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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此间的白杨     我明明超凶的txt下载     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隐鹄

    “三娘,我需要一个解释。”

    大堂。

    唯独有两个笑脸面具人未曾看向楼上的石小飞与段宗弼。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有能耐你就把他们都杀了呗。”

    倚在柜台处戴着半张笑脸面具的女人手里拿着烟杆,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道。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一个身材魁伟伫立在门边的笑脸面具人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女人,声音无比阴冷地质问道。

    “老娘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来了老娘的店,交了钱就是老娘的客人。”

    女人不以为意地朝着对方吐出了一团袅袅的烟雾道。

    “怎么?你在怀疑老娘?还想和老娘动手吗?有本事你就试试。”

    “杀了他们。”

    男子沉默片刻,旋即扭头看向楼上如临大敌的石小飞冷冷道。

    话音一落。

    堂内的笑脸面具人不约而同从身上取出兵器,一言不发地向石小飞与段宗弼展开了攻击。

    “前辈!”

    石小飞紧挨着段宗弼,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慎重与紧张之色。

    “他们交给你们了。”

    说着。

    段宗弼猛地纵身一跃直取大堂门边上的笑脸面具人!

    “我……”

    石小飞瞬间怔了一下,旋即便让杀到近前的面具人给吸引了注意。

    他提起长刀低吼一声,转身便跑入了房间。

    “嗯?”

    一个面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冲入房间。

    结果面具人刚一踏入门内。

    一柄长刀突然将面具人捅了个对穿。

    “去你娘的。”

    长刀抽出,石小飞奋力一脚揣向了对方的胸口,直接将眼前与其身后躲避不及的面具人给踹飞了出去。

    “啊……”

    下一刻。

    楼上走廊处传来了一声声惨叫。

    只见卢少阳不知何时冲出了房门,他脸上蒙着白布,手里朝着蜂拥上二楼的面具人挥洒出大片白色的烟尘。

    猝不及防之下。

    受到白色烟尘沾染的面具人顿时接连痛苦倒地,浑身都抽搐地吐起了白沫,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因为卢少阳挥出的白色烟尘不单单有毒,而且烟尘里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长针。

    “卢兄助我!”

    化身为客房战神的石小飞死守着房门,来一个他就宰一个,等他杀了四五个面具人后,其他面具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撞碎了房门边的窗户墙壁。

    处于围攻下的石小飞都产生了偌大的压力,手中长刀左劈右砍目不暇接地应付着不断涌来的面具人。

    闻听到石小飞呼救的卢少阳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布包,甩手便掷向了石小飞的房门处。

    嘭——

    一个面具人眼疾手快地意图劈飞布包。

    可布包在接触到长刀的刹那轰然爆裂开来,布包里都迸发出大量白色的粉尘。

    “咳咳咳——”

    顷刻间。

    聚集在石小飞门前的面具人都剧烈咳嗽起来,得到喘息机会的石小飞立马趁机反击,三两下的功夫他便砍倒了周围的面具人。

    当他正想再接再厉的时候。

    他忽地同样咳嗽了起来。

    “卢兄!你这是什么鬼东西,连我都中招了。”

    伴随着咳嗽加剧,石小飞体内的气息都出现了紊乱,呼吸都变得愈发沉重。

    “抱歉小飞,忘了提醒你捂住口鼻了。”

    卢少阳飞速闪身杀到了石小飞的屋里,他扶住石小飞摇晃的身体,随手便掏出一个药丸塞入他的嘴里。

    “吃了它就好受点了。”

    石小飞不疑有他,下意识吞服下了卢少阳塞入嘴里的药丸。

    很快。

    他的咳嗽症状便开始缓解,呼吸都不再难受起来。

    与此同时。

    段宗弼早已在大堂内与面具人首领交上了手。

    两者的身影不断来回闪动,凡是交手停顿处都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短短片刻便拆了小半个客栈。

    但有一处地方却始终安然无恙。

    柜台。

    因为柜台后倚着一个若无其事的女人,每每两人的交锋波及到柜台的时候,女人都会轻描淡写地拿起手中的烟杆挥去,直接便消弭了余波。

    “三娘!你还不出手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

    面具人首领明显已经渐渐落入下风,面对段宗弼汹涌如潮的攻势,面具人首领再也忍不住向柜台的女人呼救道。

    “出手?老娘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女人语气慵懒道。

    “你可别忘了,他们在解决我们之后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面具人首领咬牙切齿道。

    “是吗?那老娘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个不放过老娘。”

    女人敲了敲烟斗,不紧不慢地重新给烟斗里塞上烟丝。

    “三娘!你要背叛我们吗?”

    意识到女人不可能出手后,岌岌可危下的面具人首领都不由惊慌道。

    “笑话!你和老娘说背叛?老娘什么时候承认过和你们是一伙的?”

    女人借着柜台前的烛火点燃烟斗里的烟丝后,脸上都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

    面具人首领正欲开口。

    可惜。

    在他走神之际。

    段宗弼趁机抓住破绽一掌重重印在了对方的胸口。

    遭受重创的面具人首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撞破了厚实的大门飞了出去,等他想要爬起身逃跑的时候。

    段宗弼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一记剑指刺向了对方腹部的气海窍穴。

    气海被破的面具人首领如遭雷殛,瞬间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

    “老夫记得你。”

    段宗弼一把摘掉了面具人首领脸上的面具,目光淡漠地看着对方露出来的真面目道。

    “段宗弼!”

    对方面色煞白,双眼通红地盯视着段宗弼,声音里透着强烈的怨恨道。

    因为段宗弼不但破了自己的气海窍穴,连同他的武功都一并废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

    段宗弼却没有理会对方。

    伸手抓起他的头发便拖着走入了客栈里。

    此时此刻。

    客栈内都已经尘埃落定。

    石小飞与卢少阳都携手一一解决了大堂内的笑脸面具人。

    “褚洪?!”

    当卢少阳看见段宗弼手里拎到大堂的人后,眼眸不禁放大露出了惊疑之色。

    “卢兄,你认识他?”

    身旁气喘吁吁的石小飞顿时诧异道。

    “当然,他是刘昭义原来在赤水帮里最为倚重的一个手下,当初便是他偷袭了我和师妹……”卢少阳表情凝重道。“不过事后他却神秘失踪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止如此。”

    段宗弼随手将宛如死狗的褚洪丢在大堂中间道。

    “他之前还是地牢里的狱卒。”

    “我大概想起他是谁了……”

    石小飞若有所思地盯视着地上气息奄奄的褚洪道。

    鉴于卢少阳与段宗弼提醒。

    他不由回忆起了当初在桑水偷袭自己,以及在地牢击晕他带去受刑的神秘人。

    “哒哒哒……”

    这时候。

    一个不合时宜的敲击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聚焦在了柜台处悠然自得抽着烟的女人身上。

    “你们都看着老娘干嘛?该干啥干啥去,别打扰老娘算账。”

    女子不慌不忙地单手打着摆在柜台上的一个算盘道。

    “算账?!”

    石小飞愣了一下。

    “当然是计算老娘的损失啊!”女人冷哼道。“大堂损坏的桌椅,墙壁,木门,楼上的走廊,客房……怎么?难道你们还想着不赔偿就走?”

    “你居然在想着这件事情?”

    石小飞不可思议道。

    拜托!

    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老娘开客栈的,不想着赚钱开个屁的客栈。”

    女人理直气壮道。

    “难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石小飞愕然道。

    “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娘和他们是一伙的!”

    女人故意朝着石小飞挺了下丰满的胸脯道。

    “这个……”

    石小飞嘴角抽了抽,伸手指向了她脑袋上的笑脸人面具。

    “哦,这个啊?”女人摘下面具随手一丢道。“现在没了。”

    “呵呵……”

    石小飞面容僵硬地干笑道。

    你特么在逗小爷吗?

    “敢问掌柜的高姓大名?”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朝着女子拱了拱手道。

    “老娘姓樊,名小红,家中排行老三,一般认识老娘的都叫我樊三娘或者三娘。”

    自称为樊小红的女人不耐烦道。

    “樊小红?!”

    卢少阳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脑袋里飞快思索着有关这个姓名的记忆。

    “你和樊惠清是什么关系?”

    段宗弼突然目光灼灼地盯向师小红道。

    “呦,不愧是当初执掌镇武司的大司率段宗弼呢。”师小红依旧泰然自若地打着自己的算盘。“那个疯女人是老娘的老娘。”

    “这个,段前辈,您说的樊惠清是什么人啊?”

    石小飞满头雾水地插了一句嘴。

    “当代画眉舫的舫主,一个在江湖里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段宗弼语气淡漠道。

    “画眉舫?!”

    石小飞闻言双瞳一缩。

    无非是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养父。

    自从夏凡将他养父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石小飞后,石小飞便将画眉舫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毕竟当年养父会犯下大错便与画眉舫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你们想向老娘打听那个疯女人的事情,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樊小红惫懒道。“因为这二十多年来老娘早都与那个疯女人断绝了来往关系。”

    “为何你张口闭口都把自己的母亲称为疯女人?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孝的事情吗?”

    石小飞瞪视着女人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懂个屁啊!”樊小红顿时嗤之以鼻道。“难道你的长辈没教过你少管别人的家事吗?”

    “你……”

    石小飞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小飞,算了算了!”

    身旁的卢少阳则赶忙拉住他劝慰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宗弼则始终没有将目光从樊小红身上挪开。

    “老娘有义务回答你吗?”樊小红不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原来的段宗弼?”

    “你不怕我对你出手?”

    段宗弼冷冷道。

    “死鬼!有人想打老娘的主意!”

    谁知樊小红直接朝着内堂吼了一句。

    “他娘的!谁敢打老子婆娘的主意!”

    下一刻。

    内堂里风风火火地跑出了一个手持菜刀的光头男子。

    对方目露凶光地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客栈大堂,最终虎视眈眈地望向了直勾勾盯着自己婆娘的段宗弼身上。

    “就是你这个老东西打老子婆娘的主意?!”

    话一出口。

    光头男子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阁下误会了……”

    感受着光头男子身上让人心惊肉跳的气势,段宗弼的脸上都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臭婆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光头男子杀气腾腾地扭头看向柜台的樊小红道。

    “行了,没你事了,滚回去睡觉吧。”

    樊小红笑盈盈地摆了摆手道。

    “呸!臭婆娘又拿老子找乐子,等没人了看老子怎么修理你了!”

    光头男子气哼哼地掉头便走。

    “姓段的,来啊,不是想对老娘出手吗?”

    等到光头男子离开后,樊小红都叼着烟杆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宗弼一脸戏谑道。

    “是老夫失礼了。”

    段宗弼神色肃然地朝着樊小红拱了拱手道。

    怪不得她由始至终都有恃无恐。

    敢情是她有一个宗师级的男人。

    只是。

    她男人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诚惠四千两银子。”

    女子微笑拿起算盘在段宗弼面前晃了晃道。

    “不交钱的话,你们就别想离开这里。”

    “四千两银子?你抢劫啊!”

    石小飞听得脱口而出道。

    “五千两!”

    樊小红扭头看向楼上的石小飞,故意用眼神挑逗了他一下。

    “放心吧掌柜的,五千两银子我们会一分不少的赔偿给您的。”

    卢少阳直接伸手捂住石小飞的口鼻,脸上含笑地朝着樊小红点头道。

    “不错。”

    樊小红微微颌首道。

    旋即便摇晃着丰腴的身姿朝着内堂处慢慢走去。

    “老娘先去休息一会儿,别忘了把这里的尸体给老娘收拾干净了。”

    “这个老女人实在太恶劣了!”

    待樊小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后,石小飞终于从卢少阳的手中挣脱出来,嘴里都不由愤愤说了一句。

    “小飞啊,你就少说两句吧,如果她想要对我们不利,今夜我们恐怕都在劫难逃了。”

    卢少阳不由面露苦笑道。

    “但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不是吗?”

    石小飞收敛了脸上的忿然之色道。

    “你知道?”

    卢少阳意外道。

    “从她提醒我们夜里不要出门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石小飞轻声道。“之前她故意摆出死要钱的态度,分明是想要借口赶我们走。”

    “那你怎么……”

    卢少阳蹙眉不解道。

    “有时候装傻充愣总会有点好处的。”

    石小飞撇撇嘴道。

    “他死了。”

    大堂处。

    段宗弼突然蹲在地上提起一动不动的褚洪道。

    “他死了?”

    石小飞和卢少阳瞬间一怔,立刻便齐齐来到了大堂查看起褚洪的情况。

    “他是中毒死的,毒物便藏在了他的牙齿之中。”

    卢少阳掰开褚洪的嘴巴检查后道。

    “又是这样吗?”

    石小飞皱眉道。

    他想起之前与夏凡前辈第一次闯入阴店的时候,那个神秘面具人首领也是自杀的。

    “是老夫大意了。”

    段宗弼摇头叹息道。

    “他中的毒有点古怪。”

    卢少阳仍旧在认真检查着褚洪的尸体道。

    “哪里古怪了?”

    一旁的石小飞好奇道。

    “他中的毒应该是夺命散,别看夺命散的名字普普通通,可实际上只要米粒大小的夺命散便能在短短一瞬杀死一个朝元境的强者,问题在于……”

    卢少阳脸色沉重道。

    “在于什么?”

    石小飞追问道。

    “问题在于,夺命散的炼制极其不易,即便是家师都不敢担保能成功炼制出来……”卢少阳深吸口气道。“你知道最早是谁发明了夺命散吗?”

    “卢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石小飞急切道。

    “费壬。”

    不料未等卢少阳开口,段宗弼便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大晋建国之初册封的六大国公之一,信国公费壬。”

第三十章 谬异

    信国公费壬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

    他出身于前朝的一个世医之家,不少祖辈都曾在前朝内医局里担任过御医。

    但到了费壬父亲这一辈,迫于当时愈加动荡的朝野与天下形势,他们一家都从京城迁往了较为富庶安定的江东信州一带。

    江东向来文风浓厚盛行。

    生活在这样环境下的少年费壬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因此少年费壬常年与同龄士人流连于风花雪月,沉溺于诗词歌赋之中,以至于都荒废了自己的家学。

    直至天下风云突变,神州各地义军蜂起,甚至连信州都开始受到了波及。

    当时心怀天下的少年费壬决意投笔从戎,不顾家人的反对加入了官军保卫信州。

    仗着一身家传的医术与武功。

    少年费壬很快便从官军里脱颖而出,一度成为过独领一军的别部司马。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

    费壬却变得愈发迷茫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所谓的反贼叛军在他眼里完全是一群流离失所手无寸铁的难民,偏偏他却举起过不知多少次屠刀杀向了这些人。

    他问过自己的上司,问过自己的同袍,问过自己的敌人。

    但每一个人给出的回答都不同。

    最终。

    费壬离开了官军开始周游天下寻找心中的那份答案。

    这一去。

    费壬便用了十年的时间。

    当他再回到信州的时候,他都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晋太祖打入江东的一颗重要棋子。

    正是在费壬里应外合的帮助下,大晋太祖得以成功占据江东,从而拥有了争霸天下的雄厚资本。

    往后的年月里。

    费壬随着大晋太祖不断南征北战,而大晋建立后费壬都册封为世袭罔替的信国公。

    这里不得不提的一点是费壬极其善于用毒。

    当初大晋太祖在攻略江东的时候,费壬便曾创下过毒杀三万江东守军的丰功伟绩,要知道这三万守军里还包含着不少开窍朝元境的武者。

    这个毒便是无色无味的夺命散。

    不过碍于费壬的名声,大晋开国后史官方面都刻意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只是。

    谁也不知道当初费壬是如何发明了毒性如此恐怖骇人的夺命散。

    更诡异的是费壬成为信国公不到一年便神秘暴毙,连带着夺命散的具体制作方法都一并失传。

    卢少阳会知道夺命散并不奇怪。

    毕竟他可是出身于百花谷,熟读各方面的医书典籍,里面自然详尽记载过夺命散。

    他在仔细检查过褚洪的尸体后,结合褚洪尸体上表现出来的各方面死亡症状,他的脑海里不自觉便联想到了夺命散。

    浑身松弛的肌肉,窒息衰竭的脏器,腹部间的充血水肿,以及口腔里散发出来的苦杏味。

    这些完全符合中了夺命散的症状。

    要知道百花谷的先辈们曾经便解剖过中了夺命散而死之人的尸体,甚至还专门研究仿制过夺命散。

    可惜。

    直至今日百花谷炼制成功的例子都寥寥无几。

    所以他在发现褚洪死于夺命散后才会如此震惊与沉重。

    这可比他知道段前辈是镇武司的段宗弼后还要不敢置信。

    他会在夺命散的问题上卖关子并非是故弄玄虚。

    因为他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怀疑。

    如果段前辈真的是段宗弼。

    那么他便一定知道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

    在段宗弼说出费壬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无疑证实了卢少阳的怀疑与猜测。

    “信国公费壬?这与这人有什么关系吗?”

    石小飞却有些不明所以道。

    “信国公费壬发明了夺命散,但信国公离奇死亡后,夺命散也一并失传,如今夺命散再现江湖,你首先会想到谁?”

    段宗弼简洁解释道。

    “……朝廷?”

    石小飞左思右想后试探性地问道。

    “果然。”

    段宗弼闻听后顿时轻叹道。

    “这也难怪世人会猜测夺命散的制作方法落入了朝廷手里,甚至连信国公的死都可能与朝廷有关。”

    “段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难道朝廷真的没有得到夺命散的制作方法吗?”

    卢少阳沉吸口气道。

    “据老夫所知,没有。”段宗弼十分干脆地摇头否认道。“如果朝廷手里掌握着夺命散不可能会一直藏着掖着,何况……”

    “根据镇武司内部的卷宗记载,信国公死后,本朝太祖确实派人仔细搜查过信国公的府邸与信州老家,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后来还一直让镇武司严密监察信国公的后人。”

    “结果,朝廷仍旧失望而归。”

    “但为何魔宗之人手里却有夺命散?难道说……”

    石小飞若有所思道。

    “当年信国公的死过很可能与魔宗有关,否则这无法解释夺命散会出现在魔宗之人手里。”

    段宗弼神色冷然道。

    “镇武司里有卷宗记载信国公是怎么死的吗?”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朝廷对外宣称信国公是突发恶疾死的,实际上信国公的死非常蹊跷,至今镇武司都没有查明死因。”

    段宗弼面色凝重道。

    “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恐怕老夫都要亲自返回京城的镇武司总部,重新将有关信国公的卷宗资料给抽调出来查阅……”

    “可段前辈您现在……”

    卢少阳面露犹疑道。

    “老夫知道,一旦老夫返回京城必然会凶多吉少。”段宗弼怅然道。“可老夫却迟早都要回去的。”

    “段前辈,您还在想着那件事情吗?”

    石小飞小心翼翼道。

    “是的,不过小子你大可放心,老夫并非鲁莽之人。”

    段宗弼语气平静道。

    “……魔宗还真是可恨!也不知道他们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想到了自己的养父,石小飞都不禁有感而发道。

    “时间不早了,尽快收拾掉客栈里的尸体回去休息吧。”

    短暂的沉默后,段宗弼才缓缓开口道。

    “好!免得明早那个老女人又借故找茬了!”

    石小飞当即一口应下。

    不多时。

    三人便把屋子里的尸体全部拖到了一处空地,紧接着迅速挖出一个大坑把尸体都给埋在了里面。

    “咦?”

    埋尸体的时候。

    卢少阳都会掀开每一具尸体的笑脸面具辨认对方的身份。

    当他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面具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

    “卢兄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一旁的石小飞觉察到卢少阳的异状后连忙上前问道。

    “是的。”卢少阳端详着面前的尸体蹙眉道。“我曾经好像在郁王府见过对方。”

    “郁王府?”

    石小飞疑惑道。

    “前些年我和师兄弟们受邀前往郁王府给郁王幼子治病,而他便是当初专门接待我们的一个管事,所以我对他都有一些印象。”

    卢少阳沉声道。

    “郁王吗?”段宗弼悄然来到两人身旁,目光盯视着那具尸体道。“没想到魔宗居然连郁王都没有放过……”

    “这郁王是什么人啊?”

    石小飞好奇道。

    “郁王是当朝陛下一母同胞的幼弟,当初陛下能登临大宝便有着郁王的一份功劳,不过陛下登基不久,郁王便借口身体抱恙不再理会任何朝廷事务,每日都在府中莺歌燕舞饮酒作乐……”

    段宗弼随口解释道。

    “朝野上下都知道郁王的这番作态是给陛下看的,表明自己只是想当一个闲散王爷,以此来打消陛下对自己的疑心顾虑……”

    “郁王确实一个相当聪明的人。”

    卢少阳点点头道。

    “按照你们说的,这个郁王应该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吧,可为何魔宗要盯上他呢?”

    石小飞更加迷惑道。

    “郁王虽然看似无权无势,可是他的地位却非同一般。”段宗弼沉声道。“很大程度上郁王甚至能影响到未来的皇位之争。”

    “也就是说,如果控制了郁王,魔宗甚至能主导未来的皇位之争?”

    石小飞顿时恍然道。

    “或许。”

    段宗弼模棱两可道。

    “总感觉京城要不太安宁了。”

    默默听着的卢少阳轻叹了一声。

    “段前辈,小飞,你们还记得褚洪之前在客栈里说过什么话?”

