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①
与老迈、坚毅的布莱克相比，一幅贵族派头的尼古拉斯.富凯一路上心情却闲适得多。
富凯今年四十岁，他是如今年法国红衣主教、宰相马扎然的首席助手，还是法国的财政大臣兼外务大臣，与军人出身的布鲁克相比，富凯擅长的是理财，这一次来到加勒比海，他已经先去了圭亚那考察种植园的情况，回到向风群岛法国的领地后便先后接到了大夏国、布莱克的邀约。
此时的他已经知晓了英国人在加勒比海的败绩，这样的情况，对于在先后击败过西班牙人、荷兰人，已经在欧洲崭露头角的英国人来说自然是愁云惨淡，但对于此时的欧陆第一强国，但在海面上却作为不大的法国人来说却暗藏着机会。
对于英国人的崛起，法国上下已经有些警惕了，但囿于对方海军实力的强大，法国人只能暗自忍耐，前不久，他们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由于英国人对荷兰人海港的封锁，迫使荷兰议长约翰.德.维特亲赴伦敦求和，在那种条件下，法国人出现了，他们与荷兰人达成了由荷兰人提供资金造船技术，以共同对付英国人的秘密协议。
但荷兰人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欧洲大陆工坊技术最为发达的就是法国，法国人一旦掌握了造船图纸和技术，便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用荷兰人出面就造出了媲美荷兰人的大批战舰。
眼下的法国，陆军位居欧陆之首，加上渐渐成型的海军，实力不可小觑。
但由于法国人对开拓海外并不热心，虽然进入美洲很早，但并没有取得像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那样的成绩。
得知布莱克邀请自己一起去牙买加时，富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作为法国的财政大臣，他自然知道此时在欧洲，最富有、最强大的还是荷兰人，因为他们的船队占据了大西洋上跑者的所有船只的六成左右，而船队的多寡在此时完全意味着财富和实力。
而西班牙人是最早进入美洲，并取得最多领土的国家。
一个财力强劲，一个领土广袤，但这两个国家都先后败在英国人手里，作为一个精于理财的法国人，还是如今法国除了国王、宰相之外的第三人，甚至在国内有隐隐成为马扎然接班人趋势的富凯，立即意识到英国人肯定有独到之处。
故此，当布莱克提出一起去牙买加后，他虽然痛痛快快答应了，不过也提出了自己条件。
“伟大的法国愿意站到英国一边，不过眼下法国海军孱弱，还需要英国帮助”
布莱克自然知道精明的富凯想的是什么，在关起门来思索的那三日，他顺便想起了富凯的问题。
“法国人已经从荷兰人那里得到了新式战舰的图纸，但依旧不满足，肯定是对于海军的编制、训练、作战方式不满足，但共和国自从在护国公大人掌权后，以清教徒的高度自律作为军人的灵魂，这才是英**队能强于诸国之处，也是最核心之处”
“编制、训练方式、作战方式法国人完全可以利用高价雇佣共和国退伍海军得到，不过燧发机的秘密还是要守住，以法国人的高傲，肯定不会以为英国在技术上强过他们”
于是，在他在见到富凯后，直接向他出示了一本由他亲自编写的英国海军操典，当然了，这是他安排手下重新誊写的一本简略版，自然略去了如何使用火炮的详细技术。
富凯见到后自然喜出望外，对于他这个军事门外汉来说，能够得到英国海军大臣去“亲自”（这本小册子有布莱克的亲笔签名）编写的海军“操典”实在太荣幸了，至于实际效果如何，他自会扔给法国的海军将领取辨别。
“亲爱的布莱克，上次在瑞士的会面英国没有参加，咳咳，不瞒你说，在那次会议上，就有对付大夏国的议题，放心，当时候里看我眼色行事就行了”
布莱克听到后虽然面上依旧恭敬，心里却不以为然，“西班牙也是参与国，可如今明显与大夏国站在了一起，虽然是被迫的，可毕竟现在站在一起不是？”，嘴上却说道：“那太好了，愿上帝与你同在！”。
两艘快船很快就抵近新天津港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都有些如梦似幻。
以前由西班牙人建起来后来被海盗占据的罗亚尔港被他们舍弃不用，而是在靠近大陆的地方用某种秘密材料建起了灰白色的码头，码头大约三千米长，就在罗亚尔港的后面，让深处海中的罗亚尔港成了外港，并成了抵御第一拨海浪的外港。
海港里，停着大夏人的一支分舰队，还有大量看起来相差无几的大运输船，所有的船只无一例外都有两根高高的烟囱。
“机器船！”
此时，不仅是海军上将布莱克，还是会计出身的富凯都端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布莱克硕大的喉结还一动一动地，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震惊。
布莱克看了一会儿，便将望远镜对准了码头后面不远处的城堡。
“上帝啊，这是怎样一座怪异的城堡，四四方方，四个角上建有房屋，房屋盖着黑瓦，房檐翘起，城墙上大约每隔一米便有半米左右的凹处，多半是用来射击的，每隔三十米就有一门火炮，为什么是三十米？”
“难道他们也掌握了散弹的原理？”
“城墙高约七米，外墙贴着烧制过的大砖，上帝啊，砖缝那灰白色的东西与码头上的一致，看来是一种强力粘合剂，不过这样的大砖城堡经受得住重型火炮的进攻吗？”
突然想到此时的普鲁士大公国设在伦敦的公使馆人员说过的话。
“我曾经到过他们设在西伯利亚的大城临潢府，也是一种包砖的城墙，单从外表上看不如欧洲的条石城堡坚固，不过在两道大砖之间有厚达三米以上的夯土层，以前他们是用人工夯成，最近多半是用机器夯成，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城墙异常坚固，造价也远比石质城墙低，工期也快得多”
“城中，似乎有一座很高的建筑物，按照普鲁士人的说法，那就是什么佛塔了，说起来这大夏人非常奇怪，他们来自中国北部，信仰的本是原始的宗教，拿下半个中国之地后，对佛教、道教也来者不拒，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国内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宗教纠纷，各种宗教还能和谐相处”
“而在欧洲，因为宗教原因，在德意志就打了三十年！”
富凯同样陷入了沉思。
作为法国的财政大臣，他还是法国如今唯一一条道路，沿着塞纳河通往巴黎的外港勒阿弗尔港道路的主持修建者，除了修建这条法国最重要的道路，他还主持修葺、疏浚了塞纳河，对于工程也不陌生。
“该死的，这些异教徒建筑物风格迥异也就罢了，为何看起来如此牢固、干净、整洁？！”
“都说法国是如今欧洲工坊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不过仅从大夏人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就建起如此大的一座城堡来看，他们不光组织高明，还掌握了连法国人也不知晓的建筑秘技，这样的国度，简直太可怕了，以前在伯尔尼时，大家虽然对这大夏国异常警惕，毕竟远在天边，虽然定下了共同对付的大计，看来还远远不够”
“与历史上的匈奴人、蒙古人相比，这大夏人明显更强一些，更令人难过的是，大夏人让欧洲人心生警惕凭借的不是他们的凶残，他们的屠城，而是出于碾压姿态的文化、技术……”
“碾压……”
富凯在内心吐出了一个让他异常难过的词语，随即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下就咬破了，他却浑然不觉。
“难道上帝长着一副黄种人的面孔？不！”，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布莱克、富凯两人都在恍惚、错愕、痛心时，前面开来了一艘雨燕号，正是前来引领他们进入航道的导航船，眼下大夏国并没有专门的导航船，只能暂时由雨燕号来代替了。
当雨燕号行驶在前面时，布莱克的眼睛里充满饱含着惊叹、不解、嫉妒、愤恨等多种情绪纠缠在一起的神色。
“上帝啊，这样的长宽比，如此修长的身躯是如何在大洋里乘风破浪的？看那船帮上，明显有炮窗的痕迹，他还是一艘能够战斗的船只？上帝啊，我看到了，谢谢您的指引，他是有两个烟囱，眼下只有前面那根烟囱在冒着黑烟”
“完全没有挂帆，嗯，这里还是东北风，风势还颇大，他在逆风的状态下还能以均匀的速度行驶，难怪精明的佩恩也败在他们手下，这样船只，如果是在外海，完全没有对手，在共和国没有掌握机器的秘诀之前，该如何对付这样的船只？”
“嗯，在共和国依旧大量使用风帆战舰的时候，一方面要对大夏人采取恭敬的态度，另外要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一起来对付他们，还有，若是在顺风的情况下拼死靠近这样的船只，然后进行接舷战，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眼下的英国并没有笛卡尔、莱布尼茨、帕斯卡、费马那样的大科学家，天啊，这些人大多数竟是法国人！”
布莱克警惕地看了另外一艘船只上的富凯，似乎那个矮胖子就是那些科学家的化身。
“大夏人在机器上的秘密没准法国人也在秘密研究，以法国这么多的天才科学家，很有可能已经有些成就了，该死的，怎么英国出不了一个大科学家？”
此时，正在英国林肯郡金格斯皇家中学读书的十二岁的艾萨克.牛顿打了一个喷嚏，他用衣袖擦了擦长约一寸的鼻涕，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两艘船只花费了很长时间依旧不能准确停靠在码头上，最后还是雨燕号用绳索拉着他们，结合尾舵的使用，才慢慢停泊下来。
“扑”
对这一切，布莱克没有错过哪怕一个细节，当船只的船帮贴在岸边时，他发现了挂在岸边的是一圈黑乎乎的厚实圆圈，当船帮靠在上面时那圆圈似乎略微凹陷下去，不过当船只停稳后，圆圈又恢复原状。
“听说大夏人已经利用沥青、树脂、动物油脂提炼出了一种叫粗胶的东西，那种东西他们已经用在车轮上、机器上，眼前这个东西多半也是如此了，与藤圈相比，还真是牢靠得多，上帝啊，您老人家为何将聪明智慧全部给了东方人？难道是在考验欧洲的教徒？”
码头上，根据尼堪的命令前来迎候的王文慧一身白衣，黑色大帽，宽大的衣袖正在随风漂浮，看到布莱克、富凯两人像一个刚进入城池的乡下人那样四处依依不舍地张望着，鼻孔里不禁冷哼一声。
“化外蛮夷！”
第八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②
尼堪“行宫”，第一进庭院。
一处建设得有些像江南水乡风格的院落，一座亭子里面，墨西哥总督门多萨、巴西总督路易斯正坐在那里。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前途更加远大的路易斯先说话了。
“伯爵阁下，怎么说在几年前你我两国还是一个国王，如今鬼使神差都来到了这牙买加，上帝啊，你我都贵为总督，竟然不约而同到了这荒芜之地……”
“荒芜之地？”
路易斯不屑地看了一下门多萨，虽然如今西班牙更加强大，葡萄牙明显弱小，但作为葡萄牙百年来最为尊贵的贵族，他是瞧不上门多萨这位贝哈尔公爵的。
“我前不久接到了一封信，是我国设在东方澳门的总督写来的，他在信里详细描述了大夏国在本土的情形”
“哦？”，这下门多萨也来了兴趣。
“他在信里说，在中国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江将其国土分成了南北两大部分，与欧洲一样，北边寒冷，南边温润，大夏国占据着北方”
“眼下，北方的大夏各行各业异常兴旺，商人毫无阻碍地穿梭在城市和乡间，有的生意甚至做到了万里之外，在那里，见不到南面常见的面色麻木，形容瘦弱的农人、乞丐、匠人，有的是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看起来明显是衣食无忧的健康人”
“两边都是同一种族，不过北面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农田因为前期修建了大量的堰塘、沟渠，就算遇到旱季也能保证大部分有所收获，歉收的也能受到政府的关照，确实是因为天灾导致歉收的，不仅能免除赋税，还能免费获得在下一次收获之前的口粮和种子”
“在大夏，商人自然最富，不过随着大夏国立国达到十五年，境内的商人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想要获取更多的利润，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或者独辟蹊径，开发出更为稀奇的产品”
“算起来，既有地位，收入又稳定的倒是他们的匠人，对了，就是欧洲人被行会制度牢牢锁住的匠人，他们的收入虽不如商人高，但胜在稳定，眼下，大夏女人以嫁给大夏国国有大公司工人为荣”
“这就是他们在技术上如此发达的缘故？”
“多半如此，不过并不完如此，他在信中还说，大夏国境内无论何种出身，何种背景，只有年龄到了，都必须强制进入各级学校学习，上帝啊，你想想看，大夏人据说有六千万，假如其中有六成的人是成年的有劳动能力的人，另外四成一半是老者，一半是孩童，那么孩童就是一千二百万，假如其中又是一半达到了年龄，那就是六百万学童！”
“亲爱的公爵阁下，按照此时流传在欧洲境内各国的人口数字，整个西班牙也只有六百万人！而我葡萄牙只有……一百万”
“大夏国对学童施行免费，按照一个人一年在学校学习半年，一个月需要花费一个银币保守计算，这便是六个，加起来就需要三千六百万个银币！按照大夏国的币值，那也需要银两一千八百万！”
“当然了，来信也提到了，由于大夏国每年收取的粮食充足，自然不会花钱在市面上购买粮食，所有的学童需要的粮食都从各县税赋里扣取，就算如此，还要支付海量教师的薪水……”
“在这种情形下，大夏国凭着海量的人口，充裕的收入，每到一处都能大量快速展开建设，你嘴里的荒芜之地不出五年那便是一处人烟遍地，市镇众多的热闹之地”
门多萨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到了捉襟见肘的西班牙王室，王室都是如此，何况广大乡间？
不过他终究是现任的贝哈尔公爵，西班牙十大豪门之一，他冷笑道：“路易斯，你们葡萄牙难道与大夏国彻底联合在一起了？”
没想到路易斯丝毫没回避这一点，“门多萨，你知道吗？这次，大夏国陛下亲自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门多萨说道：“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不过是为了那两艘大帆船的事。上半年，可恶的佩雷斯再次败于英国人之手，让大帆船失去了顺利回到本土的机会，因为在北海、凯尔特海都有虎视眈眈的强盗！可恶的强盗！”
（北海，英国北部、东北部海域，凯尔特海，英国南部海域，北大西洋暖流来到英国后，分成两股，一股流入北海，一股流入凯尔特海，西班牙人想要穿越大西洋回到本土，必定经过这两条航道）
路易斯却撇撇嘴，暗忖：“在这两处，也没少你们西班牙的私掠船”
嘴上却说道：“自然是为了划分加勒比海的势力范围”
“加勒比海的势力范围？”，门多萨心里一惊，“这加勒比海大部分大的岛屿都在我西班牙王国的管辖之下，大夏国这么干是要做什么？”
路易斯继续说道：“门多萨，眼下的形势已经很明晰了，你西班牙一家已经无力独占整个加勒比海了，加勒比海众多岛屿中，古巴岛最大、最好，你西班牙一家占了也就占了，其它岛屿……”
“想都别想！”
“门多萨，你想想啊，除了古巴岛，牙买加岛已经是大夏的了，海地岛大部分地方被海盗占据着，你西班牙人也就占据着太子港、圣多明戈两处，法国人占据一处地方，波多黎各甚至都是海盗的天下，你西班牙只是名义上占领着”
“至于西印度群岛、背风群岛、向风群岛那些小岛基本上都名花有主”
门多萨突然醒悟过来，“你嘴里所谓的划分势力范围，莫不就是对海地岛、波多黎各的划分？”
“不不不，不光是这些，还有松树岛和巴哈马群岛”
“不行！松树岛不能脱离古巴的控制！”
“好吧，先不说松树岛，海地岛、波多黎各如何？”
门多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盯着路易斯，“大夏人已经与你通气了？好，你说说看，是如何划分的？”
“是这样”，路易斯说道，“前几日，除了你我，跟随大夏人过来的还有三伙人，你知道是哪三伙人？”
“我怎会知道？不过看他们的面目，多半是斯拉夫人”
“猜对了，如今在欧洲东部，与大夏国关系甚佳的就是明斯克大公国、乌克兰大公国、罗马尼亚大公国，那那三伙人就是这三个大公国的代表”
“哦？听说那明斯克大公国的大公就是当今大夏国皇帝的儿子！”
“亲爱的门多萨，你看欧洲，有多少国家的国王、女王相互之间都有亲密的亲戚关系？”
“好了，不说这个了，大夏人到底是如何划分的？”
“这样，巴哈马群岛由我葡萄牙王国占据”
门多萨未置可否，巴哈马群岛是一个海盗窝子，想要清除这些海盗并不容易，否则以西班牙人的贪婪，早就拿到手里了。
“波多黎各交给法国人”
门多萨正要说几句，一想到现在的波多黎各也是海盗的天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海地岛一分为三，分别由明斯克、乌克兰、罗马尼亚占据……”
门多萨嘴里嗫嚅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终于明白了大夏人的用心。
“将波多黎各交给法国人，便将欧洲大陆上的强国之一拴住了；将与自己亲善的明斯克三国夹在我西班牙王国与法国人之间，又能切断两国的联系，而将葡萄牙人放在巴哈马群岛是什么意思？”
他终究不是蠢人，他想到了大夏人在北美洲西海岸的开拓。
“东海岸！”
眼下的东海岸，欧洲殖民者最南边也就到了纽约一带，以南的广袤地带还是无主之地！
但西班牙人如今已经占据了墨西哥、中美洲以及南美洲的广袤地区，已经无力再抽身去北美洲了，何况此时在欧洲能赚大钱的烟草、蔗糖、染料、红木都在南美洲，区区北美洲还没有落入西班牙人的眼里，就算有，也在最后序列里。
“不过东海岸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已经在北部深入开拓了，他们迟早有遇到大夏人的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为王国争取更大的利益才是正经”
“那我西班牙王国就只有放弃土地的份儿，没有任何酬劳？”
“门多萨”，路易斯凑近了他，“如今大夏国在柏林开设了大夏银行欧洲分行，可以向友好国家提供贷款，已经同巴黎的罗斯柴尔德银行，以及佛罗伦萨的美第奇银行谈妥了条件，大夏银行的账单可以在欧洲所有的罗斯柴尔德银行、美第奇银行变现，门多萨，这两家银行可是在托莱多有分行的”
（托莱多，如今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南部不远处）
“那又如何？”
“门多萨，亏你还是西班牙的老牌贵族，今后，你墨西哥总督辖区、秘鲁总督辖区的出产，除了本土确实需要的，剩余的产品完全可以折算一个价格抵押给大夏，而让大夏人开出同等金额的支票，物品既可以形式上抵押，也可以放在大夏人设在委内瑞拉抑或牙买加的某处，由大夏人自己使用”
“而你们的人可以轻轻松松怀揣一张支票回到欧洲，然后在托莱多盖上国王的大印后就可以在托莱多的那两家银行变现了，根本不需要费劲千辛万苦押送宝船回到欧洲”
“哼！”，门多萨冷哼一声，“有这么好的事情，大夏人肯定不是什么产品都给以抵押吧”
“那是自然，人家大夏也担负着偌大的风险呢，人家说了，秘鲁的鸟粪、硝石、银锭，墨西哥的棉花、粮食，都可以无限制抵押”
门多萨沉默了，他本来以为路易斯会提起此时在欧洲十分紧俏的蔗糖、烟草等物，没想到是这些东西。
“对了，你们若是舍不得银锭，就除去这一项就是了”
“不不不，要算上这一项”，门多萨突然插道，他暗自想到，“银锭运到欧洲后还是要铸成银币当做军费或其它开支，还不如直接变成罗斯柴尔德、美第奇银行的支票，如今这两家银行的信誉在整个欧洲都是响当当的，何况，这么大笔的交易，作为中间人，我多少有一些好处吧”
第九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③
南书房。
在每一处尼堪的“行宫”，都有一座坐北朝南的书房，统称南书房。
就在门多萨与路易斯两人在院子里窃窃私语时，尼堪正在接见几个人。
看得出来，坐在尼堪对面的那人与尼堪的脸上都隐隐带着泪痕，这人自然是时任明斯克大公国大公的尼堪第三子孙德安了。
说起来尼堪也有些年头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儿子了，从眼前的景象来看，孙德安干得不错，眼下孙德安正在亲自汇报明斯克大公国成立后的种种情形。
“父皇，大公国成立已经五年了，那块地方，以前虽然隶属于波兰-立陶宛王国，不过无论是波兰人还是立陶宛人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无非是将他们当成农奴罢了，最近十年，俄罗斯人、瑞典人、波兰人在那里反复绞杀，孩儿接手时，当地的明斯克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万”
