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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俗人一枚全文阅读

作者:瞎半身     重生之俗人一枚txt下载     重生之俗人一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28,商量

    这天晚上,一直忙碌到约莫深夜两点才睡。

    王勃先是安慰了自己的母亲,然后下楼,将那些得知他继父死讯而跑过来吊唁,慰问,上香,帮忙的三亲六戚,三姑六婆,邻居,队长,村长,镇长,父亲的战友,餐饮公司和娱乐公司的高层们,家就在附近的,王勃便劝各位街坊邻居,叔叔伯伯,嬢嬢阿姨们都回去休息;家远的,则让田芯和郑燕两人负责,统一安排到四方最好的酒店,金桥酒店去住宿。

    当所有的外人都离开后,王勃身边便只剩继父和母亲这边的亲人了。继父这边的人不多,只有继父的大哥王吉永和大姐王吉凤两家人。母亲这边的人就有点多了,他的外婆,四个舅舅,四个舅母,两个嬢嬢和两个姑爷,以及六个表弟表妹,包括两位岁数稍大的表弟表妹的男朋友、女朋友,浩浩荡荡二十几个人。

    王勃把十几个长辈叫到一起,商量如何办理他老汉儿的丧事。大家便问他怎么办,是学城里人在殡仪馆举行追悼会还是按照农村人的传统就在家里办。

    王勃想了想,冲围着他的一群男男女女的长辈和平辈们说:“我老汉儿就是个农民,也不是啥当官的,就在家里给他办吧。家里地方大,铺得开,迎来送往也方便。届时吹吹打打,搞闹热一点,给我老汉儿风光下葬。”

    办丧事的地点决定了之后,接下来便是请道士,看日子。

    王勃的大哥王吉永主动请缨,说请道士的事包在他身上,他明天一早就去。

    “要得,大伯,那就谢谢你了。芯姐,你记得明早派辆车给我大伯。”王勃说。

    “不用不用!我明天开车送爸去就行了。”王吉永的女婿,王勃堂姐王梅的丈夫向超急忙说。向超在蓉城做二手车生意,这次开了辆普桑回来。

    “也行,那就麻烦超哥了。”

    “麻烦啥子哟?您太客气了,勃儿!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向超带着点讨好的说。

    这时,他大娘于秀兰和堂姐王梅也让他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就是了。

    道士既定,葬礼第二个要办的大事就是请厨子办流水席。这个任务被王勃的舅舅嬢嬢们接了过去。考虑到他们这个外甥现在的影响力,这流水席的规模怕是空前的,一个厨子不一定搞得定,便对他说是不是请两个厨子。

    厨子请多少,这需要看丧宴的规模。王勃让大家帮忙统计人数。父亲这边的亲戚交给王吉永和王吉凤去统计,母亲那边的交给几个舅舅嬢嬢去计算,其他的,则涉及到王勃的同学,朋友,和四家公司的下属。王勃把田芯,姜梅,郑燕,他干姐曾萍等人喊了过来,让她们一人负责一块,分别统计计算。

    半个小时后,几方一汇总,最后统计出来的人数竟然多达四百多人。这里面,当然还会有遗漏的,因为四方这边的习俗是死了人,除了至亲,其他人是不用请的,道士的唢呐一吹起来,鞭炮一响,周围的四乡八邻就知道有人去世了。如果生前跟死者的关系比较好,就会主动个过来上香拜祭,随点钱,然后吃两顿饭。上辈子王勃的母亲去世,丧礼上,便出现了好多他见都没见过的面孔。这也侧面说明了她的母亲生前的人缘。

    王吉昌这个好吃懒做的人以前一直是队上邻居们背后鄙视,嘲笑的对象,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人缘,但是架不住这辈子因为他这个继子而咸鱼翻身,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凭空多了无数的“好友”,“好邻居”和“好战友”。今天王勃从魔都飞过来,都十一二点了,换以前,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四乡八邻早就睡了,但迎接他的,却是无数他没多大印象,甚至见都没见过的热情无比的街坊邻居。

    所以,他在计算丧席人数的时候,绝对要做一些预留。

    “一桌十个,十桌一百,现在确定要来的差不多有四十桌人。那就预计六十桌好了。舅舅,嬢嬢,明天你们去请三个厨子,让他们一人负责二十桌流水席。”王勃最后拍板说。他的这些嬢嬢舅舅们他就用不着派车了,因为家家户户早就跟着他鸡犬升天,成了有车一族。

    “要得,勃儿,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道士,丧席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比如购买香蜡钱纸,手孝,头孝之类的祭奠用品,这些杂事,也被王勃的嬢嬢舅舅们接去了。

    大概的事情商量既定之后,王勃便叫亲戚们早点回家休息。考虑到自己母亲的哀伤,需要人安慰,但他自己显然不是一个好的会安慰人的对象,他便把他外婆,母亲的两个妹妹,他的两位姨妈留了下来,照顾和安慰伤心的母亲。

    所有的亲戚们都开车离开了,倒是王勃的表姐黎君华在送了自己的父母回城之后又跑了过来,打算和自己丧父的表弟共进退。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经纪人董贞。她和马丽婷原本在外地参加商演,得知自己的小舅去世后,想都没想,当即推了手边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老家。

    亲戚们离开之后,王勃又召集曾萍,田芯,姜梅,罗琳,陈香,伍雪,还有她表姐黎君华,董贞,以及凑热闹的马丽婷,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将们开了一个短会,主要商量随后几天如何安排远道而来过来吊唁的来宾们的接待和住宿问题。他现在有四家公司,光是员工就有数千人,普通员工肯定没必要折腾人家,但是一干高层以及一些中层,比如两百多家米粉店的店长,他即使不让这些店长们过来吊唁他老汉儿,人家肯定也不会听,而且也不合情理。他对这些中高层员工算是有知遇之恩,他的父亲去世了,这些受他好处的中高层员工们过来吊唁,祭奠,也算人之常情。

    大家一阵商量,最后便决定各负责各的:

    “曾氏餐饮”这边的人由田芯,姜梅承头去负责接待和安排。考虑到“曾氏餐饮”的人最多,王勃又让陈香和伍雪去帮两女打下手。

    “娱乐公司”这边的来人由董贞和他表姐黎君华负责;

    然后是两家互联网公司,王勃交给了郑燕和罗琳;

    最后,便是王勃的那些大学同学和高中同学,王勃全部让他干姐曾萍和马丽婷去负责接待和安排。

    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商量完毕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众人便让王勃早点去休息,随后几天还有他忙的。

    王勃于是起身,跟众女再见,打算回房间眯一会儿。

    回房间睡觉之前,他又去他母亲的房间看了看母亲,发现母亲,外婆和两位姨妈都在。

    “你快去睡嘛。明天道士,厨子,客人们来了你还要忙。”王勃的母亲曾凡玉睁着红肿的眼睛冲他说。外婆和两位姨妈的安慰让母亲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了一些。

    “要得,妈。我马上就去睡。你也早点休息吧。还有外婆,二嬢,小嬢,你们也早点睡嘛。”

    “我们晓得睡。你莫管我们。你自己早点去休息。”他二嬢对冲他说。

    “就是,你早点去休息,勃儿。不要把你的身体搞垮了。”小嬢也附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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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客气了,兄弟,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1629,和解

    王勃睡在自己的房间,面朝上,房间内的灯已经关了,一片漆黑,但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禸体上,他感觉自己无比的渴望休息,然而在思想上,却毫无睡意。

    过往的,和王吉昌有关的记忆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来回闪现。上辈子的王勃,是不太愿意去想跟王吉昌有关的任何事情的,因为这些记忆,大多数都不太美妙,几乎没有什么温馨的,让他为他这个继父感到骄傲和自豪的画面,反之,绝大多数都是对方的好吃懒做,贪图享乐,干事情偷奸耍滑,拈轻怕重,对妻子,对儿子,对整个家庭,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心,整个家庭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他和母亲十几二十年没有一件新衣,没有一双新鞋,从初中开始,学费就交不起,高中更甚,大学更是一分钱拿不出,在身边同学生活费普遍四五百一月的情况下,他只得两百,还经常拖延,不能按时给他打过来,以至于他母亲不得不经常回娘家去找自己的弟弟妹妹借个三五两百找他小舅给他汇过去。在王勃的印象中,自从他母亲嫁了王吉昌,他有了后爸之后,他便从原来那个生活还将就,最起码不用为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发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到整个大学结束,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经济状况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倒数——的孩子。这严重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让原本还算开朗,乐观的他变得过度敏感,过度自尊,然后过度自卑,说话,做事,包括追女,畏首畏尾,没什么自信。后来,对方的固执己见不听劝,我行我素的性格更是造成了他母亲的早逝。这直接把他的最后一点精神寄托也给摧毁了,也成了他在最悲观绝望的时候选择从小区高层纵身一跳,去另外一个世界去追寻自己母亲身影的间接的帮凶。

    所以,上一世的他是不太想去回忆跟王吉昌任何有关的事情的,尤其是他母亲离世后。

    现在,在王吉昌离世的这一刻,有关王吉昌的记忆却变得异常的活跃,清晰,具体,且不再像以前一样面目可憎,让王勃一想起就来气,感觉他和他母亲这辈子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开始感觉,哪怕千般不好,万般不是的王吉昌,也有其“可爱”,“积极”的一面。譬如,他会经常的鼓励王勃,让王勃好好读书,用心学习,争取脱掉农皮,不再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当农二哥。用来鼓励他的榜样就是他的姐夫,黎君华的父亲,那位在县农行信贷部当主任的黎明德。他表姐一家人是他接触的第一家城里人,让他第一次具体可感的感受到了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差别之大,生活水平之悬殊,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自从去了表姐家之后,以前并不感觉读书有什么用,考第一名值什么钱的他平生第一次萌生出了要努力学习,脱掉农民,争当城里人的愿望。还有附带的一个小愿望,那就是以后争取找一个像表姐黎君华一样时髦,漂亮,不土的城里女孩儿当婆娘!

    又比如,王吉昌虽然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不晓得存钱,家里一有点钱就想吃香喝辣,祭他的五脏六腑,但王吉昌经常花钱买的那些肉,烧卤,凉菜等在当时的王勃和他母亲看来颇为奢侈的东西,他总归是买回来让全家一起吃了,没有躲在一边吃独食,或者跟狐朋狗友去下馆子。

    再比如,王吉昌虽然缺乏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心,但王勃跟他生活十几二十年,他也没怎么打过他,在王勃的记忆中,好像也就打过一次,其他时候,对他这个继子基本上都是采取说服教育。

    当然,这个也跟王勃表面上听话懂事,从不惹是生非,还经常考班上,年级上第一名,让开家长的王吉昌经常被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表扬不无关系。如果他成绩甩尾巴,经常垫底,在家长会上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或许他的结局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但不管怎样,王吉昌没像很多没文化,暴脾气父亲那样对他进行棍棒教育,给他留有最后的尊严,他对此还是表示感谢。

    最后,或许也是让王勃恨他不起的最重要的一点,王吉昌对她母亲还是比较好的。虽然在物质上没给她母亲什么享受,但是在精神上,凭着他那张爱说的,歪歪道理满箩筐,会哄女人的嘴,让她母亲哪怕生活条件每况越下,也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并且感觉幸福。在王勃的记忆中,母亲和王吉昌在一起十几二十年,两人几乎很少脸红吵架,即使有,大概也就一两次。平时,王吉昌对她母亲,基本上相敬如宾,家中的财政大权也让他母亲管,尽管屋头的现金和存款,十几二十年来,几乎很少有超过一千块的。

    ……

    无数的记忆,无数的脸孔,声音,在王勃的脑海中闪现,回响,载沉载浮,起起落落,出现又消失。想着两辈子跟王吉昌这个继父在一起的风风雨雨,恩恩怨怨,那些虽然清贫,但偶尔也不乏欢欣的场景,一时间,王勃思绪翻腾,愁肠百结。他只感觉埋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存在了两辈子,犹如坚冰一样的倔强,永不原谅的硬块,在慢慢的,无声无息的变软,消融。

    而随着那硬块的消融,原先还清晰无比的无数糟糕、不堪回忆的印象和记忆便也慢慢的变得依稀起来。

    从接到王吉昌的死讯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流过眼泪,此时,想着过去的种种,情绪上涌,眼眶到底还是忍不住湿润起来。

    “老汉儿,虽然你不是一个值得我尊重的,负责、有担当的父亲,上辈子,还让我家破人亡,但是……算了,原谅你了。你……安息吧。”黑暗中,眼睛大睁,凝望着天花板的王勃眨了眨眼,便有两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了出来。

1630,披麻戴孝

    第二天一早,王勃的大伯王永吉领着一个中年人和两个看起来像是徒弟的年轻人来到王勃家里。经王永吉的介绍,这中年人便是道士,姓邱,周围四乡八里的邻居们家里有了白事,基本上都找他。

    “你好,邱道长。我老汉儿的丧事就拜托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尽量从快,让我老汉儿早点入土为安,可以吧?”王勃对邱道士说。

    如果换其他人这么说,邱永元肯定会义正言辞的批评家属一番:

    什么时候火化,什么时候下葬,都是得看日子,讲规矩的,需要他掐指一算,哪里是能想快就快的?(真实的情况是得根据他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意忙不忙,接的死人多不多,打不打挤,如果打挤,那良辰吉日就得延后,如果不打挤,那当然是得尽快下葬,以免影响后面可能的生意)。

    但是,面对王勃,这整个蓝回镇,乃至整个四方市最有名的青年人,站在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走进过的,只感觉无比“豪华”,无限“大气”的客厅,邱永元对主人家“从快”的要求,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就照王……王总您的意思办。”邱永元微微弯腰,一脸媚笑,双手紧紧握着王勃递过来的一只手。

    “那就拜托邱道长了。叫我勃儿吧,邱道长,都是四乡八邻的,不用这么客气。”王勃点了点头。

    “好,好……好的,勃儿。”

    在一楼的会客厅,王勃跟邱永元开了一个短会,商量王吉昌火花和下葬的良辰吉日。经过邱永元的“掐指一算”,巧得很,今天就是“宜丧葬”的日子,如果今天来不及,明天也行。

    王勃自己倒没那么急,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但是他周围的亲朋好友,同学下属,各方来宾,人家却忙得很。他哪里好意思把王吉昌的葬礼拖得又臭又长,想了想,也没跟其他人商量,便自己拍了板,让邱永元联系火葬场,今天就安排火化,然后明天下葬。

    确定了火化和下葬的日子,剩下的便是丧礼的细节,诸如找多少人吹唢呐呀,吹多久呀,还有各种跳大神的仪式要不要搞啊之类的。上一世,他母亲去世,本着节约,不折腾活人的原则,王勃对母亲的葬礼一律从简;现在,多几千少几千的花费王勃当然不放在眼里,他便让邱永元有什么名堂都拿出来,搞起来,一定要让他老汉儿走得风光,走得闹热。

    “要得!勃儿,那个,明天……不,从今天晚上开始,我把我的徒子徒孙,师兄师弟都喊过来,好好给王……吉昌老弟吹一吹,一定搞得闹闹热热热,让吉昌老弟九泉之下不寂寞。”邱永元不停的搓着手,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却笑开了花,心头飞速的计算着这笔生意自己能够搞多少钱。

