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我明明超凶的TXT下载我明明超凶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明明超凶的全文阅读

作者:此间的白杨     我明明超凶的txt下载     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明明超凶的全文阅读

第一章 山神之说

    大晋建兴十二年夏。

    云州清屏山地界。

    “唉,如今这世道是愈来愈乱,生意愈来愈不好做了……”

    清屏县城北官道上的一间酒肆里坐满了临时歇脚的各色旅人,其中一名商贾模样面露愁色的中年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情不自禁地向眼前来上酒的店家发起了牢骚。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半年前传出司州有反贼作乱后,北面便不断有人逃难至此。”

    店家是个皮肤黝黑外表憨厚的汉子,闻听见商贾的牢骚,店家只是憨笑着附和了一句。

    “哼!说到底还是官府无能!原本司州聚众作乱的反贼不过千余人,可官府却屡屡平叛失利,以至于反贼愈发声势浩大,开始到处攻城略地……”

    酒意上头的中年男子一听,顿时露出无比愤慨的神色道。

    “客官慎言。”

    店家连忙小声提醒了一句,同时目光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周围歇脚的客人。

    这年头光天化日之下抨击官府,就算对方不想活了,也不要无辜连累到自己啊!

    “抱歉!在下酒后失言了。”

    中年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酒都一下子醒了大半,紧接着他便从袖口掏出一分银子放在桌上,连店家刚拿来的酒都顾不上便急忙离开了酒肆。

    店家默默收了银子,确认银子是真银后便当作无事发生一样收拾起桌子,转而又招呼向酒肆里的其他客人。

    “店家,来两斤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顺便有什么吃的都一道端来!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没过多久,酒肆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便见一个风尘仆仆充满英气的少年郎闯了进来,他大马金刀地坐到刚才商贾离开的座位,随手将悬挂在腰间的长剑拍在桌上,流露出一副放荡不羁的豪迈姿态,一时间引得周围客人纷纷侧目。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

    店家憨笑着应了声,不紧不慢地将一坛酒水送了过来。

    “客官您先喝着,吃的东西一会便给您送来。”

    “没问题!”

    少年郎笑着点点头,拿过酒坛拍开泥封,直接对着嘴便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嗝……果然是好酒!”

    放下酒坛,少年郎不由得打了个酒嗝,泛白的脸颊上都渐渐开始涨红,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却变得格外明亮起来。

    “承蒙客官赏识,只要您觉得满意就好!”店家笑容可掬道。

    不一会儿,店家陆陆续续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了上来,少年郎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漫不经意地打开了话匣子。

    “店家,您是清屏本地人士吗?”

    “是的,请问客官有什么问题吗?”店家疑惑道。

    “如今世道崩坏,各州各地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可没想到自从我来到清屏山地界后却看到了一派太平光景,甚至路上连个劫路的歹人都没遇到……”少年郎饮了口酒有感而发道。“我曾在路上听人传闻说清屏山有山神庇护一方安宁,所以不禁有些好奇想要求证一二罢了。”

    “回答客官,通常传闻都是不可信的,所谓的山神之说最早流传于清屏山附近的乡野人之口,乡野人嘛,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总喜欢夸大其词,久而久之,山神之说便渐渐传开了……”店家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事实上当地县令大人曾三番五次派人前往清屏山山内寻找所谓的山神,结果最后全部都无功而返,所以山神之说很大可能是那些乡野之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是吗?”少年郎半信半疑道。

    “哼!店家!枉你还自称是清屏当地人,关于山神之说难道你不知道另一个传言吗?”

    这时候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矮壮汉子语气不屑地插了句嘴。

    “哦?另一个传言?这位大兄能与我仔细说说嘛?”

    少年郎一听,瞬间眼前一亮,他拿起酒坛便来到对方桌前,同时主动给对方的碗里斟满了酒。

    “小子懂事!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据我所知,清屏山所谓的山神并非乡野人口中流传的真正神明,而是一个隐居在清屏山的世外高人,只不过乡野人错把这位高人当成了山神而已。”

    矮壮汉子毫不客气地拿起少年郎斟满的酒碗一饮而尽道。

    “世外高人?莫非有人在清屏山亲眼见过吗?”少年郎连忙再次给矮壮汉子斟上酒追问道。

    “倘若没有人见过这位世外高人,你觉得这个传言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矮壮汉子端起酒碗语气平淡道。

    “……可刚才店家不是说过,县令曾派人数次进山搜寻过吗?如果山里真有你说的高人,为何县令的人却毫无所获?”少年郎思索片刻道。

    “呵呵,既然是世外高人,你觉得是凡夫俗子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矮壮汉子扯了扯嘴角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要前往清屏山一探究竟了。”少年郎若有所思道。“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矮壮汉子意外沉默了半晌道。“小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清屏山。”

    “为什么?”少年郎不解道。

    “没什么,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忠告,听不听随你。”

    说完,矮壮汉子饮尽碗中酒,丢下一些铜钱便起身离开了酒肆。

    “有意思。”

    少年郎眯起眼睛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管山神还是世外高人,少年郎始终没有忘记最开始关心的问题。

    为何独独清屏山地界一派太平光景?

    这段时间他可是流转过云州多地,可没有一个地方像清屏山地界般太平祥和,甚至比先皇时期的盛世都要清明安定。

    他知道清屏山县令不过是一介庸才,如若他真有治理才能早都名声在外,否则何至于在知天命之年依旧担任着县令之职?

    既然如此,说明造成清屏山现状的必然另有其人。

    并且诸多线索的矛头都直指清屏山所谓的山神或是世外高人。

    乡野有遗贤,古人诚不我欺。

    饮完坛中酒水,少年郎的双眼依旧明亮,随手丢下一钱银子,他便径直离开酒肆策马奔向清屏山的方向。

    接下来十余天里,少年郎都在清屏山四处寻访“山神”之踪,他曾数次深入清屏山内,可即便有熟悉清屏山的猎户帮助,结果都每每失望而归。

    “公子,放弃吧,如果山神大人不想见您的话,或许您这辈子都寻觅不到山神大人的。”

    蜿蜒无尽的葱郁深林中,背负弓箭手持弯钩柴刀的年迈猎户满脸无奈地望着面前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少年郎劝说道。

    “而且清屏山连绵百里,别说是山神大人,就算寻个躲入山里的普通人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机缘不可强求吗?”