（明斯克人，就是后世的白俄罗斯人）
“这几年，孩儿将西伯利亚地区、克里米亚地区、卡马拉地区信奉基督教的农牧户全部迁移到了此处，加上从本土移民过来的，丁口总量已经达到三万户，几乎与以前的明斯克人相差无几了”
“父皇，明斯克地区广袤，却不到五十万人，还是地广人稀啊”
尼堪此时已经完全从五年没有见到这个儿子的感情中挣脱出来了，听到孙德安此话后，他只是略点了点头，“今后五年，本土将继续朝明斯克移民，不过由于路途遥远，两年才能迁移一万户，如今火车依旧没有贯通，恐怕还有等三年的时间才行，等到火车贯通了，就可以大量移民了”
“在这之前，有这近五十万丁口，足以干出一番大事了，你继续说吧”
“是，父皇。原本您给我留下了孙思克和斛律恭两人，共两个旅，孩儿接手后，在本土明斯克人以及流亡到这里的拉脱维亚人、爱尔兰人中招募了一些，目前凑够了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
“明斯克土地肥沃，倒是种植粮食的好地方，又有大量的矿产资源，也可以大力发展工矿业，可惜没有出海口……”
尼堪说道：“这一节，为父已经想过了，明斯克与拉脱维亚地区相连，而拉脱维亚地区一部分掌控在普鲁士人手里，一部分掌握在瑞典人手里，如今普鲁士的约瑟夫也来了，等会儿我就与他商谈交换土地的事宜”
孙德安双目放光，尼堪却笑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柯尼斯堡可是他们的老巢，没有一定的代价他们是不会松口的，不过他们的国度被波兰一分为二，若是得到能够让他们德意志本土的领地大发展的机会，还是很有可能的”
“父皇的意思是……”
“算了，就不瞒你了，我准备将燧发枪的秘密、最新帆船的秘密，加上一个松树岛，准备以此来交换他们掌控的拉脱维亚，拉脱维亚，在瑞典人和普鲁士人的统治之下度日艰难，有不少贵族在向海外发展，在委内瑞拉也有一部分，而在柯尼斯堡，已经没有操着拉脱维亚语的拉脱维亚人了，全部是说德语的普鲁士人”
“为父的初步计划是，若是能从普鲁士人手里接收柯尼斯堡自然最好，若是不行，就从瑞典人手里购买他们掌控的部分……”
“不行”，孙德安突然插话了，“父皇，您没去过拉脱维亚，那地方，除了柯尼斯堡所在，并没有好的港口，就算从瑞典人手里拿到部分土地也无济于事”
“哦？这么说就只能从普鲁士人那里想办法了？”
“……”
“好吧，此事容后再说”，尼堪将目光投向了祖泽洪，这位祖大寿的幼子，如今是大夏国驻柏林大使馆首席武官。
今年二十七岁的祖泽洪说道：“陛下，本来孙鲁大使要亲自来的，或者汤若望副使过来，但前不久孙鲁大使好不容易代表帝国与欧洲几家主要银行谈妥了支票承兑的业务，尚未最终签约，前不久他去了一趟瑞士，准备在那里与几家主要银行管事的签订书面协议”
“而汤若望副使最近正好病了，故此，只能由职部跑一趟，正好我国挂着荷兰旗帜的大船要来到加勒比海，于是……”
（孙鲁，大夏国创始人之一孙老道的儿子）
尼堪点点头，止住了他要进一步阐述为何孙鲁大使或汤若望副使没有亲自来到这里的原因，“你回去之后通知孙鲁，让他与汉萨同盟、荷兰人商谈我大夏直接悬挂本国国旗前往欧洲主要港口的可能性”
祖泽洪点点头，“是，陛下，职部一定带到。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使用军舰进行护卫，再者，以前都打着荷兰人的旗号，输送的产品也不愁销路，这样一来的话……”
尼堪说道：“你等在欧洲呆了这么久，难道对任何一个市场都没有信心？”
祖泽洪赶紧说道：“那倒不是，不过眼下欧洲的主要港口各有势力控制，波罗的海沿岸港口，若不是汉萨同盟以及瑞典、丹麦、波兰三强，哦，再加上荷兰，别人的船只根本进不去”
“汉萨同盟在波罗的海有联合巡逻的船只，若不是在他们那里登过记的船只，也不能进到任何一处港口”
“而在荷兰以下港口，诸如法国的加莱、勒阿弗尔、布雷斯特，西班牙的桑坦德、希洪、拉克鲁尼亚、塞维利亚，葡萄牙的波尔图、里斯本，除了荷兰人，就只允许本国的商船往来”
“哦？这其中有何关窍？”
“陛下，这里面倒不是因为荷兰人太过强大，而是因为荷兰人本身就是欧洲最大的中间商，历经几百年之后，已经与各大势力缔结了商业条约，如果我国想要直接将产品销往欧洲，就必须一个个谈协议”
“在波罗的海，就必须先与汉萨同盟商谈，如果直接与某国商谈，就算谈定了协议，汉萨同盟极有可能将该国排除在同盟之外，这样的风险是任何国家都担当不起的，而荷兰以下，除了荷兰人，倒是可以与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直接谈，不过眼下这些国家的效率异常之低，想要达成一个协议，最快的途径就是通过战争逼迫彼等屈服，那样的话倒是能快速签订协议”
“否则的话拖上个一年半载都是寻常事”
“当然了，也可以直接与荷兰人谈，不过眼下运作效率最低的国家就是他们，他们上面有国家议会，中间有省议会，下面还有城市议会，但凡有一个城市不同意，协议就做不了数，前不久荷兰人与英国签订了协议，还不是英国人出动大量的军舰、私掠船候在爱尔兰南部或者苏格兰北部，让他们的船只进不了阿姆斯特丹，荷兰人被逼无奈，最后才由国家议会按照紧急法案在较快的时间里签订了协议”
“……”
尼堪顿时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祖泽洪说的都是实话，如今的欧洲荷兰人可以到处走，除此之外，波罗的海国家必须搞定汉萨同盟，实际上就是商人同盟，其它国家必须一个个地谈，眼下，大夏国除了能自由进出葡萄牙，其他国家就只能打着荷兰人的旗号，还必须依托荷兰人的中间商进行贸易。
眼下，在大西洋、印度洋、东南亚跑的船只表明上大多数都挂着荷兰的旗帜，实际上真正隶属于荷兰七省的船只最多一半，相当一部分都是“挂靠”的。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最近欧洲有何值得我国关注的东西？”
“陛下”，祖泽洪看了看四周，除了尼堪，就是孙德安、王文慧等人了，这些自然都是“自己人”，“上次在瑞士伯尔尼参与秘密会议的国家终于打听到了，不出您之所料，全部都是天主教国家，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及其下面的波西米亚、匈牙利等，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意大利半岛几个大公国，当然了，除了他们还有一方”
“哦？”
“陛下，奥斯曼帝国的前任皇帝已经驾崩数年了，继任的叫穆罕默德四世，才十三岁，实权掌握在其母图尔汗妃以及大贵族寇普洛鲁之手，陛下，此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全名叫寇普洛鲁.穆罕默德，实际掌握着奥斯曼帝国的军队”
“职部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阿尔巴尼亚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这阿尔巴尼亚是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一个行省，在其省府地拉那，有著名的土耳其大浴池，那人行踪异常隐蔽，不过最终还是被职部打听到了”
“他叫优素福.穆罕默德，四十岁，就是寇普洛鲁的儿子，目前掌管着帝国禁宫禁卫军并实际上负责外交事务，他曾隐姓埋名在意大利罗马读过书，对欧洲诸国还是很熟悉的”
“阿尔巴尼亚的大浴池就是此人亲自设计、督建的，据说他曾在此地做过帕夏，对地拉那有些情有独钟”
“你是如何得知就是他参加了伯尔尼会议？”
“陛下，此地是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经营的最成功的的领地，天方教徒最多，又离瑞士较近，瑞士在阿尔卑斯山以北，其中能够正大光明通行的道路不多，若是有心的话，还是容易打听到的”
“很好，那打听到他们密会的具体内容了吗？”
“幸不辱使命”，祖泽洪面上堆起了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得异常整齐的纸张。
“陛下，职部得知此人在地拉那时，便花了一百个银币买通了大浴池管事的，让手下的人扮成在浴池服侍的，将优素福身上的东西掏了出来”
“陛下，那厮泡澡就要两个小时，然后接受按摩，最后披着浴袍吃饭，整个流程下来，半日就过去了，职部的人将内容记了下来，然后誊写在此，原文是用拉丁文和突厥文双语写成的，职部的手下恰好精通突厥文……”
尼堪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那人是谁。
那个原本属于克里米亚汗国设在伊兹梅尔的城主，阿兰纳尔，全家准备举火**的当口被他救了下来，长着一副明显突厥人长相（阿兰人）的那位。
第十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④
在新天津城的东南方向，有一座小山，海拔约莫四百米，紧邻海港，基于此，大夏国已经在山顶设置了瞭望台和灯塔，同时为了锻炼驻军，还修了几条登山道到山顶，并建造了好几座凉亭，对于牙买加这处炎热之地来说，山上的凉亭实在是消暑的好地方。
眼下正值下午四点左右，山上一座凉亭里正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如今罗马尼亚国王兼特兰西瓦尼亚大公格奥尔格二世，对，就是那位与大夏国的关系非常融洽的安德烈的特使，罗马尼亚王国所属瓦拉几亚公国大公的儿子康斯坦丁.谢尔班.巴萨拉布，以下我等称他为康斯坦丁，今年三十五岁。
罗马尼亚王国自从在大夏国的暗中扶持下成立后，由于国王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瓦拉几亚、摩尔多瓦两个公国又是信仰东正教的地方，故此基本上还是保持了与周边诸势力的相安无事，他们唯一的威胁就是保加利亚的奥斯曼人。
以前，由于摩尔多瓦大公与克里米亚汗国关系密切，在王国成立后，格尔奥格一世剥夺了他的爵位，并将摩尔多瓦一分为二，自己与瓦拉几亚大公分而领之。
实际上，首府在布加勒斯特的瓦拉几亚实力上并不比特兰西瓦尼亚差，不过由于大夏国支持的是安德烈，巴萨拉布家族也只能暗自隐忍。
到如今，罗马尼亚王国也就是将两个大公国勉强纠合在一起，安德烈名义上掌管着整个国家的军队和财政，实际上他能管辖的也就是特兰西瓦尼亚以及分给自己的摩尔多瓦领土——几年前，他父亲格尔奥格一世去世了。
得知有加勒比海的领土要分给自己，安德烈犹豫再三，还是派出了王国的海军大臣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在大夏国的帮助下在黑海组建了一支小舰队，与大夏国的关系还算不错。
而如今与历史上大不相同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大公国（以下简称普鲁士大公国）同样在大夏国的暗中帮助下已经以强劲的姿态崛起于柏林-勃兰登堡地区了，在原本的历史上，在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大公威廉组建了一支一万人的常备军，但眼下他却组建了两万人。
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迎娶了荷兰王室的女儿，这一世却阴差阳错娶了俄罗斯沙皇的姐姐，那位在历史上一生未嫁的女人，大家知道，俄罗斯人在得到圣彼得堡之前，并无出海口与欧洲诸国进行贸易，国内的物品全部依赖于荷兰人和汉萨同盟商人。
有了这位姐夫之后，俄罗斯境内的木材、皮毛、松茸等就可以通过圣彼得堡（阿列克谢提前建起来了）-里加的航线进行了，而威廉便成了俄罗斯物资的唯一代理人。
说是威廉，实际上操作此事的还是藏在他背后的条顿骑士团，现任的总团长利奥波德以及副总团长卡尔.约瑟夫都是威廉的铁杆拥趸。
眼下，利奥波德由于年事已高，实际掌管条顿骑士团以及在汉萨同盟商会有着极大的发言权的就是约瑟夫，一位来自勃兰登堡维尔特斯巴赫家族的杰出代表，历史上，就是此人继任了下一任条顿骑士团的总团长。
条顿骑士团，在罗斯柴尔德银行、阿姆斯特丹银行、美第奇银行都有股份，而这三家银行在各国以及行会都有相当大的说话分量。
故此，在得到了整个俄罗斯物资，特别是皮毛的唯一代理权后，威廉的财政实力大增，加上他名下还有什切青、罗斯托克两处大港，经过近八年的经营后，他勃兰登堡选帝侯已经将罗斯托克、波茨坦、柏林、什切青四角以及中间约莫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经营的风生水起。
两万人的常备军，还是得到大夏国暗中支持的常备军，其中更有两支骑兵旅，真实实力已经与克伦威尔统治下的英国相差无几了，当然了，他在海上还差得远。
说起来第一个在委内瑞拉进行开拓的殖民者就是德国人，可惜此时的德国依旧是一盘散沙，他们的商业与意大利半岛的威尼斯、热那亚紧密联系在一起，故此，当他们占据委内瑞拉后，取名“委内瑞拉”，实际上就是“小威尼斯”。
听说在加勒比海自己极有可能获得一处大岛时，极富雄心的威廉立即动心了，当然了，以他的精明，自然会揣摩尼堪的用意，故此当他将约瑟夫派出了时，已经有了好几套预案。
凉亭里坐着的另外一人就是约瑟夫。
至于另一位乌克兰大公国的代表，大公国博格丹的儿子季莫夫却无人问津，哥萨克的出身，就算他的老子如今贵为一国大公也是如此。
约瑟夫、康斯坦丁都是老贵族世家出身，自然能谈到一起。
比较而言，约瑟夫对拥有加勒比海或者美洲一处殖民地兴趣很大，不过对于刚刚独立不久的罗马尼亚来说，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以他们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插手美洲的事务。
不过能像西欧诸国那样在海外拥有殖民地，进而跻身“大国”行列，还是让如今的罗马尼亚国王，深受大夏国影响的安德烈颇感兴趣，权衡再三，还是将他的海军大臣派了出来。
“亲爱的卡尔，若是普鲁士大公国在加勒比海拥有一处领地，将会起到什么作用？你们在美洲腹地并没有种植园，也没有矿场，这……”
约瑟夫盯着康斯坦丁的脸看了许久，暗忖：“到底是新立之国的贵族，只懂得使用农奴种地，然后将多余的粮食卖出去，对于他们来说，拥有更多的土地和城堡就是一切，自然不会知道商业的秘密”
不过此人毕竟是一个大公国的继承人，自己也不能随便敷衍他，略想了想便说道：“有腹地领地自然是好，不过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包括大夏人有啊，他们领地上出产的物品自己用不完的还是要卖到各处，最近的地方就是欧洲”
“不过眼下加勒比海、大西洋上的海盗、私掠船多如牛毛，一年之中有半年的时间都是飓风兴盛的季节，想要将货物平平安安运到欧洲并非易事，此时，我普鲁士大公国如果就在加勒比海收购各种货物，利润虽然比卖到欧洲少许多，胜在稳妥，放心吧，总有愿意卖的”
“何况，大夏国皇帝陛下将我等万里迢迢叫到此处，肯定不光是为了做生意”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
“亲爱的康斯坦丁，眼下是大航海时代，完全围绕庄园经营的做法已经落伍了，前不久，大夏国先后击败了西班牙、葡萄牙、英国，以前在亚洲时，荷兰人也不是对手，照这个光景，眼下在加勒比海最有分量的国家就是大夏国了，就像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各国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一样，以本人的判断……”
“什么？”
“呵呵，加勒比海，一个新时代就要来临了！”
……
果不出约瑟夫所料，当晚，尼堪直接找他进行商议。
书房里，尼堪了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不过为了面见约瑟夫，他还是穿了一身雪白的衬衣，衬衣的领口还打了领结，袖口的铜扣也擦得闪闪发亮，亚麻布的吊带裤，锃亮的牛皮鞋。
为了对抗烦闷的热天气，书房里点了一枝檀香。
书房里仅有他、王文慧、祖泽洪、约瑟夫四人，每人面前摆着两样东西，来自古巴的雪茄、来自巴西的咖啡，烟草、檀香、咖啡的味道混在一起，让这时的人们总算有了些精神。
一番客套之后，尼堪叹道：可惜啊，可惜”
如今汉话已经风靡欧洲上层，约瑟夫自然也熟悉得很，这时的汉话，实际上来自尼堪后世老家的南京方言。
“戏码来了”，熟知尼堪行事方式的约瑟夫眼睛一亮，又想到眼前此人可不是欧洲诸国庸庸碌碌只对艺术品、音乐、宗教沉迷的国王们，他可是一个精通政治、军事、商业、财政的博学人物，眼下欧洲诸国在这几方面或多或少接受了大夏国的一些做法，而大夏并未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完全是眼前此人一手促成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坐直了上身。
“陛下，何惜之有？”
“呵呵，朕叹你等日耳曼人领土之广，人口之多，并不亚于法国、西班牙，可惜四分五裂，在欧洲完全说不上话，如果各公国统一起来了会有什么景象？想想吧，一个统一的讲德语的日耳曼帝国！”
“陛下，您这就讲错了，在各公国的上面可是有神圣罗马帝国的”
“是吗？那为何在你们的土地上一场战争打了三十年，瑞典人、法国人、西班牙人都卷进来了？！除了宗教的因素，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
“陛下，您有什么话请直说，在下洗耳恭听”
“呵呵，朕的意思很简单，眼下欧洲的群雄并起，伟大的日耳曼后裔应该有一席之地，假如，朕说的是假如啊，普鲁士大公国一统了诸国，完全能与西班牙、法国一争高下”
“那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以为呢？”
“陛下，恕我直言，普鲁士大公国眼下无论人口、财富在神圣罗马帝国里并不显眼，完全无法做到这一点”
“哦？那是正常情况下，按照正常情况，以时下荷兰人的议事效率，能够让他们的议长亲赴伦敦与英国人签订协议？”
荷兰议长德维特去伦敦签订有些损伤颜面的协议之事如今已经在欧洲传开了，约瑟夫自然知晓。
“葡萄牙能够从西班牙里独立出来，靠的是什么？你们能够签订威斯特伐利亚条约，前提是什么？”
“这……”
“呵呵，亲爱的约瑟夫，朕不当你是外人，也不想与你兜圈子，朕以为，所有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战争，任何没有战争结果的协议都是靠不住的，是不是？按照教皇子午线的规定，整个美洲都是西班牙、葡萄牙两家的，为何眼下依旧有这么多的国家在这里？”
“不过你普鲁士大公国想要做到这一点，光有两万人的常备军是不够的，起码要有五万人才行，听说你们下面的人口有近五十万，组建五万人的常备军自然有些穷兵黩武的味道，不过眼下的欧洲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雇佣军，不过三十年战争已经证明，雇佣军靠不住，必须组建自己的常备军！”
“五万人的常备军，那需要一大笔钱财，钱财从哪里来？无外乎两方面，一是借，呵呵，单论实力，大夏银行远比罗斯柴尔德银行、美第奇银行强大，其二就是抢”
“在你们的南面是孱弱的萨克森选帝侯国，西面则是同属汉萨同盟的汉堡和不莱梅自由市，他们有的是钱，但却没有自保的实力，有了五万人，不仅能拿下这两地，还能进一步扩军，让想要干涉的奥地利、西班牙望而却步”
“这，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约瑟夫沉吟半晌，“陛下所说，虽然闻所未闻，不过却是大开眼界，不过这其中急需外援”
“闻所未闻？”，尼堪瞥了他一眼，内心撇撇嘴，“威廉能够派你过来，肯定在家里已经有了预案，威廉若是没有野心，也不会在三十年战争结束后当即砸锅卖铁组建起万人的常备军”
不过他的时间有限，不想再兜兜转转了。
“好了，约瑟夫，你的背景朕一清二楚，你的背后是条顿骑士团，他的实力整个欧洲都清楚得很，不过想要在短时间里壮大，光有条顿骑士团是不行的，实话告诉你，你们若是愿意与大夏合作，朕愿意暗中协助”
“如何协助？”
“给你们提供贷款，一笔足够组建五万人常备军的贷款，另外，本国在火枪、战船上的一些秘密也能与你等分享，最后，你等若是愿意的话，古巴的南面，有一处大岛，你们可以占据此岛，并以此为基地在各国之间周旋做生意”
“我国调查过，此岛物产丰富，眼下西班牙人在古巴岛种植的那里也能种植，还有不少矿产……”
尼堪的话让约瑟夫有些目不暇接，按照欧洲时下的做法，像这样的谈判，不走个一年半载是做不到的，没想到尼堪却一下将条件全部抛出来了，个个直击他的心口。
这些条件他之前与威廉讨论过，除了松树岛，可以说个个都与他们不谋而合。
约瑟夫站了起来，向尼堪施了一礼，“陛下，这样的条件，不用说是有很大的条件的，还请陛下一并说出来”
“很简单”，尼堪说道，“朕准备用这些条件与你等交换拉脱维亚”
“不可能！”
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约瑟夫毫不犹疑地否决了。