    “好像说什么上面来命令了,时间定在开春的惊蛰。”

    石小飞略作思索道。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褚洪指的命令究竟是什么。”卢少阳凝重道。“而且,这个命令是单指给褚洪他们的,还是给神州各地所有魔宗内应的。”

    “可惜褚洪自杀了,不然我们肯定能逼问出来。”

    石小飞遗憾道。

    “但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说明线索指向了京城。”

    段宗弼看着那具来自于郁王府的尸体道。

    “可段前辈你……”

    石小飞忍不住道。

    “没事的,你们暂且便沿着这条线索前去京城吧,而老夫到时候自会与你们会和的。”

    段宗弼摆了摆手道。

    “段前辈您要和我们分开?”

    石小飞瞬间醒悟道。

    “是的,因为老夫需要前去召集隐藏在各地的旧部,若是有他们的帮助,往后老夫都能在京城来去自如。”

    段宗弼目光深邃道。

    虽然有人曾冒充过段宗弼。

    可这不代表对方却能掌握段宗弼的所有秘密。

    尤其是他在神武军与镇武司的这些年里,如何会没有秘密培养自己的班底手下。

    他会选择与石小飞同行的原因之一便是顺路前往边境,因为那里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当三人埋好尸体后便各怀心思地返回了客栈里的房间。

    由于石小飞的客房已毁,所以他便在楼上找了一间相对完好的空房。

    辗转反侧。

    石小飞却难以入眠。

    不一会儿,他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打开房门后便朝着楼下内堂走去。

    “小哥这是春心萌动了吗?偷偷摸摸地来找老娘,难道就不怕老娘的男人一刀剁死你吗?”

    内堂的一处屋子前。

    樊小红倚在门框处叼着烟杆,似笑非笑地看着鬼鬼祟祟溜入内堂后院的石小飞道。

    而她身后的房间里则不断回响着如雷的鼾声。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石小飞吓了一跳压低着声音道。

    “段老鬼在说到画眉舫的时候,老娘便无意间注意到你的眼神有异。”

    樊小红轻轻吐出一圈烟雾道。

    “掌柜的真是好眼力。”

    石小飞讪讪笑道。

    “没点眼力的话老娘会在这开客栈?”

    樊小红不以为然道。

    “掌柜的,晚辈有一事求教。”

    石小飞立刻郑重地朝着樊小红作揖行礼道。

    “规矩你懂的。”

    樊小红笑眯眯道。

    “这里是晚辈身上的所有钱财了。”

    石小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敬地递给樊小红道。

    而这些银票还是当初夏凡在涪安县塞给自己的,一直让他保存到了现在。

    “问吧。”

    樊小红接过银票也没有细点,随手便塞入了胸口的衣衫里。

    “掌柜的……”

    旋即。

    石小飞便把自己养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樊小红。

    “所以呢,你到底想问什么呢?”

    樊小红听后弹了弹烟斗的烟灰道。

    “晚辈想知道,当初画眉舫的女人是否陷害了晚辈的养父?”

    石小飞面容严肃道。

    “可能吧。”

    樊小红漫不经心地抬头望着夜空道。

    “可能?”

    石小飞蹙眉道。

    “自从那个女人疯了之后,老娘便已经很久没有与画眉舫有过联系了。”樊小红不紧不慢道。“但老娘能告诉你的是画眉舫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画眉舫了。”

    “嗯?”

    石小飞愕然道。

    “你知道对于画眉舫的女人而言最致命的是什么吗?”

    樊小红吞云吐雾道。

    “晚辈不知。”

    石小飞下意识摇头道。

    “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

    樊小红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道。

    “而那个疯女子就是如此,呵呵,堂堂画眉舫舫主居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创建画眉舫的初代舫主还活着,恐怕早都从棺材里爬出来清理门户了!”

    “掌柜的,您母亲究竟爱上了什么人让你如此恨之入骨?”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当代的忘魂宗宗主修玉川。”

第三十一章 动机

    “修玉川?”

    当夏凡坐在庭院的摇椅上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视线缓缓从手中的书籍移到了侍立在一旁的谢临渊母亲身上。

    自从他在谢临渊府上暂住下来后。

    平日里除了指点谢临渊之外,大多时间他都在翻阅谢府里的藏书消遣时间。

    至于谢家家传的《惊神剑决》他在看过一遍就还了回去。

    因为《惊神剑决》有点特殊。

    它和《盗天决》一样并非是用文字图画记载的方式传承的。

    《盗天决》的传承源自于一枚方形玉佩,而《惊神剑决》则源自于一个玉制小人。

    两者都是需要通过精神从中感悟内部功法的神奇玩意。

    不同的地方在于《盗天决》往往是充电几百年使用几分钟,《惊神剑决》却没有这方面的缺陷。

    据谢临渊的母亲所言。

    谢家先祖本是一介书生,曾在赴京赶考的途中不幸遇到山洪泥流所困,而记载着《惊神剑决》的玉制小人便是谢家先祖在寻找生路的时候无意拾到的。

    在了解玉制小人内蕴藏着绝世剑法后,身为书生的谢家先祖自然清楚财不露白的道理,尤其是《盗天决》的前车之鉴更让谢家先祖不敢将这个秘密轻易透露出去,深怕招惹来杀身灭族之祸。

    因此很长的一段年月里。

    谢家都表现得异常低调,从不涉足任何江湖之事。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闷声发大财的谢家都不知不觉成长为了江湖中人仰望的存在。

    这时候凡是胆敢打《惊神剑决》主意的江湖中人,最终都无一例外成为了谢家人建立神剑山庄的垫脚石。

    相较于晦涩艰深的《盗天决》,《惊神剑决》的功法反倒是意外的浅显直白。

    但看懂是一回事,修炼是另外一回事。

    脑子说:我学会了。

    可身体手脚却说:不,你没学会。

    当然。

    夏凡并非是要学习《惊神剑决》,他只是纯粹想了解其中剑阵与飞剑的原理。

    所以他在大致明白怎么一回事后便不需要再看了,回头自个慢慢琢磨就行了。

    由于夏凡喜欢清净的缘故。

    通常情况下谢临渊与他母亲都不会随意打搅自己,往往只在指点期间方有较多的交流。

    每一次指点。

    谢临渊的母亲都会前来驻足观摩。

    如同上课旁听的家长一样。

    偶尔。

    彼此不乏会有一些话题。

    毕竟谢临渊的母亲乃是师士真的孙女,夏凡难免会询问她有关师士真与忘魂宗的事情。

    比如两人现在便谈到了忘魂宗的当代宗主。

    “是的,按照辈分来算,修玉川还是祖父的师侄。”

    谢临渊的母亲……确切的说,她应该称呼为谢师氏,又或者是她的本名师雁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凡饶有兴致道。

    “贱妾对修玉川的了解太多都来自于祖父,因为贱妾只在年幼的时候见过对方一面。”

    师雁秋语气平淡道。

    “而祖父对修玉川的评价非常之高,祖父曾言,魔宗未来的希望很可能便会落在修玉川的身上。”

    “哦?能让师士真都如此重视的人,想必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凡之处吧?”

    夏凡闻言惊奇道。

    “是的,据说修玉川是忘魂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宗师,也是忘魂宗历代最年轻的宗主。”

    师雁秋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情感道。

    “这么厉害?”

    夏凡砸了咂嘴道。

    “不止如此,修玉川除了在武学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外,其他领域方面同样堪称人中之龙,否则上一代的忘魂宗宗主也不会早早传位给修玉川。”

    师雁秋道。

    “按道理说,他这样的人物就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么的鲜明出众,可为何他在江湖里却一直籍籍无名呢?”夏凡若有所思道。“各大宗门方面不可能不知道这号人物吧?”

    “各大宗门方面或许的确知道修玉川。”师雁秋淡漠道。“但修玉川向来行踪诡秘,鲜少在人前露面,即便是忘魂宗门下弟子都从未见过修玉川的真面目,因此如今知晓修玉川真面目的人都屈指可数。”

    “你能根据自己的印象把他的模样画下来吗?”

    夏凡略作思索道。

    “可以,然而贱妾无法保证当年的修玉川是否伪装易容过。”

    师雁秋干脆直接道。

    “又是一个老阴比啊!”

    夏凡听后不禁喃喃自语道。

    真的。

    要是大宗师玩伪装易容,大宗师之下根本都看不穿,想查都无从查起。

    何况修玉川不单单是大宗师,他还是忘魂宗宗主,手底下都有一群掌握大量情报的马仔。

    如果这样的人物想要暗中搞事的话确实是防不胜防。

    “尊上在说什么?”

    一旁的师雁秋疑问道。

    “没什么。”夏凡随意摆了摆手道。“咱们继续说回修玉川。”

    ……

    “掌柜的,听您的描述,既然这个修玉川如此神秘,您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母亲爱上的是修玉川呢?”

    与此同时。

    石小飞面露疑惑道。

    “那个疯女人虽然未曾透露过,可老娘仍旧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发现了端倪。”樊小红冷笑道。“再者,你以为老娘为何会放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去享受,反而还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了这间客栈?”

    “掌柜的意思是……”

    石小飞挠了挠头道。

    “表面上阴店隶属于阴阳宗,可实际上背后的掌控者却是修玉川。”

    樊小红深吸了一口烟嘴,旋即仰头吐出了一股浓郁的烟雾道。

    “基本上阴店接到的任务都是来自于修玉川的授意。”

    “所以……掌柜的是想要借助阴店来顺藤摸瓜查到修玉川的下落吗?”

    石小飞似有所悟道。

    “查?”谁知樊小红却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小家伙,你对修玉川的恐怖真是一无所知啊,你以为修玉川是你想查就能查到的吗?”

    “难道掌柜的不是要查修玉川?”

    石小飞愕然道。

    “当然不是,老娘还不想急着找死呢!”樊小红随意弹了弹烟斗道。“老娘真正要查的是那个疯女人!”

    “可掌柜的不是与您的母亲断绝了来往关系吗?”

    石小飞茫然道。

    “那个疯女人二十多年前抛弃老娘一走了之后,老娘自然是与她断绝了来往关系,但这不代表老娘不想找到那个疯女人!”

    樊小红轻描淡写道。

    “莫非掌柜的想要劝阻您的母亲回心转意吗?”

    石小飞好奇道。

    “不,老娘要亲手宰了她!”

    樊小红语气平静道。

    “弑母?!”

    石小飞瞬间骇然道。

    “你知道老娘是怎么出生的吗?”

    樊小红漫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晚辈不知。”

    石小飞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那个疯女子曾经为了报复爱而不得的修玉川,随意找了个男人生下了老娘,后来修玉川勾了勾手指,那个疯女子便不顾一切投怀送抱了过去,临走之前,她还顺手杀了老娘的父亲,说什么这辈子她只会有修玉川一个男人……”

    樊小红笑容阴冷道。

    “就算老娘不为了父亲报仇,也要为被她害死的姨娘们报仇!”

    “……”

    石小飞听后顿时久久不语。

    现在他终于明白。

    为何樊小红会如此憎恨自己的母亲,甚至不惜要杀死她的地步。

    “时间不早了,小家伙早点回去休息吧。”

    此时,樊小红都有些意兴阑珊地朝着石小飞挥了挥手道。

    “……掌柜的就不怕晚辈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那你又知道老娘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吗?”

    樊小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请掌柜的不吝解惑。”

    石小飞郑重拱手道。

    “当然是因为你背后的人啊。”

    樊小红意味深长道。

    “背后?!”

    石小飞警惕地朝身后望去,结果却发现空无一人。

    很快。

    他便反应了过来。

    樊小红指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夏凡前辈!

    “老娘相信,他应该对老娘说的这些感兴趣的。”

    樊小红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回到了响着如雷鼾声的房间里。

    夏凡与忘魂宗有仇。

    这在部分江湖中人眼里算不得什么秘密。

    樊小红会知道石小飞与夏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从她打开客栈的门,看到石小飞的第一眼,从那一刻她便认出了石小飞,旋即又联想到了他身后的夏凡。

    因此。

    由始至终樊小红对石小飞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深怕有一位大宗师便在潜藏在对方左右。

    尽管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夏凡或许并不在石小飞身边。

    可樊小红却故意吐露出了一些敏感的字眼引起了石小飞的注意。

    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借助石小飞的口转达给夏凡一些信息。

    修玉川。

    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母亲,何尝不痛恨一切罪魁祸首的修玉川。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能力向修玉川报复。

    所以她只能通过外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恰好夏凡与忘魂宗有仇。

    既然对方有能力杀死忘魂宗的师士真,未必不能杀了修玉川。

    借刀杀人。

    这便是樊小红会与石小飞说这么多的原因。

    为了避免引起夏凡的反感与误会,最后她还特意说明了一切。

    回到房间。

    石小飞依旧难以入眠。

    今夜他收获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间脑袋都在不断梳理思考着这些。

    翌日清晨。

    “小飞,昨晚没睡好吗?”

    当卢少阳看到走出房间后精神略微不佳的石小飞都不禁关心问了一句。

    “嗯,昨晚确实没怎么睡好。”

    一夜未睡的石小飞强打起精神道。

    “过来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

    樊小红从内堂里捧着一大盆饭菜直接放在了大堂中一张完好的桌子上,朝着楼上的他们便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感谢掌柜的好意。”

    石小飞不自觉向樊小红感谢道。

    “谢个屁!毕竟老娘可是收了钱的!”

    樊小红没好气地说了句,扭着腰肢便走向了柜台处。

    “小飞你……”

    卢少阳面容古怪地看向举止异常的石小飞。

    “吃饭吃饭!卢兄,我先去叫段前辈了。”

    石小飞连忙打了个哈哈,旋即便走到段宗弼的房间处敲响了房门。

    “咦,没人吗?”

    谁知石小飞敲门呼唤后,段宗弼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心感不妙的他立刻推开了房门,结果发现房内根本没有了段宗弼的身影。

    “不用找了,段老鬼天未亮便走了。”

    柜台的樊小红无精打采地提醒了一声。

    “段前辈走了?!”

    石小飞闻言惊愕地看向樊小红。

    “向北去了,如果你们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樊小红懒洋洋道。

    “或许段前辈是有什么急事才与我们不告而别的吧。”

    一旁的卢少阳上前宽慰着石小飞道。

    “那是你们对段老鬼的了解太少了,他这人生性谨慎狡猾,估摸着是觉得留在老娘这里不安全,所以决定早走为妙了。”

    樊小红毫不客气道。

    “卢兄,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石小飞沉默片刻,故作无事地与卢少阳说道。

    不多时。

    两人各怀心事地用完早膳,正准备离开客栈之际。

    樊小红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

    “请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在下记得已经交给了您昨日赔偿客栈损失的五千两银票了。”

    卢少阳态度恭敬地朝着樊小红道。

    “你们要去京城?”

    樊小红倚在残破的大门前,手里拿着烟杆漫不经心道。

    “是的。”

    卢少阳拱手道。

    “如今的京城可是一个是非之地,如果遇到什么烦恼的话,就照着纸条上写得去找这个人。”

    说着。

    樊小红随手朝卢少阳扔去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道。

    “感谢掌柜。”

    卢少阳接过纸条却没有打开,直接便塞入了怀里。

    告别樊小红后,卢少阳与石小飞便缓缓离开了客栈。

    “小红,你已经决定了吗?”

    樊小红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一个光头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沉声道。

    “褚洪死了,我们在这里自然也待不下去,何况老娘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那个疯女人很大可能便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樊小红轻轻吐出了一口烟雾道。

    “京城要发生什么了吗?”

    光头男子神色凝重道。

    “一场波及整个神州的大乱将会从京城拉开帷幕。”

第三十二章 深壑

    柳莺莺走了。

    三天前,一个自称是老阚的老叟从谢临渊府上秘密接走了柳莺莺。

    没错。

    这个老阚正是之前在云梦河畔负责接送客人的船叟。

    临别的时候。

    夏凡与柳莺莺谈不上什么依依不舍,毕竟彼此间既不是男女感情的关系,又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反而更像是职场上甲方与乙方的关系。

    不过夏凡这个甲方爸爸当得太过强势,以至于身为乙方委派来的柳莺莺都颤颤巍巍地像个乖巧温顺的鹌鹑,深怕惹得甲方爸爸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如今能脱离甲方爸爸的“魔爪”,就是不知道柳莺莺究竟是高兴呢还是忐忑呢。

    正月。

    新年已过。

    时间悄然来到了建兴十三年。

    谢府庭院内的一间屋宅里,夏凡躺在摇椅上粗略翻阅着手中的信件,等他看完后便顺手丢进了附近的火盆里。

    老阚在接走柳莺莺的同时转交给了他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都是这段时间柳红袖收集整理的各地情报。

    不出意外。

    桑水县发生的事情蔓延开来后立刻在江湖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魔宗的意图可谓昭然若揭,任谁知道魔宗准备掀起新一轮的江湖浩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尤其是得知魔宗可能在各个宗派都安插有内应后,一时间各个宗派更是人心惶惶。

    有的人不怕魔宗,大不了一死而已。

    但他们却怕“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结果各个宗派都不可避免地会在内部严厉清查魔宗的细作。

    问题在于。

    如果有人假借清查细作的名义争权夺利,而魔宗内应又趁机在暗中煽风点火呢?

    所以。

    眼下的江湖有点乱。

    基本上每天都有江湖中人惨死在自己人手里。

    死的人里确实有魔宗内应,但更多的都是遭到权力倾轧与栽赃陷害的人。

    毕竟偌大的一个宗门帮派不可能都是一团和气。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江湖,小江湖。

    都是江湖。

    即便是柳红袖都在金鲨帮里狠狠杀了一批心怀不轨的人,这才遏制住了这股愈演愈烈的风气。

    相较于外界纷乱的江湖,青松县反而要平静不少。

    青松县同样有江湖帮派。

    可这些帮派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帮派,压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内部有魔宗细作。

    谁信啊?

    魔宗会瞧得上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

    何况青松县又不是这些小帮派说了算,别忘了谢家可是当地的豪强大族,哪怕是这些小帮派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即便他们想搞事都搞不起来。、

    夏凡无心理会江湖里发生的琐碎,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魔宗的下一步动作。

    魔宗现在这么跳,不说各大宗门,难道魔宗就不怕云霄殿再次出手镇压吗?

    还是说。

    这本来便是魔宗算计的一环?

    若是真的如此,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反正夏凡现在是打算静观其变,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出手,很大可能会让他重演当初在宛阳的境遇。

    一个宁朵就让他如此狼狈了,再加上一个才智更为卓绝的修玉川呢?

    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

    宁朵是否会是修玉川的徒子徒孙。

    毕竟苏云骁曾经便怀疑过宁朵背后有人在操持着这一切,所以夏凡很容易便会联想到修玉川。

    可惜。

    这家伙太神秘了。

    夏凡想查都无从查起。

    “卢兄,你听说过修玉川这个人吗?”

    前往京城的路上,心不在焉地石小飞突然朝卢少阳问了句。

    “修玉川?这是谁啊?”

    卢少阳顿时面露疑惑道。

    “……当代忘魂宗宗主,”

    石小飞默然片刻道。

    “嗯?”卢少阳神色一凝道。“小飞,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这是掌柜的告诉我的。”

    石小飞轻声道。

    “掌柜的?果然……”

    卢少阳不由叹了口气道。

    “抱歉卢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说。”

    石小飞歉疚道。

    “我知道,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卢少阳摇摇头宽慰道。

    “对了卢兄,之前掌柜的给你的那张纸条写了什么?”

    石小飞不经意岔开了话题道。

    “现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

    卢少阳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他在看了一眼后便直接递给了石小飞。

    “好像是个地址和暗号。”

    “秀林坊南家布庄……”

    石小飞接过纸条低声念叨道。

    “京城有东西市共二十四坊,而秀林坊便位于京城的东市,可惜我只是听说过秀林坊,但却从未去过,因为京城实在是太大了。”

    卢少阳随口解释道。

    “卢兄,你觉得我们到了京城后要直接去秀林坊吗?”

    石小飞想了想道。

    “去可以,但最好不要两个人一起去。”卢少阳略作思索道。“到了京城后,我先带着你熟悉一下京城,然后我们便分头行动,你去秀林坊,而我去拜访郁王府。”

    “那就依卢兄说的。”

    石小飞没有意见。

    临近傍晚。

    两人堪堪抵达了一个名为左蔡的县城,旋即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卢兄,你发现没有,这城里的气氛好像不对劲啊。”

    大堂角落的桌椅处。

    石小飞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压低着声音朝卢少阳道。

    “是的,入城以来,我们在街上便没见到几个人,连客栈里的掌柜与小二看我们的眼神都充满着紧张与警惕之色。”

    卢少阳神情自若地喝着小二端来的热茶道。

    “卢兄,你身上还有现银吗?”

    石小飞眼珠转动了一下。

    “只有这些了。”

    卢少阳摸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推向了石小飞。

    “这一点就够了。”

    石小飞随手拿起一分碎银,等到小二将他们点的饭菜送上来后,他立刻不露痕迹地将手里的碎银塞在了小二手里,同时故作无事地问了句。

    “小二,问你点事。”

    “客官请问。”

    小二下意识将碎银握紧在手里小声紧张道。

    “县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你们都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石小飞沉声道。

    “客官有所不知,前两天县里血蟒帮的侯大当家与当地各大豪族的族长都神秘失踪了,而血蟒帮与各大家族都宣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正四处派人在搜寻侯大当家等人的下落。”

    小二连忙说道。

    “可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石小飞蹙眉不解道。

    “客官,本来这的确与我们这些讨生活的没有关系,可不知血蟒帮发了什么疯,挨家挨户都要搜查……”

    小二抱怨到一半瞬间闭上了嘴巴,脸色都有些发白地道。

    “抱歉客官,小的先有事去忙了。”

    “卢兄,你想到什么吗?”