    少年郎轻叹了一声。

    事实上这段时间的寻觅让他更加确信清屏山确有传言中的世外高人。

    因为他从附近乡民口中无意探听到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

    清屏山位于云州之东,南接摩云岭,北瞰通水,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的险要门户,兼之清屏山山势险峻,地形复杂,每逢乱世都有流寇难民避入山中,纵然是太平时节,广袤的清屏山都从不缺乏落草为寇的强人歹人。

    然而——

    据世代居住在清屏山脚下的当地乡民所说,自五六年前起,流窜在清屏山周边时常打家劫舍的流寇盗匪都开始渐渐销声匿迹,县令曾派人调查,结果愕然发现这些流寇盗匪聚集的窝点山寨都人去楼口,且荒废久已。

    从此清屏山流传出了山神之说,外来的流寇更是把神秘的清屏山当成了一处禁地。

    那么这些神秘消失的流寇盗匪究竟去哪里了?

    答案不言而喻。

    “老丈,今天我们再最后深入山林里探寻一回,如果还没有任何收获的话,我也会彻底死了这颗心的。”

    少年郎缓缓起身,面含歉意地朝眼前老当益壮的猎户道。

    “好吧,那公子记得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走散了。”

    猎户无奈地摇了摇头,拎着弯钩柴刀便继续向深山里一路披荆斩棘而去。

    山路难行,又恰逢盛夏,野兽蛇虫多有泛滥,所幸老猎户经验丰富,往往能根据林间的蛛丝马迹提前觉察危险,不知行了多久,翻越到一处山脊后,老猎户望了眼天色停了脚步。

    “公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便无法在天黑前赶回去了。”

    老猎户最是清楚入夜后山林里的危险程度,尤其是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

    “好吧,我们掉头吧。”

    少年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勉强老猎户再和他冒险走下去。

    谁知两人刚准备离开之际,少年郎却忽然脸色一变,他迅速冲上前拦在老猎户跟前,同时拔出长剑指向前方密集的树林大声道。

    “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林中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便见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男人缓缓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公爷果然好警觉,怪不得一个人便敢私自悄悄离开公府……”

    对面矮胖的男子一脸笑意地看向神色严肃的少年郎,语气平淡温和道。

    “是你们?!”

    看清二人的面容,少年郎瞬间露出震悚的表情,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

    “是二哥派你们来的?”

    “小公爷既然都认出了咱哥俩,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相隔着一段距离,矮胖男子与高瘦男子纷纷停住了脚步。

    “之前大哥的死我便曾一度怀疑过二哥,事实上证明是我对二哥心存侥幸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作出残杀手足的事情出来!”

    少年郎一脸悲愤道。

    “小公爷,也请别怪我们兄弟俩,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矮胖男子朝少年郎拱了拱手轻叹道。“临行之前,二爷让我们给你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少年郎握紧着长剑道。

    “请别怪二哥狠心,只是你阻了他的路而已。”说完,矮胖男子放下双手,两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心里。“所以,小公爷请安心上路吧。”

    ……

    ……

    “我要死了吗?”

    少年郎浑身遍布血污地倒在一颗树下,尽管他身手不凡,可依旧不是那二人的对手,在拼死护住老猎户率先逃离后,他便引着二人一路窜逃向更深的山林之中。

    可身负重伤的少年郎又能支撑多久?当天色暗淡下来后,少年郎终于筋疲力竭地倒下了。

    “小公爷,您的这番垂死挣扎可给咱兄弟俩添了不少麻烦。”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追了上来。

    “临死之前我只想请求你们一件事情。”

    少年郎嘴角流着血沫,气息奄奄地盯视着二人道。

    “小公爷请说,只要是咱兄弟俩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会帮您办到的。”

    矮胖男子一步一步迈向少年郎道。

    “请不要因为我而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少年郎用尽最后气力艰难说出了口。

    “小公爷果然宽厚仁德,没想到临时前都依然想着其他人,这也怪不得二爷一直想除掉你了。”

    矮胖男子听了怔了怔,不禁感慨道。

    下一刻,矮胖男子突然掷出了手中的匕首,直直地射向了树下少年郎的眉心。

    叮——

    当匕首即将射入少年眉心时却忽地弹飞了出去,险而又险地救下了少年郎。

    “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二人立刻警惕地望向四周。

    “我。”

    一个风轻云淡的低沉声音从高处缓缓响起。

    二人当即循声望去,旋即便在明亮的月色下见到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白衣翩翩背负双手的年轻人。

    “你是谁?竟敢坏我们阴煞使者的好事?”

    矮胖男子眯着眼看向树梢上的神秘年轻人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在江湖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是说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流行这套了?”

    神秘年轻人语气平静道。

    “至于我的名字,嗯,我想一下,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你们听过吗?”

    “装神弄鬼!给我去死!”

    瘦高男子与矮胖男子冷不丁齐齐将手中的武器射向了树梢上的神秘年轻人。

    “唉……”

    伴随着一声叹息,射向年轻人的武器纷纷弹飞。

    随后,瘦高男子与矮胖男子的眼中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整片天地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事情便是你们这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一点都不把人命当回事,既然你们想要杀我,那就别怪我反杀你们了,而且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我这叫正当防卫,还有,从你们刚才袭击我到我反杀你们的过程不过眨眼之间,这是符合正当防卫条例的,所以啊,哪怕我杀了你们法律也会判我无罪的!”

    神秘的白衣年轻人不知何时轻飘飘地落在了二人的身后,在他絮絮叨叨地说完这番话后,两颗大好头颅不约而同齐飞冲天。

第二章 奇人奇景

    “你醒啦?”

    迷迷糊糊之中,少年郎好像在耳边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未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身体传来的剧痛便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视线一黑又差点晕厥了过去。

    “如果不想急着去见阎王的话我劝你最好乖乖躺好别动。”

    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没死?”

    少年郎努力平缓着呼吸,良久,当胸口不再感到窒息般的压抑后,他似乎终于反应回神了过来。

    “这次只能说算你命大,误打误撞恰好触动了我在洞府外围布置的警戒机关,刚好出来赏月的我闲着没事就顺手救了你一把。”

    那个陌生声音语气有点惫懒道。

    “感谢阁下的出手相救,在下没齿难忘,他日必定……”

    “行了行了,报答就不必了,什么时候伤好了你就赶紧滚蛋吧。”

    谁知不等少年郎把话说完,陌生声音便颇为不耐地打断道。

    “……”少年郎沉默了片刻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开口道。“在下姓陈,名顼,云州阳川人士,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陌生声音不胜其烦道。“都伤成这样了说话还文绉绉的,我说你累不累啊!”

    “夏凡夏凡……天神下凡……嗯?”

    尽管救了他一命的陌生人态度有些恶劣,可少年郎陈顼却没有放在心上,嘴里反而细声念叨起对方的姓名,一方面是他想要将救命恩人的姓名牢记于心,一方面则是对方的自我介绍不免让人感到怪异。

    可念着念着,少年郎陈顼忽地愣住了。

    旋即他便不顾伤势,奋力扭动着脖颈转身朝对方说话的方向望去,同时急不可耐地询问出声。

    “敢问夏凡先生可是清屏山周边民众口里传言的山神大人?”