柯尼斯堡，可是条顿骑士团的老巢，也是团的象征，怎能作为交换条件？
“那就算了，朕刚才所说的一切作废”
“等等”，约瑟夫突然想到了什么，“陛下为何非得要柯尼斯堡不可？”
“呵呵”，尼堪笑道，“朕亲手扶持起来的明斯克大公国身处内陆，并无一处海港可供对外贸易，而你们的国土被波兰人分为两处，柯尼斯堡一带的人口并不多，若是全部迁到勃兰登堡一带，既能将国土充分利用起来，还能大大加强那里的防御，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贵我两国的关系照旧”
约瑟夫正要再说两句，突然想到尼堪刚才所说的话，“任何没有战争作为前提的协议都是无效的。诚然，以大夏国眼下的实力，如是倾力攻击柯尼斯堡，普鲁士也守不住，还是回去与总团长、大公阁下商议再说吧”
第十一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⑤
罗伯特.布莱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来到新天津城后，所有的“贵宾”都被安排到了紧挨着尼堪“行宫”的一座两进院落的厢房里。
当然了，如今新天津城已经完成的建筑物除了牙买加特别府府尹衙门、尼堪行宫、驻军军营、部分仓库设施，剩下的由于建筑材料缺乏，彻底完工恐怕还要半年到一年。
不过，就在那座专门招待贵宾的两进院落里，布莱克还是发现了端倪。
墙壁是烧制的红砖砌成的，表面已经刷了白灰，地面上则涂抹着如今已经开始“流传”到欧洲的“水泥”，那是一种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粗糙但能够防水，用久了之后愈发光亮的物体。
当然了，既然是招待贵宾的，在水泥上已经铺了一层地毯，这种地毯原本是中亚一带的特产，不过自从大夏国占据了中原王朝眼里的漠南、漠北、林中以及中西伯利亚南部草原地带后，他们拥有的牛羊数量无疑是世界之冠。
于是，与牛羊皮毛相关的制品一开始还是在大夏国境内销售，自从蒸汽机发明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皮衣、皮帽、皮手套、皮靴、皮鞋、毛衣、毛毯、地毯、毛毡、呢绒，凡是能想到的都有，并从此时的哈萨克、普鲁士大商人手里销到了欧洲。
以前，俄罗斯的皮毛在欧洲堪比黄金，是上层人物冬季穿着打扮必备之物，眼下，来自大夏国的成品不禁花样繁多，质量上乘，价格还明显便宜一些，让欧洲人趋之若鹜。
这让此时的毛纺织品大国英国、法国非常恼火，前不久，两国都下达了禁止大夏毛织品进入国境的命令。
窗户与此时的欧洲诸国都不同，先是一扇雕刻得精美，但风格明显不是欧洲风格的镂空窗户，然后再是一扇摸起来比如今意大利的玻璃还明亮、光滑的玻璃。
眼下，玻璃窗推开了，留着那扇雕刻着山水人物图案的镂空窗户，窗户，以及屋子里的床、桌子、书桌、椅子，都是红中带黄的纹理，表面幽沉，已经刷上了一层明显来自大夏国的清漆——一种大夏国风靡世界的产品，听说主要成分来自树脂。
所有的家私都是新做的，还散发着一股清香、沉郁的味道，如果罗伯特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木材就是如今在欧洲异常抢手的巴西红木了。
这种味道，让有些闷热的牙买加顿时有了一阵清凉的感觉。
布莱克走到书桌前面坐了下来，书桌、椅子都是典型的东方风格，一种让布莱克有些讨厌的古朴、凝重的风格。
书桌上放着墨水、砚台、鹅毛笔、毛笔和一种叫做“铅笔”的东西，这种东西大夏国自己也刚刚生产出来，当然了，听说大夏国还造出了一种叫做“钢笔”的东西，能够像鹅毛笔那样蘸墨水写，其里面还有用“粗胶”制作的盛放墨水的物件儿，吸上一些墨水后可以书写很长时间，用完了再蘸。
这种笔听说异常珍贵，大夏国也只有少数人有资格使用，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毛笔、鹅毛笔布莱克都见过，他端坐在椅子上拿起了那只铅笔仔细端详起来，铅笔已经用小刀削好了，露出了里面的笔芯。
书桌上还放着一叠白纸，布莱克仔细瞧了瞧这白纸，厚薄、色泽、晃动时的声响都是上佳之选。
他又仔细观察了那只铅笔，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笔芯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不过外面肯定是用木头做的”
他拿起铅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如今风靡英国中上层的“莎士比亚体”，仔细端详着自己写下的名字，布莱克顿时意识到这种笔在军事上的用途，一刹那，他不禁呆坐在椅子上。
眼光所到之处，这墙壁、这家具、这地毯、这文具，让他有些云里雾里，进一步加剧了他的迷幻。
半晌，同样用巴西红木制成的木门响了，布莱克这才站起来打开了房门，门外露出了富凯那张胖胖乎乎的笑脸。
富凯今日没有戴帽子，白色的绣花衬衫，衣领上、袖口的蕾丝闪着金色的光芒，紧身灰色亚麻布裤子，白色的袜子套在上面，一双扎着蝴蝶结的小黑皮鞋恰如其分地套在脚上。
布莱克眼前的装束与富凯差不多，不过今日他要会见大夏国的皇帝陛下，他还是不顾富凯的劝告，固执地穿上了一件中长款的灰色外套。
他正要出门，富凯却神神秘秘将他拉到窗户附近，“亲爱的布莱克，你肯定错过了些什么”
他指着那镂空的窗户说道。
布莱克有些不明所以，“带着东方风格的窗花罢了，虽然奇特，但并没有什么”
“亲爱的布莱克，请凑近一些”
布莱克这才凑近了窗花，这一瞧，不禁让他目瞪口呆。
这窗户，乍一看是镂空的，但仔细一瞧，却并不是完全“空”的，镂空处挂着一张张细网，那是一种既能让空气流通，又能阻挡这热带地区令人恐惧蚊蝇的细网。
“这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细绳子？”
富凯摇摇头，“我摸过，这细网不像麻绳、草绳那样能轻易弄断似的，传说他们已经从沥青中提取了许多物品，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既有韧性，又极细小，就是味道有些难闻”
当然了，这就是粗胶的副产品之一，以大夏国目前的科技水平，还做不出像后世那样闻起来几乎没有味道的化工产品。
眼下的在美洲各地殖民的欧洲人，特别是在热带地区，因为蚊虫叮咬而生病，特别是死于疟疾者数不胜数，但他们却并没有很好的法子来对付这些蚊虫，无非是将根据地建设在海拔高、气候清凉的所在，比如加拉加斯、墨西哥城，但有些地方，比如古巴，无论你将基地建在那里，都逃不过蚊虫的肆虐。
一番唏嘘之后，两人联袂来到了“餐厅”，一处为各国贵宾提供早餐的地方。
餐厅不大，门口站着两位有着西方白人面孔的侍者，昨日他们见过，听说是在委内瑞拉失去了自己的一切的可怜的北欧人，在他们的引导下，他们拿起了装了三个碗碟的木质托盘。
与昨晚一样，依旧是“自助餐”，四个木制的凹陷下去的“盒子”里，盛着各式菜肴，如今是早晨，自然只有早餐，有米粥、咖啡，还有他们头一次见到的“馒头”，菜肴除了各式蔬菜，还有大夏国特制的腌鱼、腌肉，当然了，作为早餐，怎能没有鸡蛋？
这里也有面包，不过与欧洲人自己做的相比，大夏人的面包就差强人意了，不过布莱克还是用木制的镊子加起来两块切好的面包。
餐厅里都是前来此地与会的欧洲诸国人士，除了他二位，门多萨、路易斯、约瑟夫、康斯坦丁、季莫夫等都在，很显然，可怜的季莫夫依旧无人理会，他的身边坐着祖泽洪。
见到这二位后，门多萨、路易斯、约瑟夫、康斯坦丁也礼貌地点头致意，但季莫夫并没有，只是在那里埋头苦吃。
没多久，这里的人都吃完了——兴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吃到过如此丰盛的早餐，一个个吃得有些步履蹒跚，餐后每人一杯咖啡，还吸上了大夏人卷制的“香烟”，霎时，不大的餐厅除了新建房舍和新作家具、饭菜的味道，便满是烟味了。
除了祖泽洪，所有的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不过随着祖泽洪走到布莱克的面前，用英语说道：“将军，还有十分钟就到您了”
餐厅里的诸人顿时意识到这干热的牙买加除了舒适的睡房，可口的饭食，还有大事要做。
在欧洲待了五年之后，作为大使馆的首席武官，并兼任欧洲区域灰衣卫总管的祖泽洪已经掌握了德语、拉丁语，新近由于尼堪的要求，他又掌握了英语，当然了，他也有些奇怪——“陛下怎么会英语？”
布莱克点点头，拿起餐桌上的一块白布擦了擦嘴，整了整那件让他有些燥热的外套，跟着祖泽洪出去了。
等他来到第二进的南书房，里面的檀香味让他顿时清醒起来。
“好大一间书房！”
他暗暗赞叹着。
这是一间有他居住房间三个大的地方，非但如此，还高出许多，与他所住房间屋顶能直接见到木头和瓦片不同，这间房舍的顶上安装了一层木板，那意味着上面还有一层——没错，上面就是尼堪行宫的最高处，可以在上面极目远眺。
一个穿着宽大、轻薄白衫的中年男子坐在远处，在他的面前也放着一张书桌，书桌明显比布莱克房间里那张宽大得多，上面堆满了各种东西，在他的身下是一张奇特的“椅子”，那是一张可以坐，又可以躺下来的多用途“椅子”。
那人面容英俊，长着一副东方人少见的白皙面孔，上唇一抹裁剪得异常整齐的黑胡子，下颌则是一撮，布莱克一进来便意识到那人正在端详自己，他甩了甩身上那件让他愈发烦躁的外套走了上去。
“尊敬的大夏国皇帝陛下，我是英格兰共和国海军大臣，护国公特别代表罗伯特.布莱克”
（此时的英国是共和国，国主是护国公克伦威尔）
“坐吧”
那人的回答让他有些惊奇。
声音低沉、悦耳，也是英语，但一听就不是英格兰本土的英语，倒是像如今苏格兰、爱尔兰人所说的英语，但他好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大夏国如此强盛，一国之君竟然还会英语？难道此人对我英国有异样的心思？”
他心理一凛，顿时警觉起来，刚才的燥热也不见了，当他做到椅子上时还有些发愣。
“将军，朕的时间很宝贵，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请你来，有两件事，其一，在上次几场海战中，我军俘获了大量的贵国水手，包括你们的海军中将威廉佩恩，朕想知道你们想好了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其二，虽然不久前我国与贵国交战，但我国仍然想与包括英格兰在内的欧洲诸国交好，朕想知道的是，你能否全权代表贵国护国公阁下，大夏国的产品要进入英国市场需要签订那些协议，需要多长时间？能不能签订？”
第十二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⑥
布莱克一下愣住了。
半晌才说道：“尊敬的陛下，对于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您，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见一见佩恩，不知……”
“可以”，尼堪直接答道，“他就在隔壁，正等着你呢”
孙秀澜领着布莱克出去了，路上，布莱克暗想：“这大夏国的皇帝还真是不浪费半点时间啊，不对啊，他在遥远的东方有广袤的国土，众多的人口，听说还专门设置了政务院和枢密院来处理政事和军事，每年还从民间选拔大量的人才，怎么像美洲这样的殖民地也需要他来亲自过问？”
“还听说他的儿子已经监国了，难道他被放逐了，只能到美洲来避难？”
“到了”，正想着，孙秀澜的话让他回到了现实。
孙秀澜做了一个手势便走开了，布莱克在进门前看了看周围，只见院落里至少有一个排的士兵正在明里暗里守卫着，又看了看书房的上面，那处明显高出周围房舍许多的建筑物，那上面不用说也有士兵。
“嘎吱”，他推开了房门，这是一间与他住的地方差不多的房舍，没有木床，多出来几把椅子，椅子之间放着小方桌，应该是一间会客室。
在正中间，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威廉佩恩，如今共和国海军的二把手。
他穿着一身明显是丝绸料的白色短装，那是一种布莱克从未见过的打扮，短衣、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只有前半部分，后面全是空的鞋子，应该是从某种柔软的草料或者藤料制成的。
“这是拖鞋”，佩恩笑了，似乎他并不是将共和国三成海军葬送的罪魁祸首，而是一个闲适的旁观者。
“脱下你那可笑的外套吧”，佩恩站了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右腿有些不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佩恩帮布莱克脱去了外套，然后指着自己的右大腿说道，“上将阁下，您知道吗？这条结实粗壮的大腿在那次海战中一共中了四颗铅子，上帝保佑，并没有致命，更难得的是，大夏人帮助我将它们起出来了……”
“啊？”，布莱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佩恩活龙活现，神色似乎比以前更加健康，像他这种情况，英国也有“勇敢”的医生可以给他“起出来”，不过此时的人们并不知晓“感染”一事，不懂得消毒，用小刀划开骨肉取出铅弹时，也没有有效的止血手段，取出后，病人有一半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剩下的一半中，又有一半因为破伤风感染而死，剩下的一半则会在高烧、并发症中度过长达半年的时间，运气好的自然可以挺过来，运气不好的最终一命呜呼，真正能够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还不如就让那些铅子留在身体里，那样的话，虽然日常痛苦不堪，不过还能多活几年。
佩恩扔给布莱克一根雪茄，并用大夏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看到了没有，我们将燧发机用到了火炮上，他们估计早就用上了，还用到了更多的地方，这燧发打火机便是一例”
头一次，后世被誉为“大英帝国现代海军奠基人”的布莱克没有发火，而是坐了下来，享受了一口雪茄后，才说道：“说吧”
佩恩开始叙述了，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才将两次海战的结果大致描述清楚了，最后还说道：“上将阁下，在松树岛附近的战事我是听别人说的”
布莱克正要仔细询问，佩恩却继续说道：“上将阁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要问了，他们的战舰我查看过，铜皮包裹船底，燧发机，他们应有尽有，不但如此，他们还有用于瞄准的炮镜，他们财政宽裕，能够花大量的钱财让新兵进行练习”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士兵中的极富经验者，能够综合判断海浪和风向从而决定扣下燧发机的时机，这样的情形自然要用大量的弹药以及冒着火炮报废的风险喂出来，共和国能做到吗？”
“做不到，只有极少数做得到，至少是十五年以上的老海狗才行，而他们的炮长基本上都能做到这一点”
“炮长？”
“哦，忘了告诉您了，我的上将阁下，他们一门火炮配置了三名炮手，三门火炮就设置了一名炮长，大约相当于炮兵班长……”
“不可能！”
“上将阁下，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听说过他们的经历后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怎么回事？”
“这些炮长，全部进过大夏国设置的各级学堂，能够迅速判定目标物的远近，这是他们的秘诀之一，自然没有告诉我，不过根据我的判断，多半是结合目视和望远镜，但具体是如何做到的，恕我至今也摸不着头脑”
“有的还是海军学校炮科毕业的，就算如此，他们也需要在船上担任普通炮手三年才有可能当上炮长，在这三年里，每一名炮手每天有五发炮弹的练习机会……”
“不可能！”
佩恩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的上司，似乎一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因为在此时的英国，在克伦威尔上台后，在军队里，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除了清教徒的严谨，有着接近后世的标准操作流程的训练方式才是关键中的关键，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的陆军也只能三日进行一次实弹练习，而耗费巨大的海军，一周有一次练习就不错了。
故此，他们很仰仗军队里的“老手”，一旦“老手”因为伤亡或者退伍，便是部队最危险的时候。
不等布莱克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佩恩继续说道：“他们安置在船上的机器自然也不会让我看，不过您想啊，一色的加农炮，发射同等磅数的炮弹使用的火炮还远比英国的轻巧，这肯定是他们在钢铁冶炼上的秘技”
“于是，他们搬动、调整火炮很容易，加上大量的练习，一个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技，强大的机动力，人家根本不给你抵近对轰的机会，当然了，由于他们在战斗时不适用船帆，首层甲板以上几乎没有人，就算对轰，任何人都不是对手”
“……”
“……”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克将头抬起来了，佩恩从他的眼神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坚毅。
“佩恩，你说说，像这样的敌人，我们该如何应对？”
“感谢上帝，让我们之间有一条宽广的大西洋隔着，他们的船只用上了机器，但我在船上闻到了浓浓的煤味，也就是说，他们的机器多半是用煤炭推动的，听说他们每隔三千英里就设置一处补给点，这么看来，他们一次性加满煤后只能行驶三千英里，不过他们是机器、船帆两用的，在顺风顺水时就关掉了机器，故此，想要在他们机器停掉的时候与之决战也不现实”
“他的首层甲板面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帆装索具比我们的更为简洁，使用的机械和滑轮组比我们的更方便，如此就能用很少的人便能完成帆位的调整”
“上将阁下？”，佩恩见到布莱克闭上了眼睛，还以为年近六十的他有些疲劳了，不禁轻声喊了一句。
布莱克睁开了眼睛，佩恩见他眼里的坚毅神色更加明显了，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心想：“难道这就是上将与中将之间的差距？”
“佩恩，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想起来了，不记得是哪本书了，哦，应该是培根爵士的，好像他说过，是东方人发明了火药和指南针、纸张，通过阿拉伯人传到了欧洲，这样看来，他们又重新崛起也不是奇事”
“还是那个问题，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个前所未有的大敌？”
佩恩摇摇头，“阁下，不是我怯懦，按照目前的情形，英国人还不配成为他们的敌人，整个欧洲加起来还差不多，这是前提，唯一的前提”
“在这样的前提下，至少在最近二十年中，英国人不要招惹他们，花钱将包括我在内的士兵赎出来吧，他们的皇帝之前见过我，也跟我谈起过此事，他提到，有两个方案可以解决眼前这件事”
“哦？”
“其一就是花费巨额赎金将我们赎回去，否则会将我们变成农田里、矿山上、道路中的奴隶，劳作到死”
“其二就是与我国签订友好协议，双方互派大使，允许他们的产品进入英伦三岛，在约定的货品目录里，约定关税，最好都是零关税或同等的关税，大夏国的船只可以自由进入伦敦、利物浦”
“唉”，布莱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不大可能，眼下从普鲁士人、奥斯曼人那里辗转而来的大夏产品就算加了好几道税收，来到英国后依旧有竞争力，若是双方直接贸易，共和国的有些产业将不复存在”
“至于共和国的产品，并无一样可以出口到大夏国，对了，倒是有一样”
佩恩见布莱克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苦笑，瞬间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煤炭？”
“对了，英国出产煤炭，以大夏人的实力，早就可以穿越大西洋来到欧洲，现在做不到无非是担心没有补给点而已……”
“上将阁下，以他们的见识，不会不知道在纽芬兰岛东南方向有强劲的西风和洋流可以利用，在那之前，墨西哥暖流又可以利用，故此，在横穿大西洋之前，他们完全可以使用船帆，在临近欧洲时才开动机器啊”
“亲爱的佩恩，你想到没有，就算他们来到欧洲，若是没有补给点的话，如何持续作战，如何放心的停靠船只？”
“听说葡萄牙最近与他们的关系很近……”