    小二离开之后,石小飞顿时若有所思地看向卢少阳。

    “阴店。”

    卢少阳轻吐出两个字道。

    “是的,他们失踪的时间太巧了。”石小飞表情凝重道。“但我却没想到,阴店的成员还包括了当地的大族族长。”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卢少阳面色严肃道。

    “可我有点想不明白,魔宗为何要吸纳这些大族成为阴店的一份子?”

    石小飞面露疑惑道。

    “这说明魔宗的阴谋远没有表面如此简单……”

    卢少阳深吸口气道。

    自中古以来,历朝历代对神州的统治都离不开当地大族的支持。

    除此之外。

    部分当地大族的背后还供养着各大隐世宗门。

    这点即便是百花谷都不例外。

    作为回报,各大宗门都会将这些大族的优秀子弟纳入门墙。

    假如魔宗很早前便渗透了这些豪强大族……

    卢少阳都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现在各大隐世宗门里都潜藏着魔宗的人。

    魔宗这是在釜底抽薪啊!

    等等。

    “小飞,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为了查明自己养父当年受到的不白之冤才一路追查着魔宗吧?”

    “是有这回事,而且……这里面也有夏凡前辈对我的嘱托与厚望。”

    石小飞毫无隐瞒道。

    他确实和卢少阳说过这件事情。

    “你还记得你养父的出身吗?”

    卢少阳连忙问道。

    “养父的出身?这个,养父和师父好像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情,怎么了?”

    石小飞敏锐觉察到卢少阳的话外之意。

    “情况是这样的……”

    紧接着。

    卢少阳便把自己的怀疑猜测告诉了石小飞。

    “卢兄,您是怀疑……当年我的养父很可能出身于魔宗渗透的当地大族?”

    石小飞反应极快,立马便明白了卢少阳的意思。

    “如果摘星楼知道你的养父出身于魔宗渗透的家族,你觉得摘星楼会容得下你的养父吗?”

    卢少阳轻叹道。

    “……不能。”

    石小飞语气艰涩道。

    “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当年的真相,我觉得小飞你最好还是问一下你的师父吧。”

    卢少阳沉声道。

    “可是前辈却警告过我,这件事情最好是不要惊动摘星楼……”

    石小飞脸色犹疑不定道。

    “夏凡前辈的判断没有错,或许是他同样觉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郑重地警告你。”卢少阳若有所思道。“否则一旦引起魔宗的警觉,你和你师父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不过,夏凡前辈却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石小飞赶忙问道。

    “你相信你的师父吗?”

    卢少阳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石小飞。

    “虽然我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受得出来,师父确实是真心待我,而且对于养父的事情他都一直念念不忘。”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小飞,如果你真的相信你的师父,或许你不妨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的师父。”

    卢少阳斟酌道。

    “但前辈那边……”

    石小飞难为道。

    “小飞,我只是把我的建议告诉你,选择权却在你的手里。”

    卢少阳摇头道。

    “我知道了,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情的。”

    石小飞陷入烦恼道。

    用完晚膳后,彼此都各自返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

    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熟料在他们离开左蔡县不久,远远地有一个声音呼唤着石小飞的姓名。

    “石小飞!”

    “咦?!是戴师兄?!”

    石小飞下意识停住脚步循声望去,然后便见到远处有个黑影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片刻。

    石小飞看清来人后,不由得露出了惊愕之色。

    “小飞!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戴星衡平稳着呼吸,上前便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戴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小飞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戴星衡道。

    “你这个家伙还好意思说!”戴星衡沉下脸用力敲了一下石小飞的脑袋道。“你知道自己擅自离山给师父和楼里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

    “抱歉师兄,是我不对,只是我……”

    石小飞闻言瞬间苦着脸道。

    “师父知道,就凭你是不可能独自离开摘星楼的,更不能在短短数天内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桑水县……”

    戴星衡看着石小飞意味深长道。

    “但不管如何,小飞你都已经是我们摘星楼的人,没有人能够随意把你带走,所以我便奉了师父的命令前来带你回去!”

    “……抱歉师兄,小飞恐怕暂时不能随师兄回去了。”

    石小飞怔怔地看着戴星衡,沉默良久道。

    “小飞,难道你想背叛摘星楼吗?”

    戴星衡瞬间严厉道。

    “不,小飞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

    石小飞连忙辩解道。

    “只是什么?!”

    戴星衡面容冷漠道。

    “不瞒师兄……”

    石小飞叹了口气,旋即便把自己追查养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戴星衡。

    “他果然还是告诉了你这些。”

    戴星衡听完后目光复杂地看着石小飞道。

    “师兄!请您告诉我,当年养父究竟是因为什么罪名才让楼里废除武功逐出了师门。”

    石小飞攥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戴星衡道。

    “小飞,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戴星衡忍不住叹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不知道的好?”

    石小飞眼睛通红地道。

    下一刻。

    他毫不犹豫地朝戴星衡跪了下去。

    “师兄!小飞求你了,求你告诉我……”

    “……”戴星衡迟疑半晌道。“小飞,既然你真的想知道,那师兄也不瞒你了,你的养父,星平他……实际上是魔宗埋在楼里的棋子……”

    “不可能!”

    石小飞不假思索地大声否认道。

    “小飞,但这件事情却是真的。”戴星衡苦笑道。“因为楼里经过仔细调查发现,星平的父母族人确实受到了魔宗的渗透蛊惑,证据确凿……当年若非师父苦苦求情,恐怕星平早都在当年死了……”

    “不,不可能……”石小飞犹自不信喃喃道。“养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是魔宗的人……”

    “师父不相信,师兄也不相信,但这又如何呢?难道楼里会允许星平这个疑似魔宗的棋子继续留在楼里吗?”

    戴星衡无奈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石小飞失魂落魄道。

    “什么都是真的?”

    戴星衡蹙眉道。

    “魔宗早在很久前便渗透了供养各大宗门的豪强大族……”

    “小飞!”

    一旁沉默不语的卢少阳意识到不妙后猛然出声劝阻,可惜,他却晚了一步。

    “原来如此。”

    戴星衡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小飞道。

    “你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吗?”

    “但我相信,养父是不可能背叛摘星楼的,当年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所以我一定要查明当年的真相还给养父一个清白!”

    石小飞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道。

    “可惜啊……”

    谁知戴星衡却莫名感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石小飞下意识抬头看向戴星衡。

    结果。

    戴星衡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挥出了一掌。

    猝不及防的石小飞本能躲闪,但戴星衡的手掌依旧狠狠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眨眼便将他击倒在地。

第三十三章 私智

    锵——

    谢临渊瞳孔一缩,目光骇然地盯视着悬浮在自己眼皮前不到三寸的凛冽锋芒,浑身都如坠冰窖般不敢有半分动弹。

    “抱歉,刚才走神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夏凡心神不宁地随手一挥,那柄差点要了谢临渊性命的长剑瞬间失去了控制跌落在地面。

    “恭送前辈。”

    谢临渊回过神来,忙不迭朝着夏凡转身离去的背影作揖道。

    “回去吧。”

    直至夏凡消失在庭院,谢临渊却依旧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雁秋缓缓走到他的身旁,语气淡漠地说了句。

    “娘,孩儿是否真的太过愚钝了?”

    谢临渊不由面露苦色道。

    “明明前辈只是看过一遍《惊神剑决》,可短短时间内前辈却已经掌握了《惊神剑决》的精髓,如今甚至光凭《惊神剑决》就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孩儿……”

    “吾儿不必妄自菲薄,事实上到了尊上的境界,一法通则万法通,世间的武学看似成千上万五花八门,可实则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因此尊上能学会《惊神剑决》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师雁秋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便是大宗师吗?”

    谢临渊沉默片刻不禁低喃自语道。

    倘若他如此恐怖的实力,何愁无法振兴神剑山庄洗清魔宗给予的耻辱。

    “尊上不是普通的大宗师,而是冠以无上的大宗师。”

    师雁秋语气平静道。

    身为师士真的孙女,她对大宗师的了解都要远超常人。

    同样的。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师士真的实力。

    毕竟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陪伴在祖父左右,时时接受着对方的教导。

    但师士真却死在了夏凡的手里。

    要知道师士真可是亲手杀死过谢十三的人,即便他体内留有谢十三的剑气,可这不代表师士真无法发挥出大宗师的实力。

    纵然师士真不是夏凡的对手,难道他连逃走脱身都办不到吗?

    偏偏师士真还是死了。

    光是这点便足以说明了问题。

    夏凡比师士真强,而且强到了让师士真连逃走脱身都办不到的程度。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他不是大宗师。

    而是无上大宗师!

    也只有无上大宗师才能看过一遍《惊神剑决》便了然于胸。

    “无上大宗师?!”

    谢临渊闻言怔然道。

    “无上是独属于大宗师的一个境界,当大宗师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意味着他们已经触摸到了天人之境的门槛。”

    师雁秋缓缓说道。

    “难道前辈他……”

    谢临渊猛地瞪大双眸,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或许,尊上会成为人皇绝地天通后第一个将武功修炼至天人之境的人类。”

    师雁秋面容古井无波道。

    “天人……”

    一时间谢临渊都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撼。

    “奇怪,老子今儿怎么会突然失神了一下,莫非……”

    内院的屋宅里。

    夏凡神色沉凝地躺在摇椅上,手指不断揉搓着眉心自顾自地说了句。

    之前他若非反应及时,恐怕谢临渊都不幸死在了自己的指点之下。

    这个情况不正常。

    所以他果断结束了今日的指点。

    回到房间后,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六感。

    来自大宗师超常直觉的示警。

    难道是有人准备企图对自己不利吗?又或者是与他关系亲近的人遇到了什么意外?

    前者他倒是不担心,万一是后者的话就不太妙了。

    会是谁呢?

    论及亲近程度,这个人无疑是石小飞!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

    夏凡不再犹豫,径直便从摇椅上走出门外,转瞬便不见了影踪。

    ……

    噗——

    身受重创的石小飞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浑身都仿佛抽干了气力瘫软在地。

    “小飞!”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卢少阳瞬间惊呼出声,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地朝戴星衡挥洒出大片白色的粉尘。

    “雕虫小技!”

    戴星衡袖袍一挥,直接卷飞了迎面袭来的粉尘。

    “小飞快跑!”

    而卢少阳趁机抓住机会,眨眼便持剑刺向了戴星衡。

    “跑?你们跑得了吗?!”

    戴星衡冷笑一声,身子轻巧地躲过卢少阳刺到近前的剑锋,同时眼疾手快地一掌拍了过去。

    “啊……”

    熟料这一掌下去。

    戴星衡与卢少阳都不约而同地惨叫出声。

    “小子好胆!”

    戴星衡握着拍向卢少阳的手掌,掌心处都尽是鲜血。

    他怒不可遏地望向被自己拍飞出去的卢少阳,刚想要上前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忽地一变,身体都为之一滞。

    他没有想到卢少阳的身上居然穿着带刺的软甲,更没想到软甲上还涂抹着剧毒。

    如今剧毒攻心,他都必须运转内功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咳咳咳……”

    卢少阳表情痛苦的从地上挣扎地爬起身子,他盯视向怒瞪着自己的戴星衡,随手擦拭去嘴角的鲜血。

    “前辈,蚀骨腐心毒的滋味好受吗?晚辈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休怪晚辈没有提醒你。”

    “蚀骨腐心毒?”

    戴星衡脸色狰狞地看着卢少阳道。

    “百花谷的秘传剧毒,即便是宗师想要解开这个毒都要花费一些功夫,至于前辈您,呵呵……”

    卢少阳脚步踉跄地走向对方,更准确的是戴星衡面前的石小飞。

    “戴师兄!为什么?!”

    这时候。

    石小飞已经缓过气来,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那双灵动的眼睛都布满了哀伤。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戴星衡眼神冷漠地俯视着地上的石小飞道。

    “戴师兄……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是魔宗安插在楼里的内应吗?”

    石小飞心情悲痛道。

    “……我也不想的,但我没有选择,因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星平。”

    戴星衡沉默片刻道。

    “戴师兄这话是何意?”

    石小飞目光怔然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的家族确实在很久前便已经秘密投效了魔宗,所以我也算得上是魔宗的人。”

    戴星衡神色平静下来道。

    “但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和星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族人投效了魔宗,直至那件事情发生后,魔宗的人才找到了我,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一旦楼里知道的话,我便会和星平落得同样的命运,甚至连父母族人都会遭到连累……”

    “因此师兄便答应成为了魔宗的内应?”

    石小飞喃喃道。

    “师兄,如果你不想受到魔宗的要挟,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呢?”

    “小飞,你太天真了。”

    戴星衡语气淡漠地摇了摇头道。

    “摘星楼不是师父一个人说的算的,哪怕师父相信我又如何?你想想星平的下场就知道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石小飞下意识道。

    “前辈的意思是,如果魔宗已经对供养摘星楼的各大家族渗透了很多年的话,这意味着摘星楼的高层里都有魔宗的人,一旦前辈吐露实情,即便是你的师父都保不住前辈,甚至连你的师父都可能有性命之危!”

    卢少阳缓缓搀扶起地上的石小飞轻叹道。

    “没错!”

    戴星衡脸色阴沉道。

    “……师兄,你要杀我灭口就是不想暴露这个秘密吗?”

    石小飞闻言苦涩道。

    “小飞,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戴星衡面无表情道。“本来我不想杀你的,奈何你却非要去查星平当年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

    石小飞默然良久道。

    听完戴星衡的讲诉,他虽然理解却无法接受。

    戴师兄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家族,那么他便绝对不能容忍石小飞揭开这个盖子。

    他想死的话也不要拉着自己一起陪葬。

    “师兄,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戴星衡冷然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小飞直视着戴星衡道。

    “你是说星平吗?”戴星衡突然嘴角上扬道。“那是因为他和你一样,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难道养父当年他……”

    石小飞愕然道。

    “你应该记得,你养父曾经招惹过一个画眉舫的姑娘吧?”

    戴星衡道。

    “是的。”

    石小飞默默点头道。

    当初听前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不相信自己的养父原来会如此风流,而他的所作所为到后面更像是自作自受。

    “那个画眉舫的女人似乎对星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戴星衡言简意赅道。

    “那个画眉舫的女人说了什么?”

    石小飞连忙追问道。

    “我不知道。”戴星衡直接道。“因为魔宗派来与我接触的人并未详细说起过此事,何况星平会落得如此下场,未必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画眉舫吗……”

    石小飞不自觉想到了一个人。

    樊小红的母亲。

    那个被她称为疯女人的母亲樊惠清,当代画眉舫的舫主。

    根据樊小红的说法,她的母亲为了修玉川不惜杀掉了她的父亲,抛弃了自己,最后投怀送抱向修玉川,这意味着画眉舫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倒向了魔宗。

    当初与养父有过交集的画眉舫女人是否知道了一些什么?从而引起了养父的警觉?

    可惜未等养父查出端倪便引起了魔宗的注意,最终导致了养父后来发生的悲剧?

    那韦安山的家人以及他师妹全家人的死呢?

    这单单只是魔宗的嫁祸吗?

    “小飞,听我一句劝吧,如今魔宗大势已成,如果你不想害得更多无辜的人丧命,最好还是停止查下去吧。”

    戴星衡沉声道。

    “师兄!这是我最后对你叫一声师兄……”

    石小飞捂着受伤的肩膀,目光复杂地看着戴星衡道。

    “就算不是为了养父,我也会一直查下去的……”

    “为什么?”

    戴星衡紧皱眉头道。

    “……为了给曾经无辜死在魔宗手里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石小飞深吸口气道。

    “公道?!呵……”戴星衡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道。“这个世道有过公道吗?果然,你还是太天真了!”

    话落。

    戴星衡浑身衣袖与头发都无风飘动起来。

    “不好!”

    卢少阳面露惊骇地背过石小飞便迅速狂奔逃去。

    这家伙疯了!

    他居然不顾体内的毒素也要杀死他们!

    “你们跑得了吗?”

    脸色逐渐发青的戴星衡猛地弹射飞出,霎时间便追至了他们身边。

    他抬起手掌,扭曲的面容上条条青筋绽起,明显是体内毒素发作受到了强烈的痛苦。

    “去死吧!”

    仓促之下。

    卢少阳奋起全力挥出双掌阻挡。

    奈何他根本不是戴星衡的对手。

    这一掌直接破开了卢少阳的防御将他重重击飞了出去,连带着背后的石小飞都抛向了一边。

    “小飞!”

    倒在地上的卢少阳眼睁睁地看着戴星衡闪现到石小飞的身前,手掌成刀便毫不犹豫地朝石小飞劈了下去。

    下一刻。

    一道白虹宛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当戴星衡的掌刀即将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一震,紧接着再也没有动弹。

    “这是……”

    卢少阳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因为。

    他看到了一柄天外飞来的长剑贯穿了戴星衡的脑袋,甚至剑柄还插在对方的后脑勺。

    “是他吗?”

    卢少阳回过神来,嘴里都不禁喃喃自语道。

    “前辈……”

    地上。

    石小飞同样面容呆滞地看着眼前长剑惯颅的戴星衡。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朝着四周放眼望去。

    然而眼前空旷平坦的雪地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真是千钧一发呢!”

    远方的一个树林里。

    掐着剑指的夏凡如释重负地收回了手。

    幸亏他曾经在石小飞的身上留下过真气,这让他追踪的时候冥冥中都能感受到对方大致的方位。

    只是在解决掉暗害石小飞的人后,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城楼,似乎并不准备与他相见。

    “看来是不用我出手了。”

    左蔡县的一间酒肆角落处。

    一脸醉醺醺的林和突然笑了声,随手收起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偶。

    而布偶上掉落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一行生辰八字。

第三十四章 自思

    “卢兄,你没事吧?”

    石小飞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到卢少阳的面前,费劲气力地试图扶起对方,结果人没有扶起,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放心吧,死不了,小飞你呢?”

    卢少阳脸色苍白地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我也一样,虽然半边肩膀失去了知觉,可好在没有伤及到内腑。”

    石小飞呼吸沉重道。

    “……刚才,是前辈出的手吧?”

    卢少阳沉默片刻,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僵立在不远处的戴星衡身上。

    “或许是吧。”石小飞面露犹疑道。“因为我也想不到除了前辈外还会有谁……但我有点不明白,如果是前辈出的手,为何他却不肯现身与我们一见呢?”

    “可能前辈另有想法吧,毕竟高人行事又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卢少阳闻言苦笑道。

    “也是……”石小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从认识前辈到现在,前辈确实一直都让人感觉捉摸不透。”

    “是啊……”

    卢少阳感同身受道。

    尽管他和夏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方离经叛道放纵不羁的作风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卢兄,接下来我们作何打算?”

    石小飞目光出神地看向戴星衡僵硬的尸体道。

    “眼下我们最好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吧。”卢少阳沉吟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师兄还有同伙。”

    “同伙?!”

    石小飞冷吸口气道。

    “你不会以来这次出来寻你的人只有你师兄一个人吧?”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倘若你们摘星楼的人发现了你师兄的死,而这些人里又有同为魔宗的内应,到时候你我都百口莫辩了。”

    “……如今看来前辈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石小飞怅然道。“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能相信谁了。”

    “其实我也很担心,既然连你们摘星楼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何况是我们百花谷呢?”

    卢少阳无奈道。

    “魔宗的这一步棋可谓是点在了各大宗门的死穴上,纵然我们把魔宗的阴谋昭告天下,恐怕都会在江湖上引起更大的混乱。”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宗的阴谋得逞吗?”

    石小飞攥紧着拳头一脸不甘心道。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我能解决的,我们唯一能做只有告知自己信任的师门长辈,然后交由他们来作出抉择。”

    卢少阳紧皱眉头道。

    “我明白了。”

    石小飞脸色沉重道。

    不多时。

    身体好转了一些的二人立刻处理掉戴星衡的尸体,转而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一个年轻人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堆积着厚厚积雪的草沟前。

    “这手尾收拾得也太粗糙了吧。”

    年轻人看似随意的抬脚一跺,眼前草沟的积雪瞬间荡飞重新化作无数雪花飘落下来。

    他蹲下身子,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埋在草沟内的戴星衡尸体。

    “驭剑术吗?看来他离天人之境真的不远了。”

    年轻人摇头感叹了一声,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丢在了戴星衡的尸体上。

    当纸包落在戴星衡尸体的那一刻迅速燃起了绿色火焰,同时升起了大量的白色烟雾。

    良久。

    火焰将戴星衡的尸体吞噬殆尽,只剩下黑麻麻一片的骨灰。

    “这才叫毁尸灭迹嘛。”

    年轻人大手一挥,卷起千堆雪,草沟内的骨灰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散开来。

    ……

    “前辈,您白天曾离开过府里吗?”

    傍晚。

    谢临渊亲自领着人给夏凡送来了晚膳,在离开的时候,他不由小心翼翼地朝躺在摇椅上悠哉翻阅着书籍的夏凡问了一句。

    “嗯,出门杀了个人。”

    夏凡心不在焉道。

    “杀人?”谢临渊眼皮一跳。“究竟是什么人能劳烦前辈亲自出手?”

    “应该是魔宗的人吧。”

    夏凡忽然停住翻书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上的内容道。

    “原来如此,那晚辈便不打扰前辈用膳了。”

    谢临渊当即识趣地告退出房间。

    “上古修士之法吗?”