    可话一出口,少年郎陈顼再次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藤椅上侧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单从外表判断年龄不过比他稍长一些,只见他翘着双腿,一手捧书,一手从身旁桌上的果篮里挑吃着果子,同时身体不断摇晃着藤椅,一副放浪形骸的自在模样。

    “山神大人?有这回事?不过也难怪,古代乡民大多愚昧无知,连个老虎都能当成山君祭祀,像我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人被误认为山神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神秘年轻人自然是觉察到了少年郎陈顼引发的动静,可他却视而不见般自顾自地看书吃水果道。

    他早说了不想死就别乱动。

    对方想要寻死他也不会拦着。

    咳咳咳——

    少年郎陈顼连续重咳了数声,这当然不是受到对方玩世不恭的发言给刺激了,而是刚才他的动作牵扯了身体的伤势,一时间伤势发作难免会痛苦不堪。

    等身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少年郎陈顼却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沉沉昏睡了过去。

    “这瓜娃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夏凡瞥了眼失去意识的少年郎陈顼,依然无动于衷地继续吃着果子看着书,如今对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如今就当吃点教训吧。

    陈顼不知昏睡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夏凡的踪影,连带着那张藤椅与果篮都一并消失不见,恍惚间让他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

    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却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他真的获救了。

    而且救他的人便是清屏山所谓的山神,他一直期待见到的乡野遗贤。

    或许是想起了对方的忠告,少年郎陈顼没有尝试乱动身躯以免复发伤势,而是转动起眼珠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庐舍,屋顶覆盖着一层阳光都难以穿透的厚重茅草,通过眼角余光可以发现屋内陈设单调,除了他所躺的茅草床外仅有一张方桌,两把木椅便再无他物。

    这时候,他敏锐听到屋外门口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单凭脚步的轻重缓急便能推断出来者疑似一个女人。

    等等,女人?

    “公子你醒啦?”

    果不其然,当来人走到门口发现床上睁着眼睛的陈顼后立马略带惊讶的叫出声来,而声音确实发自一个女人。

    待女人走近床前,少年郎陈顼同时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个其貌不扬农妇打扮的女人。

    “你是谁?”

    陈顼声音沙哑地看着面前的农妇道。

    “奴乃赵李氏,专门奉仙长大人前来照顾公子您的。”说着,农妇将手里的热粥端到少年郎陈顼跟前。“公子您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吃的先放一放,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口中的仙长大人去哪里了?”陈顼忙不迭道。

    “仙长大人已经回去了。”农妇如实道。

    “回去?回去哪里了?”陈顼追问道。

    “当然是仙长大人居住的仙家洞府啊。”农妇道。

    “……”

    又是仙长大人,又是仙家洞府?难不成那位自称夏凡的神秘年轻人真是传说中的仙人??

    陈顼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而他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喝完农妇送来的热粥后,本来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要继续询问,可无奈饮完粥后他便有些精力匮乏,不得已重新睡了过去,反正未来还有机会寻根究底,他也不急于一时。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陈顼都不知在床榻上休养了多少天,随着伤势渐愈,原本孱弱不堪的身子终于开始好转,如今都已经能下地走动,而困惑他心里的疑问在这些天里都早已得到了解答,唯独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这天,大清早醒来的陈顼站在庐舍门外,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他从来没有想过,清屏山山中会有这幅不可思议的光景。

    他看到了种满稻麦果蔬的田野,看到了鳞次栉比的屋舍,看到了来往耕种的辛勤男女,看到了怡然自乐的黄发垂髫,依稀间让人误以为闯入了一方世外桃源之中。

    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生活在桃源里的人们曾经都有另一层不堪的身份。

    没错!

    他们便是这些年清屏山逐渐销声匿迹的流寇盗匪们。

第三章 求贤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顼出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悄然在耳边响起。

    他下意识扭头望去,结果便看见自己念念不忘的神秘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

    只见他举止慵懒地啃咬着一颗拳头大的青色果实,目光漫不经意地浏览着眼前的风景,远处凡是路过发现他的男女都会驻足恭敬行礼后方才离开。

    “晚辈陈顼在此再次感谢先生的救命恩情……”

    陈顼反应过来,立刻郑重其事地朝着年轻人拱手作揖道。

    “行了行了,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繁文缛节,救你不过是我顺手为之,本来便不指望你的报答。”

    夏凡目不斜视随意朝他摆了摆手道。

    “先生,晚辈心里有个疑惑一直想要向您斗胆询问,您……真的是仙家中人吗?”

    陈顼默然片刻,彷如鼓起了偌大的勇气道。

    “什么仙家中人,如果我真的是仙人,你以为我会窝在这枯燥乏味的深山老林里避世不出吗?”夏凡撇了撇嘴道。

    “……可传闻中的仙人不是都喜欢隐居在清净的山水之间修行吗?”陈顼有些呆愣道。

    “拜托,仙人仙人,仙人先是人才是仙,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哪怕是仙人都不例外。没有**,仙人还修哪门子仙啊?因为修仙本身就是仙人最大的**。”夏凡不以为意道。“除了少数思想偏激的修仙者外,大多数看似无情无欲的仙人不过是看透了红尘世事,一心都扑在了长生问道上罢了……”

    第一次听到对仙人如此解释的少年郎陈顼顿感耳目一新,毕竟这与他从小听闻的仙人形象大相径庭,可问题在于如果不是对仙人有所了解的话,对方又是如何得出这番独特的见解呢?

    “小子,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仙人,更不会仙法,如果你想寻仙的话恐怕是找错人了。”

    夏凡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想法直言不讳道。

    “先生误会了,晚辈并非抱着寻仙的目的才深入清屏山中……”陈顼一听赶忙解释道。

    “我才懒得管你有什么目的,反正伤养好了就给我滚蛋,我这里不留闲人,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出身权贵人家的子弟。”夏凡随手扔掉手里吃干净的果核,转身便迈步离去。

    “先生等等我……”

    陈顼急忙紧随跟上。

    “还有什么事吗?”

    夏凡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动道。

    “先生乃是王佐之才,何苦要避于深山隐世不出,如今天下动荡,四方贼寇横行……”

    陈顼再也忍不住直抒胸臆,可未想话至一半,走在前方的夏凡便悠悠高吟起来。

    “而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壁之间,禽兽食禄。致使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说完,夏凡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目睁口呆的陈顼似笑非笑道。

    “怎么样?接得还不错吧?”