“亲爱的佩恩，就算再近又如何，他们刚从西班牙手里独立出来，若是将大夏国引入本土，他们的国王还能当得长久吗？我看悬”
“但葡萄牙人在摩尔人的地盘上有靠近欧洲的港口”
“这一节我也想到了，多半如此，但摩尔人的地盘上既没有煤炭，又缺少淡水，巴巴里海盗多如牛毛，还是没有欧洲本土好啊”
“那我们究竟该如何答复他们？”
布莱克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时一幅在佩恩看来胸有成竹的笑容。
第十三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⑦
一个晴朗多风的舒服日子，因为这一日的风并没有潮湿的味道。
在尼堪分别接见了从各地过来的客人后，事情似乎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这一日的南书房几乎坐满了。
连续经过一周的冗长的谈判，尼堪似乎也有些疲倦了，不过今日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好转。
他坐在正位，左侧一溜是大夏国的官员，包括王文慧、孙秀涛、杨承恩、博木博果尔、沙牟奢允等，按照尼堪的安排，孙秀涛将来会作为管辖委内瑞拉、牙买加、纳塔尔三地的总督，自然还有一应文武官员。
孙秀澜依旧坐在尼堪的后面，那里有一张凳子和小桌子，此时的孙秀澜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秘书”角色。
而那位从威廉兄弟手里解救出来的黑人阉奴，巴拉拉，已经被尼堪改名“孙进忠”，也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衣服站在暗处，随时等候尼堪的召唤。
在如今奥斯曼帝国的黑奴中能够活到三十岁年纪的阉奴并不多，能够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聪明伶俐之辈，孙进忠服务过突尼斯帕夏以及威廉兄弟，精通阿拉伯语、突厥语、英语，非常难得，否则尼堪是不会将他留下的——当然了，他只会说，仅能写一点阿拉伯文。
阉人，到最后都会慢慢掌握一定的权利，在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时常出现黑人阉奴与皇后干政的事情，与中原帝国相差无几，但在尼堪这里却很难做到。
右侧，则坐着欧洲诸国的代表，包括他的儿子孙德安在内，英国代表布莱克（海军大臣）、法国代表富凯（财政大臣兼外务大臣）、西班牙代表（贝哈尔公爵、墨西哥总督辖区总督门多萨）、葡萄牙代表路易斯（挂名巴西总督，葡萄牙首席贵族、著名的卡斯特罗儒尼奥尔伯爵）。
普鲁士代表约瑟夫（条顿骑士团副总团长，勃兰登堡大贵族）、罗马尼亚王国代表康斯坦丁（瓦拉几亚大公之子，海军大臣）、乌克兰大公国代表季莫夫（大公博格丹之子，海军大臣）。
孙秀涛，这位前大明边军夜不收、林中商人/马贼、尼堪堂叔孙传宇之子如今三十七岁了，原本精于骑兵的他眼下已经是海军第二代中的杰出代表，新近被尼堪任命为管辖委内瑞拉、牙买加、纳塔尔三地的总督之后，人气更是如日中天——明眼人都看出，皇帝陛下打算常驻美洲了，至少是长住。
而在本土，长子孙德威在孙秀节、韩承影、洪承畴、范文程以及朱克图、阿林阿的辅佐下，别说自保了，拿下整个长江以南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秀涛完美地继承了孙传宇那强悍的身体，加上在大夏国各级学堂、五原骑兵学校、海参崴海军学校的学习经历，一脸精悍之中不时也闪现几丝儒雅。
“诸位”
孙秀涛戴着已经进化到新一代的类似于后世的大帽檐军帽，穿着大夏国海军少将夏季服饰，白色棉布短袖上衣，肩章、领章煜煜生辉，左胸口有一个口袋，口袋带有袋帽，一侧插着一枝钢笔——令布莱克艳羡的钢笔。
腰间系着铜扣皮带，右侧挂着短铳，左侧挂着一把短刀。
白色长裤，长裤两侧各有一道蓝色的丝线，蓝白两色，显示了他海军的身份，黑色皮鞋。
孙秀涛显示了他作为军人的严谨，坐着的时候也是上身端直，双腿并拢，眼下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瀚海军高级将领才有的“笔记本”，那是一种用柔软的羊皮作为封皮，里面装订着上等白纸的本子。
布莱克看着自己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外套，再看看带着明显海军色彩、轻松利落的瀚海军海军服饰，眼里满含着羡慕，在经过与包括佩恩在内的很多英国俘虏交谈后，他的双眼已经没了怒火，只有羡慕。
立国十五年后，尼堪最终还是选择了长发，眼下的他留着发髻，穿着白丝绸宽衣大袖，而孙秀涛留着寸头，看起来就要利落的多。
“经过各方多日友好协商，最终达成以下初步协议”
众人的兴趣一下都提起来了，这几日都是尼堪与各国代表单独面谈，没想到今日将他们招在一起，竟要将相关内容一并说出，懂得自然知道这是大夏国要用其它国的条件对另外的国家形成压制。
“大夏国与葡萄牙王国达成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均以百分之五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双方互派大使，葡萄牙的波尔图港对大夏国开放”
“咳咳”，布莱克举起了右手，“尊敬的将军阁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什么是‘全面合作伙伴关系’？”
孙秀涛笑道：“你可以视为‘真正的朋友关系’，刚才只说了贸易，既然是全面，自然还包括军事、科技、文化等一系列的合作”
“科技？”，布莱克心理一凛，转念又想到：“以葡萄牙人的实力，就算拥有了大夏国的科技也会被其它国家弄走，嘿嘿，不过这‘军事上的合作’又是什么关系？”
似乎要解答他的疑惑，孙秀涛继续说道：“若是葡萄牙受到其它国家的侵略，在向我国求援后，我国将视情况予以协助”
这句话说得很模糊，不过布莱克也意识到想要通过战争的方式从葡萄牙人那里得到好处恐怕不可能了。
“大夏国与西班牙王国达成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也以百分之五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双方互派大使，西班牙的拉克鲁尼亚港对大夏国开放”
这下布莱克听明白了，西班牙人只与大夏人保持贸易关系，其它的估计没谈或者没谈妥。
“大夏国与普鲁士大公国达成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以百分之五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普鲁士的罗斯托克港对大夏国开放”
这一节，包括布莱克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在此之前，正式与大夏国建交的也就是普鲁士大公国。
“大夏国与法国达成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以协定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法国的布雷斯特港对大夏国开放”
“大夏国与罗马尼亚王国达成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以百分之五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罗马尼亚康斯坦察港对大夏国开放”
“大夏国与英国达成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双方目录里的货物以协定的关税进入对方市场，英国的都柏林港对大夏国开放”
听到这里，与会的所有人员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布莱克一眼，意味也很分明，在刚才孙秀涛的叙说中，在座的只要不是蠢蛋，会听得出来虽然大夏国与各国都建立的关系，但关系级别又不同。
比如像葡萄牙、普鲁士、罗马尼亚，都是“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开放本土的港口给大夏。
次一等的是西班牙，是“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开放本土的港口给大夏。
再次一等的是法国，也是“贸易合作伙伴关系”，也开放本土的港口给大夏，不过关税需要重新协定。
最差的就是英国了，虽然也是“贸易合作伙伴关系”，但关税需要重新协定，开放的港口还是他们在欧洲的殖民地爱尔兰的都柏林，眼见得对大夏是颇有戒心的。
但布莱克依旧不为所动，将都柏林抛出来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何况就算是“贸易合作伙伴关系”，还需要英国议会和护国公批准，成与不成还是两可。
何况，刚才孙秀涛所说，都是一个概况，其它诸如加勒比海的势力划分，等等还没有最后分说，在此之前，他英国还有底牌。
让布莱克有些好奇的时，像明斯克、乌克兰这种国家与大夏国的关系是怎样界定的？
“咳咳”，不用他提醒，孙秀涛继续说道：“经友好协商，大夏国与明斯克大公国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说到这里，孙秀涛看了诸位一眼，“你们可以理解为明斯克是大夏国的盟国，双方合作没有任何禁区”
“这是在向欧洲了诸国喊话了，谁胆敢侵犯明斯克，就要面临大夏国的惩罚，不过他没有提到乌克兰，这几日，众人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就是那个寒酸的哥萨克形单影只，多半也成了大夏国的盟国……”
布莱克暗暗地想着。
“经充分、友好协商，乌克兰大公国大公博格丹阁下决定放弃第聂伯河以东的领土，大公国也脱离波兰-立陶宛联盟，并以自治大公国的形式加入大夏国”
此话一出不禁石破天惊，这一节，就连与大夏国关系密切的普鲁士、罗马尼亚都不知晓。
异常精明的约瑟夫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前不久皇帝陛下还向我询问交换柯尼斯堡领土的事情，眼下他明显等不及了，或者早就做好了预案，所谓乌克兰大公国，都是卑贱的哥萨克组成，他们从来就没有国家，以前的领土被波兰、克里米亚、俄罗斯、立陶宛分割，眼下他们将第聂伯河以东的土地让出来就有了几个好处”
“乌克兰土地广袤，而哥萨克并不多，让出第聂伯河以东的领土后周边就都是友好国家，不用直接与贪婪的俄罗斯相邻，此其一，其二，明斯克深处内地，大夏国接受第聂伯河以东的领土后，便可以在第聂伯河上拥有港口可直接开到黑海，那样一来，柯尼斯堡的价值就没有了，进而，皇帝承诺的五万人的装备也泡汤了！”
“其三，乌克兰虽然退出了波兰-立陶宛联盟，但直接加入了大夏国，这可是比盟国更强的存在，在欧洲谁也不敢侵犯他们……”
一向精明的约瑟夫不禁使劲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嘴里也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句，“可恶！”
当然了，他终究是在德意志诸国混迹多年的老手，眼见得有些失态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似乎那里有蚊子似的。
“陛下”
当孙秀涛说完这些后，别人没说什么，不过当听到“科技合作”几个字后，布莱克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
“陛下，上次蒙您召见，在下一时紧张，有些事情竟忘了说”
“哦？”，尼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在意。
“陛下，在我国的西南部，有一座大岛，叫爱尔兰，以前英国的国王兼任爱尔兰的国王，护国公执掌英格兰后，还是兼任着爱尔兰的总督，不过我国实际控制的领土都在北部，其它地方也就是都柏林一处，在该岛的其它地方还有众多港口”
“陛下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在科克、沃特福德、利默里克、戈尔韦四地选择一处港口，在这件事上在下可以做主，港口附近方圆百里的地方都可以租赁下来”
“哦，你的建议呢？”，尼堪依旧不动声色。
“陛下，在下建议利默里克，因为其它地方都有大量的爱尔兰人存在，只有科莫尼克附近由于地势太低，沼泽遍地，几乎无人居住，不过海船可以沿着香农河上溯到利默里克，您若是同意的话，从海口的塔伯特一直到利默里克，大夏国都可以租下来，当然了，若是价格合适的话，也可以买下来”
“嗯，那你觉得什么价格比较合适？”
“陛下，在下想用从利默里克开始一直到塔伯特的香农河两岸三十英里的土地交换可怜的佩恩他们”
“五十英里”
“……，好吧，不过贵我两国的关系能否升级到全面合作伙伴关系”
“那需要从戈尔韦-都柏林以南的全部土地，好吧，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们的护国公来做决定吧”
尼堪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的内心却在狂喜。
“爱尔兰，那是一个加强版的阿布凯群岛！整座岛屿几乎都坐在泥炭上，在低洼处，煤炭也随处可见，而在克伦威尔担任总督的那段时间，对爱尔兰进行了大屠杀，大管束等严酷政策，导致爱尔兰人异常怨恨，若是将另外一个强大的国度引进来，用来平衡残暴的英格兰，相信爱尔兰人也是愿意的”
第十四章 加勒比之一：牙买加争夺战（2）波谲云诡⑧
眼下，有着明显“海权”意识的也就是布莱克和约瑟夫，布莱克就不要说了，他是英国海军的杰出代表，而约瑟夫则代表着波罗的海大贵族、大商人，还是有着强烈宗教意识（到此时已经有些单薄了）的条顿骑士团的实际掌权人，他们的贸易路径全部来自波罗的海，网点也遍布全欧洲，自然也有强烈的海权意识。
刚才孙秀涛抛出那个表面上没有强行分类，实际上分成好几类的“合作协议”，若是大夏国诚心达成的，相应的国家今后的发展前景完全不同。
因为布莱克知道，在如今的欧洲，想要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异教徒国家千难万难，眼下是大航海时代，一切以国家、民族（已经有了雏形）利益为先，在三十年战争过后，想要再打一场有着强烈宗教色彩的战争估计不大可能了，故此，他们中的部分国家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偷偷与以前的大仇奥斯曼人联合起来，但也只是互相探探口风而已，想要进行全方位的深入合作完全做不到，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这样的话，单独一个欧洲国家或者这几个国家在可见的未来几十年应该没有在军事上击败大夏国的可能，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融入大夏国的体系，获取他们可以促使本国迅速发展的一切东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强硬与大夏国对抗，与他们眼下的实力，真要开战的话，像英国这样的国家估计一个月也就办到了——因为英国眼下的模范军才二十二个团两万多人，但大夏国比模范军更职业化的陆军至少有几十万，还有更为强大的火力，更不用说本来就是他们优势的骑兵了。
布莱克也大致明白了他们为何只拿下牙买加岛，而不是面积、出产更好的古巴岛、海地岛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打算在加勒比海大展拳脚，牙买加岛，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跳板而已。
那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便呼之欲出了！
眼下，欧洲人在北美洲东海岸最南的地方就是纽约，一个英国人刚从荷兰人手中接手的地方，以前护国公对美洲之地不太在乎，可眼下就不一样了，有了大夏国的进入，别的国家想要分一杯羹就太难了。
“必须抢在大夏国前面拿下更多的土地”
布莱克暗暗想着，但随即又在内心一声哀叹，“以英格兰的人口，在几次大瘟疫之后，想要填满本岛都成问题，遑论异域？”
“何况，以大夏国的实力，就算在一开始多抢了一些地方，最终还是守不住”
“诸位！”
就在布莱克皱着眉头神游天外时，孙秀涛又开口了。
“经与各国友好协商，在划分加勒比海诸岛所有权上初步达成以下协议”
“其一，西班牙王国依旧保留最大、最好的古巴岛”
听到这话，门多萨在内心暗骂，“以前加勒比海所有的岛屿都是西班牙的好不好？你这样说，让西班牙依旧是众矢之的，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其二，波多黎各岛由法国管辖”
下面的富凯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次，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平白多了这一处大岛，有了这处大岛，自己下一任宰相的位置几乎铁板钉钉，不过，“马扎然的私人秘书科尔贝尔极受包括马扎然在内的王国上层青睐，自己继任下一任宰相并不是理所当然，有了这处大岛，加上圭亚那以及向风群岛诸岛，回去之后一定要建议国王设置管辖各地的总督，我一定要亲自推选总督的人选”
“一个号称在欧陆最强大的国度，若是没有跻身于加勒比海争霸的行列，还是会成为笑柄的”
“海地岛由罗马尼亚、乌克兰、明斯克三国平分，具体如何划分，由三国协商决定”
孙秀涛虽然这么说，实际上早就有了预案，由明斯克大公国占据太子港附近的地方，乌克兰大公国占据圣多明戈附近的地方，北部的圣地亚哥谷地将由罗马尼亚占据。
“巴哈马群岛由葡萄牙王国管辖”
这也在预料之中，不过眼下的海地岛、波多黎各、巴哈马群岛都是海盗丛生的地方，这些国家想要轻轻松松占据这些地方完全办不到，不过既然大夏国当起了划分加勒比海势力范围的主持人，自然有义务完成此事。
在风帆时代，哪怕你是一个国度，以倾国之力围剿某处海盗亦不可得，因为别人就算打不过你还能跑掉，等你占领了岛屿，囿于财力，不可能在那里长期驻扎重兵，于是海盗们又会卷土重来，这就是眼下巴哈马、波多黎各等岛屿的处境。
但有了大夏国瀚海军的机器船，这些海盗再想跑掉就很难了，而大夏国为了牢牢控制加勒比海，也需要将周边地理水文形制摸清楚才行，否则又怎能放心地进入北美洲东海岸？
路易斯却在想着，“就算大夏国赶跑或者歼灭巴哈马群岛的海盗，但此地并无特别出产，也就是一个补给地点罢了，但有总比无强，我在巴西失去了纳塔尔，可不能再失去巴哈马了”
布莱克在心里却是一凛，“英国在百慕大有海军基地，下一站就是要拿下巴哈马，可惜被葡萄牙占了先”
“由英国管辖大伊纳瓜岛”
布莱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有了以大伊纳瓜岛为核心的西印度群岛，加上背风群岛诸岛，当可完美地替代巴哈马群岛。
“至于松树岛……”
由于约瑟夫拒绝了尼堪的用五万人的武备以及部分“秘技”加上松树岛交换柯尼斯堡的提议，尼堪就没有必要用热脸贴上冷屁股了。
“搁置争议，暂时都不占据，等到条件成熟后再说”
约瑟夫心想，“到底给我留了几分面子，兹事体大，回去与大公商议之后一定要将松树岛拿到手”
“牙买加岛的西边是龟岛群岛，目前无人占据，就由……”
孙秀涛顿了一下，这个寂寂无名的小群岛除了西班牙人几乎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在此时，若是没有知名度的岛屿，或者太小，或者贫瘠，或者地理位置不重要，在此时欧洲人看来，类似于龟岛这样的岛屿恐怕还多得很。
龟岛，后世叫开曼群岛。
但约瑟夫却知道，因为第一个踏上委内瑞拉领土的德国人也曾经到过龟岛，由于这一次没有拿到任何岛屿，他心里既忐忑又有些期盼。
“就由普鲁士大公国管辖吧”
约瑟夫内心十分感激，他用条顿骑士团特有的手势不经意地画了一个十字。
孙秀涛说完后，众人都鼓起掌来。
但尼堪也附和着，内心也有些不以为然。
“加勒比海诸岛都是地震频发的地带，包括美洲西海岸也是如此，算起来，还是东海岸安逸一些，大夏国有了牙买加作为中转站已经足够了”
……
在新天津城与诸国敲定初步的协议后，尼堪安排了盛大的晚宴招待他们。第二日，富凯、路易斯等先后都走了，约瑟夫、布莱克却故意落在最后。
约瑟夫又找上了尼堪。
“陛下，关于柯尼斯堡一事，事情实在太大，在下不敢擅作主张，但在下从欧洲出来前，大公再三告诫，一定要将大公国与大夏国的关系上升到另外的高度……”
尼堪笑道：“贵我两国已经是‘全面合作伙伴关系’了，以前虽然关系甚佳，但并没有落实到纸面上，如今马上就要办成了，应该算是‘另外的高度’了吧”
约瑟夫点点头，“在下说的正是这件事，既然是全面合作伙伴关系，除了贸易，还有军事、科技的合作，这……”