    “那就这样吧,邱道长。你们这么早过来,肯定还没吃早饭,吃了早饭再走吧。”说着,王勃站了起来。

    “没事儿,勃儿,那个,我们回家去吃好了。”邱永元也赶紧站起。

    “不存在的,邱道长,也不是啥好东西,就吃点米粉、抄手,走吧。那个,大伯,你帮我招呼下邱道长……呃,还有两位小道长。”王勃冲他大伯说,看了眼跟在邱永元身后的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徒弟。这两年轻人,自从进了他的家后就感觉不太自在。而当郑燕,田芯,曾萍,姜梅几个容貌俱佳,气质一流的大美女走进会客室,坐在他旁边,听他跟邱永元商量丧葬细节,并进行一些必要记录的时候,那两个大概从来没近距离看过曾萍,姜梅,郑燕这种级别美女的小青年,脸腾地就红了,很是紧张,甚至连双手不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期间不知道暗暗偷瞟了他身边的女人们好多次。

    在王勃跟邱永元商量丧葬细节的时候,昨天晚上离开的那些亲戚们,王勃的嬢嬢舅舅,表弟表妹,大姑,大姑父也陆陆续续开车赶了过来。时间太早,好多人显然连早饭都没吃。田芯便直接给“曾嫂米粉”四方店的店长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立刻派人送五十碗米粉,水粉,抄手,面食的原材料和调料送到王勃的家中来。王勃老家的这栋金碧辉煌的豪宅,昨天之前还空无一人,厨房里除了燃气和水,其余啥都没有。昨天晚上,她也是喊米粉店的工作人员送的快餐过来,勉强解决了几十号人的伙食问题。

    吃过早饭,几个嬢嬢舅舅负责找的三位厨子连同给厨子帮忙打下手的洗碗工(通常是自己老婆或者亲戚)也骑着火山轮,把做厨用的锅碗瓢盆,桌子板凳一一搬了过来,开始摆桌搭棚。王勃这个占地两亩多的乡下别墅,除了三层的建筑占了三百多平,游泳池占了另外的两百多平外,剩下七八百平,则被花园,草坪和半个篮球场给瓜分了,正好可以在上面摆桌子搭棚子。只不过,这次葬礼过后,前面庭院的那几片被他母亲用割草机修剪得漂漂亮亮,可以在上面满地打滚而不脏身的草坪,怕是得重新换一次草皮了。

    上午,王勃的大舅和小舅从外面拉了一车头孝,手孝,香蜡钱纸等祭祀用品回来。于是,所有人,包括王勃,这才开始披麻戴孝。

    按照这边的习俗,平辈戴手孝,晚辈戴头孝,也就是在头顶裹一圈白布,然后垂下来,垂到约莫腰际的样子。

    当然,头孝这些都只针对三代以内的近亲,外人一般戴个手孝,也就是在胳膊处用别针别一圈黑纱就OK了。

    王勃在他小姨的帮助下戴上了头孝,并在腰间栓上了一根麻绳。“批了麻,戴了孝”的他正想看看其他人,一抬头,顿时就看到姜梅主动拿了一条白布朝自己的一头乌发上缠。王勃一愕,但马上就明白了姜梅此举的意思:

    她是把自己看成是王吉昌的儿媳妇了。现在公公死了,她这个儿媳妇给公公戴个孝算是天经地义。

    王勃心头有些发慌,生怕周围的嬢嬢舅舅们看出什么猫腻。什么人戴什么孝可是有规矩的,农村人讲究这个,可不能乱戴。于是,他便想自己是不是走过去提醒一下姜梅。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的时候,田芯走了进来,从装着孝布的框子里捡起一条跟姜梅一模一样的头孝,开始朝自己的头上挽。

    然后,跟在她后面的郑燕,罗琳,陈香,伍雪,曾萍,黎君华和马丽婷,一个二个,有样学样,都学着前面姜梅和田芯的样子,从框子里一一捡起长长的白布,朝自己的脑袋上缠去。一些不会缠的,还叫其他人帮忙,只看得王勃目瞪口呆。

    “我滴个娘耶——”王勃闭上眼睛,伸手扶额,恨不得自己有什么瞬间移动的异能然后立刻消失。

    王勃的几位嬢嬢和舅母也看到了王勃的这群“娇滴滴”的同事和朋友们的“不合习俗”的怪异举动。她们还只当这些年轻人不懂,分不清手孝和头孝的区别,便把王勃拉到一边,一阵嘀咕,然后让他去给他的那些同事和朋友们解释解释,别闹了笑话。

    “我倒是想解释啊!”王勃心道,“但是把她们全都睡了的你们的外甥,如何开得了那个口?”他便只有对几个嬢嬢舅母们说:

    “嬢嬢,舅母,她们想戴就让她们戴吧。一风一俗,大概她们老家的风俗习惯就是这样的吧。还有就是我老汉儿身前把她们好几个都认了干女儿,干女儿给自己的干爹戴孝,也不算违规。”

    “呵呵,原来王哥认了很多干女儿嗦?那她们给王哥披麻戴孝也是应该的。天经地义!天经地义!”王勃的二舅母解明芳呵呵一笑的道。

    “一风一俗么,那也有可能哈!”王勃的大舅母晁仲慧也附和道。

    “只是这样一来,头孝怕是不够了。”王勃的小姨曾凡绣说。

    “不够买就是了嘛,这还不简单?”他的二姨曾凡淘道,“我去喊曾凡嵩再跑一趟龙桥。”说着,曾凡淘就准备出门。

    王勃想着今天要来的其他一大票女朋友们,孙丽,韩琳,廖小清,曾思琪,周书,徐晶,苏梦瑶,温小涵,宫静,张馨月,张莉,张静,张唯,还有正在太平洋上空飞的梁娅,钟嘉慧和方悠,这一个个的女朋友,到时候怕也会有样学样,争当“孝女贤孙”,便冲他二姨说:

    “那个,淘嬢,叫小舅再多准备二三十条头孝,呃,那个……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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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1,惨惨惨

    从上午九点开始,便陆陆续续的有来宾们过来上香祭拜。来得早的是周围的远亲和邻居,王勃队上,村上,和镇上的父母官。她的母亲曾凡玉因为成功开创了“曾嫂米粉”这一在整个大西南都有口皆碑的本土快餐小吃品牌在多年前就被“选”为了四方市的政协委员。现在她的丈夫去世,四方市政协的相关领导便亲自过来拜祭,慰问王勃母子。市委,市政府,市人大这三套班子虽没人来,但也发来了唁电,并送了花圈。

    除此之外,便是他的一些留在四方发展的高中同学,曾经的班主任肖劲松,语文老师唐素贞,以及“曾嫂米粉”的那一两百个分店的店长也坐飞机的坐飞机,赶火车的赶火车,坐汽车的坐汽车,长途跋涉,风尘仆仆,陆陆续续的到了王勃的家,给他老汉儿上香烧纸,对他这个老板,对他母亲表示祭奠和哀思。

    整个上午,从吃了早饭开始,王勃基本上便是在迎接各方宾客中度过的。对王吉昌的去世,他其实并不怎么哀伤,也难有多少痛苦。两世为人,他已经见过甚至亲自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前世今生,流过太多的泪水,说句不太恰当的话,对死亡他早已经麻木,他跟王吉昌之间的感情,也不怎么深,甚至在昨天晚上内心跟王吉昌和解之前,还有很多他不愿意去回想,挖掘的怨恨,想哭,哭不出来,想悲,也悲不起来。

    然而,在各方宾客到来的今天,为了当好一个众人眼中的孝子,为了不显得那么“无情无义”,他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憔悴,痛苦,哀伤的模样,这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

    好在周围还有无数亲朋好友,还有曾萍,姜梅,郑燕,田芯等一干披麻戴孝,俏丽无边的人陪着他,跟他同苦同悲。尤其是后者,因为对王吉昌本性的不了解,更不知道王吉昌上辈子的无情无义,让他家破人亡的故事,她们推己及人,便感觉自己的男友,爱人,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父亲,肯定是一件痛苦无比,大愁大悲的事,女孩们便很是伤心,在哀乐的伴奏下,很容易陷入到一种浓厚的生离死别当中。特别是曾萍,姜梅,田芯这几个完全把自己当成是王勃妻子,王吉昌儿媳妇的人而言,真的是很伤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伤伤心心的哭了好几次,到现在眼睛都还是肿的。

    在王勃看来,他的这几个女朋友,反倒比他这个孝子伤心多了。

    吃过中饭,一行数十辆车,开始朝几十里外火葬场所在的小汉镇驶去。昨天下午王吉昌出了车祸后,便被亲戚们直接送到县人民医院去抢救,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人民医院开了个死亡证明,便让家属把遗体送殡仪馆的停尸房。现在,王勃带领的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是去火葬场火化他老汉儿遗体的。

    在火葬场停尸的地方,穿着道袍的道士做了法事,拿着桃木剑,“嘛咪嘛咪烘”的念了一段谁也听不懂是啥玩意儿的经,便算超度完毕。之后,火葬场的工人从铁皮冷柜中取出尸体,准备送去火花。

    火化遗体时,王勃把身边的女孩们全都赶到了外面停车的坝子处,不让她们看,以免晚上做噩梦,身边只留下他的那些舅舅们陪他。但曾萍死活都要过来,流泪满面的说要送干爹最后一程。看着女孩凄然的模样,王勃也只有无奈的应允了。

    曾萍对王吉昌的死一直怀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当装着盖着白布,躺有王吉昌遗体的小铁车沿着轨道被送入炉门的时候,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曾萍终于忍不住“呜呜呜”的失声痛哭起来。王勃便只有把曾萍抱入怀里,“嗯嗯啊啊”两声,做出哭泣的样子,但却没有眼泪,只是干嚎。他不得不如此,不然,周围的人看见了,嘴上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头肯定会认为他不孝,正牌儿子还没有王吉昌收的养女孝道。

    王勃的舅舅们看到两个小辈相互抱在一起“抱头痛哭”,心头也是戚戚然。

    王勃的小姨眼睛红红的说:“我家勃儿真是遭孽呀,这么小就没了老汉儿。”

    “就是啊!几岁的时候亲老汉儿就把我姐和勃儿两娘母给抛弃了。好不容易找到王哥,现在日子越来越红火,但还没过两年安生的日子,王哥就走了。惨惨惨,我家勃儿这辈子真的才命苦哟!”王勃的二姨也抹了抹眼角说。

    “命苦命苦太命苦,可怜的苦命娃呀!”其他几个舅妈也连声哀叹。

    曾萍听了舅母们说王勃“惨惨惨”的话,“呜呜呜”的哭得更加伤心;但王勃听在耳里,却差点“扑哧”笑出声来。上一世他的命运的确有点惨;但重生后的这辈子,哪里还能跟“惨”和“命苦娃”连接在一起?舅母们这么说就有点搞笑了,让得他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笑,在火葬场大笑,那真的就有点吓人了。于是,王勃赶紧转过身,背向一群亲戚,埋头一嘴咬在曾萍的肩膀上,双肩不停的抖动,抖了好一阵,心头那股强烈的笑意这才慢慢的消失。

    然而,他那全身颤抖的样子,看在一群亲戚们的眼中,却只以为他伤心过度,压抑痛哭,于是,更多的“惨惨惨”,更多的“苦命娃”一连串的从他那些舅母的嘴里唉声叹气的冒了出来。

    而被王勃抱着还朝她肩膀咬了一口的曾萍,虽然发觉了王勃的异样,但也只以为他伤心欲绝。

    “呜呜……对不起,勃儿,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干妈啊……!”女孩使劲的搂着王勃,继续呜呜大哭,向他吞声道歉。

    当王勃在一群亲戚和女友们的陪伴下,抱着王吉昌的骨灰盒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他的大学同学,魏寿松,涂云良,黄亮,徐成,薛飞都来了。大学和中学的那群红颜知己们,孙丽,韩琳,廖小清,曾思琪,周书,徐晶,苏梦瑶,温小涵,宫静,张馨月,张莉,张静,张唯也都一个不少的到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连远在美国的三位女友,梁娅,钟嘉慧,方悠,以及梁娅的母亲程文瑾,程文瑾的四姐,他的青人程文萱也一一出现在他的眼前。

    “哇”梁娅看到王勃的第一眼,便不顾周围无数人的眼光,纵身扑向自己的男友,“对不起,小勃,我来晚了,真的是对不起啊!”女孩嘤嘤的哭泣着。她的父亲去世时,男友从头到尾的忙碌,现在男友的父亲走了,她却没能陪在男友的身边,直到男友父亲已经火化了才回来,梁娅便感觉无比的自责。

    “不晚不晚!别哭了,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有你这个正牌儿媳妇儿哭的时候。先把眼泪存着,到时候在哭。”王勃拍着梁娅的后背,小声的安慰,目光却有些心虚的瞟向其余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友们,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丈母娘程文瑾的头上。

    程文瑾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女士衬衣,外面是一件同色的风衣,乌黑而又浓密的头发用簪子在后脑勺挽了一个髻。她的脸上几乎没有化妆,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但那双清澈透明的双目,却炯炯有神,带着浓浓的哀思。

    王勃一直感觉不到悲伤,哪怕王吉昌的遗体被推进火炉,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他也没多少伤感,反而被几个舅母的话搞得很想笑。

    然而,这一刻,在他看到有些憔悴,带着风尘的程文瑾的这一刹那,王勃却莫名其妙的很想哭。

    于是,他轻轻的推开女友,走到程文瑾的跟前,将自己的身体投进程文瑾的怀里,“呜哇”一声,一下子悲从中来。

    “程阿姨,我……我和小娅一样,也没了父亲了啊……呜呜呜,老汉儿,你咋个这么早就走了啊,你让我和妈以后咋个办啊……呜呜呜……”

    在程文瑾的怀里,王勃终于变成了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应有的样子,不再成熟,不再坚强,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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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2,意外来客

    王勃老家这边不管红白喜事,传统都差不多,都是头天晚上吃一顿饭,主人家数数来宾的人数,以便厨司预计第二天正席的桌数,然后等到第二天中午,算是正席。吃过正席,还可以再吃一顿晚饭,通常是主人家的近亲以及距离近的乡亲邻居。不管红事白事,王勃这边请客都流行把盘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堆满桌子,以显示主人家的热情好客。菜多了,肯定就吃不完,会剩很多,主人家便会邀请周围的亲朋好友,离得近的邻居们留下来多吃两顿,以免浪费。

    只要你愿意,从头天晚上到第二天晚上,一连去主人家吃个四五顿也是没问题的。

    王勃记得,在那个缺少吃穿,一年也见不到几回荤腥的八//九十年代,走人福(走亲戚),跟着父母去吃席,是他儿时最期待,最快乐的事情。

    王勃虽然有钱有势,但是家乡的传统他也不能改,他父亲丧事的筵席,也是从今天晚上开始的。

    从火葬场把王吉昌烧了回来,又跟今天下午才到的一众同学,下属,爱人们见面,一一接受完他们的安慰和鼓励后,时间便到了晚上的六点。

    吃席的饭点近了。

    客人们陆陆续续或走路,或骑车,或开车的向王勃的老家赶来。以王勃别墅大门为中心,向两边无限的延伸,停满了各种自行车,摩托车和小汽车,形成一条看不到头的线,蔚为壮观。

    他,他母亲,他干姐,他的几个嬢嬢舅舅,以及从他回来后就没离开过他的三女,梁娅,钟嘉慧和孙丽,还有来得早的田芯,姜梅,郑燕,李晴几个公司的高层人员,一大群人,以王勃,他母亲和他干姐为中心,全部簇拥在大开的别墅门口,迎接着从四面八方赶来吊唁和赴宴的八方宾客,帮他们戴孝,同时引导宾客去给王吉昌上香烧纸,之后安排他们就坐。

    父母一辈的很多客人,常年在外的王勃好多都不认识,这就需要他父母和嬢嬢舅舅们的介绍,介绍完之后的引导工作也需要嬢嬢舅舅这些亲戚的帮忙。

    几家公司的员工,则需要田芯,姜梅,郑燕,李晴等几家公司的管理人员来给王勃和王勃的母亲介绍和帮忙引导了。随着几家公司规模的扩大,哪怕是店长,部长这一级别的中层人员,王勃也不一定见过,见过也不一定喊得出名字。

