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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图南     仕途法则txt下载     仕途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章 【资源】

    “嗯,他去了,上钟了?好!干得好。”严大宽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身体深陷在老板椅中,目光四顾,宽大的办公室足有七十平米,整个市政府没有人的办公室面积超过他,就是市长、代市委书记赵卫国的办公室,也只有六十六平米。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畅快无比。六年了,他先是在计委主任的位置上干了两年,又在工信办主任的位置上干了四年。第一届干完,他便瞄准了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可是赵卫国从天而降,大市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许诺他一个副市长的职位,分管文化,他立刻婉拒,这样的副市长还没有他工信委主任的权利大。

    当时他深深地感觉到,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关系好。赵卫国有京都背景,他无法和人家拼关系。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赵卫国在周康市没干满三年,便就一跃成了周康市市委副书记、政府市长、代市委书记,升迁之快,令人眼红。

    终于,他通过太和对外租赁一事接触到了省政商圈中的名人殷桃,而殷桃一句话,比他独自努力三年都有效,他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常务副市长宝座。遗憾的是,他没能给殷桃的瀚宇集团帮上忙,这令他心有戚戚,有些无功受禄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殷桃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未来如果想走得更远,就必须好好巴结这位西海的女强人。

    怎么投其所好呢,周康除了太和能被瀚宇看在眼里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人家看中的东西。虽然殷桃并没有因郭小洲坏了集团的整体布局而放言报复,但他却必须主动点,打击郭小洲,让殷桃出气。

    于是,他在离开工信委前,把心腹大将宋为成突击提拔到太和厂担任法人厂长。他深知太和在周康的地位,哪怕太和今不如昔,但太和就是一张联通几代太和高官的平台,那些正在台上掌握大权的,或者已经退居二线却依然保有影响力的太和元老,谁都不愿意在有生之年看到太和垮塌。

    太和辉煌,最高兴最得意的莫过于这些太和系高官。

    总而言之,抓住了太和,就等于抓住了周康的命脉和向上的台阶。

    严大宽闭目养神片刻,忽然抓起电话,给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刘凯打了一个电话,“老刘,我是严大宽,是啊,我用的是办公室座机,没办法,我这人是天生的劳碌命,对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铁锅鱼喝几杯?那好,我十五分钟后在你家门前接你。”

    他之所以主动邀请刘凯宵夜,是因为最近他听到风声,有人谣传太和厂在搞什么改制,传得神乎其神的,不管真假虚实,他都必须了解。

    刘凯这个人在周康的资历没几个人比得了,他在计委担任办公室主任时,刘凯就是计委副主任,他的顶头上司,等他干上计委副主任时,刘凯还是计委副主任,排名还在他之后;等他当上计委主任时,刘凯调去了市政府办公室担任副主任,据说当时已经得到了刘大鹏的许诺,换届后升任政府办公室主任。

    谁知赵卫国担任市长后,否决了他的升迁提名,从市值机关调来了一位年轻的副局长,刘凯从此失去了对仕途的热度,以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形象出现,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基本上是躲着他走路。

    严大宽深黯控制之道,越是没人敢用的人,你若使用他,他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而且,整个周康政坛,也只有刘凯敢于顶撞赵卫国。用刘凯的话说,他已经无欲无求,怕个卵!

    就在严大宽接了刘凯宵夜的同时,郭小洲刚回到太和厂的宿舍。

    今天终于找到了对付游小兵的办法,虽然不一定能实现,但总归是一条最简洁有效的出路。心情高兴地打开电脑,开始履行自己的版主职责。

    广汉时讯这几天没有什么重大新闻,都是些牢骚贴,诸如:国道上的超载车又多了起来;学校老师不负责任;小区频繁被小偷关顾;以及老帖上关于今年政府十大民心工程的争论。

    稍微惹眼点的新贴是“广汉市十大最具责任感企业家评选”。他粗略看了看,占据投票榜头两名的是广汉市值最高的两位上市公司企业家,一个是鸟鸣纸业的董事长刘兰花,另一个是西土矿业的崔永实。

    虽然他没见过这两位商界大鳄,但由于他们的两个儿子现在和他是同一战壕,便不由多留意了一下。

    最后,他找到了他的马甲贴《广汉著名中医被人殴打》的帖子。大概中医是小众的原因,跟贴量不高,但跟帖的质量颇高,都是些了解中医或者受过徐中医恩惠的人,基本是一边倒的抨击小庄和薛卿卿的跋扈行为,特别是对薛卿卿的攻击尺度之大,几乎到了违规的边线,但是钟却依然无人关注。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正在这时,他瞥见了“云云亦云”的头像,他下意识地去看了看她是否处于在线状态,结果显示她的id在线。

    郭小洲原本打算用信箱的方式交流,忽又停止了打字,拿起手机拨号。以他现在和她的关系,再用信箱交流就有些“脱了裤子放屁”之感,也显得生分。

    电话响了一分半钟之后,颜婕终于接通。

    “颜部长,刚才在论坛见你在线,知道你没休息,所以给你打来电话。”

    “有事?”颜婕的声音稍显清冷。

    郭小洲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冷淡,心中一紧,连忙自查,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到位?

    仔细一想,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如果说最近有事,无非是在徐中医和青云山道观的事情,还有收编太和三产的几件事,最后则是ktv发生的诡异事件。

    这些事情和颜婕压根没有关系?她的态度怎么会急转直下呢?

    等等……是不是和收编太和地产以及广告公司的事情有关联?毕竟,他的资料都是通过她拿到的,这证明颜婕一直对这几家外围公司有所关注,那么他在广汉的动作是不是被她知晓?

    郭小洲短时间内想不起她冷漠的理由,但他唯一的方法是向她吐漏实情,“颜部长,我的确有事情向你汇报,昨天我去了广汉……”

    “哦……”颜婕的声线微降。

    “是好消息,太和的四大外围公司,我基本搞定了三家,还剩最后的一家物流公司……”郭小洲遂把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一遍。

    颜婕在电话那头静默半晌,忽然问道:“为什么没来找我?”

    郭小洲坦然道:“我不想养成遇到困难求人的习惯,同时……”

    “同时也想展示自己的能力?”颜婕毫不客气道。

    虽然她的语气极不客气,但那种冷漠却已经消失,郭小洲坦白道:“是的。”

    “很好,我希望你也能独自解决太和物流。”

    郭小洲听了这句话,总有种不详的感觉,心想,资料中不是说太和地产最难解决吗?现在听颜婕这口气,似乎不对……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会解决。”

    “是吗?我记着你这句话。一会我会传一份资料给你,希望你看完后还有信心。”颜婕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想当一名优秀的领导,最大的特质是学会如何利用资源,懂得如何求人。一个好的领导可以有自己的个性,但共性永远大于个性。晚安!”

    听着颜婕那便传来的“嘟嘟”声,郭小洲耸了耸肩,放下电话。

    五分钟后,他打开邮箱里,看到了颜婕发送的一封邮件。

    点开一看,他愕然失色,郁闷道:“太和物流这样不起眼的企业竟然藏着一条巨大的鲨鱼?”

第80章 【一箭三雕】

    郭小洲看到的是一份补充资料,前文和上次的资料一样:太和物流是周康太和棉纺厂申请,经广汉市工商局金沙分局批准成立,公司法人易涛,注册资金30万元。主营寄递、搬运装卸、一条广汉至长洲的专线业务。两年后发展至拥有租赁仓库一万平米,大、中、小型各类车辆六十余辆(包括挂靠车辆),年利润破百万。

    在这期间,物流公司一直向投资方缴纳承包费用。当年拍板投资物流公司的原太和厂厂长周金睿,被提拔到广汉市金沙区担任副区长,至此之后,太和物流便从没有缴纳过任何费用,而周金睿也逐步高升,从副区长到区副书记,区长到书记,现在担任广汉市副市长,分管农业农村、粮食、气象等方面工作。

    太和物流的跃进式大跨步,周金睿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他退休的夫人则被太和物流返聘为人力资源总监。

    接下来的是新资料。

    根据新资料介绍,太和物流两个月前已经和武江市宏达物流秘密进行了股权重组,开始向家电仓储、家电配送物流服务领域发展。同时取得广汉市七里湖区浏阳街办事处铁路桥以南的一块土地使用权,准备投建两栋现代化仓库、一栋办公大楼。

    武江宏达物流将成为太和物流有限公司的控股股东,占比百分之七十八。而易涛和周金睿的夫人也摇身一变,同时进入武江宏达董事会。

    而武江宏达的两大股东是樊万表和殷桃。其中樊万表占有百分之五十点四的股份,是第一大股东,樊万表的表哥是常务副省长柳华山,而瀚宇集团董事长殷桃则谣传和柳华山关系甚密。

    这也是郭小洲看完资料,惊呼“藏有一条大鲨鱼”的原因。

    他能连夺太和地产,太和星光酒店,太和广告,一来是他运筹帷幄有道;二来是这三家公司都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内讧外患;三来是他没有遭遇真正意义上强大的对手。

    而樊万表则是一栋他无法啃动的高楼大厦。

    怎么办,对手的档次已经达到省高层的级别,不是他这种小鱼小虾米能触及的,甚至颜婕想动一动太和物流,都要三思而后行。

    而且他已经对颜婕夸下海口,“我会解决。”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苦思。他一看号码,人顿时清醒了大半。这是赵卫国的私人电话,赵卫国是第一次用私人号码给他打电话,而且是在三更半夜。

    他的第一念头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立刻接通,“赵书记好!我是郭小洲。”

    “小洲,你没睡吧?”

    郭小洲听了他的声音,感觉有些古怪。赵卫国是整个周康乃至广汉官场最有官威的官员之一,平常说话的调子抑扬顿挫,表情语气和动作姿势,无不透着威严。而刚才的声音给他一种低了八度的感觉,仿佛喉咙里有痰没咳出来似的。

    “还没睡,您有什么指示?”

    “嗯,是这样的……一点个人私事,你嫂子上星期不是刚过来吗,今天,我一异性朋友从远方赶来看我,我一时间又分不出身来,你方便的话帮我照顾照顾……”

    “哦……好的。”郭小洲一想又觉得不妥,一个异性朋友,让他深更半夜去照顾,怎么照顾?现在不是到了睡觉时间吗?

    他舌头打了个突,欲言又止道:“赵书记……”

    赵卫国是聪明人,哪有不明白他的心思,压低声音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看好她,别让她乱跑……最好是带她离开周康范围,去周围的县市住一晚,我明天下午会抽时间过去,费用的话,你先垫着,我会让张正给你报销……”

    郭小洲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这个异性朋友和赵卫国的关系颇不简单,有八成可能是某种暧昧或者越轨关系。他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赵卫国透漏出对他的信任,明显当他是自己人;忧的是,他不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性格的女人,他如果处理不好,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她人在裕兴宾馆的咖啡厅,名叫甘子怡,我在宾馆服务台放了车钥匙,车停放在停车场,是辆黑色马自达,车牌号……”赵卫国随后又交代了几句后,匆匆挂断电话。

    郭小洲快速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白色体恤和牛仔裤,然后开门而去。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听到一阵“咔咔咔”的脚步声,他凝目看去,只见一道青春妙曼的身影向他快步走来。

    “宋小丽……这么晚你……”郭小洲愣愣道。

    宋小丽身材在女孩子中属于高大健美一类,五官虽不是那么精致漂亮,但胜在身材好,有活力,丰挺的胸脯,有力的大长腿,翘而饱满的臀部,综合分数绝对能打七十分。

    如果他不是志在仕途,不想在挂职期间惹麻烦,和这样一个健硕美少女结下一场“情缘”,也未尝不是一种美事。这样的话,既能拉拢宋为成,宋小丽还是他在太和厂的一大助力,到时候挂职期满,屁股一拍走人,宋小丽还能追他到广汉?

    可是宋小丽不比孙慧敏,她年轻有活力没错,但年轻人心智和思想观都不成熟,又身在浮躁的社会大河,处于随时都在变幻的过程之中,而且她的性格里有股子轻佻和毛燥,一旦和她发生了亲密关系,估计第二天整个太和厂的职工都会知道。

    宋小丽的年龄哪怕比陈静秋大,但陈静秋却比她淳朴,坚强而独立,而且正处于向上的学习过程中,远没有宋小丽这么复杂。

    而孙慧敏不同,性格以及思想观差不多定型,而且懂得进退,不依赖、不仗撒娇去赢得一朵玫瑰,她更看重的是,自己拥有什么,而不是向男人索取什么。一种类似“姐姐”的角色,自然而然会约束她的言行,一种有力量的温柔,博大、积极、温暖人心。

    “你……卑鄙……”宋小丽劈头盖脸道,脸上写满了愤怒。

    郭小洲的脸色一冷,低声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就想说这两个字?快回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我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你……你今天干什么脏事了……下流无耻,亏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宋小丽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咦?我干什么了?至于让你气成这样?”郭小洲心里还惦记着赵卫国交给他的任务,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也不想在半夜惊动别人,他迈步朝楼梯口走去,“我还有事,有什么事情上班再说……”

    “姓郭的,你不说清楚不许走!”宋小丽的声音愈加尖锐。

    郭小洲目光直视她,缓缓道:“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今天是不是去了青云养身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事……你说,你敢说你没有去,没有做?”宋小丽的娇躯颤抖,眼睛圆睁,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她的泼妇状让郭小洲联想起她嫁为人夫后和丈夫吵架的凶悍场景,他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这次要一劳永逸地拉开和她的距离。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他去了青云养身馆的事情?很明显,很大可能是她父亲宋为成有意还是无意中透露的。否则,他才从养身馆回来没多久,她就拍马杀到,强问究竟。

    这也证明,宋为成是极不愿意她女儿和郭小洲成就好事,所以不排除他卑鄙地利用养身馆的事情来消除宋小丽的情愫,同时还自以为获取了他堕落的证据,至少也能让他在面对宋为成时心虚而挺不直腰杆。一箭双雕。

    其实,对他来说说,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既迷惑了宋为成,找到了解决了钉子户的钥匙,还可以借机摆脱宋小丽的纠缠。

    一箭三雕。

    谁输谁赢,可想而知。

    “我去哪里,你父亲应该比我清楚,你想了解,不妨回去问你父亲。”郭小洲轻描淡写道。

    此时他的表情看在宋小丽眼里,绝不是轻描淡写那么简单,而是卑鄙下流到了极点,做了肮脏事,不仅不认错还恬不知耻,这使得她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疯狂的情绪也渐渐冷却下来。

    她对这个男人顿时死心了。

    “我算是看穿你,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宋小丽脸如死灰地转身,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咔咔咔”朝楼下飞奔而去。

    她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泪珠在闪。

    郭小洲的心一软,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但他又知道,如果没有短暂的小伤,将会给双方带来长久而不可磨灭的大伤。

    看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第81章 【任务】(一)

    裕兴宾馆是周康比较高档的中小型宾馆,建筑面积不大,但却有个像模像样的咖啡厅。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咖啡厅在一楼,宾馆大堂的左侧。咖啡厅早晨经营自助早餐,晚上则经营咖啡冷饮。一般晚上的营业时间到12点,郭小洲大步踏进咖啡厅时,距离咖啡厅打烊只剩二十分钟。因此咖啡厅空空荡荡,两个服务员已经在开始打扫卫生,在靠近窗户的卡座上,他终于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

    郭小洲顿时松了口气,缓缓朝她走去。

    咖啡厅中的灯光昏暗,他看不清楚她的外貌,但却看到了她手指中一闪一闪的烟火,还有她说不出优雅的坐姿,既慵懒又优雅,既高贵又放肆。

    哪怕看不清她的长相,郭小洲也暗暗赞叹赵卫国的眼光,不管她是他的小三还是蓝颜知己,品味绝对上佳。

    “甘小姐?”

    女人回头,郭小洲借着窗外的路灯看到了她的一张脸,不算惊艳,不妩媚,也不妖娆,清丽中带着一丝冷酷。

    “你是赵卫国派来帮他收拾残局的?”女人略带戏滤地瞥了撇嘴。

    “啊……”郭小洲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开口如刀。他愣了愣,微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我姓郭,郭小洲,是赵书记的下属。赵书记临时有事赶去了广汉,特地安排我来接待您。”

    甘子怡缓缓吐了口烟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睛里却闪着嘲讽的火花。“你不像是他的秘书……看来他在周康还未站稳脚跟,私人的事儿连秘书都信不过……”

    “张秘书陪赵书记去了广汉,所以委托我来接……”

    “你怎么准备接待?”