    当夏凡仔细浏览完书中的内容后,不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本书叫《上古异闻录》,里面记载着上古时代各类的奇闻传说,其中便包含了有关天人与上古修士的描写。

    尽管有些描写太过抽象笼统,可如果认真琢磨的话倒是能理解一二。

    刚才夏凡便是浏览到了一则关于上古修士的小故事,但真正引起夏凡兴趣的是这个上古修士好像是一个剑仙。

    不过故事里的主角并非是这个上古修士,而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家伙。

    短短不到一百字的故事里讲诉。

    这个家伙为了给家人报仇打算拜入一个上古修士的门下,上古修士不答应,对方愣是跪求了对方三十年,也不知道这个上古修士最后是被他的诚心打动了还是嫌得不耐烦了,反正就答应了下来。

    上古修士教他修行的过程自然是一笔带过,而这个家伙苦修了几十年后终于修炼有成得以报仇雪恨。

    文中只用了一句话形容。

    剑成,遂出山,千里毙敌。

    这和剑仙的描述基本没啥区别。

    由此可见,上古时代确实有类似剑仙的修士存在。

    夏凡会感兴趣的原因自然是与《惊神剑决》有关,因为《惊神剑决》里同样有驭使飞剑的招式,早前他便是用了驭剑之法射杀了意图谋害石小飞性命的人。

    但是他可做不到千里之外还能取敌首级。

    《惊神剑决》的驭剑招式并不难懂。

    正常情况下,即便没有学习《惊神剑决》夏凡都能用真气操纵各类兵器,只是这种操纵之法过于死板,缺乏灵活与威力。

    可《惊神剑决》却提供了另一个思路,简而言之便是通过给兵器灌注真气的方式与自身的精神产生某种同频共鸣,从而使得这类兵器成为如臂使指的身外之物。

    这玩意就像是无线电遥控一样。

    精神越强,遥控的距离越远。

    以夏凡现在的精神力,遥控个三五十里就是极限了,再长的话感应就越弱,最终失去控制自己掉落下来。

    这个驭剑的关键在于真气的灌注与心法要诀。

    没有正确的灌注方法,手中的兵器要么承受不住真气的挤压碎裂,要么无法与自身精神产生同频共鸣。

    夏凡在看过《惊神剑决》的驭剑招式后,愕然发现这真气灌注的方式如同给兵器本身刻电路板一样。

    而心法要诀就相当于适配的遥控器一样。

    驭剑驭剑。

    为何不驭其他的非要驭剑呢?

    无非剑是最为合适的载体。

    那上古剑仙呢?他们又是凭借什么能千里取敌首级?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失效的上古修士之法。

    人皇绝地天通后,天地大变,上古修士的修行之法都彻底失效,上古遗民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开创了武学这一条修行道路。

    《惊神剑决》和《盗天决》一样都是疑似传自于上古时代,确切的说应该是上古末期至中古早期。

    因此夏凡怀疑。

    这两个武功很可能是改良自上古的修士之法。

    夏凡同样粗略看过《盗天决》,而《盗天决》里便有类似于《惊神剑决》的驭物之法,只是当时夏凡都不当回事,区区驭物而已,他随便用真气都能操纵,有什么好稀奇的。

    “一个练体,一个修神吗?”

    以此推断。

    夏凡都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武功是练体,修士是修神。

    前者有力量,后者有神通。

    至于同境界的武者与修士孰强孰弱,这问题就和关公战秦琼一样。

    毕竟两者的修炼体系都处于不同的时代。

    不过。

    天人呢?

    假如有天人从上古活到了现在,对方是否便是修神的神通者?而对方无法出手的理由是否又与自身神通失效有关?

    问题在于。

    凡是能修炼到天人境界的就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神通失效不代表对方不能转修武道。

    还是说。

    对方并非不想转修武道,而是武道有什么局限性吗?

    或许。

    夏凡已经想到了答案。

    为何自武学开创以来,至今都没有一个武者修炼到天人之境?

    恐怕这便是武道最大的问题。

    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只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夫。

    不知为何。

    夏凡突然想起了前世修仙网文里惯用的这番话来。

    然而这与他有关系吗?

    因为他修行以来从来没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其实他到现在都依然不怎么懂得武功,尤其是那些所谓精妙的武功招式。

    他就是纯粹的强。

    强大的身体,强大的力量,强大的速度。

    完全依靠这方面来碾压敌人。

    比如他与师士真的战斗。

    一开始他玩花里胡哨的招式就让师士真逮着一顿胖揍。

    然后他不玩了。

    师士真就死了。

    他最初学习《惊神剑决》同样是抱着玩的心态。

    可学习之后他又发现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发现。

    这玩意修炼到极致的话威力真的很大,一柄飞剑就跟个追踪导弹似的。

    如果来个万剑齐发。

    啧啧。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糟!饭菜要凉了!”

    当夏凡神游天外回过神后立刻从摇椅上弹起身子,坐在饭桌前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三两下的功夫。

    他便吃光了留有余温的饭菜。

    “好想玩手机,好想打游戏,好想追番看剧啊……”

    重新躺会摇椅上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后,夏凡都没由来地感叹了一声。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渡过的第十一年。

    也是他时隔十年重新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可惜外面的世界没有他想象的美好。

    接踵而来的麻烦事都让他深陷其中一时间难以自拔。

    你说不管吧,心中意难平。

    你说管吧,他又两眼一抹黑尽挨闷棍了。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便让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同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平日里他都没时间思考这些,大多时候,他要么在和别人玩捉迷藏,要么在和别人斗智斗勇,要么在和别人打架去了。

    等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面的蹊跷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把石小飞给推了出来。

    然后——

    除了谢临渊的事。

    他还真的没一点麻烦事了,反倒是石小飞那边开始跌宕起伏了。

    有人想杀石小飞。

    夏凡怎么可能容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命运重回正轨,现在居然有人敢让命运脱轨?看他不打死这个龟孙!

    他不打算与石小飞相见。

    怕的就是命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回到谢府的时候。

    他曾经想过。

    如果没有自己的及时出手,石小飞会不会就此而死?

    假如他真的是命运之子,那么他便绝对不可能会死。

    但夏凡不敢赌。

    所以他还是果断的出手了,就当自己是石小飞的老爷爷算了。

    反正当个老爷也好过当个多灾多难的主角。

    通常追剧看文的时候觉得主角的经历很爽,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会让人敬谢不敏了。

    要知道夏凡可是大宗师,可即便是他都感到焦头烂额,更别说是一般人了。

    他现在正在摩拳擦掌。

    当初谁搞自己,未来他就要对方十倍奉还。

    可宁朵和魔宗都太神秘了。

    绕了一大圈,他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

    他为何不让命运钦定的主角来查明这一切,而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即可。

    他需要耐心。

    迟早魔宗都会自己主动跳出来。

    反而他愈是参与进去,愈是容易让魔宗投鼠忌器。

    想清楚这一切后,夏凡便安心在谢府里住了下来,何况他已经有自己的情报人士,江湖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都有人告诉自己,也不至于当个聋子瞎子。

    借助这段时间。

    他刚好可以恶补这方世界各方面的历史地理人文等知识,从而管中窥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看完了上古方面的典籍后。

    他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人皇绝地天通后,那些消失的天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而魔宗的所作所为似乎都与天人有关,这里面又有什么关系呢?魔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羁绊

    “小公爷,前面就是白马关了。”

    京畿以南的官道上。

    一支威势赫赫的玄袍骑兵正井然有序地踏雪前行,当视线的尽头处渐渐浮现处一个高大巍峨的城池轮廓后,队伍中有个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忽然朝着身后大喊了一声。

    “夯货闭嘴!”

    谁知队伍中却传来了一个老者的斥骂。

    “郭老息怒,是我莽撞了……”

    黑脸汉子闻言瞬间赔笑讪讪道。

    “郭老,黑叔肯定不是有意的,您就消消气吧。”

    老者冷哼一声,旋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劝慰声。

    “小公爷,如今局势险恶,未到京城前我等都不可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老者循声望向身旁一个披戴玄袍甲胄脸容清俊的少年骑士道。

    “郭老,这些我都晓得的。”

    少年骑士目光出神地望着远方白马关隐隐约约的城池轮廓道。

    过了白马关之后,他们便能长驱直入抵达京城。

    仔细算算。

    这应该是他时隔两年后再次返回了这个既让人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没错。

    少年骑士正是曾经意图邀请夏凡出山匡扶济世的陈顼。

    新年刚过不久。

    身在阳川遭到禁足的他便奉了父亲的命令秘密前往京城。

    虽然父亲没有明言急招他入京的真正原因,可他却依然从郭老与黑叔的态度觉察出了端倪。

    或许。

    父亲在京城的处境似乎有点不妙,连带着他都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既然如此。

    为何父亲还要急招他入京呢?

    他想不通。

    而郭老与黑叔对此又三缄其口,以至于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

    傍晚的时候。

    他们终于来到了白马关,面对城门守卫的盘查,黑脸汉子上前亮了一下腰牌后便得以顺利放行,没过多久,队伍便入驻了白马关的驿站。

    “郭老,如今我们离京城都已经不过数百里,到了现在您还不肯告诉我实情吗?”

    用完晚膳后。

    陈顼忍不住朝侍奉在身边的郭老轻叹口气道。

    “小公爷,您就别为难老夫了,等到了京城,该知道的您自然会知道的。”

    郭老不由面露无奈道。

    “郭老,其实我就只是想知道父亲现在在京城的情况,难道您连这些都不肯告诉我吗?”

    陈顼一脸忧心忡忡道。

    “唉……”郭老犹疑片刻叹息道。“小公爷,老夫只能告诉您,公爷现在的处境确实有些微妙。”

    “微妙?”

    陈顼神色一怔道。

    “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即便是老夫现在都一知半解,如果小公爷真想知道,到时候大可亲自求教公爷。”

    郭老一言难尽道。

    “郭老你也不知道?”

    陈顼略感诧异道。

    “毕竟老夫已经不像原来经常伴随在公爷左右,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郭老苦笑道。

    “……父亲会有危险吗?”

    陈顼脸色沉重道。

    “这要取决于京城的局势变化了。”

    郭老似是而非道。

    “如今京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顼连忙追问。

    “……据说这好像与皇室有关,但具体的情况老夫就不清楚了。”

    郭老含糊其辞道。

    “我明白了,感谢郭老的不吝解惑。”

    陈顼知道。

    再问下去都不会有结果,干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公爷,今夜早点休息吧,老夫先去外面巡视一下了。”

    说着。

    郭老便告退离开了房间。

    “郭老,小公爷又缠着您寻根问底了?”

    院子外。

    负责警戒的黑脸汉子见到走出来的老者后当即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这黑厮是在幸灾乐祸吗?”

    郭老没好气地横了黑脸汉子一眼道。

    “嘿嘿,在下哪敢呢。”

    黑脸汉子顿时憨笑道。

    “人都布置安排好了吗?”

    郭老脸色突然一正道。

    “当然!”黑脸汉子瞬间严肃道。“明哨暗哨都已经分布在驿站内外的各个关键位置,但凡有人潜入我们都能一清二楚。”

    “别忘了南郡驿站发生的那件事!”

    郭老微微颌首提醒道。

    “我知道。”黑脸汉子沉声道。“郭老,您是在担心二公子吗?”

    “你我都清楚,二公子疑似与阴煞宗有勾结,而镇武司一行人当初在南郡驿站便是死于阴煞宗之手。”

    郭老表情凝重道。

    “自从二公子神秘失踪后,老夫便怀疑是阴煞宗的人救走了二公子,倘若二公子意图对小公子不利的话……”

    “我有点想不明白,当初二公子为何要杀小公子……”

    黑脸汉子不禁感叹道。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关心的问题了。”

    郭老摇摇头道。

    事实上郭老同样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二公子向来性格沉稳,举止有度,行事有大将之风。

    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想到二公子会做出残杀手足的事情出来。

    一开始他以为二公子是为了争夺国公之位,可冷静思考一番后,这里面无疑透露出太多的疑点。

    要知道魏国公正值盛年,身体向来无病无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至少都能活到七八十岁以上,何况魏国公大权在握,二公子根本对自己的父亲造不成什么威胁,即便他想要接替魏国公的位置都少说要几十年。

    因此哪怕他想争夺国公之位,起码也要等到魏国公老去或者死去。

    再者。

    一个国公位置罢了。

    这又不是皇位,值得二公子众叛亲离以身犯险吗?

    最关键的是公爷的态度。

    对于后来失踪的二公子,公爷完全是不闻不问,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二公子的下落,也没有委派镇武司四处派人搜捕。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身为国公府的家臣。

    郭老自然没资格插手公爷的家事,因此他只能把这些疑问都放在了心里。

    夜幕降临后。

    驿站内时不时都能见到来回巡逻的玄袍甲士,而郭老则住在离陈顼仅有一墙之隔的屋内,时刻都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敌袭!”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

    驿站内忽然有甲士怒声高呼,闻听到动静的郭老第一时间便冲出房门来到了陈顼的房间。

    “郭老!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

    甲胄不离身的陈顼神色紧张地看向闯入屋里的郭老道。

    “老夫也不清楚,小公爷,从现在开始,您最好一刻都不要离开老夫的身边。”

    郭老表情肃然说道。

    旋即。

    他便让守卫在陈顼屋外的一个玄袍甲士前去打探究竟,自个则在屋内寸步不离陈顼的左右。

    “小心!”

    当驿站外的厮杀声愈来愈激烈的时候,郭老心中一动下意识推开了身边的陈顼,紧接着屋顶破裂落下一个黑影。

    “来人!立刻带着小公爷离开这里!”

    郭老不作考虑,猛地便朝黑影出手,嘴里同时不忘急喊了一声。

    趁着郭老拖住黑影之际,很快陈顼便在几个玄袍甲士的护卫下离开了院子,一路奔逃出了驿站。

    “镇武司!去当地的镇武司求救!”

    逃出驿站之后,头脑冷静下来的陈顼当机立断道。

    “卢兄!”

    “小飞!”

    与此同时。

    白马关内的一间客栈里。

    石小飞与卢少阳不约而同地走出房间,彼此对视一眼后都默契地点头示意,然后迅速消失在了客栈。

    “好像是关内的驿站。”

    一处高楼上方。

    站在屋顶处的石小飞眺望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道。

    “驿站可是给朝廷官员歇息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袭击驿站!”

    身旁的卢少阳蹙眉凝重道。

    白马关可是京畿以南最重要的一个关隘,这里不单单有重兵把守,更有镇武司分部坐镇。

    寻常江湖中人来到白马关都会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的放肆,怕的就是关内镇武司的镇压。

    偏偏眼下却有人袭击了驿站,这分明是不把关内的镇武司放在眼里。

    “卢兄,我们需要去看看究竟吗?”

    石小飞道。

    “嗯,但我们最好不要离得太近,免得卷入其中的是非。”

    卢少阳略作思索道。

    不料两人行至一半,突然发现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同样发生了厮杀。

    宽阔无人的街道中。

    一个修长的身影手持利剑迎战着数名身穿玄袍的甲士,不出片刻,这些玄袍甲士都让对方轻描淡写地刺翻在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顼没有逃。

    因为他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而且。

    这个在街道上拦住他们的人影不知为何让陈顼感到了莫名的眼熟。

    “我愚蠢的弟弟哦,难道你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对方提着手中滴淌着鲜血长剑一步步迈向陈顼,随手摘下了遮挡着面容的帷帽道。

    “二哥?!”

    陈顼看见对方的脸容后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好久不见了,小顼。”

    陈顼的二哥。

    魏国公府上神秘失踪的二公子陈颛面露微笑地看着陈顼道。

    而小顼就是陈顼的乳名。

    “二哥,你是来杀我的吗?”

    陈顼目光复杂地望向步步逼近的陈颛道。

    “小顼,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来杀你的呢?”

    陈颛距离陈顼不到十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二哥,您做过什么事情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陈顼深吸口气道。

    “哦,你是说清屏山那一次吗?”陈颛笑容依旧道。“可是那次小顼你不是没有死吗?”

    “倘若那天没有高人相救,或许我都早已经死在了二哥你派来的人手里。”

    陈顼死死盯视着陈颛道。

    “小顼,为什么你就不觉得这是二哥对你的考验呢?”

    陈颛莫名轻叹道。

    “考验?!二哥你竟然说这是对我的考验?”陈顼忍不住冷笑出声。“那大哥的死呢?难道也是您对大哥的考验?!”

    “大哥……”陈顼忽然沉默下来,旋即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如果我说,大哥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吗?”

    “好!那你把这些话亲自和父亲去说啊,看他相不相信你!”

    陈顼紧握着拳头道。

    “那你是想让我死呢。”

    陈颛摇头道。

    “二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要杀大哥?甚至连我都不肯放过!难道我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你要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陈顼眼睛通红地悲愤道。

    “小顼,你知道吗?当年你离开京城后,京城可是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陈颛却不为所动道。“而这些事情都不可避免地对我和大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陈顼下意识追问道。

    “哎呀,有人来了,看来我们兄弟间的叙旧只能到此结束了。”

    谁知陈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远处的楼宇,转身便要离去。

    “对了小顼,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情……小心父亲。”

    话落。

    陈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

    下一刻。

    数个身穿绣有苍鹰图案衣袍的人飞檐走壁而来,当他们发现街道上的尸体以及伫立在其中的陈顼后,立刻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住了陈顼。

    “你是什么人?!”

    当中一个人向着陈顼厉声质问道。

    “魏国公之子陈顼!”

    陈顼渐渐回过神来,伸手从甲胄里掏出了一个玉牌亮在他们前面。

    “我们需要查验一下!”

    对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给。”

    陈顼二话不说,随手便将玉佩丢给了质问自己的人。

    “卢兄,我们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人物诶。”

    远处的阁楼。

    石小飞背靠在阴影处屏息凝神道。

    “刚才那个行凶的人好像发现了我们。”

    不过卢少阳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是吗?这么远也能发现我们?”

    石小飞惊异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对方曾无意看了我们这边一眼。”

    卢少阳蹙眉道。

    “……那我们还要继续去驿站探探究竟吗?”

    石小飞想了想。

    “回去吧,如今镇武司的人已经出手了,免得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明日我们再通过其他渠道打探一下吧。”

    卢少阳毫不犹豫道。

    “好!”

    石小飞当即应声下来。

    “两位又何必急着离去呢。”

    然而。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忽然在彼此耳边陡然响起。

第三十六章 信风

    “……”

    一瞬间。

    石小飞与卢少阳都如临大敌地循声望去,旋即便在对面的阁楼上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原来是你。”

    对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最后目光渐渐落在了石小飞的身上。

    “你认识我?”

    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后,石小飞都不由浑身绷紧道。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对方面露微笑地说道。“当然,你们可以选择拒绝。”

    说完。

    对方便轻身跃下阁楼,悠然迈着脚步行走在空旷的街巷里。

    “卢兄。”

    石小飞下意识看向卢少阳,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

    跟,还是不跟。

    卢少阳表情凝重地盯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点了点头。

    因为。

    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

    倘若对方意图对他们不利的话,刚才对方根本不会主动现身与他们打招呼。

    片刻。

    两人便跟随着对方来到了一处庄严气派的深宅大院。

    “你们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庭院的凉亭,四面都摆放着燃烧着薪炭的火盆,而亭内有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上则放置着早已准备好的各式茶点。

    对方伸手示意石小飞与卢少阳落座后,旋即便慢条斯理地将沏好的茶水分别递给了他们。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陈颛,当朝魏国公的次子。”

    陈颛举止淡雅地微笑说道。

    “嗯?”

    石小飞顿时神色一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姿容俊朗的年轻人。

    “……在下百花谷卢少阳。”

    卢少阳沉稳回应道。

    “你就不必了,我说了,我知道你。”

    陈颛朝卢少阳微微颌首,紧接着便抬手阻止了正欲开口的石小飞。

    “你怎么会知道我?”

    石小飞满腹疑团地端详着这个自称是魏国公次子的神秘年轻人道。

    “盗天决,夏尊主以及桑水。”

    陈颛言简意赅道。

    “不知陈公子此番邀请我兄弟二人有何贵干?”

    卢少阳心里一刻都不敢放松。

    “合作。”

    陈颛直接道。

    “合作?”

    卢少阳蹙眉道。

    “我知道你们在追查魔宗,如今似乎还打算前往京城,不过……”陈颛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茶水道。“如果你们就这样贸然闯入京城,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敢问陈公子这话何意?”

    卢少阳眼皮一跳。

    “魔宗在京城的势力超乎你们的想象,或许你们前脚刚踏入京城,后脚魔宗便能掌握你们的动向。”

    陈颛不紧不慢道。

    “……不知陈公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因为我就是魔宗的人。”

    陈颛轻描淡写道。

    “什么?!”

    石小飞闻言差点从石凳上蹦起身子。

    “小飞冷静。”

    卢少阳见状第一时间便伸手按在了石小飞的肩膀,同时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陈颛道。

    “陈公子,你确定没有和我们兄弟二人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陈颛神色平淡道。

    “但我感觉陈公子不像是寻常的魔宗之人。”

    卢少阳沉声道。

    “呵呵,魔宗的人有什么寻常不寻常的。”陈颛不以为意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能成为魔宗的人。”

    “如此说来,陈公子是主动投靠了魔宗?”

    卢少阳双眼微微眯起道。

    “是的。”

    陈颛没有否认,依然从容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水。

    “为什么?”石小飞突然开口质问道。“为什么你要投靠魔宗?!”

    “如今天底下投靠魔宗的人数不胜数,有的人是迫于威胁,有的人是追求名利,有的人是想要自保……至于我嘛,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罢了。”

    陈颛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道。

    “这就是你投靠魔宗的理由?身为堂堂魏国公之子,难道你就不相信朝廷与自己的父亲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石小飞蹙眉道。

    “如果没有夏尊主的庇佑,你觉得摘星楼能保护你的安全吗?”

