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双雄会 2
郭小洲没有犹豫,主动打开车门,上了这辆本田。
他没有选择坐在驾驶室和熊文涛并排。因为两人的心理距离不适合此时的物理距离。坐的太近,反而对双方都造成压力,不适合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谈话”。
熊文涛如一尊雕塑般靠在椅子上,腰背挺得极直。
郭小洲见过他一次,看过无数熊文涛的相片,不论是会议还是调研商务宴会,熊文涛有一个特征,他的腰背在任何时刻都极为挺直,从没有稍微弯曲过。
这也可以得出结论,熊文涛是个相当自律的男人。
如果要评论所谓的成功男人必备特质,熊文涛就是其中典范。某些方面,郭小洲也自愧不如。
比如,控制情绪压力;永不言败的精神;忍耐力,信念,野心,忍辱负重,高度自律等等,几乎是体制内的完人。
曾经郭小洲拿自己和熊文做过对比,他比熊文涛强在什么地方,知识结构,善于学习,懂得用知识武装自己,敢于怀疑一切,敢于劈开思想的枷锁,开拓性的思维,善于展现自我的魅力,超高的情商和洞察力。
但他承认,很多方面,他是不如熊文涛的。至少,他无法做到熊文涛那般忍辱负重。不论对错好坏,别人能做到他做不到,就是他的缺失。
“我能抽支烟吗?”郭小洲拿出香烟示意。
熊文涛点点头,在打火机的细微声响中开了口,“有个故事,宋太宗时,有位官员家里藏有古镜,自诩能照两百里远,想通过宰相吕蒙正的弟弟把古镜送给他,以换得赏识。弟弟向哥哥提起此事,“公笑言:‘吾面不过碟子大,安用照两百里!’其弟遂不复敢言。闻者叹服”。?”
即便郭小洲阅文良多,也没有听说这样的故事,但他的理解能力极强。熊文涛明显是在嘲笑他。
熊文涛淡淡一笑,继续说:“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很多时候,人们能够在荆棘载途的荒凉中崛起,却在纸醉金迷的安乐中迷失。说到底,就是思想上放松了警觉;而吕蒙正却不是这样。镜子对他来说,就是用来看脸的,再名贵、功能再强大的镜子也白搭。”
郭小洲猛抽两口香烟。
熊文涛伸手打开车顶天窗,看着烟雾缓缓腾空,“吕蒙正无疑是清醒的,能照两百里的镜子用不着,一呵即润、不用注水的古砚即使一天呵出一担水,也只值十文钱。该如何抉择,也就不难理解。因此,他三登相位,权倾朝野,却始终不为物累,清介不染。?”?
“我就想不通,你一个不能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私生活紊乱的人,即便拥有再丰富的知识积淀,再美丽的政绩,再怎么样的个人魅力,也只是垃圾上的鲜花点缀,自欺欺人而已。”
郭小洲猛的被香烟呛到,他苦笑着打开车窗,扔出烟蒂,“好吧,我承认我有些问题……”
“是吗?呵呵呵!”熊文涛冷笑。
郭小洲进来便被熊文涛的“组合拳”猛揍。他决定反击,“我承认我有一些缺点,但我从来不与人争名夺利,而是默默无闻地干实事,将名利置之度外,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一些东西就自然而然到来;只有那些利欲熏心,又迫不及待的人才会去沽名钓誉,极尽张扬之能事,虚妄于花拳绣腿,玩弄花招,得一时之逞,但最终还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船倒帆折,一败涂地。”
熊文涛沉默。郭小洲说得大方向是错的,但小方向却没有错。他的确是先出阴招的那一个。包括拿到郭小洲和谢富丽的照片。
“给我一支烟。”
郭小洲怔愣半晌。据他所知,熊文涛从不抽烟,有酒量,却控制得度,就生活来说,是个苦行僧似的男人。一个贪钱色的男人,其实现在已经很是罕见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熊文涛是个标杆式的人物。
他递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熊文涛抽了一口,似乎被呛到,连咳几口,终于平复下来,“我高二时开始抽烟,每天一包,但我从没有在人前抽,总是在自己房间或学校卫生间。”
郭小洲轻嗯一声。暗地里说,这证明你喜欢在暗地里干事。
“高三上学期,我戒了,上午把柜子里的两条半中华扔掉,此后,二十多年我再没抽过。”熊文涛把烟灰弹在烟灰缸,半回头看着郭小洲,“在女人眼里,你是个优秀男人。”
这话有些打脸。意思是他是小白脸,只会在女人面前炫耀羽毛,而在男人眼里嘛……
郭小洲平静道:“看一个男人是否优秀成功不是他睡过多少女人,而是有优秀女人为他放弃了很多优秀成功的男人!”
这话杀伤力极大,熊文涛夹烟的手指微抖几下。
郭小洲并不打算就此收口,既然要刺激,就得让他刺激得更清醒,更知道他自己要的是什么。
“就动物科学来说,雌性都更愿意臣服于更强大的雄性胯下。这句话绝不是污蔑,而是动物界物竞夭择的一个进化结果,只有在更强大的雄性羽翼下才能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演变到入类社会就成了这幅场面。”
如果说前一句话刺破了熊文涛的堡垒,后一句话则插入堡垒的心脏地带。
郭小洲穷追猛打,“人可以一时装孙子,但不能一辈子装孙子!”
熊文涛平静无波的脸上突显狰狞,然后忽然笑了几声,“你这样刺激我有什么好处?要知道,我现在掌握了你的政治命运。”
两人到这时,才真正切入见面的主题。
从郭小洲上车,两人锋言相对,都在刺探对方的底线,企图激怒对方失去平静和包裹下的从容。
那么,谁先失去冷静,谁先切题,谁将丧失主动权。
郭小洲沉吟半晌,开口道:“我败了,也可以拖着你一起。”
他这句话绝对不假。或许郭小洲无法翻盘。但他却可以一样让熊文涛落水。熊文涛不顾一切,要爆出郭小洲的私密,那么郭小洲垂死挣扎的力量也是很强大的。至少,熊文涛所使用的手段,是不被任何体制层接受的。
如果熊文涛搞郭小洲成功,他自己因此上位。那么群起效仿呢?国之不国,官之不官。
“所以,我们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熊文涛继续沉默,直到香烟灼痛了他的手指。他才一个激灵,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我没什么可以不能失去的。”
这话的意思是他有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打算。
但郭小洲不这样认为。咬人的狗不叫。熊文涛真有这个打算,他干嘛还不惜驱车五六个小时来和他********。
只是为了彼此刺激几句?
这不是他们这种类型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太小儿科,太低级了。
如果这些还不算,那么熊文涛的身体语言也暴露了他的“言不由衷”。
在郭小洲的生活和世界里,充满了各种矛盾和假象。作为年轻的高级领导,对于口头语言和身体语言当然有自己的判断力。
更相信口头语言还是身体语言?
答案当然是后者。
口语是某些人通过逻辑思维后才说出的,他已经在它上面加上了一系列的歪曲,让它符合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而非反映真实的内心。
身体语言则是自发的、难以控制的,它所透露的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内心想法。通过身体语言作假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人的身体语言太过复杂,所包含的细节太多,即便你刻意控制了其中的一个细节,也会在另一些细节上泄密。
那么,身体语言也有说谎的时候吗?
也有,那是经过长期的训练,也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特工。
也许还存在某些意志力极为强大的超绝人类,他们也可以做到。
也许熊文涛再熬三四十年,心志锻造如钢的一天。
但肯定不是现在。
郭小洲决定放低一些姿态,一味的高压刺激,并非良策。
他摇摇头,“我直说,我不会放弃圳市市长的位置。虽然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并不具备决定意义。但对我身前身后的一些人,却是他们的寄托。我个人可以失望失败,但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起失败。”
熊文涛嘲讽道:“那么你觉得我千里奔波是来陪你侃大山的?”
“不,我有个两全其美之策。”
“哦?”
“中财办副主任,你有立身之本、为官之基、从政之要,坚定的信心目标。我觉得你合适这个位置。”郭小洲很认真的说。
熊文涛沉吟不语。担心头却翻开了浪花。
这个位置就是他今天想要“交易”的目的。至于圳市长位置,他并非不想要。只是他远比普通人甚至郭小洲更了解体制和高层思维。
哪怕郭小洲落入万丈深渊。这个位置也不会属于他。
那么,中财办副主任的位置其实也不比圳市市长差。至少,从地方基层到部委到中央机关的履历将更加完美。就是郭小洲将来要角逐更高位置,也必须完善这一履历。
从某些方面,是郭小洲先走一步。
但也能说,是他熊文涛先走一步。
在某一天的将来,郭小洲还是要到中央机关工作,然后再回归地方,或主政一省;他也可以下到地方,主政一省。鹿死谁手,尚且未知。
从某种结构上说,他甚至还要快一步,前一步,毕竟他节省了一道环节和时间。而他自认,唯一输郭小洲的,就是时间。
而他单方面要这个财办副主任的位置,有六七成把握,但加上郭小洲的资源,耿克辉和万副总,希望几乎百分百。
“成交!”熊文涛没有过多的掩饰伪装,而是直接开口承若。他知道,和郭小洲这种人说话,没必要装腔作势,人家心里门清。最后没准还被人打心底瞧不起。
他已经输了太多。
再不能输了。
更不能让对方瞧不起。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谈话
郭小洲连续驱车五个半小时,在中午十一点半赶回武江市政府。
回到办公室,胡君逸一看郭小洲的脸色,当即愣在当场,“老板您这气色……”
一个开夜车连续十几个小时,又和熊文涛这样的人斗智斗力斗心进行较量,劳心又劳力,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郭小洲一边向卫生间走去一边说:“一个连续开车十一个小时的人能有好气色?暂时我什么汇报都不想听,我洗澡先睡一个半小时,一点四十分你喊我起床。”
胡君逸点头,“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再休息?”
郭小洲摆摆手,走进卫生间。
下午一点四十,胡君逸叫醒郭小洲。
郭小洲毫不迟疑爬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胡君逸说:“让大海开车到门前等我,给我冲杯豆浆,我在车上喝。”
洗漱一把后,郭小洲接过豆浆杯,快步走出办公室。
二十五分钟后,他来到丁毅的办公室。
秘书刘乔微笑着起身迎接,态度恭敬,“郭市长来了。”
郭小洲伸手,“小刘,好久不见。”
实际上刘乔只比他小一岁半。
刘乔不仅笑着接纳这个称呼,还微微弯了弯腰,然后才伸出双手。低声道:“丁书记有吩咐,您来早了就直接进去。”
他的态度落在郭小洲眼睛里,小有感概。上次他在大桥事件中和刘乔有过短暂的合作。当时刘乔对他的态度固然不敢轻慢,但此刻,完全是省委常委的待遇。
还有丁毅的态度,也非常罕见。
要知道省书记的时间安排几乎精确到分钟,但和他见面却提前预留出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种待遇,就是省委常委也享受不到。就是周其昌,如果没有突发事件,平时也要见丁毅,来早了也得在办公接待室等候。
想想当初丁毅对他的态度……郭小洲一边感概一边迈步走向里间办公室。
刘乔在前带路。推开办公室大门,轻声对丁毅道:“丁书记,郭市长到了。”
“小洲来了。”丁毅放下手上的报纸,徐徐起身,绕过办公桌朝郭小洲迎去。
郭小洲顿时加快脚步,“丁书记好!”
丁毅伸手和他紧紧相握,好半天才松手,指着沙发,“坐。”然后对刘乔说,“泡上次那红茶。”
不等刘乔泡好茶,丁毅难得指了指茶几上的大中华,“听说你也偶尔抽烟?”
郭小洲笑着摇头,“没瘾,偶尔抽着玩。”
丁毅笑看着郭小洲,“我先代表省委省政府和我个人,对你表示恭喜!”
“谢谢!”郭小洲谦虚道:“毕竟还没走完程序前,还有些不确定……”
丁毅摆摆手,“走程序是应该的,但我们之间也不打官腔了。中央已经找我谈过话。你这个位置基本不会有问题。”
郭小洲只有笑。
“当然,我其实是舍不得你离开的,西海和武江都需要你这样有开拓精神的领导。但是,我也不能阻拦你进步。否则,你会埋怨我这个老头子。”
郭小洲客气道:“我还做的不够好,我也不舍离开武江。”
丁毅再笑,“小洲同志,你不必太过谦虚。你的成绩摆在哪儿,谁也不能否定。虽然你离开了西海,但西海永远是你的老家,是你的娘家嘛!再说你去了圳市这样的改革前沿阵地,对我们西海对武江也不是没有好处。”
郭小洲点头,“这个是肯定的。”
丁毅道:“中部城市需要发达沿海城市的帮扶提携,圳市可以和武江城市圈展开合作空间,比如在金融,高精重工,旅游,深化改革创新等方面。”
郭小洲回答道:“我会找到最好的合作切入点。”
丁毅就点头,“你对武江城市圈的后续发展有什么建议?”