    至于王勃的那些中学和大学同学,介绍和引导的工作则无疑落在了紧围在他身边的梁娅,钟嘉慧和孙丽这几个女朋友的头上,有的负责介绍,有的负责引导,又有的负责给来宾们戴上黑纱手孝,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所以,虽然晚上过来吊唁和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王勃一家人,他,他干姐和他妈,倒也不怎么忙,只需要站在门口点头和和接受别人的问候就行了,顺便拒绝亲友们的随礼。

    是的,王吉昌的葬礼,王勃一律不接任何的随礼。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名气和地位,如果接礼,哪怕周围那些家境不太好的远亲近邻,还在上学读书,或者才参加工作没什么钱的同学,为了讨好他,大概都会随一份看起来光鲜,心头却要滴血肉痛的礼钱。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这次,包括以后家里办什么事,他都不准备要随礼。

    全家人,包括身边的一群帮忙介绍、引导的服务人员,在大门口站了约莫一个小时,一直站到七点,来宾们开始稀落之后,一群人留下两三个继续在门口等待可能的客人外,晚上的迎宾工作,基本上便算结束了。

    可以放鞭炮,安坐吃饭了。

    “噼里啪啦……”,随着一挂摆在门口马路上的十万响的“大地红”被王勃的小舅用打火机点燃,第一顿丧宴终于开席。

    一家人,绕了一圈,见所有的来宾们都落了座之后,便也找了个空桌,围着坐了下来。

    这时,在他身边的除了他母亲和干姐,便只剩下梁娅,钟嘉慧,孙丽,田芯,姜梅,郑燕,李晴,以及两三个舅舅嬢嬢,一共13人。

    摆宴席的大圆桌一桌只有十个位置,13个人肯定坐不下。

    郑燕和李晴发现坐不下后,就准备起身去其他地方找座位,屁鼓刚离开板凳,就被王勃的二嬢按了下去。

    “燕子,小李,你们年轻人坐一桌嘛,好摆谈聊天。走,曾凡梦,大嫂,三嫂,我们去其他地方找座位。”说着,王勃的二嬢曾凡淘便拉着他三舅和大舅妈、三舅妈离开了。

    三人一离开,剩下十个人,刚好围一桌。

    有王勃的母亲和干姐在,身边的几女,不论是“正牌”梁娅,还是“偏房”钟嘉慧,孙丽,田芯,姜梅,郑燕,包括什么都不是的“博客中国”的CEO李晴,落座后便显得拘谨和拘束。曾凡玉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坐下后没吃两筷子,便说有个事想问问王勃的大舅,让在坐的几女慢慢吃,今天晚上累了她们一晚上,一定要多吃点,又吩咐王勃和曾萍,让两姐弟把女孩儿们招呼好。

    几女见王勃的母亲站了起来,也全都跟着站了起来,嘴里一个劲的说一点也不累,又让嬢嬢放心,她们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倒是王勃,大刺刺的坐着,没跟着站起来,反而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了表现自己“伤心难受”,“痛不欲生”,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到现在真的是有点饿了。

    曾凡玉离开后,整个有些紧绷的气氛,一下子便松了一大半。众女重新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开始吃起饭来。

    尽管是丧宴,但是这边的习俗并不禁酒,除了各种饮料,王勃给宾客们提供了五粮液,长城干红和青岛啤酒,啤的红的白的,宾客们想喝啥喝啥,随自己的意。乐观,豁达的四川人历来有把丧事当喜宴办的传统,吃饭喝酒,饭后打牌,搓麻将,甚至在丧宴上请戏班子唱歌跳舞的也大有人在。若非孝子贤孙的头上还顶着白布,来宾们的袖子上还缠着黑纱,说这家人正在举行什么婚宴或者寿宴也有人相信。四川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主人家不要太难过,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所以节哀顺变,不要想那么多,乐观一点,豁达一点,潇洒一点。死者在的时候对他好就行了,不然,“活着不孝,死了流尿”,那也可笑跟枉然,只能哄鬼而已。

    08年512大地震,四川死人无数,好多外省援建的人发现四川人地震都还没过,余震还有余波时,重灾区的好多人却嘻嘻哈哈的在一片废墟上“搞起了长短麻,吃起了烟酒茶”,好不快活,便感觉四川人真是没心没肺,一点也不尊重死者,也一点也没有大灾大难的样子。

    这个,呃,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塑造一方人,一地儿有一地儿的习俗跟传统,没什么好批驳的。不管怎样,喜也好,悲也罢,都是主人家自己的事。

    喝酒的很多,尤其是看到王勃待客用的是精装五粮液,还有一看就感觉很高级的红酒,好多不喝酒的乡亲也嘴馋想尝一杯。

    王勃这桌倒是没人饮酒,大家都喝着豆奶,可乐,雪碧之类的饮料。

    一开始,大家都没什么话,默默的吃着饭。吃饭的气氛略显怪异和沉闷。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王勃便冲坐在他右手边的梁娅和钟嘉慧说:

    “小娅,嘉慧,你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吃了饭就去休息吧。”

    “没事儿。我精神着呢。倒是你,听萍姐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就没怎么合过眼。要不,等吃了饭你回房间去躺会儿?”梁娅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尽是对王勃的心疼和关切。

    “吃了饭道士就要作法念经,晚上还要给我老汉儿守灵,我哪里有机会去睡?真跑去睡了,别人还不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忤逆不孝?”王勃说。

    他这么一说,梁娅这才想起自己的爱人今天晚上要给他父亲守灵。这个她其实应该知道的,几年前,梁经权去世,她和他母亲就替自己父亲守过一晚上的灵,只不过现在是关心则乱。

    “对不起,小勃,我……我……忘了。”梁娅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我心头倒真想睡一觉呢,在梦中去怀念我老汉儿。但是风俗传统该尊重还是要尊重。今天晚上怕是要熬一个通宵了。对了,晚上我准备打扑克熬过这一夜,你们哪个愿意陪我?愿意留下来的举手哈!”

    王勃的话音刚落,“刷刷刷”,一群如林的手掌几乎不约而同的举了起来,只是除了李晴,倒是让李晴显得有些尴尬。

    “呵呵,这么多人呀?让我猜猜,你们到底是没瞌睡还是不敢睡——”王勃呵呵一笑,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梁娅红着脸瞪了一眼:

    “谁不敢啦?王叔叔待我可好了,我可不怕王叔叔。”

    “就是!我们才不怕,只是不想睡而已。”钟嘉慧也附和说。

    “真的啊?我怎么感觉有些口是心非?我老汉儿活着的时候是不可怕,但是现在阴阳两隔,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解手,都感觉房间里阴颤颤的,空气凝重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

    “讨厌!别吓我们啦!”梁娅终于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真想让我们今天晚上不睡觉陪你一晚上呀?真是居心不良!”孙丽媚笑着白了他一眼。

    “……”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聊天,聊的话题倒也应景,都是跟死人有关。早已经走出丧父阴霾的梁娅还跟众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几年前她给她父亲守灵时的情景,一方面当然是万分的悲痛,另一方面,却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以至于她上个厕所都要她母亲在厕所门守着。

    就是这么一种状况。

    自然,爱奚落、爱取笑人的王勃是不会放弃这种“嘲笑”自己女友机会的。

    正吃着,这时,王勃的小舅和小姨匆匆走到他的身边,脸上的表情紧张而又怪异。

    “小舅,小嬢,终于没得人了哇?那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嘛。姐,快给给小舅和小嬢端根凳子拿两副碗筷过来。”王勃还以为他小舅和小嬢完成了等客的任务,便叫二人坐下来吃饭。

    但二人却直摇头,她小姨还把站起来的曾萍又按回了座位。他小舅曾凡嵩则一脸古怪的对他说:

    “不是,小勃,又来人了。”

    “又来客人了?那你喊他们进来吃饭噻——不会是没得位子了吧?今天我可是让几个厨子准备了六十桌。”

    “位子还有,还空了好几桌。只是,来的人是……是……”王勃的小舅扭扭妮妮,欲言又止。

    还是她小姨曾凡绣开了腔:“小勃,来的是……刘家那边的人……”

    “哐当——”王勃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1633,王勃的亲生父亲

    王勃最初并不姓王,而是姓刘,叫刘波。

    他随她母亲一起改嫁,从光汉的高平镇搬到王吉昌所在的四方蓝回镇后,在上户口的时候,王吉昌问他愿不愿意改名换姓随他姓。王勃有感他生父对他母亲和他的无情无义,狠心抛弃,想都不想,就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当时的他对王吉昌说,改名换姓可以,但是得由他自己决定取什么名。

    当时的王吉昌也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搓着手,乐呵呵的说两个字,三个字,他想起啥名就起啥名。在王吉昌的料想中,根本就没想到这继子会同意改名换姓随他姓,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同意了,早就高兴得找不到北,哪里还会计较他取什么名。

    “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叫王勃吧。”王勃对王吉昌说。

    他原本有心换个其他的名字,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跟过去一刀两断,但是想了想,想到自己母亲,身边的亲朋好友对自己“波儿”“波儿”的叫唤,若是换个其他的名,怕是会给身边的亲人们带来称呼上的困扰,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字变音不变,从“波”变成了“勃”,反正四川话里面“波儿”和“勃儿”听起来都差球不多。

    上一世,自从他和母亲搬到继父王吉昌这边来生活之后,他跟刘家人那边便完全断了联系。他的生父再也没找过他,在他最困难,几年,十几年也得不到一件新衣,一双新鞋穿的时候,也没说给他这个亲儿子偷偷塞点钱,以渡难关,反而变牛变马,把他那个因得心脏病去逝没两年的四弟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妻子和小他几岁的堂弟当祖老先人一样的供着。

    除了他那位抛弃妻子,见异思迁,取了他自己亲弟弟遗孀为妻在当地搞出大丑闻的不要脸的生父,他的那些说着哪怕他母亲跟他父亲离了婚,他刘波也永远是他们这些伯伯嬢嬢血浓于水的侄娃子,他们会供他读书,成人,哪怕他以后考上大学,他们也会供他学费、生活费的伯伯嬢嬢们,在他和母亲搬去四方后,也统统消失不见,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完全忘记了他的母亲,他们那个比亲妈还亲的“亲二姐”在他们生活困难的时候,是如何大方的,一点也不计较的让他们在自己家里长年累月的吃饭,拿米,借钱,帮他们度过一道又一道生活的难关。

    在长达十几二十年中,他的生父,他的那些跟他“血浓于水”的伯伯嬢嬢,没找过他一次,没给过他一分钱,一直到他母亲去世,他的一个堂妹,才多方打探,要到了他的Q扣号,并在扣扣上告诉他,他的亲身父亲现在很后悔,变牛变马的伺候了四伯的嫰婆娘一辈子,到老了现在全身是病,而他四嬢又不肯花钱给他医,他父亲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对他四嬢母子的无私付出,到老了却只得到这种结果,便后悔无比,时不时的找他的姐姐弟弟妹妹们哭诉,诉说自己在家里的凄惨遭遇。现在,既然大娘(王勃的母亲)已经走了,他没了亲人,是不是回去认认他父亲?

    毕竟,血浓于水呀!

    王勃看着他堂妹的在扣扣上把他生父说得“凄凄惨惨”的留言,心头冷笑不已。他这辈子的所有悲剧,包括他母亲的死,如果非要追本溯源,几乎都是他那不要脸的亲生父亲一手造成的——抛弃了老实、善良、勤劳、无私,对丈夫毫无二心,把丈夫当成是天的母亲,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阖家欢乐的家庭。现在看到他母亲走了,他考上大学了,成了大城市的人,就想跑过来沾染,让他出钱给他治病,甚至养老送终,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叫那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狗东西给老子有好远滚好远!再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普通朋友都没得做!”当时的王勃直接给他堂妹回了一句。

    这辈子,王勃重生,逆天改命,在高二的时候,就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读大学的时候,更是成为了全国闻名的亿万富豪。他还有些奇怪,以刘家人有便宜就占,有害处就闪的本性,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没人来找他?重新认他这个“血浓于水”的侄儿?难道终于良心发现,感觉在最困难的时候没关怀过自己的儿子,自己亲侄子,所以虽然他现在发达了,牛笔了,便感觉“愧对江东父老”,不好意思过来认亲叙旧?

    这个,是这一世一直让他感觉有点想不太通的事情。

    不过,他也只是偶尔想想,重生后的他事情太多,成名太速,并没那份闲心和心情去想刘家那一窝窝的事。

    而且,上大学后他一年回老家的时间就没几天,回来也是待在省城蓉城的时间居多,要不就是去姜梅老家所在的华蓥山的度假山庄休闲避暑去了,刘家人即使想找他,估计也是投告无门。而直接找他母亲,大概也没那脸。找他的嬢嬢舅舅,他的嬢嬢舅舅们随着他的发达也鸡犬升天,成城里人了。况且,即使找到他嬢嬢舅舅向他们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对刘家人恨之入骨的嬢嬢舅舅们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们。

    ————————

    “哐当——”王勃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嘴巴大张,“刘……刘家的人?他们来干啥?”

    “来干啥?还不是看勃儿你现在发达了,想过来沾染?”王勃的小舅和小姨还来不及开腔,她二姨的声音便在王勃的身后响了起来。王勃回头一看,发现跟在他二姨身后的,还有他的大舅,二舅和三舅,显然,几个舅舅和嬢嬢都得知刘家来人了,而且现在就在大门口。

    “勃儿,你不用出面,我去赶人!草TM的,以前勃儿你那么艰难的时候,刘家屋头的人一个二个死哪里去了?现在看你发达了,有钱了,就想来认你了,想得美!早TM死哪儿去了?”脾气火爆的王勃的三舅曾凡梦气呼呼的说。

    “就是!勃儿,不要理刘家屋头的人!那些人,全都是没有良心的忘恩负义之辈!想当初,你妈对刘金娃(王勃的生父叫刘明金),对刘金娃的七八个兄弟姐妹有多好?没有米吃,就提着口袋到你屋头去舀,没有酒喝,就提着瓶子到你家酒桶去打,没有钱,就找你妈借,借了又不还,你妈说过二话没有?一句都没有说过!

    “但是这些忘恩负义之辈后来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妈跟刘金娃离婚还没两个月,一个二个,全都翻脸不认人!在背后骂你妈!你们孤儿寡母生活困难,你妈去找他们还以前借的钱,他们不是不认,说是找刘金娃借的,还也该还给刘金娃,还给他们的大哥;就是干脆就拖着不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气得跟你妈一起要钱的三舅差点动刀,捅死那些够曰的!”王勃的二姨气急败坏的说。

    “勃儿,你记得到没有?你妈曾经辛辛苦苦攒了四百块钱,准备给你买台黑白电视机,藏在米坛子里面,最后都被那狗曰的刘金娃偷出去给你那不要脸,卖烂麻批的四嬢用了。”

    “还有你妈辛辛苦苦喂的鸡鸭,准备过年的时候卖了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结果还没到腊月,就被刘明建那狗东西伙同外人偷得干干净净!这些,你千万莫忘了!”