    郭小洲脑子飞快地打了个转,“一切以您满意为主。”

    “满意?”女人拧灭烟头,刷地站起身,“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你能办到吗?”

    她站起身,郭小洲才发现她的身高竟然超过一米七五,身材骨感,宽松吊带的v字领斜挂着一个太阳镜,胸部微平……

    郭小洲的眼睛连忙从她胸口移开,解释道:“赵书记明天下午赶回来见您。”说着,他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咖啡壶,替她倒了小半杯,然后端起来递给她,语气平和道:“欢迎甘小姐光临周康!”

    三言两语,甘子怡知道遇到了一个强硬的对手,她笑着落坐,但并没有去接郭小州递过来的咖啡,而且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夹在手指中并不点燃,眯起一对亮灿灿的眼睛盯着郭小洲,缓缓道:“郭小洲,你是干嘛的?”

    “挂职下派的小干部。”

    “挂职干部,赵卫国越活越警惕了,竟然不安排周康本地人……”甘子怡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

    郭小洲并不接话。

    她继续看着他道:“看你的年龄,大概不会是处级,我猜是科级。”

    郭小洲不点头也不否认,“甘小姐很懂体制?”

    甘子怡淡淡一笑,“体制?你知道什么是体制?”

    郭小洲见她问话的气场,开始有些不淡定了,“体制是国家机关、企业和事业单位机构设置和管理权限划分的制度;是体裁和格局的一种,指的是有关组织形式的制度,限于上下之间有层级关系的国家机关、企业单位。”

    一般而言,他的回答能唬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但偏偏她就是那百分之零点一中的极少数,是真正在体制内长大的一类人,从小耳渲目染,他们也许还处在少年时代,就远比大多数成年人懂得什么是体制。

    “体制,就是权力运作体系和政治体系。”甘子怡缓缓道:“体制是世上最冰冷最强大的武器。”

    郭小洲丝毫没有把他的惊讶外漏,赵卫国的朋友,层次肯定不低。

    这时,一名服务员走过来抱歉道:“对不起,我们的咖啡厅12点打烊……”

    甘子怡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和香烟放进了包包里,很干脆地起身向外走去。

    郭小洲掏出一百元钱放在桌子上,起身跟上。在途径大厅服务台时,他稍作停留,报上姓名拿了车钥匙。

    甘子怡脚步轻盈地走上街道,举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她的裙据呈弧形撒开,喇叭花状绽放……

    郭小洲找到那辆黑色马自达,启动后朝她追去。

    “甘小姐,请上车。”

    甘子怡没有理睬他,继续轻松优雅地在孤寂的街上行走着……

    郭小洲喊了几声,便降低速度,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心想赵卫国交给他的任务并不轻松。而且他在暗暗猜测她和赵卫国的关系。

    以他挑剔眼光来看,甘子怡绝对不是那种看上去就想到床和肉欲的女人,不风骚,也不风情,不妩媚,没有成熟淑静和楚楚动人,似乎很难和小三挂钩。倒是颇有些红颜知己的意味。她看上去知性气质、内心丰富、十分耐读,没有造作、没有包装、原汁原味地弥漫着一种洒脱的韵味。

    周康的街道不长,走一截便有一个十字路口,再加上甘子怡似乎并不在乎路线,恣意照着自己的情绪漫步着,路越来越窄,不一会便走到了一个巷子口。

    巷口有一个烧烤摊,一桌年轻人喝着啤酒,划拳吆喝,烧烤摊上冒着丝丝烟雾,肉香四溢。

    甘子怡站在烧烤摊前,对着一排排食物指指点点,郭小洲停车熄火,来到烧烤摊前,介绍道:“甘小姐,周康有道烧烤比较有名……”

    “喔,什么烧烤?”

    “烧田鸡。”郭小洲说着,对老板说,“老板,麻烦你烤一份田鸡,要新鲜的,走过油的不要,另外,把你所有的烧烤都来一份。”

    老板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到来了大客户,自然喜不自禁地连连说“好”,并大声吆喝他的媳妇帮忙。

    郭小洲找了一个四人小桌,小靠背板凳,找来卫生纸仔细擦拭了一番后,要把甘子怡请过来入座。

    甘子怡站在烧烤摊前,乐滋滋地对他摆了摆手,然后对老板说,“老板,我能不能试一试,我烤给自己吃,不会浪费您的食材……”

    只要付钱,老板自然不会反对,而且他很少在周康见到气质如此出众的女子,不仅满口答应,还忙前忙后地指点她如何掌握火候,什么时间涂抹香油作料……

    郭小洲坐在板凳上看着她不亦乐乎的表情和笨拙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他不禁佩服起她的精神状态之好,如果他不是今天做了一个“泥浴养身”,现在绝对是瞌睡连连。

    不一会,由她主烤,老板辅佐的烧烤一一上桌,她这才洗手落坐,笑吟吟地品尝着她自己动手烧烤的食物。

    “嗯嗯……好吃……”她一边吃着一边冲老板竖起拇指。

    郭小洲看着她,总觉得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实际上她的年龄足有三十出头。

    看着邻桌上划拳声声,她忽然问:“会划拳吗?”

    郭小洲摇头。

    她忽然提起一瓶啤酒,走到邻桌,“划拳,算我一个……”

    郭小洲愕然无语。

    邻桌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共有七八人,虽不是那种肩有纹身鼻穿孔的混混,但也绝不是五好青年。

    他们看到有气质美女挑战,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应战。

    郭小洲皱起眉头,紧张地关注着。他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一个外地美女,孤身杀入一群鲁莽小青年的酒桌。这份勇气和胆识……无与伦比!

    让郭小州瞠目结舌的是,半小时以后,小青年们的吼叫声逐渐熄灭,七八个大小伙子倒了四个,还剩下三个半倒不倒的满眼都是膜拜和退缩。

    “姐你狠……”

    “大姐……你牛叉!”

    “服了,我服了,大姐,咱不划了……”

    甘子怡懒洋洋起身,拍了拍一个小青年的脑袋,“早点回去休息,姐走了,拜拜!”说到这里她朝郭小洲勾了勾手指。

    “把他们的账全部结了,姐请客!”

    郭小洲笑着点头,走到烧烤摊前结完账。

    两人上车,郭小洲开车直奔白浪山而去。经过一个小时的接触,他已经大略摸清了对方的性格,一个行事洒脱的女人,一定喜山乐水,他决定带她去爬白浪山,当然,那是明天上午的事情,今晚,则去白浪山找地方休息。

    甘子怡也不问他带她去哪里,上车后也不说话,闭目养神。

    夜晚车少路宽,郭小洲开车的速度虽不算特别快,四十五分钟后,他的车徐徐驶进白浪疗养院的大门。

    叫醒了值班的服务员,开了一栋两层小别墅,别墅不大,楼上楼下三间卧室,大阳台大客厅。

    进入房间,甘子怡的精神豁然恢复,她打量着房间的内部,忽然说了句,“是赵卫国安排你把我带离周康的吧?”

    郭小洲踌躇了几秒钟,她似乎不想等他充满敷衍欺骗的回答,慢悠悠走上二楼。

    郭小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满脸苦恼,他是首次和这样精明而又独特的女人打交道,明天一天的时间怎么熬?

第82章 【任务】(二)

    早晨六点不到,郭小洲被一阵敲门声闹醒。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

    “快起来……早点去爬山,等太阳出来就没意思了……”

    “哦……我马上起来……”郭小洲迷迷糊糊坐起来,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睡了五个小时。他本想甘子怡应该会睡个懒觉,所以把闹钟上到早上七点半,没想到她的精力那么旺盛,睡得比老鼠晚,起得比鸡早。

    而且他非常吃惊,她怎么知道他带她是来爬山的?旋即低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白浪山旅游宣传册,这才恍然。

    于是,起床,洗漱,临出门前给孙慧敏发了条短讯请假一天。

    来到大门外,甘子怡站在石头走廊上做软体操动作。她穿着白色圆领衫,黑色牛仔短裤,白色的户外网眼运动鞋,给人一种清爽精神的感觉。

    郭小洲的眼睛落在她的一双大长腿上时,不由惊讶地发现,她的上身纤细骨感,但下身丰满,丰腴的臀部,修长的大腿清晰地凸现出来力量与美感,上下身形成强烈的视觉反衬……

    郭小洲自觉个人的修为还不错,却仍然有刹那的失神。见她回头,他连忙问:“甘小姐想吃什么早餐,白浪山有几个不错的早餐店……”

    她甩了甩干练的短发,毫不客气道:“带几个面包和水,早点上山。”

    郭小洲很干脆地回了声,“那我们现在出发。”

    说话间两人走下台阶。路过宾馆餐厅时,他进去买了面包馒头、牛奶和水,分两只方便袋提了出来,递给她。两人边吃边漫步在清晨的白浪山。

    他今天带她去爬的是白浪山的主峰。主峰不算高,但有的路段比较陡峭,顶峰海拔两千一百米,而他们的所在地已经是海拔四百多米,普通游客爬上顶峰的时间大约一小时二十分钟,体力好,只需要一个小时。

    为了消磨她的体力和精力,使得她无心纠缠赵卫国,郭小州带她在山脚下绕来绕去,直到太阳升空,他才带着她踏上了上山的主道。

    此时已是早上八点,山道上的游客不多,但论速度,他们俩绝对第一,十五分钟没到,就超过了不下四十人。

    郭小洲打小体格好,大学期间又是运动爱好者,体力自然不在话下,但甘子怡却丝毫不逊色,除了偶尔遇到比较好的风景时,她才留恋地驻足眺望几分钟。

    郭小洲也明白了她下肢健美,上身纤细的原因她的臀腿肌肉全是锻炼出来的。

    一路上郭小洲只是当一个兼职导游,偶尔解说几句,除此,他没有和她套任何近乎,更别提打听她和赵卫国关系的小话。

    好在她也不是个嗦婆。两人一路超越,终于在九点零五分,攀上了白浪山峰顶。

    峰顶有大片的开阔地和一个岩石尖顶,尖顶是鬼斧神工般凿成的一块块巨石,边缘则是就是万丈深渊。

    甘子怡悠悠闲闲地摸摸头顶的巨石,眺望着远山。和周围一帮拿着手机相机拍照的兴奋游客完全是两个世界。

    郭小州找了片草地,拿出手机给孙慧敏回了个电话,然后又给赵卫国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张正,说赵书记正在开会,如果有重要事情,他进去通知。

    郭小洲心想,既然赵卫国瞒着张正,他也不能对张正说,况且现在还真没什么事情。

    刚挂电话,他接到张建军的电话,张建军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已经谈妥了租赁价格,今天上午正式办理手续,还说郭家屯子的火根支书下午赶到广汉,问他有没有时间赶过来,晚上一起庆祝。

    郭小洲想了想,告诉他很难有时间过去。

    张建军遗憾地说:“你不来,今天下午的庆祝晚宴失色不少,黄战百分之八十不会来,宫加力很委婉地问你来不来,你不来,他就算勉强出席,也……”

    说到这里他又介绍了租赁的事宜,说翠林区春园食品厂不仅有熟练的操作工人和几个懂技术的管理人员,还有一条食品生产线和一台比较先进的真空包装机,在宫加力的运作下,这些机械基本等于零价租用,节约了大笔的启动资金等等。

    郭小洲笑了笑说,“张哥,你和火根支书他们庆祝就是,不用在乎黄战宫加力他们,饭局对他们真没有意义,虽然你们在当地开厂需要人关照,但体制内的官员都是流动的,你的工厂如果完全依赖当地的关系,将来他们调动工作,或者搬迁了呢,你们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真正的功夫还在于你们的产品质量和销售体系的建立……”

    张建军沉默半晌,表示赞同。

    又和张建军说了几句,赵卫国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他当即中断了张建军的通话,接通了赵卫国的电话。

    “小洲,你们还好吗?”赵治国开口问道。

    “还好!我们正在白浪山顶,昨夜安排她住在白浪山疗养宾馆……”郭小洲把昨天晚上到今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谢谢你,小洲,今天我要接待市委领导,下午肯定是离不开的,晚饭后送走他们,大概是八点左右,我会让张正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对了,她这人性格洒脱,好说话,但也比较容易惹事,你看着点,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赵卫国飞快挂断电话,郭小洲连续“喂喂”了几声,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她这人性格洒脱,好说话,但也比较容易惹事,你看着点,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时,峰顶上忽然传来刺耳的吵闹声。

    郭小洲马上朝甘子怡看去,顿时松了口气。甘子怡并不像赵治国所说的那样容易惹事,旁边扯皮拉筋的事儿她充耳不闻,悠悠闲闲地翻看着“情人栏”上挂满的一把把情侣锁。

    郭小洲知道峰顶上有个摊位专门经营这个项目,一把锁从小到大,10元到一百元不等,摊主往往会渲染大锁结实,可以经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小锁易锈易毁,而且大锁上还可以刻情诗甚至头像等等服务。

    甘子怡看的就是大锁上一首首情诗。

    峰顶上的吵闹越来越凶,郭小洲不由转过了脑袋。

    不知何时,山顶上爬上了一群中年男人和四五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少女,男人们的年龄几乎能当少女们的父亲辈,个个大腹便便,气势非富即贵。

    四五个女孩年龄不过十六七岁,而且个个身材高挑,背挺腰直腿长,身穿统一的红色t恤,t恤上印有“广汉第一艺校”的loog,七分裤,红色跑鞋,可谓青春靓丽,是顶峰上一道灿烂的风景线。

    正值花季的少女,个个看上去都漂亮动人。

    其中一个身材最修长的少女却格外引人注目,她扎了一个俏皮的马尾辫,白皙光滑的脸庞因受太阳照耀微微泛着红晕,还浮上一层晶莹的细汗,更显得白里透着红。修长的脖颈,淡雅而清晰的弯眉,挺拔的隆鼻,还有一对黑漆明亮的眼睛,嘴角因为愤怒向右侧扯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最让人注目的是她有一对同龄人甚至熟妇都无法比拟的胸脯,挺拔,丰硕,波澜壮阔,同时还有两条线条极美的大长腿,像高傲的母鹿。

    看到她的第一眼,郭小洲便惊为天人。如果说陈静秋能打九十分,那么这个艺校女孩能打九十二分。这并不是说她比陈静秋更美丽,而是两人的特质不同。

    陈静秋的美更含蓄,内敛,收而不放,她的环境与生活道路注定她与风情魅惑无关。而这个女孩子虽然比陈静秋还小,但已经展示出一个女人的妩媚与风骚,是天生的尤物。如果再过十年八年,她将是另一个朱颖,甚至还要超过朱颖。

    吵架的女孩不是她,而是她左侧的一名同学,身材比她微低,但也有一米七三,如果没有她做参照物的话,也绝对是美人胎子一匹,这名女孩子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对一名中年男人解释着什么,脸上又惧又羞又气。

    中年男子剃了个不长不短的平头,肌肤微黑,高鼻梁,浓眉毛,大眼睛,穿着黑锦锻宽松短袍,青色宽松短裤,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手腕上带着一串粗大的沉香木佛珠,半敞开的胸口处露出一小截纹身,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青色龙头,怎么看都带有一些江湖气息,袍哥味道。

    “你麻勒戈壁的,摸你屁股怎么着,你还敢犟嘴?老子花钱叫你们是来服务的……”他的手指点上艺校少女的额头,肆无忌惮用力戳了几戳,戳得艺校少女身体指摇晃,但她却不敢闪躲,眸子里蓄着泪水不敢落,如同狮口小的小羔羊。

    “肖总,算了,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肖总!有什么话下山再说……”

    另外几名男人脸色尴尬,纷纷扯劝。

    “……这里闹影响不好,回去再好好教训她们。”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一边劝肖总,一边板起脸呵斥几名女孩,“你们学校领导没交待你们?不像话。”

    平头男似乎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冷飕飕地骂道:“一群贱婊子,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说道这里,他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啪!”艺校少女被扇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后退四五步,半边小脸立刻红肿起来,一边哭泣一边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敢……”

    平头男嚣张地上前几步,伸手拍上艺校女孩曲线玲珑的屁股上,“知道错了?嗯!”说道这里,他抬头朝一旁的高个女孩望去,眼眸里全是警告和欲望。

    高个女孩敢怒不敢言,双手五指揣紧。

    郭小洲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部表情,但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都透着愤怒的红色。

    平头男的几名同伴交头接耳,郭小洲听了几句,大概是平头男昨晚输了几百万,股票又亏了上千万,心里一肚子火什么的。

    周围有几个游客看不下去,纷纷指责。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动手打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别怕……”

    “马上报警……太不像话了。”

    平头男伸手环指三五个游客,“你们再唧唧歪歪,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仍下山喂野猴子?”