“继续去产能,解决武江重工业支柱产业潜在的行业风险问题。推进全域旅游,加强文化旅游目的地品牌建设,重视国际化和全国性会展。提升饭店业发展水平,促进乡村旅游、工业旅游和生态旅游发展……”
郭小洲也不再藏私,滔滔不绝提出他的建议。
丁毅拿起笔记本,随笔记录。
当郭小洲结束发言后,丁毅沉吟片刻,“你觉得谁是最合适的武江常务副市长人选?”
郭小洲在来之前,就有过设想,如果丁毅主动提继任人选,就是在向他示好,或者说是给予他离任前的最大礼物。
如果薛高阳能接任,他的政策延续性有最大的保障。对薛高阳来说,尽管级别上并没有提高,但是从权利角度,却是一个大大的跨越从虚职到实权。
“书记,我倒是有个推荐人选。省商贸厅的薛高阳。”
这个名字稍微出乎丁毅的意外,对于省商贸厅的副职领导,他不是很了解。这个名字只是有所耳闻。
他原本还担心郭小洲会激进的提出韩雅芳这样的心腹,要么应该是武江市政府的贾石等人。
看来郭小洲没有昏头。
郭小洲的回答,让丁毅非常满意,他知道,任何人都想提拔自己的心腹,这其实也是进步的一种表现。郭小洲能忍住自己的私心,为大局着想,这非常的难得。
“我现在不能表态,省组织部很快会征求你的意见,到时你按你的想法说就是。”
丁毅虽然没有表态,但作为省委班子里几乎是一言九鼎的人,周其昌不反对,市里欢迎,几乎百分百的推荐成功。
最后,丁毅按惯例说了几句告诫的话语,比如圳市这个地方和内地工作环境不太一样,让他戒急戒躁,注重学习,提高个人修养,特别是一把手的权利和义务,避免在权力面前迷失自我等等。
告辞时,丁毅亲自把郭小洲送出办公室外。
郭小洲离开丁毅的办公室,还是很有礼貌的去拜访了省委副书记麦上行。
麦上行见面就拍着他的肩膀,连声夸奖,“你给我们武江市争了光。不错,不错,干得漂亮!”
“我如果能做出一点成绩,也是天地人和之宜……”
“过分的谦虚……”麦上行拉着郭小洲的手,语重心长说:“小洲,你不管将来走到哪儿,走多远,走多高,你永远都是武江走出去的干部。”
“我不会忘记的,麦书记。”
“坐,我们好好聊聊。”麦上行话音刚落,他的秘书欲言又止的小声提醒,“麦书记,一会您有个干部交流会议,南湖省和西山省有关领导也会出席。”
麦上行表示遗憾的摊手,“那只好改个时间。”
郭小洲马上站起身,“以后会有机会。”
和麦上行握手告别后,郭小洲离开省委大楼,对池大海说,“去省政府。”
他今天要去见周其昌和成刚。
车刚启动,他的电话响起,他一看号码,京都庄栋。马上接通,“庄叔好!我是郭小洲。”
庄栋的声音透着难掩的开心,“小洲,我要先恭喜你。”
郭小洲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莫名激动。
“你的任命已经下达,二十分钟前,中央已经批准,你将履新圳市,担任岭南省委委员,圳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代市长的任命将于你到达圳市后,圳市召开的全市干部大会上宣布。”
“呵呵!庄叔,我很高兴。”
庄栋笑着说:“你知道的,圳市市长十年前就高配岭南省委常委。你和前任有所区别。比如上两任市长,都是他省省委常委的身份前往圳市履新的,新职务至少不能比以前的职务低。你可以说打破了惯例,创造了奇迹。”
“我不贪心。”郭小洲说。他知道,刚开始宋老和庄栋都不看好他角遂这个位置。不过是给下次提拔打个基础罢了。
“当然,你这个省委常委也是迟早的问题。最早半年,最迟一年,应该没问题。”
“嗯嗯,我不担心这个。水冬天快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郭小洲说话间,手机接连有电话打进。
其中,有丈母娘甘苏的,有石常明,有费云海等人。
这些人都是既关心他,同时信息渠道畅通的人。
“通知应该一小时后到西海省,你将于两天后去京都述职。到时国务y和z组部的相关领导会和你谈话。好了,我不打扰你,现在想必很多电话打进来吧。”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甘苏的提醒
两天后,郭小洲接到颜婕的电话。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恭喜你!刚来了通知,让你两天内进京述职。”
郭小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接到通知,还是忍不住在办公室默默挥舞了下拳头。
“谢谢你!”郭小洲没有使用敬语“颜部长”。
“谢我什么,都是你自己争取的。”颜婕在电话里停顿片刻,“刚才我向丁书记和周省长做过电话汇报。丁书记指示要省委安排一个欢送会,小范围,省委省政府出席名单还在拟定之中,武江市方面,说不得也会有所安排……”
郭小洲忍不住打断颜婕的话,“这规格是不是太高?”
一个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外调,哪怕是升迁到一个很有前途很显赫的位置上,但省委特地为他安排欢送会?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棒杀”的一种。他第一反应是不能答应。
颜婕说:“原则上书记和省长都不会出席。省委省政府方面主要安排省商贸和重工业以及金融旅游部门的相关领导出席欢送会。”
郭小洲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西海省打算借他这个新晋圳市市长下蛋,提前铺路,将来西海省希望能借圳市的东风。
颜婕这么一说,郭小洲也放下心来,“出席的省领导都有谁?”
“主要是成副省长……到时候麦上行副书记也许会来敬杯酒,具体的名单我在敲定后发给你的秘书胡君逸。”颜婕再次沉默片刻,“我到时候就不出席了。你这两天也忙,等你去了圳市,稳定下来后,我们再抽个时间,为你补一个践行宴。”
“践行宴就不必了,但一起吃顿便饭可以有。”郭小洲笑着说。
如果说以前郭小洲对颜婕一直存有男女之间那点小心思,但到了他这个级别和位置,加上他的后院也“人满为患”,对颜婕的那点儿心思也就逐渐淡了下来。
现在来说,他倒是真想把她当成红颜知己。而且颜婕至少在未来十年内对他有所帮助。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彼此之间的这份友谊更加长久。
让他好笑的是。以前,他担心自己按捺不住,打破了他和颜婕之间的某些“平衡”,比如,他不自量力主动发起攻击,诱惑等等。
但现在,他倒是担心颜婕有所冲动。
毕竟,颜婕这个年龄,不仅是尴尬的年龄,也是容易擦枪走火的年龄,一旦熬过了这几年,颜婕基本上等于塑了金身,练就金刚不动心法,男女这点事再也不能影响到她。
…………
…………
就在郭小洲接到电话的同一时间,一架从京都飞往武江的波音777双通道宽体飞机徐徐降落在武江天河机场。
接机大厅里西边门厅站着一位漂亮优雅的女人,她气场含而不露,穿一件黑色普通款的中长羽绒服,没有普通女人标配的坤包或名牌包包,但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闲人莫近的高冷范。
这个女人就是甘子怡。她今天忽然接到母亲甘苏的电话,说她搭乘航班一会到武江。
甘子怡其实很明白甘苏为什么忽然飞抵武江。
在甘苏决定来武江前,她给甘子怡打了个电话,又是暗示又是提醒,说她要看好郭小洲云云。还说了许多她看不好的弊端,比如既影响家庭又影响事业,还说甘宋两家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名有前途的政治人物,不能倒在女人裙角下等等。
甘子怡知道这电话的前因后果。连她都接到京都闺蜜的“关心”电话,说黄玉婉和郭小洲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甘子怡当场说“”。
因此,甘苏的电话她也没往透彻里说,有些话说穿了也没啥意思,大家还是含蓄点好。“妈!这不是您应该操心的事情,您应该多关心下父亲的身体,几个外孙也够你忙的……”
“现在你们翅膀硬了,可以单飞了,欺负你妈无权无势,管不了你们了?”
“嗨!妈妈,您想多了。”
“我想多?是别人的事情我才懒得想呢。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倒好,还和你妈说这种风凉话。”
“哎!妈!那您就费心帮我分析分析,我家男人思想为啥转变得这么快?”
“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你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郭歌身上,忽略了对小洲的关心……”
甘子怡耐心听完,“就这?那我知道了,以后对他多点关心……对了,我有个电话进来,我先挂,一会再给您回拨,继续听你教诲。”
“嗨!你这丫头……”
然后半小时后,甘苏直接发了条短信,她马上飞武江。
接到甘苏,甘苏狠狠瞪了甘子怡一眼。
但在甘子怡气势如虹的几声“妈!妈!”的喊声下,甘苏终于绷不住冷脸了,娇哼一声,“郭歌呢?”
“上学呢,下午您陪我一起去接他。”
“小洲呢?”
“他在市政府上班。”
甘苏一直忍着想说什么,直到上了甘子怡的车,她终于开口,很严肃道:“子怡,妈不会害你,你别嫌妈啰嗦……”
“女儿永远都不会嫌妈啰嗦。”甘子怡笑。
“我……好吧。我在电话里很多话不方便说。你对小洲太放任了,才造成现在的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当上圳市市长的后果?”甘子怡微微挑眉。
“你这孩子,妈和你说正经的。你得把他看紧点。妈走过的路你比吃的米还多。有句老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你如果不让他去河边,他怎么也不会湿鞋。你有必要强硬起来。”
“在家里卫生间也会湿鞋。”甘子怡打趣道。
“子怡,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甘子怡正色道:“妈您是搞卫生工作的。经常有医生说,上了岁数的人,身体不够健康的人,肢体都是僵硬的。而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途,柔弱者生之途。”
甘苏头大了,“你知道我不懂这些之乎者也……”
甘子怡笑着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死了之后身体就变得僵硬了草木生长时,是柔软脆弱的,死了以后就变得干硬枯槁了。所以坚强的东西大多属于死亡一类的,柔弱的东西才属于生长的一类,凡事强大的总是处于下位,凡事柔弱的反而居于上位。”
“以柔克刚?这妈懂,可你没克到他啊?”
甘子怡摇头,“您的那一套虽然把爸爸克得死死的,但还得分什么对象,因地制宜嘛!”
甘苏终于听出味了,她狐疑看着甘子怡,“你都知道?”
“我丈夫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算什么?”甘子怡傲然仰脖,轻声道:“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萎靡求全冬腊月,春暖花开谁怕谁!”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致命的选择 上
郭小洲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他的办公室今天仍然“人满为患”。他至少接待了三十几拨“客人”,有提前预约的,有没有预约的,有打友情牌的,有省里的,有市委市政府的,有省工商界的,甚至还有同学……
来拜会他的还是个女同学,雷莉。
这个当年曾经追求过他的班花级女孩,如今已为人妇。
当年校友第一次聚会时,郭小洲再次和她邂逅。
此后,不管是谁邀请,他都再没有去参加过同学会了。他不是高傲,也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低调,而是不想给有些男同学带来压力。
试想,若他这样的“权贵”没有出席。那些已经贵为某市局副局长,某机关处长,实权科长和某某老总们,是不是可以在聚会上充分抒发胸臆,在曾经心爱的女同学面前神采飞扬一把。
如果他这个曾经的********,地市级市长,省会城市常务副市长出现在这拨男同学身边,是不是如三百瓦的灯泡出现在一群萤火虫身边。
所以,他不想去给别人添堵。
因此,这些年来他几乎没有遇到过雷莉。倒是逢年过节时彼此发一条祝福短信。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雷莉是不反感的。
即便这个他忙的要命的时刻。
当胡君逸把雷莉请进来时,郭小洲立刻起身,脸带温和稳重的笑容伸出手,“老同学你好,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就成熟男人的欣赏角度来说,雷莉相比年轻时无疑更加出彩,丰润!丰韵!风韵!
看到郭小洲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雷莉有些受宠若惊的伸出双手,“郭市……”
“别介!喊我同学,郭同学,或者郭小洲,小洲都可以。”郭小洲的手和她的手轻轻一点既松,指着沙发请她落座。
雷莉的紧张感在坐下几分钟后,大概是郭小洲的谈笑风度和温和的气度,使得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平心而论,对于郭小洲,她从以前的喜欢,变成现在的崇拜,尊重,甚至偶尔还客串她春梦的主角。但最多的是一种精神靠山。精神上和现实里的靠山。
比如她跟随老公一起辞职下海,去圳市创业。偶尔和老公发生小矛盾时,她都会振振有词道:“我好同学是武江市长,我离了你,去武江发展,不会比你差。”
老公马上蔫了。
还有好几次,她回武江,打郭小洲这个同学的牌子解决了几个小麻烦。当然,郭小洲压根都不知道。都是跟郭小洲走得比较近的谢强联系郭小洲秘书解决的。
雷莉这次来见他,的确是知道了郭小洲将履新圳市的消息,所以一向担心老婆出墙的老公迫不及待给她订机票,让她第一时间回武江烧香。说是这样显得更真诚。
雷莉遵循着自己早就有思想准备的“社会法则”,脸上时刻带着甜蜜的微笑,温柔似水的眼神,当然,她丝毫没有勾引郭小洲的意思,她只遵循人类最古老的法则,尽量展示女性的优势。
而她的优势是。
她是他同学。
她还是一名回头率颇高的美女。
当她说完客气话,暗示自己在圳市的公司业务上有些麻烦,特别是资金周转上等等。
郭小洲马上答应,等他到了圳市,会在原则允许的前提下给予她公司一些照顾。
雷莉倒是愣得忘了说谢谢,这和她原先设想的回答有些距离。她比较了解郭小洲,他不是个能方不能圆的人,他不是个油滑的人,但他肯定是她见过最讲原则的人。她原本忐忑踌躇的等待郭小洲的婉拒,或者一些官话公式话。反正她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让郭小洲承诺什么。
慢慢来吧。
多放点春风,等待收夜雨之时。
但郭小洲却一口应承。
看出来她的疑惑,郭小洲温和的笑着,“你可不要小看我这个市长哟!也许我对你公司的指点比帮你贷款拿项目还要值钱。”
“当然不会。你现在号称华夏最懂经济的市长嘛!”雷莉有些激动,甚至带点有些俏皮。
“你刚到武江吧。你看我最近几天会很忙,没有时间请你吃饭……这样,我让谢强召集几个同学替你洗尘……”郭小洲很客气,但雷莉却感觉到了距离,无法拉近的距离。
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她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刚打开包包,准备摸出一张银行卡,郭小洲眼光如电,马上摁下呼叫器,“君逸,你进来一下。”
看到胡君逸推门而入,雷莉的手马上从包包上移开。
胡君逸和郭小洲搭配两年,看到举止畏畏缩缩的雷莉,他便马上明白郭小洲的意思,开口说:“XX商会的会长正等候在外面,您看……”
郭小洲马上笑着起身,对雷莉伸手,“老同学,不好意思!”