尼堪说道：“你来之前，威廉大公肯定对你有所交待，说说吧，若是能够打动我，也省得你跑一趟”
约瑟夫赶紧说道：“您既然知晓条顿骑士团，就明白柯尼斯堡对普鲁士人的意义，若是没有特别的情况，大公是不会将此地让出来的，不过在出来之前，为了让贵国在波罗的海拥有港口，大公准备将吕根群岛某处小岛让出来，现在看来陛下应该不会太在意这样的地方”
尼堪点点头，“吕根岛朕也听说过，并没有上好的港口，何况还是一处小岛？算了，你来加勒比海一趟也不容易，朕给你交个底，若是能让出柯尼斯堡，我国可以免费为贵国装备五万人的轻武器，还可以让大夏银行出面提供低息或者无息贷款，为他们配备重武器，加上一些马匹”
“每年还能专门为这五万人的部队提供粮食购买的优先支持，眼下的你等虽然能武装起五万人，但要养活他们并不容易吧，朕承诺，可以为他们提供五年时间的粮食优先采购的条件，五年之后，相信你们已经拿下了更多的土地，也拥有了更大的财力，就不需要我国再提供支持了”
约瑟夫心理一凛，“他想的已经很周到了，想要装备五万人的常备军，大公国咬咬牙勉强能办到，但要维持、养活这支部队，没有外界的支持是绝对办不到的”
等约瑟夫走了，布莱克赶紧进来了。
“布莱克”，这次尼堪先开口了，“你们留在古巴岛的陆军在我国特使的斡旋下与西班牙人商讨就是了……”
“陛下”，布莱克笑道，“在下既然来了，就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与西班牙人磋商，我们英国人有的是条件，当然不一定在加勒比海，在欧洲就有很多的交换条件，陛下无须操心”
“你想说的是爱尔兰的事？”
“是的，……”
“这样吧，就像我头先说的一样，香农河五十英里范围可换回你们的人和船只，若是除了北爱尔兰以及都柏林，剩下的地方交由大夏国处置，两国可立即上升为‘全面合作伙伴关系’”
“那若是有所差异呢？嗯，我说的是具体的位置，靠近英格兰本土的部分恐怕有些难度，不过您看……”
布莱克掏出了一小卷纸张，打开之后原来是一张手绘的爱尔兰地图。
“陛下，您看，这是都柏林、这是戈尔韦，您想要拿下这条线以南所有的土地不大可能，不过在都柏林以西一百英里一直到最南面，包括了沃特福德，还是由英格兰来管辖，剩余的土地，包括戈尔韦都由大夏国管辖，您看如何，如果是这样的话，双方的关系……”
“你的意思呢？”
“嘿嘿，军事合作我不敢想，但能否升级到科技合作？”
“嗯，好吧，成交，你赶紧回去禀告奥利弗护国公”
第十五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1）追寻陛下的脚步
江北省，通州港。
通州港是流经通州的通吕运河与长江交汇之地，大夏国接手之后，对河口上溯约莫五里的码头进行了彻底的疏浚和修葺（该运河始建于南宋，迄今早就不堪使用），大量使用了水泥和砖石，到东兴四年的时候，通州港已经成了大夏国在长江上最大的港口，有些类似于后世上海港的作用。
大夏国在通州港大兴土木，一方面是为了贸易，眼下，大夏国对外（包括南明、西夷等）的外贸港口有三处，济州港、青岛港、通州港，几乎是一个等边三角地带。
大夏国如此安排也有深意，青岛港汇聚了北方诸省的物资，包括广大草原地区的皮毛，济州港则有亚洲大陆西海岸的物资，也包括皮毛，但最多的还是木材，还有朝鲜、日本的物资。
通州港自然主要收购来自江南的物资，那里有海量的生丝、丝绸、棉布、稻米、瓷器，最后由于江南的物资实在太多，结果通州港反而成了三大港中最热闹的地方。
当然了，通州港也是大夏用接近后世准工业时代生产出来的大量标准化物资的集散地。
基于此，通州港两岸的堆场面积颇大，都有上千亩的规模，如今已经建满了商铺和仓库。
但最近一段时间，港口西岸的码头全部被移民船占住了，码头后面的一半房舍也被大夏国官府临时征用了，商人的寻常交易只能放在东岸进行。
离码头约莫百米左右的一座大型前店后院的房舍里，本是大夏国自己国有单位的商铺和仓库，总共有四进，如今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民占满了。
此时的四合院，一个院落就有独立房间九间，四面就是三十六间，四进便是一百四十四个房间，刨去牲畜房，至少还有一百三十个房间可以住人，既然是移民就没有那许多讲究，一个房间就是一户人家，院落结合部就是茅厕所在，大家共用。
这便是一百三十户，在通州港西岸，像这样的前店后院还有很多，长约五里的码头至少有一百座这样的院落，这便是一万户！
当然了，一次来一万户对于通州当地压力实在太大，一般情况下都是三千户一个波次，分批送走，不过眼下大夏国在美洲的领土已经扩展到了东海岸（尚未进入北美洲东海岸，但在南美洲、加勒比海都有大量的移民需要），再一次运送三千户实在不太经济。
故此，还在遥远委内瑞拉省高原上凉爽、四季如春的加拉加斯城的皇帝陛下发出了命令，这一次，要一次运送一万户前往南美洲以及加勒比海！
一万户，几万人，吃喝拉撒就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但通州港的繁华完美地承接了这一切，按照皇帝陛下的规划，近几年通州港的关税、商税全部用来作为移民经费。
时至今日，大夏国的移民似乎越来越容易，这两年更是如此，因为这两年他们的皇帝似乎并不在本土，而是太子在监国，皇帝陛下似乎将重心放在了海外。
在一般百姓眼里，皇帝陛下既然长期在海外，那海外肯定是上好的地方，何况大夏国有目前的局面，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是谁在里面起了关键作用。
孙秀荣！
这是尼堪的汉名，虽然他很少使用，不过在中原一带民间背地里却流传甚广。
“皇帝走到哪里俺就跟到哪里！”
在最靠近码头那一侧的第一进院落里，三个面目都在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蹲在地上闲谈，其中一位年约四十，国字脸，身材粗壮，说话掷地有声的汉子正大声说着话。
“俺也是！”
另外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也大声附和。
这两人的口音很像，仔细一听，多半是从山西来的。
没错，那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就是以前笔者在“暴风骤雨”章节提到过的代县阳明堡乡的乡长兼游徼孙有田，退伍军人，这几年进步不大，官位最高只做到代县典史。
这一次尼堪在国内召集前往美洲的移民，其中对退伍军人的需求最大，隐隐含有“武装移民”的味道，眼下这一万户中，就有一半来自退伍军人，孙有田一瘸一拐的，自认为再在官府里发展前途不大，这次得到皇帝陛下的召唤后，竟毫不犹疑地报名了，并拖家带口来到了通州港。
跟着他来的还有阳明堡乡被孙有田救了的农户李二愣，今年他也有三十岁了，这几年，他既是阳明堡乡勤勤恳恳的农户，还是优秀的民兵，听说老乡长要舍弃典史之位，去海外追随皇帝陛下，他也毫不犹疑报名了。
另一人的长相明显不是北方人，身形黑瘦，不过面上貌似憨厚中却不时显露出一丝精悍。
顾三，今年三十五岁。
对，此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顾三麻子，通州人，嵊泗列岛有名的海盗头子，被瀚海军剿灭后被发配到东西伯利亚挖了五年矿，后来因为表现不错放出来了，还加入到了大夏国的海军。
但顾三麻子毕竟年纪大了，对瀚海军的一套规制又不熟悉，干了三年后还只是一个操帆手，他以往仰仗的观天辩风那一套以及接舷后奋勇厮杀那一套完全排不上用场。
最后时间到了便退伍了，大夏国对他还不错，将他分配到老家通州港当领航员兼巡逻员。
这次他愿意去美洲，还是受到他从小就敬仰的一位人物的召唤，对于眼下的皇帝陛下，他并不像孙有田、李二愣那样崇敬，但他对那人却是言听计从。
那人就是以前的通州知州，后来升任到江北省按察副使，这一次主动提出要去美洲，并被尼堪点名担任船队“总监”角色者。
阎应元，通州人，眼下没了江阴事变，当通州被大夏国拿下时他正好在老家，最后干脆考了大夏国的科举，大夏国没有武举，想要进入军中只能考军校，不过本身就是典史的阎应元还是选择了文考，并一路高升到按察副使。
阎应元与顾三麻子从小相识，前者人品武功素来备受顾三等人敬仰，历史上江阴被围时，顾三麻子还曾纠集海盗前来救援，最后不敌退走。
实际上今年阎应元也才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俺……也是”
见到孙有田、李二愣两人都如此说，顾三自然不敢落后，只得言不由衷地附和着。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大夏本土风调雨顺，但得知皇帝陛下发出征召令后，无论是退伍军人，还是普通农户，都踊跃报名参加——当然了，除了尼堪的威望和魅力，海外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也是他们所看重的，另外，那些从海外回来的“淘金者”为了不被他人看轻，就算没有挣到什么钱，也会打扮的神神气气，并将海外吹得天花乱坠，也无形中推动了主动移民。
这一次，除了主动报名的五千农户，还有近万的民户，大多是青壮男女，眼下也安置在码头附近，正等待着下一波移民。
最近几年，虽然没了许都，但江南一带反抗压迫的奴户大起义还是按时出现了。
江南，是奴仆买卖最兴盛的地带，虽然领头的反抗的由头不一而足，但大起义终究是发生了，可惜，他们的运气不行，碰到了迁到江南的“江北四镇”，咳咳，现在变成“江南四镇”了，仅仅靠其中一镇的李成栋出手便将起义镇压下去了。
李成栋俘获了大量的男女奴仆，还有他们的家人，按照他的秉性，自然是要杀一批卖一批的，不过这些人却被大夏国盯上了，最后大夏国并没有花费太大的代价就让李成栋将其中大部分俘虏交给了他们。
除了允许李成栋的亲戚在通州港大作生意，大夏国的如日中天，席卷江南只是时间问题自然也被李成栋看在眼里。
“哒哒哒”
三人正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三人赶紧站了起来。
“嘎吱”
院落的大门被推开了，孙有田心理一凛，他们这一次是明显带着“武装移民”的性质，孙有田是这个院落的头目，自然会在外面安排值守的，眼下马匹的动静几乎与院门被打开同时发生，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经常来此地的阎应元来了！
果然，门口很快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四品文官袍服的中年汉子，只见那人一脸严正，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见到他们时吼了一句。
“明日一早开拔！”
等阎应元远走后，孙有田却想着：“此人贵为按察副使，又是此次移民的总监，居然亲自一个院落一个院落通知，也只有在大夏国会出现，当然了，此人自己热切地盼着开拔的心思也昭然若揭啊”
其实孙有田想多了，那是因为，在主动前往美洲移民的队伍里，像孙有田这样出身皇帝老家，又担任过典史职位的人并不多，阎应元处于尊重，只不过通知像他这样的寥寥几人罢了。
晚上，饭后。
孙有田将院子里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大声喝道：“明日卯时初刻，咳咳，也就是早上五点起床，洗漱、早餐，六点准时出发，船只七点准时开拔！”
“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都是老子的人，都在一条大船上，赶紧清点人数，若是还有在通州附近游玩的，连夜给老子找回来！一人不在，全家不准离开！”
“另外，上了船，按照船上人员的安排住下，不许挑肥拣瘦，有什么住什么，有什么吃什么，船上不必陆上，有不听招呼的，扔到大海里喂鱼！”
第十六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①
次日，一万户移民坐上了已在通州港停泊许久的一百艘蒸汽信天翁。
这些蒸汽信天翁还不是有着三层直通甲板的改进版信天翁，由于两台蒸汽机
以及备品备件、煤炭、淡水就要占据一层甲板，能够利用的就是底舱以及上面两层了。
由于主要用途是货仓，就没有隔成许多单间了，每一层大约有十个大间，原
本是分别装载不同种类的货物的，眼下就用来装人，大约十户人家挤一个大间，每一个大间放置了粪桶，用一个布帘子圈着，算是大间的“茅厕”，每日早晨将粪便倒到大海里，用海水刷干净后继续使用。
一层便是一百户，两层就是两百户，按照平均每户四人计算，差不多八百人
左右。
若就是这些移民，五十艘信天翁也就够了，不过这一次，尼堪似乎铁了心要大干一番，还从本土调来了大量的官员、工匠，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还有一个小游牧部落，就是以前由于继续信仰萨满教导致札萨克图汗的幼子达萨尔不满，从而在札萨克图汗部造成内乱的那个小部落——阿拉坦部，酋长叫卓力格图。
卓力格图的部落近三百户，是准备放到大夏国新近占据的东方省广袤的牧场的（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加上精心选择的少量牛羊马匹，他们这三百户就要五艘大船。
当他们抵达北海道室兰港后，大夏国在佛林港用锡霍特山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冷杉制作的新舰队出现了——与新金州用加州红木建造的先舰队一样，不过木材不一样罢了。
亚洲新舰队，是时下瀚海军对他的称呼。
苏纳，这支舰队的统领，将带领亚洲舰队护送这一百艘信天翁去美洲。
就在亚洲的移民还在大海上漂泊时，杨承恩朕率领的新舰队已经剿灭了海地岛的海盗，正在围剿巴哈马群岛的海盗，以新舰队的机动力，无论是哪里的海盗，什么样的海盗，瀚海军使出全力的话，没有剿灭不了的，但想要剿灭干净也是不可能的，瀚海军海军虽然强大，但毕竟数量不多。
而波多黎各的海盗就只能由法国人自己解决了。
而在北美洲的东海岸，一支小型舰队正在边北上边巡查。
时间已经来到东兴六年（1656年）三月份，两艘雨燕号，一艘信天翁组成了这支小型舰队。
陈牧之，依旧是这支先遣队的指挥官。
前面说过，雨燕号拥有一层直通火炮甲板，每一侧十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加上首尾各一门，总共二十二门，这样的武力，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欧洲人此时普通武装商船的战力了，加上雨燕号本来就拥有的超强机动力，以及长期作为侦查、通报的专门船只，用两艘雨燕号也在情理之中。
剩下的那艘硕大的信天翁号有三层直通甲板，不过他只有在首层甲板有十门火炮，两侧各五门，加上首尾两门，一共十二门，实际上，就算是信天翁，由于安装了蒸汽机，就算碰到海盗船也有一战之力。
但这次让一艘信天翁跟着，明显是作为那两艘雨燕号的补给船存在了，另外，一艘信天翁本来就可以装载三百海军陆战队，这一次为了快速摸清东海岸的具体情况，瀚海军还派出了一百骑兵跟着。
按照尼堪的粗略印象，此时的欧洲人的据点最近好像在纽约，不过此时到底是荷兰人统治还是英国人统治他就不知道了，上次与布莱克交谈时，他也没提到这一点。
拿下牙买加后，进入美洲东海岸就顺理成章了。
按照尼堪模模糊糊的印象，此时的东海岸应该没有强大的敌人，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英国人应该在后世波士顿一带站稳脚跟了，按照他们的每次几百人的移民速度，应该还在马萨诸塞州和康涅狄格州打转，但也说不定，东海岸有的是空间，只要有船只，处处可去。
在陈牧之这艘雨燕号，有一位刚刚从金州海军学校毕业、同样来自江北省的陈家子弟。
陈子云，二十三岁，与陈牧之一样，同样号称是南北朝名将陈庆之的后裔，陈庆之的字就是“子云”，陈子云直接用到自己的名字上，显见得他对自己寄托了厚望。
论起来，陈子云还是陈牧之的堂叔，不过两支分开已久，陈牧之与陈启新一样都是淮安人，而陈子云这一支则出自扬州。
在大夏国拿下江北诸省时，陈子云还是一个还在私塾苦读的少年，原本对大夏这样的“蛮夷”占据“中原”也是颇有敌意的，不过在经历了“江北四镇”对家乡的肆虐，以及大夏国接手后暴风骤雨般的“改造”，并让全部的适龄孩童都进入各级新式学校学习后，陈子云一咬牙也考进了一所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学校——扬州高等师范学校。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样的学校是为了给全国培养教师的，而不是培养官员的，但按照大夏国的规矩，虽然讲究“有教无类”，但学员是不能中途退出，否则对本人乃至家人都会有相当严厉的惩罚。
幸亏大夏国还有其它出路，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学生毕业后还可以报考瀚海大学（海参崴）、京师大学堂（北京）、安西大学（定远），以及各种军事学校。
一想到眼下的大夏国疆域广阔，西边的疆域早已超过前元，而东边的开拓就完全不是前元所能比拟的，随着更多到美洲淘金的人士回来，“一个温暖湿润，极宜农宜牧、遍地是黄金白银的肥沃土地”的传说已经给深入到此时大江南北的中国人心里，但凡有点积蓄，或者胆子稍微大一些的都愿意前去试一试。
回想祖先的荣光（陈启新、陈牧之、陈子云都认为古往今来第一名将非他们的祖先陈庆之莫属），陈子云又报考了金州海军学校。
眼下的大夏国，骑兵之盛响彻宇内，当他们的骑兵出现时，基本上就意味着战争快结束了，不过对于扬州盐商之子陈子云来说，他对大海、大江更加熟悉和亲切，故此，权衡再三后，他还是后报考了海军学校。
还别说，对于他这个从小对算账、记账、会账耳濡目染的人来说，选择海军学校后还真是走对了。
在海军学校里，他接触到了更加高深的数学、地理学、天文学、气候学知识，当然了，这些都是他们的穿越皇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脑海里残留的一些知识回忆、记录下来，后来又在国内几个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天才，比如李光宗、刘文献、陈文光等的修订下逐渐完善起来的教材上学来的。
有着家学渊源的陈子云学起来有些如鱼得水，加上他在师范学校三年的历练，当他两年后毕业时，竟成了那一届的第一名。
按照惯例，他被分配到战舰上担任观测手，仅仅一年时间便从观测手成了航海长，战舰上仅次于舰长的职位——这个速度在瀚海军海军历练的毕业生当属首屈一指。
陈子云手里有一张航海图，那是在结合了西班牙、葡萄牙的图纸，加上尼堪自己一些回忆的一份粗浅的航海图。
虽然是穿越者，他也不可能对任何所有的地方都熟悉。
比如，他在地图上大致标注了“迈阿密”、“纽约”、“波士顿”等位置，还将自己心中最理想的初次殖民地点，那处位于阿巴拉契亚山脉以东，煤铁资源丰富，又紧邻直通大海的大河的哈里斯堡附近的特拉华半岛也标了出来。
当然了，实际上此时的“迈阿密”还是一个土人部落的名字，他们要迁到后世迈阿密附近还需要一百年，纽约现在叫“新荷兰或新尼德兰”，还在荷兰人手里呢，转给约克公爵后改称“纽约”还有好几年。
但波士顿早就有了，还是英国人此时在东海岸殖民的核心地带，到此时人口也相当了得，并已经开始向北边的新罕布什尔州、南面的康涅狄格州发展，马萨诸塞总督区也早就有了。
眼下，手握这张航海图，加上六分仪、航海钟、指南针，在天气好的时候就能准确计算所处的位置。
“随时知晓‘我在哪里’是航海长最大的任务”
陈子云就是这样一个高手，当然了，就算有了六分仪，由于船只摇晃以及肉眼观察的偏差，还是有较大的误差的，此时，航海长的能力就体现出来了。
一般来说，一艘战舰上会有一个航海长带着两到三名观测手，像雨燕号这样的小型战舰，自然只配了两名观测手，而信天翁则配了三名。
像大夏国这样财大气粗的国度，既然有了蒸汽机，制作铜制的六分仪自然是批量的，一艘船上，一般会配有五台左右，故此，包括航海长在内的三人同时进行观测，三艘船就是十人，加上其它出身海军学校的学员辅助，在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会同时出现十个结果。
此时，如果结果相差不大，就以简单平均确定当前的纬度，如果相差太大，则刨除特别离谱的，在再进行平均，当然了，此时，三名航海长的结果会赋以较大的权重。
如果一艘船上三个人的结果太过离散，此时航海长就会仔细询问观测手观测、计算的经过，并对其观测、计算的错误进行纠正。
得到纬度后，再根据航海钟出发时、现在的时间差（一般选在正午）根据公式计算得出经度。
这一切，都让陈子云感到“神奇”，他也乐在其中。
“按照航海图以及刚才观测计算所得，应该到了陛下标注的‘迈阿密’附近了，迈阿密，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怎会提前知晓这些，多半是交好的西夷告知的”
三艘船是沿着东海岸以东大约二十里的方向行驶（这也是大夏国望远镜能观测到的最远距离），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礁石纵横的海湾，当然了，这一切还不足以表明他就是“迈阿密”。
海湾里出来了两艘破破烂烂的船只！
海盗船!
