如我们先动手。圣殿已经在西边组建一支部队，我们就要在东边组织一支军队。冯茂，你快些干。这次就别拖拖拉拉。”
冯茂问道：“殿下，不知道在罗刹国的战况如何？”
“哼！你觉得呢？”大公反问。
冯茂曾经跟着蒙哥在罗刹国杀了不少人，走了那么远的路，感觉大公的战斗应该很轻松。然而大公这表情，难道是罗刹国那些狼人形状的玩意也大量投入到战争中不成？那些改造的战士们战斗力其实很一般……
觉得战况不够好，冯茂没敢再问。
“阁下，我想在福斯建设一个新的工业中心。”
庞贝话音方落，大公立刻否定了这个建议，“不行。就在布加勒南边扩建。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保护工业中心。”
又说了一阵，大公让众人继续职责，自己坐着飞机向北而去。看来是赶回前线。
冯茂只能先回家。回到家，打开铁箱，看着里面一摞摞还散发着油墨气味的钞票，冯茂拎起几摞在手里玩起了杂耍。虽然自己已经是黑袍封圣者，冯茂还是想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啊！’
露西亚抱着孩子们看着冯茂玩杂技，两个小家伙被冯茂手里飞舞着的东西吸引住了。看了片刻，就咯咯笑着，想过来拿着钱看看。
冯茂把钱扔回钱箱，合上盖子。露西亚笑道：“呦！害怕孩子拿你的钱么？”
“不，钱太锋利，我怕割着他们。”冯茂边说边从钱箱里抽出一张，凌空甩给露西亚。露西亚接过钱摸了摸那裁切口毫无磨损的切口，又把钱丢还给冯茂。
结束了钞票风波，冯茂吃完饭就回到书房，开始做推理。
自己当年成为金丹修士的过程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即便凝结金丹的手段非常消耗灵气，也没有让自己服用过多药水。反倒是制作丹鼎流的灵丹，一度逼迫着冯茂采取短暂体内灵气过量的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凝结金丹的灵气是非常符合基本量。自己成为金丹修士之后，体内大量灵气按照金丹模式运行，立刻就让身体充盈着灵气。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最初采用体内为炉鼎凝聚灵丹的理由。体内凝聚灵丹，过剩的灵气还可以被身体吸收，利用率超高。在体外凝结灵丹就做不到。要是最初的丹药当做是直接疏通体内灵气，令服药者感受到脉络存在，就有可能令修习者直接在体内模仿冯茂结丹的方法。这就能极大减少消耗。
大公交代的一万名丹鼎流修士的工作必须尽快完成，但是冯茂一点都不想继续以前的方法。那种消耗不仅累，也没有任何新突破。
按照岳父教给的知识，冯茂尝试着用逻辑推理的办法创造出一个命题来。一个能够让自己更有效率完成灵丹的命题。
然而运行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出一个有效的推理方式，冯茂只能前去找岳父询问。讲述了自己命题的范围之后，岳父答道：“你去找梅斯普莱阁下吧。”
“为什么？”
“逻辑推理本身只是对各种推理形式进行归类，并且利用这些构建成一个逻辑体系。命题本身需要的是真值，真值则需要依赖各种具体内容。所以每一个专业都有自己的逻辑体系。数学逻辑、几何逻辑、物理逻辑、修行逻辑。梅斯普莱阁下一直钻研修行的逻辑。你这个问题不妨去找他。”
“……可是梅斯普莱阁下说过，我若是继续请教他，绝不能问他具体的问题。若是问了，他就再不见我。”
“哦。我倒是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岳父意味深长的答道。
冯茂赶紧在幻境里问道：“不知阁下有什么指教。”
第二天下午，冯茂到了梅斯普莱阁下的宅子前。按响门铃没多久，幻境里响起阁下的声音，“是冯阁下么？”
“是的。”
“上来。”
这次冯茂见到梅斯普莱阁下，就见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睡衣。或许是因为颜色比较华贵，所以比较有正式感。
冯茂把一个纸包放在阁下面前的桌子上，自己打开给梅斯普莱阁下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摞钞票，每一张都是十马克面值。一摞一百张，一共一万帝国马克。
阁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冯阁下，这是何意？”
“请阁下相助，我想做一个法术命题。”说完，冯茂很担心这位阁下别太狷介，视金钱为粪土。如果是这样的人，接下来会直接把钱摔在冯茂脸上，然后把冯茂撵走。
钱滑动起来，自动飞起来，飞到墙边柜子上的纸盒里。梅斯普莱阁下爽快的答道：“我就喜欢冯阁下这样的爽快人。只要不是冯阁下替人提问，大胆的说。我一定会与冯阁下一起探讨。”
我x！冯茂真有点惊了。虽然梅斯普莱阁下的确洒脱，不过这种洒脱，也真的是令人佩服啊！
然而这种人最较真，冯茂赶紧谈起自己的问题。如果梅斯普莱阁下不是按照问题数量，而是按照时间来计费，这样级别的修士要价必然很高。
“阁下，我在做一个命题。然后发现我对命题完全没思路，命题的语言是对事物本身的描述，或者对事物关系的描述。我对事实的描述是，我想用尽可能少的灵气，创造出丹鼎流的太阴少阳之物。做成命题的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入手。”
“你是要我帮你做命题？那可简单了。”
听阁下说的如此轻松，冯茂连忙补充道：“肯定是我能达成其真值的命题。”
梅斯普莱阁下露出种嘲讽的表情，这让他看着极为年轻的脸上显现出蓬勃朝气。阁下带着笑容说道：“冯茂，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位阴阳教派的修士。我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阴阳教派吸食，所以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我实力很弱的。”冯茂赶紧给自己卸责。
梅斯普莱阁下如没听到一样，直接问道：“我想问你，在你的定义里，什么叫做阳，什么叫做阴。什么叫做阴阳相生相克。”
冯茂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确很认真的对这个问题做了推导。于是试探着问：“阁下，我想您一定看过阴阳教派的书，那里面不是早有说明了么？”
“我问的是你怎么看，不是问你那些书里面怎么写。来吧，冯阁下，请告诉我你对阴阳教派的理念是怎么分析的。”
第54章 大修士（十二）
基于阴阳相生相克的具体推理转化为推理形式，推理形式进而转化为命题形式，命题形式再向公理转化。
那一堆复杂的符号以及连接符让冯茂想起自己在森林岛上被迫转化为元婴修士时候那道套复杂的填空题。从最终结构来看，两边的内容极为相似。冯茂却不敢高兴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
黑板上‘公理’的基础非常简单，是从没证明出来的‘阴阳相生相克’。如果不相信世界是由‘阴和阳’组成的，如果不相信世界存在‘阴和阳’。这套复杂并且充满了逻辑学理念的东西就是仅存于冯茂大脑中的想象。
正盯着写了几白板的推理过程仔细看，就听从厕所回来的梅斯普莱阁下说道：“感谢冯修士帮我做出如此完整的推理。”
冯茂随口答道：“若是圣殿追究此事，我倒是内心不安。”
梅斯普莱哈哈一笑，舒舒服服坐回椅子上，“冯阁下不用瞎想。我们只是做了阴阳教派的法术推理，又不是我教给你圣殿的修行。”
冯茂看推理过程看的头晕眼花，索性先把内容抛在脑后，转而谈起这个问题：“虽然我听说律令里面对一些交流的限制有很大空间，圣殿会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
梅斯普莱放下喝了一口的水杯，这才答道：“你读律令读的太马虎。是七大教派之间不许互相传授，里面虽然有各种暗示，却没有暗示对于现在不存在的教派知识进行讨论。如果你对那个律令做个推理的话，会得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结论。”
“什么结论？”冯茂有了兴趣。
梅斯普莱坦然给了结论，“结论是七大教派之间不许通过互相勾结的方式推翻任何一方。”
冯茂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可以不笑的，不过这么大笑一番非常有助于缓和**积累的负面情绪。而且发笑并不奇怪，在斗宗已经和圣殿直接打起来的现在，一本正经的谈论律令的结论未免太过于对称。
笑了一阵，冯茂又看起了推理形式。这的确是依照自己提出的内容推导出的形式……
“在怀疑这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梅斯普莱阁下问。
冯茂摇摇头，又点点头。
“推理已经完成，你可以走了。”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冯茂已经出现在布加勒军队的实验室。上次制造一万名修士，军队准备了双份人手。大公的命令下达之后，剩下的数千名在册人员已经被击中起来。
随手从培养基里点出一粒小小的干细胞，大小不到之前的四分之一。冯茂的灵气覆盖其上，随着金光一闪，灵丹瞬间形成，随即剧烈燃烧起来。
弹指间就把燃丹后的灰烬驱散，冯茂又点出更小一粒干细胞。灵气覆盖其上，片刻间就造出一粒灵丹。下一刻，灵丹再次燃丹。
每一次失败都证明了一种参数错误。正午时分，冯茂指尖上的111号灵丹反射着光线，虽然是金黄色，却因为散射而呈现七彩光芒。
冯茂喝了口药水，这是从早上到现在第一次补充灵气。借着快速恢复的灵气，冯茂将灵气注入灵丹，灵气容量达到了制造灵丹的十倍，灵丹依旧完好无损。直到灵气增加到四十倍才突然剧烈燃烧起来。
果然如推理形式讨论的那般，阴阳相生相克的原理本身缺乏真值。非得将其代入这个现实世界才行。即便阴阳相生相克是世界的本质，冯茂却不可能用这个世界的手段触及本质。
冯茂拿起电话，对着另外一头说道：“开始试验，从……”翻看了一下实验体记录，冯茂随便选了一段，“从15001到15081。”
军队很快行动起来，九九八十一名试验体在两个小时内就送进试验场。制造结束，一人死亡，其他八十人都精疲力竭的躺在各自的实验台上。
看着死者的尸体运出门外，克烈中将收回目光，“阁下，您这次的灵丹尺寸太小了。”
“圣殿需要的是合格的士兵，而不是灵丹尺寸到达一定程度的士兵。阁下觉得呢？”冯茂按照逻辑反问。
中将愣了一下，经过比较明显的思索后才答道：“是否合格，还得经过训练后才知道。”
“阁下一定可以做出很好的报告，我等待阁下指证。今天就告辞了。”
“我需要五天时间，五天之后再与阁下联系。”
正想答应，电话铃响了。冯茂边说‘好的’，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响起露西亚的声音，确定冯茂准备回家，露西亚说道：“你先别回家，直接去艾比士阁下家。昨天艾比士家送来的请柬，今天晚上举办一个宴会。”
自从拉尼亚本地修士被抽调相当一部分参加远征军之后，本地就没举办过宴会之类的活动。到了艾比士家，就见前来参加宴会的修士们神色中都缺乏了以前的热情。众人各自以自己的小团伙进行着交流，交流内容无外乎来自前线的消息。
主持宴会的是艾比士家的黑袍，等客人们都落座，黑袍举起酒杯，“诸位，为那些已经安息的修士们干杯。”
与会者里面没有穿丧服的，却有些人佩戴着为远亲或者朋友默哀的小饰品。听到这话，众人无声的举起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各种饮品一口喝干。
黑袍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生活还得继续，我召开这次宴会就是为了这个。大家尽情吃喝，在这里不需要那些让我们悲伤的东西。”