    说到这里,他走向一名拨打报警电话的游客,恶狠狠道:“报警,你报,我等你报完……”

    游客还担心他抢夺自己的手机,见平头男居然抱起双臂,等着他报警,游客顿时心中有数,不是有钱优势,就是地头蛇,报警也白报。

    游客放下手机,准备后撤闪人,没想平头男冲上去抢过他的手机,顺手朝山崖下仍去,“让你报警你不报……”

    “砰”手机不偏不倚,画了个弧线,砸在甘子怡的腿弯处。

    甘子怡转身朝着平头男冷冷一笑,眼睛像是两簇火苗在燃烧。

    郭小洲一看,心道:“坏了!”

第83章 【任务】(三)

    根据赵卫国的提醒,以及他对她的感官,知道甘子怡是个不怕事、行事荒诞、而且异常胆大的女人。{首发}

    本来女人就相当反感打女人的男人,而且这个手机又偏偏砸中了她。她不发飙才怪。

    当然,郭小洲还不是十分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面一个江湖气势极浓的暴徒。当她朝着平头男迈步而去时,他的脸色豁然一变,立刻上前准备拦住她的去路,但她人未到,嘴巴先动,“好一个嚣张的畜生!”

    她的声音清脆,还是一口地道的京口片子。

    平头男显然没意识到她在骂他,他还左右看了几眼,寻找那个“畜生”,忽又感觉不对,这才豹眼圆瞪,抬手点向甘子怡,“你这婆娘骂谁?”

    甘子怡无视他的锐利目光,轻描淡写道:“骂你这个畜生。”

    平头男气得额爆青筋,抬脚便朝甘子怡当胸踢去……

    郭小洲无奈挡住她身前,淡声道:“好了,别玩出火你收拾不了。”

    他的身体高出平头一个脑袋,而且体格很健壮,平头男收回了踢出去的脚,朝身后怒喊,“揍他。”

    一直站在人群最外围的两名壮汉闻声朝郭小洲走来,彪悍的身材的阴冷的气势,就知道不是好像与的。

    保镖?郭小洲内心暗暗叫苦,他不是单彪,从没有进行过专业的武术训练,虽然体格好,身体也灵活,小时候没少打架,但顶多能对付一两个普通人,专业或者半专业的保镖,他绝对是人家的小菜。

    怎么办?

    这时,甘子怡浑然不觉她惹了大祸,搞不好两人都要挨揍,她挑眉对郭小洲说,“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让开……”

    郭小洲扫了扫她两条粉嫩的细长胳膊,立刻抛开了她是“高手“的臆想,脑筋急转,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趁两名孔武保镖还没近身,他脸上流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神色,对着平头男笑眯眯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平头男怒气冲天。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随便动手,你不怕惹下大祸?”郭小洲此时已是硬着头皮在拼命装逼,如果对方是下三滥的鲁莽小混混,肯定不会中招。但越是有一定身价身份阅历、见过世面的人,越是容易产生联想。

    正当两名保镖接近郭小洲两米范围内时,

    平头男盯着郭小洲脸色数变,大喝一声“慢!”。

    郭小洲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中招,他就再也不会让对方踏出陷阱。

    “你……是谁?”平头男的确是个有身份有势力的人,他见过一些世家子和一线公子哥,知道自己虽有几个钱,但一线的公子哥要踩死他是分分钟的事情。特别是郭小洲的雍容气势和八风不动的气场,不像普通人,这让他心生警惕,别真是撞见那个大菩萨?

    “想知道我是谁,得看你的层次够不够……”郭小洲这句话装得有些过头。

    平头男哼了一声,瞠大眼瞪着郭小洲,一边告诫自己要忍住,一边努力平息满腔怒火,判断郭小洲是不是在装。

    他的眼睛落在郭小洲的衣服鞋子上,眸中凶气顿生,尼玛穿一身大路货,还想蒙老子……

    的确,郭小洲的服装虽谈不上地摊货,但绝不高档,t恤百八十一件,裤子加上鞋子不超过两百元,皮带倒不差,是跑条口新闻时对方送的礼品。

    随着他的目光转动,郭小洲立即明白了自己的破绽,必须补上,怎么补?他的眼睛落在甘子怡的手腕上。

    甘子怡的手腕上带着一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手表,他不识货,但知道至少不是很差,可以拿出来忽悠忽悠对方。

    “知道你不服气,那我问你,你知道她手上这块表值多少钱?”郭小洲一边说一边抓起甘子怡的手腕。

    “值多少,难道比老子的手表还贵,老子手上这块表是江诗丹顿……”平头男说着目光缓缓一滞,盯着甘子怡的手表,喃喃道:“百达翡丽光影系列……”

    他手腕上的江诗丹顿价值十八万,而甘子怡的百达翡丽光影却至少值两百万人民币,而且这种系列都是限量定做,没有一定身份地位,拿钱也买不到。他曾经在香港的一个名媛手腕上看到过,和甘子怡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名表的光泽以及夺目的外形是模仿不来的。

    再加上甘子怡与身居来的天然气场,他心中顿时信了大半,对方颇有来历。他再次追问,“你是谁?”

    郭小洲知道逃过一劫,他不能再装,得拿出点干货来,才能唬住对方,“我随便提个名字,黄战,你知道吗?”

    “黄战?”平头男狐疑半晌,摇头,“不认识。”

    郭小洲顿时冒汗,对方居然不知道黄战,他呵呵笑道,“猛子呢?别说你也不认识,小四呢?也不认识,没听说过?”

    他看到几名艺校女孩身上的loog,猜测这群男人是广汉范围的,就算是来自武江的,不管是商还是官,应该听说过这几个广汉一线公子哥的大名。

    可是这群男人既不是广汉的,也不是武江的,而是来自西海第三大城市顺山,平头男是顺山一家铜矿的老板,叫肖获,也是当地的地头蛇,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人物,他这次请了几个顺山的处级实权领导出来游玩,昨天去了青云山,通过当地人介绍,花钱从广汉艺校雇了几名模特班的学员,前来白浪山游玩。

    介绍人当时说得很清楚,这几名学员可以陪游陪吃,但不涉及身体交易,当时肖获也答应,但看到了五名粉嫩靓妹后,顿时动了心。特别是那名叫安瑾的高个妹子,小小年龄,就绽放出火辣的风骚蛊惑气质,他早晨一直暗示对方,可以赚大钱,但都被安瑾拒绝。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杀鸡骇猴,打了安瑾的同学,以便下山后安瑾知趣地乖乖献身。

    虽然肖获不是广汉人,但他却有个堂哥在广汉,还是手掌大权的公安局副局长。所以他才扬言随便打报警电话。

    “给我哥打个电话,问问这几个什么猛子黄战都是些什么人?”他回头吩咐他的保镖。

    这名保镖拿出电话走向一角,三分钟后回到肖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肖获脸色数遍,眼睛不停在郭小洲身上转悠,忽然豪爽地笑道:“看来兄弟也不是普通人,刚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就此别过。”

    肖获从堂哥处得知猛子等人在广汉的名头和地位,很自然地放低姿态,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打算带着五个美妞下山开房,享受美味。

    郭小洲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可是旋即他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里。

    几名艺校女孩在安瑾的带领下,纷纷跑到了他身后,七八只手抓拽着他的衣服求救,“大哥哥,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跟他们走……”

    “叔叔,帮帮我们……”

    “哥哥,他们是坏人,想欺负我们……”

    “大哥哥……”安瑾的一对****紧贴在他的左臂上,让他感受到蓬勃的热力和惊人的弹性,还有那一对电死人不偿命的美眸朝他眨啊眨地绽放出火花。

    郭小洲笑了,苦笑。

    因为肖获带着两名保镖上来抢人。

    “全部跟老子回去,老子和你们学校签了合约的,带你们出来,安全送你们回去。”肖获说着,竟然朝安瑾伸出手,抓向她的胳膊……

    安瑾身体往后一缩,整个人躲在郭小洲的身后,身体完全重合。

    “老子看你能躲到哪里去!”肖获脸色狰狞着冲到郭小洲背后,动作飞快地抓住了安瑾的马尾辫,用力往后扯去……

    郭小洲一直在左右为难,出头吧,挨揍的几率高,挨揍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如果挨了揍,还没有好结果,同时牵连了甘子怡,可就得不偿失了,但看到那只手抓上乌黑亮泽的马尾辫,他轻哼一声,刚要伸手,他的身后飞出一脚,闪电般踢中肖获的手关节。

    肖获痛呼一声,捂手趔趄着后退几大步。

    郭小洲回头,看到甘子怡缓缓走了出来,清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屑冷笑。

第84章 【任务】(四)

    当甘子怡走出来时,郭小洲蓦然间赶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正从她身上一缕一缕透射出来。

    “老子已经够给面子了,臭婆娘找抽……”肖获怒骂着朝甘子怡挥出拳头。

    甘子怡轻哼一声,脚下一个滑步,单掌犹如闪电一般“噼里啪啦”一连扇了肖获十几个耳光。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接下来更是令所有人震撼!

    她双手掐住肖获的脖颈,把他硬生生提起来,直视他的双眼,冷声道:“姑奶那我最恨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肖获双颊红肿,被扇得晕头晕脑,几乎看不清人影,张嘴“嚯嚯……”说不出话。就连他的保镖和朋友们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强横到如此地步,接着,更令他们吃惊和愤怒的一幕出现了。

    甘子怡松手抬膝,“噗”地顶上肖获的小腹。

    肖获刹那间飞了出去,身体划了一道弧线,“嘭”地落在三米远的草地上。

    甘子怡全身轻松地对两名保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上来。

    而两名体格强健的保镖却畏她如毒蛇,根本不敢上前,而是同时朝跌落在地的肖获跑去,两人扶起上气不接下气的肖获,始终回避甘子怡的目光。

    郭小洲看得连呼息也热起来了。难怪赵卫国躲着不敢见她,难怪说她比较容易惹事,人家有惹事的本事啊!

    更不要说五名艺校美少女,她们无不用充满膜拜的目光看着甘子怡。

    几名游客清醒过来后,竟对着甘子怡鼓掌叫好!

    肖获的几名朋友意识到动手占不了便宜,便相互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人搀扶着“哼哼“声不止的肖获,狼狈下山。

    郭小洲盯着他们的背影,皱起眉头。他知道肖获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道他会在山下拿什么对付自己一群人。

    安瑾长长松了口气,欢喜地对甘子怡说,“谢谢漂亮姐姐!”

    “姐姐你真厉害!”

    “威武!”

    “霸气……”

    几名女孩子围住甘子怡,叽叽喳喳放送一连串的赞美之词。

    甘子怡露出了罕见的优雅笑容,轻声问道:“你们是艺校学生?怎么不去上课,和这群猪在一起?”

    女孩们先是羞愧的低头,然后把目光望向安瑾。

    安瑾是她们的头头。

    安瑾咬了咬红红的嘴唇,表情委屈地开始诉述……

    原来她们是广汉艺校模特班的学生,今年是她们的实习年,按规定和学校签了一年的合约,学校安排她们去走台,去模特公司学习等等。昨天她们接到校长通知,说去陪大客户上山旅游,早上去,晚上回,报酬每人五百。当时安瑾就不同意,她家世不错,不缺那几百元钱,但几个同学说还没有去过白浪山,说不如趁机一游,而且还有酬劳可拿,于是,就发生了今天的一幕……

    安瑾的嗓音甜美,而且时常露出委屈可怜状,听得几个女同学眼泪汪汪,含泪欲滴。

    甘子怡风轻云淡地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轻易把自己扔进危险境地。”

    “全是我的错,如果我坚持不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安瑾双手歉疚地交握胸前,饱含情感的嗓音魅惑人心。

    甘子怡看着她,忽然挑了挑眉,“就模特来说,你的条件相当不错……”

    安瑾困窘地清清嗓子,“噢……姐姐你的身材才好呢……”

    听到这明显拍马屁的话,郭小洲忍不住想笑,甘子怡削肩细腰,臀翘腿丰,的确罕见,但怎么也赶不上安瑾黄金切割般的身材和性感青春曲线。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青春无敌!

    甘子怡优雅地拨了拨额前的秀发,对郭小洲说,“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

    郭小洲顿了顿,道:“我先打个电话。”他的意思很清楚,甘子怡打了肖获,肖获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他必须通知赵卫国,接下来的事情由赵卫国接手,他才能摆脱麻烦。

    孰料甘子怡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不?”他错愕不已,不打电话等着下山开战?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你身手高明,可身边带着五个柔弱少女……

    “这个电话我来打。”甘子怡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拨了个号码,一分钟后她说:“郑伯伯好!我是安瑾!是的,谢谢您的惦记,爷爷和父亲的身体都好……嗯,我来广汉了,是的,正在白浪山顶,哪里,知道您忙,没敢打扰您,是这样的,我在山上遇到一群打女人的无赖……”

    甘子怡拿着电话走远,声音夜越来越小。

    五分钟后她神情平静地回到她们身边,“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不妨再等半小时小山。”

    郭小洲开始以为她会给赵卫国打电话,后来听到“郑伯”两个字,才明白她没有找赵卫国,而是另有其人。

    她为什么不找赵卫国?要知道赵卫国毕竟是周康市的代市委书记,他一个电话,白山县的领导多少会买账。

    难道这个姓郑的比赵卫国的级别还高?

    郭小洲把广汉市的四大家领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姓郑的领导……但是她不给赵卫国打电话,他却不能不通知赵卫国。

    趁着几个女孩围着她说话,他离开人群,拨通了张正的电话。

    “张科长好,我是郭小洲,麻烦你让赵书记接个电话。”

    周康是县级市,按规定只有副省部级以上才够资格配专职秘书,县级市的市委书记是不能配专职秘书的,但现在各地通常做法都是选一个相对固定的秘书为其服务,称为“跟班秘书”。张正同时在政府办公室挂了个副主任的头衔,副科级。所以郭小洲称张科长。

    大概是已经接到过赵卫国的提醒,张正没有和他闲聊,马上把电话转给了赵卫国。

    “刚才出来点事……”郭小洲把山顶上发生的事件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当赵卫国听到甘子怡给“郑伯”打电话时,很罕见地在电话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郭小洲停止汇报,问:“赵书记,为了保险起见,您是不是给白山县的领导打声招呼?”

    赵卫国在电话里欲言又止道:“……不需要了,你继续看着她,我一会再和你联系。”

    放下电话后,郭小洲总感觉赵卫国的语气透着古怪,摇了摇头,他回头朝甘子怡走去。

    甘子怡的性格洒脱,不一会便和五名女孩子打成一片,有说有笑。

    安瑾似乎一直在关注着郭小洲,见他走近,她露出一口洁白漂亮的白牙,笑嘻嘻地说:“今天真得谢谢大哥了,否则我们就要被那些臭男人欺负。”

    看着这个漂亮女孩的一笑一颦一扭腰,郭小洲脑子里忽然冒出两个词风骚!

    这个词对一个十六七岁的豆蔻女孩来说说,,绝对是个煲义词,风骚与风情、魅惑、性感有关,现在的小女孩也许很风流,但风骚却是成熟女性修炼多年后散发出的一种酒香。模仿不来,学习不来,但它却偏偏出现在她身上,而且绽放得淋漓尽致!

    郭小洲朝甘子怡瞟了一眼,笑笑道:“你应该谢的人是她。”

    安瑾咬唇道:“我还是要谢你……”

    说话的当口,她忽然靠近郭小洲,伸手从他背后摘下一片小叶子。

    她凑近他的瞬间,他看到了她波涛汹涌的双峰,坚挺傲立,微微弯曲的腰肢曲线玲珑并散发着青春的无限活力,半宽松的七分裤在她身上却像是紧身裤一样,使得她浑圆挺翘的臀部更加夸张,还有迷人笔直的大长腿。

    “那就谢吧。”郭小洲别过眼睛。

    “大哥,我能借你的电话使使吗?”安瑾长睫毛下的大眼熠熠发亮,微张的嘴唇别具风情。

    郭小洲微微一愣,拿出电话递给她。

    安瑾眉开眼笑地接过电话,手指头飞快拨出一串号码。

    瞬间,郭小洲听到她口袋里传出一道“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彩铃。郭小洲一愣,迅即明白过来,安瑾这是变相索要他的手机号码。

    安瑾脸颊微红地还回手机,装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既羞又怯地小声道:“我叫安瑾。”

    郭小洲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小姑娘想干嘛?不过她再怎么妖媚,笑容之中依然无法脱离少女天生的单纯,看到她微微绽开的眼眉,便犹如一股清风扑面。青春如此美好!