还多半是被杨承恩舰队漏掉了巴哈马群岛海盗船！——只有复杂的海湾才会成为海盗们喜欢的地方！
第十七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②
这两艘海盗船都属于一个人。
一个来自爱尔兰的诺曼人。
乔纳森.欧丁，原本是都柏林附近的爱尔兰贵族，还是诺曼人的老贵族（爱尔兰有两类人，凯尔特人、诺曼人，各有传承），在克伦威尔上台后，对爱尔兰天主教堂的反叛进行了残酷镇压。
此时的爱尔兰岛，凯尔特人和诺曼人加在一起大概一百万左右，与葡萄牙相当，不过在克伦威尔征服全境后，其人口锐减一半，参与大起义的爱尔兰士兵大部分被杀死，约有一万人被发配到加勒比海当奴隶，这便是加勒比海有名的白人奴隶。
欧丁便是其中之一，他还是爱尔兰军队里的少校，来到巴巴多斯后，他纠集了一伙人，杀死庄园主后抢了一条船跑了，几年后加入到了巴哈马群岛的海盗集团，当大夏国海军对巴哈马群岛的海盗进行清剿时，他没有负隅顽抗，而是提前逃跑了。
时常关注英国人消息的他在一个月得到了英国人的舰队在古巴附近海域大败于瀚海军的消息。
以前，西班牙人为了对抗英国人的新教，大力支持爱尔兰人进行反抗，甚至还派遣士兵到爱尔兰与英国人作战，当然了，最终都是以爱尔兰、西班牙失败而告终，但西班牙人的介入让爱尔兰人的战斗水平上了一个台阶。
在克伦威尔征服爱尔兰岛的战争里，有不少来自西班牙的天主教徒也参与到爱尔兰一方，同样被俘后被发配到巴巴多斯等地，故此，欧丁的两条船上除了爱尔兰人，还有不少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
欧丁站在船头，盯着远处那三艘顶上冒着黑烟的船只，知晓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但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毅然，而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他在巴巴多斯杀死英格兰庄园主后，布莱克立即派出了舰队前往巴哈马群岛进行围剿，但巴哈马群岛南北长约千里，东西宽约五百里，岛礁众多，又处在东北信风强劲的地带，他们想要准确找到欧丁藏身之所并不容易。
那一次，英国的围剿舰队铩羽而归，这一次，为了接手牙买加岛，布莱克又派出了年轻的海军中将威廉佩恩，准备让他在接手牙买加后再次围剿巴哈马海盗，没想到瀚海军的横空出世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作为诺曼人的后裔，欧丁虽然是贵族，不过却喜欢穿着锁子甲，扛着北欧战斧，加上他身材高大，他在最近几年加勒比海群盗中有着“金发托尔”的诨号，托尔，北欧雷神的名字。
不过自从克伦威尔带着一万模范军横扫整个爱尔兰以后，在爱尔兰岛当了近三百年贵族的欧丁家族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家园，他的妻子儿女也全部死在模范军手里，他的庄园、城堡已经被克伦威尔封给了他的女婿，眼下爱尔兰的实际总督、骑兵中将查尔斯.弗利特伍德。
那一次，爱尔兰人除了本土的士兵，还有来自英国忠诚于国王的英格兰人以及来自欧洲天主教世界的雇佣兵，加起来有近五万人，结果还是败在克伦威尔的一万模范军手里。
那之后，爱尔兰本土的诺曼、凯尔特贵族几乎完全消失了，克伦威尔将这些贵族的土地全部赏赐给了自己的一万模范军士兵，这些人便成了爱尔兰新的“贵族”——大小地主。
与此同时，克伦威尔勒令本土的爱尔兰人只能居住在香农河以西的地区，不过当他正要实施这些计划时，同为诺曼人、凯尔特人后裔的苏格兰人又开始捣乱，他随即回到英格兰去处理苏格兰的事情，让所有的爱尔兰人迁到香农河以西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小部分。
不过，那一次大战后，英格兰手里有大量来自以西班牙为主的天主教世界的俘虏，这便是布莱克说的“在欧洲，英格兰有大把的与西班牙做交易的机会”的来源，何况那时哈瓦那附近的维纳布尔斯三个模范团还没有彻底失败。
在眼下的欧洲，大量使用白人奴隶，除了奥斯曼帝国，也就是英国了，爱尔兰人，就是他们的奴隶。
欧丁的两艘船中，较大的那艘叫“诺曼人号”，另一艘则叫“凯尔特人号”，显示了欧丁并非寻常海盗那么简单。
“诺曼人号”是一艘排水量大约五百吨的小型盖伦船，另一艘“凯尔特人号”还是一艘眼下在欧洲已经落伍的小型卡拉克帆船，多半是英国人俘获的西班牙商船。
在东北信风的吹拂下，两艘伤痕累累，帆装破烂的武装商船竟以最大的速度朝逆风行驶的三艘瀚海军军舰驶来！
一千米！
处在最前面的雨燕号船首舱的一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的已经准备好了！
陈牧之就在这艘雨燕号上，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分舰队的指挥官了，但却并不愿意“居中调度”，而是喜欢冲锋陷阵，按照他的初步计划，当双方船只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大约五百米时，雨燕号将突然掉头向西，深入海湾内部，将右舷位的十门火炮全部露出来，然后对海盗船进行齐射！
按照他的估计，这两艘海盗船估计在巴哈马群岛也遭受了轰击，以他们船只的状况，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成为漏网之鱼了。
五百米！
三艘瀚海军战舰中，陈牧之所在的那艘雨燕号向西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没多时便将十门右舷位火炮露了出来，而另一艘雨燕号则继续向北行驶，去对付另一艘海盗船。
信天翁号稍稍拖在后面，待机而动。
此时还在以大约三十度的夹角迎着东北信风的“诺曼人号”还在以大约5节的速度直直地朝着瀚海军舰队冲过来，当雨燕号突然转向并露出侧舷位的火炮后，欧丁也是叹为观止。
“呜……”
“轰……”
欧丁突然吹响了挂在胸口一只巨大的海螺，几乎在同时，在主桅杆上负责瞭望的海盗将手中一面白旗举起来了，但瀚海军的反应实在太快，就在欧丁吹响海螺的同时，三门尼布楚青铜炮的十二斤铁弹已经飞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三枚铁弹均未命中，一方面因为大风来自东北，雨燕号处于下风位，刚进入海湾的大夏国海军炮长还需要仔细体会船只与风浪之间的“协同度”，这一次扣动燧发机时，对于风浪的预判明显少了一些，故此，当火炮发射的一刹那，炮口几乎都抬高了五度左右。
五度的幅度，五百米的距离，三发炮弹抵达诺曼人号附近时都从他的上方呼啸而过。
陈牧之随即就发现了海盗的白旗。
对于海盗，像陈牧之这种出身于大明武官序列的海军将领有一种天然的厌恶，当尼堪在委内瑞拉将两千余海盗全部钉死更是加剧了这一点，因为就算接受了海盗的投降，想要将他们转化为瀚海军比登天还难，而将他们转化为奴隶又必须拿出相当的军力进行看守，还不如使用黑人和土人。
于是，他决定不理睬他们，下令继续轰击！
“轰！”
这一次又是三发炮弹，按照雨燕号的传统，十门火炮，在进入陌生海域之前，炮长会与风浪“磨合”大约一两千米，进入战斗状态后再试射两轮，最后一轮，也就是最后四发炮弹才是决定性的打击力量。
与刚才全部射高了不同，这一次倒是有一发炮弹准确命中了“诺曼人号”的船帮靠近水线的位置，另外两发却钻入了水线以下部位。
这自然是在与风浪的“磨合”过程中有些矫枉过正了。
炮长下令调校角度，这样的话，诺曼人号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放下了一艘两头高高翘起的小船！
小船上大约有十个人，划着船桨、举着白旗朝雨燕号驶来。
这下陈牧之犯踌躇了——一般来说，海盗就算明显不敌对方，也不会在没有接战的情况下主动投降的，何况当雨燕号发射了两轮炮弹后，对方依旧没有发射，这里面的“诚意”还是满满的。
“通知美新422号，美新支111号，暂时不要轰击，等候我的命令”
美新，乃大夏国海军美洲新舰队的简称，新舰队里，大鹏号舷号自然是1，金雕号为2，游隼号是3，雨燕号就是4，22，实际上是一个迷惑人的编号法，实际上与这艘船临时组成的舰队的位置有关，眼下小舰队有两艘雨燕号，陈牧之这艘是旗舰，另一艘自然就是2了。
支指的就是信天翁号，11就是1，因为只有一艘。
他发出了新的命令，眼下，三艘船只之间的距离都在五百米左右，在十倍望远镜的加持下，主桅杆上的瞭望手很容易得到这个命令，当然了，在发出这个命令前，船上的号手会吹出类似“各船注意了，有新命令下达的”号声以提醒另外的船只主动接受命令，若是太远，则只能寄望瞭望手能尽快收到这个命令。
另一艘雨燕号接到这个命令后，虽然差一点将第一轮三发炮弹发射出去，但依旧堵住了凯尔特人号向外海逃窜的路线。
到了当下这个光景，双方都要放慢船速甚至静止船速，特别是对于准备投降的海盗船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你若是继续以之前的速度向前冲，对方肯定会认为你是在“诈降”，将会继续对你进行轰击。
此时，双方的差距立时便显现出来。
在偌大的迈阿密海湾里（后世的迈阿密海湾，也就是比斯坎湾，长约百里，宽约二十里），由于海水较浅，在强劲东北信风的吹拂下，涌浪还是很大的，在这种情况下，风帆船只只能通过降帆、调整范围逆着顺风，加上下锚来大致稳住船只。
但加装了蒸汽机，在船首尾都安装了螺旋桨的蒸汽船就容易多了。
陈牧之的小舰队北上时由于都是逆风，便开启了一台蒸汽机，大夏国的蒸汽机此时已经进化到能控制档位和正反方向的地步，想要在海湾里大致停住，只需要调整蒸汽机的档位以及螺旋桨旋转的方向就行了，若是时间不长的话，根本不需要下锚。
于是，一方手忙脚乱地在操控船帆，另一方却似乎什么也没做便停了下来，这让一直端着望远镜盯着雨燕号的乔纳森.欧丁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以前也跑过海船的爱尔兰人，他也听说过大夏人，但百闻不如一见，眼下先后见了他们速度快的惊人的轰击，以及几乎是“神乎其技”的“悬停”在海湾里的水平，他深为自己明智的选择感到庆幸。
“上帝啊，这是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边，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满头红色头发，身材瘦削，年约三十五的海盗沿着雨燕号一侧放下来的绳网爬了上来。
“尊敬的大夏国将军阁下，鄙人叫约翰.康纳，在几年前是爱尔兰奥斯特郡的男爵，当然了，自从英国人的护国公来到后，我自然失去了这一切，眼下……是一名海盗，奉欧丁船长的命令前来与贵方接洽投降的事情”
在陈牧之身边，站在那位在阿布凯群岛（马岛）被大夏人俘虏了的法国海盗爱德蒙.邓蒂斯，在他的翻译下，陈牧之听懂了约翰.康纳的话。
“爱尔兰人？”
在临行前被尼堪谆谆告诫过的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十八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③
一个小时后，五艘船只都驶向了后世比斯坎岛、弗吉尼亚岛、费希尔岛西边
的迈阿密角所在，此时还没有后世人工修建的道奇岛，但有三座岛屿的遮护，迈阿密河的河口所在、迈阿密角依旧是最好的港湾。
当然了，此时的迈阿密湾西岸陆地上到处是密布的以红松、大柏树为主的热带雨林，雨林里，已经有一个土人部族在这里以采集、捕杀水鹿、鳄鱼为生。
在迈阿密河两岸建着吊脚楼的塞米诺人。
此时的北美洲土人，大多居住在高原、大山、密林之中，因为此时的土人虽然大多数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不过相互之间的仇杀比起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在地形平坦、气候温和的平原地带，虽然住着舒服，不过一旦遇到敌人，稍有不慎就有灭族之祸。
在迈阿密角，密密匝匝的香柏树里，矗立着一座小型木制尖顶教堂，一个西班牙传教士孤身一人在这里与鳄鱼、水鹿、水獭、无穷尽的蚊虫为伴，准备感化这里的塞米诺人。
以下是欧丁在这座教堂里对陈牧之说的话，当他听到这些话或还隐隐有些后怕。
“这些人，自己幸亏见机快，否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会成为大夏国的罪人！”
“尊敬的将军”
欧丁是在喝了一小桶大夏国出产的啤酒，又抽上了陈牧之递过来的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的古巴雪茄后开始叙说的，在这之前，两艘海盗船上的啤酒完全耗尽了，雪茄也所剩无几，显见得欧丁的海盗生涯并不成功，在巴哈马群盗里也是属于“失败者”的行列。
“我以天父、圣母、圣子的名义起誓，我所说的没有掺杂半点水分，就像您慷慨地赠给我的啤酒一样”
“我离开巴巴多斯后，从未对巴哈马附近的商船展开劫掠，只对北美洲东海岸英国人的据点进行过攻击”
“此地被西班牙人命名为佛罗里达，由于东海岸海盗太多，西班牙人只在西海岸的坦帕建设了城堡……”
“等等，坦帕，在哪里？”
“将军，佛罗里达是一个半岛，我们现在在东海岸，坦帕在西海岸，从骨岛出发，向北行驶，最多两日就到了，这是西班牙人在佛罗里达的最大据点，咳咳，对了，如果此地也算的话，自然也是一个据点，但这里只有一座木制的教堂，一个可怜的教士，教士太老了，已经不能承担传教的重任，但他手里有一些当地土人没有的东西，依靠这些，勉强能换一些食物来维持生计”
“这里的土人自称塞米诺人，沿着塞米诺河以上建造了无数个吊脚楼，他们居住在这里，是为了防御北边更为强大的克里克人，这里同加勒比海诸岛的气候也差不多了，炎热潮湿，凶猛的大鳄、巨蟒、硕大的水獭，无处不在的蚊虫，会让你痛不欲生”
“但这些塞米诺人活的好好的，他们捕杀大鳄、巨蟒，用它们的毛皮制作衣物，吃它们的肉，采摘塞米诺河两岸的果子，虽然艰苦，却也无忧无虑，因为这样的地方是没有第二个部族愿意过来的”
“原本西班牙人也想在这里大展拳脚，最后还是铩羽而归”
“在此地的北面，由于是逆风，船只需要两日才到，有一个地方，原本是法国人的据点，建设有城堡，叫卡罗琳堡，可惜被西班牙人的私掠船毁了，唉……”
“你叹什么气？”
“将军，此时的欧洲诸国，当以荷兰、英国、西班牙最为强大，不过这三国都拥有庞大的私掠船，实际上是有政府颁发‘合法抢劫证’的海盗，他们隐藏在从加勒比海到北美洲东海岸，以及纽芬兰岛以南的航线上，一直到欧洲西海岸，尤以英国南北为甚，说起这私掠船，当以英国人最为强大，呵呵”
“你傻乐个什么？”
“咳咳，请赎罪，将军，不瞒您说，英国人的私掠船虽然号称‘英国’，不过普通水手却大量来自苏格兰、爱尔兰以及德意志新教国家”
“哦？是路德派还是加尔文派？”
“上帝啊，将军，您还知晓这些？咳咳，自然是加尔文派，英国的清教徒就是出自这里，但爱尔兰却是纯正的天主教”
“说正经的！”
“是，将军阁下。卡罗琳堡虽然毁了，但城堡遗址还在，周围大约几十里的地方密布的森林也被砍伐掉了，最近几年虽然又长了出来，不过稍微拾掇一下就能当做据点的”
（卡罗琳堡，后世杰克逊维尔市）
“何况，卡罗琳堡不是位于出海口，而是位于一条大河的的边上，离出海口还有大约二十里，风平浪静，我建议贵国修葺后作为据点”
“……”
“再往北，大约三日的航程，有一个瑞典人建立的城堡，后被荷兰人占据了，叫威尔明顿，有几百户人家，有一段时间，在下刚加入到巴哈马海盗联盟，完全没有生意，又不敢南下，因为那里有英国人战舰，只得沿着北美洲东海岸碰运气”
“发现威尔明顿后便起了攻破此堡发一笔横财的意图，咳咳，最后没有得手，否则我们也不会沦落到眼下这个境地”
“等等”，当欧丁在说的时候，陈牧之一直盯着自己的地图，此时打断了他，“在卡罗琳堡与威尔明顿之间没有卡罗莱纳？”
“卡罗莱纳？”，欧丁有些不明所以，半晌好像意识到什么，，“尊敬的将军阁下，您是怎么知晓时下约克大公的拉丁文名字的？约克大公的拉丁文名字就叫卡罗莱纳，我现在想起来了，以前，英国人曾将东海岸部分土地封给了约克大公，莫非……”
（约克大公，以前英国国王查理一世的弟弟查理二世）
“不管了，那里有据点没有？”
“几乎没有，只有零星的传教士据点”
“威尔明顿再往北，一直到荷兰人占据的新尼德兰，之间广袤的土地都是被英国人的弗吉尼亚公司占据着，当然了，他们只是号称对这些土地拥有所有权，在那里，有一处巨大的半岛，由于当地有一个叫做特拉华的部落，故此英国人称之为特拉华半岛”
“特拉华半岛与大陆之间是广袤的皮萨切克湾，呵呵，皮萨切克，在当地人的语言里，就是大贝壳意思，海湾远比此处的大，南北长约一百五十英里，东西宽约十五里，最北面的土地是封给巴尔的摩男爵的，故此在当地建有巴尔的摩城堡，再往南，也就是皮萨切克湾的海口附近，一直到从此处汇入大海的几条河流附近，一连串排布着英国人的据点，据说有七八个之多，人口由几百户到上千户不等……”
“啪！”