冯茂觉得这心态不错，就拿了面前盘子里的一粒草莓放进嘴里。大伙纷纷动刀动叉，席面上很快热闹起来。不久之后场面有点过去和平时代的味道。冯茂也准备放松心情，然后就看到黑袍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不得以，吃了一半，冯茂就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席。从洗手间出来，黑袍已经等在外头，“阁下，不少朋友都想请阁下相助。也不知道他们听说了什么消息，觉得需要增加家族的力量，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保护家族。”
“真的还是假的？”冯茂半真半假的质问。
“我得到的消息，前线推进的不怎么顺利。即便有大公殿下率领远征军，也没能彻底击溃罗刹国的修士们。”
这回答从逻辑上看，罗刹国暂时没有实力组织一支突击队攻入拉尼亚。更别说攻入有不少位红袍镇守的布加勒。冯茂只能继续追问：“其他国家会入侵的消息，是真是假？”
“这是听海盗们所说。他们中间有人传说，不达米亚已经完成了扩大海军的计划。而这支海军中有个计划就是攻入布加勒。”
冯茂最初也有点不安，想了想又觉得不达米亚若是没有这计划才是奇怪。庞贝只向冯茂提过进攻不达米亚的计划，虽然只是设想，天知道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圣殿修士把这套计划做到什么程度。不达米亚那边做个舰队运用计划有啥好奇怪的。
想到这里，冯茂问道：“艾比士阁下，您觉得那些人这么说，是想让您出面找我说此事。还是想让我觉得不安，所以答应帮助他们。”
黑袍露出了点意外的神色，沉吟片刻，突然露出了占卜巫师面对星象巫师的笑容。“阁下若是这么说，我就好和阁下交流。不知阁下想要什么报偿。”
冯茂随口就想说‘我什么都不要’，却想起一件事，“我最近买粮食遇到个问题，那些人把粮价抬高不少。不知道艾比士阁下是否知道？”
其实抬高粮价的不仅是那些人，艾比士家就是大地主。抬高粮价肯定少不了他们家的参与，黑袍听完冯茂的问题，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还一脸愕然的说道：“竟然有此事，我得去问问。”
黑袍装傻，冯茂也只能陪着装傻，“阁下，我要的很简单，粮价还按照之前的走。若是他们能答应，我也能答应。”
这场饭吃的还行。菜色挺好，修士们也都表现出战争期间的同仇敌忾。即便没人喊出‘我现在就去参军’之类的豪言壮语，也没人散布任何质疑战争的言论。
宴会结束的时候，与会的夫人们都依依惜别，互相说着要多走动的话。看着老婆露西亚被众夫人包围在中间，一个劲的说着要看看冯茂的一对儿女，冯茂就觉得不怎么自在。
汽车接近贫民区，就见到昏暗的路灯下站了个人。那人向街边走了两步，冯茂只能停下车，打开车门。那人坐进车辆，冯茂问道：“马洪先生，最近可好。”
“殿下，我听到一个消息。您已经掌握了丹鼎教派的知识？”
冯茂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感觉，直接反问：“难道不达米亚教廷没有掌握？马洪先生，您肯定对智慧社不陌生。当年七大教派哪一个在瓜分智慧社遗产的时候没有掺一脚。”
马洪再不是以前那种能主导局面的模样，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如果殿下这么说，也有道理。”
冯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降低了车速。方才说话间已经走过了普通街道，昏暗的路灯照耀下的昏暗接到已经变的明亮起来。这不仅是路灯更加明亮，街道两边的临街楼店铺的灯光也为街道增加了许多光明。
即便是在商家已经有超过一半因为太晚而收摊，如果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贫民区里头真可谓灯火通明。不过灯亮，直接导致人也多。车开太快难免会惊扰到行人。
到了冯茂家门口，马洪才继续说道：“阁下，我请求阁下帮着我们一些人成为丹鼎流派的修士。您只用让他们成为修士就好，其他的训练我来做。”
冯茂的双手按在方向盘上，“马洪先生，我一直很好奇，您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大的势力。真心说，您想利用丹鼎流士兵的想法让我很意外。”
马洪靠在座椅上答道：“修士这种人才，怎么都不嫌多。”
“不。我是好奇，您需要这么多修士的目的是什么？与不达米亚教廷交战么？恕我直言，我不可能为您提供强有力的修士。就我个人经验，那些丹鼎流的家伙甚至不能称为修士，顶多是士兵。现在北方的战争中已经在大规模使用这种士兵。我不相信不达米亚教廷对付不了这种士兵。”
“殿下要拒绝我？”
冯茂摇摇头，“不，我是想保护我自己。马洪先生也说过，希望我能够保护自己。如果我死了，谁为我母亲报仇呢。”
马洪一时找不到说辞。冯茂觉得马洪明白，如果述利亚出现了丹鼎流士兵，只要爆发冲突就会被发现。那时候冯茂不太可能逃脱追责。
就这么干坐了片刻，马洪叹道：“殿下，您听说了述利亚最近的消息么？”
“我从不打听。”
“殿下，圣殿已经从述利亚撤出了军队，现在述利亚正遭受教廷的清剿。他们不仅对我们动手，也在对述利亚各个家族动手。我现在来找殿下，就是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殿下相助那些人，那些人一定会对殿下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好像……逻辑不通。”冯茂总算是没说出嘲讽的话。
如果那些家族真的对冯茂的母亲孙宁公主感恩戴德，想来他们一定早就投入对抗不达米亚教廷的行动之中。现在遭遇清洗才感恩戴德，那就意味着一旦他们狗急跳墙遭遇失败，一定会对不达米亚教廷感恩戴德。那时候蹦出来出卖冯茂的一定是这帮家伙。
这不是对人性的理解，而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逻辑形式就能判断出的结论。
“殿下，什么事情都得尝试过之后才知道结果。我也知道他们不可靠，但是没有他们的话，公主殿下的力量只会覆灭。”
冯茂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
“什么时候？”
“明天给你结果。”
“一言为定！”马洪说完，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冯茂叹口气，回家去了。第二天一早，就求见了红袍庞贝。“阁下，如果您想利用述利亚的话，能否帮他们组建一支新式军队？”
庞贝没有丝毫讶异，只是问道：“多新？”
冯茂顺着庞贝的问题答道：“最新。”
第55章 大修士（十三）
穿过述利亚的沿海地区，黄灰色的广袤荒漠就在面前展开。回头望去，背后的地区绿意盎然，从北部山脉汇聚成的河流沿着海岸向南流淌，滋润出一片沿海绿地。
这些河流在荒漠边缘汇成几个小小的湖泊，湖泊边缘就是绿地与荒漠的分界线。一片片玫瑰花田散发着清新的气味。再向东走，荒凉的古道上洋溢着就是经过道路的商队留下的刺鼻骆驼便溺味道。
与当地人一样，冯茂坐在一峰骆驼背上。整个人包裹在一件连眼睛都被遮挡的亚麻罩袍里，同行的人都是如此打扮。如果人人手里端着一把ak-47，妥妥的电影经典形象。小队里的所有人都没感觉这装束有什么不妥。从头到脚的浅色罩袍不仅能格挡阳光，还能最大限度降低体内的水份流失。沙漠里的水可是比钞票更珍贵的存在。
走了一阵，小队就离开大路进入荒漠地区。从早上走到下午，远处出现了建筑的身影。没人因此激动，到了建筑面前，同行的灰袍仔量着这座只剩断壁残垣的圣殿教会，看了很久。
当晚众人就在这里驻扎。现在已经是五月初，天黑之后气温下降的很快。修士们都紧紧裹在罩袍里，此时的气温根本冻不死人。罩袍又展现出另外一重功能，闻着新鲜血肉味道而来的蚊虫们被密不透风的罩袍挡在外面。中阶修士们并不需要用声音传播信息，幻境中的讨论已经进行了一阵。
“冯阁下，马洪先生现在才说不带着他的人过来，非得阁下和他们一起去。马洪先生连圣殿都想避开，他合作的诚意仅此而已。”
灰袍的态度再明白不过，马洪并不在乎遭到质疑，“殿下，圣殿信不过我们，我们也担心圣殿会在需要的时候用我们的情报与教廷交易。阁下才是我们唯一相信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灰袍他平淡的应道：“冯阁下，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阁下。如果阁下选择相信马洪先生，我们就不能继续保护阁下的安全。不管马洪先生为了达成目的会做出什么，都得由阁下自己承担。”
“殿下的安危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马洪也不客气的诋毁着灰袍：“到底要不要前进，请殿下自己做决定。”
冯茂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既然来了，当然是想帮助马洪建立起一支丹鼎流队伍。然而灰袍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没有圣殿修士保护，天知道马洪会不会强行把冯茂带走。是的，冯茂是已故孙宁公主的遗孤，对抗不达米亚帝国的势力没理由伤害冯茂。
只是遗孤这面大旗若能一直握在手里，对反抗势力绝非坏事。冯茂现在是法理上的不达米亚帝国述利亚总督，总督扯起的叛旗从法理上有极高的合法性。
遇事不决问逻辑。冯茂在心里做了个判断，很快就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本意。自己对马洪有亏欠的感觉，如果这次能帮了马洪，以后两人也就两清了。另外，森林岛上的那位提出的要求也不能无视。冯茂很想再去请教一次。
确定好立场，冯茂对灰袍说道：“我会尽快赶回来，不知道阁下能等多久。”
“如果冯阁下选择跟着马洪先生独自离开，我们也要回国。留在这里等阁下，只会增加阁下的危险。”灰袍做了冷酷无情的回答。
冯茂心中不安，却也不得不承认灰袍的判断。如果不达米亚帝国发现了灰袍等人的踪迹，一定会放长线钓大鱼。回来汇合的地点会成为陷阱。
“我们会送阁下回不达米亚。”马洪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冯茂心中暗自决定，这次之后再不要相信马洪。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讲的。虽然马洪什么都没公开承认，却制造了各种暗示，让冯茂觉得马洪会带着冯茂与圣殿派来的修士护卫一起行动。
心中不快，冯茂却直觉的还想相信马洪。这让冯茂做了决定，“阁下先回去，我办完事就会赶回布加勒。”
话音方落，马洪立刻说道：“既然殿下如此讲，我们就出发吧。”
“现在？”
“现在！”
夜色中，冯茂坐在骆驼上。此时骆驼队已经用皮绳串起来，马洪走在最前面，亲自牵着最前面的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的骆驼们静静的跟着走，冯茂只感觉这帮骆驼们没有丝毫激动，好像睡着了一样。然而冯茂却做不到这么安静，不安中只能掀开头罩。手按在剑柄上。
这一走就是一天两夜，朝阳在荒漠边缘的地平线上再次升起的时候，冯茂看到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个小部落聚居地。马洪直奔部落而去，这边的人看到马洪来了，立刻欢喜的上来迎接。这些人用的并非苏美尔语，而是种混合了一些苏美尔发音的土话。
不久之后，部落的人派出了两名少年，少年接过缰绳，开始熟练的安抚骆驼。马洪又说了几句，自己也跳上骆驼。不久后，本地少年们牵着骆驼向着荒野深处走去。
目送骆驼队离开的穷苦部落民众向马洪挥手道别，同时也对冯茂投来好奇的目光。冯茂此时又把自己罩在罩袍内，对自己这般待遇有些不解。这马洪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马洪没说话，他安静的坐在骆驼背上，一副睡着的模样。这一天两夜里面，马洪一直没说话，冯茂也没有提问。见马洪开始休息，冯茂也闭上眼睛，在自己的个人幻境中继续自己与梅斯普莱阁下一起整出来的那个推理形式。