    “先生高才……”陈顼下意识点头道。

    “高个屁!要不是以前鬼畜视频看多了被洗脑了,鬼才记得这些话。”

    不料夏凡却言语粗鄙地丢下一句便走了。

    “先生!”

    陈顼听不懂夏凡所说的鬼畜洗脑,更不在乎他表现出来的恶劣态度。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这次私自离开公府的目的。

    他想要寻访真正的贤人辅佐自己的父亲整肃朝纲,革除弊政,重新再造先皇时期的清明盛世。

    从清屏山地界的所见所闻再到他亲眼目睹曾经为祸一方的流寇盗匪都能在对方的整治下共筑桃源盛景,这不由得让他坚信对方便是自己心目中能够匡扶天下济世安民的贤人。

    如此他又怎会轻言放弃。

    “如今社稷危难,像您这样德才兼备的高人难道就忍心天下黎明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饱受世道摧残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个铁头娃啊!我都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伤好了就赶紧滚蛋,少给我添麻烦,否则别怪我现在便把你赶走。”

    夏凡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小生气。

    “先生……”

    话落,少年郎陈顼忽地双腿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夏凡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直接一记手刀便将对方给劈晕了过去。

    “想玩长跪不起的套路?想得美!”

    夏凡目光鄙夷地看向倒在地上昏过去的少年郎,随手便招来附近的村民将他带回了房。

    “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望着村民背起陈顼渐行渐远后,夏凡砸了咂嘴自言自语地道。

    转而他便不再理会对方,逐渐消失在村子深处。

    ……

    ……

    当陈顼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扭动着僵疼的脖颈缓缓爬起床,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屋子。

    几个呼吸后,陈顼青涩俊朗的脸容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想起来了。

    他意图通过跪求的方式表达自己发自肺腑的真心诚意,谁知对方却用打晕他的粗暴手段拒绝了自己。

    从小到大,出身名门望族的陈顼除了天地君亲师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放下自身的骄傲与尊严向一个陌生人下跪,偏偏对方一直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年轻气盛的陈顼心里没情绪肯定是假的,无奈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他苦求的隐士贤人,哪怕心里有气都无处发泄。

    再者,纵观野史杂谈,饱读诗书的陈顼知道这类隐士高人大多都性情古怪,因此心理早有这方面的准备,可听说是一回事,亲身体验便是另一回事了。

    倘若换成脾气暴戾的蛮横之徒,指不定便拔刀相向了。

    “公子,你终于醒啦?来吃点东西吧。”

    这时候,之前一直照顾陈顼的农妇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谢谢大娘。”

    陈顼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了饭菜道。

    “公子,奴听说您今天惹仙长大人生气了?”

    农妇没有像往日送完饭菜后便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朝陈顼试探问道。

    “或许吧。”陈顼一听顿时轻叹口气道。

    “公子,奴劝您一句,您以后最好千万别再惹仙长大人生气了……”农奴立马神色紧张道。

    “这点我自然晓得。”

    陈顼神色消沉地点点头,他并非不识好歹的缺心眼之人,从对方宁愿打晕自己都不愿接受自己下跪恳求的那刻起,他便知道对方真的没有半点出山的想法。

    不死心又如何?到头来死缠烂打无非会更加恶了对方。

    只是——

    他忽然注意到刚才农妇在提醒忠告自己的时候,神态语气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难言的恐惧?

    旋即趁着农妇尚未离开之际,吃着饭菜的陈顼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大娘,难道您见过仙长真正生气的样子吗?”

    “……呵呵,公子还请慢用,奴先走了。”

    然而农妇没有上当,只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便匆忙告退。

    有古怪!

    毫无疑问,农妇的表现引发了陈顼的好奇。

    仔细想想,其实他对年轻神秘人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

第四章 问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顼在村里都没有再见过夏凡。

    即便询问村民,村民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

    他尝试过离开村子寻找对方的下落,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为此他特意向村民请教,这回村民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这是仙长大人在村庄周围使用了仙法,凡是没有得到仙长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或者离开这个村庄。”

    陈顼彻底惊了。

    一方面他是震撼于神秘年轻人的“仙家手段”,另一方面则是骇于对方形同圈禁的背后深意。

    出于谨慎,他开始不断旁敲侧击试图了解更多夏凡的事情。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收效甚微。

    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得到村民们的回答都有所隐瞒。

    他没有刨根问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村里引起了反弹,以往曾热情招呼他的村民们都开始变得冷漠疏远,若非有夏凡的命令,恐怕连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农妇都不会来了。

    这样的情况无疑让陈顼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你的身体已无大碍,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这天,呆坐在村口的陈顼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夏凡。

    “……前辈,离开之前,我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吗?”

    陈顼盯视着面前一副慵懒随性的神秘年轻人沉默半晌道。

    “问吧,但我不保证回答会让你满意。”

    夏凡懒懒打了个哈欠道。

    “……”

    本来陈顼心里有很多疑问,可见到对方真人后,他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望向眼前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庄,忽地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前辈,请问您当初为何要收留这些人?”

    “收留?不对,你说错了,我其实一开始从未想过要收留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赖上了我,再加上那会看着他们挺可怜的,所以我就随便画了块地给他们。”

    夏凡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道。

    “可他们每次提到您,我都发现他们似乎非常害怕您,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会主动赖上您呢?”陈顼蹙眉不解道。

    “因为我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很多人啊!”夏凡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

    陈顼一听,瞬间神色惊愕地扭头看向对方。

    “你忘了他们之前是什么人吗?”

    夏凡脸容依旧平静道。

    “我知道。”

    陈顼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要让眼前的假象蒙蔽你的眼睛,你永远不会想要知道,这些让人向往的美好背后深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夏凡语气淡淡道。

    “所以您便把他们圈禁起来了?”陈顼道。

    “你又说错了,事实上我从未限制他们的自由,只要他们想要离开,我随时都会放行,你以为这些年里没有人离开过吗?然而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重新回到这里。”夏凡道。“因为相较于外面的世界,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们活得像一个人。”

    “……我明白了。”

    陈顼长叹一声道。

    “那前辈您呢?您为何要隐居深山避世不出?”

    “你以为我不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吗?”夏凡耸了耸肩道。“但是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得还要危险,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说明你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世界的另一面?”陈顼深感疑惑道。

    “打个比方吧,之前追杀你的人身手如何?”夏凡随口道。

    “他们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要不然我那眼高过顶的二哥也不会招揽他们。”陈顼沉声道。

    “然而你眼中的高手在世界的另一面里不过是负责跑腿的三流货色,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夏凡道。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神仙?”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行踪诡秘表现出种种神异的夏凡,陈顼不禁脱口而出道。

    “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确实有实力堪比神仙手段的强者。”夏凡难得一脸正经严肃道。“哪怕是我面对这些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前辈,您不是在唬我吧?”