    陈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我明白了,不知陈公子打算如何与我们合作?”

    卢少阳目光闪烁了一下直接抱拳问道。

    “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给你们提供帮助,至少不会让你们连死都不明不白。”

    陈颛轻笑道。

    “那我们能为陈公子做什么?”

    卢少阳神情肃然道。

    “你们?”陈颛笑容更甚道。“不必了,你们能答应与我合作便已经是对我的最大帮助了。”

    “卢兄,那个陈公子之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告别陈颛离开后。

    路上。

    石小飞终于忍不住朝犹自沉思的卢少阳问道。

    “小飞,你以为他真的是想与我们合作吗?”

    卢少阳回过神来轻叹一声道。

    “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陈公子是在戏弄我们吗?”

    石小飞惊疑不定道。

    “不,由始至终,他真正想要合作的人其实并非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那位前辈。”

    卢少阳耐心解释道。

    “……”石小飞一听顿时沉默了下来。“原来如此,也是,或许我们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小飞不必沮丧,我们能有前辈作为依仗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幸运呢?”卢少阳宽慰道。

    “比如那位陈公子,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但他却没有我们的幸运,如今都只能委身于魔宗……”

    “卢兄,你的意思是,那位陈公子并非是真正想要投靠魔宗,而是迫不得已才作出了这个选择?”

    石小飞一点就通。

    “他之前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卢少阳长吁道。“他信不过朝廷,甚至信不过自己的父亲魏国公,所以他才会选择投靠魔宗,或许在他看来,唯有投靠魔宗方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明说。

    凡是世家大族每逢天下大变的时候,为了保全家族的存续,这些世家大族往往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方,而是会选择多方下注。

    不管谁胜谁败,最后总会有一方能平安活下来。

    所以卢少阳好奇的是陈颛投靠魔宗究竟是魏国公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的话。

    情况便有些微妙了。

    “小公爷,你说你见到了二公子?!”

    驿站。

    在镇武司的人赶来前,突袭驿站的神秘人都纷纷早已提前撤离。

    当陈顼在镇武司的护送下回到驿站后,没过多久,他便和郭老聚集在一间屋内,而周围都有玄袍甲士守卫,拒绝任何胆敢靠近房间的人。

    在听闻陈顼逃走后的情况后,郭老都不禁陷入了震惊之中。

    “是的,我想,驿站的袭击应该便是二哥策划的。”

    陈顼的情绪有些低沉道。

    “若非镇武司的人赶到及时,或许我早已经死在二哥的手里了。”

    “……小公爷,二公子还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郭老沉默片刻道。

    “没有。”

    陈顼摇了摇头道。

    他说谎了。

    但他并非是信不过郭老。

    而是二哥说的一些事情现在不适合告诉郭老。

    尤其是二哥临走前说的那一句,小心父亲!

    这无疑在他心里激荡起了巨大的波澜。

    小心父亲。

    为何要小心父亲?

    大哥的死,二哥的所作所为是否都另有隐情?

    这一切都让陈顼心乱如麻。

    “小公爷,老夫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郭老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陈顼后便拱手告退。

    离开院子。

    一个黑脸汉子似乎等候已久,当即便迎上前道。

    “郭老,小公爷的情况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而已。”

    郭老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有意无意地走向了偏僻无人的地方,而黑脸汉子立刻跟随了上去。

    “阿敢,袭击驿站的人查清楚了吗?”

    当郭老停住脚步的时候,脸色瞬间一沉道。

    “没有,袭击驿站的人非常狡猾,他们看似大张旗鼓地攻击驿站,可实际上却没有形成实质性的威胁,更像是在虚张声势不断与我们游斗……”

    黑脸汉子神情凝重道。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迫使我们无法顾及到小公爷……”郭老冷哼道。“你知道吗?小公爷逃离驿站后遇到了二公子。”

    “什么?难道说……”

    黑脸汉子面色一骇。

    “没错,这一切都是二公子的手笔。”郭老点头道。“但老夫奇怪的是,二公子若是想杀小公爷的话何必要如此麻烦。”

    “小公爷那边没说什么吗?”

    黑脸汉子想了想道。

    “没有。”郭老若有所思道。“但老夫怀疑,小公爷与二公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交集,可小公爷却故意隐藏了这点。”

    “这件事情要禀报给公爷吗?”

    黑脸汉子犹疑道。

    “不必了,毕竟这是公爷家的家事,还轮不到身为家臣的我们指手画脚。”

    郭老果断道。

    ……

    “京城吗?”

    千里之外的谢府。

    夏凡躺在庭院里的摇椅处,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手掐剑指,心不在焉地遥控着十来把飞剑不断攻击着场中央狼狈应付的谢临渊。

    不久前他又收到了柳红袖发来的密信。

    镇守在南郡的贺师古突然秘密离开前往了宛阳,随后便音讯全无。

    她怀疑。

    贺师古疑似暗中返回了京城。

    因为根据京城方面传来的情报,自新年过后,驻守在京畿各地的神武军与镇武司都有隐秘的人员调动,而调动的最终地方都是京城。

    但具体的调动缘由她的人还在慢慢查探。

    锵——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响。

    夏凡突然散去剑指,原本围攻着谢临渊的飞剑都纷纷失去控制掉落在地面。

    他停手的原因很简单。

    谢临渊的剑被击飞脱手了。

    “谢前辈赐教。”

    浑身大汗淋漓的谢临渊喘着粗气,朝着夏凡作揖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还行,比上次多支撑了半刻钟,下去好好休息吧。”

    夏凡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

    “是!”

    谢临渊二话不说便告退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知道夏凡前辈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最不喜欢受到打扰,为了避免引起夏凡心生不快,所以他都变得非常知趣。

    对于谢临渊的指点。

    以前他在死缠烂打自己拜师的时候,夏凡曾说过,他会的东西谢临渊是学不会的。

    这点他可没有糊弄对方。

    这就像游戏里的玩家与npc的区别。

    玩家学技能不就是点点鼠标的事么,至于技能的原理,鬼知道呢!

    何况就算知道了有什么用?难道现实里能学会吗?

    npc教会玩家技能很正常,但要玩家教npc技能这不是搞笑么。

    再者。

    玩家提升实力就是刷刷刷肝肝肝。

    npc呢?

    除非版本更迭,npc的实力基本上都没啥变化,要是npc敢亮出血条,分分钟就让玩家给砍死了。

    不过既然夏凡都答应了指点谢临渊总不好食言而肥。

    他指点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先上手给你疏通下经脉,然后就乖乖接受挨打吧。

    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打。

    如同把一个倔强青铜丢入王者局里天天陪练受虐,虐得多了实力自然就上来了。

    可能倔强青铜没有感觉,等他再回到青铜局就不一样了。

    刚好他又学了谢家家传的《惊神剑决》,每次指点前他会询问谢临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懂的地方他就浅显直白的解释一下原理,不懂的地方就让他自己去悟。

    如何悟?

    挨打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挨打中学会成长?

    反正谢临渊经过这段时间的挨打还蛮有成效的。

    比如说他原来的战斗力只有十,现在起码有十二了。

    但也就是那回事吧。

    不到宗师,他就只能欺负欺负寻常的同境界武者,一遇到宗师就彻底抓瞎,再怎么练都无济于事。

    没办法。

    谁让硬实力碾压呢。

    别看夏凡指点他的时候经常三心二意,问题是他根本认真不起来啊,他要是稍微认真那么一点点,谢临渊就当场扑街了。

    不过话说回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

    谢临渊这家伙居然有十二个小妾。

    据说这些小妾都是她母亲给他安排的,相貌么还算周正,关键是体型一看就是那种好生养的。

    其实想想也正常。

    谢临渊若要振兴神剑山庄,其中一项重任就是传宗接代。

    偏偏这家伙像是得了不育一样,十二个小妾至今一个都没怀上。

    为此。

    师雁秋还曾请求自己帮忙查看一下谢临渊的身体状况。

    可是夏凡检查后发现,谢临渊的身体压根没有隐疾。

    不过他在向师雁秋询问过一些事情后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惊神剑决》有问题。

    这不是指《惊神剑决》被人动了手脚,而是《惊神剑决》的内功心法有问题。

第三十七章 间道

    其实早在神剑山庄覆灭前,谢家人在传宗接代方面便一直有问题。

    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那方面隐疾的话,再加上妻妾成群辛勤耕耘,子孙满堂都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同样的条件下。

    谢家人诞下的子嗣往往都不过二三之数。

    但由于当时谢家家大业大的关系,以至于都没有引起谢家的太过重视。

    直至神剑山庄覆灭后,谢家的后人便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导致多年来都人丁凋零,甚至都开始出现一脉单传的现象。

    起初夏凡以为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可后来他发现并非这回事。

    等到他询问过师雁秋一些事情后,他才渐渐意识到不是谢家人有问题,而是谢家人修炼的《惊神剑决》有问题。

    追朔根源。

    这一切都要从谢家先祖开始说起。

    谢家先祖有七个儿子。

    而这七个儿子正是后来谢家崛起的重要人物。

    但正是从这七子开始,谢家在传宗接代方面便逐步出现了问题。

    夏凡看过谢家的家谱。

    家谱上显示。

    谢家七子共有二十五子,而二十五子后,每一子相传的子孙都愈来愈少,甚至七子的后代里有三脉都已经绝嗣,完全是依靠其他四子的后代过继传承了下来。

    尽管神剑山庄覆灭前林林总总加起来看似有上千口人,可真正能纳入家谱的谢家人却不到寥寥百人。

    可惜除了谢十三这一脉,其余的谢家人都让阴阳宗给屠戮殆尽了。

    话归正题。

    为什么从谢家七子开始,谢家便陷入了子孙稀薄的境地?

    但谢家先祖乃至往上三代都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毫无疑问。

    矛头直接指向了恰好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惊神剑决》!

    奇怪的是既然夏凡都能想到《惊神剑决》有问题,难道谢家人没有想到吗?

    或许。

    谢家人知道。

    但他们却不能把这个秘密暴露出来。

    要知道《惊神剑决》乃是谢家人屹立于江湖的根本,一旦谢家其他人知道修炼《惊神剑决》会有绝嗣的风险,势必会让整个谢家都开始动摇,甚至离心离德分崩瓦解。

    这玩意有点像《葵花宝典》一样。

    男的不育,女的不孕。

    天底下究竟有多少武者会为了学习《惊神剑决》冒着绝嗣的风险?要知道就算你学了也不代表你能一步登天,这玩意同样看个人的武学天资。

    对此。

    他还特意询问过师雁秋是否知道《惊神剑决》有问题。

    可师雁秋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夏凡猜测。

    可能是当年知晓《惊神剑决》缺陷的谢家人都死光了,根本没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逃出来的谢家后人。

    而师雁秋从夏凡口中得知谢家人一直人丁凋零的真相后,难免会恳求夏凡解决谢临渊传宗接代的问题。

    夏凡给出了两个建议。

    要么让谢临渊散功放弃修炼《惊神剑决》,要么给谢临渊找一个同境界的媳妇。

    因为《惊神剑决》的内功心法太过霸道,全方位影响了谢临渊的身体状况,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塑造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所以普通女人能怀上谢临渊孩子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唯有武功越高身体素质越好的女人才有更大的几率怀上。

    简而言之。

    生命层次相差愈大愈容易造成生殖隔离。

    这点连夏凡都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夏凡本身实力太过强大,而谢临渊则是受到内功心法的双重影响。

    反正他是没想到。

    这次除了指点谢临渊外,他居然还顺便客串了一回男科医生。

    不孕不育哪家强,神州世界找夏凡。

    个鬼啦!

    当然。

    这只是夏凡在谢临渊府上的一个小插曲。

    其实他更好奇,上古修士之法改良的武功是否都有这方面的严重缺陷?

    想想曾经得到《盗天决》的人。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像谢家得到《惊神剑决》后苟起来闷声发大财?

    恐怕——

    这帮修炼《盗天决》的家伙都绝嗣了。

    没有牢固的血缘关系传承,即便他们想延续给后代都无以为继。

    “涂抹着蜜糖的毒药吗?”

    夏凡手掐剑指心不在焉地遥控着庭院的飞剑来回盘旋在半空,一会排成了s形,一会排成了b形,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

    半空中的飞剑旋即一柄柄落下插入了地面。

    ……

    “好大的阵仗呢!”

    白马关街道两旁的人群里。

    石小飞望着眼前一支身披玄袍的骑士在众多甲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朝北而去后,他嘴里都不由轻声嘀咕道。

    “我打听了一下消息,昨晚在驿站遇袭的便是这支玄袍骑士,听闻魏国公府上的小公爷便在其中,这也难怪当地驻军与镇武司的人会如此慎重对待。”

    身旁戴着斗笠的卢少阳压低着声音道。

    “那我们昨晚在街上遇到那个人岂不是……”

    石小飞猛地打了个激灵。

    “如你所想的一样,不出所料,昨夜策划袭击驿站的正是那位陈公子,而他的目标似乎便是自己的亲弟弟。”

    卢少阳轻声道。

    “他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弟弟出手?”

    石小飞面露惊疑道。

    “可能是他有些话想要私下里告诉自己的弟弟吧。”卢少阳猜测道。“如果陈公子真的想要杀害自己的弟弟,昨夜他便已经直接动手了,何必要拖到镇武司的人到来呢?”

    “这些王公贵胄的家事真是复杂呢。”

    石小飞感叹道。

    “复杂得还不止如此呢……”

    卢少阳摇了摇头道。

    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魏国公家的大公子曾神秘逝去,凶手便疑似二公子陈颛。

    但在没有了解事实的真相前,他是不会妄下结论。

    同样的。

    他对陈颛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

    江湖险恶,人心险恶。

    谁知道对方是否故意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圈套。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遥望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支玄袍骑士,卢少阳回过身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去京城吗?”

    石小飞下意识道。

    “不,再去京城之前,我们先要去另一个地方。”

    卢少阳沉声道。

    “洛县。”

    “洛县?”

    石小飞疑惑道,因为他对京畿并不熟悉。

    “距离京城只有三十余里的一个县城,那里有人在等着我们。”卢少阳神色平静道。“前不久师父给我传回了消息,他让我们先去洛县,暂且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好!”

    石小飞当即应声下来。

    如今没有前辈在身边,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卢少阳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前辈如今身在何处了!”

    卢少阳突然道。

    “前辈现在在什么地方?”

    石小飞闻言顿时激动道。

    “青松县谢临渊的家里。”

    卢少阳毫无隐瞒道。

    “谢临渊?前辈怎么会在他的家里?”

    石小飞愣了下。

    “据说是阴阳宗的人意图屠戮谢家满门,结果让前辈出手阻止了。”卢少阳感慨道。“同时前辈还让人带话给魔宗,往后谁敢对谢家不利就是与他为敌。”

    “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霸气呢。”

    石小飞忍不住笑了笑,转而又挠了挠头苦恼道。

    “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前辈就这么放任魔宗不理嚒?”

    “前辈应该不是不想理,而是前辈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卢少阳无奈道。

    “要知道前辈身为大宗师,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各方的神经,魔宗方面更不用说,依我看来,前辈大概是想引蛇出洞吧……”

    “难道前辈就不担心吗?万一魔宗的阴谋成功了怎么办?”

    石小飞忧虑道。

    “……你觉得前辈在乎吗?”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我不知道。”

    石小飞语气艰涩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准备收拾一下东西离开吧。”

    卢少阳有意岔开了话题,似乎不愿在背后继续谈论一个大宗师。

    夏凡在乎魔宗的阴谋吗?

    或许彼此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们都不想面对又或者是说出口。

    众所周知。

    忘魂宗曾在宛阳激怒过夏凡。

    若是魔宗从未得罪过夏凡,夏凡可能同样不会去找魔宗的麻烦。

    哪怕魔宗意图掀起江湖浩劫又如何?这与夏凡有关系吗?

    正因为石小飞与卢少阳都大致了解夏凡的秉性,所以他们才会感到失落与消沉。

    是啊。

    大宗师本就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能结识一个大宗师都可谓是三生有幸,不知惹得多少江湖中人艳羡。

    然而。

    夏凡是夏凡,他们是他们。

    夏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追求。

    江湖与夏凡无关。

    但与他们却息息相关。

    ……

    “前辈,府外有人求见您,对方声称是石小飞的友人。”

    晚间。

    夏凡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了谢临渊的声音。

    “小飞的友人?”

    夏凡闻言为之一怔。

    这家伙什么时候结交了新的友人?怎么自己却不知道呢?

    “带他过来吧。”

    略作思索后他便干脆吩咐了一声。

    “是!”

    谢临渊二话不说转身离开,没过多久便重新回到了门外。

    “前辈,晚辈已经把人带来了。”

    “进来吧。”

    躺在摇椅上的夏凡随手一挥,紧闭的房门瞬间敞开。

    片刻。

    谢临渊领着一个相貌平凡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小的陈二拜见夏尊主。”

    刚一进屋。

    名为陈二的年轻人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摇椅上的夏凡跪拜行礼道。

    “你先下去吧,顺便把门给带上。”

    夏凡歪了歪头,心不在焉地朝谢临渊说了句。

    待谢临渊离开房间后,他才缓缓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一边的桌上,同时目光仔细打量着跪拜在面前的年轻人。

    “谢尊主。”

    陈二立刻恭敬起身。

    “我怎么不知道石小飞有一个叫陈二的友人?”

    夏凡饶有兴致看着对方道。

    “不瞒尊主,小的确实不是石小飞的友人。”

    陈二略微惶恐道。

    “哦?”

    夏凡抖了抖眉毛。

    “因为小的是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拜会尊主的。”

    陈二如实道。

    “你家公子又是谁啊?”

    夏凡漫不经心道。

    “小的公子乃是魏国公次子陈颛。”陈二说完后不忘补充了一句。“早前尊主曾在清屏山救下过一个名为陈顼的少年,而我家公子便是陈顼的兄长。”

    “……陈顼啊,我想起来了。”夏凡若有所思道。“所以说,你家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我家公子让小的转交给尊主的。”

    说着。

    陈二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夏凡见状,虚空一抓便直接从对方手里拿到了信件。

    他没有迟疑。

    打开信件便浏览起信上的内容。

    只是愈是看下去,夏凡的脸色便愈是古怪。

    “行了,你家公子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看完信件。

    夏凡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等他回过神来便朝着陈二挥了挥手道。

    “小的遵命。”

    陈二当即便拱手告退。

    “啧啧啧……没想到魔宗内部也不是想象中的团结嘛,就是不清楚这里面是否有诈呢……”

    夏凡拿起信件又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玩味地笑容。

    “如果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魔宗还真特么会玩啊!李代桃僵吗?”

    他知道魔宗曾布局多年。

    可魔宗布局之早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在大晋建立之初,魔宗便已经开始了布局。

    信上说。

    大晋开国的六大国公里面便有魔宗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奈何对方隐藏极深,至今都不清楚具体的人是谁。

    但最有可疑的人便是当年神秘暴毙的信国公费壬。

    如今时过境迁。

    魔宗的势力早已遍布大半个朝廷,甚至可以说朝廷都已经落入了魔宗的掌控。

    尤其是从大晋建兴七年开始。

    魔宗已经开始影响了朝廷的各方面决策,以至于神州各地的局势都变得愈发糜烂,这一切都朝着魔宗预期的方向顺利发展。

    问题在于。

    即便是投靠魔宗之后,陈颛都依然不清楚魔宗的真正意图。

    但根据最近魔宗的行动推测。

    魔宗似乎在刻意吸引各大宗门的注意,现在传闻云霄殿方面的人都已经前往了京城调查。

第三十八章 暗礁

    一直以来,魔宗的行为都充满着强烈的迷惑性。

    有时候你根本捉摸不透魔宗究竟意欲何为,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千层饼。

    你以为你看到的表象就是真实的吗?

    不。

    或许你看到了我表象里的深意,可实际上我的深意里还有深意。

    对此。

    夏凡只想作一个呵呵的表情。

    如果拨开层层掩饰的迷雾,其实最后不难发现,由始至终,魔宗都有一个明确的宗旨。

    这个宗旨便是魔宗建立的宗旨。

    维系天地间的阴阳平衡。

    再加上师士真与栾仲都曾提到过天人。

    由此可见。

    魔宗做的这一切很大可能便是在针对天人。

    根据结果反向逆推思考,魔宗这些年不断渗透朝廷与江湖各个宗门的举动,更像是给自己披上一层层保护壳。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倘若当年确实是云霄殿的天人肢解了魔宗,那么魔宗势必不会重蹈覆辙。

    问题在于。

    魔宗要如何才能解决掉天人这个心腹大患呢?

    明的行不通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当朝廷与江湖各个宗门里都是我们魔宗的人,你天人凭什么和我们斗?只要魔宗正主不露面,难不成你能杀光所有投靠我们魔宗的人吗?