时间就这么过去，荒野上是单调的环境。干旱、贫瘠，太阳毒辣的晒着，大地因为缺水，连龟裂都没有。土地无言的承受着热力，反射着热力。在双重的恶劣环境下，只有生命力极强，对于水份与营养需求很少的植物才能在荒原上生存。
在这样的贫瘠世界中，冯茂只能在大脑里的丰沛世界中探索。这个推理形式虽然是自己想出来的，却有太多内容属于直觉。整个推理形式中太多的命题内容无法确定真假值。
冯茂需要根据这些未知的领域制定自己的实验方案，只有通过实验方案得出结果，再根据结果来做实验分析。
走了大半天，骆驼队到了另外一个部落。马洪跳下骆驼，经过简短交涉，又带走了三名少年。
就这么又走了两天，队伍已经扩充到了三十人的规模。离开最后一个穷困部落没多久，马洪终于对冯茂说道：“阁下，三十个人，就是我现在的全部。”
“哦。”冯茂简答的答道。真心说，如果马洪现在拥有一支几百上千人的队伍，倒是会让冯茂感到意外。“马洪先生，如果这三十个人都能承受得住手术，您想怎么使用他们。”
“他们会保护自己的部落。只要他们能够自保，就能让我说服更多周围的部落。”
“然后呢？”
“如果各个穷困部落都能自保，那时候就有机会将他们组成一股真正的力量。”
“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冯茂说完就跳下骆驼。
“殿下生气了？”马洪露出了少见的不安。
“我是不是生气重要么？马洪先生要我来的目的是把他们改造成丹鼎流士兵，或者马洪先生还要继续向前寻找人手？”
“殿下真像公主殿下！”马洪毫无头绪的说了一句，随即转头打了个呼哨，少年们全部停下脚步。
冯茂从骆驼背上搬下行李箱，里面是成套的实验器材。少年的身体比成年人要弱，但是他们体内的原初干细胞含量更高。在那么多次实验中，冯茂遇到过很多费很大力气都找不出原初干细胞的成年人。想改造他们，需要大量时间。相比之下，制造三十名少年丹鼎流士兵的时间可就短的多。
少年们非常听话，所以三十多个小时后的子时，荒野中响起了少年们在痛楚下发出的惨叫。冯茂并没有因此有丝毫停顿，这种惨叫听多了之后不仅没有感觉不快，甚至将这种呼痛当做一种分析的信号。
等第二天黄昏降临，少年们都精疲力竭的躺在简单的铺位上。冯茂一一检视之后笑道：“哈哈，这是我经过的最恶劣的实验场地了。”
马洪没有笑，而是更仔细的检测着少年们的状况。检查完最后一人，马洪才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他们居然都活着。”
对这种无意的冒犯，冯茂就当做没听到。见马洪也精疲力竭的随便坐在地面上，冯茂问道：“马洪先生，我很想问问，我母亲当年到底在这边干了什么。”
“公主殿下所做的和我现在做的没多大分别。她从教廷的典籍中找出了巫毒教派的知识，尝试着改造出一批能经受各种严酷环境的战士。用这些战士为骨干，压制住了地方上的势力。以前的历代总督都尝试在述利亚寻求更多地方大族的支持，而公主殿下选择征服述利亚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一切力量，想创造出一个井然有序的述利亚。”
“这可就奇怪了。教廷居然会答应？”冯茂对此深感怀疑。但是在提问之前就有种不祥的感觉，根据从历史书中学到的知识来看，这种强硬的手段只会导致强力反弹。
“没有大族肯屈服。他们在教廷里面也有支持者。而且公主殿下并没有想清楚，她的老师所期待的和殿下想要的并不相同。殿下只想改变述利亚，”
“马洪阁下，您认为最终动手的是什么人？”冯茂有些不安的问。
马洪苦笑了一下，“殿下大概猜出我要说什么了吧。教廷的看法与公主殿下不同，公主殿下只是想节制那些贪得无厌的大族。就我所知，教廷里面有些人从中看出了机会。创造出一支悍不畏死的战士军队，就可以获得太多。那些自行其是的大族得罪了太多人，教廷中有太多人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但是这种技术一旦被证明有效，原本保护公主殿下的人就需要向教廷里的其他大图拉妥协。”
冯茂板着脸继续确认，“阁下方才的指控很严厉！”
“殿下，您问过我，公主殿下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我甚至怀疑公主殿下的实力超出我想象太多。我们这些人对公主殿下为何将您送去吕林堡很是不解，我这几年反复回想，公主殿下其实一直在为您物色老师。突然有一天，殿下宣布不给您请老师。总督在各省都有极大权力，如果只是压制地方大族，各地历代总督里头不少人比公主做的更狠辣。”
冯茂对这些不达米亚帝国的历史没什么兴趣，只是追问道：“不，我是问你的指控。你好像在指控特定的人。”
“殿下，我没有任何证据，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公主殿下是去拜见了她的老师之后突然遭受袭击。我实力低微，没办法做出判断。以公主殿下当时的谨慎，几名同级的修士的袭击杀不死她。”
除了说出最终的那句话之外，马洪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然而冯茂却完全不能相信。老师背叛徒弟这件事完全超出冯茂接受范围之外。
如果马洪说的是真的。孙宁公主的老师已经不是无奈下的背叛，他利用完自己的弟子之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她。甚至没有给自己的弟子一丝生存的机会。
单纯的抛弃已经够可恶了！充分利用之后再予以抛弃，这种邪恶无情真的令人发指！即便孙宁公主不是自己的认知中的母亲，冯茂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行径。
然而这个认知一出，冯茂很快就冷静下来。自己实力低微，根本没有能力对紫袍动手。别说紫袍，一位白袍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想到这里，冯茂平息了心情。不知为何，心情平复后的冯茂却感觉到一种深刻的怀疑。马洪这么一说，难道自己就要相信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才能逼迫一位能毁天灭地的大修士必须果断放弃自己的弟子的生命，要么是这位大修士创造自己的逻辑本身就包含了背叛与出卖……要么就是这位大修士的逻辑中断定冯茂的母亲已经背叛……
第56章 大修士（十四）
少年们重新见到自己的父母之时，都扑上去抱着爹妈大哭。看得出，手术的剧痛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回忆。
冯茂本以为马洪会将这些少年送回部落，没想到简短的家庭重逢之后，马洪带了少年们继续赶路。走到半途，一众小部落的迎接者中出现了一个家伙引起冯茂的注意。在凡人中出现一名腰悬两柄弯刀的修士，修士还直奔冯茂与马洪而来，想不注意都难。
不等马洪说话，修士立刻单膝跪地行礼，“冯总督，我是上任总督卫队的修士阿里。”
冯茂请阿里起身，马洪立刻介绍道：“殿下，这位阿里兄弟是卫队教头。”
“哦！”冯茂这才觉得合情合理。刚完成接种的丹鼎流士兵需要尽快进行训练，冯茂之前就觉得好奇，马洪一人大概没这么大精力完成对三十人的教育。冯茂自己都已经不敢再做这等培训。太费事了！
一行人道别，阿里就与孩子们走在一起。看得出，教头正在评估孩子们的身体状况。
当天晚上又到了另外一个部落，这次出现了两人。等他们行礼之后，马洪介绍两位络腮胡修士，“他们是公主殿下的文书。”
“马洪先生想让他们当老师？”冯茂试探着。
马洪连忙应道：“嗯，总得教他们认字。”
一路走回来，前来集结的人越来越多，走出第一个部落之时除了三十名少年，还聚集了十四名修士。加上马洪就十五人。冯茂心里面稍有些讶异，最初的时候冯茂是真的以为马洪其实是个单干户，没想到他还真有一些同伴呢。
就在第一个出发点，这帮自称是追随孙总督的修士们和孩子们留在这里。马洪告诉冯茂，这些忠于孙公主的旧臣会留在这里培育这帮年轻人。
正想着自己大概就可以拍屁股走人，冯茂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修士说道：“你们倒是肯到处走。真是辛苦了。”
这话一出，众修士有一半脸色显得不怎么好看。冯茂连忙补充道：“诸位，那些人势力强大，诸位被迫到这么穷的地方求存，这中间的辛苦自然极大。我可不是在嘲笑诸位，而是由衷的感动。”
本以为说到如此程度，这帮修士会表示赞同，没想到众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过了一阵，那位阿里开口道：“冯总督，这边部落都与马洪阁下比较熟。总督若是觉得我等辛苦，随我们继续向南走如何？”
马洪立刻变了脸色，“继续向南边走，难免会遇到逆贼。”
阿里别开脸，对着其他一众修士大声说道：“又不是让冯总督去逆贼盘踞的城市，有我等保护，冯总督当没有麻烦。若是马洪阁下觉得不妥，就亲自参与护送如何？”
“对！就该如此！”修士们立刻就来了劲头，齐声表示赞同。
“既然殿下是孙总督的子嗣，实力定然强悍。”
“南边那些寻常逆贼只是仗着一些大部落，殿下除掉他们，我等日子也不会如此难过。”
听着一众人的表他，看着马洪的不安。冯茂想起刚来之时马洪与护送冯茂的圣殿灰袍之间有过冲突，马洪当时的立场与现在这帮家伙没啥分别。
既然来了，在穷乡僻壤多走走应该不会立刻遇到强悍的对手。想到这里，冯茂应道：“既然如此，我就与大伙一起南下。”
第二天一早，自称还继续终于孙宁公主法统的十五名修士留下了五人负责指引三十名少年的进展，其他人护送着冯茂开始南下。马洪沉默的跟随着冯茂，其他修士们采取了和马洪一样的策略，南下的一路上到了熟识的部落就带走几名少年。
南边的部落明显规模大，走了三天，众人把骆驼留在部落里，全部换上了马匹。这下行进速度大大提升。第五天，这边就就积攒起了一百四十几名少年。
不等冯茂说话，这帮修士主动找到冯茂，“殿下，先这些人就够了。再多，就过于劳累殿下。”
“哦？这点人真的够么？”冯茂忍不住调侃道。自己来述利亚之前刚完成了六天制造一万丹鼎流士兵的工作。这点人远没到冯茂承受的上限。
一名修士听到这个问题，两眼放光的问：“只要殿下不觉得辛苦，我等……”
“闭嘴！马哈姆！”阿里立刻打断了马哈姆修士的话：“我等一人教十几个人，能教过来么！”
马哈姆收敛起贪心的神色，不再吭声。冯茂多看了阿里一眼，在这种时候居然知道收敛，这份心境相当不错么。再看其他修士，没人再提出不当要求。冯茂命道：“扎营，准备手术。”
一百多人的惨叫比起三十人大了很多，又是一整天的忙活，傍晚时分惨叫终于平息下来。冯茂走出放着最后一名少年的帐篷，就见硕大的落日逐渐向地平线下沉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荒漠环境的空气问题，冯茂觉得太阳看起来比田野或者海面上沉落的太阳更大一些。
转头看向东边，同样硕大的月亮已经跃出地平线，真有种海上生明月的韵味。
转回头，就见跟来的十名修士一起走来。规规矩矩在冯茂面前站成一排，十名修士都单膝跪地，“我等效忠殿下。”
冯茂没想到自己只是展示了一下制造丹鼎流士兵的实力，这帮母亲的小弟倒头就拜。忍不住给他们提个醒，“我很难来述利亚当总督。”
阿里果断答道：“只要殿在述利亚对我等一声召唤，我等定然追随殿下。”
这话姑且听听吧，冯茂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于苛刻。上前一一将十名修士拉起来，冯茂觉得还是得说点啥，“诸位，这些人都要由你们费心。以后我还会再来帮助诸位。召集人马并不容易，诸位还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报仇可早可晚，若是真有大仇得报的一天，我还想诸位畅饮。”
这次虽然也是客套话，十名修士的态度可就比之前面对冯茂客套好太多。又休息两日，冯茂与修士们带着少年们回自己的部落与家里人暂时告别。此时修士们个个神采飞扬，看向少年们的目光里都是神采。