雷莉连连说,“没事,你忙,你忙……等你去了圳市,让我做东替你接风洗尘。”
郭小洲含笑说:“等我去了圳市,我不仅是地主,还是最大的地主。”
雷莉知道她现在是无法等到郭小洲的点头。试想郭小洲去了圳,够资格请他吃饭洗尘的人大把,但短时间内肯定没有她的份。
又客气几句,雷莉带着一丝喜悦和莫名复杂的情绪离去。
目送雷莉的背影,郭小洲叹了口气,开口问:“今天下午省里的欢送会的出席名单敲定没有?”
“定下来了,我这就拿给您看。”胡君逸拿出晚宴领导名单。
郭小洲仔细看了看,对胡君逸说:“你和省市方面沟通下,邀请武江市所有常委一并出席。”
胡君逸犹豫道:“市委常书记说市里也要组织一个欢送会……”
郭小洲挥挥手,“这种迎来送往的活动浪费时间,索性省市一起办了。你告诉常一丁书记,我后天早上赴京都,时间不够,请他谅解。”
“好,我马上就去。”
胡君逸离开办公室,郭小洲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马上站起身,一边拨打池大海的电话一边拿起外套向外走。
他忙的差点忘记,丈母娘甘苏已经来到武江。他再忙,也得陪着吃顿饭,而且明天还要和薛高阳安排工作的移交事项。
虽然薛高阳的任命还没有走最后的程序。但郭小洲等不及,他担心自己以后怕是没有时间短时间内回到武江。
不如趁最后的机会,和薛高阳好好谈谈,交代交代后续工作。为官一任的政策延续性不仅对武江,对他有利,对薛高阳同样有益。
一边走一边考虑问题,许多市政府工作人员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笑着频频点头。
正当他走出市政府大楼的拱门时,他身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的提示声。他打开一看,眉头顿挑,脸色异常。
按道理来说,他此时“人逢喜事精神爽”,又身居高位,直通仕途的金光大道。熊文涛的麻烦已经解决。再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了。
但这条短信不仅让他动容,甚至有些眉头不展。
“今天晚上我要见你。时间地点你来安排。”
发短信的人是黄玉婉。
要命!她怎么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要求见面?
上一次他和她之间酝酿长达五六年的醇酒,终于开了瓶,双方可以说喝得尽兴,而且意犹未尽,回味悠长。
不能说郭小洲没有过后怕。即便是在两人“战斗”得最酣畅淋漓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忘记她的身份。
但不可否认的是,恐惧也是刺激的一种至高享受。好比惊悚片,明明吓得浑身颤抖,大声惊叫,但享受的就是这种刺激;好比麻辣火锅,明知道吃下去会辣的胃疼,甚至长痘痘,但一些人为什么趋之若鹜的原因。
黄玉婉是不是朱颖,不是安瑾,也不是左雅,更不是谢富丽。
她是京都名媛圈里和甘子怡并驾齐驱的天之骄女。
她虽然远离京都一线圈子。但京都的圈子里迄今都流传着她的传说。
她是熊文涛的夫人。
她不是最有气质的女人,但她一定是最孤傲的女人。
她是个聪明且睿智,能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却又不强加给对方的女人。
她似乎无所不通,多才多艺,又会享受生活的女人。
甚至有人说,玉婉之后无名媛!
郭小洲之所以皱眉,脚步沉重。
是因为黄玉婉并不是个习惯冲动的女人,她审时度势,知进退,深谙体制规则。
正因为如此,她更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要求见面。
虽然熊文涛并不会自爆家丑。但他和黄玉婉的“暧昧”关系,还是在京都上层圈子里流传。
庄栋和两位师兄昨天就有意无意的在电话里提醒他。
这个时刻,她要求见面?
郭小洲上了车,眉宇深皱。
选择不见。在不了解黄玉婉想法的前提下,似乎不是最好的选择。都说最聪明的人心底都暗藏着疯狂的火焰。他不想刺激她点燃火焰,导致她产生过激的行动。她这个时刻要求见面,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疯狂。
见面?也会产生问题。如果她提出“逾越”的要求?
上次两人见面,都“心有灵犀”的只求诠释双方的身体语言。把身体的交流展示到了极致。
但不交流,避而不谈,问题一样存在。
今天……她是要摊牌?
郭小洲在车上沉思良久,就在车辆驶入市委常委大院时,郭小洲回复了黄玉婉的短信。
既然不能逃避,他索性大度点。
“晚上十点。地点你选。”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致命的选择 下
郭小洲站在宴会厅门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他揉揉太阳穴,问,“几点了。”
刘长裕连忙回答:“八点十二分。”
今天可以说是刘长裕最扬眉吐气的一天,常一丁在欢送宴会上特地和刘长裕私聊几句,语言间很隐晦的问他对市委办工作的看法。
这无疑就是释放一种要用他的信号。
刘长裕按捺激动地简单阐述了他的工作看法。
这些稍微的看法,刘长裕和常一丁都明白,只一种负载工具。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关键的人,在关键的时候说了关键的话。
当然,郭小洲推荐刘长裕,常一丁也愿意用他,不完全取决于郭小洲的推荐力,这涉及到刘长裕的工作能力和活动能力。
还有个原因是他没有站错队。自打郭小洲来武江后,不管任何时刻,刘长裕都坚定的站在郭小洲一边。用刘长裕的话说,这不是人为的划线那么简单。而是他要时刻和自己水平高的人站着一起。这样,他才能不断提高。如果和自己水平低的人在一起,难免自负,或生出“怀才不遇,生不逢时”之怨。
而实际上呢,刘长裕只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了郭小洲。因为他当时没得选择。
陪着郭小洲一起送客的除了刘长裕,还有胡君逸,徐云飞和魏哲。这四人,是他在武江的真正班底。
郭小洲喊上四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座茶楼。
泡了一壶正山小种。
郭小洲离开武江,那么这几个人必须有个主心骨,而且这个人必须沉稳,有耐心。
他倾向于刘长裕。
说实话,论才气论大局观论情商,刘长裕都不算最好的。但他最稳。即使在自己和市长田红兵发生严重摩擦时,还能屹立不倒,这就是本事。
郭小洲喝了一口茶,语气平和的环视四人说:“明天我去京都,以后相见的机会不多。今天我有些话对你们说。”
刘长裕和胡君逸自然屏住呼吸,认真倾听。
包括一向喜欢和郭小洲插科打诨的徐云飞和魏哲,也罕见的一脸严肃。
“我先问你们,当官有什么特殊性?”郭小洲问。
“实现自己的抱负!受人尊重。”胡君逸说。
魏哲咧嘴,“我是被逼上梁山的。没想到上山就下不来了,上瘾了。”当初他在陆安县就是个体制内的混混。
徐云飞现在相比以前沉稳许多,他轻易不开口。
因此他和刘长裕还在静心思考。
郭小洲扬眉,“在我看来,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在于,官是被官管的。不管多大的官上面都有官管着他。即使到了顶峰,还有体制和团体约束。”
“首先,当官有三好三不好,三好:有一个“饭碗”可以供自己和家人谋生,有一套晋升体系可以供自己向上攀登,有一块工作领域可以让自己施展才华。三不好:虽然有谋生的手段,但吃得好吃得不好却最终自己说了不算;虽然有一套晋升体系,但走得近走得远却最终自己说了不算;虽然有自己的工作领域,但干得长干得短却最终自己说了不算。”
“说的太对了。精辟!”徐云飞大拍马屁。
郭小洲瞪了他一眼,“不管做官还是做普通百姓的人都知道一个词——功高盖主,尾大不掉。这是体制内大忌。当一件事情办成了,从来是将聚光灯向上挑,告诉天下人,我仅仅是在为官之人给定的框架下把具体事情做好而已。这有点像领导学里的一句话:领导者是指什么事情是对的人,管理者是把事情做对的人。我们就是管理者,定位在此,既有功业,又有安全。我们的手下还有一批被直接管理的下属,这些人既要为你服务,也要依靠他们把事情办成。”?
“当上级把事情托付给你的时候,没有一批死心塌地跟你一起干的人,没有一批在你的业绩簿上留痕迹的人,你纵有三头六臂也做不成事情,因此,对下属的“杀、赦、奖、惩、激”,往往成为考验为官者水平的重要尺度。而且,当事成之后,人们把功劳算到你头上时,你要学会将聚光灯往下打。”
胡君逸等三人还在回味并尝试去理解。刘长裕的目光中却透出满满的崇拜。难怪郭小洲如此成功。就是他这个官场老狐狸也没有他看得透彻。
郭小洲说到这里,喝了口水,继续说:“清华大学老校长梅贻琦先生有句名言:“吾从众”。当他主校十年颇有建树,同仁们为他开庆功会盛赞其功业时,他这样说道:“诸位都看过京戏里演‘王帽’(即演帝王角色的),‘王帽’每次出场总是王冠整齐,仪仗森严,文武将官前呼后拥,‘像煞有介事’。其实会看戏的,绝不注意这正中端坐的‘王帽’。因为好戏……并不需要他唱,他因为运气好,搭在一个好班子里。”?
“有这样的气度和理念,才能做出一等一流的业绩,才能成为清华大学历史上最出名的校长。”郭小洲微微停顿,说:“当然,现实中也有这样的领导,当着他顶头上司说他下属的坏话,有功归于己,有过赖于人,真正下属要造反你帽子也戴不住,蠢呀!所以,我认为,上级和下级既是为官者的攥帽子之人,也是为官者的一面镜子,没有什么人可以不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帽子戴得是否端正。常想一想我的上级如何看我,常想一想我的下级如何看我,你不想成熟和发展都不可能。对此,毛C东当年就说明白了:“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从工作的角度看,群众就是下级,党就是上级。”
“另外,就是勤勉与精细。为官之人贵在勤勉,为官之人成在勤勉。我们考察干部往往是五条要求:德、能、勤、绩、廉。“勤”看似只有五分之一,但作用绝对不止这个数。“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这既是做官者的真实写照,也是某些做官者的挡箭牌。”听到这里,魏哲和胡君逸不由自主朝刘长裕看了一眼。
刘长裕就是勤勉的鲜活例子。
“所以,会做官的人,都善于“忙”,大多数人是真忙,手头之事堆积如山不由你不忙。也有少数人是假忙,不管他在忙什么,总是给人忙忙碌碌的样子,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连周末都不休息。领导者对于这样的人是难以挑错的。”
“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工作能力。也就是本事。要说起来,当官比当百姓更难。难就难在,他上面的为官者往往不是一个而是若干个,要把这些人都“整”明白,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人包括:主要领导,即班子里的“一把手”,主要是管人的,得罪了就要丢帽子;主管领导,班子里的分管领导,主要是管事的,得罪了是要打板子的;至于其他班子成员,则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得罪了是要穿小鞋的,请他们帮你的忙,他们未必会做,让你难受,一句话足矣!更何况随着班子工作分工的调整,那些你根本没有想到的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甚至平常非常怠慢甚至有过过节的人,会突然之间成为你的主管甚至是主要领导,那真是一个郁闷!?”
郭小洲忽然点了刘长裕的名,“老刘你谈谈和上级领导的相处之道。”
刘长裕干咳两声,这样小范围聊天的感觉,居然比他在市政府开会讲话还紧张。
“现在有一定的基本规则。就是多向主管领导汇报,少与主要领导接触,一般不让其他领导讨嫌。多与主管领导汇报,你做的事情就有人认可,就有人指路,就有人记得住。少与主要领导接触,接触少了麻烦就少,印象就深,漏洞就不易被发现。不让其他领导讨嫌的办法就简单的多,一句话,不介入他们之间的事情,管他是好事,还是坏事。介入了,是好事,他们之间都分不均,有你的吗?是坏事,他们之间都扯不清,你担当的起吗?”