陈牧之手里的地图突然从他手里掉落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在喃喃自语，“按照陛下的标注，这里并没有英国人的据点啊，可按照眼前此人的说法，不但有人，还有很多人！”
当然了，对面的欧丁自然听不懂大夏官话，只得怔怔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的陈述在哪里触怒了他的神经。
陈牧之最终还是释然了，他暗忖：“以英国人当下的能力，若是眼前这人说的没错，最大的据点也就一千户，加起来也就三四千户，最多一两万人，按照陛下的大计，那皮萨切克湾里面，阿巴拉契亚山脉东麓的什么哈里斯堡肯定是要拿下的，管他呢，大不了就像克伦威尔一样，对这些白皮猪展开屠杀也就是了”
“何况，陛下所指的河流在皮萨切克湾最里面，若是英国人尚没有涉足，自己就赶紧先占下来，什么？弗吉尼亚公司，那是什么东西，如果胆敢招惹我等，就灭了彼等！”
实际上，哈里斯堡所在的萨斯奎汉纳河两岸如今并没有英国人出没，可怜的约翰.哈里斯出现在这里还要大约六十年。
（哈里斯堡，是美国在东海岸最早的煤炭、钢铁中心，还是距离大海最近的中心，可以通过不到两百里的河道直抵皮萨切克湾，是阿巴拉契亚山脉煤铁带离大海最近、又能方便运输的地方）
不过陈牧之自然意识到这些，他赶紧问道：“他们的据点有一个叫哈里斯堡的地方吗？”
欧丁摇摇头，“十年前，在下作为私掠船的船东曾将到过这里，至少在那时还没有一个叫做哈里斯堡的地方，最近这几年，在下一门心思想攻击英国人的沿海据点，对他们在皮萨切克湾附近的据点都熟悉，但并不知晓还有一个叫哈里斯堡的地方”
陈牧之点点头，“好了，你继续说吧”
“好的，将军，从特拉华半岛再往北，便是荷兰人占据的新尼德兰了，再往北，则是英国人以波士顿为中心的马萨诸塞州总督辖区了，眼下荷兰人在拼命以新尼德兰为中心向南北扩张，而英国人则以弗吉尼亚、马萨诸塞为中心挤向新尼德兰”
“哦？”，陈牧之笑道，“我可是听说了，这英国人、荷兰人都是信奉的新教，既然来到了这新大陆，应该和平相处才是，为何还要大打出手？”
“这就是新教的邪恶之处！”，欧丁顿时兴奋起来（此时的爱尔兰人依旧笃信天主教），“他们背叛上帝，唯利是图，并不是上帝的忠实信徒”
“咳咳，在新尼德兰，荷兰人的人数加起来不到千户，大多数是瑞典人……”
“可怜的瑞典人，他们的陆军在欧洲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在新大陆到处被赶？”
“咳咳，将军，瑞典人的陆军自然不错，不过海军就差强人意了，眼下，在大海上，单论数量，自然以荷兰人最强，不过以凶残霸道，作战实力最强，还是要数英国人，咳咳，当然了，自从贵军到来后，瀚海军自然实力最强”
“在马萨诸塞，英国人的总人数也在几千户左右，有着相当强的实力”
陈牧之笑道：“你既然如此熟悉这些地方，肯定也没少打主意，得过手没有？”
欧丁有些尴尬，“没有，这些可恶的清教徒组织的很好，每一处据点至少有百户，这便是一百个民兵，我当时只有一艘船，只有几十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他们在东海岸有强大的舰队吗？”
“没有，马萨诸塞只有少量武装商船，弗吉尼亚倒是有一些战船，不过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他们的陆上实力远大于海上”
“哦？那为何荷兰人……”
“将军，前不久荷兰、英国签订了和平共处协议，故此……”
“哦，我明白了”
等欧丁离开了，陈牧之忧心如焚，他将三艘战舰上的上尉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开会，最后他力排众议，下达了新的命令。
“立即向皮萨切克湾开拔！”
第十九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④
“欧丁”，临行前，陈牧之叫住了欧丁，“我准备接受你等”
“如何接受？”，欧丁眼里泛着异样的光彩。
陈牧之笑道：“不瞒你说，在上次我国与英国的几场海战中，我军大获全胜，
俘虏了包括他们的舰队司令威廉佩恩在内的几百水手”
“若是没有大的以外的话，我国很快就要在爱尔兰得到一个据点……”
“上帝啊！”，欧丁面色苍白，他自然知道这肯定是两个大国之间做的交易，将爱尔兰出卖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里面也有机会，两个大国在爱尔兰博弈，那他们爱尔兰人就有喘息之机了，现在看来，这大夏国对海盗非常严酷，不过对于所占地方的平民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不是像英国人，一味地烧杀劫掠。
“放心吧，对于爱尔兰，我国并没有太多的领土要求，不过是想寻找一处前往欧洲大陆的据点罢了，在此之前，我准备前往皮萨切克湾一趟，我给你两面旗帜，无论是碰到瀚海军的船只还是其它国家的，就出示这两面旗帜，你留下一艘船在这里砍伐树木建设据点，剩下的船只跟着我北上！”
“将军”，欧丁眼里的光彩愈甚，“按照此时欧洲人的航线，从这里出发后，沿着海岸线向北，大约两百英里的地方，有一处海角，西班牙人叫卡纳维拉尔角，从那里离开海岸线沿着强劲的洋流像东北进发，然后在纽芬兰岛的南部大约一两百英里的地方转向正东便可以抵达欧洲”
“您如果要到皮萨切克湾，离开卡纳维拉尔角后，我那可怜的诺曼人号肯定追不上您的步伐，干脆将两艘破船都留在此地，让康纳在此地建设据点，您允许的话，我会带上十几位熟悉这一带的老海狗跟着北上”
“将军阁下，这些人有一半都是以前跟着我往来大西洋两岸的私掠船上的水手，对东海岸非常熟悉”
……
陈牧之的小舰队出发了，带上了以欧丁为首的爱尔兰人十名。
而欧丁的助手，原奥斯特郡贵族约翰.康纳则带着两条海盗船剩下来的人按照陈牧之的吩咐在迈阿密建设栈桥以及能够容纳三百人的营地，之前，陈牧之给他们留下了相当一部分粮食和物资。
为了节省煤炭，陈牧之在舰队抵达卡纳维拉尔角后便驶向东北，顺着洋流远离了海岸。
虽然按照欧丁的讲述，在当下的弗吉尼亚以南，还有大约一千里的海岸线尚属无人之地或者人少之地，不过一想到万众敬仰的皇帝陛下心目中的此时东海岸最好的地方附近已经有了大量的人烟，这让他如何坐得住？
“什么白人、黑人、土人，他们都不配占据美洲！只有咱大夏国有资格！”
一个声音在陈牧之的心中出现了，随着船只划开波浪驶向外海，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有些无法抑制。
前面说过，若是两台机器全开的话，雨燕号可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行驶，每日可达五百公里，雨燕号装载有一百吨的备用煤，按照这个速度他一日需要消耗十吨煤炭，一百吨就是十日，可行驶五千公里！
当然了，这是完全只考虑匀速行驶，若是在作战时，需要高速机动，届时，船只的首尾舵的装置也会接上机器，加上不停地变更螺旋桨旋转的频率和方向，需要消耗的煤炭更多，何况还需要考虑回程，这样算来，她的有效航程实际上是在两千公里左右。
如果需要这三艘舰只就地驻扎在切萨皮克湾，那需要消耗更多的煤炭。
于是，陈牧之决定从卡拉维尔角开始只开动一台蒸汽机，加上墨西哥轮流的加持，依旧保持了大约二十公里的速度（墨西哥暖流的速度在五公里/小时左右，此时蒸汽机只需要维持一定的速度就可以了）。
三日后，舰队抵达了后世北卡罗来纳州帕姆利科湾的哈特拉斯角以东约莫三百公里的洋面上，按照正常的航线，若是返回欧洲，此时就要跟更加远离大陆，一直要航向到纽芬兰岛以南几百公里的地方再折向东面。
哈特拉斯角，一个标志性地点，作为一直梦想着穿越到北美大陆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尼堪自然记住了他的位置——北纬三十五度！
以陈子云为首的观测手、航海长花了大约半小时最终测定位置后，舰队便掉头向西直行了。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大陆！
此时，来过此地好几次的欧丁便可以用他们手里的有着大量参照物的航海图引导船队沿着海岸线北上了。
半小时后，船队开进了切萨皮克湾！
……
就在陈牧之的舰队在外海顺着北大西洋暖流航行时，有一艘刚从非洲归来、隶属于弗吉尼亚公司的捕奴船正航行在后世南卡罗来纳州附近的海面上。
这艘捕奴船是从后世非洲几内亚一带带着一部分从当地土人酋长手里购买、一部分自己上岸捕捉的黑奴，然后在佛得角海域顺着自东往西流淌的北赤道暖流径直向西，在向风群岛外海转向西北，抵达向风群岛后，英国人还能在自己占据的岛屿休整，然后继续向西北方向行驶，越过背风群岛后，驶入巴哈马群岛与佛罗里达之间的海域，此时便能接上墨西哥暖流了。
不过对于英国人来说，他们不敢像陈牧之那样在远离大陆约莫两三百公里的外海行驶，到哈特拉斯角后再回到海岸线，而是利用东北信风以及从墨西哥暖流里分出来沿着海岸线一股微弱的洋流贴着海岸线行驶。
就是这股微弱的暖流，让皮萨切克湾沿岸的港口终年不冻，这也是尼堪选择那里的原因！
由于是东北信风，虽然大体上是逆风，但毕竟不是正顶风，而是有一个夹角，加上微弱洋流（速度不到一节）的影响，船只便能以一个较低的速度以及不大的“之字形”贴着海岸线行驶。
这样一来，本来他们是比陈牧之的舰队早走几日的，不过当陈牧之的小舰队抵达皮萨切克湾的出口时，这艘捕奴船也刚刚抵达不久！
纽波特号！
在皮萨切克湾出口以东的洋面上，一艘同样隶属于弗吉尼亚公司的渔船正从特拉华半岛东面的钦科蒂格湾捕鱼归来。
弗吉尼亚号！
三路人马时间拿捏的都正好，还有大约一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
眼下的情况是，陈牧之的小舰队位于宽约四十里的海口的中间位置，纽波特号在南面约一千米的海上，而弗吉尼亚号则在北面约两千米的海上！
陈牧之的大脑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这两艘船不用说都是英国人的，按照欧丁的说法，此时整个切萨皮克湾只有英国人有据点在沿岸，或者就是弗吉尼亚公司的，或者是从英国本土或者加勒比海过来的。
“怎么办？虽然欧丁对切萨皮克湾有些了解，不过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此时，在整个海湾，英国人有多少据点在里面？有没有正规的舰队？就算没有舰队，有多少武装商船在里面？”
“天色马上就要暗淡下来，按照陛下的标注，那直通哈里斯堡的河口还在皮萨切克湾的最北部，大约还有四百里，船只若是连夜赶路，可以在明日上午抵达，也可以在海湾里停泊一夜，但停在那里合适？若是遇到英国人的围困怎么办？”
之前他向欧丁询问过，进入皮萨切克海湾后，里面可以停泊船只的小海湾还很多，不过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能直接停到别人的码头上，以此时英国人的强势，恐怕不会让自己这陆路不明的舰队停靠，而大夏国与英国人签订的初步协议不用说还在路上，此地的英国人恐怕还不知晓加勒比海的动静。
再者，此时英国人在东海岸的殖民地都是某些人在议会取得特许状后便以总督的名义称霸一方，与英国本土还是松散的管辖关系，加勒比海的事情东海岸殖民地也不一定认。
自己若是在某处风平浪静的小海湾以“静泊”方式下锚停泊，半夜里被敌人围住了就不好了，因为在晚上自己不可能将蒸汽机一直开着……
“等等”
陈牧之突然想到了什么。
“四百里长度的海湾，以英国人此时的机动力，又是东北信风占据主要地位的季节，他们的船只在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后然后趁着夜色围上来不用说太难了，除非是使用船桨的小船，但那些船自己还用得着担心吗？”
“再者，就算在某处悬停，就让蒸汽机开着又如何？反正这一路来，自己只用了一台蒸汽机，每日的煤炭消耗只有五吨，多一日的消耗对自己的大计根本没有大的影响”
“自己沿着海湾的中线向北行驶，计算这时间，差不多到后应该还是白日，那时再计算经纬度，确定那处河口也来得及”
于是，他下达了不理会那两艘船只，径直向北行驶的命令。
此时，两台蒸汽机全部开动了，轰隆隆的声音在切萨皮克湾的海口十分醒目。
在他们后面，那艘叫弗吉尼亚号的捕鱼船在三艘“冒着古怪黑烟”的大船消失后径直驶向了纽波特纽斯——英国人在海口的城堡，而那艘叫纽波特号的捕奴船犹豫了一下后竟然跟着小舰队去了。
纽波特号，船长叫大卫.沃特森，退役海军少校，他原本是一艘私掠船的船主，后来跟随弗吉尼亚公司来到东海岸，追随他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英国退伍海军，甚至还有陆军，他们这艘“纽波特号”也是一艘全副武装的武装商船，否则也不可能当成捕奴船来使用。
按照眼下的天色，以纽波特号的能力，他要抵达目的地——巴尔的摩还要两日，他应该在纽波特纽斯歇一晚，然后白日行驶，在海湾中间位置的圣玛丽斯城再歇一晚，最后抵达巴尔的摩。
巴尔的摩，就是那位巴尔的摩男爵考弗特的领地，他也是整个弗吉尼亚公司的董事之一，不过眼下的巴尔的摩还是一个准备用来作为种植园的地方，纽波特号的黑奴就是运到那里加强种植园的。
船上，一共有两百八十六个年轻力壮的黑奴，原本是有整三百个的，路上死了十四个，这个死亡比例在穿越大西洋的贸易历史上也算是一个奇迹。
沃特森从非洲西海岸购买、捕捉一个黑奴的平均价格大约是五英镑，卖给巴尔的摩男爵考弗特则是五十英镑，总数则是一万四千多英镑，抛去给船员的工资，作为船主的沃特森这一趟就能挣上一万英镑！
一万英镑，在此时的英国是一笔巨款，有这么多钱的人多半是大商人或者贵族，当然了，这也是沃特森第一次贩运这么多的奴隶平安回到东海岸。
这也是整个东海岸历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奴隶贩卖，以往，多半是几十个几十个的卖，在沃特森之前，整个东海岸的黑奴加起来也只有三百个！
北美东海岸，大规模的贩奴贸易刚刚开始，沃特森就是始作俑者！
第二十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⑤
夜航船。
由于海岸东西的宽度也就是在十到二十公里之间，当小舰队走在正中间时，
两岸陆地正好在望远镜的视线范围里，加上抵达海湾淡水与海水的分界线肯特岛之前海湾里并无一处岛礁，可以放心大胆地行驶，而按照陈牧之的盘算，抵达肯特岛后基本上就是白日了，那时就无须顾忌岛礁的影响了，欧丁等人就是现成的引水员。
一夜无话，纽波特号一直跟在后面，他没有挂灯，而是远远跟着灯火旺盛的小舰队。
当然了，以纽波特号的能力，一开始还能跟着，然后越跟越远，最后自然跟丢了，沃特森只得挂起油灯，找一处海岸停泊。
而在前面的小舰队，欧丁找上了陈牧之。
此时的陈牧之正在船舱里跟爱德蒙、陈子云说话，见到欧丁也是有些意外。
“将军”
陈牧之的军衔还只是中校，还当不得一个“将军”的称号，不过陈牧之并没有纠正他，因为此时欧丁说的是此时在欧洲大陆最流行的拉丁语，天主教堂的通用语言，拉丁语里的“将军”有多重含义，不分辨也罢。
对于拉丁语，陈牧之自从加入海军后也学了一些，勉强能听懂，加上在海军学校专门学过的陈子云以及极为精通的爱德蒙，与欧丁交流起来还是无大碍。
“您就不想做点什么？”
陈牧之骂道：“这黑漆漆的海面上，能够平安行船就不错了，还能做什么？”、
欧丁讪笑道：“将军，在白天里，你见到在外面南面不远处的那艘船只没有？”
陈牧之心理一凛，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将军，那艘船上按照正常的配置不应该有那么的黑人出现，一般来说，此时的加勒比海已经有大量黑奴出现，也有少量的人成了水手，但那艘船上的黑人也太多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
“若在下猜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一艘贩奴船，船上有大量的黑奴，多半是卖给皮萨切克湾某处或几处领地的领主的，船上挂有英国弗吉尼亚公司的旗帜以及英格兰共和国的旗帜，据我的了解，凡是贩奴船，在大海上约莫十日会让黑奴分批来到上层甲板呼吸新鲜空气，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也是如此”
“将军，您的望远镜实在太精妙了，远处船只上的黑奴的外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人赤身**，面容憔悴，肯定不是水手，而是黑奴，一般来说，放到上层甲板面来活动的黑奴只占总数的十分之一，这么来说，这艘船只的黑奴至少有两百人！”
“两百人？”，陈牧之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然了，欧丁的想法与他完全相反，他想的是这批黑奴的价格，而陈牧之却想到了一事。