刚走了一半，就见前面飞奔来一头骆驼。后面几里外还有数人正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追赶。修士们看了片刻，两人已经催马迎了上去。阿里就在旁边对冯茂解释，“殿下，这是前面部落的人。”
后面的七名追兵也看到了这一大队人马，稍稍放慢了速度。见到冯茂等人把他们追击的目标让进队伍里，这七名追命纵马而来。没多久，两边对圆。冯茂看着对方的服饰，里面有三名封圣者级别的不达米亚教廷修士，其他四人也是修士。
对面看着最年轻的那名修士已经喊起来：“马洪，光听说过你溜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你。可是让我们找的为难。”
阿里低声对马洪说道：“马洪，你一定要保护殿下。”
不等马洪说话，冯茂冷笑道：“这么快就忘记要追随我的话了么？”
阿里不解的问：“殿下是何意？”
“既然你们要追随我，接下来的战斗里面，你们顾好自己。别让这些孩子们受伤。其他的事情么，我来应对。”说完，冯茂跳下在战斗中毫无用处的马匹，脱下头罩走上前去。
对面几人最初眼中都是警惕，中阶修士的目光已经变得惊讶。不等他们说话，冯茂问道：“你们认识我么？还是你们认出我了？”
“你是何人？”这里面最年轻的修士血气方刚的喊道。
“我是述利亚总督，冯茂。你等还不赶紧下马行礼！”
年轻修士愣了愣，恼怒的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诓我们！”
刚喊完，就见三名中阶修士跳下马匹。为首的问道：“果然是冯殿下么？”
冯茂手按剑柄冷冷的答道：“是冯总督。你见到其他总督也是这么说话不成？”
“抓住他！”为首的修士一声呼和，却直奔马洪而去。看来相当忌惮马洪的实力。
剩下两名修士已经向冯茂扑来，一人施展控蛇术，空气化作灵蛇缠绕上来。
出鞘的长剑在空中挥动，空气组成的巨蟒顷刻不复存在。夺命七剑的招式施展出来，果然如勒内阁下描述的那样，能瞬间截断灵气的操控。虽然夺命七剑并非是剑圣索尔阁下的压箱底技法，对付封圣者依旧非常有用。
冯茂快速迎上，剑尖斜指，像是要横斩。另一名修士已经抽出弯刀闪电般砍来。控蛇术失败的修士则是后跃，再次开始施展法术。
夺命七剑第一式发动，冯茂身法与挥剑就快了那么一瞬。仅仅是一瞬，就让冯茂的长剑避开了对方的格挡，在对面修士胸腹交界处深深切出一道深沟。不等他的血液还没喷溅出来，冯茂已经转向了施法的修士。
施法的修士已经见同伴中剑，已经改单手施法为双手。空气蟒蛇出现的同时，冯茂脚下的沙土也蠕动起来。
一剑斩散空气，冯茂左脚点在地下冒出的沙刃之上。借着灵气强化的鞋底一弹，扑向修士的速度反倒更快。
修士竟然临危不乱，他蹲下身双掌拍在地面上，沙土瞬间围绕着他快速旋转升腾。冯茂一剑斩到修士方才所在的位置之时，却什么都砍到。不仅如此，细沙有目的的吹打着剑身，大有要制造出缺口的意思。
此时才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之前中剑的修士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第57章 大修士（十五）
碎砂翻飞，形成了一个鬼魅般的形态扑面而来。冯茂的长袍束带自动解开，人从袍子里游鱼般闪出。袍子却保持着有人穿着的状态立在原地。每一粒碎砂都在快速旋转，锋利的棱角如同切削的刀刃，穿透罩袍后继续向冯茂追来。
冯茂观察着罩袍，就见被无数细沙穿透的袍子还悬在半空中，变得和渔网般透明。飞沙术原来是这样的用法。在成千上万的细沙同时切割下，很难不出现细小的纰漏。对面的这位修士b实力真不错，至少他的数学一定很好。同时操控这么多细沙，最少得同时处理数千碎砂数据。
展开步法，冯茂想直奔再次露出身形的不达米亚修士b。不管飞沙术多牛，长剑更简单明快。和那名修士b直线距离还有十二三米，冯茂横向奔去，走弧线奔向修士背后。刚奔出去几步，地面上猛然升起另一片飞沙。若是冯茂方才没有绕行，就会直接撞进飞沙布下的罗网。
‘怪不得蒙哥阁下要我进攻的时候尽量走弧线。’冯茂立刻明白了当时很长时间都没明白的问题。看来修士们一招一式都是无数鲜血与生命积累起来的教训。走弧线的好处不仅可以避开敌人部下的灵气陷阱，还能尽可能将周围更多部分掌握在自己感知下。
从方才开始，冯茂每一步落足都施展了法术。脚下的冲击除了确定地面的状态，还会对落脚点附近的几个标志物体实施监控。如果敌人经过那些位置，就可以通过那几个点的反应获得预警。
两片飞沙一道绕向冯茂面前，一道向着冯茂背后猛飞。大概是想前后夹击。冯茂继续绕行的同时对着修士b施展了一个控蛇术。修士b纹丝不动，冯茂只觉得他面前的空气瞬间出现了一个空气八爪鱼。八爪鱼死死的缠绕着空气蟒蛇，将其牢牢控住。
好办法！冯茂把这个感觉牢牢记下。同时再绕了一道新的弧线，试图再次绕到这名修士背后。再冲出去十几米，冯茂只觉得背后的一处位置出现了震动。那是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展开身法时候细微的操纵重力引发的震动。
连忙奔出圈外，转身就见那名中剑倒地的修士a已经起身，手持弯刀开始夹击。
封圣者们果然厉害。被砍一剑都没事么！眼瞅自己又恢复到一对二，冯茂心中有些不安，又感觉到身体开始兴奋起来。这是血液快速流动引发的**兴奋，更是在尝试战胜敌人时候大脑生出的兴奋。
转瞬切换到元婴状态，所有兴奋感觉瞬间变成**的反应。冯茂得以冷静的思考问题，把修士a和修士b一起击倒的难度太大，暂时不用考虑。对方配合的相当老练，施展法术的修士b完全没有和冯茂以死相博的打算，纯粹是在拖。能短时间内击溃的只有这位武斗派修士a。那就得把修士a从修士b身边调开才行。
想明白战术，冯茂直奔修士a而去。修士a摆出迎战的架势，冯茂冲到距离他七八米的位置，猛然一个转向。刚刚闪开，飞沙喷泉般从冯茂方才的路线上升起。
堪堪躲过埋伏，冯茂又一个转折，又闪回到方才的路线上。此时冯茂位于修士a与修士a控制的飞沙中间，长剑也不搞什么花哨，当头就劈了下去。
修士a横刀挡住。两把武器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随即发出了强烈的鸣响。
现代金属加工技术里面有一种叫做震动刀切割，刀刃以每秒上万次的频率震动，可以切出极为光滑的断面。冯茂本来就有这个概念，夺命七剑的斩击就是这种方式。修士们手里的家伙都极为优质，只有这种办法才能斩断对方的兵刃。
看来这技术绝非索尔阁下独有，对面这位修士a也施展了震动切割法。冯茂与他的刀刃看似牢牢抵住，毫无空隙。其实长剑与弯刀正在灵气作用下，以超高的频率震动。
不仅冰会结晶，普通的化合物会结晶，有机物和金属也会结晶。冯茂用灵气控制着长剑上的金属晶体，让它们不再剧烈的高速碰撞下改变结构。同时利用晶体发挥出更快的震动速度，利用带来的物理冲击与高热去尽快改变面前修士a手中弯刀的金属结构。
修士a大概是没想到冯茂上来就拼基本功，基本功玩不出花哨。这种比拼就算是失控0.001秒，立刻就会兵器折断，人被砍中。高速震动的兵器触体，除了一刀两断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冯茂从未如此贴近的感受着如此强烈的灵气，哪怕一年多前被雷劈那次都没有感受到灵气如此击中。对方全力应对只是也不是站桩式输出，弯刀也在向着冯茂身体倾斜，硬拼实力的同时也在尝试稍微扰乱一下冯茂。
只是此时两把兵器都用最能承受力量的部位互相抵定，这种小把戏根本没用。修士b此时已经赶到，冯茂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左手发力，身后失去修士a控制刚落到地面上的碎砂猛然飞起，如同一张大网，将直线奔来的修士b罩在其中。
冯茂的灵气输出量强了起码一倍以上，四成维持对修士a的压力，六成倒是在飞沙术上。数以千计的细沙硬度得到了全面强化，其硬度短时间内堪比钻石。
修士b裹在飞沙中全力抵抗，然而他的抵抗并没有能粉碎细沙。坚硬的细沙立刻开始切削修士b的身体，瞬间就在他身上打出成百上千的小洞。冯茂的目标并非立刻干掉修士b，在这争取出来的极短时间内。冯茂收回力量，对着修士a之前中剑的位置发动起来。
“别杀他们！”马洪大喊起来。在声音刚传到冯茂这里之时，修士a的伤口处鲜血狂喷。即便用法术暂时处置了伤处，伤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愈合到受伤之前。
马洪这声呼喊让冯茂心中稍有迟疑，长剑斩断了弯刀，斜掠上来，如切入泥土般将修士a的右臂齐肩斩落。就听马洪再次喊道：“都是自己人！”
第58章 大修士（十六）
肢体断面处各种干细胞快速分裂与转化，肌肉、神经等组织快速开始融合。也亏得是高频振动刀切割，切面极细又极为光滑。让融合手术的难度大大降低。
切下的手臂与身体融合之后，冯茂又治疗了修士b胸口的伤口。等治疗结束，修士b阴沉着脸到了旁边坐下运功疗伤，修士a跟过去帮着修士b做后面的疗伤行动。
修士撒格看着同伴们的表现，微微叹口气，转向冯茂说道：“殿下，我之前失礼了。”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说道：“大家都没有受重伤，算是万幸。”
撒格也没有再说冲突，“殿下若是回到述利亚做总督，我定然会效忠殿下。”
冯茂应道：“我若是想回来，也得好几年准备。现在我的实力还是太弱。”
本来冯茂是想用这个推托，没想到撒格坦率的表达了观点，“殿下的实力只是缺陷太多，看来耶莱教等人从未认真教给过殿下技法，全凭殿下靠自己摸索神术。”
“技法与神术区别在哪里？”冯茂对此大感兴趣。
撒格指了指旁边的石块，等三人都坐下，撒格说道：“神术指的是如何生出奇迹之力，境界越高，奇迹之力越强。我看殿下方才突然施展出极强的力量，已经有几丝大图拉的境界。神术全靠个人领悟，当是殿下自己全力摸索的成果。”
冯茂心里有点佩服，自己没和撒格交过手，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什么水平。只是这么几句话就看得出撒格眼光相当不错。
“奇迹之力自然是越强越好，技法则是越精妙越好。殿下施展的是夺命七剑，夺命七剑每一式都是一种技法，各种技法都能互相叠加，共四十九种变化。我看殿下的施展，从来没人和殿下讲过这些吧。那些融合使用都是殿下摸索奇迹之力的闲暇时间里自行尝试的吧？”
冯茂不得不佩服撒格的眼光，自己施展超凡之力的技法真的是非常非常烂。
“马洪，我一直以为你所说的是你自己瞎编的。我向你道歉。”撒格已经转向马洪，不满的斥责道：“只是你为何不教给殿下技法？便是担心耶莱教，实用的小技巧总是可以！”
马洪满不在乎的答道：“殿下就比你有智慧。既然担心被耶莱教的人发现，索性根本不学技巧，全力修行神术。境界足够，也能碾压技巧。”
“谬论！你就是在找借口，为你……”
听着两人的争论，冯茂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这技巧和境界的事情冯茂一直没空关心，想在回想起来自己即便打赢的那些，赢的都颇为粗俗。这次还稍微好点，第一次与女妖作战，自己靠肉搏勒住女妖的脖子，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羞耻。
两人又争论片刻，明显谁都没能说服对方。撒格转向冯茂，“殿下这次造出这么多丹鼎流的修士，是为了以后回归之时做准备？还是被马洪骗了，只是为他增加人手？”
马洪翻了翻白眼，却也不说话，只是看向冯茂。冯茂只能问道：“撒格先生，我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记忆，自然不知道你和马洪先生之间有什么分歧。马洪先生应该在对抗现在述利亚当权者，不知撒格先生对这些当权者如何看？”
“当权者……来来回回还是那些人。几百年的大族早就瓜分了所有好处。现在我们只能在这些荒野部落里才能筹集人手。殿下，当年公主执政之时，我等才有机会在总督府效力。公主遇害之后，我等只能逃命。此时在总督府的照样是那些大族……”