    “……”

    王勃的二嬢一带头,他的这些嬢嬢舅舅们顿时群起而攻之,开始了对包括他亲生父亲在内的所有刘家人的批判大会,数落,提醒,咒骂刘家屋头那一个个忘恩负义,绝情绝义,落井下石之辈。

    倒是心地善良的王勃的小姨曾凡绣,面露不忍之色,在众人都唾沫横飞的骂了一通之后,才小声的提醒说:

    “这个,直接赶人,怕是不太好吧?平时赶人我没意见,但是今天这个日子……毕竟登门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刘家八个兄弟姐妹,也不是人人可恶,老八也还可以的嘛。”

    “可以啥子?全都蛇鼠一窝!”她二姨曾凡淘白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说。

    “也就老八将就,还不错了!其他人,全都不是啥好东西!”王勃的大舅曾凡恕说了句公道话。

    “我看,我们还是让勃儿来决定嘛。幺妹说得好,今天的日子毕竟有些特殊,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这么多客人,还有勃儿的很多同事,同学,还有不少当官的在,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你们说喃?”一向稳重,顾大局,现在已经是“曾氏餐饮”物流部部长的王勃的二舅曾凡佑说。

    他二舅这么一提醒,同仇敌忾的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只有自己人在场的家宴,还有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比如,国际巨星方悠,国内巨星王勃的表姐黎君华,马丽婷,以及四方政协的领导,蓝回镇政府那一群“不请自来”的书记,镇长,主任等官员在场,他们若是出去赶人,不让刘家人见王勃,闹将起来,场面就难看了。

    “对,听勃儿的。你如果说不见,你三舅我马上拿棒棒出去打狗赶人!你如果于心不忍,就让外面那些讨口子(乞丐)进来讨顿食,就当喂狗。”王勃的三舅一边挽袖子一边说,当然没有好话,且大有他若说一个不字,他马上就要抄棒棒打人的架势。

    “对头,勃儿,嬢嬢舅舅们都听你的,你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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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4,打击报复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王勃的三个伯父,三位姑姑,以及三位伯父和三位姑姑的妻子,丈夫和儿女,也就是的他的那些婶婶,姑爷,堂弟堂妹,表哥表妹们,包括王勃已故爷爷的两个兄弟,也就是他大爷爷和二爷爷的那两支下面的总计四位伯伯和四位伯伯的家人,此时,正患得患失,焦躁不安的站在他家大门口附近的阴影里。他们来的时候,丧宴已经开始,宾客们也已就座,大门口也没个迎接的人(其实是负责迎客工作的王勃的小舅和小姨远远的看到刘家人后连面都没照一个就直接闪了进去,找他们的外甥报告去了)。

    如果他们跟这个业已发达的侄儿很熟,很亲,那么现在大可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迈步去进去。奈何这其中的所有人,除了老八刘明发以前跟王勃母子没什么龃龉外,其他叔伯妯娌,多多少少都跟王勃母亲闹过矛盾,尤其是以伙同外人偷过王勃母亲鸡鸭的三伯刘明建为最。

    其余跟王勃母子没闹过矛盾的还有他大爷爷和二爷爷那隔房两支的四位叔伯。但这四位叔伯因为是隔房,出了三服,除了婚丧嫁娶这种大事,平时跟王勃爷爷这支就没什么走动。

    所以,虽然他们以前跟王勃母子没闹过什么矛盾,其中某个漂亮的隔房堂姐小时候还跟小她没两岁的王勃玩得很好,经常扮家家装过王勃的新娘,但十几年没有走动了,现在人家又搞大发了,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名人,富豪,手下员工据说都好几千人,这些隔房的伯伯婶婶,王勃的堂姐堂哥堂妹们,面对眼前不远处那亮如白昼,豪华无比,犹如地主老爷庄园的乡下别墅,以及别墅门口那两线朝马路两边无限延伸的,一辆接着一辆的小车,在没得到主人同意或者邀请的时候,也不敢贸然踏进去。

    “老八,要不你进去看一下嘛,找一下波儿。我们不能老是杵在这里呀?”王勃的三伯刘明建冲老八刘明发说,一边说,一边踮起脚跟,歪起脑袋,透过四开的大门朝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别墅里面瞧,一双浑浊的老眼睁得老大,瞳孔清晰的反射着大门内那巍峨雄壮,豪华大气的三层别墅主体。

    “我去?为啥子我去喃?”刘明发有点不悦的问。

    “你跟波儿,跟二姐的关系好得嘛。你不去哪个去?”王勃的六婶说。

    “就是,老八。你快点进去嘛。我们本来就来晚了,再不进去,等会儿别人都散席了。”他七姐刘明菊也催促说。

    “散席就散席噻!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别扯上我!我就在这里等。如果半个小时后波儿或者二姐还没出来,我掉头就走!”刘明发大声的说,双手提起自行车的车龙头,重重的顿了一下,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他们这群人,大多是骑自行车过来的,而且是约在了一起,浩浩荡荡,差不多三十来个,王勃爷爷,大爷爷,二爷爷这三房下面总计十家人,全家老少,一个不少的全出动了。

    “老八,你看看你?你这是啥意思嘛?我们不过是喊你进去找下波儿和二姐,你还发脾气!我不晓得你这脾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王勃的三婶说。

    “就是!今天喊你来参加波儿继父的葬礼你也不安不逸。枉二姐以前对你那么好!”刘明发的大姐刘明凤也开始数落这个莫名其妙拿腔拿调,突然“端起来”了的八弟。

    刘明发青筋一鼓,就想跟几个说阴坛话,冒酸水的哥哥姐姐打燃火,却被他妻子扯了扯袖子,小声的提醒:“这是在波儿的家门口,你注意一点!”

    几家人剑拔弩张,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时,走在最后面的王勃大爷爷、二爷爷两支下面的四家人走了上来。

    “咦,八伯,六伯,七嬢,你们咋都还站在门口哟?”说话的是刘芳,王勃大爷爷下面的隔房堂姐,就是小时候跟他过家家的那位。

    刘芳的话让刘家几兄弟,几妯娌都有些尴尬。他们哪里是不进去,是不敢进去。在没有明确王勃和王勃母亲对他们的态度之前,他们哪里敢冒失的踏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园子。

    “呃,那个芳芳,我们站一下,先休息一下。”

    “对对对,先休息一下。骑了十几里路的车,有些累了,又不像你们,骑摩托车那么省力。”刘芳一家人是骑摩托车过来的,而且还是大排量125CC,算是这一大群人中“最高端”的交通工具了。

    刘芳现在也是二十四五的大姑娘了,目光在几个隔房伯伯婶婶嬢嬢们的脸上一扫,很快就明白了这伙人躲在门后的阴影里,踟蹰不前的原因。她身边的这些人算是王勃的三代以内的血亲,也是这次过来吊唁的带头人,带头人都没敢主动进门,她们这些隔房的,就更没资格,也没理由去当头了。几家隔房的男女老少便也躲在刘家人的后面,一边时不时的垫脚打量着王勃这栋占地两亩,请专门设计师设计过的,带着浓厚英伦风格的豪华大别墅,一边时不时的小声低语,热切的议论着王勃的“豪宅”,豪仔内草坪上那黑压压,一望无边,不知道到底坐了多少桌的宾客,以及停在门口朝远处延伸,不知道到底停了多少辆的各式各样的小轿车。

    发达了!刘波刘波儿,刘家的麒麟儿,真是的发达了哇!

    一群人,不论主支还是旁系,因为一些众所周知,却又不方面说不出口的原因,全都挤在别墅大门围墙根的阴影里,裹足不前,迟疑不决,焦躁不安,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期待着,期待着某种转机,甚至奇迹的出现。

    ——————————

    打击报复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王勃最初觉得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诸如此类的消极应对。在他小姨和小舅最初告诉他刘家人来了的时候,他脑子里冒出来的便是这样的一些念头。

    不过,当他的那些嬢嬢舅舅一个二个,争先恐后,连珠带泡的提醒他那些“血浓于水”的刘家人到底有多么可恶,多么忘恩负义,如何欺人太甚的欺负他和他妈这对孤儿寡母的时候,王勃心头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便起了些变化。

    “打击报复的最高境界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而是要时时刻刻,随时随地的提醒你的敌人和仇人们你现在过得有多么的好,活得有多么的优渥滋润,但这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好,他们却只能干瞪眼,一丁点儿都TM沾不上!这才是让人最难受的!

    “其次,还得分化敌人,瓦解敌人,给敌人树一两个羡慕嫉妒恨的靶子出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然后在对比伤害中纠结、后悔一辈子!”王勃在心头默默的对自己说,很快有了主意。

    面对一群围在他身边,以一种担心和关切的目光看着的嬢嬢舅舅舅妈们,王勃突然呵呵一笑道:

    “呵呵,没想到刘家人竟然会来参加我老汉儿的葬礼,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啊!我原本是不太想跟这帮人有什么沾染的,不过……还是小嬢说得对,伸手不打笑脸人,红白喜事,哪怕是讨口子(乞丐)上门,也要给人家一口饭吃。那我就去见见我的那些十几年没见的伯伯婶婶嘛。”

    说完,王勃端起梁娅刚给他倒的豆奶,仰头一口喝干,这才站了起来,带头朝大门口走去。

    身后,紧跟着一群气势汹汹,同仇敌忾,生怕王勃吃亏的嬢嬢舅舅,以及他的那群震惊不已的女朋友。她们,包括梁娅,都是第一次听说王勃曲折的身世。

1635,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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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人在门口站了好一阵,也没等到有人进来迎接他们,只听得墙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服务员一句又一句“注意一下,菜来了”的提醒;而一墙之隔的外面却是北风呼呼,肚儿空空,一群人,像老鼠一样躲在阴影里,不敢光明正大走进去,只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时不时派一两个小辈跑到大门口去瞧一瞧,亮亮相,以期被墙内的人,最好是主人家发现,然后出来迎接他们。

    这光景,不用说,大概是这群人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凄惨”,“最遭孽”的境况了。

    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有人出来,大家一直站在门外喝西北风也不是个事儿,于是,王勃的几个伯伯婶婶嬢嬢们便又开始怂恿老八刘明发,让他主动一点,去见见“刘波”,是死是活,“刘波”还认不认这些曾经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叔伯姑婶,让“刘波”给他们一个痛快话——认,他们就进去,给他现在的继父王吉昌上柱香;不认,他们掉头就走!一直没有结果的等待中,吹着冷风,饿着肚子,对比墙内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喝,一种类似屈辱和愤怒的因子慢慢的在众人的心头滋长,酝酿!

    刘明发是有些瞧不起他身边的这些哥哥姐姐的。今天几个哥哥姐姐还有嫂嫂串联撺掇,说要约着一起来参加王勃继父的葬礼,他也很不愿意来,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没那个脸来!当初刘波和刘波的母亲跟他大哥离婚后,周围的叔伯妯娌是怎样很快翻脸无情的对待那对孤儿寡母,欺负人家,一心想把人家从刘家院子赶走,他可是一清二楚。他虽然跟刘波母子之间没什么恩怨,但在刘波母子最潦倒落魄的时候也没能帮他的侄儿和二姐,一来他当了上门女婿,隔得远,很难照拂得到,二来那个时候他才结婚不久,欠了一屁鼓的债,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也难过,爱莫能助。等经济条件稍微好转,有余力帮忙的时候,二姐已经带着侄儿改嫁了。

    刘明发清楚,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家人上门,看在过去大家关系还不错的份上,侄儿和二姐肯定会欢迎他,至少不会赶他。

    但是现在跟着一群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现在明摆着想来跟发达的侄儿和二姐重归旧好,来沾便宜,巴好处的人在一起,他心头就没那么笃定了。

    这是一个坑,是一个霉头,他才不会主动去凑!

    “要去你们去!我反正不得去!”刘明发依然是那句话,“你们再逼我的话,我现在就走!我今天本来就不想来,也没那个脸来!”

    刘明发这句直接打脸的话让身边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不由一阵脸红。

    他三哥刘明建怒了,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己的八弟:“老八,你说的是啥子话?啥子叫没脸?你把这话给我说清楚!”

    “老八,哪个在逼你嘛?!大家这不都在跟你商量?”

    “就是!真是不明白你今天为啥子不安不逸,这么大的火气!吃了火药了嗦?”

    “他这是在端架子,想我们求他——真以为这里只有他跟波儿的关系不错似的。波儿小时候,我这个当六伯的还给波儿做过火药枪呢,还给了波儿一个小电动机,花了我两块钱——那可是88年的两块钱啊!当初波儿喜成啥样了,一直拿着电动机玩,直到把屋头手电筒的两节电池的电玩光,被他老汉儿打,我还护着波儿,不让大哥打。这些事,波儿肯定记得到……”王勃的六伯刘明岩开启了回忆模式。

    “说到对波儿好,你们大概忘了波儿在我屋头看电视的事。经常看到深更半夜,电视台都不放节目了才回去睡。二姐为此经常说波儿,我却告诉二姐,小娃娃爱看电视很正常,波儿想看就让他看嘛,她自己睡她自己的。自己的亲伯伯屋头,有啥子好担心的嘛?”紧接着刘明岩,他三伯刘明建也开始向众人述说起对自己侄儿的好来。

    老三,老六一带头,其余的老大老五和老七也跟着开启了回忆模式,迫不及待的向周围的人说着各自对侄儿刘波的好,什么给刘波买过米花糖啊,给李波塞过过年钱啊,让刘波挨着自己睡,刘波尿床,把被褥尿湿,当嬢嬢的也从来没嫌弃过他啊……诸如此类,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只听得另外两个旁支的几家人暗笑不已。他们今天之所以跟着来,其实也是刘家几兄弟和几妯娌的怂恿,想着曾经跟那对孤儿寡母并无过节,自己的儿子,女儿小时候还跟刘波耍得颇好,算是发小,现在刘波发达了,如果能够攀上关系,那绝对是好事一桩!要知道,他们的子女,不管是刘轩,刘梅还是刘芳,中学毕业这么多年,一直没个正经的工作,种田也种不来,一直在家啃老,让他们当父母的操心不已。若是那发达的隔房侄子能够看在同是刘家人,小时候跟他哥姐一起“玩泥巴,过家家”的份上,给堂哥堂姐找份体面钱多的工作,那还是一下子鸡犬升天?

    所以,刘家几兄弟一提起,几个隔房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就点头同意,要来祭奠他的继父。

    王勃三个伯伯,三个嬢嬢,外加跑进来凑热闹的他们的子女,除了刘明发一家人,全都叽叽喳喳,一脸冒光的回忆和诉说着以前对刘波的“各种好”,跟他们侄儿/堂哥/表弟“和睦相处”,“和光同尘”的“美好日子”,随着入戏的深入,一个二个,竟然是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感动,很快陷入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直到大门口突然走出男女女女,老老少少一大群人,才一下子闭嘴,瞬间安静了下来。

    ——————————

    “啊,刘波儿,你来了呀!”

    “十多年没见我们刘波儿了,想不到我们刘波儿竟然长这么高了!”

    “你们看,我们勃儿长得多好?又高又俊,完全是个帅小伙子了!”

    “是啊,如果在街上碰到波儿,我恐怕都不敢认了。俊,真是俊,呵呵,呵呵……”

    “波儿,你妈喃?你妈在哪里?叫你妈莫怄,莫伤心,知道不?你也莫怄,莫伤心。你继父虽然走了,还有我们这些当嬢嬢,当伯伯的在!”

    “就是!莫要怄,波儿!对了,我们二姐喃?我要去看看我们二姐!好多年没有看到我们二姐了,实在是想死了!你们哪个跟我一起?”

    “波儿,我是刘梅,你梅姐,你还认得到我没有哦?呵呵,这么多年没见,肯定认不到了哈!”

    “波儿,我是刘芳,你芳姐……”

    “勃儿,我是你轩哥哥。好怀念我俩小时候从早到晚,形影不离的疯耍啊!”