    陈顼瞪大了眼睛宛如听天书一样。

    “是不是真的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就知道了,按道理说你这种出身权贵之家的人应该比普通人了解的内幕更多,怎么到你这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夏凡眼神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对方。

    “……”

    陈顼默然不语。

    因为他真的从未听长辈谈论过这些事情。

    尽管他出身名门望族,可他自幼顽皮,任性胡闹,经常惹得府里鸡飞狗跳,由于他是家中幼子的关系,以至于父母长辈都非常包容疼爱,轻易不责罚于他。

    直至他在某次玩闹中差点害得童年玩伴淹死后,父母长辈终于震怒,并直接把年仅八岁的他从京城送回了祖居阳川,同时请来多位严师管束,陈顼的性格也因此渐渐发生了转变。

    忘了说,当年被他差点害死的童年玩伴便是当朝陛下的七皇子。

    对方的母亲是他父亲的亲生妹妹,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两人还是表兄弟。

    这也难怪父母长辈得知此事后会勃然大怒。

    陈顼离开京城的家中后整整在祖居阳川生活了六年,这六年间父母都没有回阳川探望过他一次,终于在他十五岁那年,他才获准重返京城。

    奈何好景不长,半年后他的父亲便迫于朝堂形势将他连同母亲哥哥等人一道送回了阳川。

    或许是常年缺乏父母陪伴教导的关系,这让他与两个哥哥在为人处世方面都有着明显差异,至少在外人眼里,他的两个哥哥都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形象,相衬之下,陈顼则像个少不更事胸无城府的纨绔子弟。

    其实陈顼并非没有意识到这点,尤其是时隔六年重返京城后,曾经熟悉亲近的两位哥哥便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陌生感。

    他的大哥变得不苟言笑。

    他的二哥变得少年老成。

    外人都称赞他们大有乃父之风。

    可陈顼却不喜欢这样的大哥二哥,因为他们不再是童年记忆里陪伴自己欢笑的哥哥,而是一个严厉的长辈形象。

    问题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从心底上他还是非常尊敬爱戴自己的两位哥哥。

    闻听夏凡谈及的世界秘辛,陈顼不免陷入了胡思乱想。

    或许,在他远离京城的六年时间里,他可能错过了许多不该错过的东西。

    这一刻,陈顼突然想要立即返回阳川,更想前往京城向父亲求证解惑。

    然而一想到大哥的死,二哥对他暗下毒手的事情,陈顼便不由心烦意乱起来。

    他不能回阳川,既然二哥决意杀死自己,回阳川无异于自投罗网。

    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前往京城向父亲禀明一切。

    “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这时候,夏凡眉头一皱,面露凝重地望向远处的山林。

第五章 闯阵

    “好精妙的奇门遁甲之术,看来我们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一个手拿罗盘饱经风霜的老者望着面前云雾缭绕的山林,布满皱纹的脸上掩盖不住心中的赞叹道。

    “郭老,您认为小公子便失陷在这片山林之中吗?”

    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的黑脸汉子朝着老者恭敬道。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小公子确实有很大可能在这片山林里。”老者抚了抚花白的长须道。

    “那我们还站在这里等什么?”黑脸汉子一听顿时急切道。“如今小公子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倘若再寻不到小公子的下落,你我都难以承受公爷和夫人降下的怒火。”

    “你以为我不想尽快寻到小公子吗?可眼前这片迷阵错综复杂,一旦贸然闯入,单凭我们这点人必然会迷失方向困于其中。”

    老者瞥了眼黑脸汉子以及身后一队不动如山的玄袍甲卫。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这片迷阵……”黑脸汉子心下一狠道。

    “蠢货!”

    老者一听顿时气不得一处来,抽出腰间的手杖便敲向黑脸汉子的脑袋,黑脸汉子不敢反抗,只能用双手护住脑袋,任由老者敲累停歇了为止。

    “一把火烧了是简单,可万一小公子真的在里面,难道你想连小公子都一齐烧死吗?再者,山中火势一大,甚至我们全部人都难逃一死!”

    “郭老,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草率莽撞了……”黑脸汉子连忙致歉求饶道。

    “早些年公爷便让你多读点书明事理,结果呢?你这急躁莽撞的性子却一点都没改,迟早有天你都会栽在这上面的。”老者喘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郭老说得对,晚辈以后一定会改!一定会改!”说着,黑脸汉子忙不迭转移了话题。“可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小公子,请问郭老您对这片迷阵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解决办法不难,只要给我点时间,我便能思考出破解这片迷阵的方法!”

    老者一副智珠在握道。

    果不其然。

    老者拿着罗盘在山林迷阵前兜兜转转了一圈,旋即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了。”

    “郭老?!”

    一直默默守候在旁的黑脸汉子第一时间便冲到了老者面前。

    “所有人排成一字长蛇准备随我入阵,记住,过程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必须跟上我的脚步。”

    交代完毕,老者便神色严肃地拿着罗盘一马当先地迈入了眼前的山林。

    行进过程里,紧随在郭老身后的黑脸汉子忍不住好奇四处张望起来,可望来望去,他都没有发现周围山林有什么特殊之处,虽说如此,他却没有违背郭老的警告,因为他知道郭老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不多时,眼尖的黑脸汉子忽地伸手指向远处道。

    “郭老您看,那边好像躺着什么人。”

    “我看到了,但那不是什么人,而是两具腐烂严重的尸体。”

    老者神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该不会……”黑脸汉子瞬间脸色一变。

    “闭嘴!”

    老者狠狠瞪了眼黑脸汉子,旋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查探。

    直至他看清地上那两具腐烂严重的无头尸体后,老者仿佛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体型不对。”

    “的确。”

    黑脸汉子盯视着那两具无头尸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而且这两个人的体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让人在附近仔细搜索一下,一旦发现可疑的迹象立刻上报。”老者当即吩咐道。“但要切记一点,任何人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是!”