郭小洲笑着说:“老刘说得基本没错。但流于形式,至于内容,记住,在主管领导面前绝对不谈人事问题,只谈具体工作,谈人事问题不仅他管不了,也容易生是非。在主要领导面前少谈些具体问题,他一般不感兴趣,但是也不要轻易谈人事问题,那是他的职业和专业,谈浅了他瞧不起你,谈深了他会误会你。那谈什么,在有限的时间里,所问即所答,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至于,与班子里的其他领导谈什么,有个诀窍,只要是他不单独找你谈,他们在谈什么你谈什么。有没有什么犯忌的地方,不会有的,“法不传六耳,坏不出一人”,是从政者的行规和底线。谈要害事情,你什么时间看到一人以上,只有“老天爷”看得到,没有第二个人看得到,否则一定会牵出来的。但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他单独召见你,那就先不要想谈什么,而要想某些“格局”性的变化。这要么是更高的领导希望如此,要么是他本人希望如此,但不管怎样,他都可能成为你的“新的”主管领导或主要领导,这个问题搞明白了,按照上面的套路办就行了。?”
说完,郭小洲再次看了看手表,“我能指点你们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靠你们的领悟能力。当然,我说的很粗浅,甚至很低俗,而且也不一定对。好了,明天你们都不要来送我。我还有个安排,先走一步。”
…………
…………
郭小洲驱车来到黄玉婉的别墅。
摁响门铃,他本以为是黄玉婉的保镖珊姐来开门,但开门的却是黄玉婉本人。
黄玉婉身穿端庄典雅的服装,显得很“外交“很“正式”。她脸上微施妆淡,精致的容颜和超凡脱俗的气质,两只眼睛看不出任何波澜。
郭小洲呵呵一笑,抬腿迈步而入,“珊姐呢?”
“放假了。”黄玉婉不动声色看着他,“以为你不会来。”
“为什么这样想?”
黄玉婉挑挑眉毛,“谁都知道这是你最关键的时期。不允许出任何纰漏。你敢来私会我,胆子不小。”
郭小洲缓缓坐上沙发,动作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看着这个令他“焦头乱额”的女人,神情平静的说:“我或许有许多缺点,但我有一个优点,从不逃避。”
黄玉婉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从他手上夺下茶杯,“茶有些凉,我帮你泡热茶。”
郭小洲默默看着她。
黄玉婉一边泡茶,突然说:“你还是心虚了,否则不会进来就端起凉茶……”
郭小洲也不否认,“我承认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怕我要挟你?怕我跟你闹?还是怕我离开……”黄玉婉摇头,“你肯定不会怕我离开,我若离开你,你只会轻松。”
对于不好回答的话,郭小洲要么不回答,要么转移话题,“我来,就是把选择权交给你。”
黄玉婉眼眸掠过一抹精光,“任我处置?”
郭小洲点头摇头,“在我自身范围内,你拥有权利。”
黄玉婉盯着他看了半响,眼神里难得流露真情和纠结,“我喜欢有大智慧的男人。你懂的,聪明和智慧是两码事。现在,聪明人太多。而拥有大智慧的男人都很大气,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优雅。”
“也许你看到的只是哗众取宠。”
黄玉婉摇头,“子怡看错,我也看错?这样的几率几乎不存在。聪明的女人可以一眼看穿卖弄小聪明和大智若愚的区别。真正的智慧是质朴的,也像你一般犀利。”
郭小洲苦笑,喝茶。
黄玉婉托腮看着他,语气柔和道:“你有官场上的狡黠,也有商人的世故,也不乏匠人的技巧……这些,很多人都拥有。但你还依然拥有天真。而真正的智慧和天真未凿是浑然一体的,越纯洁的人就越接近真理。在超品女人眼中,也是最可爱的一类。”
“我脸红了吗?”郭小洲装出捂脸的样子。然后说:“我是不是该回报你的赞美,也来评价评价你?”
黄玉婉淡然摇头,“我是什么样的女子,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他人的评价。”
“你是个高傲得要死的女人啊!”郭小洲长叹。
黄玉婉依然那么看着他,一眼不舍,“有些男人就像是一片大海,神秘而苍茫;又像是天空,清澈高远;可以一时走进他的怀抱,却永远不能尽情占有。”
郭小洲有点儿坐立不安。按一般的外交规律,都是“先扬后抑”的套路。黄玉婉用罕见的语言给予他极高的褒奖,然后呢……是不是很狗血的“你狠好,但我要XX你”诸如此类。
黄玉婉忽然妖娆一笑,伸出玉指轻触郭小洲的脸颊,“你害怕了?”
郭小洲老老实实承认,“我怕!”
“看着你今天答应出来见我的份上,我就不再吓你了。而且,我也舍不得呢!”黄玉婉的玉指在郭小洲的唇角抹过,“我打算去巴黎。”
“嗯……你说什么,去巴黎?”郭小洲面露惊色。
“是啊!你觉得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是我可以留恋的吗?”黄玉婉淡淡一笑,“今天也许是最后一面。”
郭小洲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愣愣看着她。
“是不是终于放心了?再也没有人能影响到你了……”黄玉婉忽然问,“我算不算你最后的一道缺口。你补满了,就能塑就金刚不败之身了。”
“呃……”郭小洲忽然想起他把同样的评价给了颜婕。简直是命运的嘲弄。
“你很大方,把选择权交给我。所以,我也不能小气。我去不去巴黎的选择权也交给你。”黄玉婉终于释放出了自己的终极武器。
这个问题对郭小洲来说,实在不好选择。
他选择“你去巴黎吧”,有些冷酷无情,这样很容易激怒黄玉婉的逆反心理,她没准就不走了,跟他和甘子怡耗下去。
他如果选择“你留下”。明显是虚假的话。她会因此而看不起他。一个面对爱自己的女人,还不敢说真话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要予以“打击”,像黄玉婉“打击”熊文涛一样。
果然,郭小洲似乎被这道“选择题”难住了,有点不知道如何张嘴,眼神里闪过了某种忧虑,脸上纠结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我是黄玉婉,我在这里……
“我希望你离去。”郭小洲的这句话说得干脆干脆,没有半丝内疚或者惭愧。
“哦,哦,哦……”黄玉婉眯起眼睛,“你的理由。”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很柔弱,只是这份柔弱中却带着一股冷淡和莫名复杂的情绪。
“你现在的离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归来。”郭小洲似乎根本不怕激怒她,朗声道:“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虽然耀眼,但同时也是众矢之的……你如果愿意相信,我实际上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的。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会抗拒你这样的红颜常伴左右。”
郭小洲说出这番话时,其实心中是带有些微担心的。但面对黄玉婉这种女人,却不能平常心待之。
无论从地位和智商乃至三观,黄玉婉和甘子怡都不能划入普通女子范畴。他不知道自己对黄玉婉的吸引力来自哪儿?黄玉婉对他的吸引力又来自哪儿?
是她的孤傲风采?她的睿智果敢?她身上的光环?她的床下床上之美?
他承认黄玉婉给予他难得的激情,这是基于她的身份,她是对手的夫人,她是老婆的对手,她能给予的满足感又岂止是床上那点东西?更多的也许是精神层面上的巨大享受。
当然,他不否认黄玉婉能给予甘子怡无法给予的某些东西。
比如,他和甘子怡认识时是从没有这么疯狂过,至少,他抱着和她过日子的长久打算,就算有激情,也在长时间的体制打磨下变得理智而成熟。他和甘子怡在床上就很少有过疯狂激情的举动,也许郭小洲的骨子里还是有着小农的旧思想,觉得要成为夫妻就不能过于放荡,否则对方会怎么想,双方都会觉得对方阅历无数,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时间长了,彼此都会失去尊重和神秘感。
而保持神秘感,是婚姻生活的最重要调剂品。
对于黄玉婉则不一样,彼此自由的毫无禁忌,对未来既期待也持有怀疑态度,可以使得两人的每一次见面,都当成最后一次。
他可以是西门庆,她可以是潘金莲。
谁都不会谈论未来。这是游戏规则,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坦然,刺激,紧张又放松。
如果是面对普通女人这样问,左雅也曾经问过他,他是反对左雅出国的。虽然他知道反对无效。
但是黄玉婉这样问他,他不能在心底赞成的同时表明上假惺惺的说“你别走,我不能离开你”这样的甜言蜜语。
因为黄玉婉的内心早已有了自己的结论。
他如此撒谎,只会让她看不起他,只会令她反感,失去尊重。
而在这个社会里,不管是九天神女下凡还是王母娘娘,她们甭管有多大的权势,多受男人们膜拜,她们都是女人,她们在内心深处都会因崇拜一个男人而产生爱意。
一旦失去了对这个男人的敬畏和崇拜,她们翻脸的程度将远高于任何女人。
郭小洲不能给黄玉婉翻脸的机会。
他要实话实说。在黄玉婉这样女人面前说谎,无疑于自杀。
黄玉婉在目前来说,的确是个麻烦。但她出去几年呢?时间和距离的力量将会改变她的心态。
她也许会爱上另外的男人。
她也许……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特别是男女之间,长时间不在一起,也没有共同血脉的牵系,再怎么海枯石烂的爱,都会随风飘散。
当然,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如果黄玉婉在数年后,还能持有对他的爱,他将欣然接受。
“你的意思是几年后,你有资格保有……”
郭小洲打断她的话,“体制内的东西,你比我还懂。我相信,也许是三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后,我的私生活将无法成为左右我仕途的障碍。至少,也远离目前的敏感局面。所以,我认为你出去比留下好,对你对我,对黄家和熊家,都好。”
郭小洲也知道,黄玉婉是真的要走了,也许除了他,这里在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牵挂的人和事。
最关键的是,他和熊文涛之争已经落幕。
而她,也对他们两人和黄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是黄玉婉,我在这里!这个权力的搏击场上,我才是最重要的一份!
从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是郭熊之争的真正主宰!
“哈哈哈!”黄玉婉忽然大笑,一张圆润的美人脸上明明透着北地女子特有的豪爽,但可骨子里偏偏有着深邃的柔媚。
见郭小洲被她笑得有点尴尬,黄玉婉目光直视他,说:“知道熊文涛比你差在哪儿吗?”
郭小洲摇头。
“其实,他很多方面都超过你,他比你自律,比你更有目标,比你更隐忍。他会经营好自己的事业,却并不会与异性相处很好。优秀的的男人当会在事业之外,用自己男人气质和魅力取悦女人,获得对等的同等优秀的女人的认可。如果甘子怡当初选择了他,我想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目前的高度。”
郭小洲苦笑。他不敢苟同,但也不能否认。
“我承认,你很好的把握了女人的心态。至少,你的回答让我无话可说。”黄玉婉轻笑,只是眸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郭小洲一阵汗颜。这话有指责他吃软饭的嫌疑啊。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黄玉婉淡然一笑,“不管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你是忽悠我,哄骗我,还是对我真的有那么点****,还是享受刺激与激情,我还是会按我的目标走。”
这次,算是黄玉婉第一次说情话。郭小洲微微动容。
“那么,来吧。你就不能主动一次?”黄玉婉盛开双臂,平视着他。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不要你全部晚上,给我一个半小时,你如果还有力气,可以爬回家……”黄玉婉戏虐道。
郭小洲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唯有一拼。”
…………
…………
此时,在郭小洲家里,甘苏和甘子怡都还未睡。
母女俩坐在一楼客厅,听着音响里舒缓的纯美电子音乐,喝着蜂蜜柚子茶。
甘苏虽然年约五旬,随着岁月的积淀她也愈加优雅婉约,但骨子里仍然有着女强人的气质,她皱眉头,“都12点半了,小洲还没回来?他难道不知道明天要去京都?”
甘子怡淡淡一笑,“要离开武江了,他要忙的事情太多。”
“唉!”甘苏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让妈怎么说你呢……我很早就和你说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比我们那个时代,你完全有条件走入仕途,和那些男人们相比,你丝毫不差。而且,你整天在家带孩子看家,男人谁会喜欢?当然,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甘子怡大学期间,甘苏就多次找她谈过,甚至给她安排了一条仕途大道。
甘子怡知道,妈妈不看好甘家子弟,对她却是寄予厚望的,也希望她能接过她手中的“枪”,去战胜甘苏没能战胜的男人们。
甘子怡微微一笑,喝了一小口柚子茶,“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全职太太一定都是低学历、平庸、邋遢、世俗之人。事实上,高学历女性做全职太太,除了可以背负起养小孩、顾老公、维持家庭和睦的责任,她更是成功男人的幕后推手,成功时的报警器,低落时的心灵支柱,全家人亲密关系的粘合剂,身兼数职运筹帷幄,总之,一个有智慧高学历的太太会让家庭变得更美好。”
甘苏无言,她默默摘下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缓缓起身走向客房。
走到客房门口,甘苏没有回头,说:“明天我和小洲坐一趟班机返京。”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后记 1
今天,新任市委常委、圳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郭小洲将出席“珠三角再创辉煌”开幕仪式,这是他一月六日获正式任命之后首度出现在公众场合。
众多媒体得知郭小洲将亮相展览馆现场的消息后,都早早地来到会场。
“来了,来了!”