    “波儿……”

    沉默的气氛仅仅维持了不到五秒,七嘴八舌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响彻在王勃的耳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衰老而又变型的,但此时此刻,却全都笑嘻嘻,带着他无比熟悉的讨好的脸。他们争先恐后的表达,问候,问候他,问候他妈,你挤我我挤你的朝他身边拥挤,但又不敢挤得太近,仿佛他身前有层透明的墙。他正想张嘴说两句什么,这时,终于有人挤到了他的面前,将一卷卷成一团,看起来起码有十来张的百元大钞朝他的手中塞。

    塞钱的是以前跟他母子关系最不好的,差点跟他母亲打起来的三伯刘明建。

    刘明建这一塞钱,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开始迫不及待的拿出他们这辈子准备过的最丰厚的红包,一一朝王勃递了过来。

    众人不甘人后的动作,让一走到大门后,便处于当机状态的王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立刻说:

    “各位伯伯嬢嬢,你们能来参加我老汉儿的葬礼,送我老汉儿一程,我很高兴,但是,礼就不要随了,我心领了,收回去吧。”

    “那囊个要得喃?”

    “就是,波儿,要不得!这多少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说着,又把拿着钱的手朝他的跟前伸。

    王勃身后的嬢嬢舅舅们终于看不惯这群刘家人的虚情假意,便跨前两步,走了上来,帮王勃当掉随礼,让刘家人收回诚意。刘建明等人还要苦劝,王勃的三舅突然一声吼:

    “说不要就不要嘛,你们咋个不听劝喃?勃儿今天定的规矩就是不收随礼,四方市政府,党委,人大,政协那些当大官的送的红包都被他挡了回去,你们觉得你们比市委市政府的官员还要特殊吗?”

    王勃三舅这平地惊雷似的一声吼,尤其是他嘴里的“市委市政府”,彻底镇住了一群在村长面前都要点头哈腰的土老帽,齐齐不敢言,手上捏着的钱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十分的尴尬,而且感觉难堪。

    王勃没理一群尴尬的“上门亲戚”,见他八伯刘明发没有随众上凑,反倒站在了最外面,笑呵呵的,但又带着点畏惧的,近乡情怯的目光望着他,他便分开人群,走到了刘明发跟前,拍了怕刘明发的肩膀,笑道:

    “八伯,还有八嬢,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噻?”

    刘明发没想到这位十几年没见,形象大变,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的侄子竟然第一个跟他打招呼,又意外又受宠若惊,微微弯着腰,笑道:

    “好,好,都好,就是老了。”

    “呵呵,你这是老当益壮。”王勃抬起头,视线环绕一圈,借助从院子里洒出来的亮光,又看到了他小时候的玩伴刘轩,还有刘轩的堂姐刘梅,以及跟他拜过堂,甚至“上过床”的隔房堂姐刘芳。

    “轩哥,梅姐,芳姐,你们好。”王勃向三个小时候的玩伴点了点头,又向他们的父母打招呼,“大伯,大婶,二伯,二婶……”

    该喊的喊了一圈,不该喊的当然没喊,比如欺负过他母子的两位伯伯婶婶,以及虽然没明着欺负,但却在背后说过他妈坏话的三个姑姑,王勃是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招呼打过,王勃走回门口,让一群躲在墙角阴影的亲戚们看清他的脸,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

    “提醒一下各位叔叔伯伯和嬢嬢,我现在不姓刘,姓王,三横一竖的王,叫王勃,生机勃发的勃。大家注意不要叫错了!你们可以喊我勃儿,或者王勃,其他的称呼,我不会应,也会不高兴,希望各位叔叔、伯伯和嬢嬢们注意一下,不要犯了我的忌讳。”

    提醒完,王勃又重新浮起一丝笑容,冲目瞪口呆的众人喊道:

    “八伯,八嬢,小弟,还有大伯,大婶,二伯,二婶,轩哥,梅姐,芳姐……你们都快进来吃饭嘛。那个……三舅,小嬢,你们帮我招呼一下。”

    说完,王勃就准备闪人离开了。这群忘恩负义自辈,除了他八伯以及少数几个平辈,其他人他实在没什么好感,更没搭理的兴趣。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在王勃的身后颤颤巍巍的响起:

    “那个,波……不勃儿,你老汉儿,还……还在后面……”

    王勃一愣,全身僵住,犹如掉进了冰窟窿,而后,便是勃然爆发的熊熊怒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咆哮着吼了出来:

    “叫—他—给—老—子—滚!”

1636,见风使舵

    一声低沉的犹如野兽的巨吼,响彻在大门口。所有人噤若寒蝉,脸上带着惊悸和慌乱的神情。

    王勃那句“给老子滚”的话吼出来之后,一股淤积了几十年的闷气也犹如轮胎放气似的,一下子消去了七七八八。他站在原地顿了顿,也没回头,下一刻,便直接走进了大门。

    “唉,我说老表呀,你们在勃儿面前提那绝情绝义的刘金娃干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王勃的二舅对着刚才提及王勃生父的刘明岩叹了口气。

    “就是!老表,你们这些伯伯嬢嬢的进来我们欢迎,若是那刘金娃敢进来,我们只有关门放狗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烂人当初害我姐,害我外甥还害得不够惨么?”王勃的二姨曾凡淘也一脸怒气的附和道。

    他二舅和二姨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立刻争先恐后的批判起刘明岩来,说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开始接二连三的鞭挞起王勃的生父刘明金,说刘明金的确不是人,对于当初刘明金和王勃母亲的离婚,他们这些当伯伯嬢嬢婶婶的哪个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过?但那刘金娃就是不听,铁了心的要抛妻弃子,伤风败俗,去跟自己兄弟的遗孀搞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刘金娃对王勃母子不起在先,王勃现在恨他的生父,那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刘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包括隔房的几家,都在“忆苦思甜,回忆从前”,说着刘金娃的不是,直让王勃的几个嬢嬢舅舅舅妈们目瞪口呆,大开眼见,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一群变色龙。

    这些刘家人见风使舵,胳膊朝外拐,争先恐后的站在自己外甥和姐姐边上说话,去批判跟他们更亲的刘金娃,行为虽然不齿,品格固然低下,但这些话也着实好听,听在耳中更让人舒坦。王勃的舅舅嬢嬢们便也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似的一阵放松,甚至眉开眼笑,然后喊这些人进去吃饭。

    于是,在王勃几个嬢嬢舅舅的带领下,这一群二三十号人,便被带到空余的席桌边。一桌十人,三十个人,刚好坐三桌。

    大家刚坐下,刚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就在这时,老八刘明发突然站起,走到准备离开的王勃的嬢嬢舅舅们跟前,问王勃继父的灵堂在哪里?他想去给王哥上柱香。

    其余众人,听刘明发这么一说,心头无不暗骂刘明发多事,名堂多,但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恍然大悟似的说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对对对,走走走,走去给王哥上香。

    于是,屁鼓都还没坐热的刘家人又被他的嬢嬢舅舅领去灵堂上香。

    灵堂就在别墅一楼的客厅,把沙发茶几一搬,就在壁炉前,临时弄的一个灵堂,一张桌子上,摆着王吉昌放大的黑白照,骨灰盒,供果,以及猪头肉。

    这是刘家人第一次走进王勃的乡下别墅,一进来,就被豪华,典雅的客厅给镇住了:从没见过的壁炉,从二楼上悬吊下来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金光闪闪的地板,挂在墙上袒匈露//乳,看不太懂,让人脸红的油画,以及那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一时间,一群人感觉仿佛走进了电影中的豪门世界。

    刘波儿……真的发达了呀!

    相同的感慨在刘家人的心头冒了出来。

    ——————————

    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后,女人们都不敢开腔,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刚才的王勃实在是太吓人。这么多年来,她们还从来没见过王勃如此失态的样子。

    “你们都看这我干啥?快吃饭呀?”见众女不说话,王勃笑了笑。

    “你刚才……好吓人。”坐在他旁边的梁娅小声的说。

    “真的?”

    梁娅点头。王勃把目前看向其他女人,见大家都是一副心有余悸,且充满了疑惑的样子。

    “唉——”王勃快下筷子,叹口气,缓生说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算是我小时候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不过,现在既然被你们撞见了,给你们说说也无妨——”

    “勃儿——”坐在他另一边的曾萍喊了他一声,面带关切。同样面带关切的还有姜梅。曾萍和姜梅算是完全了解王勃过往的人。两人不想自己的爱人再一次去揭自己的伤疤。

    王勃冲她们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再世为人的他好多事情早就看开了,小时候亲生父亲干出来的丑事尽管不堪,让他感觉丢脸,但责任又不在他,他没什么好愧疚了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况且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此时的他,也有一种倾述的谷欠望。

    “差不多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才读小学三年级……”接下来的时间,王勃便开始给在座的几女讲起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来,他亲生父亲如何鬼迷心窍,爱上了自己亲兄弟的婆娘,然后在亲兄弟得病死后跟亲兄弟的遗孀搞在了一起,起先还是偷偷摸摸,到后来直接摆在了明处,铁了心的要跟王勃的母亲离婚,无论谁去劝都不听,九头牛都拉不回。

    周围的叔伯妯娌,一开始还站在王勃母子的边上去劝说自己的哥哥/弟弟改过自新,别执迷不悟,做让刘家老祖宗蒙羞的丑事,但是在亲哥哥跟王勃的母亲离婚后,几乎所有原来还向着王勃母亲的人,立刻变脸,亲疏有别,帮亲不帮理!

    不帮忙倒也罢了,问题是还经常在背后搞小动作,传流言蜚语,恶语中伤,种菜菜被偷,喂鸡鸡不留,没得办法,孤儿寡母也活不下去,王勃的母亲只得重新再找一个。

    找的人,那就是王勃的继父王吉昌了。

    原本全是刘姓人家的刘家大院子,突然来了一个外姓人,肯定水火不容,怎么看看不顺眼,然后想办法把人搞走,欲除之而后快。王吉昌虽然好吃懒做,吊儿郎当,但是当过兵,也当过好几年的盲流,号称闯荡过半个中国,被人逼急了是敢拖刀跟人放对的,可以视为闯进刘家大院子的一条强龙。

    然而,强龙也怕地头蛇,在周围所有人都想把你搞走的情况下,你坚持得了一时,也坚持不了一世。王吉昌在刘家院子生活了大半年,暴脾气也被时间,被无穷无尽的烦恼给消磨尽了,最后不得不跟王勃母子商量,说干脆搬到他那里去算了。

    王勃和他母亲也不想跟一群满是恶意和敌意的叔伯婶们搞在一起,毫不犹豫的就把房子卖了,卷铺盖走人。

    “……我老汉儿是继父,对家庭,对我这个继子的责任心,肯定不会有亲生父亲那么强。但在我的心头,从我亲自把刘波改成王勃那刻起,我就决定把他当成是我亲生父亲来看待了。不过,我老汉儿本性就是一个贪玩好耍,做事情没有任何毅力跟决心的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家庭条件,自然就每况愈下,凄惨遭孽。这种窘迫无比的境况一直持续到高二。那个时候,我便想,我们这个家,如果完全靠我老汉儿的话,怕是没戏了,即使考上大学,我也只有‘望大学兴叹’。所以,求人不如求己,我老汉儿王吉昌是靠不住了,还是自己想办法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条件吧。然后,便有了‘曾嫂米粉’。再然后,不再为钱操心之后,在追求小娅的过程中,突然发现自己在音乐和写作上也颇有天赋,然后写歌,写书,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不用我赘述。”

    自己小时候的家庭变故,他母子跟刘家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终于说完了。王勃抬起头,环视一圈,却见身边的所有女人,不论是梁娅,钟嘉慧,孙丽,还是田芯,郑燕,李晴,包括已经听过这些的曾萍和姜梅,无不双目红红,泪眼朦胧。

    梁娅的两个小肩膀抽动,哽咽着说:“小勃,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呀?呜呜呜……小时候的你,还有嬢嬢,真的是好遭孽呀……呜呜呜,你为啥不早点告诉人家嘛!”

    其余诸女,因为跟王勃的关系还见不得光,不能像梁娅这个“正牌”一样大胆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一个二个,也流露出悲叹、伤感和怜悯的表情,喃喃的嗫嚅着他和他母亲命运的凄凉跟悲惨。

    王勃听了,便呵呵一笑,温柔的目光一一看过身边女人们的那一张张泪光闪闪的脸,最后把目光凝结到梁娅的俏脸上,一语双关的道:

    “现在晓得我也是不容易的了哈?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对我包容些。”

    “讨厌,人家对你还不包容么?说得人家像妒妇一样。”一个温柔的粉拳轻轻的砸向了王勃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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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渐生罅隙

    “哇,五粮液?勃哥竟然用五粮液待客,好奢侈!”

    “哇,还有红酒……我要喝红酒……这红酒的包装好好看哦,是个木盒子,咦,咋个开哟?没看到盖子。”

    “笨蛋!那是木塞塞,要用专门的开瓶器开!高级的红酒都是木塞塞,便宜的才用塑料盖!不过装木盒子的红酒我也没看过,估计高级得很。”

    “那我更要尝一尝了!我还从来没喝过有木塞塞的红酒!”

    “我也要喝一杯!”

    “……”

    在豪华,大气,让一群刘家人屏息敛气,不敢乱动,走路都轻脚轻手,生怕在发光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脚印的客厅给王吉昌上了香,又在火盆里烧了些钱纸后,装模作样的说些让王勃的继父放心大胆的走,还要保佑王勃和他母亲没病没痛,升官发财之类的俗言俗语后,众人便一一出了客厅,重新回到饭桌,准备吃饭。

    然后,一上桌就想喝饮料的几个小辈在堆放酒水饮料的几张大桌子上转了一圈,很快眼睛一亮,吃惊的发现不仅有他们爱喝的豆奶,可乐,雪碧,橙汁等数种饮料,还有五粮液和红酒,而且红酒还是木塞塞的红酒!

    这可是稀奇事。几个小辈顿时大喜,拿饮料的拿饮料,拿红酒的拿红酒,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大人身边,然后迫不及待的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叔伯。

    “妈,勃哥准备了好多喝了哟,光是饮料就四五种,你想喝啥子?我去给你拿!”

    “爸,三伯,你们不是爱喝白酒得嘛?那边有五粮液哦!要不要我给你们拿两瓶过来?”

    “拿一瓶就是了,两瓶哪里喝得完嘛——啥子?五粮液?真的还是假的哟?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喝过五粮液!”

    “真的,就在那边的桌子上,一箱一箱的,堆得像小山一样。除了五粮液,还有红酒,而且是装在木盒子里面带木塞塞的红酒,高级货哟,怕是一瓶就要一两百……”

    男女老少,叔伯妯娌,完全被一群小辈们的话给震惊了。

    两三百一瓶的五粮液?

    一两百一瓶的红酒?

    一箱一箱堆成了山?

    众人瞧了瞧远处黑压压的,把整个硕大的前院几乎都快要填满了的人潮,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

    我的妈呀,光是酒水钱,今天晚上就要喝掉好多哟!

    这时,他们才感觉,对方前不久不要他们的随礼,还真不是客气,而是根本就不把他们手里那几百一千把块钱看上眼!

    然后,那个今天晚上已经冒出过好几次的念头在众人的心头不约而同的再一次冒了出来:

    发达了!这刘波儿——不,现在是王勃儿了,真的发达了哟!