    黑脸汉子点点头,朝着身后的玄袍甲卫打了个手势,下一刻玄袍甲卫们便纷纷散开各自搜索起来。

    “报!这边发现了两颗腐烂模糊的头颅。”

    “报!这边发现了一柄匕首。”

    “报!这边发现了一柄造型奇异的弯刀与匕首……”

    “……”

    很快,负责搜索的玄袍甲卫便将一个个发现上报于老者与黑脸大汉。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看着玄袍甲卫呈递上来的匕首弯刀,黑脸汉子面色沉重道。

    “他们是二公子的人。”

    “你确定?”老者严肃道。

    “我确定,前提这不是栽赃嫁祸。”黑脸汉子指着地面上摆放的武器道。“一开始我便觉得那两具无头尸身眼熟,等看到了这些武器,我便彻底回想起来了,曾经我便在二公子身边见过他们一面,因为这两个人的体型非常有特色。”

    “你注意到了那两具尸首脖颈的切口吗?”老者神色肃然道。

    “当然,他们脖颈上的切口异常平滑,而且从他们倒下的位置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正面对敌时瞬间被人枭了首。”黑脸汉子语气凝重道。“由此可以看出,杀死他们的人是一个高手,一个让我都感到毛骨悚然的高手。”

    “据我所知,小公子没有这样的身手。”老者道。

    “是的,我曾经还教导过小公子一段时间,我可以确信小公没有这样的身手。”黑脸汉子道。

    “所以,看样子是有人救了小公子。”老者眯起眼睛道。

    “或许。”黑脸汉子模棱两可不敢断言。

    “召集人手,让我们准备见见这个人吧。”

    老者拿着罗盘目视着前方山林道。

    与此同时。

    陈顼呆呆地站在村口,心里想的都是夏凡离开前口中所说的有人来了。

    他并非不想跟随夏凡一同前去了解情况,无奈他根本追不上对方的脚步,眨眼便失去了对方的踪影,结果兜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村口原地。

    究竟是什么人来了?

    陈顼心想着。

    按照他的猜测,来者要么是二哥派来的人,要么是父母那边派来的人,毕竟他失踪太久了。

    除此之外,谁又会关心他的死活呢?

    经此一事,陈顼在养伤期间不止一次反省过自己这次私自离府的冒失行为。

    说后悔吗?

    他不后悔。

    因为唯有深刻的教训才能鞭策一个人的成长。

    这是他在八岁那年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第六章 送离

    当老者引领着黑脸汉子等人闯过层层迷阵,眼看即将破阵而出之际。

    一根粗大的削尖原木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地射入他们前方的必经之路上。

    “此地,禁止通行!”

    旋即,早已提前规避严阵以待的众人便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神秘男子落在了原木顶端。

    “敢问阁下乃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

    老者伸手拦住身旁蠢蠢欲动的黑脸汉子,脸色沉凝地看向原木之上的神秘年轻人,尽管对方看似年岁不大,可他却丝毫没有轻觑对方。

    “我说你这个老头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都带人闯到别人家里来了,难道还不准主人出面阻拦吗?”

    夏凡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与一干杀气腾腾的带刀甲士道。

    “原来您便是此地的主人?”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抱歉,吾等并非有意闯入阁下的清修之处,如有冒犯,还望阁下多多海涵。”

    “行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也懒得与你们计较。”

    夏凡兴致缺缺地打量了眼这群来历不凡的人道。

    “我猜你们这次入山闯阵是来找人的吧?”

    “阁下慧眼,吾等确实是为寻一人而来。”老者连忙拱手道。“不知阁下……”

    “我知道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夏凡便出口打断道。

    “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说完,夏凡自原木上掉头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郭老您看?”

    神秘年轻人离开后,黑脸汉子顿时急不可耐地看向老者。

    “稍安勿躁。”老者神情凝重道。“我等不妨静等对方归来再作决定。”

    “郭老,您……似乎有点忌惮那个家伙?”黑脸汉子面色一怔道。

    “行走江湖,无端招惹是非乃是大忌,且不提对方是否乃此间真正的主人,单凭他掷木拦路,悄无声息来去自如的隐匿身法便足以让人无法小觑。”老者言辞慎重道。“何况,如今小公子很有可能在对方手里,我又怎敢轻举妄动?”

    “不愧是郭老。”黑脸汉子轻叹道。“换作我的脾气,或许一言不合便可能与对方引发冲突。”

    “呵,小黑子,难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真正的本性?竟敢还在老夫面前继续装模作样?”老者瞥了眼黑脸汉子面露不屑道。“之前我不过是在逗逗你罢了。”

    “……”

    ……

    “小子,外面有人专门来找你了,而且看样子不是杀你的人,所以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滚蛋吧。”

    村口。

    夏凡再一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来回走动坐立不安的陈顼面前。

    “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陈顼一见夏凡立马迎了上来,只是在闻听夏凡所说的情况后,他不禁好奇追问道。

    “请问前辈,来者可都是何人?”

    “领头的是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头,还有个看着像傻大个的黑脸汉子,同时还领着十多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甲士。”

    夏凡随意描述了一下道。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郭老和黑叔!而他们带的人便是父亲麾下的玄袍甲士!”少年郎陈顼听后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道。“前辈,他们不是敌人,是来救我的人!”

    “行了行了!废话这么多!既然如此,东西也别收拾了,我直接带你过去见见他们吧。”

    夏凡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直接提起陈顼的后领,脚下一动便迅速消失在了村口。

    与此同时。

    原地耐心等候的老者与黑脸汉子忽地神色一动,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前方,下一刻他们便见到那个神秘的年轻人重新出现在拦路的原木之上,最重要的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少年郎。

    “接着。”

    夏凡非常果断,毫不客气地便将手里的陈顼丢向了老者等人。

    黑脸汉子瞬间窜出,一把便接住了对方丢来的少年郎。

    “小公子!”

    “少爷!”

    “郭老!黑叔……”

    看着面前一副惊喜交加的场面,夏凡却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以后好自为之,切勿再来打搅此地的安宁。”

    “前辈?!”

    等陈顼反应过来,早已都看不见夏凡的踪影。

    “小公子?”

    老者见到陈顼表现出来的模样,顿时有些感到奇怪道。

    “……郭老,我没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陈顼远远望向夏凡离开的方向,片刻,他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在周围玄袍甲士的护卫下离开了。

    而郭老回头不经意地看了眼面前神秘的山林,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布置的迷阵会让人轻易破解了,这个世界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实际上夏凡并未离开太远,他坐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古树枝干上,手里拿着一根柔软的枝条随意晃动着,同时目光默默注视着远方陈顼等人离开的身影。

    至于夏凡口里念叨的迷阵,听着玄乎,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蒙蔽人体感官的障眼法罢了。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通常称之为奇门遁甲之术。

    “十年了……”

    夏凡在树上呆坐很久,直至日暮西斜,整片山林都仿佛渲染了一层橘红的色彩。

    夕阳映照着他那张还算英气的年轻脸庞,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浓浓寂寥之色。

    他已经隐居在清屏山十年了。

    谁都不知道这十年他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隐居在深山老林里避世不出,夏凡同样不例外。

    因为——

    他永远都忘记不了。

    十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差点数次死于他人的毒手。

    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贪得无厌的官府中人,利欲熏心的当地豪强,欺行霸市的江湖帮派,更有直接谋财害命的江洋大盗。

    最要命的一次是两个强者当街肆无忌惮地厮杀,造成的余波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最后,侥幸捡回一命的夏凡怔怔看着事后半条毁去的街道,无数哭天喊地生离死别的人间惨景。

    他彻底害怕了,恐惧了。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迟早有天他都会莫名其妙死于非命。

    所以他决意远离这个危险的世界。

    直至修炼有成,世间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他才会重新返回外面的世界。

    简单一句话而言。

    苟住发育不要浪。

第七章 心声

    曾经的夏凡不乏幻想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可残酷的现实却彻底击碎了他的美梦。

    尤其是像他这样怕死的人。

    什么迎难而上,愈挫愈勇,不存在的!