    “我叫郭小洲。”

    “小洲哥!”安瑾的眉眼中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

    郭小洲被她叫得浑身骨头一酥……

    “小洲哥!你真的认识广汉的猛子和四哥?”

    郭小洲挑了挑眉,“算认识吧。”

    安瑾兴致盎然地问道:“听说猛子是广汉第一帅哥,四哥是广汉第一猛男,是不是的呀?”

    郭小洲嘀笑皆非,他没想到猛子和小四在广汉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正在这时,甘子怡的眼睛瞥向他们,一对栩栩有神的眸子如两弧月牙,捉颊道:“郭小洲同志,别光顾着泡小美眉了,咱们该下山了。”

    闻言,郭小州嘴角抽搐!

    更让他额头降下一排黑线的是,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安瑾,居然一本正经地露出忸怩不安的羞涩神色。可是她在面对他时,却狡黠地向他抛了个娇柔的媚眼。

    郭小洲顿觉毛骨悚然。这哪是十六七岁的学生,简直是修炼千年的小妖精!

第85章 【任务】(五)

    终于下了山,虽然沿途他和甘子怡不断安慰她们,几名小女孩还是不免留露出战战兢兢地的神色。复制本地址浏览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

    一名叫杨柳的女孩不停说:“还有没有其它下山的路,我们干脆走小道吧……”

    甘子怡眉角轻杨,“郭小洲,还有其它下山的捷径吗?”

    郭小洲觉得很奇怪,甘子怡刚才不是打了电话吗?怎么……忽然他心中一动,笑道:“下山的路倒是有……只是……”

    那名叫杨柳的女孩急问,“只是什么?我现在就想马上回家……”

    郭小洲说,“就算你们暂时摆脱他们,但万一他们追到你们学校去纠缠呢?毕竟你们学校收了他们的费用,你们中途跑回去……”

    “我们退钱……”

    “是的,我们私人退给他们。”

    郭小洲抿了抿嘴,“他们通过学校的老师和校长来告你们毁约,你们怎么办?”

    几名女孩翘挺的****急促的起伏着,眼睛里全是慌乱和不知所措。

    “你们的甘姐姐之所以选择大路返回,就是要替你们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说到这里,郭小洲看了甘子怡一眼。

    甘子怡眼眸微微带笑,还有一丝惊讶,她没想到郭小洲的反应如此之快,瞬即明白了她的深意,并且很快和她展开配合。

    安瑾笑嘻嘻地发话道:“听子怡姐的没错!哼哼!谁敢欺负我们,小心子怡姐的拳头……”

    安瑾的确是她们的主心骨。她发话后,几名神魂未定的少女慢慢平静下来,跟在她和甘子怡的身后,走下最后的一道台阶。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中型广场。广场上停靠着几十辆汽车,其中有十几辆旅游中巴车和私家轿车。岔眼的是,最前方是四辆警车和十几名警察,一个个如临大敌地盯着下山出口。

    当五名身材高挑的女孩刚走上广场时,一辆黑色路虎的车门砰然打开,肖获的头立刻冒了出来,指着走在最前面的甘子怡高喊,“邱队长,就是她……光天化日下抢人,还动手打伤了我……”

    邱队长是白浪经开区治安大队大队长,今年四十一岁,算得上经开区的老公安。一般情况,这种普通的民事纠纷他是不屑出场的,但他在接到广汉市局肖副局的电话后,立马安排人在几个可能下山的路口堵截,并亲自带四辆巡逻车来山下广场布控。

    听到肖获的声音,他锐利的眼睛刷地落在甘子怡和安瑾等五名女孩身上。当即一愣,高举的手微微一缓,回头小声问肖获,“肖总,您是说被她们打伤?”

    肖获脸上青肿一片,已经分不出是红色还是赤色,他支支吾吾把手指向郭小洲和甘子怡,“是他们,肖队,那娘们是练家子,下手忒狠……”

    按说有了市局肖副局的电话,邱队长应该马上实施抓捕。但他看到几个明显还未成年的美丽少女后,却对手下做了模棱两可的命令,“去把她们请到局里接受调查。”

    几名手下听出了邱队长语气中的谨慎,放下本来准备好的手铐,比较客气地迎上前去,对郭小洲说:“我们是开发区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刚接到受害人报警,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甘子怡率先开口,“请问我们犯了什么罪?”

    大概是被甘子怡的傲人风姿和气势所慑,一名警察语气温和道:“你们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九条,结伙斗殴,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

    “结伙斗殴,寻衅滋事?”甘子怡剑眉一挑,手指身后的五名少女,“你们觉得她们几个是那种寻衅滋事的人?她们有能力殴打一群成年男子,而且对方还有两名保镖?”

    甘子怡的话音未落,肖获从车里冲出来大嚷大叫,“你这疯婆子下手比男人都狠,活脱脱一母老虎,你们看我的脸,我的肚子……全是她打的……”

    肖获的话,连邱队长都不太愿意相信。他们不相信这么一个气质优雅清丽的女子能把肖获打成那样,况且他们都看到过肖获身边的两名保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那么肖获脸上身上的伤另有蹊跷。

    “我打的?真是笑话。”甘子怡眉眼高扬,目视邱队长,“你们相信?”

    邱队长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干公安不雷厉风行怎么行。但今天邱队长再三提醒自己,千万要慎重。一来他看出了甘子怡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二来他觉得七八个大男人被几个未成年女孩殴打,有些逻辑上的错误……

    因此他开口道:“我们相不相信,要看事实。这位女士,我们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把你们双方都带回去调查……”

    “调查?她们都把我打成这样,还调查……”肖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前不久他得到邱队长的保证,要好好收拾这群打人者。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双方都要调查,他狐疑地看着邱队长,都有些搞不明白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还是在装疯卖傻。

    他从邱队长和一群警察的眼里看到了“不信”的神色,心里几乎气得吐血。他活了这么些年,该见的风浪都见过,欺负过人,也被人欺负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窝囊。他已经豁出去不要脸地指证这个女人动手打了他。但却无人相信。天理何在?

    正在这时,他从围观者中看到几名事发时正在山顶的游客,激动地大嚷道:“你们作证,这个疯女人是不是打了我……”

    这几名游客纷纷摇头。

    “没有……”

    “我看到是这个男人欺负几个小姑娘。”

    “他动手打小女孩。”

    “警察同志们一定要处罚这种人渣……”

    “若不是这两位好心人帮这几个小姑娘,她们就要被这个人渣祸害……”

    听到游客们“义正言辞“的声音,就连郭小洲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身旁的安瑾强忍笑意,脸神古怪。

    肖获气得浑身发颤,怔然半晌,朝着一群游客疯狂的扑了过去,“我艹尼玛的,竟敢睁眼说瞎话……”

    几名警察连忙上前劝阻他。他犹如被激怒的困兽,对着一群游客破口大骂……

    甘子怡瞥了撇嘴巴,“邱队长,你听到了,也看到了,应该带回去接受调查的是他。”

    邱队长很圆滑的说,“根据治安条例,他是报案人,你们有责任接受调查,至于最后的结论,我相信事实会给大家一个答案。”

    “答案就在眼前,人证俱在,事实清楚。”甘子怡冷冷道:“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一条,他涉嫌侮辱妇女、流氓滋事;第十八条,他捏造或者歪曲事实、故意散布谣言;第十九条,结伙斗殴,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数罪并罚,拘留他十五日算轻。”

    周围的警察全愣住了,就是他们也并不能一五一十把治安处罚条例说得如此清晰透彻。

    安瑾等五个女孩子几乎想为甘子怡鼓掌欢呼。

    郭小洲亦大感吃惊。他没有问过甘子怡的职业,但现在他怀疑她是不是职业律师。否则没理由如此熟悉法律条款。

    邱队长更是心中一紧,对甘子怡的判断更是抬高了一层。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把甘子怡等人带回局里,这算是对肖副局最低限度的交代。

    他对肖获使了个眼色,开口道:“你们两边都有权利申述,但法律必须以事实为准绳。孰对孰错,跟我们回去看监控录像便一目了然。”

    监控录像,的确是个大杀器。

    听到这里,除了甘子怡和郭小洲依然保持平静,安瑾和她的同学齐齐色变。

    众所周知,国家早在几年前就对公共文化娱乐场所、城镇的广场、公园、主要道路、治安复杂区域路段及路口等社会公共区域安装电子眼或摄像头,对于违法犯罪活动的信息采集极为有效。

    邱队长的这番话不能说不到位,几乎让人无法反驳。

    包括安瑾在内,以及外围的群众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甘子怡和小姑娘们不得不前往公安局接受质询。

    到了公安局,会是什么结果?肖获明显和这个邱队长很“熟”,几名小女孩虽然身材比较突出,但心智却远没有和她们的身材成正比,杨柳几乎要吓哭,她偷偷拿出手机给家人发短信求救。

    安瑾的表现比她们稍强,但仍然看得出来,她在强自镇定。

    郭小洲直视甘子怡,他很想知道她接下来的步骤。和他们去,还是继续“顽抗”。但是不管如何,他知道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更愿意相信她给“郑伯伯”拨打的电话,不会无的放矢。

    “我们不会跟你走。”甘子怡目光坚定,冷冷地扫了肖获一眼,“而且,我强烈要求你们就地逮捕他。”

    她的话明显违反常理,肖获在一旁露出嘲讽的狰狞笑容,围观的人群亦纷纷摇头。

    唯有邱队长觉得有些不安。甘子怡的眼神太过坚定,而且还透着强大无匹的自信。他一辈子和各色人群打交道,但从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但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下,邱队长有些下不了台,他脸色一寒,厉声命令,“带人!”

    正在这时,他的一名手下接了个电话,当即脸色大变,快步跑到邱队长身边,递过电话,小声说:“王局的电话。”

    王局是邱队的顶头上司,开发区公安局局长。

    “王局……我刚才没带电话……是的,有这回事,正在下山出口……哦!好的,好的,马上……”

    邱队长的脸越来越暗越沉,他放下电话,目光微微瞟了甘子怡一眼,立刻下达命令,“把肖获烤回局里。”

    肖获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愣,好像没听清楚,“邱队……你刚才说什么?”

    包括他的一群手下,都愣在当场。

    邱队长大吼一声,“没听到我的话?把他拷回局里。”

    一群警察还在呆愣之际,广场进口处驶进三四辆轿车。

    眼尖的人已经瞪大眼睛,他们敏感地发现这几辆车牌号的特殊性。

    第一辆车是黑色的奥迪a6,车牌号码西b00001,第二辆是西kxx001,第三辆是西d0001……

    在华夏,一号车按惯例都配置给当地党委一把手,广汉是西海省第二大城市,西b打头,周康是西k,白山是西d,车牌号对车的意义就像身份证号对人一样。这意味着,广汉,周康,白山三地的党委一把手同时到来。

    在场的警察同时紧张起来,包括肖获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几辆车和车上下来的人。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小事情闹成了大事件,三地主官同时赶到。

    第一辆车下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身材高大,大宽脸,两道浓密的眉毛,头顶微秃,眼神锐利,他正是广汉市市委常委、市委书记孙得坤。

    紧跟孙得坤下车的是赵卫国和白山县委书记齐逸轩。他们原本正在广汉召开一个书记办公会议,中途赵得坤接了一个电话,立即中断会议,从到会的六大县市书记中点了赵卫国和齐逸轩的名,什么话也不说,带着天门俩立刻驱车赶往白浪山。

    齐逸轩作为白山县委书记,看到孙得坤紧锁眉头上车后直奔白山,孙得坤也没说是什么事情,他也不敢打听,他因此一路忐忑不安。祈祷但愿不是白浪山出了啥事情。

    赵卫国当然知道原因,当郭小洲告诉他甘子怡给“郑伯伯”打了电话后,他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孙得坤前脚下车,山下又风驰电掣般驶来了几辆车,其中有广汉市公安局的车,有白浪公安分局的……

    这种仗势把邱队长吓得不轻,他想上前去迎接,可是他的级别也不够,再说他正在办案期间。

    孙得坤下车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和众警察对峙的甘子怡身上,目测没有发生什么激烈冲突,他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微笑着朝甘子怡走去,“您是甘小姐吧?我是广汉市委书记孙得坤。白浪山风景区的治安没作好,我向您道歉!”

    甘子怡神情平静地迎上去,“道歉不敢当。我只是想为这五个小姑娘讨个公道。”

    孙得坤目光冷冷落在一群警察和肖获身上,连声保证,“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受害人保证,不管是谁,有多大后台,只要他触犯了法律,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绝不姑息。另外,我在此向长期战斗在维护稳定及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第一线的公安干警、治安联防队员表示亲切的慰问和感谢。你们辛苦了!”

    “但是,你们在全面推进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努力维护社会政治稳定的同时一定要牢记,你们是执法人,不要因为人情影响法制。如果谁敢人情执法,我就摘谁的警帽。”

    赵卫国和齐逸轩同时带头鼓掌。

    周围的干警和游客纷纷跟着鼓掌。

    接下来是市公安局和白山政法委的领导出场表态。

    肖获老老实实上了警车,他心里早已懊悔得想扇自己耳光。他没想到区区一件小事竟然被自己搞成了大事。而且他在领导群的后面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堂哥。自己这次不仅害了自己,连带着把堂哥的仕途给毁了。上次见面堂哥还暗暗透露,明年他很有可能带上常务的帽子。

    这个事情发生,估计这顶帽子是绝对不可能带上去了。

    他上车后从窗外看到了郭小洲,顿时连声长叹。这个年轻人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他却偏偏不听,结果……

    几辆警车绝尘而去。孙得坤和一群领导围住甘子怡,亲热地拉着家长。

    赵卫国悄悄走近郭小洲。

    郭小洲低声开口,“赵书记,我……”

    赵卫国笑了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又回到孙得坤身后。

    郭小洲刚松了口气,身上的电话响起,他立刻走远接听。

    电话是周康市委宣传部打来的。

    “郭小洲同志吗。请您马上赶到周康大饭店,大市宣传部部长谢富丽书记要见你。”

第86章 【木已成舟】

    接到市里的电话,郭小洲马不停蹄赶回周康。在路上他接到冬冬的电话,说今天早上果然在南头北西门的糍粑店遇到了游小兵。在她的刻意表演下,两人产生了“交集”。

    郭小洲心底暗喜,问,“你对他感觉如何?”

    “还行吧,就是有些邋遢……”

    “他五官还算端正,如果穿衣得体,收拾得干净清爽,还真算个小帅哥……”

    冬冬在电话里自嘲道:“大哥你就别忽悠我了,他距离帅哥百八十里远呢!”

    郭小洲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张,他索性不出声,知道冬冬打电话过来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三十秒钟后,冬冬略带犹豫问:“大哥,我们这样阴人家是不是不太道德,大哥要不提点价钱,游小兵说,他的房子怎么着也值两百万……”

    郭小洲知道她开始耍心眼了,以前那钱是游小兵的,她可以很爽快的答应,但现在,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游小兵,这笔拆迁补偿款有她的一半。于是他加重声音道:“冬冬我提醒你,做人不能太贪婪,我给了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也能让你美梦一场。”

    “……大哥,我不是那意思,你误会了,你放心,我一准让他放弃纠缠。”

    “不仅要放弃耍赖,而且要速度,我给你四天时间说服他。四天后我让公检法直接介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大哥,四天时间怎么够,我和他的关系……”

    “你要是全力投入,三天就能让他魂不守舍,四天时间我还嫌多。”

    郭小洲的态度越硬,她的声音越低,底气也低,“大哥!我的大哥哥!我尽量努力,但四天真的不够,谈感情总需要点时间吧,有了感情才能参与他的家务事,对吧……”

    “我有个办法。你明天就告诉他,你打算离开周康,去武江工作。”

    “这……他要是不陪我去武江呢。他家还有也爷爷奶奶……”

    郭小洲说道:“我们会给他爷爷奶奶安排到福利院。”

    “这样啊……我可以试试。”

    郭小洲感觉到了她的心动,沉声说道,“你的时间只有四天。”说完,他毅然挂断电话,不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这种风尘女子,从来只认鼓眼睛将军,不认笑眼睛罗汉!她或许已经习惯在施压下才能产生动力。

    当然,站在郭小洲的角度来说,他绝不认为自己不道德。他甚至认为是功德一桩。如果冬冬真的能诱惑游小兵和她结婚,那么他是她从良的指路人;游小兵这种“危险分子”成家后,既能给社会减少了一颗“地雷”;拆迁也能顺利和谐地进行,将对抗和群体性事件的风险减到零。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掐了冬冬的电话后,他立即给赵卫国打了个汇报电话,把自己受召离开白浪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赵卫国的心情似乎并不坏,他说他正在送甘子怡去广汉机场,让他放心。并且转告他,甘子怡很满意他一天的接待,让他有空去京都时通知她。

    郭小洲先表示了谢意,然后问道:“赵书记,不知道市委宣传部领导召见我们……有什么事情。”

    赵卫国说,“谢部长来周康调研,顺便见见部门的下挂干部,了解下挂职工作的情况。”

    郭小洲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体制内本来不该问,至少不该他问的话,“甘子怡打电话的那位郑伯伯究竟是什么人?”