    ——————————

    在开席约莫一个小时后,便有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比如,四方市政协那几个代表市委市政府下来吊唁慰问王勃母子的官员,便是最早离开的。离开前,几个官员都再一次跟王勃母子打了招呼,让他们节哀顺变。王勃母子则再一次感谢组织,感谢领导的关怀慰问,让领导们明天中午早请。

    之后,王勃高中班上的同学,老师,下属,乡亲近邻,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离开前,也照例跟王勃母子打了招呼。王勃和他母亲同样让他们明日早请,早点过来吃中午饭。

    所有的人都走了,最后只剩下王勃的嬢嬢舅舅,他大姑,大爷这边的家人们,以及他的几个耍得很好的高中同学,唐建,林文建;大学同学,魏寿松,涂云良,徐成,薛飞,黄亮五人。

    王勃最初是想派司机送这些远道而来的同学们去酒店休息的,奈何涂云良感念自己父亲去世时王勃开车远赴千里送他回茂//县奔丧的恩情,这次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和王勃一起替他父亲守灵。

    涂云良不走,其他几个当然也不好意思走,而且感觉回酒店也无聊,还不如留在王勃家里有意思,至少这里有吃有喝人还多,便一并留了下来。

    几个男生们不走,这下好了,正愁找不到理由的王勃的那群红颜知己:韩琳,周书,徐晶,廖小清,曾思琪,张唯,苏梦瑶,温小涵,宫静,张静,张馨月,张莉……等等一票昨晚没机会,也没“资格”留下来陪王勃的红颜知己们,也有了理由和借口。

    至于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的梁娅,钟嘉慧,孙丽,田芯,姜梅,陈香,伍雪,黎君华,马丽婷,方悠,以及梁娅的妈妈程文瑾,她四姨妈程文萱,今天晚上当然也会留下来,跟王勃母子共进退。

    除了王勃的亲人,同学,女友和一大票红颜们,还没走的,便是来得迟了的刘家那二三十个吃得正嗨,喝得正爽的男女老少。当所有人都离席走人之后,他们这三桌便显得尤其突兀。

    这多少让刘家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不久,当唢呐,铜锣,大鼓等传统乐器响起,酒足饭饱,穿好道袍的道士开始念经,超度亡灵时,还在吃饭的刘家人便更不自在了。这酒的确好喝,华夏名酒五粮液,这菜也的确好吃,全是平常难见的好菜,大菜,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桌子,但在道士已经开始作法,主人家也在道士的指挥下对着亡灵跪拜,默哀的时候,他们若还在一边大吃大喝,那也有点不像话。

    于是,感觉还没吃饱的刘家人也只得尽快的猛夹几筷子,猛塞两嘴后起身离席,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离开前,刘家人想找主人家告别,但却被告知他们的二姐操劳过度,已经去上楼休息了;而王勃,作为孝子,则离不开,正在道士的指挥下,跪在灵堂前给他老汉儿三叩首,五叩头呢。

    刘明建,刘明岩,刘明菊几个原本还想走到王勃跟前,跟自己的侄儿亲口说两句勉励告慰的话,甚至攀亲叙旧,奈何朝用作灵堂的客厅一看,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把门都堵了,根本不可能挤进去。

    就在这时,跪在最后的王勃的二舅发现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刘家人。王勃的三舅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刘家人跟前,道:

    “老表们啊,你们都吃饱了嘛?这是要走了吗?那你们明天早请哈!不好意思,勃儿现在走不脱,没办法送你们这些当老辈子的了!”

    “啊,那个没关系没关系,让勃儿忙他的。”

    “要得要得,我们明天一定早请。”

    ——————————

    刘家人恋恋不舍的走了,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不时的回望着那灯火璀璨,代表着富贵,权势,和财富的大院子。路上的他们,兴高采烈,兴致勃勃的聊着,聊着王勃的院子,聊着院子外的车子,聊着今晚看到的那一个个衣着光鲜,仪态万千,气质不凡,一干就很有来头的宾客,聊着吃的,聊着喝的,聊着感兴趣的一切,不知不觉,感觉还没聊几分钟,就到了化龙桥,四方和光汉分界的地方,这里,十家人将分道扬镳,化作三股,各自奔向不同的家。

    分别之前,刘家人开始商量明天去参加正席的时间,议论着明天一定不能像今天这样晚了,不然连饭都吃不饱。

    还有便是不能让王勃的生父,他们的大哥跟着来了,不然准得坏事。现在明摆着的就是王勃对他们的大哥怨念甚大,视若仇寇,他们决不能画蛇添足,自讨没趣。

    “那就这样定了嘛。明天各位都早点哈,早上九点就在老建屋头集合,明天早点去勃儿那里,看看能不能帮勃儿什么忙。红白喜事最累人,事情巨多,我们这些当伯伯嬢嬢的也不能吃干饭,总得帮人家勃儿干点事情。没有钱,就出力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年龄最大的刘明凤说。

    “对对对,大姐说得对,听大姐的。我们明天都早点去帮忙。”

    “要得要得!”

    “……”

    众人一一附和,只是除了老八刘明发没得声音。

    众人一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明发竟然不见了。

    “老八喃?老八跑哪儿去啰?”刘明菊问。

    “不晓得!”

    “没注意到!”

    “……”

    大家都说没看见。

    这时,老三刘明建气急败坏,简直想打人的道:“那狗曰的还能跑哪里去?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的跑去找勃儿献殷勤去了!”

    “我说老八今天为啥子装怪,不愿意出头……我明白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老六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样子。

    “六伯,你明白啥子啰?”这时,一个小辈问。

    回答他的却是老七刘明菊。刘明菊一脸扭曲的说:“老八那鬼豆子,一天到晚就晓得搞小动作!他这次单独跑去找勃儿,还不知道在勃儿面前会怎么说我们的坏话,给我们下怎样的烂药!不行,得把那鬼豆子追回来,不能让他在勃儿面前搬弄是非!”

    “对头!追回来!一定要追回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

    “……”

    一群人吵吵嚷嚷,暴跳如雷,商量着把“吃里扒外”的老八追回来。这闹剧,实在是让隔房的几家好笑。他们才不想跟刘家这各怀鬼胎的几兄妹瞎胡闹,更不想去追什么刘明发,让王勃一家人图看笑话。

    “各位,都冷静一下。我们都跟勃儿一家告了别了,现在又浩浩荡荡的杀回去,你们不觉得很搞笑,也很唐突吗?”坐在摩托车上的刘明柏说。刘明柏便是刘芳的老汉儿,在高平的收费站当收费员,吃国家饭,算是刘氏家族十房人中目前混得最好的一个,平素在刘家大家庭里面颇有威望。

    “那柏哥,你说咋办嘛?”

    “就是,柏哥,刘明发那心术不正的龟儿子肯定会在勃儿面前下我们的烂药!”

    “咋个半?老子管得你们咋个办!老子一家人又跟王勃母子没得仇!”刘明柏心想,但还是抬了抬手,让众人稍安勿躁:

    “每临大事有静气,你们不要慌嘛,也不要把老八想得那么坏!老八有可能是回勃儿那里了,也有可能是直接回家了。不过他即使回勃儿那里,也不至于说你们的坏话。老八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不是在背后说人是非的小人。我估计他即便回到勃儿那里,目的也不外乎是跟勃儿摆谈摆谈,毕竟十几年没见了。老八大勃儿不多,以前两伯侄的关系也比较要好。

    “所以,各位,散了吧,你们也不要多想,天气冷,早点回屋头去抱婆娘!”说完,刘明柏便让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上车,电打火一打,发燃火,一扭油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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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8,唯一一个有良心的

    道士念经作法,作到约莫十一点,便结束了。王勃和他身后的一群平辈以及年龄比王吉昌小,要喊王吉昌“王哥”的嬢嬢舅舅舅妈们,也终于得以解脱。

    之后,王勃让亲戚们回家,早点休息。几个嬢嬢舅舅还想留下来陪他一起守灵,王勃一指散落在客厅,已经开始打起扑克,或者搓起麻将来的他的那一大群同学,笑着说:

    “看到没有?你们还怕我和我妈孤单寂寞没人陪吗?所以舅舅,舅母,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过来就是了。有外婆,小嬢和二嬢在这里照顾我妈足够了。”

    他这么一说,他的舅舅舅母们这才同意,放心的离开。

    上一世,王勃只是一个落魄潦倒之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同学,同事,红颜来参加他母亲的葬礼,陪他度过那慢慢长夜的,便是母亲的几个亲弟弟和亲妹妹,也就是他的嬢嬢舅舅们。

    亲戚们陆续离开了。站在门口送别完亲戚的王勃正准备回家,突然便看到从墙角阴影中推着自行车走出来的八伯刘明发。

    刘明发什么时候来的,他完全不知道,包括刘家那一大堆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晓得,唢呐,铜锣一响起,道士一开始念经,他就被一群表弟表妹,曾萍,姜梅,田芯,梁娅,钟嘉慧这些女友们簇拥着跪在了他老汉儿的灵堂前,犹如人形木偶,在道士的指挥下时不时的三叩首,五叩头。

    刘明发的到来让王勃既意外又不太意外,因为上一世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刘明发就带着婆娘娃娃过来跟他母亲上过香,吃完饭回家走到中途,又把自己的婆娘娃娃支走,他自己转身掉头,又折了回来,陪王勃和他的两个舅舅打了一晚上的牌,直到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才离开。

    王勃攀着刘明发的肩膀就朝餐厅走,说是要跟他这个八伯喝两杯。两人一边走,他一边跟刘明发拉着家常,问询着对方的近况。

    这十几年没见的侄儿竟然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跟前不久对方面见刘家人时那明显带着冷漠的脸,刘明发完全是受宠若惊,既感动又意外。刘明发小心翼翼,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侄儿的问题,说这十几年他也是瞎混,没混出过什么名堂,依然是老样子,磨豆腐卖。

    王勃看着他这个虽然才三十几岁,但已然有了白头,皮肤暗黑,一笑起来,就满是皱纹的饱经沧桑的脸,心头多少有些触动,一丝同情也渐渐的在心间蔓延开来。

    两人朝餐厅走,没有跟其他人打牌,只是在一旁帮着膀子的梁娅也跟了进来。王勃便笑着把梁介绍给刘明发:

    “八伯,这是你侄媳妇儿,梁娅,我高中同学,现在美国留学。小娅,我八伯,刘家几个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有良心的。”现在的他,地位不一样了,即使当着刘明发这个长辈的面,他也可以直言不讳的表达他对刘家人的厌恶。

    就在前不久王勃给她们讲述的自己的童年往事中,梁娅已经了解了王勃生父那边伯伯婶婶嬢嬢们的品行和为人,知道他八伯刘明发是他生父那边一大群亲戚中唯一不讨厌的。见男友以“侄媳妇儿”的身份介绍给他喜欢的亲戚,梁娅既羞且喜,一展笑颜的冲刘明发说:

    “八伯,你好。早听小勃说过你的事。”

    “你好,小……小娅。”刘明发结结巴巴的回道。他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如此漂亮,如此高挑,举手投足,都如此有气质,简直就像电视电影中走出来的女孩儿。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笑着跟他打招呼,当即让刘明发手足无措,说话也不由结巴起来。

    王勃把刘明发的窘迫看在眼里,便准备把梁娅打发走。她继续待在身边,他这位老实巴交,从来没跟城里人接触过的八伯怕是话都不敢说了。

    “小娅,你去给我们热点菜,我和我八伯喝两杯……唉,算了,你还是喊香香过来吧,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估计也不会操弄锅碗瓢盆。”

    “讨厌!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人家在美国,每个周末都要自己买菜做饭的好不好?”男友在亲戚面前调笑她,梁娅顿时不依,红着脸反驳。

    “呵呵,是嘛?看来我错怪你了哈!”王勃呵呵一笑。

    “哼,本来就是!”女孩哼了哼,随后走到刘明发的跟前,问八伯想吃什么,她去热,对王勃却是不理。

    刘明发支支吾吾,脸红筋涨的说“都好”“都好”。王勃见了,便随便说了七八道菜,有凉菜,有蒸菜,有烧菜,还有烧卤,说是好下酒。

    “好的,八伯,你稍等哈,我去给你们热。”梁娅在心头记下王勃说的,转身去了厨房。

    梁娅走后,刘明发终于大松了口气,但也没完全放松,因为他现在所在的餐厅实在是太“豪华”了,餐桌,地板,墙壁,头顶上的灯,看起来是那么的精美,那么的炫目,在三十几年的人生中一样都没有见过。虽然他今天过来穿的是最好的衣服,但依然感觉到寒碜,感觉自己跟环境的不搭,不配。

    “那个,勃儿,二姐喃?二姐睡了吗?好多年没有看到二姐了,怪……怪想念的。”刘明发收回打量的目光,开始问王勃的母亲。

    “哦,这个我倒是忘了。还没睡——她这两天哪里睡得着?今天晚上你没看见,是她不想跟你那几个毫无良心,让她伤心透顶的兄弟姐妹碰面。你等着,八伯,我现在就喊我妈下来。她若是知道你转身回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王勃拍了拍刘明发的肩膀,说完,便起身上楼喊他妈去了。

    王勃的母亲曾凡玉正在自己的房间跟王勃的外婆,小嬢和二嬢聊天,聊的内容正是今天晚上的不速之客,那一大群忘恩负义的刘家人。几人听王勃说老八又折返过来了,想见见曾凡玉这个十几年没见的二姐,便都有些吃惊。

    王勃的母亲叹了口气说:“刘家屋头那几个兄弟姐妹,也就老八还算有良心。我也好多年没见老八了,那就下去看看他嘛,我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几分钟后,王勃的母亲下来了,一起陪着下来的还有王勃的外婆,小嬢和二嬢。

    “二姐,你……你要节哀……婶婶,淘姐,绣姐。”刘明发站了起来,一眼就认出了王勃的母亲,然后又跟王勃的外婆,二嬢和小嬢打着招呼,心头却吃惊的发现十几年没见,不仅记忆中的二姐形象大变,就连王勃的外婆,小嬢和二嬢也变了模样:更贵气了,也更有富态了,完全不像他熟悉的农村妇女。

    “老八过来了呀?咋只有你一个人喃?你婆娘和娃娃男?”