“新市长来了?”
“穿白短袖衬衫那个?”
“好年轻啊!比照片还年轻,我还以为照片是p过的……狂汗!”
“帅毙了!”一些女记者甚至都尖叫起来。
10点12分左右,人群一阵骚动,岭南省委副书记、圳市刘高刚,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周雨泽以及郭小洲等省市相关领导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郭小洲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迅速就座主席台。
从他现身开始,相机、摄像机就没有离开过这位从武江调任而来的新市长,满场响彻“喀喀喀”的快门声,闪光灯不停闪烁,以至于为与会人员拍合影的摄影师完全被挡在了后面,无法正常拍照。
在记者面前的郭小洲,始终面带笑容。
“郭市长,我是xxx报社的记者,请问您在任期间,能否顶住压力降下房价?”
“欢迎郭市长上任,我是xx日报的记者。“十二五”已顺利收官,“十三五”规划正在展开,站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您在任期间的重点改革会是什么方向?”
“郭市长您好,我是xx卫视的记者,前任市长落马,让人们对综改能否顺利推进充满疑虑。您在任期间是继续推行前任综政改革还是另辟蹊径?另外,对于这个拥有超过1300万人口,而户籍人口不足400万的移民城市而言,“民生”始终是人们关注度最高的话题之一。请问您对民生方面会有什么动作呢?”
“郭市长您好,我是……”
“郭市长……”
郭小洲笑了笑,侧头和左右两边的以及省组织部长交流几句,然后坐正身体,伸双手在空中做“虚摁”状,起身道:“我征得领导们的同意,给我半小时的回答问题时间。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走完既定程序,你们让我这个政府市长师出有名嘛!”
场下记者席上传出笑声。
围绕在郭小洲身边的记者们也纷纷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省组织部长和接连发表讲话,介绍郭小洲并对他来到圳市表示欢迎等等。
然后是郭小洲发表任职讲话。
郭小洲的上任讲话很简短,但依然拥有力度。短短十分钟,他谈了对自己的七点要求:统一思想,谋发展,敢开拓,惠民生,勇担责,守廉洁,依法行政。
对于新市长没有洋洋万言的上任发言,记者们也感到了一股新风。
接下来就是记者提问时间。
对于大多数记者关注的房价上涨过快过高的问题,郭小洲石破惊天的回答说:“我不得不承认,圳市楼价过高,已经严重影响圳市经济发展和百姓民生。”
这是圳市政府主官首次公开承认房价过高的表态。
一时间,记者席轰动,纷纷交头接耳。
“请问,您是代表你个人还是市政府表态?”有记者问。
郭小洲从容不迫道:“既是个人,也代表政府。”
“那么您将准备什么措施来抑制房价呢?打压下降?还是平缓上涨?”
郭小洲笑着说:“事实上,在我没来圳市前,20xx年下半年以来圳市官方在7月和10月已经两次明确表态“圳市房价已经过高”,所以我们仍然要继续坚持楼市调控。由于房价的过快上涨,我们将严格执行楼市限购政策,在我的任期内限购不仅不会取消,只会加大力度,防止限购政策取消之后外来需求进一步推升圳市的房价。”
“具体措施方面呢?前不久,一篇《不要让h跑了》的文章刷爆朋友圈。尽管h第一时间出来回应,从未计划将总部搬离圳市,但依旧抹不掉这篇文章带给圳市,尤其是圳楼市的忧虑。进入201x年以来,以京沪圳为代表的一线城市房价持续飙升,时下圳市新房均价已经超过5万/平,南山区房价每平米更是高达7、8万元,部分房子甚至超过10万/平。目前圳市薪酬水平约为8000元/月,对于圳市广大工薪阶层而言,即使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在圳市买到一套房子。因此,高房价对人才而言是一种伤害,于是部分圳漂族开始选择离开。在不久之前,有一对圳市夫妇就选择离开圳市回到老家武江。可是对于更多人而言,虽然圳市是留不下的城市,但是故乡也是回不去的故乡。郭市长有哪些具体应对措施?”
郭小洲神情严肃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当前圳市政府已经开始重新收紧楼盘预售许可证的审批,收紧楼盘备案、收窄“330新政”的执行力度,比如二套房贷政策,调节市场成交结构,稳定房价。想方设法增加中小套型供应,从结构上调整一线城市成交均价走势。税收政策调整。调节土地市场价格走势,比如采取类似“限地价竞房价”、“限地价竞配建”的措施,防止土地“地王”频现,防止由于地价过快上涨而导致的房价过快上涨。同时也防止因高房价导致名企和人才的外流。”
“郭市长,据我们了解,在政府出台一些列抑制房价政策后,广舟仍然逆流而上,上个月出了“j沙地王”。对于越调越涨的趋势,您是怎么看的,又有如何对策呢?”
“对于你的问题,我们市政府酝酿了三年之久的一个政策即将出台。我相信这个全国首推的新政将能有效抑制当前房价依然高企不下的市况,这也昭示了我们市委市政府抑制房价的决心。”
众记者哗然,纷纷打听究竟是什么类型的新政。
郭小洲抱歉的摇头,“暂时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们。这项政策的力度之大,前所未有,我们在土地拍卖中将采取“双限双竞”的出让方式。预计在四月份正式出台。至于是何种“限竞”手段,届时你们可以看到具体措施。”
“请问郭市长有关民生方面的新举措?”
郭小洲平静道:“据我所知,200x年,圳市就出台了“民生净福利指标体系”,创造了又一个国内第一。但争这个“第一”易,让老百姓满意难。我将着重关注圳市治安、卫生、交通、就业、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实事求事地为民着想,为民谋利,用超前的眼光,加大教育投入,让外来建设者的儿女们也能有公平的教育机会,也让外来的纳税人体验一下圳市的开放和公平。”
场下掌声雷动!
中午的午宴上,郭小洲在政府秘书长的介绍下,与参会的工商界名人一一握手寒暄。不论是来自港台地区的商人,还是本地商界代表,或是外企高管,他都可以很快找到必彼此的切入点,可以说,如鱼得水。
不远处,一个年约六旬的男人安之若素坐在沙发上。这个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东山会会长朝国柱。
他旁边坐着圳市常务副市长刘亦奇。两人的目光都看向郭小洲。
刘亦奇的目光虽然很平淡,但看向郭小洲的神情却有点儿耐人寻味……
“朝会长,你这次出了不少力吧。”
朝国柱摇摇头,他知道刘亦奇压根没想过坐上郭小洲的位置,因为没有郭小洲,还有熊文涛,没有熊文涛,还会有x小洲,x文涛。但不甘和嫉妒是人类的特质。刘亦奇也不例外。
他笑了笑,说:“刘市长,东山会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大。我承认,我们的确有推动的行动。但郭市长能压倒熊文涛‘空降’圳市,我认为关键是他符合高中低层的期盼。”
“哦。”刘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先说高层,中央对圳市的重视毫无疑问。来自中部地区核心城市的新任市长郭小洲将给圳市带来“惊喜”:郭小洲深受中央高层看中,他入主圳市,对加强圳市与中央的联系,争取中央的支持有帮助。这也是岭南和圳市官方愿意看到的。”
刘亦奇沉默,但心中未必就不认同。
朝国柱继续说:“再说岭南和圳市本土,与本土培养的市长相比,‘空降’市长往往能使中央与地方沟通更为畅顺。圳市建市之初,一把手大多是“空降”而来的,“空降”官员得到中央的肯定与支持,在向中央申请一些特殊政策和制度时比本土官员更为有利。圳市的崛起也有一部分是“空降”领导的贡献。”
刘亦奇不以为然道:“这几点熊文涛一点不差。”
朝国柱淡笑,“熊文涛一直在岭南工作,没有内地中西部和沿海城市的工作履历。郭小洲来圳能够促进长三角和珠三角、中部地区和圳市四地优势的四重叠加。武江的崛起全国上下都看在眼中,有着丰富经济管理能力和主政经验的郭小洲入圳以后,能够将当地优势经验移植到珠三角和圳市来,对珠三角和圳市将来的发展无疑非常有利。”
朝国柱又补充了一句,“就岭南商界来说,八成支持郭小洲。众望所归!”
刘亦奇再次陷入沉默。他望着那个像白杨树一般笔直的背影,深深嘘了口气……
…………
…………
郭小洲回到圳市政府市长办公室时,已是下午一点四十。
他挥退秘书,打算单独待会。
秘书退出房间,并替他掩上门,他快步走到窗前,“哗”地拉开了窗帘。南方温和的微风立刻流进了房间,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走了几步,默默看着墙壁上“深港地区全球性的物流中心、贸易中心、创新中心、国际文化创意中心定位图”,伸手揉搓着酸涩的太阳穴……
一阵铃声忽然尖锐地响起来。他马上拿起办公桌上那只红得醒目的内部话机,听了两句他的眉头霍然舒展,“庄叔!我知道了。”
半分钟后他放下电话,刚才庄栋告诉他,熊文涛已经通过中财办副主任的任命。
这意味着,他和熊文涛的角逐暂告一段落。他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放下。
但熊文涛入主中央部门,也意味着他们之间将再次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层次更高的竞争。
未来,谁主沉浮!
“铃铃……”他的手机忽地响起。
他拿起一看号码,犹豫半秒,接通,眉头忽挑,“……你到圳市,开巡回个唱……今天晚上?”
郭小洲快速摊开办公桌上的日程安排表,安瑾来圳开个唱,作为地主,他本打算选个白天请安瑾吃顿饭,但安瑾在圳的时间安排得和他一样紧,三天后就要离开。但他三天内的白天日程已安排慢满满当当。
唯有今天晚上能抽出时间。明后天,甘子怡和郭歌也将来到圳市。
“好的,今晚见面。”
郭小洲放下电话。马上拨通胡君逸的电话,把今天晚上有个秘密会晤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具体由胡君逸去安排。
到了他这个位置,除非他们太过张扬,否则,他和安瑾的见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必须要给安瑾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
…………
月亮高挂大海上空,黑墨色的海水波光粼粼,海浪拍击着石面,一个临海的别墅观景阳台上传出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
“我从来不知道夜晚的大海有这么美。”安瑾双手撑在栏杆上,仰头展臂深深吸口充满咸味的空气。
“如果我告诉你,这种美唯有用金钱买到,你便不会觉得它美。”郭小洲脱下身上的夹克披在她身上,指着脚下的大海和别墅后的大山,“唯有这个高度的视线,才能充分领略到夜大海的美。这种美是你在沙滩上感受不到的,也和船上不一样。”
“嗯嗯我明白了,这别墅很昂贵?我可以考虑在这里买一栋,有时间来度度假休息放松也好。”
郭小洲两肘抵在栏杆上,“我一直没有问你,你的收入应该很可观,有没有进行一些投资,比如房产,金融方面?”
“有的,但是我基本不管,都交给姜姐在打理。”
姜姐,就是姜晓莹,也是安瑾的经纪人。自打他把化名“雪颖儿”的姜晓莹从一号俱乐部的“江心岛”解救出来。安排她担任安瑾的经纪人以来,姜晓莹的确是不负所望,不仅不断提升安瑾的名气,而且像只老母鸡似的把安瑾保护得极好。
“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她现在……”郭小洲问。
“姜姐很好啊!她父母都退休了,来到她身边生活,我资助了一点,加上姜姐和父母的积蓄,在京都买了套房,对了,姜姐母亲也在我的工作室工作,忙时帮点忙……”安瑾说着笑嘻嘻地伸出手挠了挠郭小洲的头发,“你不冷吗?”
看着安瑾的美态,郭小洲禁不住心中一跳,他说:“你今年二十八岁了吧……”
安瑾娇哼道:“官越当越大,记忆力却越来越差,连人家年龄都能记错。”
郭小洲一副惭愧的样子,“抱歉……”他的确内疚,因为他真没记住安瑾的年龄。当初他们认识时安瑾多少岁来着,十七还是十六岁?当时她在广汉艺校,他在周康,迄今十年,还是十一年,十二年了?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郭小洲问。
安瑾并没有深究郭小洲这句话的深层含义,随口答道:“应该还能唱四五年吧,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郭小洲不好直接问她,你就没有考虑成家的问题?只好敲边鼓,“姜晓莹年龄不小了,她就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姜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说到你也不是……咦?你刚才什么意思?”安瑾忽然回过神来,一副火大的样子,叉腰瞪着郭小洲,“你几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不能总拖着你……”
郭小洲话没说完,安瑾低下头,眼角瞬间噙着泪水。
“安瑾,安瑾……”
安瑾没有回应,绝美的脸颊在月光下露出一抹惨淡的白。
“安瑾,我不能继续无耻的拖着你的光阴……”郭小洲温声道。她这样一个女人,是娱乐圈从无绯闻的奇迹,被冠以“玉女掌门”,“新生代天后”,“影视歌”三栖巨星,宅男女神等等溢美之词,,按道理来说她可选择的余地和范围足以令天下女人羡慕,但她却甘心默默地当他的小三。
他没想到她柔弱的体魄里有一颗无比坚定的心脏。
她跟了他十多年,不离不弃。甘之若饴!