    他有意犯的这个错误是给赵卫国看的,一来证明他的坦荡,二来也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友谊”。

    赵卫国笑了笑,“西海省的省委书记姓什么?”

    “啊……是郑书记?”在他震惊的同时,赵卫国那边已经悄然挂断电话。

    他一直没有低估甘子怡的背景,但是现实中达到的高度居然如果惊人,能电话直通省委书记的人,整个华夏也期指可数。

    当然,更令他满腹疑虑的还是谢富丽的召见。谢富丽作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来下级市检查调研都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要点名见他?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宣传部门”下挂的干部?

    据他所知,广汉市今年一共下挂了三十几名年轻干部,派驻周康市的有五名,其中三名在下面乡镇,一名在市政府,唯独他在企业挂职。

    他一想起颜婕关于他突如其来挂职的内幕,心中便有所警惕。

    想了想,他给宣传部办公室陈主任拨打了一个电话。

    “陈主任好!我是郭小洲。”

    “哦!有事吗?”

    “听说您和谢部长来到了周康……”

    “是的,谢部长今天早上来到周康,就周康市基层群众文化工作情况进行调研。我们刚离开市文化馆,正要去市图书馆……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刚才接到市政府通知,说谢部长要见我。”郭小洲多留了个心眼,补充道:“谢部长是不是要召集所有的挂职干部开什么会啊?”

    “啊?谢部长要见你?开会,我都不知道啊!如果召集广汉在周康的挂职干部开会,应该由我们下达通知……”说到这里,陈主任忽然缄口,“我这里还有事,再聊!”

    听着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郭小洲几乎可以肯定,谢富丽单独召见他,绝对没有好事。

    一路忐忑着来到周康饭店,停好车,掏出电话回拨了市政府的一个座机号码。

    “您好,我是太和郭小洲,接通知已经赶到了周康饭店……”

    “就在饭店等通知,别到处跑。”对方的语言很冰冷,而且立刻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里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郭小洲知道市委宣传部调研后中午周康市委市政府领导会安排午餐,午餐后如果谢富丽没有午休习惯的话,应该会召他见面。此时距离午后还有约莫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本想先去太和厂一趟,午后再过来,但一想到谢富丽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没准他刚离开,谢富丽便要见他。他索性哪也不去,爬到后座躺下休息。

    但是天不遂人愿,刚爬进汽车后座,电话接二连三的响起。

    先是罗薇的一个电话。

    郭小洲接通后问,“你不上课吗?”

    “课间休息,想起一件事情,给你打个电话。”罗薇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脆清亮。

    “哦!什么事情?”

    罗薇在电话里忸怩一阵,“就是上次颖姨说的那事……”

    “朱颖说得什么事情啊?”郭小洲早晨脑子先是塞满了甘子怡的事情,接着又是谢富丽的突然召见,根本想不起来朱颖说过什么话。

    罗薇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愤然道:“就是颖姨要带你来我家的事情。”

    郭小洲故做轻松地说:“朱颖开玩笑的,你也别当真……”

    “我当真?我告诉你,我妈不会同意的,我爸更加不会……”

    郭小洲似乎能感觉到她气呼呼的鼻腔,于是打趣道:“的确,我是你爸妈,也不会同意,朱颖这不是在乱点鸳鸯谱吗,你都没成熟……”

    “切,你才没成熟呢,人家前年就成年了。”

    反正无事,郭小洲调侃道:“你充其量是身体上的成熟,思想上成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你就是身体也不算成熟……”

    罗薇又气又羞道:“我哪儿不成熟了?”

    “青涩的秧苗和成熟的稻麦是两个层次。”

    “哼哼!是不是非得像朱颖那样的你才喜欢?”

    郭小洲心中一紧,这玩笑不能在继续了,他笑着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丰满妖娆的,也有人喜欢青涩秧苗,对了,你爸爸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他一转换话题,罗薇的声音立刻低沉了许多,“听我妈说,在办保外就医……”

    郭小洲说了句,“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陪你妈,别再到处瞎跑……”

    “谁瞎跑了?自从午夜兰花后,人家从来就没出过门,上次是我妈去省城,托颖姨和娆姨照顾,我才出来……不能说了,打上课铃了,我挂……”

    郭小洲笑着放下电话,宋为成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他挑了挑眉接通,虽然宋为成在青云养生馆有坑他之嫌,但他依然保持礼貌和谦逊,“宋厂长好!”

    “小洲你怎么没在厂里?我去找过你?”

    “哦!我接到市政府的通知……宋厂长有事找我?”

    “是这样的,我今天接到销售科姜军的电话,说他后天回太和。姜军你应该听说过吧,太和的老销售,他负责的销售几乎可以左右太和的生产线。”

    郭小洲点头,“我知道,太和销售科科长姜军。”

    “呵呵!他的语气很不爽,暗示要和太和脱离关系。”宋为成说到这里,语气一变道:“实话实说,太和能恢复生产,你有功劳,特别是商务部援非的订单,但你也惹下了大麻烦,援非的订单只能确保三四个月的生产量,余下的九个月,明年,后年呢?长期稳定来看,还要咱们自己的销售人员更可靠稳定。”

    郭小洲脸露冷笑,“宋厂长的意思是?”

    “销售上的断裂是你搞出来的,后天姜军回来,你去搞定他。”宋为成说完假惺惺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你要尽量说服他,对你我对厂里都好。”

    “如果说服不了呢?”

    “……你得承担责任。”宋为成很明确说道。

    郭小洲听得直想骂娘,但几年的磨练休养,使得他学会了言不由衷,淡淡一笑道:“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的回答使得宋为成既惊讶又失望。他本想借机“敲打敲打”郭小洲,无奈人家根本不出招,他等于一拳击在软棉花上。

    他忽然有些心生寒意之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之深的城府,未来可期!他甚至隐隐后悔,有这样的一女婿其实真的很不错了。

    可惜木已成舟,他已经选择了站队。郭小洲表现再好,都不可能是他的人。

第87章 【官场手段】

    在车中守了三个小时,脑子没闲着,郭小洲一直在整理姜军的个人资料。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根据双国商调的资料,姜军今年正好四十岁,是土生土长的周康人,也是太康第一代销售人员,此人能言善辩,为人圆滑,同时也能吃苦,所以他成为当年最年轻的销售冠军,硬生生在南方沿海打开了一片市场。

    后来,他成为销售核心,当上了科长,把太和牌棉纱卖到了日韩、东南亚,而且他极为照顾部下,把销售科运转成一个半私人的独立王国,为此也奠定了他太和第一号人物的基础。

    同时,姜军的人脉已经超出了周康的范畴,不断向上发展,在广汉和武江甚至在南方某市也打下了自己的烙印,娶了南方某退休副市长的女儿。开办自己的贸易公司,代理四五种棉纱品牌,资产数千万,外贸销售渠道,各级人脉,坚固的团队。

    这样一个男人,的确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郭小洲想了想还是接通。

    “郭小洲吗,我是广汉市委宣传部的,我姓魏,谢部长办公室的,谢部长在周康饭店三号楼等你。”

    郭小洲知道谢富丽有个叫魏格文的办公室秘书,他立刻回答道:“魏主任好,我马上就去!”

    郭小洲下车直奔三号楼,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三号楼的门廊下。

    这个中年男人外貌普通,带着近视眼镜,而且有些谢顶,但郭小洲知道,宣传部许多大手笔的文章都出自他手。魏格文,号称宣传部的一支笔,所以其貌不扬的他,能被谢富丽看中,成为她的御用秘书。

    “魏主任,还劳您大驾!”郭小洲客气道。

    魏格文笑笑,“没关系。谢部长在楼上,你直接上去。”

    “谢谢!”郭小洲一边上楼一边比较他见过的三个秘书。颜婕的秘书刘明康,为人精明,护住心切,但自我的主见过多;赵卫国的秘书张正,为人圆滑,左右逢源,但不受赵卫国信任;只有谢富丽的秘书魏格文,为人中规中矩,话也不多,笔头也厉害,是秘书中的翘楚人才。

    郭小洲敲门进来时,谢富丽正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墙壁上的油画。这是一幅俄国画家克拉姆斯柯依的著名作品《无名女郎》。画中的女郎既高傲又自尊,穿戴着俄国上流社会的奢华服饰,坐在华贵的敞篷马车上,背景是圣彼得堡著名的亚历山大剧院。

    画家在这幅肖像画上创造出了一种崭新的表现风格,用主题性的情节来描绘肖像,展示出一个刚毅、果断、满怀思绪、散发着青春活力的俄国知识分子形象。

    郭小洲不敢打断她的思绪,只是他很奇怪,貌似每次见面都和文艺挂钩。

    第一次见她时,她的书架使他惊讶。

    这一次,更加高端了。哪怕这幅临摹画作并不精致,但《无名女郎》的高傲和刚毅表情却非常契合谢富丽此时的表情。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谢富丽才微微回过头来,看向郭小洲的目光有些恍惚。

    进了屋,郭小洲反而没有什么压力,笑了笑,喊了声,“谢部长!”

    谢富丽似乎回过神来,眸子里瞬间恢复了固有的精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郭小洲也不客气,大步走向沙发,落座,眸子直视谢富丽。

    谢富丽身穿出一件简约的淡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齐膝直筒裙,虽然没有化妆,但脸上光彩照人,端庄典雅的短袖衬衫依然不能掩盖她成熟诱惑的气息,饱满浑圆的胸部把领头撑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跃出一样,一双不算白嫩却透着健美的大腿交叠翘起,无不是在向郭小洲彰显她的身份和地位。

    “你来周康几个月了,有什么感受?”谢富丽轻描淡写问道。

    郭小洲心想,你既然按套路来,我大可按套路回复。他回答道:“在周康市委市政府、太和棉纺领导的领导下,我始终珍惜机遇,认真学习,积极调研,主动参与,深入思考,得到了较为全面的学习锻炼,在思想政治素质、思维、工作能力等方面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简而言之,就是感受很深,收益良多。”

    这段话是绝对的场面话,既回答了问题,也等于什么都没回答。

    谢富丽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挑起眉头问,“我听说可不是这样。”

    “您听说什么了?”郭小洲问得很小心,边问边观察她的脸色。

    “你自己干了什么,难道不知道?”谢富丽咄咄逼人地目视着他。

    “我觉得自己表现很好,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部长明示。”郭小洲洒然猜出了个大概,但谢富丽不点明,他就不能主动往深里说。主动意味着进攻,但也意味着没了退路。

    谢富丽淡淡一笑,拉长音调,“我听周康市领导反映,在太和厂工作期间,你有些越俎代庖的行为?”

    郭小洲有些奇怪,广汉市宣传部门一共才七十几人,按原则电视台虽然该宣传部门管辖,电视台太长雷红旗身兼广电局局长,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但实际上宣传部很少去越级管理电视台员工,况且郭小洲根本不算电视台的什么人物。

    一个宣传部长直接干预一个普通电视台记者的工作,哪怕他现在暂时挂了个副科级,这也相当不正常。

    况且谢富丽当初还直接干预他去市新闻办的事情。

    如果不是颜婕当初点明,他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因为颜婕是她的政敌?而他又是颜婕看好的人?

    在车上等候的几个小时,他也反复想过了见面时的说辞。

    一;从事实上说服谢富丽,从来太和厂的起始说起,谈他的工作和工作经历,最好是能化解谢对他的敌意。如果不能,也要将她的敌意减低到最底限度。

    二;太极策略,学会审时度势,什么都推到孙慧敏和许长德身上去。反正谢富丽也不可能全面掌握他在太和的工作详情。

    三;低头认错,等待属于自己的时机。

    第一点他承认很难做到,达到谢富丽这个级别的高官,内心无疑已经无比强大,拥有自己的主见。如果被人三句两句话改变自己的看法,她也达不到现在的高度。

    第二点也不好,他把“过失”推到别人身上,暂时看来他是度过了目前的难关。但长时间看,他失去的更多,从未来看,目前的“过失”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功劳,而且他推却责任的态度也让谢富丽看不起。被领导看不起和被领导“惦记”,他绝对不会选择前者。

    那么只剩下第三个方法,艺术性妥协。

    “根据领导指示和地方所挂职务实际,我的确过于积极地参与了基层单位日常管理工作,纵然和太和厂当初的管理层波动有关,但我绝不推诿,我如果不主动挑担子,太和厂的工作将再次滞后……”

    谢富丽似乎有些惊讶他的态度以及解释,她的脸动了一下,不易察觉地露出丝失望。实际上她是经过一番调查后才找郭小洲来见面。按她所想,郭小洲一定会宣扬自己的功劳,厉声驳斥告状者。

    换谁都不甘心把功劳变成过失。

    也许有人可以承受批评,但没有人甘愿受委屈。

    但郭小洲的反应却着实令她吃惊,他的一番话充满了政治机智,甚至可以达到权术的高度。她默默盯视者他,内心首次对他有了些欣赏,但语言却依然充满批评:“有一句话我要反复说,年轻的挂职干部要始终坚持做到不给基层添麻烦、不给基层加负担,在严格遵守地方的相关法律法规以及相关单位的有关规定前提下,重在学习的同时配合基层领导开展工作。”

    郭小洲点头,“是的,我过于急迫了。”

    谢富丽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急功近利是年轻干部的通病,希望一口气拿出成绩。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太和大出风头,就算你替太和立功,甚至力挽狂澜,可是你置太和领导层和市领导与何地?你想证明什么,他们不行,你行?”

    郭小洲闻言背心出了身热汗,谢富丽的话看似柔和,甚至还带着关心,但简单几句就把他的功劳变成喜欢出风头,求政绩,没有集体观念。他要是落下这么个名声,将来走到哪里都是同行警惕的对象。

    转瞬间,谢富丽就占据了上风,让郭小洲无言以对,让你怎么说都是错误的。

    这不是打击,也不是拼智力,拼的是体制策略和官场手段。

    正当郭小洲挖空心思想词时,谢富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蜂鸣了一声。

    谢富丽有两部手机,一部在秘书哪,一部私人的手机自己随身,这两部手机都重要,都是从不关机的,也不能关。特别是这部私人手机,能打进来的都是重要电话。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条短信,很简单的一行字,“晚上来白浪山庄。”

    短信号码她无比熟悉,是市委书记孙得坤的号码。

    这条短信毁了她所有的好心情。让她没了继续逗弄郭小洲的兴致。她沉默两分钟,淡声对郭小洲说了句,“你可以走了。”

    郭小洲心中一松,说了句“不打扰您休息。您忙!”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第88章 【警告】

    据说男人在得意和失意时都格外需要女人;前者是为了放纵,后者是为了慰藉,不管怎么说,两者都表现出男人自私的一面。比·奇·中·文·网·首·发

    当然,谢富丽再聪明,都猜不出孙德坤此时是得意还是失意。但有一点她敢肯定,她绝不再想躺上白浪山庄那张富丽堂皇的大宽床上,去伺候一个肥猪般的老男人。哪怕这个老男人是广汉市市委书记,是省委常委。

    如果时间回到两年前,她哪怕再委屈也会马上回一条短信,“等我。”

    但是现在不比往日,谢富丽也不是往日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广汉领导层新人,孙得坤也不是往日那个掌握话语大权的孙得坤。

    因为孙得坤今年已经六十四岁,明年就到了他的法定退休年龄。

    谢富丽看着冰冷的手机,冷冷一笑。

    她的人生过程就如同好莱坞的情欲大戏,第一次婚姻,第二次婚姻,她都过快消耗了她的貌美资本,直到她开始明白男人时,她已经落下对男人的强烈不信任感。

    她从一个小镇的播音员到现在身居高位,真正以色取人的机会很少,甚至可以说,除了孙得坤以外,她对爱情都是飞蛾扑火,无怨无悔,可是她爱的男人留给她的都是浓浓的苦涩,哪怕连淡香都没有留下半毫。

    直到孙得坤去考察,对她施以暗示后,她才幡然醒悟,一个体制内女人的实力由四个要素组成:上天的恩赐,自身的美貌;后天的努力和聪明才智;所结交的优秀男性朋友,有能力并且肯帮她的实力男人;敢投入,有牺牲精神。

    孙德坤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她关键的人生期,由此造就了一个西海省年轻美貌的女高官。

    想了想,谢富丽忽然拿起手机,给秘书魏格文打了个电话,“告诉周康市领导,今天晚上临时召开一个文化宣传座谈会,要求各基层宣传骨干参加。”

    然后她给孙德坤回了一条短信:“今天晚上有会议,目前暂时不知道能不能赶到。”

    其实她知道,在孙得坤这种老手面前玩这一套,是瞒不住他的。她这样安排,一是给彼此留点面子,免得在公开见面不好相处;二是隐晦地告诉他,他们之间结束了。

    就像是高手过招,无需出剑一般。

    在体制内,孙得坤是她的师傅,是玩权术的大师。在她想来,孙得坤这样一个就居高位的男人,况且是个老年男人,应该有自然接受关系终结的胸怀。作为他这类男人,最明白自己能得到什么,不能得到什么。如果,他对她还拥有一些感情,那么更应该默默退出的同时,最后在推送她一把。

    但是她错了,十分钟后,孙得坤的电话拨了进来。

    “小谢,你也以为我老了,没有便宜可占了?不能再提拔你了?”