等撒格气愤的讲完述利亚当权者的变化，冯茂继续问：“撒格先生，那些人有多少人？”
天亮了，冯茂起身看了看附近，那百余名少年们都在沉睡。两位和自己搏斗中差点丧命的修士a与修士b也盘腿坐在远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继续疗伤。
自从冯茂十岁时候离开述利亚，孙公主去世，已经过去了八年。现在这么多人已经是五年来述利亚反抗军集结数量最多的一次。收回目光，冯茂在幻境里问道：“我很想让两位先生能释怀此次受伤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才好。”
撒格叹道：“这种事情什么都别说，殿下确定治疗之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么？”
“应该不会。”冯茂从来没有给修士们做过肢体复合手术，难免心里有些虚。
撒格果断答道：“只要没有后遗症，他们自己会想开。殿下下次来之时实力再上一个台阶，他们当然要心服口服。我第一次拜见公主之时，公主比殿下现在还小了两三岁，境界不如殿下，刀术已经精妙无比。那时候我败给公主也很不服气。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里，弱者必须承认自己的软弱。冯茂认同了撒格的说法，就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要告辞了。撒格先生，我再说一次。圣殿那边允许我来述利亚，也不是安着好心。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报答马洪先生之前对我的帮助。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来。”
撒格继续劝道：“殿下，耶莱教绝不会真将殿下当做自己人。殿下何不留在述利亚，以殿下此时的境界，那些逆贼大多都不是殿下对手。”
冯茂转身正面面对撒格，“撒格先生，我既然是述利亚总督。若是想对付总督府里的那些人，自然会以总督身份大大方方回来。请你放心，若是我那么回来，一定会先告知你们，我们一起回总督府。”
许下这样的承诺，冯茂就在马洪等人护送下直奔海边。从黄沙遍地的荒漠到黄沙满地的海岸并没有花太久时间。马洪已经安排了船只，冯茂上船前，马洪在幻境里说道：“殿下保重。撒格这人的确忠于公主殿下，却从来不会考虑他所期待之外的事情。我以前不想让他们见殿下，就是不想殿下被他们利用。”
冯茂深以为然的点头，“多谢马洪先生。马洪先生也保重。那些年轻人之所以肯跟着马洪先生走，所求的只是更好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是我给他们做了手术，还望马洪先生能多照顾他们一些。”说完，向马洪伸出手来。马洪愣了愣，终于伸出手和冯茂握在一起。
这是一艘走私船，现在的战争期间，这种船只承担着许多工作。客人们都不想和别人打照面，都在各自的隐蔽范围内待着，完全避开了与别人相遇。冯茂坐在船舱一堆货物的空隙中，回想着自己对付两位修士时候的战斗。
能占到优势，固然因为自己的境界的确比两名修士高明些。两人最初也没想与冯茂死战大概也是冯茂占便宜的主要原因。比起战斗技巧，自己远不如两人。而自己爆发的强大力量的确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外。
在梅斯普莱阁下那边推导出的推理形式指出一种可能。如何利用‘阴阳相生相克’的可能。冯茂没想到实战中使用起来效果真的好，消耗也比做完充分准备时的消耗大的多。
推理形式……只考虑是否有效。回想着梅斯普莱与冯茂的岳父都强调过的内容，冯茂心中却生出一种不安来。
这次冯茂施展的力量源自于自己根据阴阳教派的基本理念得出的推理形式，直接效果有点可怕。正常情况下，冯茂的灵气可以在一天内恢复到满值。现在冯茂运用了‘阴阳相生’的推理，让身体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榨。这些灵气是直接让身体生出，直接榨取出来平日一天的灵气量。这些压榨出来的灵气瞬间施展出来，并没有消耗体内的存储。这才能在瞬间就压倒两名封圣者级别的修士。
然而这么做的代价又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动机，从人类的立场而言，得到了什么就得付出代价。现在仔细检查身体，冯茂暂时没有发现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可心里面总是忍不住发毛。因为冯茂自己相信一定会有代价。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体，内宇宙非常正常，细胞什么的也没啥问题。都呈现出健康的状态。
冯茂心里面难以摆脱这种恐惧。按照撒格所说，冯茂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然而为什么自己还这么不安？正常状态下，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看来还是先别回家，直接去森林岛拜见前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位前辈，冯茂又心生羡慕。正好趁着这种**的感受来转移自己的不安。自己每次都很认真的尝试找到那位前辈的位置，总是毫无头绪。除了被迫提升为元婴修士那次，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位阁下简直如同和森林岛融合在一起般的不可捉摸。幸好自己终于有了点母亲被害的眉目，正好可以与前辈讨论一下。顺道从前辈那边请教些知识。
想的入神，直到两人走到冯茂附近的时候冯茂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明显直奔自己而来的人身上。手按在剑柄上，盯着前面货物间的缺口上。很快，一位女子先探头进来看了看。虽然冯茂还是浑身罩袍，那位还是向冯茂招招手，“好久不见。”
冯茂觉得这位很脸熟，再看一眼，后面又出现了另外一位女性。冯茂上下打量着两位美丽的女子，看她们穿着一身船员的衣服，冯茂想起两人是谁。心里头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世界的金句，‘穿上衣服之后，就认不出她们是谁了’。
这两位是森林岛上的女妖姐妹，和冯茂对战过的。两位女妖挤进了本就不大的空间，一位紧挨着冯茂坐下，一位干脆直接坐到了冯茂怀里。坐在冯茂旁边的女妖用手臂搂住冯茂的脖子，在冯茂耳边低声说道：“修士，我很想念你。”
“你不会是想念我的血吧？”冯茂记得这位就是在自己脸上划了个口子，喝过锋利指甲上留下的冯茂的血液。
女妖姐姐惊喜的答道：“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想这个。你的血很美味！”
既然女妖姐姐都这么说了，冯茂干脆伸手捏住女妖姐姐的脸，把她的脸转向自己。仔细看着女妖姐姐的眼睛。记忆中的女妖眸子如同毒蛇般，呈现可变化大小的橄榄型。此时就见到一双琥珀色的浑圆瞳孔。
不等冯茂提问，眼睑内突然扩张出一层金色的薄膜，转瞬就出现了冯茂熟悉的女妖之眼。
“哦……好漂亮。”冯茂赞道。
坐在冯茂怀里的女妖妹妹一直轻轻抚摸着冯茂的脸颊，并且不时轻轻用自己的脸颊与冯茂的脸颊摩擦。听冯茂称赞女妖姐姐，女妖妹妹再次靠近冯茂。冯茂觉得她开始舔过自己脖颈的脉搏处。湿润又柔软的感觉有点瘆人。
轻轻推开女妖妹妹，不等冯茂说话，女妖妹妹问道：“你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岛上。”
冯茂快速找了个自己觉得挺不错的问题，“呃……你们为什么在船上？”
“我们一直都在船上。”女妖姐姐答道：“不在船上，就去岛上。”
仔细一想，冯茂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布莱克海上的海盗总是没办法被剿灭。虽然不敢确定布莱克海上的所有海盗都是森林岛上的妖怪，至少这两位是不折不扣的森林岛女妖。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如果森林岛上的那位是货真价实的大能，又或者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只要女妖们没有在强者面前搞出什么不能忍的事情，大家还是不愿意轻易得罪人。
女妖姐姐又靠在冯茂耳边低声说道：“喂，能不能让我喝一口你的血。”
“不行。”冯茂一边拒绝，一边把女妖推开到安全的位置。现在的自己别说被吸一口血，就是丢根手指大概也能重生出来。然而没人喜欢被人时刻惦记着要啃一口，或者被划一刀。
“小气。”女妖一边抱怨着，一边又靠在冯茂身边：“如果不肯让我吸血，我们造个孩子如何？”
这话让冯茂猛然想起一件事，“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还是说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噗哧，女妖妹妹笑出声，“孩子就是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以为我们是野人么？”
“为什么你们这么想要孩子？”冯茂觉得隐隐的不安。
“谁会不喜欢孩子。你不喜欢么？”女妖姐姐不解的问。
冯茂的确很喜欢孩子。然而被老婆知道自己在外头有了孩子的那一天，大概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吧。
第59章 大修士（十七）
森林岛出现在冯茂视野里，那座庞大的海上浮岛在极目远望中海平线边缘若隐若现的呈现一个黑点模样。
女妖姐妹坐在冯茂旁边的护栏上，满意的舔舐着锋利的指甲。冯茂闹不明白她们指甲上残留着的那点鲜血有啥好品味的，不久前两人可是从各自指甲切开的创口处嘬了一大口。
继续看向森林岛的方向，冯茂很想现在就去岛上。马洪先生说这艘船目的地不是森林岛，而是另一个小港口……
女妖姐姐放下锋利的指甲，对冯茂笑道：“船长不会改变航向，我们游过去。”
冯茂不想问女妖怎么知道自己的大概想法，好像只要有起码智商的人都能看透自己的想法。请求船长改变航向的想法的确超出冯茂想象之外，船上的成员之二是女妖，天知道这艘的船长又是何种强大的妖魔鬼怪。
女妖妹妹跟上来凑趣，“一会儿你不用动，我们帮你。”
这台词有点糟糕，尤其是两位女妖对生孩子貌似颇有兴趣的样子。
女妖姐姐跳下护栏，逼近了冯茂，“你已经是这么强大的修士，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水下有你们的亲戚。”冯茂一边避开女妖姐姐的逼近，一面解释道。
“你是阁下看重的修士，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女妖姐姐一边说，一边解开衣衫。大有‘姐姐我只是要吃掉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气势。
冯茂没有后退，双目盯着女妖的行动。就见女妖姐姐前凸后翘大长腿，从人类的视角非常有美感。女妖妹妹也解开衣衫，露出了不逊色于女妖姐姐的身材。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冯茂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把左右手掌分别按在女妖姐妹拥有八块纤细腹肌的平坦小腹上。
姐妹俩光滑细腻的皮肤下有着许多毛囊般的细小颗粒，也许那些颗粒本来就是毛囊。她们体内的灵气运转，毛囊内的细胞快速生长，片刻后就从‘毛孔’中生长出细长的毛发，毛发如抽出嫩芽般展开，化作坚硬的鳞片形状覆盖在皮肤之上，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光晕。