    毕竟他都已经过了犯中二的年纪,不会受了点委屈便要口胡着逆天,再说了,人家老天已经很累了,天天让这个逆那个破的,你们有考虑过老天的感受吗?

    前世的夏凡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

    他没有凄惨的身世,没有坎坷的命运,更没有苦大仇深的故事。

    正如芸芸众生里许多不起眼的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

    即便莫名穿越后,他最初的想法也只是想让生活过得比前世更好。

    可这个世界根本不给他当一个加强版普通人的机会啊!

    出身乞丐的他处于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哪怕他凭借穿越前的知识成功发迹,可他遇到的麻烦却接踵而至,因为没有人会把一个小乞丐的放在眼里,乞丐就是乞丐,而暴富的乞丐与肥羊无异。

    事实上那段时间里,夏凡光是处理各种上门麻烦的时候都早已心力交瘁,好好的一个创业者都让人胁迫成了打工者,尽管他有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不假,可金手指又不是万能的,你不能指望一夜之间金手指便可以让他天下无敌。

    当他差点死于两个强者当街交锋的余波后。

    他终于悟了。

    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没问题!

    但前提是他必须有命活下去啊!

    所以,他逃了。

    一路从司州逃到了云州清屏山深处。

    然而夏凡低估了野外生存的艰难,他又不是贝爷德爷,哪怕他提前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可头一年里他都不知险死还生了几回,若非有金手指的关系,他早都在阴间里大唱凉凉了。

    夏凡并非没有后悔过。

    好好的他干嘛要躲到深山里受罪?难道他不能寻个治安清明的郡县里低调修行吗?

    可他更加清楚,身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养尊处优的现代人,他最欠缺的便是身体与心灵上的磨砺。

    归根结底,金手指只能强大一个人的外在,内在的力量终须要依靠自身的挖掘。

    如此内外交融相辅相成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而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明显能弥补他内在的缺陷。

    再者,外面的世界存在着太多的诱惑,夏凡自认没有强大的自控力,或许有点修行上的成绩便会沾沾自满忍不住浪起来。

    所以他不得不强制自己隐居在深山里避世不出。

    人是群居的社会性动物,没有人能够长期忍受与世隔绝的孤独。

    夏凡同样不例外。

    无论是流落荒岛生活了28年的鲁滨逊,又或者是《荒岛余生》里孤独生活了四年的主人公查克,他们除了表现出顽强的意志力外,同时各自都寻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

    比如陪伴鲁滨逊的鹦鹉与星期五,比如陪伴查克的排球与女友送的怀表。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始终都念念不忘着重返人类社会。

    与鲁滨逊查克不同的在于夏凡是主动去忍受这种孤独,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他在深山里隐居了一年半载后便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没有出山。

    只是他扩大了自己在山里的活动范围。

    好巧不巧。

    他撞上了聚集在清屏山一带拖家带口的流寇盗匪们。

    一开始夏凡压根没有想过清剿这些流寇盗匪,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何况这些流寇盗匪大多都是让世道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是剿是抚都是官府的事,夏凡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谁知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夏凡改变了主意。

    简而言之。

    这些流寇盗匪干的罪恶勾当实在让夏凡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出手了。

    夏凡能容忍收留余下的流寇盗匪,无非是他们的手里都没有沾染过同类的鲜血。

    随着剿杀收留的流寇盗匪渐渐多了,夏凡那颗孤独躁动的心都随之平复下来。

    但他始终与这些流寇盗匪出身的村民都刻意保持着距离,从来不会有半点亲近。

    十年的隐居苦修。

    他都早已没有了当初追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心思。

    实际上只要他想的话,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而且习惯是一个强大的力量。

    如今他习惯了清净,习惯了修行,习惯了孤独。

    可在无意救下那个名叫陈顼的少年郎后,夏凡突然发现。

    其实他依然渴望着与人交流,依然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只是——

    他真的愿意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吗?真的愿意直面山外波谲云诡的险恶世界吗?

    他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逃避?

    没有人给夏凡答案。

    夜幕降临后,夏凡回到了自己所谓的洞府,其实就是从山体里凿出来的一个普通石屋。

    石屋里的陈设相当简陋,一张摆放着各类书籍的长桌,长桌前是一把藤椅,而休息的地方位于最里处的墙边,类似于前世西北地区的土炕。

    点燃桌前用动物油脂熬出来的油灯,夏凡便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在了藤椅上,随手从桌上挑了本书籍翻阅起来。

    这些书里有大半都是当年他入山前花费高价买来的,至于其余的都是剿匪中的意外收获。

    这十年里他都快把这些书翻烂了,说是倒背如流都不过分,可每次闲暇之余他都会忍不住翻看几眼。

    偏偏今日里他连一页书都没有翻完便再无兴致,转而便来到了土炕上的蒲团开始打坐修行。

    良久。

    夏凡睁开眼睛,目光望向不远处摇曳的烛火轻叹了口气。

    “心乱了,气息都出现了紊乱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刻,他多么想有台能链接到前世网络的电脑,哪怕是手机都好,只要有了它们,夏凡觉得自己都可以在山里宅到天荒地老,以至于现在何必会陷入迷茫的烦恼之中。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

第八章 暗流

    “老李头你发现了吗?最近咱清屏县好像涌入了一些外来的生面孔。”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不知不觉时节已经入秋,东门坊从事牙人行当的吴二喜坐在街边的面摊前,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往来的行人。

    当面摊的老李头将他的杂碎面端上来后,吴二喜吃了两口面便朝老李头打开了话匣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约莫五十余岁头发花白,可身子骨看起来依然硬朗的老李头一边收拾着旁边客人吃剩的碗筷,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自半年前司州有反贼作乱后,县里哪天见不到北面逃难来的外乡人?”

    “不一样,不一样的。”吴二喜连忙摇头表示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从上个月起县里多出来的生面孔都是一些携刀佩剑的江湖中人吗?”