    接到电话的谢富丽从愕然中醒过神,语气温和道:“这话有些过了。孙书记……”

    “过了吗?哈哈!小谢,别人欺我老,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你不行。我明摆着告诉你,我孙得坤从来没有被女人甩过……”

    谢富丽镇定自若道:“花开花落,是自然的循环,不是谁甩谁的问题。”

    “是吗,我固然没有再提拔你的权利,但我自信还有阻止提拔你的权利。你不是想争广汉副书记的位置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谢富丽沉默半晌,她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被她以前视若神明的大领导,至少,她从没有见到孙得坤如此失态。当然,他和许多面临退休的领导一样,都开始恐惧失去权利的滋味,难免会感到很大的失落,心里的不平衡开始对他产生影响。

    她放缓语气,轻声道:“老领导,不管职位多高,也不管性别如何,更不管乐意不乐意,该退了都要退,谁也无法回避,你在位时职位再高你也不能逃避退休的事实,国家主席到老了一样要退下来。我们也一样,到了某个时间,就会终结某种关系……”

    “你在给我做思想工作?我问你,你五年前怎么不跟我说结束,你两年前到宣传部当部长时怎么不说结束?利用完了,再没有利用空间了?”

    谢富丽脸现怒火,她很想对他说,你三五年前使用了药物还能“人道”,但是你现在呢,既爱惜身体不敢用药,只能拿一双枯干的手来玩弄撩拨……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她只是不希望那天到来时以他的难堪和狼狈收场。

    但是她不能说出口。

    只有沉默。

    孙得坤用不容质疑地口吻道:“最后一次,今晚你来白浪山庄。”

    谢富丽继续沉默。

    “很好!你会后悔的,烂婊子……”孙得坤说完挂断电话。

    谢富丽气得浑身颤抖,举起手机半晌却没摔出去,接着她“噗通”坐在沙发上,她承认她一直在看错了男人,从婚姻到官场,似乎就没有对过。但是之前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佩服孙得坤的。虽然远远谈不上爱情,她把他当自己的仕途师长兼可以依靠的肩膀。

    但是她没料到,她在他眼中如此的不堪。

    为什么好男人总是在别人的杯里,自己拥有的,永远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男人,以及孙得坤这种溃烂的茶叶渣?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刚刚离开的那个年轻挂职干部。他的智慧,他的淡然自若,从从容容……哪怕有一天他如孙得坤这般老成了茶叶渣,会不会和他一样?或者有女人将其晾晒干净,装进自己的枕头里。

    可惜,他是颜婕看中的男人。

    谢富丽疲惫地闭上眼睛。

    …………

    …………

    郭小洲走出三号楼,越过一处草坪,刚踏进宾馆大厅,便看到两个“熟人”游小兵和冬冬。

    他早上接到冬冬的电话时,冬冬只是告诉他,她和游小兵有戏。但是很显然,以他们两人目前的亲热状态来说,绝对不止是“有戏”。

    早上在早点摊“邂逅”,中午便来周康宾馆开房。

    足见冬冬把她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游小兵也很快“堕入情网”。仅仅从他现在的面貌和打扮来看,和前几日看见邋遢的他迥然两异。黄色的新t恤,黄色七分裤,全新的莱科板鞋,头发也打理过,整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

    冬冬的穿戴也尽显“良家少女”的风貌,全素颜,不涂胭脂口红,头发扎了个马尾辫,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白色凉鞋,看上去清爽而纯净。谁也不会想到她是青云养生馆里的老牌技师,历经风尘的年轻老女人。

    两人臂弯互拐,视线一刻都不分离,亲昵地朝大堂登记处走去。

    郭小洲心中一动,他快步上前,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淡笑着喊了声,“游小兵。”

    游小兵和冬冬同时抬眸……

    游小兵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泛起无赖的常态表情,“是你啊?怎么,你们又来宾馆搞腐败了吧。”

    冬冬眉宇间掠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装出不认识郭小洲的样子,轻声道:“小兵,他是……”

    “他啊……就是我给你说的管我们那块地拆迁的官员,你不是一直不信我的破房子能值五百万吗,你现在问问他……”

    郭小洲笑了笑,“如果你配合拆迁工作的话,可能拿到一百万左右的赔偿款,如果你不肯配合,坚持闹下去,说不定一分钱都没有。”

    “嗨嗨……你忽悠谁呀,一分钱没有?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们要在我的房子周围建个棉仓储基地,省市领导剪裁的那天我可是亲自看了的,你们拖一天就多一天损失,看谁耗得过谁。”

    “是吗?”郭小洲瞥了冬冬一眼,声音变得严肃道:“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向市里打了报告,一是重新规划棉仓储基地的用地,不要你家的地块,而是购买隔壁的一块农田,现在已经有人在和村里在谈,相比你的狮子大开口,只需要几十万的补偿费;二是请民政的同志把你爷爷奶奶送到福利院去治疗,你的依仗一旦不在了,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郭小洲的话还没说完,游小兵脸色大变,“你们敢……”

    “都是你逼的。”郭小洲表情轻松地转身而去。

    看着郭小洲潇洒的步姿,游小兵心中猛地一紧,如果他们真的重新规划用地,他还真的得不偿失了,半文不值?再说自己的爷爷奶奶也实在支撑不住了,他虽然浑,但还真没有浑到拿亲人的生命去赌财富的地步。

    他越想越心里没底。

    他哪里知道,这都是郭小洲在诳他的话。真要能随便改用地规划,基建工程也不会受阻。棉仓储基地是原来的工厂用地,市委市政府有审批权,但要占用农田耕地,卡得非常严格,必须上报省国土局,甚至中央国土部专属机构,一层一层审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换成往日,他这种天生赌徒性格的人,绝对不会受影响。但他手拐着美女,幸福的生活几乎唾手可得,他的赌性立降一半。

    “小兵,钱固然重要,但安稳的日子更重要。你说呢。”冬冬柔声道。

    游小兵的眼睛先是落在她层次分明的眉睫上,然后落在她饱硕的胸脯上,心中激起一阵颤栗。前一阵有人听说他家的房子要拆迁,好几个人抢着给他介绍对象。他见面之后,女孩的话题大多围绕着拆迁款展开,几乎无一例外地要求他坚持,没三五百万不松口。

    他凝视着冬冬,心中暗呼,嗨嗨!这世上还真有不贪钱的女孩!况且她人又漂亮又大方。没想到自己苦逼了二十几年,终于时来运转,财富和爱情同时从天而降。说实话,他现在最急迫的是和她开房,然后一起共同生活,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知道你关心我多过关心我的钱,容我再看看,如果势头不对,我会做一个有利于我们俩的选择。现在,主动权依然掌握在咱们手中。”游小兵伸手抓起冬冬的粉白小手,语气暧昧道:“先去开房,咱们去房间里再好好规划今后的生活。”

    冬冬羞涩地红着脸,低头轻嗯,“听你的。”

第89章 【方法】

    郭小洲离开周康宾馆回到太和厂时,他的脑子里已经忘却了谢富丽召见他的事情。{首发}他也懒得去猜测这个出招奇异的副厅级女高官的内心所想。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都是拆迁事宜,以及明天和姜军的正面交锋。

    几乎所有的太和厂前任后任领导之所以既忌惮姜军,又离不开姜军。一是因为他锁住了太和厂的销售命脉;二是因为姜军的销售团队常年有欠收销售款,这些款项数年累加,已经达到数百万元的巨额数字。

    企业之间的欠账在经营中很难避免,特别是在棉纱销售不旺的季节,很多销售靠的是低价和关系客户。因此,姜军和他的销售团队几乎每年都会产生一定数字的未收销售款。

    关于这一点,太和厂已经无法监控姜军。也就是说,欠账能不能收回,什么时间收回,收回多少,全靠他一张嘴巴。

    中间也有比较有魄力的厂长带人出面收账,但几乎所有的客户都只认姜军和他的公司,并且指明合同条款他们和太和厂并没有直接购销关系。若是起诉到法院解决,有一部分欠账企业已经过了2年的诉讼时效。这也就是说,能不能收回欠款,收回多少,全靠姜军对客户的个人影响力以及他要账的力度。

    后来大家只有无奈地默认,只能拼命示好姜军,但凡他提出的要求,几乎没二话,立即通过。其目的是希望他能想办法尽量收回欠款。

    姜军也操作有道,在不断增加新欠账的同时,他也断断续续收一些欠账回来,把太和厂吊在半空。令太和厂对他的依赖达到一种恐怖的高度。甚至有人说出姜军定太和厂生死的话来。

    对于明天和姜军的交锋,郭小洲心中早已有了对策。他不仅要一次性解决太和厂的销售顽症,而且要姜军把吞下去的肥肉,全部给吐出来。

    正当他在通盘考虑明天的战局时,冬冬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刻意等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慢悠悠接通,“找我有事?”对于冬冬这种久经风尘的女子,寻常的手段对她免疫,必须要抓住她的七寸,或者让她疼痛,她也许才会真心配合。

    中午在宾馆他有意撞破他们,一方面是给游小兵施压,另一方面是警告冬冬,别玩小心眼。

    冬冬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有了敲打后的回馈。

    “郭厂长,我现在趁他洗澡的间隙给你打的电话,他现在的口气已经有了松动……”

    郭小洲打断她的话,冷生生道:“他松动不松动我不管,这事现在和你息息相关,你要想得到新生,这是你唯一的希望。”

    冬冬的语气变得急切,“啊呀!郭厂长,我是真心在想办法劝他呀!你看今天我要他来周康宾馆开房,就是逼迫他的一个法子……”

    “哦?来周康宾馆开房是什么法子?”

    “他身上没多少钱了,今天还买了一身新衣服,周康宾馆的房价是小旅店的四五倍,一旦他把钱花完,他就会自动低头……”

    “哦!的确好办法。”郭小洲不得不佩服这个风尘女子的细腻心思。

    “早上我还没多大把握,现在我已经有九成把握。”冬冬信誓旦旦说。

    “三天,我最后给你三天时间。”郭小洲冷然给出最后的时间表。

    “呀……三天不够的呀……半个月……或者一个星期……”冬冬在电话那边讨价还价。

    “你若施展出魅力,让他神魂颠倒,他把自己都可以卖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况且他只是只狗熊。没讨价还价的余地,三天后我等你答复。”说到这里,郭小洲立刻挂断电话。

    刚结束通话,胡四海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郭小洲知道他一直在为基地开工的事情着急。作为胡四海这种造纸帝国的唯一继承人,赚钱对他不是问题,而是关乎自信心和第一次干正经事,好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成功则可以扬眉吐气,失败,就被好些人看笑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的确有些急迫,“郭哥,姓游的还是坚持不吐口,今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考虑了两个方案。”

    “哪两个方案?”郭小洲知道胡四海不比黄战和崔猛,心中一直对他不是太服气。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降服他。

    “他不是就想多要钱吗?我私人偷偷给他几百万……不对外公布,纯私人交易;另外,直接让公安部门强力介入,我昨天和省厅打了招呼,省厅说他们可以直接命令周康市局介入,可以采取催泪瓦斯等进攻器械,把两个老人先搞走,直接铲车砸房……”

    郭小洲淡笑道:“先说第一点,如果任何事情都靠使银子来解决,你永远学不会怎么面对复杂困难局面,你投资三鼎公司也就没有意义,你妈妈若知道,表面上她不会说什么,但内心肯定对你非常失望。”

    胡四海在电话里没有吭声。

    “再说第二点。当下是拆迁最敏感的时期。中办、国办以转发文件的方式,再次重申了中央的立场‘把违法违规强制拆迁作为一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触碰的红线,切实维护好群众的合法权益’。当然,拆迁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只要闹出群体性事件,谁都不好过。大批警察出动,还能不惊动人?只要有人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传到网上,愤青们的口水能把整个周康淹没。”

    胡四海继续沉默。

    “加上你们的特殊身份,一旦人肉出来,不仅仅是你要倒霉,你的妈妈已经鸟鸣纸业也会陷入这个泥潭……”

    胡四海无奈说了句,“您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这个无赖要挟?”

    郭小洲见唬住了他,这才放出大招,“办法当然有,你别去管游小兵,三天后带队去开工。”

    “您说什么?三天后开工?”胡四海显然不敢相信。

    郭小洲不想解释,他当然希望越神秘越好,这样才能震慑住他。

    “三天后游小兵会主动投降,签完合同你们就立刻开工。你现在的任务是马上着手安排工程机械和工人,三天后进场。”

    “郭哥……不开玩笑……这事……”胡四海脑子一团浆糊。

    “我什么时间和你们开过玩笑?”郭小洲轻声道:“你直管安排,有问题我负责。”

    “哦……你负责?那……好吧……我着手安排……不过,郭哥,这事是不是……”

    胡四海还想说话,郭小洲说了句,“我还有事。三天后见。”说完便挂断电话。

    …………

    …………

    晚上,郭小洲把许长德和孙慧敏喊道自己办公室,一起研究布置明天对付姜军的对策。忽然电话响起,他一看号码,当即一愣后立刻走出办公室接听。

    “谢部长您找我?”

    “马上到你们工厂大门来。”

    “呃……现在?”郭小洲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四十。

    “现在,马上。”谢富丽说完挂断电话。

第90章 【农家乐】(一)

    郭小洲疾步来到工厂大门口,除了路灯下几个卖麻辣烫的小贩和几群顾客外,远处停着一辆三菱帕杰罗suv,半谢顶的魏格文站在车旁,看到郭小洲,冲他招了招手。

    郭小洲小跑着过去,亲热地喊了声:“魏科来了。”

    按国家规定,省部级以下官员不得配备专门秘书,但规定并不妨碍下至县局级,上至处级厅级领导另辟蹊径,给自己安排专门服务人员,甚至乡镇书记镇长一级都有半公开的秘书。

    魏格文原则上是理论调研科科长,私下则是谢富丽的御用秘书。郭小洲称他魏科是恭称,换一个和谢富丽同级或者更高级的领导,只会喊一声,“魏秘书”。

    魏格文客气地主动伸手,一边握手一边低声问:“你有驾照吧?”

    郭小洲狐疑地点头,“有的。”

    “是这样的,谢部长想去大余山观景台吹吹风,我对大余山不熟,把车和人交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哦……我一定小心谨慎……”郭小洲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谢富丽有意找他的麻烦。

    但是魏格文把车钥匙递给他时,小声说了句,“小心点,今天谢部长情绪不好……有事随时联系我。”

    郭小洲一惊,瞥了车窗一眼,虽然看不到车中的谢富丽,但他仿佛感受到谢富丽直刺而来的目光。

    “怎么,魏科不去?”他看着魏格文问道。

    “我还有篇稿子要完成,明天开会等着用。”说到这里,魏格文走到驾驶室旁,替郭小洲拉开车门。

    郭小洲硬着头皮进了车,先是回头看了看谢富丽,“谢部长好!”