她图什么呢?
如果说以前,他的确帮助她许多,甚至说改变了她的人生。但她该报答的也都报答了。多大的人情都还足了。她最鲜嫩的时代,最黄金的时代,最纯净的心,都给了他。
如果说他在官小时候,还能给予她一定的帮助,但随着他地位和权力的提高,他反而什么都不能给予她了。
“我不离开你……我们说好的,很早就说好的,哪怕一年见你一次……”安瑾低声喃喃道。
“不离开,不离开。”郭小洲一记用力揽抱,她便跌进他宽阔怀中。
“你不爱我了吗?”安瑾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他能感受那种沁入肌肤的冰凉。
“不,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男人不爱你呢!你知道我爱死你这个小妖精的……”郭小洲在她耳边轻语,粗犷的呼吸让她的耳朵升温。
安瑾早已是芳心大乱,那覆在她腰上的温热大掌,令她神经紧绷、肌肤酥麻。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不堪一击的,哪怕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不可查的动作,更不用说肢体语言。
“小洲哥,我不会影响你的,永远不会。你信我……”安瑾说着踮起脚,去亲吻他的脸颊,额头,鼻尖,然后是唇……
郭小洲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这结果,明显和他的设想不符,不仅没有禁止住火焰的燃烧,反而愈演愈烈。
“你会失去很多……”
“我愿意!”
“……以后你年龄大了……”
“我想好了,三十岁前我会要个孩子!”安瑾搂紧他。
“呃……”郭小洲的身体微微一僵。
“你不愿意吗?我会自己带他,你不放心我,还有我妈妈,还有姜姐……”
“愿意,我当然愿意!”郭小洲觉得自己算是作茧自缚了,反正也无力解脱,他反而轻松下来,“啪”地拍了拍她高翘的屁股,“走吧,进屋去。”
“嗯嗯……”安瑾浑身瘫软的挂在郭小洲身上,心中暗叫,“要命!你诱惑人的技巧真该死的好。”她也一直纳闷,自己怎么面对市面上所谓的男巨星,小鲜肉,男神什么的,毫无感觉呢?
她一边跟着他的脚步蹒跚着向房内移动,一边想着,是不是今晚考虑要个我们俩的孩子呢!
chaptererror();
第一千零一百章 后记 2
八月的武江是极其炎热的,即便是早晨九点,太阳也耀目的刺眼,云在太阳的照射下很有层次感,一层,两层,三层……
武江市委大礼堂广场上彩旗飘展,一群气场不俗的中年男女站在礼堂大门前,翘首期盼。
“韩书记,这么大太阳,您是不是移步到门厅下……”一名年轻女子低声在一名中年女人耳边道。
说话的女子是武江韩雅芳的秘书。她已经跟了韩雅芳两年,对韩雅芳用顶礼膜拜毫不夸张。
这个时代,漂亮已不再是女人最璀璨的唯一,而真正的美丽源自于女人的睿智和大气。
韩雅芳两者兼备。况且她还拥有权力。
韩雅芳摇摇头,虽然她没有说话,但眼眸中透出她惯有的坚毅和坚持。
年轻的女秘书暗地里不解,不就是新来的省长来武江市委调研考察吗?咱们韩书记犯的着像个小学生般站在烈日下迎接?在西海省,就是省委罗书记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忽然,市委秘书长接了个电话,快步走到韩雅芳身前,低声道:“来了。”
韩雅芳眼眸一亮,原本挺直的腰部更显得挺拔。
几辆车徐徐驶入广场车道。
韩雅芳脚步微动,走了一步,便又驻足。以她省委常委的身份,自是不适合亲自为那个男人打开车门。虽然,她很是情愿。
随着市委秘书长恭敬地打开车门,西海省新任省长大踏步下了轿车。
这个男子尽管不再年轻,但更显中年男人的风采,依旧硬朗俊雅,少了以往的锋芒,却多了持重与内敛,从容与自信。
她太熟悉这个男人了,她有今天,可以说完全拜这个男人所赐。如果不是当年命运的一个拐角处遇到他。她很难想象自己的未来又是什么一种人生。
继续堕落?然后在韶华消逝前,在名声狼藉下,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然后在柴米油盐中,在打打闹闹中消耗自己的人生……她不敢揣测!
有些记忆,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有些人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有些情,也注定无法随着时间而变淡的。
无论韩雅芳怎样掩饰自己,也无法保持惯有的平静自如的步履。
就连她身后的秘书也察觉到铁娘子老板的异常。她甚至听到了韩雅芳呼吸的紊乱,步履也失去了一向的节奏和韵律。
韩雅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表面的平静。然而,无论怎样掩饰,她的内心都像波涛般汹涌。
当她的手颤抖着握住了新来的郭小洲省长的手时,一时间激动得有些失语,甚至连一句正常的“郭省长,你好!”都说不出来。
“雅芳书记,好久不见!”郭小洲的中指轻轻摁了摁她的手背,如渊的双目中,有相逢的喜悦,有温情,还有提醒。
“嗯!真是好久不见了,欢迎郭省长到来。”韩雅芳终于平复了心情。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境界。在西海,有许多人都说她冷酷无情,甚至铁血麻木,说她一辈子不结婚就是因为她极度官迷,还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令她动情云云。
然而,一旦她遇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无论平时多么处事不惊、从容不迫,都会像孩子一样慌乱,窃喜,情绪激荡。
郭小洲其实在下车后,便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她。她依然那么漂亮,惊人内敛的漂亮,朴素到极致的漂亮,即便是身前身后不乏年轻女孩子极为时尚的打扮,但她依然是所有人的眼球中心。
黑色的头发简洁的在脑后挽了个髻,显得干净干练又大方,简洁大气的褐色亚麻衬衫非常轻松,而藏青色的宽松长裙仅仅露出雪白的脚踝,足下是半跟凉鞋。
整个人给人大气而素朴无华,端庄又雅致的感觉。
郭小洲松开韩雅芳的手后,从容不迫的转过身去,跟武江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一一握手!
“你好!”
“辛苦了。”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偶尔,他会在一名市领导面前多做停留,“先别介绍,我猜猜……我记得你,你当年是不是在政府办工作……小黄,黄昂……辉?”
“是的,老领导,我是小黄,我是黄昂辉,当年您的部下,跟你学到了不少东西。”武江市常务副市长黄昂辉亦有点儿失控和激动。
市委秘书长又介绍下一个市领导,“这是武江市政府副市长徐云飞。”
“郭省长好!”徐云飞强忍激动,双手紧紧握住郭小洲的手,“欢迎您回家!”
徐云飞现在变化最大,他的精神气质早已超脱了当初的张扬不羁,变得沉稳,低调而善于藏锋守拙。
如果说徐云飞和魏哲都算郭小洲的学生,那么徐云飞是把郭小洲“低调是强者最好外衣”诠释得最好的那一个。
哪怕现在宫加力身居g安部副部长的高位,哪怕魏哲已经进入团中央,哪怕胡君逸已经是莞市市长。但郭小洲现在最看好的是徐云飞。
而徐云飞的姐夫成刚,当年角逐省长一职惜败后,再无机会。现在已经去了省政协。
握手的那一刻,一种温情从心底上升,弥漫开来,但是,郭小洲不能流露出任何激动的情绪,周围还有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记者手中的摄像机正在对着他们。
郭小洲唯一能回应徐云飞的就是紧握着他的手,暗暗用了一下力。声音有些深沉的说了声:“辛苦了!”这么热的天,大家都矗在太阳下,的确辛苦。
只这一个微小的动作,立刻就沟通了徐云飞和郭小洲过去那曾经的默契。
见过一众市领导后,郭小洲在韩雅芳等领导的簇拥下,进入大礼堂。
此时,大礼堂一百多名中层干部全部起立鼓掌!
郭小洲频频朝他们挥手。
走上主席台就座。省市相关领导做了发言后,郭小洲扶了扶桌上的话筒,轻声说:“我很熟悉武江,我曾经在这里工作,我内心把自己当成武江人民的儿子!”
场下掌声雷动。
郭小洲笑等掌声落幕,“武江很大,华夏的城市中能够超过武江规模的不超过3个;武江最早被作为都城是在三国时期,当时被称为夏口的地方就是今天的邯阳,如今江南三大名楼之首的黄鹤楼的鼻祖,就是三国时间吴国在龟山上建立的训练水军的阅兵楼。形成今天武江三镇的格局要归因于明朝期间的汉水改道,从此将邯口和邯阳区分开来。邯口虽然是最后形成的,但是它的发展速度远远的超过了其它两镇,得天独厚的优势,让邯口从明到清末数百年间迅速发展为华夏重要的商埠,货物集散地;邯阳的崛起要归功于张之洞的洋务运动,重工业,钢铁厂,兵工厂让邯阳一夜之间腾飞。”
“新华夏成立时,华夏唯一的两个大都市只有上亥和武江,同时被列为了直辖市。几年之后,武江的命运出现了第一次转折:降级为副省级城市。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武江的地位,因为此时大批“武”字头的重工业落户武江,武江依旧为国民经济建设贡献巨大的力量。”
“我们武江落后的转折是连续错过80年代到90年代的三次改革浪潮,身处内陆的武江没有从改革中获得任何机遇,而其他沿海城市已经完成了资本积累和再发展。怨天不如尤人,长久以来,武江市的领导习惯以直辖市自居,和省政府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导致省政府对武江建设并不是很关心。可以这样认为从80年代到上个世纪末,武江的发展是极其缓慢的。而整个城市建设也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难怪别人把偌大的武江戏称“最大的县城”。”
“武江的机遇源自新世纪的开始,尤其是中部崛起战略的实施,一代代省委领导明确指示西海省要把武江作为建设的重点,而新一届武江政府求真务实:正视落后和差距,正确定位武江的发展方向。近几年来,武江经济迅速发展,城市建设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和沿海城市的差距依然存在,事在人为,发展不是仅依靠国家政策的支持,更要自己的努力,省市政府的明确目标是脚踏实地,将武江不仅建设成为城市规模大,而且经济也要作强作大。在中部崛起中成为领军人!重塑大武江的风采!”
场下不仅掌声雷动,武江中层干部甚至全部起立。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发言。
带有新省长鲜明的个人风采风格。
全场干部感到一股新风的同时,也激起了他们的斗志和信心。
…………
…………
下午,郭小洲去人大看望慰问老干部们。
省人大副主任薛高阳目光复杂的看着正在发表讲话的郭小洲。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从副省长的位置上退居二线,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才刚刚开始走向更高更远的巅峰。
结束和开始,不正是人世循环不断的永恒吗!
慰问讲话结束后,是一小时的座谈会。
考虑到在坐的老同志身体吃不消,原定一小时的座谈会在二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薛高阳陪着郭小洲来到他的办公室。
驱退秘书和手下,两个老朋友在关上门后,再一次热烈握手。
“沧海桑田啊!”薛高阳一手扶着郭小洲的肩膀,一手和郭小洲紧接紧相握。
郭小洲亦感概道:“似水流年,倦了君的容颜!”
“我老了,你正年轻。”薛高阳拍了拍郭小洲的肩膀,“坐!”
郭小洲陪着薛高阳落座,薛高阳感叹道:“没想到你会回来……”
“本来应该没这么快回来的。”郭小洲笑了笑,他回西海前,本身就是s省省长,要回来,也应该是书记一职,只不过,他得等上几年。
是意外让他提前返回武江。
因为省长呼声极高的前s委副书记陆逸出事了,就在即将入住省政府时,z纪委发布消息称,西海s委副书记陆逸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陆逸……唉!他把你在武江打下的大好基层毁于一旦。”薛高阳摇头叹息。
郭小洲的神情很是平静。到了他这个位置,个人情绪是不能轻易外露的。有时候,他的任何情绪都是代表省政府,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引发不该有的波动。
实际上,他对陆逸是深恶痛绝的。哪怕他在云河时对陆逸的感官并不坏。因为那会的陆逸即便是私德有亏,但他在大方向上是坚决不动摇的。
可是,随着陆逸地位和权势的上升,特别是他以副省长的身份接手常一丁武江的位置后,他不仅抛离了郭小洲时代的经改政策,打压几位力主延续郭小洲主政理念的一些领导干部,而且第一把火就指向了城中村改造。
彼时的武江从市里到各区,专门成立城改办,而陆逸本人,不仅牵头武江市城中村改造指挥部,还牵头武江市规划委员会。大拆大建始终相伴于他的主政方针之内,而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却是他的商界“朋友”,刘伟新控制的大金置业。
从公开信息可以了解到,20xx年7月23日,武江邯阳区总面积656亩的6宗国有建设用地的土地以开价9.8亿元,平均每亩130万元的价格被大金收入囊中;20xx年3月,武江当年面积最大、总价最高的24块整体竞买地块被大金置业以73.79亿元的价格拿下。在这两起用时均不超过10分钟的土地拍卖会上,大金置业都是唯一的竞拍者,成交价格均为起拍价。
强z征收、强z搬迁,行政力量在大金置业开发过程中成为了坚定不移的“护航者”,尽管矛盾和争议重重,但大金置业的工程建设却从未停步。
特别是陆逸大力推动的大金置业在武江三环的“宏丽”城项目。
郭小洲抵达武江的第二天,就和相关副省长一起去看了现场。和门前车水马龙的一期相比,宏丽城二期三期却一直不温不火,一位在三期租下了几个铺面的业主告诉他们,自从承诺商户20xx年6月开业至今,除了将二期窗帘市场商户整体搬迁过来以外,其他的地方“空旷的像是地下停车场”。
几千户商家和居户“状纸”如雪花般飞向省市政府。
郭小洲充分了解调查后得出结论。陆逸和刘伟新在“宏丽”城项目上的失败,主要因为步伐太大,管理能力和资金链都难以为继。事实证明,想凭借行政力量的支持一口吃个胖子。是行不通的。
郭小洲对薛高阳说:“有些人在规矩内都玩不好,企图走规矩之外的捷径,成功是偶然的,失败是必然的。”
薛高阳有些担心的说:“中央调你来,当然是希望你能力挽狂澜,充当救火队长。就当前来说,宏丽城项目就是一颗巨雷啊!”