两人的双腿内侧皮肤下各有一条人造器官，器官顺着毛孔伸出更加细密的绒毛状物体，这些绒毛比鳞片长的更长，并且互相缠绕勾结，不久后两条腿‘融合’成一体。
女妖们并没有停止变型，她们轻轻后跃，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倒仰着跃过过船只的护栏轻盈入水。在精细的控水术下，两人入水时不仅没有水花，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走到护栏边，就见两名女妖在水面上露出覆盖着鳞片的上半身，笑颜如花的向冯茂招手。
都到了这个地步，冯茂只能轻轻跃过护栏，跳入水中。没有施展凌波微步，冯茂坠入比女妖姐妹更深的水中，就见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双腿外已经形成一条长长的蛇尾。之前交手的时候见到蛇尾呈现水平扁平，此时却是垂直扁平。
长尾优雅的蜿蜒摆动，推动女妖姐妹灵活的游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各拉住冯茂的一只手臂，长长的蛇尾摇曳中，三人向着森林岛方向快速前进。
坚实的鳞片上有着鲨鱼皮肤那种精细花纹，极大降低了水的阻力。长长的尾巴每一次优雅摆动都产生出巨大的推力，看着并不壮硕的女妖姐妹在水里的游泳速度堪比陆地上的奔马，直奔森林岛而去。
接近森林岛之时，冯茂就见那巨大的岛屿沉在水下的部分。海底世界并不平坦，森林岛正好位于一个巨大的海底盆地之上。岛屿在水上的部分本就巨大，水下的部分更是大了十倍。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巨大的山脉悬在海水之中，那些枝枝叉叉的植物犹如森森剑戟，难以形容的不对称感使得这座巨大的山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不安中感受到更深的海底突然出现了异动，冯茂连忙看下去。几个巨大的存在影影绰绰出现在光线几乎无法抵达的几十米水下。女妖姐妹的窈窕身影和它们相比显得无比纤细。那几道黑影游弋一圈后转向森林岛下的海盆，很快消失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姐妹两人没有跟着黑影向海盆进发，而是向着水面前进，没多久冒出海面。女妖姐妹放开手，冯茂深深吸了口充满海水气味的空气，觉得稍微有些安心。女妖姐姐却搂住冯茂的脖子，靠在冯茂耳边说道：“修士，之前的约定会在你还能生孩子之前会一直有效哦。”
女妖妹妹则从背后抱住冯茂，凑在冯茂另外一边耳朵旁补充道：“如果你不能生孩子，就不要来找我们。我们可不是什么荡妇。”
两人所说的内容一旦实施就过于香艳，然而两人的声音与用词并没有任何色情与淫荡的感觉。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女妖姐妹放开冯茂，优雅的潜入水中游向远方。
冯茂叹口气，向着森林岛游去。人类的形态实在是不适合游泳，没有两人牵引，冯茂在水中的速度大减。上了岸，冯茂湿漉漉的直奔之前拜见前辈的树林。刚进入就听到树叶中响起空灵的声音，“有什么要说的。”
“前辈，我刚从不达米亚回来。以前总督府的一个人暗示是我母亲的老师杀害了我母亲。其他在总督府的修士甚至不敢做这样的暗示，却也没有否定。”
“嗯。”前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冯茂继续讲述道：“我并不相信他们所说的内容。只是当时突然有个想法，假如是我母亲的老师杀害了她。要么是我母亲的老师背叛了我母亲，要么是那位阁下认为我母亲背叛了他。”
“你不想再调查此事？”树叶间沙沙的提出问题。
“怎么说呢……想到有可能是我母亲背叛了她的老师，竟然再不想调查此事。”
“你不愿意面对可能的事实。”树叶的沙沙声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办法站在杀害我母亲之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林间暂时沉默了一阵，树叶才沙沙的响起声音，“既然如此，问完了你想问的就走。”
“前辈的境界定然比我更接近真理，请教前辈，我若坚信阴阳的存在，会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哈哈。”树叶沙沙的发出嘲讽，“便是这身皮囊，又真的为你所有么？正确是真理，谬误就不是真理么？世上若存在真理，就不存在真理之外的东西。你的逻辑是怎么学的。”
被嘲笑了也没让冯茂生气。所谓残酷真理就是这么一回事，相信真理就是拥有信仰。一旦有了信仰，不管信的是神或者真理，其逻辑结果必然是一切结果都由所信仰的决定。
冯茂不是来讨论真理是什么，这个讨论到是让冯茂更明白自己所想，于是继续问道：“前辈，我没有渡过阴阳教派修士如何施展法术的文献。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你觉得是先有阴阳教派，还是先有了力量？”
“当然是先有力量。”
“力量到处都是，自己揣摩。”
冯茂用尽可能谦卑的语气说道：“若是有地方可学，岂不是更快速？”
“我不会教你如何使用力量。”树叶的沙沙声用毫无歧义的用词拒绝了冯茂。
“为何？”
“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自然会明白。”
如此充满高人那种高深莫测的回答未免太俗套，冯茂腹诽的同时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这位大能的指点。得不到自己所求的，冯茂只能告辞。
到了岛边，冯茂施展凌波微步渡过了海面。回头再看远处的森林岛，冯茂只觉得现在的岛屿再没有那种古代遗迹的感觉。神龙不见首尾的大能，岛上的海盗妖女。还有惊鸿一瞥的巨大暗影。
以前的自己不理解这座曾经是智慧社总部的森林岛为何在黑暗森林战役之后没有被摧毁，现在明白了，森林岛被摧毁才是奇怪的事情。希望以后的自己能成长到理解大能令人不快的拒绝。
回到家，露西亚没有询问冯茂这些天在外面做了什么，只是说道：“我父母前天回了吕林堡。”
“……感谢他们的照顾。”冯茂由衷的答道。
“等孩子能记得住你，我也要回吕林堡。”
“不能住在这里么？”冯茂不想和露西亚再分开。
“我倒是想再住下去，可你都被逼的再上前线，这里不安全。”
‘我不是上前线’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冯茂沮丧之余发现了露西亚的新优点，在她有情绪的时候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没有情绪的时候则是个不好对付的讲逻辑的修士。想到这里，冯茂把红袍庞贝关于拉尼亚有可能成为前线的看法告诉给露西亚。
露西亚静静的听着，中间还起身坐到地上垫子的另外一边，再把两个乱爬的娃调了个头。娃们最初对自己被调转方向有些迷糊。左右上下看了一阵，哼哼吃吃向着妈妈这边爬了过来。
老婆如此沉得住气，冯茂说话之后就起身离开。既然前辈不指点，老婆不回应，自己大概只剩下做完自己的事情。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向庞贝阁下汇报这次出行的经历。
庞贝阁下听得认真，中间还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了反对现在总督府当权派的修士被迫转入荒原，庞贝并没有失望，反倒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总督府那些人正在忙他们的事。”
这结论让冯茂精神一振。没错，若是总督府里头的当权派想剿灭终于孙公主的势力，这帮人在地缝里也会被尽力抠出来。
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庞贝继续说道：“冯茂，我现在就给圣殿发电报。你现在回去准备前往吕林堡。索尔乃是剑圣，跟着他能学到许多。”
虽然知道不可能，冯茂还是怀疑庞贝是不是知道自己到森林岛上请求大能传授技法。这真是瞌睡了有人给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因为担心自己的期待落空，冯茂“索尔阁下不会拒绝么？”
“圣殿下令，他不会拒绝。索尔教授剑术从来不会藏私，只是他到底肯教多少就得看你能不能让索尔乐意。现在赶紧去准备。”
冯茂也没啥好准备的，回家告诉老婆自己要去吕林堡。随便拿几件衣服就直奔机场。
到了索尔阁下家，管家见到冯茂就说道：“冯阁下，索尔阁下去了勒内阁下那边，他让你现在去。”
再到了勒内阁下这边，在三楼书房见到了两位阁下面对面坐着。冯茂刚站定，索尔阁下就说道：“勒内，冯茂能学的东西你都会。你是他的老师，当由你来教他。”
不等勒内阁下回答，索尔阁下站起身对冯茂说道：“圣殿那边由我来回复，你老老实实跟着勒内学习。别偷懒。”
冯茂心中满是欢喜，跟着老师勒内阁下学习剑术是自己最期待的。是不是剑术也无所谓，只要跟着老师学习，什么技法反倒无所谓了。
勒内阁下坐在书桌后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才遗憾的说道：“我最不想亲自教你，没想到还是避不开。这或许就是命运。”
说完，阁下站起身抬手从书柜上招下一把剑，抛开剑鞘，随手一挥，长剑已经震动起来。冯茂连忙退到安全的位置。老师已经施展出了高频振动，万一被划到就是重伤。
勒内阁下挥剑施展起来，竟然是夺命七剑。与上次教给冯茂基本技法相比，这次全是混合了七种技法的剑术。果然如撒格所说，夺命七剑起码是七七四十九式。即便同样是技法叠加，不同叠加顺序就有完全不同的效果。
等老师施展完，冯茂忍不住喝彩。老师用剑毫无花哨，清清楚楚之外有种堂堂正正的王道之气。
勒内阁下并没有因此而满意，他神色与声音中都是无奈，“圣殿的技法精髓在于圣裁。剑招不过是花架子。”
冯茂知道终于能见识到老师的实力，紧张的说道：“请老师施展给我看。”
勒内阁下抬剑凌空虚指向冯茂，冯茂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危险，更无丝毫压力。全力做好迎接剑招的准备，冯茂见到勒内阁下的长剑好像震动了一下。狂风铺面而来，黑袍整个裹冯茂在身上。因为风势猛烈，长袍的下摆甚至烈烈作响。
感受着长剑震动的威能，冯茂确定这不是法术，更不是施展灵气。勒内阁下施展出的是货真价实的剑术！七七四十九式的夺命七剑全部在这一剑之中。不是快速施展出来，也不是同时施展出来。而是七七四十九剑在这看似一震之中已经施展出来。
冯茂没办法确定这种感觉，全心反思自己到底面对了什么。
“感受到了么？”阁下问。
“老师，我觉得好像在剑招之前有了某种存在。有了这种前置的存在，四十九剑就全在里面。”
讲述完，冯茂只觉得十分不足。这描述的确是自己的真实感觉，却和真实之间有种难以形容的差距。一狠心，冯茂用尽直觉再次描述道：“圣裁是不是一种创造出来的东西，有了这种前置，之后用什么招数都无所谓。用什么招数都好像能必然命中。”
勒内阁下神色中有欣慰，却又充满了遗憾。随手一抛，长剑飞入地上的剑鞘内。阁下叹道：“我之前就觉得你能感受到这些。所谓圣裁就是圣殿的核心，所有修士苦心孤诣修行，就是要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被塑造成能领悟圣裁的状态。只要领悟到，任何招式都必然命中。”
“这世上有必然？”冯茂在震惊之余忍不住觉得老师这话不合逻辑。
“我用圣裁对付你，每次出手都是必然。我用圣裁对付勒内，大概有两三成必然。勒内用圣裁对付我，大概有六七成是必然。”
“啊？”冯茂惊了。然后就听到楼下传来勒内阁下的声音，“要点脸。勒内。我对付你，怎么都得八成五。”