    由于车中没开顶灯,仅靠窗外的路灯余光,再加上谢富丽身着黑色服装,整个人都隐逸在阴暗中,看不清楚脸部表情。

    谢富丽轻哼一声,“开车吧。”

    郭小洲回头,点火发动,笔直朝大余山方向驶去。

    大余山距离周康市中心大约十公里。其实郭小洲也没去过,他只是路过两次,知道这个山不大,海拔三百多米,山体也不大,但植被保持完好,以前是座微波站,还有一条上下山的单车道,后来撤站人空,当地乡镇在山顶上修建了一个观景台,把原来的微波塔楼改建成一个三层凉亭。

    谢富丽不说话,郭小洲也不去自找麻烦。

    帕杰罗轻灵地驶上公路。

    十公里的路程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眼看帕杰罗驶进了大余镇,拐上岔道便是大余山。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富丽忽然说了句,“右拐。”

    郭小洲愣了愣,他本想张口说,“大余山在左边”,但想起魏格文说谢部长心情不好的话,便硬生生吞立刻回去,按她的吩咐,方向盘往右甩去。

    帕杰罗徐徐驶过大余镇不宽的街道,再往前,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房屋稀少,灯火零星。

    “前面往左。”谢富丽再次出声。

    郭小洲心想,你比我的路线熟多了,要我来干什么?

    车辆进入一条勉强可以双通的水泥小路,前面出现了一片灯火。郭小洲目测好像是某个村子。

    不一会,他看到几处私人农房。

    和普通的农房不同,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灯笼上都写着红字。什么“辉辉农家乐”,老王农家乐“,“小婶子农家乐”等等。

    “停车。”

    听到谢富丽的命令,郭小洲徐徐停下车来,还不等他下车帮她开门,谢富丽便自顾自下了车,朝“小婶子农家乐“的大门走去。

    郭小洲下车,关门,站在原地看着谢富丽的背影。她的身高目测一米六六左右,属于上身浑圆秀气下身壮硕一类,在他认识的女人中身材不算最傲人的,背部线条浑圆而不粗糙,甚至很细腻清雅,脊椎凹下去形成的脊线勾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一直蜿蜒到下面背臀相交处的黑色直筒裙,因硕大饱满的臀部,使得原本稍显粗壮的小腿也而极具诱惑力。曲线如行云流水般夸张起伏,但又合乎比例。

    郭小洲不禁暗自叹服。原则上,年轻的左雅身材比她要好。但左雅坚持长期的形体训练,才拥有绰约动容的身段。而谢富丽整天忙忙碌碌,哪有时间保持身段,但她的身材仿若天成,像上天赐予她的瑰宝。

    “你一起进来。”一只脚跨进农家乐大门的谢富丽忽然回头说。

    郭小洲心中打了个突,他刚才还怀疑谢富丽在农家乐见什么人,所以不让魏格文跟来。但谢富丽要他进去干什么呢?

    微一迟疑,他拔腿跟上。

    两人刚才进门,一个年龄四十出头的农家大婶笑嘻嘻地迎上来,操着周康的方言和半普通话,“两位老板是宵夜还是休息?”

    谢富丽似乎很熟悉这里,她直接道:“去你家的鱼塘边开个房,上一锅野鲢鱼,几个农家小炒,一坛周康米酒。”

    “好嘞!二丫头!快让你爸爸杀条三斤重的野鲢鱼……”说着,她在前带路,从她家院子后门走了出去。

    后院是一个大池塘,池塘边用毛竹搭建了五六个小竹楼。

    周康山区盛产毛竹,大余镇农村每家每户屋前屋后都种有毛竹。本身不值钱,用来搭建竹楼,倒也是物尽其才。

    竹楼建在池塘边,主体在岸上,竹子搭建的阳台延伸在池塘水面之上。阳台左右各有一只灭蚊灯,一只竹几,几把竹椅一字排开。

    推开竹门,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宽大的竹床,竹制床头柜,壁灯,玻璃隔断内的简易浴室,还有竹壁上两幅粗制滥造的印刷油画。

    虽然简陋,但却小有格调。

    把两人带上竹楼阳台后,农家大婶热情的推荐,“鱼要现做,两位老板如果等不及,可以玩玩夜钓,我家有专门夜钓的渔具,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钓上十斤重的花白鲢……”

    谢富丽摇摇头,“先上点茶水,我们休息会。”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沏茶,不打扰两位老板。”

    农家大婶离开后,竹楼上立刻陷入寂静。

    今天郭小洲打定主意,谢富丽不开口,他绝不多话。

    谢富丽似乎没有说话的心情,她默默走到阳台前,双臂撑在竹竿上,眺望着夜的河面和水面尽头的重重叠嶂。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低矮下去的河塘,如果在白天,能看到河塘对岸简单朴素的丘陵、平川和梯田,但现在,只有都被黑夜笼罩的星空。

    正在这时,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声音出自谢富丽随身携带的黑色坤包中。

    谢富丽不疾不徐地打开包,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后,毅然摁下拒接键。

    电话声响嘎然而止,但郭小洲敏锐地察觉到,谢富丽似乎有些好转的心情,再次被这道铃声扰乱。她的背影很近,却有似乎很遥远,而且模糊。

    突然间,郭小州似乎升起了一股怜惜之心。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和什么样的大人物人才能影响一个女高官的心情。以至于她在夜晚十点,来到偏僻的河塘边,躲避人群……

    茶水很快送了上来,农家大婶说十分钟后可以上酒菜。

    谢富丽笑了笑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回到竹椅旁,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嗯!水很甜,小郭,你也坐下喝一杯。”

    郭小洲默默坐在她的对面,倒茶,喝茶,没感觉出这水甜在哪儿?但他却很享受着这份夏日午夜的宁静。

    谢富丽忽然说了句,“小郭,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在读大学?”

    郭小洲内心惊讶,他不知道她怎么莫名其妙提起他的妹妹来,他答道:“是的,大一在读,马上大二了。”

    谢富丽轻声道:“真好!她成绩好吗?漂亮吗?”

    郭小洲越来越糊涂,含糊其辞说,“成绩不错,当年我们县城的文科第二名,外貌也还行……”

    “要好好对她啊!做女人难,做漂亮女人更难,做个有学问的漂亮女人尤其难!”

    这话多新鲜!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么会不好好对她?郭小洲想,却没有作声,他不想和她谈自己的家人。从广义上,她是他体制里的一座大山,甚至是打压他的存在。如果没有她的横加干涉,他现在应该在市新闻办工作,以他的才能和文笔,市新闻办迟早是他的天下。两三年正科一点问题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在新闻办这个大码头,他能吸收的人脉是周康这个小地方不能比拟的。

    谢富丽说了两句话后,再次陷入沉默。几分钟后,农家大婶带着她的女儿端上了餐具和菜肴米酒。

    一个大锅中是热腾腾的鲢鱼炖豆腐,另外几盘农家小炒,一坛米酒。

    “这家自己酿制的米酒不错……”谢富丽自己斟酒自己喝。倒是很少动菜。

    郭小洲喝得很少,吃得也不算多。

    此时的谢富丽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威严,脸上有些些许的绚丽红晕,从眼神里的漂浮不定不难看出她正在竭力想把某些东西从脑子里抛离。

    郭小洲上次在广汉喝酒喝出了至今无法预知的麻烦后,对酒类非常敏感而小心,特别是和女人一起喝酒。

    但命运就是如此神奇,都说人不可能两次走入一条同样的河流。但郭小洲却偏偏把一条河走了两次。

    他控制自己,但不能控制一个想醉的女人,他甚至隐隐有些坏心眼,巴不得这个女人烂醉一场。能看着一个高级官员在他面前出丑,他也可以趁机出口恶气。

    一坛米酒喝完,谢富丽看向郭小洲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而且她的话也多了起来,恢复了她骨子里狠辣的攻击性。

    “你是不是和颜婕有关系?”

第91章 【农家乐】(二)

    “关系?”郭小洲把浓黑的眉毛抬得高高,坚定道:“上下级的关系。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是吗?就这么简单?”谢富丽似乎感觉受到他的愚弄,语气尖刻道:“全广汉市有几百万男人是她的下属,你算她什么下属?你在******工作?你是她的老乡还是校友?是她的亲戚的亲戚?她凭什么单单要关照你?”

    郭小洲早觉察出谢富丽的眸子有些不对,似乎有些微醉,但似乎又很清醒,他断定,她在借酒发泄。

    她之所以带他出来,绝不是看中他,而是带一个出气筒,来发泄她无法独自宣泄的怨气。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客气,反正无论他怎么委曲求全,她也不会放过他。

    “你喝多了,谢部长。”郭小洲低沉的嗓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愤怒。

    “你生气,因为我贬低你心中的女神?”谢富丽火气直往上冒,她想到了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个对谁都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有第二个男人,以及孙得坤,他们都以一种洗劫的方式,或掠走她的身体,或掠走她的心,让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男人。

    颜婕的确在很多男人心中是不容亵渎的女神。

    对郭小洲来说,除了女神之外,她还是他的伯乐,是她欣赏的人才。他承认自己爱慕她并感激她。

    “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总针对我?”郭小洲冷冷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们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这个大人物处处针对我这个小人物,为什么?”

    “这个原因很简单,说出来便索然无味!”谢富丽不加思索地挥挥手说。

    “因为你嫉妒颜婕,你嫉妒她的一切。她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有文化,比你有背景,比你端庄……”

    谢富丽抬掌朝郭小洲扇去。

    郭小洲不躲不避,“啪!”地硬生生承受一记耳光。他脸上没有悲愤,没有气恼,只有嘲笑和不屑。

    “你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她在你心中的地位。”郭小洲冷声道:“不是我们把她当女神,是你自己。”

    真的是这样么?谢富丽呆呆地想着这句话。她嫉妒她,因为她得来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不用舍身侍人,不用委曲求全,不用一边强忍呕吐一边佯笑着侍候那个老男人,不用被人暗地里唾弃……

    忽然,一股异样的东西袭击了她,她不可遏制地,当着他的面放声恸哭。

    此时的她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看着她低伏颤抖的身子,郭小洲的眸子里没有怜悯,但看着她不断耸动的娇躯,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异样的东西。

    如果一杯水被“搅了一次、两次之后还有人搅第三次”,而且搅水的男人层次一个比一个高,证明这水的魅力不俗,就像一杯咖啡,越搅越香浓,越搅越带劲。谢富丽自然有这个魅力,否则以孙得坤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为什么偏偏只对她流连忘返,至今不舍?

    哭泣中的她没有往日的警惕和小心,露出裙下一双结实浑圆、又长又直的大腿,还有低伏在茶几上因此而撅起的浑圆硕大的丰臀,它隆起惊人的弧度,夸张的连接在她的腰肢下,随着她的悸动而掀起滚滚肉浪。

    真是个性感尤物!郭小洲心中陡然升起感概。他似乎明白了她不久前说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话,“要好好对她啊!做女人难,做漂亮女人更难,做个有学问的漂亮女人尤其难!”

    联想起关于她的传闻,她其实想说的是:“做个当官的漂亮女人尤其难!”

    谢富丽忽然停止哭泣,她自己拿起纸巾擦拭着,坐姿也恢复正常,大腿收进了裙下,双腿并拢,直起了并不算修长的脖颈,扫向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灼热。

    郭小洲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她,他索性卸下面具,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不。继续喝酒!”谢富丽哭泣后的眸子亮得出奇。一如雨后天晴的天空,明亮!清澈!

    郭小洲摇摇头,叹了口气,“喝酒你自便!”他心想,你喝多了我的任务顶多把你送回去,交给魏格文便是。

    谢富丽并没有勉强他喝酒,而是自己撕开一坛酒的油纸,“咕隆隆”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仰喉便一口而饮。

    便是郭小洲也看到心中发麻。农家乐的杯子容积二两半左右,虽说周康米酒的酒精度不高,但米酒喝多喝急了一样醉人,甚至某些能喝白酒的人能很轻易醉倒在米酒下。

    谢富丽一杯又一杯地喝!

    虽然这里不是战场,也没有语言交锋,但她却用一杯杯酒硬是喝得周围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郭小洲看得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倘若市委宣传部长喝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一万张嘴巴也说不清楚,甚至可以用万劫不复来形容。

    他不同情这个女人!但他必须考虑后果。

    他很严肃地劝阻道:“谢部长,你再不能喝了。”

    谢富丽摆摆手,“不用你管!”

    郭小洲无言。的确,他管不了她。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没有资格去管她。

    看着大半坛酒被她消灭,她的脸色红如樱桃,甚至露出来的小腿上也泛起了微红。

    郭小洲心底透心彻骨地不安他意识到必须采取强制措施。否则,任由一个被情绪烧昏了头脑的女人借酒消愁,出了问题他倒霉。

    他“腾”地站起身,不由分说,伸手抓起她的双臂,强行把她架在臂膀上,半拖半拽朝外走去。

    “不……放开我……”谢富丽双手推搡,双脚用力挣脱,两人的肢体交错紧贴。

    你推我拉,你退我进……郭小洲苦于不敢用太大力气,脖子处被她的指甲划了两道血痕,更要命的是,在纠缠中,她的双峰、她的臀部、大腿,不断和他的肢体撞击。特别是他伸手去捉她的手臂时,却不小心抓住了她的右乳……

    两个人几乎同时停止了纠缠,就如同电影画面被定格一般。

    谢富丽厚实的嘴唇发出一道呻吟!

    而郭小洲的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感到血脉在一下下荡漾撞动着自己的身体,他首次被怀里这具丰满的肉体和自己的欲望连接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过来时,谢富丽艳红的脸蛋在他瞳孔里放大,她忽然张口****,猛地吻上了他的嘴巴。

    “唔……”郭小洲有些抗拒蝶摆脱了她的嘴唇,“谢……”

    不等他说出谢部长三个字,她踮起脚尖,再次顽强地封堵住了他的嘴巴。同时伸出双臂环抱着他的腰背。

    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过,若有人告诉郭小洲说,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能催生出三倍于平时的力量,他肯定不会相信。

    此时的谢富丽便是如此,双臂的力量之大,即便是一个青年男子也不可能轻易挣脱,况且他还顾忌着发猛力会伤到对方。

    趁他立足未稳之际,谢富丽的香舌快速地缠住了他的舌头。

    一个是修炼多年的成熟丰满女子,浑身弥漫着原汁原味地诱惑和高超技巧。

    一个是年轻的单纯男子,在肢体语言方面尚属混沌的初哥。

    郭小洲抵抗了仅仅几秒钟便宣告结束。他的脑子里瞬间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如果能乘机修复同她的关系,坏事也许能变成好事。

    即便是他再怎么有毅力地狠心拒绝,那么会结下一个滔天大仇,将来的日子寸步难行。

    人一旦选择妥协,很多事情就水到成渠。

    不到一分钟,郭小洲便由守转攻,他一边和她的嘴唇纠缠着,半搂着她的一只手撩进了她的裙内,顺着丰美的大腿向上向内滑行,一寸一寸的抚摸磨蹭,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条件反射似地捏向她的双峰……

    虽然是自己刻意想要的结果,但谢富丽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好多年没有接触过如此年轻强健的身体,那带着年轻活力的急促呼吸,有力而忙乱的手,还有他嘴唇的好闻气味,绝不是孙得坤那般,全是腐朽老气的古怪味道。

    她闻之如饴,如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看着绿洲一般,疯狂地吮吸着甘泉。从他口鼻中呵出的热气犹如一条条细小的热流,从鼻耳中进入,飞快地淌遍她的全身,那奇异的舒爽感、酥麻感,使得她的身体有了久违的记忆。

    他的一双手虽然有些毛燥,有些生涩,完全没有技巧,如猛兽般揪捏摩擦着她的一片一片肌肤,但却实实在在点燃了她心底的火焰。她脸上的表情娇媚动人,仿佛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下腹的潮湿温热之气逐渐迸发,她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腰肢,丰满饱硕的臀部中央已经是一片湿润……这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人生极乐吗?这就是她曾经无数次幻想的清新、干净得纯粹的味道吗?这些年来,孙得坤从来都不能将她带到这样的境地。哪怕他再努力,他使用最好的药物也枉然,他的味道总带着混沌不堪的腐气,这只会让她越来越失望,距离极乐越远。

    郭小洲的双手略一凝滞,兜腿把她搂抱起来,朝竹屋中走去。

    两具身体一起倒在竹床上。竹床的坚硬边缘烙得她的膝盖生疼声生疼,也让她微微清醒了过来。她没有想到郭小洲真敢把她抱上床?她刚才之所以主动拥吻,只不过是酒精刺激,情绪刺激已经被郭小洲的话刺痛后的一种发泄。

    但现在她好像已经骑虎难下了,她的身体被点燃,郭小洲的下体坚硬如铁,已是彻底失控的状态。

    她强聚起全身仅有的一点抗拒力,颤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也就在这个时刻,郭小洲野蛮地扯下她的直筒裙,恶狠狠地说:“干你。”

第92章 【找人】

    郭小洲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射穿白色窗帘,一缕阳光刺得他眼睛难睁。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抬眸四顾,脸色数变。谢富丽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离开时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他干什么了?他居然强上了谢富丽?