    一旦天人敢动手,势必会让天人乃至云霄殿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

    首先是朝廷。

    各大宗门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不准明目张胆地干涉世俗政权,哪怕是强如云霄殿都捏着鼻子默认了下来。

    然而根据陈颛的说法。

    如今朝廷都已经落入了魔宗的掌控里,这意味着魔宗率先打破了这个规矩,各大宗门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现在云霄殿便已经开始派人调查,一经查实,到时候都无需夏凡动手,云霄殿便会第一个灭了魔宗。

    可魔宗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或许魔宗不但想到了,甚至还借此给云霄殿挖了一个大坑。

    这里就不得不多年来遭到魔宗渗透的各个宗门。

    到时候这些宗门都极有可能会成为魔宗最重要的后手。

    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夏凡都忍不出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有时候反过来仔细一想,自己的出现对于魔宗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无妄之灾。

    当初宁朵会算计自己。

    大概率是自己的出现很可能会对魔宗精心谋划的布局产生影响,故而想要除掉自己这个意外因素。

    关键点就是韦安山。

    因为韦安山的死涉及得太多的秘密。

    摘星楼,画眉舫,忘魂宗。

    三者都牵扯其中。

    南郡借刀杀人一计不成,宛阳又生一计。

    奈何魔宗万万没有料到,夏凡居然是大宗师。

    这下就哦豁了。

    结果魔宗不幸赔上了一个大宗师师士真,甚至主动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大敌。

    但宛阳事件之后。

    魔宗非但没有采取报复行动,反而还严厉约束手下尽可能避开夏凡。

    此后。

    桑水一事是夏凡主动搞事,谢家遇袭又是阴阳宗栾威寻私仇的,本身魔宗便没有想继续招惹夏凡,可夏凡却一直揪着他们不放罢了。

    这么一想。

    魔宗是否有点小委屈呢?

    委屈个毛线,当初算计老子的时候就不委屈了?

    可要让魔宗向夏凡低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魔宗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干脆眼不见为净算了。

    而夏凡又小心眼,魔宗一天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会死揪着魔宗。

    陈顼的二哥陈颛便是因为看中这点,所以主动前来向夏凡示好,又或者说是合作。

    陈颛是一个聪明人。

    信件开头他便直接点明了与石小飞他们的会面,并表示自己会在暗中协助他们。

    接下来他没有提及任何要求,而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魔宗的情况。

    最后只在信件结尾隐晦的表示,希望夏凡能照拂一下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往后他会派人不断向夏凡告知魔宗的具体动向。

    除此之外,陈颛在信里还提到过一件事情。

    阴煞宗。

    因为他如今投靠的便是魔宗分支里的阴煞宗。

    据他所言,自阴煞宗宗主的独子死后,阴煞宗与魔宗各支的关系便突然急转而下,不复以往的密切。

    根据他打探的消息,好像阴煞宗宗主独子的死便与魔宗各支有关。

    夏凡记得。

    阴煞宗宗主的独子是死在了薛泽的手里,幕后指使者却是镇武司,可为何陈颛会说与魔宗有关呢?

    难不成。

    镇武司同样落入了魔宗的掌控吗?问题是魔宗派人杀阴煞宗宗主独子干嘛?这不是故意挑起内讧吗?

    虽然魔宗最后甩锅给了薛泽与镇武司,可阴煞宗宗主又不是傻子,他如何会不清楚其中的蹊跷?

    这也怪不得阴煞宗会与魔宗各支关系变得冷淡,更怪不得阴煞宗这些年迟迟都查不到真凶,如果魔宗从中帮忙掩护,阴煞宗还查个屁啊。

    不过南郡发生的变故又是怎么回事?

    从结果来看。

    阴煞宗并未查到薛泽的头上,要不然阴煞宗早都大举杀入薛泽的老巢江心岛了,而不是去屠戮留在南郡驿站的镇武司人员。

    要知道镇武司的人在临死前还受到酷烈的严刑拷打,这明显是阴煞宗掌握了一定线索在逼问镇武司的人。

    可惜阴煞宗的人却一无所获。

    甚至连薛泽儿子薛冉的死都透露着古怪之处。

    当初夏凡便猜测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结果,如今想来,他还是有点低估了其中的复杂程度。

    ……

    洛县。

    经过数天的跋涉。

    石小飞与卢少阳终于来到了这座离京城仅有三十余里的县城,行走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两侧店铺林立到处洋溢着热情的吆喝声,相较于其他冷清的县城,洛县无疑像是一个另类。

    因为现在是大冬天,距离开春都还有两月有余。

    普通百姓可比不上石小飞这些习武之人,每逢冬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鲜少出门走动,市面萧条冷清都实属正常之事。

    偏偏洛县繁华的街市却与往日无异,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便能想象京城又会呈现出怎样的盛景。

    “卢兄,接下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街上时不时在东张西望的石小飞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蒸笼里热腾腾的大包子,熬煮得浓香四溢的奶白肉汤,油煎金黄的炸角子,炭火烘烤得外焦里嫩的各种肉串,诸如种种街头美食都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毕竟这几天风尘仆仆的赶路他们可没怎么吃上一顿好的,大多时候都是拿着干粮充饥。

    “我们先找个客栈投宿吧。”

    卢少阳神色如常道。

    “卢兄你不是说有人在洛县等我们吗?难道我们不去找对方吗?”

    石小飞好奇道。

    “师父只说有人在洛县等我们,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卢少阳不由苦笑道。

    “啊?!人都不知道是谁,那我们到时候该怎么联系对方啊?”

    石小飞顿时诧异道。

    “我想对方应该会主动来联系我们的。”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好吧。”

    石小飞无奈道。

    片刻。

    两人便寻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卢兄,你觉得你师父要我们等的人会是谁呢?”

    角落处的桌椅。

    趁着小二上菜之前,石小飞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或许是我师门的长辈,也可能是师父的知交好友。”

    卢少阳略作思索道。

    他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毕竟他和石小飞都实力弱小,若想追查魔宗下去必然力有未逮,而夏凡前辈又不可能时时都保护他们,所以他推测师父很有可能会求助于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他的师父称得上交友广泛。

    据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曾天南地北的到处闯荡江湖,其中便结识了不少其他宗门的同辈。

    如今时过境迁。

    师父已然成为了百花谷的执事,那些同辈之交更是如此。

    因此卢少阳现在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忐忑。

    “可惜我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系我自己的师父……”

    石小飞苦恼道。

    本来夏凡在带他离开大岷山的时候,他根本都没有想太多问题,熟料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直至现在他都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京畿离大岷山不知有多少里地,在没有夏凡前辈的帮助下,光是回山的话他都不知要浪费多少天。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敢回去,深怕楼里魔宗的内应对自己痛下杀手。

    而且眼下他最信任的夏凡前辈似乎对他都不管不问了,以至于石小飞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用完膳食,赶了一天路的两人干脆便各自回房休息。

    夜深之后。

    半睡半醒之中,窗外传来的细微响动让石小飞忽然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

    旋即便发现纸糊的窗子里破了个洞,而房间的桌上则多出了一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待看清桌上的东西后顿时脸色微变。

    这个东西是一张折叠成方形的纸条,而半截纸条都插入了木质的桌里。

    他捏住纸条,费了好些劲才拔了出来。

    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

    明日巳时,东街郎家酒肆。

    看完纸条的内容后,石小飞第一时间便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然后马上轻轻敲响了卢少阳的房门。

    “谁?!”

    很快。

    房间内便响起了卢少阳低沉的声音。

    “卢兄,是我!”

    石小飞同样压低着声音道。

    “快进来!”

    片刻。

    房门打开,卢少阳见到门外的石小飞迅速拉入了房间里,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后才关上了房门。

    “小飞,发生了什么事吗?”

    卢少阳转身回头,神色凝重地看向石小飞道。

    “卢兄,你先看看这个。”

    石小飞二话不说便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卢少阳。

    “这是……”

    卢少阳不疑有他,拿过纸条后借助月光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刚才我在房间入睡的时候闻听到了一丝动静,醒来后便在房间里发现了这张纸条,卢兄,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主动联系我们了?”

    石小飞一口气说道。

    “很有可能,因为除了这个人之外,谁又会知道我们会来洛县?”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但对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联系我们呢?”

    石小飞蹙眉道。

    “……或许是顾虑到魔宗的缘故吧。”卢少阳若有所思道。“之前那位陈公子不是说过吗?魔宗的势力遍布京城,难保洛县也会有魔宗的人,对方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那我们呢?魔宗不会也会认出我们吧?”

    石小飞忽然联想到这点,不由面色紧张道。

    “小飞,你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我打算明天一个人去见那个人,而你则负责掩护我。”

    卢少阳脸色阴晴不定地作出了抉择。

    “啊?!卢兄!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石小飞愣了下急忙道。

    “不,小飞,因为你比我更要引人注目,所以还是由我来去见对方。”卢少阳摇了摇头道。“你可别忘了,你和前辈的关系远超于我,魔宗方面对你自然更加上心。”

    “……我明白了。”

    石小飞听后不再坚持,他知道卢少阳所言有理,受到夏凡前辈的连累,他现在确实比卢少阳更受魔宗的瞩目。

    翌日清晨。

    石小飞与卢少阳便离开了客栈。

    彼此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到处兜兜转转,尤其是石小飞,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肉串,一边闲逛一边吃着好不惬意。

    可走着走着。

    卢少阳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不见,徒剩下石小飞在继续乱逛。

    东街郎家酒肆。

    戴着斗笠的卢少阳低垂着脑袋走入了里面。

    他选择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口吩咐酒肆里的伙计上了一点酒和下酒菜,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巳时左右。

    有个江湖人士打扮貌不惊人的武者走了进来,看似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周围,当他见到角落处的卢少阳,当即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只是。

    他却在卢少阳旁边的桌子处坐了下来。

    “卢少阳?”

    卢少阳当然注意到了对方,可他却依然故作若无其事地小饮着杯中的酒水。

    突然间。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醇厚的声音,偏偏周围人却毫无所觉。

    卢少阳心中一动,随手轻轻敲了下桌面。

    “很好!不愧是老曲最看重的徒弟。”醇厚声音再次响起。“老夫乃浣花剑阁温岐云,这一次便是受你师父之托前来看顾你们的。”

    “温岐云?!”

    听到这个名字。

    卢少阳握着酒杯的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温岐云是谁!

    当代浣花剑阁的副阁主,顾溪桥的师父。

    最重要的是对方乃是当世宗师里最强的剑客之一。

    他没想到。

    师父委托的人竟然会是他!

第三十九章 知否

    师父隐藏得真是深啊!

    对此。

    卢少阳都不禁心生感慨。

    因为他可从未听师父谈起过自己与温岐云的关系。

    “老夫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气,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老夫才不得不伪装成现在这副模样……”

    身旁貌不惊人的武者看似若无其事地喝着酒,可暗地里却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与卢少阳进行着交流。

    可惜卢少阳功力境界不足,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只能通过轻敲桌面被动表达。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午时,你便和石小友前往北郊十里外的长亭。”

    说完这句话。

    温岐云忽然饮尽碗中的酒水,随后丢下了一分银子便起身离开。

    一时间这让卢少阳都略感惊愕。

    怎么回事?温前辈这就走了?

    “掌柜的,烫两壶好酒,再上十斤熟肉。”

    当温岐云前脚刚走出酒肆,后脚便有个头戴貂帽腰佩长刀的方脸汉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旋即便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卢少阳用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对方,只觉得这个汉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无非是比寻常江湖中人的打扮要光鲜一点。

    问题在于。

    温前辈不知何故突然离开是否与对方有关呢?

    在不动声色地解决完桌上的酒水吃食后,卢少阳便像是一个普通的酒客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酒肆。

    只是离开的时候。

    他始终都在默默留意着这个汉子,结果对方却视而不见般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不多时。

    卢少阳返回了客栈。

    刚一回到房间,他便在房内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石小飞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

    “卢兄!你没事吧?情况如何?”

    “放心吧,我没事……”

    说着。

    卢少阳便简明扼要地将自己见到温岐云的过程告诉了石小飞。

    “温岐云?!真的是浣花剑阁的那位温前辈吗?”

    石小飞闻听后顿时吃了一惊。

    他同样知道温岐云。

    毕竟在江湖里浣花剑阁比各大隐世宗门的名声要响亮不少,对于普通江湖中人而言,隐世宗门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反而时常有弟子在江湖走动的浣花剑阁更有存在感。

    曾几何时。

    在没有认识夏凡前辈与拜入摘星楼前。

    石小飞便已经知道浣花剑阁温岐云的鼎鼎大名。

    何况温岐云的弟子顾溪桥在江湖里太出名了,即便是一些不知道温岐云的江湖后生都通过顾溪桥了解到了他师父的事迹。

    因为他的师父是当世宗师里最强的剑客之一。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人侧目。

    “我想是的。”

    然而卢少阳的回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卢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石小飞自然是瞧出了卢少阳的异状。

    “我怀疑温前辈可能遇上了一些麻烦。”

    卢少阳没有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

    “麻烦?!温前辈也会遇上麻烦?”

    石小飞惊疑道。

    “事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不觉得温前辈似乎太过谨慎了吗?”

    卢少阳直言道。

    “谨慎点不好吗?”

    石小飞蹙眉疑惑道。

    “谨慎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太过谨慎便意味着这里面有蹊跷了。”

    卢少阳轻叹道。

    旋即。

    他便把方脸汉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卢兄,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已经盯上了温前辈,所以温前辈才会如此谨慎?”

    石小飞沉吟片刻道。

    “没错!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温前辈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人盯上了?”

    卢少阳百思不解道。

    “卢兄,多想无益,等明日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见了温前辈,到时候想必温前辈会告知我们原因的。”

    石小飞冷静道。

    “小飞说的没错,可能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卢少阳不由苦笑道。

    有时候聪明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

    “小飞,今日你在街上有感觉被人跟踪监视吗?”

    旋即。

    卢少阳便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石小飞的回答相当果断。“今天我还故意挑了一些偏僻的路段,结果都没发现周围有人跟踪监视的迹象。”

    “没有跟踪监视吗?”

    卢少阳喃喃念叨道。

    难道他同样太过谨慎了吗?其实魔宗并没有将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卢兄,你还记那位陈公子吗?”石小飞似乎看穿了卢少阳的想法。“如果有陈公子帮忙掩护我们的行踪,魔宗方面未必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我们。”

    “原来如此……”

    卢少阳眉间渐渐舒缓道。

    石小飞所言有理,在陈颛的帮忙掩护下,他们确实有可能避开魔宗的眼线。

    或许是他从心底上没有信任陈颛的关系,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这点。

    第二天。

    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午时之前。

    他们便来到了北郊十里外的长亭耐心等候。

    长亭乃是提供给行人歇脚与送行话别的地方,而北郊的长亭又通往京城的关系,以至于石小飞他们在长亭处都遇见了一些在此歇脚与送别的人。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些人。

    但直至午时。

    长亭内除了石小飞二人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樵夫打扮的精瘦汉子,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年轻士子。

    两人都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分别来到了长亭歇息。

    樵夫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沉默内敛的人,他身穿着单薄的衣袍,腰间插着一柄柴刀,同时还背着一大捆木柴,他来到长亭后并没有入内,而是放下背后的柴火便直接坐在了长亭边上。

    年轻书生则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来到长亭后,压根没理会樵夫与石小飞他们,独自一个人便伫立在长亭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眺望着洛县的方向,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过。

    “卢兄?!”

    坐在长亭的条椅处,早对两人生出疑心的石小飞不动声色地给卢少阳使了个眼色。

    “静观其变。”

    卢少阳面无表情地微微颌首示意。

    半个时辰过去后。

    温岐云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长亭内的樵夫却在一刻钟前背着木柴离开了,唯独书生仍旧留在了长亭。

    “冒昧问一句兄台,您在等人吗?”

    卢少阳忽然扭头朝书生开口道。

    “是的。”

    书生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真巧,我们兄弟俩也是在等人呢。”

    卢少阳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

    书生反应冷淡道。

    “在下见兄台一直望着洛县的方向,敢问兄台等的人来自洛县吗?”

    卢少阳充耳不闻般继续问道。

    “是!”

    书生语气渐渐不耐烦道。

    “不知兄台要等的人是什么人呢?”

    卢少阳追问道。

    “他来了。”

    书生沉默片刻道。

    嗯?

    石小飞与卢少阳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洛县的官道方向。

    下一刻。

    他们便见到了一个打扮普通的武者朝着长亭处缓缓走来。

    “你来迟了。”

    书生遥望着那武者神情冷漠道。

    “碰到了一只嗅觉敏锐的黑狗,耽搁了点时间。”

    武者语气平淡道。

    说完。

    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长亭,目光一下子落在长亭条椅上的石小飞与卢少阳。

    “让两位小友久等了。”

    “温前辈?!”

    卢少阳猛地起身,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又换了一张脸孔的武者道。

    “正是老夫。”

    武者微微一笑,伸手便抹了一下脸,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成熟优雅的面容。

    “晚辈卢少阳见过温前辈!”

    当即。

    卢少阳便朝着对方郑重作揖行礼道。

    石小飞反应稍微迟缓了一下,连忙便跟随卢少阳行礼介绍。

    “温岐云,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书生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老曲托付给我的人。”温岐云不以为意道。“一个是老曲的徒弟,一个是虞恒楚那家伙新收的徒弟。”

    “你是石小飞?”

    书生一听,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二人,最后却把注意放在了石小飞身上。

    “正是晚辈。”

    石小飞不明所以道。

    “哼!”

    谁知书生却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小友不必在意,他出身云霄殿,号清风子,东极天殿主清灵君乃是他的兄长。”

    温岐云笑容温和地拍了拍石小飞的肩膀道。

    云霄殿?

    清灵君的师弟?

    得知书生的来历身份,卢少阳瞬间心中一震。

    云霄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是来与温岐云温前辈会和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理解清风子为何对石小飞态度恶劣,谁让夏凡前辈曾揍飞过他的兄长,丢了好大的颜面。

    “其实这次清风子是奉了云霄殿的命令来查一件事情,刚好老夫同样有一件事情需要查明,所以我们两个人便一拍即合……”

    温岐云很快便解释了卢少阳的疑惑。

    “我们该走了。”

    清风子冷冷打断道。

    “临走之前,我们先联手把那条黑狗宰了吧。”温岐云面色平静道。“从我离开剑阁之后,那条黑狗便一直紧咬着我不放。”

    “好歹你们曾经还有一段交情。”

    清风子蹙眉道。

    “但他终归是魔宗的人。”温岐云无动于衷道。“很久之前,他便曾拉拢过我,直至现在都依然阴魂不散地继续纠缠,呵呵,他还真不愧是阴魂宗的人呢!”

    “既然如此,为何你迟迟都没有杀了他?!”

    清风子沉声道。

    “你以为我没有尝试杀过他吗?但每一次他都能逃出我的手心。”

    温岐云默默握向了腰间的长剑。

    “你可能不清楚,这条黑狗一旦逼急了,甚至连我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你便联系了我?”

    清风子语气不善道。

    “帮个忙呗,或许从这条黑狗嘴里还能撬出不少重要的情报。”

    温岐云远眺着洛县的方向道。

    “……好!”

    清风子沉默片刻道。

    “他来了!”

    温岐云突然道。

    下一刻。

    所有的目光都随之望去,然后发现一个戴着貂帽的方脸汉子大摇大摆地朝着长亭的方向走来。

    “咦?这不是小清子吗?我说老温啊,怪不得你和我一直在玩捉迷藏,敢情是在等着小清子来一起收拾我吗?”

    方脸汉子见到长亭里的温岐云与清风子后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而还嬉皮笑脸地大声招呼起来。

    “柴宾,你居然还真的敢追过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勇气,或者说是鲁莽。”

    温岐云一步便走出了长亭。

    他伫立在官道上,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老温,其实我就是想来劝劝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方脸汉子距离温岐云三十步之外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柴宾,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些年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让我投靠你们魔宗?”

    温岐云摇摇头道。

    “当然是为了你好啊,你死了,老子以后可能连个朋友都没有了。”

    方脸汉子柴宾轻叹道。

    “为何你觉得我会死?”

    温岐云手中的长剑萦绕起肉眼可见的真气道。

    “老温,你知道有些东西我是不能说的。”

    柴宾无奈道。

    “你们魔宗果然在密谋策划了什么。”

    清风子悄然出现在柴宾的身后十丈之外。

    “小清子,那你们云霄殿呢?你以为我们魔宗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柴宾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清风子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风子皱眉道。

    “哦!是了,小清子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清风君,你就会知道了。”

    柴宾笑容揶揄道。

    “柴宾,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岐云冷然道。

    “……老温,你说,如果有一天天人降世,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柴宾沉默片刻道。

    “我不知道。”

    温岐云摇头道。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不过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无上大宗师,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柴宾意味深长道。

    “柴宾,你这般一直遮遮掩掩,你又要让我如何理解呢?”温岐云举起了剑。“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惜,你始终都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你真的想杀我?”

    柴宾挑了下眉毛。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那徒弟的下落了。”

    温岐云闻言。

    手中的剑都为之一滞。

第四十章 远至

    “溪桥果然是落在了你们魔宗的手里。”

    温岐云默然片刻,旋即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事实上他这次离开剑阁便是为了查探顾溪桥的下落。

    因为宛阳一战后顾溪桥神秘失踪,身为师父的温岐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心感不妙,决意前去寻找顾溪桥。

    剑心通明的温岐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熟料温岐云离开剑阁不久,柴宾便不知从何得到消息一路追踪而来,以至于他都不得不经常改头换面来甩脱对方。

    他和柴宾算是老相识了。

    想当年他刚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年轻气盛的温岐云如同大多数初出茅庐的江湖愣头青一样,谁有不平事,今日把君示。

    结果他与柴宾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即便后来温岐云在知道柴宾乃是阴魂宗门人后,他都依然没有故意疏离对方。

    直至有一天开始。

    当柴宾开始不断劝说他投靠魔宗后,彼此的关系才渐渐降到了冰点。

    要知道浣花剑阁在江湖里乃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而温岐云更是那一代浣花剑阁最出色的弟子,若无意外,未来他势必会成为了浣花剑阁的阁主。

    何况魔宗在江湖里声名狼藉,无论如何温岐云都不可能投靠魔宗。

    偏偏柴宾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数十年如一日地纠缠着自己。

    他拒绝过柴宾很多次,甚至不惜对柴宾痛下杀手。

    奈何柴宾实力不弱,而且相当狡猾,从来都没有给温岐云抓住杀死自己的机会。

    后来温岐云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窝在剑阁里闭关不出。

    而柴宾自然是不敢冒险潜入剑阁,他可是非常清楚,浣花剑阁内可是有大宗师坐镇的,擅闯剑阁无异于羊入虎口。

    “老温,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要挟你的。”

    柴宾面露遗憾道。

    “溪桥现在还好吗?”