“在信天翁号上，还有随船过来的工部虞衡司的人员十余人，他们都是前来探矿以及设计采矿、选矿的技术人员，我国自从用上蒸汽机后，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必须时刻有淡水和煤炭的供应，淡水好说，只要有大陆的地方，多半有淡水的供应，不用停靠码头也能用小船采集，但煤炭就不行了，必须有合适的地方挖掘、运输、储存！”
“若是能顺利抵达那哈里斯堡，按照陛下的说法，在附近三十里范围里都有极易开采的煤铁，技术人员测定方位后，就算船上的人能够帮忙也不可能长期让他们来干，按照之前的想法，哈里斯堡靠近阿巴拉契亚山脉，凡是有山的地方肯定有土人出没，届时，或用携带的物资诱惑，或直接俘虏过来，让他们作为挖煤主力才是主要的，若是有更加听话的黑奴……”
想到这里，陈牧之的眼睛大亮。
……
凌晨时分，舰队抵达肯特岛，到了这里陈牧之决定不走了。
从肯特岛开始，往北湾里就逐渐以淡水为主，往南则以咸水为主，肯特岛扼控这一分界点，英国人在岛上建有城堡，并用火炮封锁着约莫五里的狭窄的分界线海面。
在肯特岛南面，是一处风平浪静的小海湾，后世的东湾。
小舰队就在东湾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一整天，陈牧之都在等待那艘捕奴船的出现，当然了，他也就是碰碰运气，若是捕奴船已经在前面靠岸了就白瞎功夫了，期间，有几艘英国人的小船发现了他们，不过都被雨燕号撞沉了，上面的水手也被瀚海军俘获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那艘捕奴船。
此时的捕奴船已经不单单是一艘船了，在他的后面还跟着大约五艘武装商船！
对于弗吉尼亚公司来说，整个皮萨切克湾都是自己的，怎会容忍外人进入到里面？
故此，当沃特森将船只停下来后立即派出小船通知了将大本营设在纽波特纽斯的弗吉尼亚公司，于是就跟着他过来了五艘大船，还都是有着十门火炮左右的武装商船！
当然了，对于此时的英国人来说，船只主要是用来贸易的，装上火炮最重要的作用是为了防卫，不过对于此时胆敢前来北美洲东海岸的英国人来说，除了一部分寻求“心灵慰藉”、虔诚的清教徒，还有相当一部分出自私掠船船东或水手。
故此，得知有三艘行动古怪的船只“闯入”皮萨切克湾后，正在纽波特纽斯的弗吉尼亚公司执行董事考弗特立即组织了五艘武装商船前来搜寻它们。
瀚海军战舰在南美洲、加勒比海“辉煌”的战绩尚未传到这一带，早就来到此地的英国人对于蒸汽机也闻所未闻，故此，除了感到“奇怪”之外，它们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他们有六艘大船，而对方只有三艘！
海军出身的沃特森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以不到三十五岁的年纪便从海军退役了，自然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受伤残疾了，他的一条小腿在与荷兰人的海战中被一枚十二磅重的炮弹切掉了，眼下他装了假肢，加上一根据说可以当做“武器”的拐杖，他在表面上看来与常人无疑。
“鬼船”
这是沃特森对陈牧之舰队的称呼，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
“或许是他们找到了正好位于海湾中间不容易察觉的洋流？”
这样大有可能，后世的皮萨切克湾里的港口都是不冻港，就是因为有北大西洋暖流的存在，虽然微弱，不过还是能让海港终年不冻，而岸上的河流在冬季还是会封冻的。
远处，在他们看不见的范围里，有着明显视距优势的陈牧之正爬到主桅杆瞭望台用十倍望远镜望着他们。
“六艘与雨燕号差不多或者略小一些的大船，以两艘为一组排成了三行正在驶向这里，两艘船只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三十米，前后则至少有二十米”
没多久，陈牧之便爬了下来。
他对陈子云说道：“子云，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让这六艘武装商船失去战斗力？”
陈子云想了想说道：“只能用老办法了，眼下他们船只之间的距离很大，在东北信风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大致笔直的航线，肯定是捕捉到了分流到这里的暖流，而职部这几日也仔细分析过风向”
“对于课堂上所学的东北信风、西风带等，那是在远离大陆的海面上最盛，而在像皮萨切克湾这样紧邻大陆的海湾，离阿巴拉契亚山脉山脉也不远，此时正值三月份，在这里的北美大陆应该是冬末春初的时分，来自大陆深处的冷高压应该还残留着影响”
“这样的话，风向在某些时候极有可能变成西风，于是，他们就能利用侧风以最大速度行驶，刚才职部也用望远镜看了，那角度正是利用西风侧风的最佳角度”
“职部建议，眼下三艘船只两台蒸汽机已经发动了，但第二台刚发动没多久，故此只能仰仗第一台的动能，不过眼下是西风，对于我们来说也能利用起来，不过我们的船帆尚未升起来……”
“没时间了”，陈牧之打断了他，“眼下我们的距离还有大约五里，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会在半小时里赶到这里，等我们升好船帆，以及第二台蒸汽机的功效达到最大他们就会冲过来了”
“我命令！”
陈牧之一脸肃然，“411打头，信天翁居中，422最后，呈一字长蛇阵，前后相隔十米，以一台蒸汽机的最大速度，尽快穿过他们的中间！”
“当411与第一排两艘武装商船平齐时，我会下令发射双侧十门火炮，411遇到第二排武装商船时再发射另外十门火炮，接近第三排时第一轮已发射的火炮肯定装填好了，三十米的距离，两侧就是十五米，保证全中！”
“当411与第二排的武装商船平齐时，信天翁号发出所有的火炮，对准第一排已经挨过火炮的武装商船，当411与第三排武装商船平齐时，信天翁号再对第二排的武装商船来一个齐射，以此类推”
“从三排武装商船中间钻出来后，再视情况采取下一步战术！”
其实，陈牧之还是有些小心了，当三艘战舰呈一字型从六艘武装商船中间那处大约三十米宽的地带穿过时，第二台蒸汽机的速度也上来了，三台机帆船由于逆着洋流以较高的速度行驶造成的两侧涌浪让英国人的六艘武装商船瞬间就在海面上晃荡起来！
三艘武装商船前后的距离大约两百米，当三艘瀚海军战舰的速度起来后，越过他们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轰！”
穿凿！
瀚海军用在俘虏飞龙骑以及战舰上屡试不爽的战术开始发威了！
第二十一章 加勒比之二：移民的历程（2）先遣队⑥
一分半钟！
三艘军舰以大致同样的速度穿过了三排武装商船！
信天翁虽然笨重，但他也是根据后世的飞剪船设计而来的，加上配置的是与金雕号一模一样的蒸汽机，每日的耗煤达到了二十吨，当这样的蒸汽机全速运转后，还是能与雨燕号保持差不多速度的！
一分半钟，就算瀚海军战舰对敌舰有较大的杀伤，杀伤效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显露出来，三排武装商船依旧以相同的间隔，相同的速度向前行驶。
“再穿一次!”
等三艘战舰再一次从三排武装商船中间穿过之后便大不一样了。
前面说过，瀚海军此时的侧舷轰击能将效果安排到最大，其中的关窍就在中间，首尾舱之间的中间地带是瀚海军打击的重点目标，那里，有大量的船帆以及与船帆、横杆连在一起的大量的索具。
瀚海军一般会用链弹或散弹打击这一区域。
十五米左右的距离，瀚海军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当第一次穿过时还不觉得，因为大量的索具虽然部分遭到了破坏，不过在其它索具的支撑下依旧保持了大致的稳定。
但这种稳定是脆弱的！
第二次穿过后，还是一分半钟，但这一次的链弹或散弹轰出后，虽然依旧没有击断对方的桅杆，不过大量的帆具已经被破坏掉了！
至于对准首尾舱、船帮的炮弹也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这种伤亡与帆具的损坏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几乎所有的船只的方向完全乱了，以前几乎笔直一条线行驶的三排武装商船此时有的向东，有的向西，甚至还有两艘船撞倒了一起！
接下来的战事就简单了，在几乎所有的船只失去机动力后，三艘瀚海军战舰便围着这些船只打转，直到最后让所有的船只升起了白旗。
三百名海军陆战队冲上了这些船只——这些白人的唯一好处是一旦举起白旗，之后使诈的几率非常低，当然了，当自己的船只失去机动力之后，周围又是三艘机动力超强，几乎没有破损的强大战舰，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使诈。
一个年近五十、胡须花白、服饰整齐的男子被带到了陈牧之的这艘雨燕号上。
“虽然我投降了，但我必须要抗议！”
此时，欧丁自然作为英文翻译出现了。
“你抗议什么？”
“按照先到先得的惯例，整个皮萨切克湾都是英国的领土！是你首先侵犯了英国人的领土！”
“你是谁？”
“我是巴尔的摩男爵赛西里厄斯.考弗特，弗吉尼亚公司执行董事！”
“哦？”，陈牧之走到了他跟前，微笑着说道，“听说此地以前是当地土人的领地，你们英国人依仗手里的武器赶跑了他们，然后就宣称这是自己的领地，假如我将你们赶跑，是不是就可以宣称这是大夏国的领土？！”
“大夏国？你们是大夏国的？”
作为英国的贵族，考弗特自然知道大夏国，这时他才想起来这是一个已经搅动了中东欧局势的大国！
考弗特手里握着一柄十字长剑，本来是准备作为投降的礼物献给对面指挥官的，不过当他见到陈牧之等人的长相与这里的土人有几分相似后，这心里不免又出现了轻视之心，于是准备双手奉上的仪式也没了。
但当“大夏国”字眼从欧丁和陈牧之的嘴里冒出来后，他的脸色顿时煞白了，当然了，按照此时的英语，“大夏国”会被欧丁翻译成“empirexia”，肯定没有那个“大”字，但这足够了。
传说中大夏的一切此时才大量从考弗特的脑海里冒出来，加上陈牧之刚才所说的，在风中凌乱着的他灰白色的头发更加乱了。
陈牧之又凑近了，两人的面部中间只隔了大约十公分。
“实话告诉你，这片大陆是土人的，而这些土人在一万年前是从亚洲大陆迁过来的，一万年前，他们与我大夏是一个祖先，就是说，我大夏与他们是一家，加入他们，或与他们融为一体天然合理，而你们，则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入侵者！”
陈牧之又从身上掏出了那张尼堪标注过的地图。
“你是巴尔的摩男爵？嗯，这里是巴尔的摩，巴尔的摩以东约莫百里，哦，按照你们的长度单位，大约是六十英里，这条大河叫什么名字？”
那条连同皮萨切克湾与哈里斯堡的大河后世叫萨斯奎汉纳河，实际上是来自哈里斯堡附近、属于遍布后世宾夕法尼亚、马里兰、纽约、新泽西、操着阿尔冈琴语的勒纳普印第安人一支的名字，从此时开始就是这个名字了。
“阁下”，考弗特似乎恢复了一些平静，除了这艘神出鬼没的船只，包括陈牧之在内体面的装扮、不卑不亢的神态也压住了他，他弯下了腰将手中的佩剑递了上去。
“请原谅我的鲁莽”
陈牧之将那把十字剑接了过来，扔给欧丁，然后继续说道：“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你认识威廉.佩恩和罗伯特.布莱克吗？”
考弗特心里一惊，暗忖：“我是国会的议员，自然知晓这两人，不过大夏人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不妨告诉你，在不久前的加勒比海，古巴岛附近的一场海战中，你们的海军中将佩恩准备与我国争夺牙买加岛，自然，被我军大败，包括佩恩在内的有几百人被俘，后来你们的海军上将布莱克亲自赶到牙买加与我国议和”
“你们谈到了东海岸的事？”
陈牧之摇摇头，他不想使诈，“没有，不需要，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对于北美洲的土地，我国有天然的合理继承权，可比你们欧洲人强上太多，当然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有德者就能拿下一切，土地和真理都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很显然，我大夏的大炮的射程远远强过你们”
“好了，不与你们废话了，你既然是巴尔的摩男爵，那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以巴尔的摩为中心，东西南北一百里，哦，就是你们嘴里六十英里的土地被我接受了”
考弗特自然不愿意，张开大嘴就想反驳，陈牧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废话了，东海岸的土地大得很，眼下也就是我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来了，若是碰到其他人，肯定是要将整个皮萨切克湾附近的土地都拿下来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在委内瑞拉，也就是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南岸的一大块土地上，我军全歼了原本占据牙买加岛，还准备向贵国投诚的大海盗威廉兄弟，俘虏了两千多人，将他们全部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们……”
“别你们，我们的，你们不是基督徒吗，追随伟大的耶稣死在十字架上不是死得其所吗？你们若是也愿意效仿，我倒是愿意效劳”
这下考弗特闭嘴了。
随后，一艘大夏国的战舰拖着两艘武装商船，开始向巴尔的摩驶去。
两个小时后，船队抵达巴尔的摩！
当进入巴尔的摩港湾时，陈牧之也不禁感叹皇帝陛下有先见之明。
“牧之，你进入皮萨切克湾后，占住萨斯奎汉纳河自然是需要的，不过那处河口并没有天然良港，在河口的西面有一处大港，也是一条河流进入海湾形成的，内里小港湾众多，选择一处作为基地是最合适的，建立基地后，再坐船去探索萨斯奎汉纳河”
“记住，按照我的情报，此时的巴尔的摩尚没有建立城堡，无论是谁在那里，毫不客气地驱逐之！”
船队渐渐驶入了帕塔普斯科河，后来又进入到后世美国南北战争期间麦克亨利堡以北的河湾，长约五六里，宽约一里，那处巴尔的摩最好的港口所在，考弗特也在这里设置了码头。
在码头的北面便是他的庄园，一座英式城堡正矗立在北岸，港口还听着几艘小船，不过在见到考弗特后都放弃了准备抗争的打算。
上了码头，陈牧之对考弗特说道：“允许你派出一个手下去纽波特纽斯求救，当然了，你可以让他们待着武装来，也可以低着赎金来，具体如何行事请随意，你们可以开走一条船，至于如何开动就是你的事了”
等考弗特带着一些人在陆战队的押送下去了城堡，陈牧之又看向同样被俘的那艘捕奴船的船长沃特森。
“不好意思，既然你被俘了，你的奴隶也就成了我的战利品，我这样说你没意见吧”
“我抗议！”
沃特森咆哮道。
陈牧之不为所动，他看向欧丁，“你干才点了没有，纽波特号上一共有多少船员，多少黑奴？”
“将军”，欧丁敏锐地捕捉到了陈牧之眼神里的不善，他不禁兴奋起来，“一共有船员五十一人，黑奴两百八十六人！”
“哦？”，陈牧之走到那堆捕奴船的船员面前，“你们谁懂得黑奴的语言？”
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站了起来，“我懂，我懂”
陈牧之见他的长相与沃特森等人还是有些不像，便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回禀将军，我是拉脱维亚人”
此时欧丁凑了上来，“将军，在欧洲有一个库尔兰公国，里面就有拉脱维亚人，占据着非洲西海岸部分地区”
陈牧之点点头，他继续说道：“还有谁？”
接着又站出来几个拉脱维亚人。
“你们自由了，不过得跟着我干几年再说”
陈牧之对着那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乌斯”
“行了，卡乌斯，你在沃特森那里每个月能挣多少？”
“……”
陈牧之笑道：“现在沃特森都成了我的俘虏，你还不敢说出来？”
卡乌斯这时才说道：“两英镑，不少了，沃特森先生还是极为慷慨的”
陈牧之此时才有些吃惊，在海军混迹几年后，他对此时欧洲诸国货币的币值还是大致了解的，眼下正是英镑最值钱的时候，一英镑相当于一斤白银，也就是十两白银，两英镑就是二十两，与他这位中校舰长的工资也差不多了。
“跟着我干，我给你三英镑！”
这个条件相当理想了，何况他还是从俘虏里解放出来的。
至于钱财，在那六条船上，他至少搜刮了几千磅，足够雇佣像卡乌斯这样的人多个了。
陈牧之最后对沃特森说道：“既然考弗特是你的上司，你就有有两个出路，一是免费为我干一个月的活计，而是等着考弗特过来赎你，你自己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