    “他们……他们回去了。”

    “你应该喊他们一起来嘛。”

    “……”

    王勃的母亲,外婆,小姨,二姨们开始跟刘明发寒暄。刘明发一开始还颇不自然,带着些紧张,但慢慢的,多说几句话后,有些磕绊的语言便也渐渐的顺畅起来。

    不久,梁娅,钟嘉慧,陈香,伍雪,四个女孩子,如穿花蝴蝶般的一人端着两个盘子,或者碗走了进来,将王勃喊的菜一一放在桌上。

    梁娅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去完成给王勃热七八道菜的“艰巨任务”,叫上了钟嘉慧去帮她,一旁的陈香和伍雪见了,也表示要表忙。有了陈香和伍雪这位“专业厨师”的帮忙,各种菜热得飞快,没几分钟就全热好了。

    只是,让四个女孩没想到的是,偌大的餐厅内,除了王勃和他八伯,还有他母亲,外婆和两位嬢嬢,这直接让她们想留下陪王勃说说话的打算胎死腹中,一放下手里热好的菜,给在座的人取了碗筷,并拿了酒后,便赶紧闪人了。

1639,树靶子,立旗帜

    王勃,刘明发,他母亲,外婆,二嬢和小嬢,一共六人,围坐在客厅正中央的长条桌上,一边吃喝,一边摆谈。王勃,他母亲,二嬢和小嬢,今天晚上一直在迎来送往,只吃了个半饱,刘明发因为来得晚,也只吃了个半饱,现在正好当宵夜加餐。

    大家边吃边聊。

    王勃的二嬢和小嬢显然对刘家几个兄弟姐妹目前的发展很有兴趣,吃饭的时候,便向刘明发打听。

    “也都是老样子。

    “大姐全家在农村务农,娃娃跑外省打工去了,现在一个月大概能够挣个两千多吧。但是人很辛苦,在工厂里面的流水线上班,像机器人,歇息不了,上个厕所都要请假。一年到头也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才能回一次老家。

    “三哥(刘明建)一家人在化龙桥桥头开了个副食店,生意原本还算不错,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几年前,女婿因为跟老是赊账不还的顾客打架,最后激青之下拿刀把人捅死了,耗尽家财,还欠了十几万的债,东托关系西求人,最终买通法官,判了个防卫过当,十年。全家老少省吃俭用,现在还在拼命的还债。这个事情当初闹得很大,婶婶,二姐,淘姐,绣姐,你们应该听说过。

    “五姐跟着河北的一个养蜂人一年到头全国各地到处跑,一年赚钱,一年亏欠,全靠老天爷赏饭吃。

    “六哥,几年前搬去了兴隆镇,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在镇子里开了个榨油铺,吃住都是铺子里,生意还不错,每个月都有三四千块钱的收入,算是目前几个兄弟姐妹中混得最好的。

    “七姐,他老公买了个拖拉机帮人犁田,生活……将将就就吧。

    “至于我,还是老样子,卖豆腐,一个月,能够赚个千把块吧。就是娃娃淘气,成绩不好,每天吃零食都要吃好几元……”刘明发一一向众人说着刘家众兄妹的这些年来的情况,讲述的时候,细心的避开了王勃的生父刘明金和与之搞在一起,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庭的四哥的遗孀。

    “刘家屋头的几个后辈喃?就没有一个读书读出来的嗦?”王勃的二嬢问。

    刘明发苦笑着摇头。

    “刘家屋头的这八个后辈,也就勃儿最争气,把书给读出来了,现在还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其他的,没一个有出息的,初中毕业后,不是在家啃老,就出去打工去了。学历最高的是六哥的菲儿,初中毕业后他老汉儿花了几万块钱上了三年的中专,学财会。但中专并不出名,屋头也没什么关系,毕业后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两年前去光汉县城的一家火锅店当了一个月的服务员,一个月都没干完,就跑了回来,说是吃不下那个苦!现在天天在屋头耍起,不想出去找工作。”

    “我们勃儿当然是听话,懂事,又爱读书的,这个从小就看得出来。”王勃的二嬢见刘家一大家子没一个有出息,没一家过得好,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笑容,心头也莫名的感到舒适安逸。

    “是啊!我们勃儿读一年级的时候第一学期,就考了第一名!以后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读书这个,真的是天生的,半点勉强不得。”王勃的小姨也附和说,一脸自豪的夸奖起自己的外甥来。

    然后,王勃的外婆也开始不甘人后的夸耀起自己的外孙来,说自己这外孙,多么多么的听话懂事孝顺,每年都要接她出去耍,去旅游,全国各地到处转。哪怕他自己没得空,也会让她妈老汉儿陪着,脸上的欢喜和自豪,溢于言表。

    外婆嬢嬢们突然开起了对自己的“表扬大会”,这让王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便只有拿起酒瓶给坐在对面的刘明发倒酒,开始转移话题,问刘明发有没有兴趣当司机开车,有的话就自己先去学个驾照,然后他可以安排去“曾氏餐饮”的物流部给他谋个职位。八嬢如果不想务农,想上班的话,他也可以安排去四方或者光汉的米粉店当收银员。两口子的收入他多的不敢保证,每个月四五千还是拿得到手的。

    哪怕看在上辈子他母亲去世后刘明发是刘家八个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过来吊唁拜祭,给她母亲上香,守灵的那天晚上,更是不顾寒冷,强留下来陪他打牌熬夜的份上,王勃也会拉他这位良心尚存的八伯一把。

    更何况王勃还想把刘明发作为对比的靶子,塑造一面因为曾经没对他母子落井下石现在便可以脱农皮,改变命运,吃香喝辣的旗帜!他要让剩下的刘家人都去羡慕,去嫉妒,去悔恨!

    一辈子!

    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不幸福,不满足,更是来自于比较,尤其是和身边人的比较!

    当然,考虑到刘明发和他老婆的文化水平以及自身素质能力,一开始,王勃也不可能给两口子多高的职位,发多高的工资。

    但即便两口子只当一辈子的司机和收银员,也比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的农民要好得多。

    刘明发完全没想到王勃会给他安排工作,而且不仅仅是他的工作,连他老婆的工作也考虑到了。刘明发顿时激动起来。

    “那个,勃……勃儿,这个,这个咋个好意思喃?我和你八嬢现在还……还可以……生活也还……过……过得去。八伯我不想给你添任何的麻烦……”刘明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王勃哈哈一笑,把杯中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刘明发见了,便赶紧起身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给王勃倒酒。王勃点了点头,并不阻止,看着一脸恭敬的刘明发道:

    “八伯呀,这个有什么麻烦的?你就放心好了。你侄儿再不济,你和八嬢的一口饭还是有的。不过——”说到这里,王勃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止,变得冷然起来,“刘家屋头,也就八伯你我想帮,也愿意帮。其他人,就算了。我还没大度到以德报怨。你那个几个兄弟姐妹,我妈当初如何对待他们,他们在我妈和刘金娃离婚后,又是如何对待我妈和我,我年纪虽小,但记性好,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记得一清二楚!”

    王勃突然的变脸让刘明发又惊又怕又尴尬,一脸讪讪。最初,他原本还想等其他人都走了,只剩王勃的时候,给他讲讲他生父刘明金的情况,因为刘明金现在实在可怜,在四嫂屋头变牛变马十几年,累得弯腰驼背,满身是病,完全像奴才。

    但现在见王勃对他的那些哥哥嫂嫂姐姐们都是不满,不屑,带着一脸的鄙视,不相往来的架势,他哪里还敢去提更加过分的罪魁祸首刘明金?

    刘明发讪讪笑着,只得附和说:“我的那些哥哥嫂嫂,以前实在……实在是过分……”

    “岂止是过分?简直是不落教(心黑,不厚道),连外人都不如!”王勃的二姨一脸气愤的说。

    “就是!老八,你把你自己一家人管好就是了,千万莫去管你的那些忘恩负义的兄弟姐妹!不值得!”王勃的小姨也说。

    然后是王勃的外婆。

    几个女人,你一句的我一句,开始数落起刘家屋头那些伯伯嬢嬢婶婶们的可恶之处来。

    王勃的母亲曾凡玉则一脸的叹息。他母亲心地善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的生活又过得这么好,对以前叔伯妯娌的仇恨,其实已经消散了很多。

    但现在儿子,包括母亲,以及两个妹妹重新提起这些她都快忘了的前尘往事,一些消逝的怨气,便又重新漫上心头。

    不管怎样,既然自己的儿子不打算原谅那些忘恩负义的人,不用说,她这个当妈的也肯定会坚定的站在自己儿子一边。

1640,程文瑾的安慰

    王勃跟刘明发坐了约莫一个小时,他自己也吃得差不多后,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他母亲,外婆和两位姨妈继续陪刘明发吃喝聊天。跟他在一起相比,他感觉刘明发还是跟他同辈的母亲,姨妈她们交流说话要来得自在和轻松得多,对他,反而没太多的语言。他当然也是一样。看到对方那张未老先衰的脸,以及刘明发面对他时那种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的样子,他就想起了鲁迅的《少年闰土》,他是成年后发达了的“迅哥儿”,刘明发则是老去的“闰土”,两人小时候虽然走得近,无话不谈,但是分别十几年后不论思想上还是阶层上,都已千差万别,且没了共同的语言。

    王勃回到客厅,客厅摆了好几张桌子,男男女女的同学们凑成一堆,或搓麻将或打牌,兴致正高。空闲的也不少,有的拿跟板凳坐旁边抱膀子,当军师,有的,像梁娅,钟嘉慧,陈香,伍雪,曾萍和姜梅几个,则东凑凑,西瞧瞧,以女主人或者服务员的身份,干些端茶递水服务大众的杂事。

    王勃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几乎所有人都在,包括国际巨星方悠都毫无架子,更无明星样的和马丽婷,黎君华和董贞四个熟人凑了一桌麻将。

    只是,少了梁娅的母亲程文瑾和她四姨妈程文萱。

    人群中的梁娅看到了王勃,欣欣然的走了过来。

    “吃好了?菜还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厨房热。”梁娅拉着他的胳膊说。

    “够了。他们是话说得多,菜吃得少。”王勃道。

    “那你咋出来了?吃饱了嘛?”梁娅又问。

    “吃饱了。还是让我妈她们陪八伯聊天吧。我在场,八伯有点放不开。”

    梁娅凝眉想了想,点了点头,旋即一笑,问他要不要打牌?她可以给他凑一桌。

    王勃没什么打牌的心思,摇头。“对了,你妈和文萱阿姨呢?”

    “我妈说跟我们这些小辈不是一辈的,也玩不到一处,和四姨妈上楼回房间了。”梁娅说。

    “那我去瞧瞧阿姨,给阿姨请个安。”王勃说。

    女孩便扑哧一笑,说他酸,她母亲又不是老佛爷,还请安。

    梁娅让王勃早点下来帮忙,她和嘉慧几人准备给大伙儿热点宵夜吃。一些人刚才闻到厨房那边飘过来的菜香味便也跟着喊饿。王勃点了点头,沿着一旁的转角楼梯,上楼了。

    王勃的这栋最初预算五百万,但最后却花了他一千多万的三层乡村别墅,大致的布局是一楼客厅,饭厅,厨房,卫生间,仓库和两间佣人房;二楼书房,健身房,影音娱乐室,卫生间和两间客房;三楼,以及三楼顶上的阁楼,则全部是卧室跟客房。王勃一家如果回老家,基本上便住三楼,他,他父母和干姐都有一间朝向良好,且有宽大阳台并带卫生间的主卧。其余的客房则稍小,不过,除了阳台小点,或者没有阳台,卫生间小点外,跟主卧倒也没太大差别。程文瑾和程文萱两姐妹的房间,以及梁娅和钟嘉慧的房间,便被曾萍安排在了靠近他主卧附近的两间客房内。

    王勃上到三楼,走到程文瑾和程文萱的房门前,轻轻的敲门。

    开门的是程文萱,白天穿的轻便便装已经退下了,换上了一件蓝底嵌花的睡衣。

    “文萱……阿姨,你和文瑾阿姨都睡了吗?”王勃惯性的想直接称呼程文萱的名字,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丈母娘”还在屋里,便改了口。

    “没呢,正跟你文瑾阿姨躺在床上聊天。听小娅说你在下面陪你八伯喝酒,酒喝完了?”程文萱说,把王勃让了进来。

    “我吃了饱了,我妈和我姨她们还在陪八伯聊天。”王勃应道,走进房间,抬眼便看到半躺在床上,头发也放了下来,和程文萱一样换上了睡衣的程文瑾。

    “文瑾阿姨。”王勃喊了声,目光却在程文瑾那张褪去了淡妆的素颜以及难得一见的长发上瞟了瞟。此时的程文瑾,已经洗去了对外的铅华,变得素面朝天,但高贵,雅致的气质却丝毫不减,而且因为松开了一头乌黑长发的缘故平添了几分平日难见的妩媚。

    “过来!”程文瑾温柔一笑,直起身,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

    王勃便走了过去,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很辛苦吧?”程文瑾拉着他的手问。

    王勃一怔,没想到程文瑾竟然会主动拉他的手。

    “还好,程阿姨。”王勃低头,目光注视着覆盖在自己左手上的两只修长,莹白,柔软而又温暖的手掌,心头很快释然。以前对他“避之不及”的程文瑾,今天却主动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还去拉他的手,不过仅仅是想安慰处于“丧父之痛”的他罢了。

    “还好就好。”程文瑾温婉的一笑,抬起另一只手,去摸王勃的头发,“小勃,从阿姨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感觉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有着超越小娅她们的成熟和稳重,所以,面对你父亲的去世,阿姨也没什么好安慰你的。因为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阿姨知道,面对这种亲人的离去,任何外人的安慰都没什么用。阿姨只想告诉你,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心理,乃至情感方面的障碍,都别一个人扛着,忍着,有时候说出来,找一个倾听的对象,会好很多。我,还有你文萱阿姨,别的忙帮不上太多,但是作为一个倾听者,还是合格的。”

    王勃听着程文瑾不是安慰却胜似安慰的话,就像今天下午端着他老汉儿的骨灰盒从火葬场回来时的心情,莫名其妙的鼻头便又开始发酸。

    “……我……知道的,程阿姨。我跟我继父之间,其实没多少深厚浓烈,犹如血水一样的感情。在家里面的经济条件通过我自身的努力变好之前,甚至心头还不无埋怨,觉得我继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配当一个人父。

    “但是,现在他走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以后我想再听他说一句话,哪怕是幼稚搞笑的痴言妄语,摸摸他的肩,也变得永不可能的时候,心头又颇有些不舍,而且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我知道,以前的我,对这个本就没什么文化,没多少见识,也不具有毅力和上进心的继父怕是也些过于苛责了。很多时候,也不是他不想,而是囿于见识和自己性格的局限让他只能那样,只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对于继父,我……实在是有些……求全责备了……尤其是看到母亲无比痛苦的模样……”王勃低着头,淡淡的诉说着这两天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话。这些话,他没办法对母亲说,也没办法对那些没太多文化,体会不到更为细腻的情感的亲戚们讲,当然,更加没办法对他那些同辈的同学,或者女友们说了。这是他自己跟自己良心之间的对话。其他人都很难说得出口,倒是在程文瑾和程文萱面前,让他颇有一种畅所欲言的冲动。

    程文瑾轻轻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搂着王勃的颈脖,让王勃朝自己的身上靠。

    王勃便也顺势一倒,将头埋在了程文瑾的两条平放在床上,自然并拢的大煺上。他深深的呼吸,顿时便有熟悉而又好闻的香味钻进鼻孔,深入肺腑。这是程文瑾身体的味道,若是平时,王勃怕是立刻会变得心袁意马,此时,却只有一股浓烈的哀思和一种雀鸟归巢般的安全感在他的心间弥漫。

    程文瑾一手握着王勃的手,一手扶膜着他的头,五指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不一会儿,又去摸他的脸,男孩子的脸湿湿的,她便用手指和手掌轻轻的去擦拭,抹干。

    “可怜的王小鬼,倒是见到你软弱的时候了……”程文瑾颔首低垂,看着半身匍匐在自己大煺上的男孩,微微摇了摇头,雍容的俏脸,随即荡漾出一股母性的光辉。

1641,你可不能乱来

    王勃在程文瑾和程文萱的房间待了近二十分钟,直到梁娅亲自敲门过来喊他,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从程文瑾的身上离开。

    梁娅看到自己的男友匍匐在母亲的大煺上一开始还有些吃惊,直到王**身后见到男友那双目红红,眼眶湿润的脸,才恍然大悟:

    敢情男友刚才在母亲的身上“哭鼻子”呢!