冯茂惊讶更重，原来索尔阁下只是下了楼，而不是如冯茂想象的离开了。此时也来不及考虑听墙根的索尔阁下，冯茂赶紧追问：“老师，圣裁到底是一种技法，还是一种……圣术？”
勒内阁下不屑的答道：“圣殿这么多年以圣术为根基，你觉得只是编了个圣术的名头欺世盗名么？”
原来这个世界真存在无法解释的超凡之力，冯茂又惊又喜，赶紧追问：“原理何在？”
“对于圣裁的解释非常多，好像每一种都能解释得通。不过无论如何解释，都有一个无法避过的问题。只有完成圣殿修士的修习之法才能掌握圣裁。其他教派的修士不管实力多强，都只能按照他们的理解，用他们的法术去模拟。便是尽力模拟，也谈不上是圣裁。”
冯茂觉得无法理解，随口就说道：“这不可能。”
“你又这样了。”勒内阁下训斥道：“若是不可能，要么是我说谎，要么是这几百年来如此多的修士都没有你聪明。你相信哪种？”
冯茂不敢回答，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般的沸腾起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凡之力，居然真的存在超凡之力！
第60章 大修士（十八）
剑长两尺四寸，宽两厘米，厚三毫米。精钢铸成。
勒内阁下挥剑劈下，犹如挥动一片树叶般轻盈。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冯茂用尽全力挥剑抵抗，随即感觉自己对抗的仿佛并非一把轻薄的长剑，而是一根数万斤重的金箍棒。在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面前，冯茂被震的倒飞出去，整个人撞到练功场的围墙上。
浑身的骨节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几乎要彻底断掉般嘎嘎作响。至于内脏的冲击让冯茂胸口发闷，受了些内伤。
顺着墙壁滑落，冯茂靠墙站着，调匀内息治疗伤势。
勒内阁下垂下手中长剑，稳步向冯茂走来。幻境中响起阁下的指点，“还是不死心，一定要硬抗不成？”
冯茂快速治疗着体内的伤势，做好了再次正面迎击的准备。
幻境里响起索尔阁下的声音，“勒内，你已经忘记了最初掌握圣裁的力量有多大。”
“那就由你来。”勒内阁下说完向另一边走去。
索尔阁下抽出剑大步走来，走到近处就一剑。冯茂全力抵抗，后背再次撞到墙上。稍一用力，冯茂已经闪开，惊险的避开了索尔阁下接下来的一剑。
这就是所谓‘最初掌握圣裁’的境界，与勒内阁下方才的力量相比的确弱了许多。冯茂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只是因为索尔阁下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即便如此，这样的力量对现在的冯茂而言依旧足够致命。
再闪避两招，冯茂就发现身法已经跟不上索尔阁下的剑招。自己大部分要害已经全部暴露在阁下的长剑可及范围。再不敢有藏私，冯茂运起力量，施展出根据法术逻辑好不容易摸索道德阳生阴的技法。
身体的感觉与森林岛上被前辈用力量强行重置身体反应差不多，整个被力量全部笼罩。这种笼罩就是一种压榨与过滤，冯茂认为这是调动了身体内的‘阳气’，利用‘阴阳相生’的理论由阳生阴。
体内灵气随即大涨，冯茂身法登时快捷许多。堪堪避开索尔阁下接下来的一剑。避开攻击，冯茂立刻实施了反击，力量暴增一倍以上，长剑迅猛的回斩。
索尔阁下轻松接下这一斩，震开冯茂的长剑后行云流水的对冯茂当胸刺来一剑。
冯茂见力量依旧差阁下太远，于是催动快剑与阁下斗在一处。勒内阁下随即降低力量，加快速度。两招后长剑就架在冯茂脖颈上。
两人各自收回武器，勒内问道：“你遇到阴阳教派的修士了？”
冯茂摇摇头，“现在哪里还有阴阳教派的修士。”
“你这力量是来自自身还是来自外界？”
终于遇到能谈论的人，冯茂连忙说道：“我觉得这种榨取自身的方法会有极大危险。”
勒内阁下已经走了过来，“圣术只管有用没用，可没有榨取的看法。你不要这么归类。”
三人稍微讨论一阵就有了结果，勒内阁下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按照阴阳教派的理论，世界出现之时阴阳已经结合成物质。不再有单纯的阳与阴。他们若能直接沟通阳与阴，哪里会覆灭。”
听着如此有见地的评论，冯茂对老师的敬仰更增添几分。虽然之前也用‘异端’这个词与勒内阁下开玩笑，索尔阁下也认真的说道：“若是阴阳真的存在，也早就遍布整个世界。不太可能出现单纯的阴极与阳极。想沟通阴阳来获取力量，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
嗯嗯！冯茂猛点头。自己还真没能对这个层次的问题做更多考虑。如果认为世界上存在阴极和阳极，必然意味着现在的世界之外存在某个纬度。这其实不符合冯茂现在对世界的认知。
而且阴阳教派虽然名字叫做阴阳教派，其实还是道家那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面并没有讲说世界之外还存在什么独特的力量。
刚想到这里，冯茂猛然想起件事。可实在不敢说出口。正踌躇间，就听到索尔阁下说道：“有什么就说，这么支支吾吾是想做什么？”
“阁下，这个圣裁是不是被认为存在某种勾连外部世界的力量渠道。”冯茂问。
两名阁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阵，勒内阁下说道：“回屋去。”
“圣殿最初只有青袍、红袍、紫袍。随着圣殿修士数量越来越多，青袍才分为四级，红袍下多出灰袍、白袍、黑袍……”
三个人一人面前一杯茶，勒内阁下讲述着圣殿的历史。如果天空中此时没有雾霾，下午的阳光能从大窗户里照射进来，定然会是个惬意的下午。享受着听历史故事的欢乐感的同时，冯茂维持治疗身上的就听阁下提问：“你感觉为何要多出这么多级别？”
冯茂心想，我怎么知道会多出这么多级别。只能摇头。剑圣索尔阁下插话进来，“为了方便安插自己人。”
历史学家勒内阁下没有对如此刻薄的看法做出反驳，而是继续说道：“历史有一种类似重复的奇妙波动曲线。最初考量修士的标准就是能否获得圣裁的力量。结果这就导致了圣殿内部的各种分歧。最终圣殿勉强达成不以单纯的力量为考量标准的晋级方式，才算是解决了矛盾。”
索尔阁下笑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你的异端找借口。”
嘲笑完勒内阁下，索尔阁下转向冯茂：“圣裁并不重要。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学习剑术。剑术是源自于自身的力量，剑术的进步依靠不断锤炼与积累。即便你没有获得圣裁，能达到每一剑都问心无愧的境界，便是遇到掌握圣裁的修士又有何惧。”
从索尔阁下的话里听出些什么，冯茂连忙问：“我若是能做到每一剑都问心无愧，可以抵挡掌握圣裁的修士？”
“能达到这个境界，一旦遇到掌握圣裁的修士，你至少可以死的很有尊严。”
……这特么也叫做答案？冯茂完全说不出什么话。
在如此尴尬的局面下，就听勒内阁下说道：“索尔说的很对。若是没有这种心态，你连逃走的可能都做不到。问心无愧是冷静对敌的第一步。”
两位阁下明显都掌握了圣裁的力量，这境界果然高瞻远瞩。不得不佩服的同时，冯茂一点都不安心。
圣裁是圣殿修士高阶与中阶的分野，七大教派各有类似的超凡之力。就如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遇到的鹫鹰神使，与勒内阁下激战的斗战胜宗暴风鹫鹰神使只是随便射出一根小小的羽毛，就让小羽毛范围内的冯茂动弹不得。冯茂一直以为那种力量是鹫鹰神使本人的力量，现在总算明白并非如此。
第一次参加战争的那个雪夜，近在咫尺的火箭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量冲击老师撑起的那面护盾，浮现出琉璃色彩的护盾是冯茂无法忘记的景象。
如果自己想拥有那样的力量，靠自己摸索天知道需要多久。然而想来想去，冯茂发现自己并没有成为圣殿修士的冲动。倒不是自己讨厌圣殿，只是走上阴阳教派的道路之后实在是没有放弃之前选择的意愿。
索尔阁下放下茶杯叹道：“勒内，冯茂真像你。就是这种死不悔改的性子。我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肯投奔圣殿。以后他可是有的苦头吃。”
勒内阁下端起茶杯，“做人贵在问心无愧，就算是成为圣殿修士又能如何。”说完，阁下泰然自若的喝起茶来。
索尔阁下没再提及这个话题，“冯茂，这次圣殿让我教授你剑术，想来是要让你上战场。你这笨蛋可得想明白这点。”
“哦……阁下一说，我终于明白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想，走到哪里算哪里。”索尔阁下失望的摇摇头，“剑术是杀人的工具，但是剑士绝非是杀人的机器。我之前就说过，若是有了力量就开始仗着力量横行，那和疯狗有什么分别。只要不怕死，什么都敢干。然而剑士本身绝不会如此，我也没空再给你详细指点。就把我对剑术的逻辑讲给你。你能学到多少就学多少。”
一听能学到这样高深的技法，冯茂大喜，连忙问：“剑术可以量化？”
说完之后又发现自己关心的还不止这点，立刻就捡最关心的问：“法术如何与剑术结合？这个有逻辑么？”
“法术我不在行。再说法术本身与剑术又有本质不同么？你不会以为只有拿着剑的才叫剑士吧？”
“……是我乱说话浪费了阁下时间，请阁下教我。”
在吕林堡待了半个月，冯茂这才告别了勒内阁下与索尔阁下。临走之前，勒内阁下把冯茂送到门口，等冯茂行礼离开之后，就听阁下在幻境里说道：“再去见梅斯普莱一次。”
冯茂还是继续前行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走出去老远，这才转向梅斯普莱阁下的宅子。梅斯普莱阁下还是一身睡衣接待了冯茂，冯茂原本没想来见梅斯普莱，此时只能掏出一张纸写了个欠条。
欠条轻飘飘飞起，梅斯普莱阁下看完之后收紧口袋，“一万马克，我信得过你。这次又有什么要讲。”
“我想问问关于代价的逻辑。”
“代价只是个名词，你相信了名词，定然错的不能再错。”
“我正在用阴阳体系构架世界，不知为何，我突然怕我错了。”
“是怕你错了，还是怕你没有回头路。”
“……怕我没有回头路。我越是推理，越是感觉到尝试构架的阴和阳都是设想。我距离真理太远了。首先，我没办法证明阳和阴的存在，我只是相信它们存在。然后用这个名词解释我发现的东西。推理形式只讲是否有效。命题只讲真假值。如果命题没有真假值，所有推理形式是否有效也毫无意义。”
一口气说完心中的不安，冯茂等着拿了报酬的梅斯普莱阁下能给与指点。
梅斯普莱阁下并没有装高深，而是直接回应了问题：“任何教派都是如此。力量已经存在，至于怎么解释力量，都是个人立场。你看猴子捞月，不管它如何拍打水，月亮的影子如何变化，等猴子无力之时，水面照样还是那一轮月亮。做法术逻辑必然面对这个问题，一旦理解了逻辑之后就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只要能发现一丝新的力量，就足以让你傲视群雄。”
“但是……没有这条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不，我觉得我很可能承担不了探索必须付出的代价。”说出了心里话，冯茂感觉很是轻松。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也早就明白自己怕死。不过公开承认，真的是非常痛苦与羞愧。
刚觉得情绪好了点，冯茂猛然想起森林岛上大能的话，‘你这身皮囊难道就属于你么’。冯茂猛然有所领悟，原来还是自己境界太低，根本没能力理解自己的内心。
梅斯普莱阁下没有嘲笑冯茂，反倒欣然说道：“这种时候恰恰需要逻辑工具。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做一个应对与退出的机制。先确定自己在某个阶段的底线。这么多年来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便是紫袍阁下也顶多活300年。根据薛定谔阁下的理论，在把猫放进容器的时间是确定的，容器内毒药瓶破裂的时间是确定的。不能确定的只是这中间导致猫死去的那个原因。这就是所谓状态叠加。这种时候，作为身在容器中的猫，就只能在两个必然结果发生之中，给自己设定时间段，来确定自己能承受的代价。如此一来，你就有了真值表。”