    温岐云神色平静道。

    “放心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徒弟,我的后辈,所以他现在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

    柴宾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我相信阴魂宗方面应该会很乐意拿溪桥来换你的。”

    话音刚落。

    温岐云瞬间化作一道白芒刺向了柴宾。

    “你……”

    或许柴宾没有料到温岐云说动手便动手。

    猝不及防之下。

    他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长刀格挡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便在温岐云又疾又厉的这一剑下荡飞出去。

    下一刻。

    清风子猛然出现在半空,恰巧迎上了飞来的柴宾。

    纵然柴宾反应极快,可惜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依然让清风子一记摧枯拉朽的掌力给狠狠重击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人形巨坑。

    锵——

    伴随着冰屑泥土的飞扬,头顶貂帽都早已不见的柴宾横刀一挡,堪堪挡住了温岐云如影随形的一剑。

    “破!”

    柴宾怒吼一声,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黑色雾气,连带着手中雪亮的长刀都变得漆黑不已。

    力量上不敌柴宾的温岐云不得不暂时退开,而柴宾抓住机会连忙从坑里翻身而起,可清风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又是一掌印了下去。

    噗——

    这一下。

    清风子没有让人失望,一掌便破开了柴宾露出破绽的长刀格挡,眨眼便将他再次拍飞。

    柴宾忍不住吐出了一口夹杂着血块的鲜血,未等他落地的刹那,一柄长剑便从他的胸口处洞穿而过。

    “柴宾,束手就擒吧,你是逃不出我和清风子的手心的。”

    耳边。

    温岐云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

    “老温,这一剑你本该可以杀了我的……”

    柴宾低头看了一眼穿胸而过的半截剑锋,脸上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可惜了。”

    倏然间。

    柴宾不顾身体的伤势,手持长刀便朝着背后的温岐云劈斩而去。

    温岐云眼疾手快地抽出长剑,剑锋上带出大片血花,同时整个人迅速飞退开来。

    “呵,老温,你的剑又比原来快了一分呢。”

    柴宾伸手捂着胸膛染血的伤口,脸色略微苍白地看向远处凛然屹立的温岐云道。

    “这一分便足以要了你的命。”

    温岐云脸容淡漠道。

    “但下次你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柴宾深吸口气,胸膛与背后的伤口都停止了流血,脸色都重新红润起来。

    很快。

    温岐云便知道了柴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一个精瘦的樵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远处的官道上。

    他提着一柄柴刀,一脸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清风子。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温岐云不为所动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打算先礼后兵留下你的,未曾想老温你也学狡猾了。”

    柴宾轻叹道。

    “拜你所赐。”

    温岐云语气平静道。

    “看来今日我们又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了。”

    柴宾摇了摇头道。

    “但你受了伤。”

    温岐云道。

    “问题是你有把握留下我吗?”柴宾不以为意道。“即便你能留下我,结果都会让你得不偿失,毕竟我们已经交过不下十次手了,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

    “……溪桥在什么地方?”

    温岐云沉默片刻道。

    “京城。”柴宾直言不讳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去了京城,再想离开就不容易了。”

    “什么意思?!”

    温岐云冷冷道。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了。”

    然而柴宾却没有解释,转过身挥了挥手便径直离去。

    “小清子,那两掌我记下了,以后小心了。”

    路过清风子的时候。

    柴宾突然似笑非笑地朝他说了句。

    而清风子却无动于衷,目光始终盯视着远处的樵夫。

    “老贝,走了!”

    当柴宾走到樵夫身边,随手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樵夫二话不说将柴刀插回腰间,两人便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番变故让长亭内的石小飞与卢少阳看的是目瞪口呆满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看走眼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清风子才缓缓转过身朝着温岐云走去。

    “你见过那个人?”

    温岐云神色凝重道。

    “之前在长亭内见了一面,但对方隐藏得很深。”

    清风子言简意赅道。

    “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温岐云眉间轻蹙道。

    “不知道,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清风子沉声道。

    “连你都感觉到了危险?”

    温岐云似乎有点意外。

    尽管清风子的实力远不如自己身为大宗师的兄长清灵君。

    可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清风子的武学天资也仅仅是略逊于清灵君。

    或许要不了十年,清风子便可能有望大宗师之境。

    偏偏这等实力的清风子都不敢小觑那个神秘的樵夫,由此可见神秘樵夫的恐怖。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清风子笃定道。

    “这一回魔宗真是来势汹汹了。”温岐云有感而发道。“你们云霄殿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有,可惜我们却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清风子淡淡道。

    “或许你可以不妨问问那两位小友,想必他们知道些什么。”

    温岐云偏过头看向长亭内的石小飞与卢少阳意有所指道。

    “他们?”

    清风子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屑,明显是瞧不上他们。

    “你可别忘了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温岐云随手将长剑舞了个剑花收入鞘中,长剑上沾染残留的鲜血都荡然无存。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清风子面色一冷道。

    “可他现在和你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温岐云轻笑道。

    “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和我们一致,那么他便不会推出这两个傀儡。”清风子不禁冷笑道。“其实他和你们一样都在静观其变……”

    “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温岐云叹道。

    “我知道……”

    清风子说完便沉默了下来。

    虽然他们有交情。

    可彼此却分属不同的宗门立场,在门户之见面前,这点交情可谓是一碰就碎。

    唯有在没有涉及到各自宗门的利益前提下,他们才能谈交情,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以。

    云霄殿的人基本没有来自其他宗门的朋友。

    清风子是一个例外。

    因为他有一个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兄长,以至于他在年轻的时候都比其他人更加自由放纵,故而有了结识温岐云与曲河风的机会。

    “不必多礼了,你们来仔细说说这段时间查探到的魔宗情况吧。”

    回到凉亭。

    石小飞与卢少阳当即上前行礼问候,温岐云则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表示道。

    旋即。

    卢少阳便毫无隐瞒地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温岐云和清风子。

    “老温,你早就知道了吗?”

    清风子听完后面沉如水地盯视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温岐云道。

    “我也是前不久从老曲那知道的。”

    温岐云不紧不慢道。

    “我现在必须回去了。”

    说着。

    清风子果断地准备动身离开。

    温岐云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目送着清风子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京城的方向。

    “温前辈?!”

    良久。

    卢少阳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温岐云道。

    “不必紧张,他有他的事情,我们同样有我们的事情,走吧!”

    温岐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

    “去哪?!”

    石小飞心神恍惚地下意识道。

    “京城!”

    ……

    “啧啧,这么快就有新靠山了吗?”

    暖烘烘的房间里。

    躺在摇椅上的夏凡懒洋洋地看着手中陈二送来的最新情报,信里详细讲诉了石小飞他们在京城洛县的遭遇。

    算算时间。

    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了京城,如今有温岐云在旁从中看顾,他们的安全也算有了一定的保障,自己都能稍微放心下来。

    “前辈,不知您唤晚辈前来有何要事?”

    这时候。

    谢临渊出现在房门外态度恭敬道。

    “我打算离开几天,所以特意通知你一声。”

    说着。

    夏凡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迈动脚步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走出了房门,顺便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道。

    “……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打算去什么地方?是否能带上晚辈?”

    谢临渊犹疑片刻鼓起勇气道。

    “我去的地方有点远,带上你不方便,别担心我会跑了,我就是去问些问题就回来。”

    夏凡走到庭院活动起手脚筋骨道。

    “今儿天气不错,非常适合出门呢!”

    话音落下。

    伴随着一声巨响,夏凡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一脸愕然的谢临渊面前。

    千里之外的南方。

    萧州碧天泽附近的县城。

    傍晚的时候。

    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在县城某个地方留下了一个记号,旋即便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翌日晌午时分。

    一个背负长剑不修边幅的老者大步迈入了客栈大堂,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角落处的座位。

    “好久不见了!”

    角落处的桌椅处坐着一个年轻人,当他看见朝自己迎面走来的老者后,不由面露微笑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过来。”

    老者目光复杂地看着年轻人道。

    “有点事想问一下你们家那位,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怎么,不欢迎我吗?”

    年轻人……

    准确的说是夏凡。

    他望着眼前的来人,语气惫懒地耸了耸肩道。

    “欢迎是欢迎,我家老祖在得知你前来拜访后如今都已经主动出关了。”

    钟离渊面露无奈道。

    “带我去见见你家老祖吧。”

    夏凡当即起身,毫不拖泥带水道。

    “请跟我来吧。”

    钟离渊轻叹口气,旋即便领着夏凡一路出了县城,最后在一片如同汪洋的大泽前停了下来。

    大泽前有一个用木头搭建的简陋码头,而码头边上则停靠着一艘扁舟。

    扁舟上有人,一个披着蓑衣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钓竿疑似在钓着鱼。

    “我就送到这里了,老祖便在前面等着你。”

    钟离渊在码头前停住脚步,朝着扁舟的方向努了努嘴。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么有情趣吗?”

    夏凡抖了抖眉毛,脚步却没有停下,三两下便来到了扁舟之上,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有兴趣吗?”

    年轻人微笑地从扁舟上拿起另一副鱼竿递给了夏凡。

    “其实我不太喜欢钓鱼,只喜欢炸鱼……”

    夏凡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却依然接过了年轻人递来的鱼竿。

    而他们身下的扁舟忽然无风自动,慢慢驶向了大泽的深处。

    “犹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拿压岁钱买上那种小鱼雷丢池塘里炸鱼了,可惜每次都收获寥寥……”

    扁舟上,夏凡还在那自言自语地说着。

    “虽说如此,可那会我却玩得乐此不疲,甚至经常和其他小伙伴来比试谁能炸出鱼来,但后来让鱼塘主人抓过一次后,我就再也没去鱼塘炸过鱼了……不过我很快找到了新的乐趣,炸粪坑和粪缸!”

    不知不觉。

    扁舟停在了大泽的深处,周围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湖水。

    “我叫曾言。”

    一直微笑不语地年轻人突然开口道。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钟离说过了,你这次过来应该是想和我打听天人的事情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夏凡随手将鱼竿的钓饵甩向湖面道。

    “天人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 冲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对天人的了解有多少?”

    曾言手握钓竿,目光平静地落在湖面上随波荡漾的浮漂道。

    “说实话,我对天人的了解相当贫瘠,在我眼里,天人无非是一个将自身修炼到更高层次的强大生灵罢了。”

    夏凡不假思索道。

    “很直白的一个认知。”曾言微笑道。“诚如你说的一样,天人确实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生灵,但你可知,天人为什么会称之为天人吗?”

    “神仙的另一种称呼?还是什么天上之人?天选之人?”

    夏凡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都不是。”曾言摇头道。“天人天人,真正的意喻为天外之人。”

    “卧槽?!”

    夏凡闻言瞬间神色呆滞,他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曾言,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甚至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来表达心中的震惊。

    “天人是天外之人?!也就是说……”

    “是的,最早的天人其实并非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人,天人来自于天外,又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曾言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语气却显得格外平静道。

    “……我感觉听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夏凡的眼皮嘴角都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自他知晓天人这个概念以来。

    他便一直把天人当成了类似神仙一流的大修士,但他却从未想过,原来最早的天人和他一样都属于异界来客。

    “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曾言心平气定道。

    “请说。”

    夏凡顿时神色一正道。

    万年以前。

    神州大陆的人类文明尚处于蒙昧部落时代。

    直至有天,天人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但谁也不知道天人是从何来到了这个世界。

    起初。

    最早降临到神州世界的天人对于本世界的土著都秉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似乎完全没有干涉这个世界的想法。

    但神州世界的土著在见识到这些飞天遁地且表现出种种神异的天人后,直接把这些天人都奉为了神明,甚至不惜开始到处寻找天人的行踪下落祈求天人的恩泽。

    随着时间的流逝。

    天人都渐渐开始与神州世界的土著产生了交集,同时在天人的教导下,人类社会都飞速发展起来,尤其是初代人皇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天人授法后直接统一了整个神州大地,从此神州文明都掀开了新的篇章。

    上古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初代人皇不愧为人皇,在奠定天下后,他推算历法,教导百姓播种,兴文字,作干支,制乐器,创医学,甚至不惜冒着受天人惩罚,竟将天人传授的修炼之法都公布天下。

    一时间。

    神州修行之风大盛。

    愈来愈多的人都成为了修士,连带着不断改良人皇公布的修炼之法推陈出新,从而衍伸出不同的修行派别。

    但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每一个成功修炼至天人境界的修士往往都会受到真正天人的接引前往天人所在的“仙界”,有的修士从此一去不回,有的修士回来后便彻底性情大变,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非要形容的话便是他们变得与真正的天人们一模一样。

    高高在上,不食烟火。

    不再把本世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同胞。

    再然后。

    末代人皇绝地天通,从此让天人彻底分离。

    据说人皇临死前留下过这样一句话。

    天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仙界同样不是真正的仙界。

    “人皇最后的遗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凡听完曾言慢条斯理地讲诉完他口中的故事后,整个人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字面意思。”

    曾言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字面意思,我的意思是人皇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说出这番话来?”

    夏凡没好气道。

    “你自己的认为呢?”

    曾言轻描淡写地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夏凡。

    “这群外来的天人不怀好意!”夏凡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道。“否则人皇不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都要绝地天通,彻底让天人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同样是我们的看法。”曾言轻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彼此都是明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夏凡下意识追问道。

    “我们至今都仍未清楚这群天人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或许,答案只有当年的人皇与如今残存在世的天人知道了。”

    曾言不紧不慢道。

    “这个世上还真有天人活着?”

    夏凡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毛。

    “是的,当年魔宗一事让我们彻底明白,原来云霄殿的背后便藏着一尊半死不活的真正天人。”曾言缓缓道。“话说回来,自魔宗诞生的那一刻起,其实魔宗便一直在遵循着人皇的遗志,只是魔宗的行事却让世人无法接受理解罢了。”

    “还有这种事?”

    夏凡神色一怔,转而便若有所思起来。

    “难怪魔宗能存续至今,敢情是你们这帮人在故意纵容包庇魔宗!”

    “当年若没有我们的出面,魔宗便不仅仅只是让云霄殿瓦解这般简单了。”

    曾言古井无波道。

    “魔宗的维系阴阳平衡的宗旨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凡突然道。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不允许出现太多的武者,因为这些多余的武者会导致阴阳的失衡,根据魔宗方面的说法,一旦阴阳失衡,曾经消失的天人们便可能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

    曾言耐心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任由魔宗掀起一次次江湖浩劫,目的便是剪除掉多余的武者们?”

    夏凡沉声道。

    “你知道中古终结之战吗?”

    曾言不答反问道。

    “知道。”

    夏凡不明所以道。

    “中古终结之战便是我们和魔宗的联手制造的。”

    曾言无喜无悲道。

    “……那这一次魔宗的所作所为呢?”

    夏凡沉默片刻道。

    “这里面确实有我们的默许。”曾言毫无隐瞒道。“但我们没想到魔宗这次会如此激进。”

    “既然你们都明白魔宗的用意,为何不直接联手魔宗呢?难道你们想要眼睁睁看着天人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吗?”

    夏凡直言不讳道。

    “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

    曾言目光平静地看着湖面上依旧没有动静的浮漂道。

    “你要知道,自上古时代后,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成功晋升至天人之境,我想你应该清楚天人之境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那些快要老死的老家伙们,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比谁都迫切想要晋升到天人之境,而这又恰恰与魔宗的宗旨产生了冲突……”

    “这便注定了你们和魔宗不可能融洽相处。”

    夏凡自然是理解了曾言的意思。

    “不止如此,有些老家们为了能晋升天人之境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曾言笑容意味深长道。

    “比如,坐视天人降临,又或者是投靠云霄殿?”

    夏凡眼皮猛地一跳。

    “有些话何必直接说出来呢?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曾言轻叹口气道。

    “……天人有多强?”

    夏凡话锋一转。

    “当年魔宗最鼎盛的时候有三位无上大宗师,九位大宗师,二十余位宗师,然后一夕之间,这些人死伤大半,魔宗都彻底元气大伤,由此你便能想象一下天人的实力。”

    曾言摇摇头道。

    “不过那位天人同样付出了代价,据我所知,这位天人至今都在沉睡养伤。”

    “这天人的实力强得有些离谱了吧?”

    夏凡冷吸口气道。

    尼玛。

    这还打个屁啊!

    换作是夏凡面对当年魔宗的全明星阵容,说不准逃到逃不了,当场便让人给锤死了。

    偏偏天人一出手直接镇压了全场。

    尽管魔宗确实重创了天人,可却改变不了魔宗崩溃瓦解的失败事实。

    说到底。

    胜利者终究是天人。

    或许是顾虑到各大宗门趁火打劫,以至于云霄殿才被迫放了魔宗一马。

    毕竟曾言明确表示,他们内部因为私心问题导致无法达成某方面的共识,何况天人临死反扑的话,各大宗门又是否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对此。

    夏凡都无以言表。

    曾经有一个杀死天人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没有珍惜,现在他们想要后悔都已经晚了。

    只是可惜了魔宗功亏一篑,摊上了这一群包含私心的猪队友。

    不过。

    彼此也谈不上队友。

    因为一旦解决掉天人和云霄殿,魔宗势必会调转矛头指向各大宗门。

    或许。

    各大宗门未必没有平衡三方的考虑,否则没了魔宗,直面天人和云霄殿的便会是他们。

    这算是什么?

    肮脏的政治手段吗?

    事到如今。

    魔宗似乎再次向天人发起了一次决死冲锋。

    但这一次。

    魔宗不再相信各大宗门,而是用自己的手段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哪怕失败。

    死的人都足以平衡魔宗所谓的阴阳。

    当然。

    以上都是夏凡的推测,谁知道魔宗的真正想法与意图。

    “所以你们就打算静观其变吗?”

    夏凡冷静下来后道。

    “我们只有这个选择。”

    曾言平静道。

    “最后你们会出手吗?”

    夏凡又问。

    “或许。”

    曾言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知道了,送我回去吧。”

    夏凡呵呵一笑,随手将手中毫无动静的鱼竿丢向了湖里。

    或许。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倘若魔宗失败,各大宗门或许会出手帮魔宗一把,倘若魔宗成功,各大宗门或许便会向魔宗出手了。

    他们的算盘打得非常精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怪不得各大宗门现在都毫无反应,敢情跳出来的全特么是他们送给魔宗的炮灰!

    扁舟再次无风自动,缓缓驶向了大泽边上的码头。

    而夏凡与曾言却再无交谈。

    回到岸上。

    夏凡便跳上码头,理都没理身后扁舟上的曾言,径直便朝着耐心恭候在码头边上的钟离渊打了声招呼。

    “要喝酒吗?我请你。”

    “好!”

    钟离渊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他朝着扁舟上曾言的方向郑重行了个礼后,旋即便跟随着夏凡返回了当地的县城。

    “你的心情不太好。”

    客栈。

    夏凡坐在角落处的桌椅处,手里端着一碗盛满的酒水,心不在焉地与钟离渊碰了下碗后一饮而尽。

    钟离渊拎起酒坛给两人的碗重新倒满了酒水,毫无拘束地开口说道。

    “有点吧,从你家老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后,这让我对这个世界各方各面都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夏凡摇头笑道。

    “以前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别惹我,一切都好说,但是惹了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你现在似乎改变了自己的简单想法。”

    钟离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碗里的酒不经意道。

    “你说魔宗算是坏人吗?”

    夏凡看似漫不经心道。

    “对于江湖中的大部分人而言,魔宗确实称得上十恶不赦。”

    钟离渊不以为然道。

    “对于你而言呢?”

    夏凡问道。

    “我?!其实魔宗里的大部分人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就像我和苏闰甫。”

    钟离渊语气平淡道。

    “苏闰甫虽然是魔宗的人,可他却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也仅仅会因为彼此的理念不同产生一些分歧罢了,但这却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是啊,魔宗的人也是人,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的。”

    夏凡有感而发道。

    “曾经魔宗算计我的时候,我很生气,尽管我知道这是来自于彼此立场上的冲突,但我却仍旧吞不下这口气,所以总想着要给魔宗一点颜色看看。”

    “但你现在却改变了这个想法吗?”

    钟离渊笑道。

    “没有!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这么大度的人吗?”夏凡断然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好吧,一个杀人犯出于好心救了人,但这却改变不了对方是杀人犯的事实。”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钟离渊好奇道。

    “怎么办?凉拌呗!”

    夏凡举起酒碗向钟离渊示意,旋即再次一饮而尽。

    “该怎么收拾魔宗我还是会收拾的,只是……我会挑一个比较人性化的时机收拾他们。”

第四十二章 云泥

    这个世界有问题。

    夏凡很早前便知道这点。

    但随着他一步步更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问题比他想象得还要夸张。

    尤其是他从曾言口中得知最早的天人乃是天外来人的时候,那一刻他都有种世界观炸裂的感觉。

    搞了个半天。

    你丫的和我说天人是外星人?