    谢富丽是谁,是他领导的领导,是广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传闻中还是孙得坤的女人……

    他猛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虽然开始由他主导,后来她反客为主……但总之是他干了件龌龊事,甚至卑鄙!但是迅即一想,他也不后悔,如果昨晚的事情从头发生一次,他还是会重演昨天的一幕一幕。

    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了彰显男人的尊严。况且,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发生的“错误”,他总归是她的“男人”。经过这一夜后,她总不会还紧揪他不放,总得念点一夜恩情吧?

    当然,他不排除她变本加厉的报复。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裤子里的手机发出蜂鸣!

    他拿出来一看,是孙慧敏打来的电话。

    “小洲,我来你办公室,你不在?”

    郭小洲一看时间,竟然到了早上八点二十,他轻哦了一声,“我今天有点事,会晚点到。对了,和姜军约了见面时间了吗?”

    孙慧敏吞吞吐吐道:“我们今天怕是很难见到他了。”

    “怎么回事?”郭小洲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我和许主席一直拨打他的电话,姜军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接电话,我刚才路过厂办,听到宋小丽在打电话定餐厅,我进去问她,她说,今天严市长和宋为成要宴请姜军……”

    郭小洲定了定神,“我一会去厂里见面谈。”

    挂断电话后,他快速地洗漱后,下了竹楼,在院子里看到农家大婶和她十七八岁的女儿。

    两人看他的脸色颇为怪异,躲躲闪闪又有些羞涩。

    她们肯定是昨晚听到了谢富丽母兽般的嘶嚎!他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道:“早上好!老板娘!”

    农家大婶尴尬地红着脸,“老板早!要吃早点吗?新鲜的农家荞麦馒头和小米稀饭……”

    “来两个荞麦馒头,我带着路上吃。”

    “二丫头,快去厨房拿馒头。”

    趁小姑娘离开的间隙,郭小洲干咳两声,“老板娘,我顺便把昨天的账单结了,吃饭带过夜,一共多少钱?”

    “不用结,老板你的女朋友走的时候结过账,她给了四百元,我还要退还你三十……四块……”

    郭小洲一听,谢富丽居然已经结了账,他连忙摆手,“不用找……老板娘,我问你个事,我……女朋友是不是你家的熟客?她经常来?”

    “她不常来,今年来过两次……”

    郭小洲本想问她和什么人来的,话到嘴边又停下。这种问题问了太没意思。

    农家大婶倒是很利索的说,“都是白天来的,钓鱼吃鱼,当天离开,每次都是一群人。”

    郭小洲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一分钟后,他带上两只荞麦馒头,离开了农家乐。

    刚出门,便看到一辆前往周康市区的中巴车,他招手上车,坐下吃着馒头,想着心事。

    谢富丽的事儿已经超出他控制的范围,他怎么想也白搭,完全得看谢富丽自己的态度。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搞定姜军。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姜军很大的可能会绕开他的孙慧敏,直接和宋为成达成某种协议。而且宋为成作为厂长和法人,也师出有名。

    如果旁边还有严大宽助阵,那么快速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极大。

    一旦他们之间达成某种对太和的销售极为不利的协议,不仅将影响到援非纱锭和三鼎公司的额度,而且还会给未来组建集团公司带来不安定的因素。

    要解决这个困局,就必须抢在姜军和宋为成签署协议之前见到他。想到这里,郭小洲忽然想起宋为成之前再三要求,说要他搞定姜军什么的,看来全是鬼话,是阴谋诡计。

    怎么才能找到姜军本人呢?通过宋小丽?宋小丽虽说在帮他父亲预定餐厅,就算宋小丽告诉他餐厅的名称,可这明显是庆祝宴席,是签署完协议之后的步骤,知道也白知道。

    周康城虽然不大,但要具体找某一个人,还是等于大浪淘沙。

    郭小洲拧紧眉头,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双国商调。但旋即一想,就算他能通过颜婕请到双国的人,但无奈时间有限,双国商调毕竟不是神仙。况且这么小的活,双国接不接另说。

    他左想右想,最后想到了雷万里。

    只有找他试一试,砰砰运气。

    他拿出电话,拨打雷万里的电话。

    作为公安局局长的雷万里,电话是绝对不可能关机的,但是要打通还不是一般的难,屡打屡占线,证明雷万里工作的繁忙程度。

    不过几分钟后,雷万里给他反拨了过来,“小洲!我正好要给你打电话,上次许四倌的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

    “雷哥……许四倌是谁?”

    “哈哈!就是上次在青云山袭击你的许麻子,他的大名叫许四倌。”

    经过雷万里的提醒,郭小洲幡然醒悟,许四倌不就是那个拿铁扇敲他头的瘦脸麻子?

    “哦哦,他交待了是谁指使他的?”

    “当他得知顽抗会判刑时,他主动交待了,指使他的人是瀚宇集团广汉分公司的一名副总,名叫周达福,以前他曾代表集团公司来周康寻求租赁太和。据许四倌交待,你破坏了瀚宇和太和的合作计划,他被公司老总贬到了分公司,所以他怀恨在心,上次偶然在青云山看到你,临时起意,唆使许四倌报复。”

    郭小洲沉默片刻,“会不会传唤周达福?”

    雷万里说得很坦白,“传唤是程序,但如果周达福本人不承认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和许四倌之间是口头之约,证据链不完整。而且,瀚宇集团是西海省的大公司,公司内部的法务部门有相当实力……”

    郭小洲毫不失望道:“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我没什么要求。知道许四倌背后的人是谁,我就非常满足了。对了,我今天打电话找你是有事相求。”

    雷万里笑了笑,“你说,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

    “是这样的……”郭小洲把他找姜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样啊……”雷万里沉吟片刻,“找是有办法找,我尽量。”

    郭小洲知道他的一句话会让许多的国家机器运转起来,从广义上讲,他是公事公办;但是从狭义上讲,他是动用了私人人脉。

    “谢谢雷哥!”郭小洲发自内心说道。

    “不客气,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我还有个会要开,就这样。”

    收起电话,郭小洲感概万千。当初他在大学里听了一堂公关课,那位社会学教授曾经很多次谈到人脉的重要性。譬如他说:“一个人一生中能对自己起到重要和关键作用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所以,你无法把时间和精神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朋友身上。那么就要有的放矢的区别对待。对自己有帮助的,对自己无关紧要的……

    当时郭小洲嗤之以鼻,给这位教授戴上“势力“的大帽子。

    后来踏入工作后,他有些理解。比如他有限的几个朋友,陈志和,付小刚,如果彼此之间不能信息共享,情感沟通,也不能做到彼此相求相助,这样的朋友也不长久。

    当然,人脉绝不是教授说的那般势力,甚至仅限几个关键的人物上。而是应该广撒网,大鱼小鱼一起捕。

    有时候,不起眼的小鱼也能起到关键作用。如果郭小洲只把眼睛盯在颜婕,赵卫国等大人物身上,遇到这样找人的小事也枉然。

    雷万里的出手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当然,罗云升则又是一个相反的例子。作为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工业品贸易一处处长的他,绝对算得上是关键人物。类似这样肯出手又狠关键的人物,在郭小洲未来的生活中绝对不多。

    他之所以要抢在宋为成之前见到姜军,就是因为他有百分百把握降服姜军。而降服姜军的筹码,正来自罗运升。

    他早在一星期前就再次求助于罗运升,罗运升作为工业品贸易一处处长,是国内轻纺贸易的大佬,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据他了解,姜军在太和厂任职的同时,私下在广佛市开办了一家贸易公司,代理太和之外另外四五家棉纺厂生产的纱锭。由于公司没有出口权,姜军出口日韩东南亚的纱锭找的是一家颇有实力的进出口公司,货物报关、海运、空运、代收外汇、退税垫税都由该公司一手操办。

    郭小洲本来只是想找罗运升了解下这家贸易公司的底细,谁知罗运升给出了一个令他惊喜的答案。

    姜军所开的这家豪达外贸公司去年就向商务部外贸司发出了棉纱类出口许可证的申请,按流程,今年的八月十五号之前就应该审批通过。而且根据罗运升的调查,豪达公司在五六七三个月一共出口了五六百吨的各系列棉纱,这笔超过三百万美金的销售外汇依然在某进出口公司的账户上,等待统一退税开具增值税发票后,再返还给豪达公司。

    郭小洲当即把姜军在太和厂的所作所为告诉罗运升,罗运升听完后很干脆地说,他有办法治这种人。

    罗运升的办法很简单,立刻以该代理公司的进出口许可证件管理制度不严谨、影响对外贸易秩序以及外贸信用体系为由,对该进出口公司进行整顿调查,整顿期间,暂时冻结该公司的外汇账户。

    这样,姜军的一笔外贸巨款也同时被冻结。

    同时,还将对豪达公司下发了一份《关于轻纺产品(棉纱)出口许可补充申报有关要求的通知》。

第93章 【逼宫】

    姜军已经不是第一次回到家乡,但这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却一次比一次浓厚,市里的接待规格也一次比一次高。

    他站在凤凰豪庭自己两年没住过的别墅窗前,看着窗外的花园草坪,发出由衷的感叹。谁能想象到,当年一个两手空空的年轻销售员,竟然能发展到如此高度,资产过千万,美貌的老婆,聪明的儿子,坚固的团队,海外的客户源越来越广,豪达公司的进出口许可证不日将获得通过。

    他还记得上一次回来,宴请他的只是工信委的副主任宋为成,虽然太和厂的全体领导层都出席,但怎及得上今天常务副市长的亲自宴请。

    他和严大宽之前接触过两次,觉得这人过于傲慢,官威足,不好接近,他也就敬而远之。但没想到严大宽官升一级后,态度反而温和礼善起来,昨天不仅派自己的专车和秘书去广汉机场迎接他,而且亲自给打电话邀请他出席欢迎午宴,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饱满过,亢奋过。

    同时,他也从严大宽在电话里的暗示中得出结论,太和厂的小麻烦将不是问题。他这次将再次击溃太和人的反击,满载而归。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王金表,时间是上午九点,再过半小时,他将和宋为成签订一份新的协议。最近棉纱走俏,没有一定关系,市场上已经很难买到性价比高的产品。拿到太和的新协议,他的公司将可以借这春雨,再踏上一个新的高度。

    这时,他的助理高腾推门而入。

    姜军瞥了他一眼,“礼物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姜总……我刚收到泛泰国际的消息,他们公司刚被外贸司列入重点整顿名单……外汇账户暂时冻结。”

    “什么?”姜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三百多万美金,接近二千万人民币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高助理把话重复了一遍。

    姜军原本晴朗无比的心瞬间阴沉下来。他的身价说起来过千万,那是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的身家,他的大部分流动资金都靠短期拆借腾挪。就拿他操作的日韩东南亚这几批棉纱来说,向银行和私人拆借了上千万资金,按约定一个月内还清,超过约定的一个月,借款利率将会有惩罚性的上涨,几乎等于天息。

    可距离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天知道外贸司什么时候整顿完毕?

    他越想越是不安,立即给泛泰国际的商总打了个电话。

    “商总,我刚听高腾说外贸司把泛泰列入整顿名单了?我们公司的外汇……”

    泛泰国际的商总经理正为这事情急得跳脚,他们公司在南部的外贸圈子里算得上颇有实力,上至商务部外贸司,下至海关边检,都有自己的人脉,外贸司最近几年一直在推进以质取胜战略和市场多元化战略,曾经派人来泛泰协调大宗进出口商品,指导出口品牌建设的相关工作,指导外贸促进体系建设。

    但一觉醒来,他们这家先进外贸企业忽然间上了外贸司的黑名单。

    商总接到通知后,电话都快打烂了,他商务部外贸司的朋友接到他的电话,也大吃一惊,先是觉得不可能,泛泰一向是外贸司心目中的先进企业,怎么会突然上了黑名单呢?这个朋友经过一番打听,也没能弄清楚缘由。只知道泛泰是外贸司临时列入黑名单的,是外贸司某个实权人物亲自点的名。

    商总彻底慌神了,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此时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他必须赶到京都解决问题。

    接到姜军的电话,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轻松道:“姜总知道了?我现在正赶往京都,你放心,问题很快会得到解决……”

    姜军不是商场新嫩,他没有受商总忽悠,而是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一个确切的时间表,我几天之内能拿出我的钱。商总,我们多年朋友,你也知道我的资金状况……”

    商总那里能拿出时间表,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只能敷衍到,“你别急,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我一定尽快解决问题。好了,我到机场了,到京都后我我们保持联系……”

    “商总?老商?喂!喂!”姜军连喊了几声,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他忽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怕是连泛泰的商总也搞不定,否则一贯说话豪气冲天、自诩上层关系过硬的商名堂不会连个时间都给不出来。

    如果商名堂去京都也摆不平,或者拖上一两个月,惩罚性的利息将使他损失惨重,辛苦几年的利润将一次性耗尽。

    这个想法惊出姜军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看号码立刻接通,才听了几句,他的脸色铁青,尖声道:“什么,申请被驳回?不是已经offer了?怎么会这样……什么,要重新填一份进出口许可补充申报表?这特马地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有这道程序了?”

    为了拿到自己的进出口许可证,他为此努力了一年半,从地方到商贸部,各种程序手续达标的数据等等,无一不完善,板上钉钉的事情,却突然出了纰漏。

    放下电话,他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任凭躺椅前后摇曳。

    见老板神情低落,高助理哈着腰低声问,“姜总,下午严市长的宴请还去不去?”

    去不去?去喝酒,去拍马吹牛?喝得下去,老子也装不出来啊,眼下的两件事情让他心乱如麻。姜军刚挥手想说“你代我去……”忽然心中一动。

    眼下豪达公司出了麻烦,但只要他抓住了太和厂,就拥有再次翻身的底气,况且现在棉纱走俏,拿着钱都得排队提货的市场……姜军反反复复想着前前后后这些事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前一阵步子有点乱,跨度大,没有抓住重点。

    什么是重点?他靠什么起家?他的核心实力是什么?他的客户看中他的是什么?

    是他身后有太和,是他国企销售科科长的名头,并不是他的豪达贸易。类似豪达这样的公司满大街都是。

    “去,当然去。”姜军从躺椅上一跃而起,快步朝楼下走去,“你马上帮我联络宋为成,说我要立刻见到他。”

    …………………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郭小洲接到了雷万里的电话,“查到了他的下落,姜军两年前给他父母在凤凰豪庭买了套楼中楼,他父母却没怎住,一直随他在广佛市……”

    “谢谢雷哥!我立刻赶去。”郭小洲放下电话便给孙慧敏拨打电话,让她叫上许长德立刻赶到凤凰豪庭大门处和他会合。

    一刻钟后三个人在凤凰豪庭大门前会合。

    门口的一名保安以前在太和厂工作过,认识许长德,因此他们毫不费力地来到姜军的大门前。

    正好姜军一边打电话走出房门,高助理手捧几个牛皮纸袋跟在他身后。

    “姜军。”许长德喊了一声。

    姜军凝目,惊讶道:“许主席?是您?您怎么来这儿了?”

    许长德板着脸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太和厂的孙慧敏孙书记,这位是郭小洲副厂长。”姜军的眼眸慢慢落在孙慧敏和郭小洲脸上。他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孙书记好!郭厂长好!”他颜不由衷地挤出笑脸。

    “久闻姜科长大名!”孙慧敏关键时刻散发出杀伐之气,抬步便朝姜军还来得及关闭的大门走去。

    姜军拿着电话呆了呆,脸色尴尬冲许长德道:“许叔!我约了人谈生意,您看,要不我晚上请各位领导……”

    “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我们都找来了,你还不请我们就去坐坐啊?”许长德白了姜军一眼,绕开他径直进入房中。

    “进去参观下姜科长的豪宅!”郭小洲笑笑说,“姜科长不会开赶吧。”话虽这样说,但他的步履却毫不停留,跟着许长德走了进去。

    门外只剩姜军和高腾面面相觑。

    高腾低声说,“我已经约好了宋厂长……”

    姜军脸颊微微抽搐几下,“你给宋为成打个电话,告诉他,时间推后半小时。”说到这里,他看着高腾手中的牛皮纸袋,想了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一会备好三分送给他们。”

    高腾问,“一人多少?”

    姜军一咬牙,“三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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