“妙啊。”冯茂大赞。
“这不是妙，这是个心态问题。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总觉得300年是个漫长的过程，会觉得300年好像是永远那么远。其实呢，现在过去的每一秒，都意味着你这300年生命中减少了一秒。我讨厌别人浪费我时间，是因为浪费时间就是谋杀。”
第61章 大修士（十九）
回到家，就见到妻子儿女们正坐在垫子上玩耍。伸手抱起闺女，冯茂用脸蹭着娃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小家伙咯咯笑了两声，就用手推开冯茂的脸。
和孩子玩闹着，冯茂看向老婆，却见老婆的目光罕见的避开了一下。嘿！有意思。冯茂还真没见到老婆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这么干过。觉得很有趣，就盯着老婆继续看。没想到老婆居然完全避开了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冯茂闹不明白。
和孩子们玩闹一番，冯茂才问道：“大后天咱们到哪里给他们过生日？”
“肯定先去照相馆拍照。”露西亚答道。
“之后呢？”
“之后我想带他们去海边玩。”
“好。我去准备一下。”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们要过生日。我不想让好多人挤到咱们家。”
“放心。我也觉得这是咱们自家的事情。”
冯茂放下娃就去开会。这段时间不在，必然积累了许多事情。想抽出空，这些事情总得先处理一下。会议一开始，财务总监埃里希马上告诉冯茂：“阁下，粮食价格不仅没降，那些人还给咱们涨价了不少。”
这下冯茂才想起走之前和那帮产量家族说过这个，结果自己一直没空联络他们。
胡安接着说道：“殿下，圣殿给了咱们领地上从军人士的阵亡者名单。这些人怎么处置。”
“圣殿那边有没有提出抚恤方案？”
“抚恤方案是什么？”胡安干脆连名词都没听过。
这下冯茂才想起自己还从来没问过抚恤问题。再一想，自己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圣殿有什么抚恤。所有阵亡修士的家族大概就是得到更多家族成员接受圣殿培训的待遇。从没听说过抚恤金之类的名词。
也不想多解释，冯茂问：“那些家属怎么反应？”
胡安一脸的不屑，“圣殿给他们安排了差事，又提出来这些人得搬出领地。”
“搬出领地？”冯茂惊讶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贫民区辱没了这些人不成？
胡安继续不屑的说道：“那些人都私下来找我们，说想留下他们的房子。我对他们说了，这些房子本来就是殿下租给他们的。既然他们要走，赶紧走。想承租房子的多得是。现在他们都想找殿下说情。殿下，我觉得不能答应他们。若是答应下来，其他人怎么看。”
从胡安的话里听出明明白白的势力范围，冯茂也没办法否定。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其他的就没什么不得了。冯茂听完之后就前往红袍庞贝那边报告自己已经回来。庞贝开口就说道：“冯茂，你得准备一下，到前线去。”
“为什么？”冯茂已经从老婆和老师那里听到一些没说太明白的判断，即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尽力表现的不愿意。
“圣殿有一批新装备要送到前线，想让你去看看效果。”
冯茂马上拒绝，“圣殿里面这么多精通装备的修士，让我去反倒拖累大家。不想去。”
“没人让你去打仗，你这次去了，下次就可以不去。我想帮你，你也得让我能说得过去。就这么定了，下星期四你就随队出发。”
回到家，冯茂心里面大大不快。把这件事给老婆说了，没想到老婆反应并不快。这下冯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看你一直有心事。”
露西亚什么都没说，回身从抽屉里招出封信甩给冯茂。冯茂一看信封，也觉得有些尴尬。发信人是桑德拉。结婚之前露西亚就知道桑德拉，还和冯茂谈过桑德拉的事情。不过印象里那次两人是说开了此事。冯茂还记得露西亚对桑德拉的心性非常赞赏。
按捺住立刻看信的冲动，冯茂放下信，坐到老婆身边问道：“你是觉得心里头不爽快么？”
露西亚别开脸不吭声。冯茂拉住老婆的手，笑道：“嘿嘿，难道吃醋了？”
“哼！知道还敢问！”露西亚娇嗔道。
把老婆搂在怀里，冯茂紧贴着老婆有点毛茸茸的脸。这感觉和闺女那种鸡蛋般的皮肤感觉真的有差距。所谓毛妹，真的是毛特别长。身为东方男性皮肤上的汗毛已经东方女性长，然而和毛妹一比，真的是毛都不算。
更重要的是，冯茂想起了女妖姐妹，她们皮肤光滑细腻，根本没有裸露在毛囊之外的毛发。从长相上，女妖姐妹也是西方血统。却不知道她们呈现女妖形态的鳞片……
“不敢说话了吧。还是想看信吧。”露西亚嘲讽道。
“当然想看。我发现身体记忆这东西很难磨灭。以前我和桑德拉经历过不少事情，那些事情留下的身体记忆还挺美好的。不过我对露西亚的身体记忆和对你的完全不同。我爱你！”
“哦？开始用理论来装正经么？”露西亚笑嘻嘻的问。
“这有什么好装的。爱你就是爱你，看到你，我身体就开始高兴。”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爱过她。现在就去看信吧，把你憋坏了，我心疼呢。”露西亚的声音里都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冯茂倒是觉得不解了，“我知道你心胸很大，不过你这反应我有点怕了。”
“你看，你就是装正经。爱一个人有什么好羞愧的。我讨厌那种连爱别人的能力都没有的自私者。快去看信吧。给孩子们过完生日，你就要上前线。事情忙着呢。”
冯茂还是觉得不对劲，打开信一看，冯茂先向老婆竖起大拇指，“露西亚，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的心胸。我要帮助桑德拉。”
露西亚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快去快回，别拖拖拉拉的。孩子们满月和百天的照片里都没你，我可不想他们过生日的时候也没有你。”
“我坐飞机去。”
“还有，你不要给我旧情复发，忍不住要把感情走下去。冯茂，小心自己。”
冯茂到了机场已经是晚上，自己开飞机出行大多都是晚上，这也怪了。机场这边联络之后，冯茂开着飞机直奔松林城。飞到地方正好是凌晨前，本以为松林城会在一片安逸睡眠的黑暗中，却见到一大片工厂灯火通明，看规模还不小。这景象和布加勒城的工业区如出一辙。
帝国是真的动员起来了。在修士们动员起来之后，工业生产也开始全部动员。在工业动员后，曾经更像是摆设的军队也动员起来。
下了飞机之后，机场人员立刻应冯茂的要求，借给冯茂一辆汽车。负责的修士还抱歉的说道：“阁下，这段时间往来的人多，这辆汽车的车况不是特别好。”
这么一说，冯茂立刻对汽车做了个检测。果然发现离合器有点问题，让修士弄来维修设备和零件，先把车修好，才在黎明的曙光里开车出发。
桑德拉的新家是个很普通的中等人家宅子，比她亲戚家的房子相差仿佛。停下车，冯茂前去拉响门铃。本以为桑德拉还在睡，没想到门铃响了几下，就听到桑德拉从二楼房间快步走下。打开门，桑德拉脸上出现了喜色，片刻后眼圈却红了。
见到桑德拉伤心，冯茂心里头也一阵难受，只能带着笑容说道：“不就是帮你解决一下兵役的事情，你也不用哭么。不是大事。”
桑德拉抹去泪花，尽力挤出个微笑，“是，不是大事。我只是见到你，有些不好受。”
说完，桑德拉让开位置，“进来再说。”
房间里……不是那么整洁。到处都能看到孩子满屋乱走后留下的痕迹。小孩子在房子里各种折腾，能整洁才怪了。
桑德拉先回二楼，冯茂听到卧室里有男子的声音。一阵翻腾，桑德拉拿了两份文件回到一楼厅里。冯茂接过看了看，是纳维亚帝国征兵处的公文。上面写了要求桑德拉的丈夫到征兵处报道的内容。
另外一份却是教会的文件，要桑德拉的丈夫到教会接受体检。
征兵处好对付，冯茂穿着黑袍去一趟大概就能解决问题。冯茂拿着最关心的的教会文件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你丈夫到了几级？”
此时就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冯茂听了脚步声就知道这位也就是第一级的虔敬经文水平，还没修炼出啥成效。与掌握到勇毅经文的桑德拉相比是个纯粹弱鸡。
桑德拉的丈夫走到厅口就站住了，方才桑德拉对他说‘我一个修士同学来了’，这位明显是觉得冯茂只是名青袍级别修士。见到冯茂一身黑袍，整个人呆住了。冯茂看着这家伙，二十二三岁，……还是个帅哥。桑德拉是美女，这位的帅度与桑德拉有一比。
“阁下……您是桑德拉的同学？”帅哥有点畏惧的问。说完，又去看桑德拉。眼神里情绪明显比较复杂。
冯茂不得不解释道：“我和桑德拉是医学院的同学。和她同年级。”
桑德拉没感觉尴尬，对丈夫催促道：“你过来，一起说说此事。我请冯茂来是为你兵役的事情。我听说一些事情，非得由冯茂解释才行。”
信里面只是说了请冯茂帮助兵役的事情，务必请冯茂亲自来。三人坐下，桑德拉解释起请冯茂来的原因，原来桑德拉也听到些传言。说是帝国要扩大修士队伍，把修士队伍投入战争。桑德拉听到的传言属于不知道传了至少一个月以上那种。她对修士的理解是圣殿修士。而不是冯茂参与的丹鼎流士兵。至于阴阳教派的修士，桑德拉更是闻所未闻。
听完这些，冯茂问：“你丈夫有几个兄弟？我上战场完全是修士的义务，没办法拒绝。所以我从来没了解过帝国征兵标准。你给我讲讲。”
没轮到桑德拉说话，她丈夫就抢先讲起。从那有点急促的语气里判断，这位不想让妻子和冯茂多说话。冯茂能理解这种心情，从老婆那边听到梅斯普莱阁下的时候，冯茂的反应和这个非常一致。
帝国征兵以前是给修士家族里没啥天份的子弟准备，算是给他们安排个营生。和绿营吃皇粮是一个意思。那些小兵们则是充个数，毕竟那些没天份的弟子们面对需要军队清剿的恶徒，或者列队示威的时候总得有足够人数。
既然是这种制度，也不用指望真的有什么特别成体系的兵役法。然而这次战争爆发之后帝国就开始改变了方式，兵役法规定，17岁到40岁的帝国男性民众要去报备。桑德拉的丈夫报备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没想到最近就受到了征兵通知。
这位刚说完，桑德拉就补充道：“我在意的是教会发的体检名单。据说只要参加过教会修习的都会被叫去体检。我想到你说过的战场模样，觉得这个得小心。”
“你是担心教会把他训练成修士？”冯茂找了个最不会被联系到自己所做事情的说法。
拉尼亚大公领里面倒是没有颁布兵役法，但是教会可没有闲着。那些接受过培训的预备修士们都登记造册，其中一部分还被改造成了丹鼎流修士投入战争。不过拉尼亚本地家族知道里面的关键，都想走艾比士家的路线。他们与冯茂合作，创造出来的与其说是丹鼎流士兵，更像是丹鼎流修士。
这些修士被创造出来的重点在于通过技术手段直接感受到全身经络，大概率是通过丹鼎流技术手段直接向圣殿修士发展。从桑德拉说出的话来判断，桑德拉所在的松林城可没有这样的家族。
“我不想让他成为修士，也不想让他上战场。”桑德拉果断答道。
冯茂没去看桑德拉的丈夫，不用看都能感受到他听到这话的不甘。修士代表着强大，没有男性不想变强大。
桑德拉请求道：“冯茂，你来告诉他战场多可怕。我和他说，他根本不知道厉害。”
“你和他说过被四叶草修士袭击的事情么？”冯茂问。
不等桑德拉回答，她丈夫又插嘴进来，“阁下，当年如果我能成为修士，就可以保护桑德拉。现在我也是想成为修士，能更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