    女孩的心脏顿时也变得柔软,更不敢趁机取笑,柔声说下面的一伙人都在加餐吃宵夜了,问他要不要下去陪他们喝两杯。

    “那就下去陪他们喝两杯吧。文瑾阿姨,文萱阿姨,你们要不要吃点宵夜?”王勃展颜一笑,从程文瑾的床上站了起来,看着程家两姐妹问。

    “你文瑾阿姨肯定不会去,她要保持身材呢!我跟你们下去吧,拿点兔子肉上来吃。别说,小勃,今天晚上的那个卤兔子还真好吃,我啃了好几块。”程文萱从旁边的另一张床上站了起来,打开衣柜,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掩住姣好的身材。王勃家中的客房,类似于酒店的房间,有的是单人间,有的是标间,以便好根据客人的情况来安排。

    “去!都七老八十了,还保持什么身材?四姐,多拿点,我也觉得小勃家乡这边的兔子肉不错。”程文瑾白了眼自己的四姐说。

    “呵呵,既然文瑾阿姨和文萱阿姨都爱吃,到时候你们走的时候我让我姐一人给你们准备两条带走。”王勃呵呵一笑,看了眼依然半躺在床上的程文瑾,对方刚才娇媚白眼自己四姐的神情,着实让他感觉新鲜。

    “这个,不太好吧?连吃带裹的……”程文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有啥不好的?就这么定了。四方的板鸭,光汉的缠丝兔,都算是我们这边的特产。也不贵,大街上到处都有卖。我待会儿下去就给我姐说一声,让她明天叫厨司多买几条缠丝兔回来。”

    ——————————

    这天晚上,准备干通宵的一群男男女女熬到深夜三、四点的时候,便再也熬不住了,一个二个,虽然强打精神,强撑眼皮,但却哈欠连天,满脸困顿和疲倦。

    于是,王勃便让曾萍,梁娅,钟嘉慧,陈香这几个对打牌不感兴趣的女孩,安排大家去客房睡觉。在牌桌上的众男女们还想强撑,说要陪着他守灵守到天亮,王勃顿时“怒了”,说你们这些家伙,是想让我一起跟你们熬通宵吗?你们不睡算了,我要去睡了。

    他这个正牌孝子都要睡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坚持的理由,很快结束了牌局。

    王勃老家这栋总计一千多平的乡村别墅,大大小小的房间二三十间,光是卧室和客房就有十二间,可以容纳二十四人同时就寝。

    但是,现在别墅内的人,不说他的那些亲人和七个男同学,光是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朋友”和“青人”们,在现场的,就有二十五个!

    所以,要想让现场总计43个主人和客人全部睡下,除了睡床的,还得有人睡地铺。

    作为主人的王勃、曾萍,帮忙的郑燕,姜梅等人,便按照彼此的亲疏远近,安排房间。

    他母亲,二姨和小姨,还有他外婆睡他母亲的2号主卧。

    方悠,马丽婷,黎君华,董贞这四个娱乐公司明星和明星助理被安排在了原来她干姐曾萍所在的3号主卧。

    魏寿松,徐成,黄亮,薛飞这四个大学同学睡一间。

    涂云良和王勃的两个高中同学,唐健和林文建睡一间。

    廖小清,曾思琪,张唯睡一间。

    韩琳,徐晶和周书这“三剑客”睡一间。

    田芯,姜梅加“邻家小妹”张静睡一间。

    苏梦瑶,温小涵,宫静三女睡一间。

    罗琳,张馨月和张莉睡一间。

    陈香,伍雪,江小柔三女睡一间。

    程文瑾和程文萱这两位“阿姨长辈”则单独睡了一间。

    最后,还没有安排的便只剩下王勃,曾萍,梁娅,孙丽,钟嘉慧和郑燕五女,以及他八伯刘明发。

    王勃让刘明发去睡自己的1号主卧。刘明发哪里好意思,说要骑自行车回家。刘明发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喝得脸红筋涨,晕晕倒到,他哪里敢让刘明发回去。而且,今晚晚上大家都喝了酒,也不方便开车送刘明发回家,王勃便坚持要留刘明发在家里休息一晚。旁边的曾萍,梁娅几个女孩也在劝。刘明发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借宿一晚,但他也坚决不肯去睡王勃的房间,只是说随便在屋檐脚下或者柴火堆里躺一晚就行。侄儿今天晚上有多少客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好多人都要打地铺挤着睡,他怎么好意思单独去占一间房?哪怕跟侄儿的几个男同学同睡一屋,他也感觉不妥——既不熟悉,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徒让别人尴尬,或者让侄儿为难。

    而且,刘明发也怕自己睡觉打呼噜或者有什么脚臭味而影响到别人。

    让刘明发睡屋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见他这个八伯实在是“倔”,王勃便说给刘明发在二楼的健身房打个地铺,让他将就一晚。不过健身房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只有“委屈”他一晚上了。

    “勃儿,看你说什么话?这有啥委屈的?对你八伯来说,有个草堆就能睡。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哈!你太客气了。”刘明发说。

    几人给刘明发拿了毯子,枕头和被子,将刘明发带到二楼的健身房,又给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让刘明发早点休息后,便离开了,朝三楼上走去。一行六人来到王勃的1号主卧门口,王勃对身边的五女说:

    “姐,小娅,嘉慧,丽丽,还有燕子,你们五个就睡我的房间吧。我那个床是一米八的,可以睡三人,剩下两人,就打地铺吧。哪个睡床,哪个打地铺,你们就自己安排了。”

    “那你呢?”梁娅看着自己的男友问,“你不会真要下去给……给王叔叔守一晚上的灵吧?”她想到几年前自己和母亲给父亲梁经权守灵的那天晚上,那种疑神疑鬼,那种寂静无声,哪怕任何一点响动,任何一点闪光都会让她心惊肉跳的可怖情景,不由缩了缩脖子。

    如果一楼灵堂上放的是她母亲而不是王吉昌的骨灰盒,王勃还真不怕,就是躺在他母亲的遗体边上睡一觉,他都敢;但是王吉昌嘛……王勃尽管是一个不相信鬼神的无神主义者,但是被晚上那死人特有的唢呐声一搞,被穿着道袍的道士拿着桃木剑跳大神的一跳,加上还时不时在脑海中“嗡嗡嗡”直响的哀乐,他还真不太敢一个人跟王吉昌的骨灰盒以及那放大的黑白照呆一晚。

    “我当然也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这两天就没怎么睡好,现在眼皮子直打架,但是……现在不是没得房间了得嘛?”王勃倚靠在门框边,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的女友。

    梁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钟嘉慧,孙丽,郑燕几女,几女正在打地铺并争论着谁睡床,睡谁地下的问题,当然都是各自谦让。她咬了咬嘴,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犹豫了几秒,终于深吸一口气。

    “你等着,先别走,我……我去跟她们商量一下。”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王勃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房间内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的五个女人。

    梁娅,钟嘉慧和孙丽三女肯定是想他进来睡的,四个人大被同眠,luo//裎相对,胡天胡地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曾萍也并不介意多一个王勃。而且她还知道身边这几个身材、容貌,包括品行,俱是一流的女孩,全都是自己爱人的“心头肉”,也知道爱人和跟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只有郑燕,感觉有点不妥。

    如果只有她,梁娅和钟嘉慧三人在还好。三人目前虽然还没有捅破那层纸,但彼此都有了默契,知道对方跟王勃的关系,都是“王勃的人”,相爱的人睡在一起,倒也没什么。

    但是在有王勃的姐姐,还有孙丽也在的情况下,那也实在是有点……

    郑燕说不出来,但总感觉有些奇怪,且不太妥当。

    不过,虽然感觉奇怪和不太妥当,在王勃姐姐和正牌女友梁娅都在场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去说些什么。

    王勃在门口站了一分钟,梁娅红着脸的走了过来,牵着他的手,把他牵了进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臭家伙,今天晚上就让你和我们呆一晚,但是,你可不能乱来!”一声嗔意十足的警告在耳畔低低的响起。

    “小娅,我是那种人嘛?还有,你王叔尸骨未寒,就在楼底下等着我明天安埋,你觉得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思去想那些?”王勃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

    他这么一说,梁娅一想,也对,这种时候,眼前这臭家伙怎么可能去想那种事?

    又不是西门庆!

    她顿时便感觉自己刚才有些过于敏感了。

    “对不起,小勃,我不该说那些的。我收回刚才的那些话。”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梁娅立即向王勃道歉,一脸歉然的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小娅,也不能怪你。呵呵,毕竟你老公在这方面的信用有些不良……”

1642,含笑九泉

    第二天,是王吉昌正式下葬的日子。

    吃过中午饭后,照例是穿着道袍的道士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跳了一段大神,顺带“折磨”了一遍活人,然后,在吹吹打打,敲锣打鼓的开道之下,开始送葬。

    送葬时,王勃抱着王吉昌的遗像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亲人和宾客。他的那一大群同学们和“女朋友”们也在其中。而作为公认的正牌女友梁娅则直接走在了王勃的身边,以示亲近和孝顺。

    这直接让走在后面的王勃的一群女人们心头五味杂陈,很有点不是滋味。在这种万众瞩目的重要的场合,梁娅的那么一站,无疑向所有人表明了她王家正牌儿媳的身份。

    长长的送葬队伍在王吉昌生他养他的家乡,田坝地头,小溪河沟曲曲折折的绕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他已过世多年的父母的坟地边。

    最后下葬的时间到了。

    依然是由道士领着他的徒子徒孙咿咿呀呀的念了一段哄人欺鬼的经,继续跳了一番大神,绕纸燃香,撒了公鸡血后,王勃便亲手把他老汉儿的骨灰盒放进了那狭小的,由红砖和水泥铸就的墓穴中。

    之后,身边的几个力工挥着锄头,迅速的磊起了一座圆圆的坟茔。

    接下来便是烧由竹篾和彩纸扎成的灵房子。

    这灵房子,基本上是照着王勃老家的这栋三层别墅的模样所扎,除了楼房的主体,前花园,后花园,游泳池,篮球架也一个不缺,在坟茔前的空地上威武壮观的摆了一大片。

    灵房子的火是王勃点的。起火后,在西北风的吹拂下噼里啪啦,很快连成一片。熊熊的火光把四周的空气都扭曲了,烤得四周看热闹的众人不住的后退。

    王勃也随着众人退了两步。

    就在这一切随着焚烧而灰飞烟灭之际,人群中,突然响起了王勃母亲曾凡玉那沙哑而又凄厉的哭声。王勃随哭声望去,便看到他母亲被曾萍,梁娅,姜梅几人搀扶着,对着火光一片,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灵房子嚎啕大哭。搀扶她的几个女人也在哭,曾萍哭得最凶,梁娅和姜梅几女则默默流泪,一边流泪,一边低声的安慰着王勃的母亲,让她别悲伤,王叔虽然走了,但走得风光,热闹,他肯定在下面看着,而且定会含笑九泉!

    王勃倒是没哭,哭不出来。他感觉自己有点悲伤,但不太多,有点遗憾,同样不太多,还有点可惜,依然是不痛不痒。

    倒是以前蕴藏在内心深处,对所有人都不告诉的,对王吉昌那些源自于上一世的恨,那些的轻蔑跟不屑,随着他亲手点下的大火,灰飞烟灭,消失得干干净净。

    “老汉儿,我重生后到现在,你也算是享了好几年你做梦都梦不到的清福;你死了,我这个当继子的也竭尽所能,对你风光大葬,还有那么多漂亮,优秀,天之骄女的儿媳妇儿们给你披麻戴孝,顿首磕头,其中还包括没有个几百万,绝对请不来的国际巨星,你现在的风光和荣耀,对比上辈子我亲妈,你老婆去世时那个寒碜,凄凉和凋零的葬礼,现在的你,应该满足了吧?

    “所以,安息吧,老汉儿!

    “如果还有来生,我依然愿意喊你一声老汉儿。只是那个时候,有着‘亲生父亲’身份的你,能够更靠谱一点,对自己的婆娘娃娃更有责任心一点。

    “再见了,爸!希望你一路走好。我和妈,还有姐,以及你那群花枝招展的儿媳妇们,定会坚强而又幸福的活下去……”熊熊火光中,王勃对自己默默的说。

    ——————————

    王吉昌的整个葬礼,在下午四点左右便结束了。

    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宾客们便开始跟王勃和她母亲告辞。离别前,自然又是一番勉励跟劝慰。

    最先走的几家公司的中高层员工,跟来时一样,分别坐着汽车,火车或者飞机,打道回府。

    其次,则是他的那些同学们和女人们。几个同学和女人还想留下来继续陪他,但却被王勃一一赶走,说他自己马上也要离开老家,回魔都工作。这些同学们和女人们,不是在上班就是在读书,参加他老汉儿的葬礼都是请的假,方悠,马丽婷和黎君华这三个目前在国际国内炙手可热的明星更是推迟了正在进行的商演活动,每多在他这里待一天,损失的金钱都将以十万甚至百万计,他哪里好意思让她们留下来浪费时间和金钱。

    包括程文瑾,程文萱,梁娅,钟嘉慧,孙丽,方悠,马丽婷和黎君华这些无比亲密的人,也被王勃劝走。

    绝大部分人亲朋好友,同学下属都被王勃劝走或者派车送走了,最后只剩下曾萍,姜梅,田芯,郑燕,罗琳,陈香,伍雪这七个女人以及他的那些老家本就在当地的嬢嬢舅舅们。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波让王勃有点想不到的人,那便是刘家那一大群嬢嬢叔伯和堂姐堂弟堂妹们。

    一看到这些刘家人到现在还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王勃母亲曾凡玉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妈,你别去,我让芯姐她们开车送你去城里呆呆。等我把这群厚脸皮的人打发走,你们再回来。”他对他母亲说,然后吩咐田芯开车送他母亲去城里。他家在南门的烟厂家属区和体育馆附近的印刷厂小区还有两套房子,虽然后来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豪华,但这两套时间住得最久,也让全家人最有感情的“小破房”却依然保留着,并没有变卖。

    田芯开着王勃留给她的宝马X5,载着他母亲,在曾萍和姜梅的陪伴下进城躲“瘟神”去了,王勃则在四位形影不离的大小秘书和生活助理,以及一群脸色不太好的嬢嬢舅舅们的陪伴下回到了别墅。

    刘家一大群人,正在王勃占地两亩的大别墅内外自由活动着,有的留在前院的草坪上,有的跑去了后院,参观后院的游泳池,篮球场和花园去了,还有的,则徜徉在别墅的一楼,参观,欣赏着金碧辉煌,犹如五星酒店大堂的会客厅,眼冒金光,面带欣赏,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当然,这些人也只敢在一楼大厅晃悠,更神秘的二楼,以及三楼,他们是不太敢去的,除了站在转角楼梯下用目光朝上瞟。

    见到送行的主人家回来,刘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顿时蜂拥了过来。从上午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机会见王勃母子——王勃母亲得知刘家人来了之后就呆在自己的房间没出来过;王勃倒是跟他们见了一面,但也只点了一下头,就让身边的嬢嬢舅舅们去接待他们了。

    “勃儿,你莫怄,知道不?你现在是你们屋头的顶梁柱,你要是气倒了,你让你妈咋个办?”刘明建的老婆,也就是他三婶说。

    “就是!莫怄,莫伤心!对了,勃儿,二姐喃?我刚才还看见二姐在外面送客。”他六婶点头附和,又问他妈在哪里。

    “唉……”王勃叹了口气,“我老汉儿走了,我妈实在伤心,刚才烧灵房子的时候哭晕倒了,然后被我姐开车送医院输水去了。”

    “啊,晕倒了?严不严重?”

    “二姐现在在哪个医院?我们现在马上就去看二姐!”

    “对对对!走走走!马上去马上去!”

    “我的二姐勒,你可千万要节哀顺变,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

    听王勃说他母亲竟然晕倒被送去了医院,一群人顿时大吃一惊,揪心不已,关切,心痛,着急……等等情绪,精彩纷呈,溢于言表,让王勃感觉哪怕是北影毕业的科班上,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演不出来这种犹如死了妈老汉儿般的焦急跟关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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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俗人一枚介绍:
在这庸俗的社会,要想活得有尊严,你除了跟着庸俗,别无他法!
重生前的王勃不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
家也破!
人乃亡!
妻要离!
重生后,王勃总算明白了俗人社会,俗人当道,金钱为王!
所以,他决定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当一枚俗人,赚钱,赚很多钱,去弥补前世那一个又一个的遗憾!
《重生之俗人一枚》,一本接地气的YY小说,欢迎品鉴! 重生后,王勃终于明白了庸俗社会,俗人当道,金钱为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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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俗人一枚,一本接地气的YY小说,欢迎收藏!
另:本书有不少的四川方言,看不懂的……呃,看注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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