    尽管夏凡同样称得上是外星人,但他和天人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夏凡是莫名其妙魂穿过来的,而根据曾言讲诉的故事里,天人是主动降临的。

    一个被动,一个主动。

    光是这点便足以说明问题。

    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主动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天人可谓是动机不纯。

    起初天人们没有干涉这个世界,未必没有默默观察这个世界再采取行动的意思。

    就算是夏凡刚穿越过来,他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来熟悉适应这个世界。

    何况那会神州世界的文明尚处于蒙昧时期,天人们不愿意主动与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打交道也实属正常。

    但为什么天人后来会改变态度扶持起了本世界的土著?

    恐怕答案只有一个。

    利益。

    土著唯有发展起来才符合天人们的利益需求。

    从初代人皇得天人授法一统神州,再到神州修行之风大盛,这背后都有天人的影子。

    问题在于。

    天人的目的呢?

    或许。

    这很有可能与那些受到天人接引前往“仙界”的天人境修士有关。

    有的修士一去不回,有的修士回来后性情大变。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天人这是把这方世界的土著修士当成韭菜一茬又一茬的“收割”了。

    末代人皇绝地天通,兴许便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故而留下了那一段遗言。

    天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仙界同样不是真正的仙界。

    从此往后,天地骤变。

    天人传授的修士之法都彻底失效,而上古遗民们尽管开创了武道,可却再也没有人可以晋升至天人境。

    至于魔宗。

    估计这是末代人皇留下的后手,目的只有一个。

    杜绝天人们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

    为何这个世界不允许出现太多的武者,否则便会导致所谓的阴阳失衡使得天人重新降世?要知道魔宗为此都不惜背上了所有的骂名与憎恨。

    正因如此,夏凡对魔宗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

    宁愿承受世人的不理解都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一路孤独奋战至今都屹立不倒,可一联想到曾经无数死在魔宗手里的江湖中人。

    魔宗让人可敬的身上又打上了可恨的标签。

    简直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混合体。

    酒一直喝到半夜。

    夏凡的双眼都有点迷离之色,他似乎相当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偶尔兴起还会拿起筷子敲击着酒碗唱上两句,丝毫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其实他和钟离渊之间的闲聊,想说却还没说的还有很多,大多时候都是你一碗我一碗,如同两个各怀心事又不肯吐露心扉的人,不知不觉时间便悄然逝去。

    “我该走了。”

    当夏凡喝到再无兴致后,他晃了晃脑袋,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

    “不等天亮再走吗?”

    钟离渊醉醺醺地望了眼漆黑的窗外。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在乎时间的早晚。”

    说着。

    夏凡便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需要我送送你吗?”

    钟离渊打了个酒嗝道。

    “那就陪我走走吧。”

    夏凡没有拒绝,径直便朝着门外走去。

    “客官要走了吗?”

    一直趴在大门前桌椅处昏昏欲睡的小二连忙打了个激灵起身招呼道。

    “辛苦了,多余的就给你当赏钱吧。”

    夏凡随手给小二抛去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子。

    “多谢客官!”

    小二瞬间精神振奋眉开眼笑,旋即便快手快脚地打开了客栈紧闭的大门。

    “今晚月色不错。”

    出了大门,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夏凡抬头便看了眼夜空上方的皎洁明月,随口感叹了一句。

    “是还不错,就像一个圆圆的大饼。”

    钟离渊醉眼惺忪地仰头笑道。

    “自宛阳一别后,你是什么时候回到了萧州?”

    悠哉地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夏凡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月之前,奉了师门之命赶回来的。”

    钟离渊走路一摇一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在路边。

    “师门之命?”

    夏凡心不在焉道。

    “准确的说是宗主的命令。”钟离渊不以为意道。“宗主让我这段时间都安心留在宗门里,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夏凡挑了下眉毛。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钟离渊语气惫懒道。“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呵呵,是啊,做人啊,难得糊涂或许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加快活自在一些。”

    夏凡闻言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我以为你离开宛阳后会看清这些,没想到你却越陷越深了。”

    钟离渊莫名轻叹道。

    “心里有根刺,而我又有点强迫症,总想拔了那根刺,结果刺没有拔出来,反而还越拔越糟了,有时候气得我都想砸烂这一切算了。”

    夏凡面露无奈道。

    “不过幸亏我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否则我可就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又或者是铸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你是指魔宗吗?”

    钟离渊淡淡道。

    “这个世界好复杂。”夏凡却答非所问道。“果然,从一开始我便不该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话说回来,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后悔了?”

    “为什么要后悔?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毕竟这是你本心作出的选择。”

    钟离渊手里拿着从客栈里带出来的酒壶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本心的选择?可惜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反正我暂时是无法像你一样活得如此透彻。”

    夏凡耸了耸肩道。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钟离渊沉默片刻。

    “说。”

    夏凡这回倒是干脆了。

    “你今年究竟多大了?”

    钟离渊深吸口气,盯视着夏凡的目光里都不复半点醉意。

    “你是想问我的真实年龄呢?还是实际年龄呢?还是心理年龄呢?”

    夏凡顿时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向钟离渊道。

    “这三者有什么区别吗?”

    钟离渊不解道。

    “区别倒是有的,只不过我怕说出来你还以为我在故意逗弄你呢。”

    夏凡淡淡道。

    “我相信你。”

    钟离渊直接道。

    “我今年不算虚岁的话,真实年龄应该才二十四五岁吧,实际年龄就翻个倍,至于心理年龄,应该与真实年龄差不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凡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说您今年才二十四五岁?”

    钟离渊闻言,整个人都神色呆怔地看着夏凡。

    “很不可思议对吗?但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确实是这个岁数。”

    夏凡摊了摊手。

    “那你是怎么修炼到……”

    钟离渊顿时脱口而出,可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似乎及时反应过来这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我当成万年一见的绝世天才好了,因为我花了十年时间就修炼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嗯,不对,确切的说是无上大宗师的境界。”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如果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应该就能修炼到天人境了。”

    “……”

    钟离渊彻底沉默了。

    他看向夏凡的眼神都如同看一个怪物。

    心里面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家伙在逗弄自己。

    可是。

    夏凡在此之前已经提醒得很明白。

    何况钟离渊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虽然夏凡言行举止都相当怪异不着调,可在正事上他往往都会表现出稳重的一面。

    再者。

    他的心态非常年轻,丝毫看不出只有老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如果他确实没有逗弄自己。

    也就是说。

    眼前的夏凡其实是自己的小辈?

    偏偏他这样的绝世天才如何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

    十年修炼到无上大宗师境界?!

    开玩笑的吧?

    如果天下武者知道后都恨不得撞墙自杀了,这里面还包括中古时代以来所有天资艳艳纵横一世的天才们。

    “喂喂喂!回神了!别傻愣着了!”

    这时候。

    夏凡在钟离渊眼前挥了挥手道。

    “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五岁不到?”

    回过神来的钟离渊仍不死心地看着夏凡道。

    “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其实你可以把我当成一百二十五岁的,反正我不介意多一个孙子。”

    夏凡不以为然地转过身边走边道。

    “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太过让人难以接受了。”

    钟离渊连忙紧随跟上苦笑道。

    “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

    夏凡头也不回轻飘飘地说了句。

    “……”

    钟离渊一听又怔住了。

    骗我的?

    “告诉你吧,我真正的身份是天人,天外之人哦~”

    夏凡语气带着一丝轻快道。

    “……”

    一时间。

    钟离渊都完全让夏凡给弄得迷糊了。

    “就送到这里吧。”

    谁知很快夏凡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眼前已经能见到县城的城门。

    “临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骗我。”

    “请说。”

    钟离渊不明所以道。

    “你投靠了魔宗吗?”

    夏凡背对着钟离渊语气平静道。

    “……”钟离渊默然片刻道。“魔宗的人确实曾接触过我,但我却不是魔宗的人。”

    “我明白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你家老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说完。

    夏凡便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钟离渊的面前。

    良久。

    钟离渊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钟离,回去了。”

    不知何时。

    曾言悄然间出现在钟离渊的身旁,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遥望着夏凡离去的方向。

    “老祖,钟离有错。”

    钟离渊突然跪伏在了地方道。

    “起来吧,回去吧,你没错,真正错的人是我们。”

    曾言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

    “卢兄,我回来了。”

    京城内坊间里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

    石小飞一进屋便迅速关紧了房门小声说道。

    “呼,见你平安无事,我总算是放心了。”

    卢少阳忽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地看着石小飞道。

    “卢兄,情况有点不妙啊!”

    石小飞拿起桌上的茶壶便朝嘴里灌了一口,他抹了抹嘴,顺手扯掉了贴在嘴上伪装的胡须,表情异常凝重说道。

    “怎么回事?!”

    卢少阳皱眉沉声道。

    自他们与温岐云来到京城后,彼此悄悄便寻了这间民宅暂住下来,据说这间民宅乃是浣花剑阁数十年前便委托他人购置下来的,所以不必担心魔宗查找上门。

    没过多久。

    温岐云便有事离开了这间民宅,并嘱咐他们两个若无要事切勿擅自出门,以免引起魔宗的注意。

    石小飞与卢少阳自然是不敢违背温岐云的交代,可他们在民宅内呆了数天,结果迟迟都不见温岐云回来后,两人都不由担心起温岐云的情况。、

    最终。

    两人仔细商谈一番后,决意离开民宅寻人查探一下情况。

    但问题是找谁呢?

    本来卢少阳还想去拜访郁王的,可一想到郁王府都可能遭到魔宗渗透后,他现在去拜访郁王无异于自投罗网,干脆便打消了这方面的想法。

    很快。

    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另一处地方。

    秀林坊南家布庄。

    当初樊小红交给他们的一个地址。

    毕竟樊小红曾经说过,如果在京城遇到麻烦的大可去找纸条上的地址与人。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能相信樊小红吗?

    思来想去。

    石小飞选择相信樊小红,并自告奋勇前往秀林坊南家布庄。

    卢少阳在劝说无效后不得不同意石小飞的冒险,为了避免魔宗发现石小飞,他还特意帮石小飞伪装易容了一番。

    虽然他办不到让石小飞整个人都变成另一个模样,至少可以让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出门之后。

    通过不断向人打听。

    石小飞顺利来到了秀林坊南家布庄,对上暗号后,他终于见到了樊小红说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失去双眼的女人。

第四十三章 隐伏

    “小红近来可好?”

    盲眼女子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她的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丽。

    当石小飞见到她的时候,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询问起樊小红的情况。

    “……其实晚辈也不知道樊掌柜现在算是好还是不好。”

    石小飞愣了下,紧接着便老实说道。

    “若无特殊情况,小红这丫头是不会随意向人透露南家布庄的秘密。”盲眼妇人轻叹道。“既然她会选择相信你,说明你身上必然有她看重的地方,后生,能告诉老身你的姓名吗?”

    “晚辈石小飞……”

    石小飞连忙拱手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你。”盲眼妇人闻言顿时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旋即面含微笑道。“老身名唤简怡,是小红名义上的姨娘,后生你大可称呼老身为简大家。”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简大家!”

    石小飞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道。

    “后生,你这次过来是有何事需要老身帮忙。”

    简怡心直口快道。

    “回禀简大家……”

    石小飞毫无隐瞒,立刻将自己的来意告知给了简怡。

    “温岐云吗?后生稍等片刻,老身需要问问下面的人。”

    说着。

    简怡便给身旁的侍女打了个手势,在侍女会意地告退离开房间后,趁着人还没有回来前,她干脆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后生,其实你们不该冒险前来京城的,因为如今的京城已经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晚辈知道,但晚辈却不得不来。”

    石小飞沉默片刻道。

    “莫非你们是受到了那一位的指示吗?”

    简怡意有所指道。

    “不是。”石小飞果断摇头道。“晚辈承认这里面确实有夏凡前辈在推波助澜,但后来的一切都是晚辈自己做出的选择,完全与夏凡前辈无关。”

    “老身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吗?”

    简怡轻叹道。

    “为了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石小飞不自觉攥紧拳头道。

    “真相与公道?”

    简怡不解道。

    “这件事情要从晚辈的养父开始说起了……”

    石小飞三言两句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崔星平吗?老身知道这个人。”

    简怡听完后不由若有所思喃喃道。

    “简大家,您认识晚辈的养父吗?”

    石小飞闻言情绪都忽然有点激动道。

    “不认识,但老身却听闻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简怡摇头道。

    “还望简大家能详实告知晚辈。”

    石小飞表情郑重道。

    “你应该听小红说过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吧?”

    简怡不答反问道。

    “听过。”

    石小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

    “你知道吗?小红的母亲不仅曾杀夫弃女,甚至还为了独揽画眉舫的大权对曾经的姐妹痛下杀手,老身这双瞎眼便是拜小红母亲所赐。”

    简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轻描淡写道。

    “当画眉舫完全落在小红母亲手里后,画眉舫便彻底沦为了她手里的工具,可惜的是苦了舫里一众茫然无知为虎作伥的孩子们。”

    “难道简大家您们就只能任由掌柜的母亲宰割吗?”

    石小飞惊愕道。

    “呵呵,我们未尝没有反抗过,奈何小红母亲已经得到魔宗的鼎力相助,这些年来,凡是敢冒头的姐妹早都让小红母亲除之后快了。”

    简怡笑容苦涩道。

    “那这与晚辈养父又有何关系呢?”

    石小飞蹙眉道。

    “小红母亲自从掌握画眉舫以后便大肆提拔了自己的亲信,分别安插在了舫里的重要位置,而与你养父有过交集的女子便是小红母亲亲信的徒弟。”

    简怡不紧不慢道。

    “或许小红母亲她们都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与你养父产生交集后竟然会情根深种,乃至于不慎暴露了一些舫里的秘密,从而才导致了你养父后面发生的不幸遭遇。”

    “究竟是什么秘密?”

    石小飞清楚记得。

    戴星衡之前便说过同样类似的话。

    “老身也不清楚,但这个秘密很重要吗?”

    简怡淡淡道。

    “……”

    是啊。

    这个秘密很重要吗?

    从结果来看,这个秘密必然与魔宗的阴谋有关。

    可惜觉察出端倪的养父却来不及深入调查便遭到了魔宗的算计。

    由始至终。

    这都可以说是因为养父的风流引发的一个意外。

    偏偏养父生前却从未告知他这些,反而一直心心念念地希望能重返摘星楼。

    这时候。

    侍女回来了。

    她来到简怡的身边欠身行了一个礼,然后便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后生,温岐云的事情有消息了。”

    旋即。

    简怡便朝着心神不定的石小飞道。

    “前两日,有人发现他与云霄殿的人有过接触,随后便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

    石小飞回过神瞪大眼睛道。

    “是的,至少我们的人现在都暂时没有发现温岐云的行踪下落。”简怡轻声宽慰道。“不过这段时间老身会让下面的人多加关注,或许过上几日我们便能得到消息了。”

    “还要过上几日吗?”

    听完石小飞的讲诉,卢少阳都陷入了沉思中自言自语道。

    “卢兄,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石小飞抓不定主意道。

    “等。”

    卢少阳神色凝重道。

    “等?”

    石小飞盯视着卢少阳,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飞,如今京城的局势可谓是盘根错节,你我现在都一头雾水,所以在没有理清现状前,我们最好是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卢少阳深思熟虑道。

    “愈是这种时候,我们便愈是急不得。”

    “……我明白了。”

    石小飞黯然道。

    他理解卢少阳的意思。

    可他更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奈与悲哀。

    除了依靠别人。

    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他明知道自己的敌人是魔宗,可他却只能到处东躲西藏,深怕魔宗的人发现他们。

    归根究底。

    无非是他的实力太弱了。

    弱到了连成为魔宗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小飞,一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卢少阳似乎觉察到了石小飞的心情有异,伸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他不是石小飞。

    对于魔宗,他更多是出于戒备严防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主动招惹魔宗。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魔宗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样的小人物来关心。

    天塌了自然会有高个子顶着。

    即便魔宗掀起江湖浩劫,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关心的人不受到伤害。

    至于反抗魔宗?

    抱歉。

    他真的做不到,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

    他其实不怕死,只怕毫无意义的死去。

    愈是调查魔宗,卢少阳便愈是触目惊心。

    他赫然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干涉的层次了,没看云霄殿方面都开始出手调查魔宗了吗?

    奈何石小飞要追查下去,卢少阳都只能硬着头皮陪下去。

    谁让石小飞的背后倚靠着一位大宗师呢。

    与此同时。

    陈顼回到魏国公府已经有些日子,可他却始终都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一面。

    这不是父亲想不想见他的问题,而是陈顼根本没机会见其一面。

    因为这段时间。

    魏国公都一直留在皇宫没有回府。

    终于。

    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魏国公回府了。

    “孩儿恭迎父亲回府。”

    身为小公爷,得知消息后的陈顼自然要前去迎接自己的父亲。

    “嗯。”

    魏国公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成熟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在见到府外迎接自己的陈顼,仅仅是微微颌首示意,反应都相当冷淡。

    一路跟随着父亲回到府内,父子间都默然不语,身边的随从更是噤若寒蝉。

    “顼儿,来为父书房,其他人都先行退下吧。”

    进了正堂。

    魏国公语气平静地说了声,然后便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穿过中庭与长廊。

    不久后。

    魏国公便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他拿起桌上早有下人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方才渐渐落在了眼前耷拉着脑袋的陈顼身上。

    “顼儿,抬起头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魏国公放下茶杯轻声道。

    “是父亲。”

    陈顼连忙抬起头直视着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

    时隔两年。

    如今父亲的两鬓又斑白了不少。

    “……顼儿,你长大了。”

    魏国公端详着陈顼半晌,没由来感叹了一声。

    “父亲也比原来略显沧桑了一些。”

    陈顼鼻子莫名一酸道。

    “顼儿,说起来是为父愧对你了。”魏国公目光出神地看着眼前长成了大人模样的陈顼道。“从八岁那年,为父便把你赶回了祖居,后来的六年里为父都从未回去阳川见你一面,直至你十五岁那年才重新回来了京城,可为父又忙于政务疏忽了你,没过半年,你我父子又再次分别……”

    “父亲,这不怪您,一切都是孩儿自作自受的结果。”

    陈顼压抑着声音道。

    “顼儿,你真的长大了。”魏国公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道。“可惜了……”

    “父亲,可惜什么?!”

    陈顼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魏国公道。

    “顼儿,你知道为父这次急招你回来是为什么吗?”

    谁知魏国公却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孩儿不知。”

    陈顼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前不久为父已经向陛下请命,在为父百年之后,将由你来继承魏国公的爵位。”

    魏国公面无表情道。

    “父亲?!”

    陈顼惊疑不定地叫出声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便随为父参知政事,尽快熟悉朝廷大小事务的运转与处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下去吧。”

    说完。

    魏国公便朝着陈顼挥了挥手。

    “……是父亲。”

    陈顼不敢违背,直接作揖告退离开了书房。

    片刻。

    陈顼离开不久。

    魏国公又命人唤来了郭老与黑脸汉子询问了一些事情,最后只交代他们好好看顾陈顼的安全便挥退了他们。

    夜深了。

    可魏国公却依然留在了书房,晚膳都是由府里的下人送往了书房。

    期间。

    不断有人进出书房,而这些人基本都是魏国公的幕僚与亲信。

    “郭老,你发现没有,我们现在在府里好像都成为了边缘人了。”

    注意到这个情况的黑脸汉子在碰到郭老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打开了话匣子。

    “小黑子,你觉得在公爷心中,我们与那帮人孰轻孰重?”

    郭老却不以为意道。

    “嘿嘿,说句不客气的话,就他们根本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黑脸汉子憨厚一笑。

    他和郭老都是魏国公的家臣。

    尤其是他自己。

    从魏国公好心救下自己的老母后,黑脸汉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公爷。

    在他总角之年的时候,魏国公便将自己送入了神武军磨练,直至弱冠之龄方才重新回到魏国公府担任公爷的随身侍从,此后一路升为府里的侍卫总长。

    凭的是什么?

    凭的就是他的忠诚与实力。

    郭老同样如此。

    曾经的郭老就是个落魄书生,屡次入仕不得录用,心灰意冷之下差点都要投河自尽,幸得魏国公慧眼识珠招为幕僚以诚相待,知遇之恩万死无以为报!

    要不然后来公爷为何会让他们专门护送保护公爷的家眷,而不是其他更有能力与实力的人?说到底无非是因为信任的关系。

    尽管公爷如今看似疏远了他们,可他们却依然有恃无恐。

    “小黑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郭老突然说了句。

    “……有。”

    黑脸汉子沉默片刻道。

    彼此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哪里不明白对方话里潜在的意思。

    只是。

    他却出于心中的顾虑不敢直接说出来。

    其实早在两年之前,在公爷决定把家眷都送回祖居阳川的时候,彼此便已经有所预感。

    公爷。

    似乎在托孤。

    否则这无法解释这两年公爷的变化。

    与其说公爷在疏远他们,不如说公爷另外交给了他们一个重任。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公爷将所有玄袍甲士都交给了黑脸汉子,只是名义上是为了保护阳川的家眷。

    玄袍甲士总共有五百人。

    但这五百人黑脸汉子却敢自豪宣称绝对远胜于同数量的神武军。

    毕竟这可是一代代魏国公积攒下来的底牌。

    即便当朝陛下都无话可说。

    因为国公可拥有五百私兵,这可是大晋建国立下的祖制。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这年代可没有王安石喊出这句话来。

    公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黑脸汉子,郭老明显要想得更多。

    他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他不问,不代表自己没勇气。

    因为他始终相信。

    公爷会给他们一个解释。

    “你后悔了吗?”

    夜里。

    魏国公处理完所有的事物后,独自一个人目光出神地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后悔?呵呵……”

    魏国公闻言莫名笑出声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是我能为大晋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从此往后,我魏国公便和大晋再无任何亏欠可言!所以又谈何后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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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超凶的介绍: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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