郭小洲从容不迫道:“我这辈子又何尝不是踩着一颗颗雷走到现在。”
薛高阳心中感概,这个当年被自己判断前程无量的男人,看似仕途一路坦途,但清楚的人都知道,他走得是世间最崎岖最险恶的一条道路。
“什么时候回老家看看?”薛高阳问。
郭小洲久久沉默,喉咙半嘶哑的说:“希望一个月后能抽出时间……”
薛高阳唏嘘不已。
郭小洲的父亲四年前去世时,郭小洲正带团在国外考察,既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能给父亲送终。
作为子女,这是终生的遗憾和愧疚。
这次回西海,郭小洲也没能第一时间赶往老家。给父亲的坟头除除草……
这时,郭小洲的秘书轻轻推门而入,拿着手机走到郭小洲身边,低声道:“省长,您的电话。”
郭小洲接过手机一看,上面不断闪烁的是“朱”字。
当他站起身,对薛高阳作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窗前准备接通时,对方的电话却已经挂断。
打电话来的是朱颖。
自打他去了圳市后,他从来没有和朱颖见过面。虽然彼此都能在电视报纸媒体上看到对方。
他却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朱颖在他去了圳市后的第二年,去了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新闻与传播学院读书。该传播学院的的创始人布莱耶被誉为“美国新闻教育之父”。他奠定了新闻学的社会科学研究基础,他认定在培养专业技能同时,应当给予学生广博的知识背景。他所设计的新闻学和社会、人文学科并重的课程模式,已成为新闻教育典范。
朱颖在该学院拿到博士学位后,受邀回到京都传媒学院担任讲师。
再后来,朱颖回到大,任传媒系教授,目前定居武江。
他手指在触摸屏上犹移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回拨电话,拨通了该怎么说。
想到朱颖,不知怎么着,他脑子里立刻想起一段歌词——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chaptererror();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后记 3
九月十二号早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骑着一部半新半旧单车,来到武江华师附中大门。
此时,敲响上课铃已经五分钟。学校的门卫急忙拦住他,“嗳嗳!你干嘛的?”
少年的一只大长腿撑的地面上,双手扶着车龙头,仰头朝门卫微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彬彬有礼道:“大叔!我是新转来的学生,过来报到的。”
“哦……转学生?”门卫老张在华师附中工作了四五年,对学校的情况了解得非常透彻。华师附中作为全国重点名牌高中,那是多少家长削尖脑袋也想往里钻的地儿。
一般而言,要进华师附中的转学生,都要在暑期统一进行考试招收,这意思是说,如果是通过考试进校的学生,早在九月二号开学就入校了。而这个点能转来的学生,几乎全部是“关系户”。而且是关系通天的一类。名额极为稀少。
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是散尽百万家产也很难进来。
因为华师附中压根就不差钱。
“转学的学籍证明,拿来看看。”门卫老张瞧着少年,心底微微泛起了嘀咕。
少年身材高大,比他的同年人要显得健康阳光,白色的衬衫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足下一双半旧的白色板鞋。除了干干净净外,打扮普普通通,虽说不算什么地摊货,但也不是老张熟知的什么大牌。
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年的一对眼眸,非常有神采,还有少年的皮肤,透着古铜色的健康色彩,整个人非常阳光,和学校里大多数白皙男生比起来,显得有些另类。
而且少年还骑了辆旧单车来学校。
如果是走关系来的,那妥妥的豪车接送啊!
老张不无狐疑的拿着少年递过来的“转学证明”看了看。
郭歌,十七岁,s省xx高中高三学生。
没错,转学证上有华师附中校长大人的印章。
老张挥挥手,放行,“高三教学楼在b区六栋,老师办公区在八栋二楼,前面路口有示意图。别走叉啰!”
“谢谢大叔!”少年当即用脚在地上一蹬,骑着单车上了校园林老张看着少年郭歌的背影,转身走进门卫室。
门卫室里还有个四十出头的门卫老肖。
此刻老肖真盯着监视大屏,头也不,“刚才那孩子怎么回事?”
“刚来的转学生,这个节点能转来我们华师附中,稀罕……”老张说着又抬头瞧向郭歌消失的方向,“我猜大概是什么特长生吧,一看就像是搞体育的,不是篮球就是足球,那身材……啧啧!绝对是经过长期锻炼的。”
“特长生?不会吧。今年我校只招了五名艺术特长生,而且这五名孩子已经来校了。”
“你知道就没有体育特长生?”老张不服气。
老肖嘿嘿一笑,抬起头,“我昨天去教务处领表格,刚好教务处在开会,说的就是特长生的事情。所以我敢断定,这孩子绝对不是特长生。”
“咦!那就奇了怪了……”老张表示不解。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老肖随口问。
像他们这种工作,一值班就是八个小时,平常都是靠彼此闲聊来打发时间的。
“好像姓郭,对,叫郭歌……”
“郭哥……”老肖忽然想起什么,“哎呀”猛拍大腿,“姓郭的学生?应该是了。”
老肖一脸懵懂,“……”
老肖忽然来了精神,“我昨天去教务处还听说了一个惊人消息,说是有个转学生前几天考我们学校出的考题,你知道考了多少分,高二年级的理科试题。”
“多少分?”
“731分。”
“啊!逆天了这简直……”老张虽然学历不高,但在华师附中这样的学校工作,耳炫目染,对分数的敏感性远超普通人。
他知道今年武江高二全市统考,全市最高分是695分,也是出在华师附中。刚才这孩子居然考了731分,远超高二理科状元36分。
如果这孩子不是临时发挥好,而是真有底蕴,来华师附中这样的名校冲刺高三,妥妥的全省状元的路子啊。
“了不起!”老肖感叹。
“谁说穷人家的孩子现在读书没出息,看看人家。唉,我家小子……就是不争气啊!你跟他讲道理,他说现在有钱才能出成绩,还怪到我头上,说我们没用,简直是打屁扯椅子呀……”
就在两个门卫围绕着郭歌大侃特侃时,距离华师附中不远处的大第一附属小学校门徐徐驶进了一辆黄色斯柯达轿车。
驾驶室位置上是个四十多岁的副驾驶位置上,是一名十岁左右的漂亮小萝莉。
少女身穿深绿色的格子宽松连衣裙,白净晶莹的小腿上套着白色轻薄绒袜,足下一双黑色圆头皮鞋,纯黑的头发扎了两根小辫子,发髻上扎了两个白兔蝴蝶结,异常的漂亮灵动,像个从二次元世界里跑出来的漂亮小精灵。
从小女孩的脸型上可以依稀看到的神韵,很显然,这是母女俩。
只是,这母女俩的年龄悬殊过大。
“妈!这个学校不怎么样嘛!”小女孩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校园,漂亮的小下巴高高抬起,显得很高傲和不屑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外国语小学分部……”
笑笑,说:“千柔,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没朋友,没同学,一切都得重新开始。”说到这里,谢千柔抿起红嘟嘟的小嘴巴,带着浓郁的撒娇味道,嗲嗲道:“妈妈!我们要不回s省吧。”
“行啊,你要回以前的学校,就见不到你爸爸了。”美妇微打方向盘,把柯斯达停在停车场上。
“我爸……哼!我才不想见他呢,一个月才见上一次,还偷偷摸摸的,不像话,坏爸爸!”
“哦!你真不想见……那好,本来呢,你爸爸说了,今天晚上回家庆祝你上学第一天,我赶紧打电话,让他别来了,说你宝贝闺女不欢迎你。”
“今天晚上回家替我庆祝?”谢千柔狐疑的星眸紧盯着谢富丽,“忽悠我?别到时又有什么紧急公务啦开会啦宴请外宾啦……”
谢富丽忍住笑,一本正经,“这次肯定不会爽约的。你爸爸保证过的。”
说起来也怪,这孩子性格既不随爸爸郭小洲,也完全不像她,既外向又内敛,有时候很敏感,但有时候又像是没心没肺的,聪明是聪明,但太聪明了,谢富丽和郭小洲好几次都被小丫头挖了坑。
看着父母倒霉,小丫头在一旁乐得拍掌叫唤!
“切,他都保证了多少回。不信。”
“那真让他别来?”
“他爱来不来。”谢千柔挑衅似的仰起头。
“好。这可是你说的。”谢富丽从包里拿出手机,刚拨了两个号码,一只小手快捷无比的抢过手机,然后笑嘻嘻的打开车门,拿着手机站在车门边,摇晃着手上的手机,得意洋洋道:“干嘛让他不来,偏不便宜他。”
“哦!那你愿意进这个学校读书吗?”谢富丽问。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毫无征兆的脆声道:“他如果晚上回家,我就读,否则,我造反,我逆天……”
“好了,不和妈妈贫嘴啦!”谢富丽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交代,“妈妈告诉你的几个条件你都记住了?”
小丫头一副无语的样子,“天啊!妈妈你今天都说第四遍了。啰嗦老太婆,难道是那更什么期到了?”
“这很重要。”谢富丽严肃道。
“好吧,你赢了。第一,不能对任何人透漏我和我爸爸的父女关系;第二,不得欺负同学,包括调戏老师;第三……”
“嗯!你如果做得好,下月妈妈带你去见小可妹妹……”
谢富丽的话没说完,谢千柔的五官顿时夸张的律动起来,“哎呀,小可妹纸要回国,她回来还走吗?不走是不是和我一个学校读书?她和左雅阿姨会和我们住一起吗……”
谢富丽温声说:“应该留在国内读书……”
小丫头顿时兴奋得蹦了起来,双手挥舞着嚷嚷,“我要和小可同班,以后我来罩她,哈哈哈!谁都不能欺负她。”
本来是很甜蜜的话语,但谢千柔忽然画风一变,“只有我能欺负她。”
谢富丽娇嗔着哼了一声,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想想清楚,你若欺负小可,她还会和你同班吗?再说,她是你妹妹,你理应照顾她才对。”
谢千柔猛地点头,“也是……她若不跟我同校,以后谁陪我玩呢。”
“咱们可是都说好了?”谢富丽等着她的回答。
“拉钩!”小丫头伸出手指。
“嗯!拉钩!”谢富丽和女儿拉完钩,便起身离开驾驶室,牵着下丫头的手,“跟我去报到。”
“好吧。”谢千柔乖巧的牵着妈妈的手,走了几步,她忽然小声道:“听说我还有个很大的小哥哥?”
谢富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严肃的站定,侧目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似乎从没有看到母亲这样子严肃过,小丫头到底年幼,有些惶恐的嗫嗫道:“上次你和爸聊天,我听到爸爸说郭歌郭歌的,你说什么小七斤,还说他入学考试考出了武江的奇迹分数来着。”
“上次你爸爸来哄你睡觉,你在装睡?”谢富丽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和恼羞。她可是在和郭小洲聊天后,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小魔王”要是看到了……
小丫头很敏感的连忙举手,“我什么都没看到……”
“啊……你……”谢富丽简直不知道拿这个闺女怎么样好。现在小丫头才11岁,她就有说不赢她的征兆,要是再过几年,她这个当妈的岂不是小家伙手中的面团儿。
“妈妈真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谢富丽暗叹,她当年可是管理上千万人的地级市都没有这样无助。可就是拿这个小丫头没任何办法。
“别生气嘛,妈妈,千柔的大宝贝妈妈,别嘛!”小丫头一边嗲嗲一边用小身体磨蹭着谢富丽。
谢富丽被瞬间破招,她看了看四周,无奈的小声说:“我的小祖宗,有些事情,暂时不能让你知道。”
“因为我年幼不懂事吗?”小丫头仰脖问,“我想知道,那个郭小哥哥知道有我这个妹妹吗?他知道小可吗?”
“郭歌也不知道……你爸爸决定等他上了大学,再成熟些告诉他。”谢富丽皱眉头,心情复杂,要是将来小魔王知道她还有两个更小的小妹妹小弟弟,我怎么才能解释得清楚啊……
小丫头马上开始计算时间,“等小哥哥上大学,应该是明年夏天的事情,我倒时也可以读初中了,都成熟了嘢!老爸倒也不傻嘛!只是这样瞒着我们真的很好?”
“你爸爸也有苦衷的……”
“好了好了,妈妈,别担心,我懂事的啦!关系到爸爸的身份嘛!我不仅不会漏嘴,我还会约束小可,嗯!她嘴巴不严实,如果曝光,小可是危险之源。”
谢富丽望着小魔王苦笑。
这日子,苦恼而甜蜜!
chaptererror();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后记 4
晚上九点半。
武江同济医院住院部,十六楼肿瘤科走廊走来三个男人。
三个男人呈品字形,位居主导位置的中年男子神情冷峻,身材修长,气场惊人。跟着他身后的两名男子一位稍显年轻,大约三十二三,另一个年龄四十五六。
中间的男人正是郭小洲,身后左侧年轻人是他的秘书,右侧男人是跟了他快二十年的老司机池大海。
一般而言,省部级正职因私外出是可以要求公安厅警卫局提供警卫的,特别是去到复杂地区,原则上是必须配备两到四名警卫。
而在医患关系紧张在当下,医院也算复杂地区之一。
郭小洲遂带了秘书和司机随行。
三人来到一个高级病房门前,秘书加快步伐,上前几步欲敲门。
郭小洲伸手制止。轻轻推开门。
里边是个丝毫看不出像医院的会客厅,一组宽大的真皮沙发,茶几,小冰箱,彩电,电视背景柜上还有一套音响设备。
而此时,电视没开,会客厅声音全无。
然而沙发上却坐着三个美貌各异的中年女子。三人的面色肃穆的沉默着。
首先抬头看到郭小洲的是坐着最右边的黄裙女人。这个女人长得极为富态,鹅蛋型的脸盘,俨然一副西欧女人的体格,哪怕她身穿宽松的韩式袍裙,但仍然隐藏不住她的的丰厚之姿。
“啊……郭……”她惊讶的捂嘴喊出声,旁边的两名美妇齐齐侧目。
“郭……省长!”
“小洲……”
喊郭省长的是罗治国的夫人。
喊小洲的自然只有貌似没心没肺的不老女神朱颖。
鹅蛋脸女人则是丰娆。
这三个缠绕了几十年的闺蜜,今天难得齐聚一堂,是因为罗治国肝癌晚期,已经被宣判死刑。据医生说,也就是最近十天半个月的事儿。
所以,丰娆和朱颖只要有时间便赶过来陪闺蜜。
郭小洲伸手作了个“勿要影响病人”的手势,一边朝站起身迎接他的三女伸手,一边小声说:“罗哥睡着没有?”
朱颖摇头,伤感道:“刚才医生打了止疼药,几天几夜睡不着……”
罗治国的夫人脸带感激道:“您工作这么忙,还劳您拖步……”
郭小洲紧紧握了下她的手,“安慰的话我就不说了,有什么需,尽管开口。”
“谢谢……”罗治国夫人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着说:“您能来看他,就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郭小洲的目光从丰娆和朱颖两女脸上扫过。
两女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和激动。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形不宜谈笑,朱颖早嚷嚷着开口刺郭小洲几句。什么陈世美,官当大了,不认老朋友了之类。这类话她没少当丰娆的面嚷嚷。特别是喝酒后,只让丰娆后怕,担心嚷得邻居听见了。
“我去看看他。”郭小洲话刚说完,从病房里走出一男一女来。
男的三十多岁左右,外形儒雅,身材高大,白白净净带着一个黑边眼镜,知识分子的气质展露无疑。
女子看着三十岁左右,长相亦很甜美,气质雍然!只是她红红的眼睛看到郭小洲的瞬间,猛地呆愣当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小洲也没想到,他会碰到罗薇。
他快二十年没见过罗薇了。只知道,罗薇在他结婚后就出国。至于罗薇什么时候出嫁,还是十年前朱颖告诉他的。
反正,他和罗治国之间什么都可以谈,唯独他的女儿是双方谈话的禁地。
“郭……哥!”罗薇声音颤抖着,看着他手足无措。
“好久不见!”郭小洲温和的朝她点点头。
旁边的男人察觉到妻子的异常,伸手拐着她的胳膊,轻声问,“安琪,这位是?”
安琪是罗薇的外语名字。
罗薇的妈妈也有些担心地上前牵着罗薇的手,用力在她掌心捏了几下。罗薇这才稍微镇定下来,移开目光对丈夫介绍道:“我爸的……好友……郭哥!这位是我的先生,董耀扬。”
郭小洲主动伸手,“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郭小洲简简单单一句问好和肢体语言,竟然让在外国见惯了各种大总裁的董耀杨浑身不自在。仿佛一条小金鱼恍然间游进了大海。茫然无措。
“您好……”董耀杨有些进退失据的慌忙伸手。
罗治国夫人心情有点复杂。她看着两个年龄差距不大的男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以往在她心中颇有分量的女婿瞬间沦落。高下立判。
平心而论,她当初是不反对女儿跟郭小洲的,即便是她挑剔眼光和高要求,郭小洲也配得上当她女婿。但非常欣赏郭小洲的罗治国却拼命阻止。他说正因为他太了解郭小洲,女儿跟他不会有辛福云云。
为此,她还和丈夫冷战好一阵。直到她后来察觉朱颖跟郭小洲之间的暧昧,甚至她还怀疑丰娆也插了一腿。而且更让她肯定的是,这两个闺蜜迄今为止都不肯成家。按她们俩的条件,足够打灯笼挑选各种精英男人了。
她有一次还乘朱颖微微醉酒,特意引诱她吐实。朱颖醉眼蒙蒙的说了句,“曾经曾经见过大山的巍峨,小山小河又怎么能入俺眼……”
“耀杨,这位是西海省省长郭小洲。你要喊郭叔!”罗治国夫人说完,又对郭小洲说,“耀杨是生物学博士,目前在美国一家医药公司工作。”
董耀杨怔了怔,这才释怀,我说他怎么这么强大的气场呢,原来是西海的一省之长。
“郭叔叔!很高兴能认识您。”说完这句话,他又有些纳闷,看这情形,郭省长和罗薇一家的关系非常亲密,怎么就没听安琪和丈母娘家人和人提起呢?
郭小洲再次朝他点点头,然后小声问罗薇,“我进去看看罗哥。”
“我带你去。”罗薇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几个女人都跟着进去。
董耀杨愣了半会,也跟了进去。
“罗哥!我来看你来了。”郭小洲看到病床上瘦的不成形的罗治国,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也曾经经历了父亲去世的痛苦,但他心里仍然不好受。
他这大半生,有一个值得他敬爱的老师程力帆。
再剩下,就是亦师亦友的罗治国了。
从很多方面说,罗治国是他的幕僚长,是他的体制内的智囊,在很多关键决定上,都是罗治国指引了最正确的方向。
而且罗治国是他平生所见最聪明的男人之一。他相信,如果把他的机会给罗治国,罗治国一定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可惜,当罗治国大彻大悟后,体制内已经没有他的任何机会了。只有投身商业领域证明自己。
但是,体制内的失败一直是罗治国心中的一根刺。罗治国所以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帮他出主意想办法出谋划策。
也许,他把自己代入了郭小洲的仕途生命。郭小洲的成就也是罗治国自己的成就。
他没有完成的仕途旅程,交给另一个人手中,并看着郭小洲去完成。
听着郭小洲的声音,罗治国的眼神里还是空荡荡的呆滞。
“爸!郭哥来看您来了,是郭哥,您看……”罗薇半蹲在床头,握着爸爸枯瘦的手。轻声呢喃。
“哦……你是小洲……小洲……”罗治国呆滞的眼神里忽然间崩跃出一丝光彩。
“是的,是我!”郭小洲弯下腰,伸手放在他干枯冰冷的肩膀上。
“来给我送行吗?”罗治国的眼瞳中透出一丝高傲。
“不,当然不。是来找你聊聊天。你不需要,我马上就走。”郭小洲知道罗治国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最虚弱最不堪最无助的一面,所以激将。
“哼!你这个堂堂大神长放着公务不忙,来我这里浪费时间。”罗治国脸上仿佛突然涌现出生机,他挣扎了几下,“薇薇,我要坐起来。”
罗薇和她妈妈立刻手忙脚乱的把病床头摇起来,让罗治国的目光不再由下至上的仰视郭小洲。
“罗哥!”郭小洲坐在床尾,刚要说什么……
罗治国却半嘶哑地对罗薇母女说:“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小洲聊聊。”
几个女人外加董耀杨都退出病房。
丰娆还小心翼翼替他们关上房门。
几个女人一离开,罗治国顿时忍不住呻吟几声。
郭小洲刚要靠近,罗治国连忙摇头,“没事,现在我感受生命的唯一喜悦就是疼痛。要是那一天不疼了,我也该上路啰!”
郭小洲无言。他知道在罗治国这样的人面前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画蛇添足。至于医资力量,以罗治国现在的财力,只有要办法,他可以全球邀约医生。实际上,他哪怕权力再大,在生老病死面前,也帮不了他分毫。
罗治国哼哼两声,脸色稍微恢复了点,遂开口道:“宏丽城项目武江市找道了出路吗?”
郭小洲摇头,苦笑,“这个时候,你不该操这个心。”
罗治国不屈的瞪大眼睛,“如果有人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我当然不用瞎操心。”
郭小洲本能的开口,想说,我们已经制定了全新的改造计划。但看到罗治国眼眸里隐现的火花,他遂改变主意,也许这个计划救不了罗治国的命,但有个牵挂和动力或许可以让他多存在几天或几个月。
“嗯!我说实话,罗哥可别怪我,我来看你,就是想向你取经的。”
罗治国眼神闪过一丝得意的光亮,“呵呵”笑了,马上又咳嗽几分钟,等他平复下来,他喘息着说:“要救活宏丽城项目,唯一的办法是先提升人气,先民居再商户。居民多了,商户自然活跃。”
郭小洲点头。
“那么怎么解决居住率不高的问题呢,改大户为小户,把大多部分超过一百三,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改造成六七十平米的小户型,市里开通专线公交,还有,武江刚出台地铁五六号线的长远规划图,把宏丽城也规划进去,将来地铁迟早要达到宏丽城地段,也许是三五年,七八年,但提前公告,将彻底盘活宏丽城项目。”
郭小洲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记下了。”
“可惜啊!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宏丽城项目压根就不算问题……”大概是话说多了,精力透支得厉害,罗治国的眼睛越来越眯,声音也越来越小,“小洲,我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罗薇母女有你和彪子照看,我放心……我放心……”
说完罗治国闭上眼睛,仍然喃喃道:“我放心……”
郭小洲静等他睡着,这才慢慢起身,来到外面会客厅。
客厅里四女一男一个都不少。
看到郭小洲出来,都齐齐站起身。
郭小洲微微一笑,“他睡着了。”
罗薇红着眼睛表示感谢,“我爸半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今天是他最兴奋最开心的一天。谢谢!非常感谢,你能来见他最后一面……”
郭小洲用一种温和的口气道:“你爸爸是个平凡而伟大的人,他怕的不是生老病死,他只是舍不得离开你们。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在他面前笑,微笑,灿烂的笑着。他要看着你们笑着活下去。”
“嗯!我以后会笑……”罗薇再也忍不住,小声哭泣着转过身,董耀杨搂着她,让她扑在他胸口哭泣。
“郭省长,谢谢你开解老罗和我们,我们知道怎么做了……”罗薇妈妈亦带着哭腔。
“你们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郭小洲再次和罗薇一家三口握手,“我有时间再来陪他聊天。”
…………
…………
医院大门处,郭小洲站住脚步,语气平静地对丰娆和朱颖说:“我让人送你们。”
“不用,我们都带了车。”丰娆抢在朱颖的前头说。
朱颖的眼睛瞟了瞟台阶下的省政府一号车和车前的两个男人,嘴巴挑了挑,最终没有开口。
“晚上开车小心。”郭小洲朝她们点点头,笑了笑,“有时间联系。”说完,干脆果断地大步下了台阶。
郭小洲明显感到了背后传来的四道温热期盼目光。朱颖那双毫不善于掩饰的火热眼神,丰娆胆怯羞涩的闪躲眸子,一如当年那样,十几年未变。
他知道,他感受到了。
但他的脚步未做丝毫的停留,一如既往的坚定。
朱颖和丰娆目送郭小洲身姿挺拔、步履矫健的走入昏黄色的路灯下,直到这个令她们魂牵梦绕的男子消失在小车里。
男子始终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
他没有回头。
连回眸都没有——
朱颖忽然一个踉跄,背靠着丰娆,似乎没有一个支撑点,她将随时倒地,医院周围墙壁的反光将她的脸庞映得苍白,带着一股惨绝的美。
“颖颖……你没事吧?”丰娆其实并不比朱颖好受,她的裙袂在夜风中飘荡,飘荡的还有她的发,她的心……
朱颖长长嘘了口气,推开丰娆的手臂,一边步下台阶一边癫狂般喃喃念诵,“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然而最后两句,朱颖却再也念不下去,她双手捂住脸庞,站在夜色中瑟瑟发抖。
丰娆却是在心底暗暗读出了最后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