    “听你一说是有些印象。”老李头若有所思道。“……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便招呼过几个行色匆匆面色不善的外来汉子,他们在我这里吃完后面后还有意无意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们问了什么?”吴二喜顿感好奇道。

    “他们在打听一个人,根据他们的描述,好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老李头想了想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少年吗?”吴二喜追问道。

    “我哪知道。”老李头没好气地瞥了吴二喜一眼道。“他们打听无果后便直接丢下钱走了……我说吴二喜,往日你不是都喜欢说牙行的事情吗?怎么今儿转性关心这些事了?”

    “唉,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吴二喜轻叹口气道。“你知道南门坊的凌二吗?”

    “你是说那个凌二狗子?”老李头道。

    “对,就是凌二狗子!”吴二喜道。

    “他怎么了?”

    老李头当然记得凌二狗子,毕竟他可是南门坊有名的泼皮,光是在他这里便吃过不少白食。

    “他死了。”吴二喜面色沉重道。“而且是被人杀死的。”

    “什么?”老李头顿时露出惊色道。“他居然被人杀了?究竟是谁干的?”

    “我也不清楚,但听官府的人说,杀死凌二的应该是江湖中人。”吴二喜小声道。

    “江湖中人……”老李头小声念叨了一句。“难怪你刚才会谈及生面孔的事情,敢情你是怀疑杀死凌二的便是这段时间外来涌入的江湖中人!”

    “诶老李头,小声点!”吴二喜一听,赶忙瞪了眼老李头紧张道。“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老李头立刻闭上嘴巴,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问道。“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凌二狗子?虽然凌二平日里行事乖张,得罪了不少街坊邻居,可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根本没胆会去得罪那些人。”

    “我有一个怀疑,但我不敢肯定。”吴二喜谨慎道。“凌二是我们牙行的人,尽管大伙都瞧不上凌二,但你别说,凌二这个牙人确实当得不赖,因为他总是能揽到各种生意……”

    “前段时间,有人发现凌二竟然有钱出入凝香楼!要知道那烟花之地没个二两银子根本下不来,偏偏凌二不但有钱去了,还去了好几次,后来有人在凌二喝醉间无意听说,他最近揽到了一桩大生意,可具体是什么生意他却没说,所以凌二死后,我不禁想到他的死很可能与那桩大生意有关。”

    “你把这事告诉给官府的人了吗?”老李头道。

    “呵,你以为我傻吗?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给官府知道!”吴二喜摇摇头道。

    “店家,一碗杂碎面!”

    这时候,一个衣着朴素面貌憨厚的少年突然坐到了面摊前大声道。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片刻。”

    有客上门,老李头与吴二喜都默契不再谈论,在老李头忙碌煮面之际,吴二喜迅速吃尽碗里的汤面,丢下几枚铜钱便抽身走了,连招呼都忘记打了一声。

    “店家,传言说你们清屏山这边有山神,这是真的吗?”

    当老李头将煮好的杂碎面端上来后,那个朴素憨厚的少年顿时好奇问了句。

    “回答客官,清屏山地界确实流传有山神之说,可传言是真是假老朽却不知了。”

    老李头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瞄了眼少年系在背后的显眼包袱。

    “那店家相信清屏山有山神吗?”少年吃了两口面条后又问。

    “老朽不相信。”老李头摇了摇头道。“因为老朽在清屏县生活了几十年,以前从未听过咱清屏山有山神的传说,直到近些年关于山神之说才流传开来,如果清屏山真的有山神,为何山神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才出现呢?”

    “原来如此,店家说得有道理。”

    在店家说话期间,少年三两下便吃完了剩下的杂碎面,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旋即便朝店家说了声便告别而去。

    老李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铜钱碗筷,也没有太过在意刚才少年的问题,毕竟山神之说流传开来后,老李头便已经遇到过很多人谈及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

    一行面目凶恶的高大汉子匆匆走来,其中一个汉子在看到街边的老李头后上前便粗暴地拽过他的衣领。

    “老头!刚才你有看见一个十七八岁背着包袱的少年从这边经过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蛮横举动几乎吓蒙了老李头,而他下意识之间便点了点头。

    “你真的见过?!”事实上揪拽老李头的汉子都没想过对方真的知道,所以神态语气都变得更加急躁起来。“快告诉我他往哪里走了!”

    “那,那边……”

    被勒得呼吸困难的老李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用尽力气给眼前狰狞的汉子指了个方向。

    “追!”

    得到结果的汉子随手丢下老李头,一行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

    而老李头坐在地上重重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这会儿他的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遭此横祸,若非他反应及时,对方刚才真有可能会“不慎”勒死自己。

    这便是江湖中人。

    行事向来肆无忌惮的法外狂徒!

第九章 追逃

    “我说你们够了吧?!从江州追我追到云州少说都有八百里了,有这份闲心毅力干什么不好?非要像疯狗一样追着我咬!”

    茫茫清屏山中,一个朴实憨厚的少年身姿矫健地不断穿梭在茂密的山林里,每每与身后追击自己的敌人拉开一段距离,他都会忍不住扭头冷嘲热讽对方两句。

    “该死的小子!你给我闭嘴!如果不乖乖把《盗天决》交出来,哪怕你逃到天边我们兄弟都不会放过你!”

    一个手持钢刀汗流浃背的汉子咬牙切齿道。

    “老三!”紧随其后的汉子瞪了眼说话的汉子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一直在故意激怒我们,好让我们乱了内息吗?”

    “可那小子的嘴太贱了,恨不得让人撕烂了他的嘴!”那汉子满脸愤愤道。

    “如今关于《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已经流传到了江湖各地,倘若我们这回再逮不住这小子,或许我们以后便再无机会了!”训斥的汉子面色凝重道。

    说完,那汉子不再吭声,任凭那少年如何讥讽都无动于衷。

    居然真的忍住了?

    这可不好办了。

    少年眼见嘲讽无果,心中顿感无奈。

    毕竟对方追了他八百里怎么说也算老相识了,打他又打不过,逃呢,一时半会又难以甩脱,他们累,自己更累。

    问题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啊!谁都知道停下来的后果。

    至于他们所说的《盗天决》,少年更加不会交出去,否则他何至于从江州一路逃亡到云州?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早在进入云州清屏地界的时候,他便敏锐发现小小的清屏县居然都涌入了大量江湖人士,这绝对属于不正常的事情,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哪怕北面司州有叛贼作乱后,涌入清屏地界的江湖人士都寥寥无几,唯独他抵达清屏后,这些江湖人士才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老头,没想到你死后还要拖累我一把,看样子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少年摸了摸紧贴在胸口处的一个硬物,心中不禁感慨道。

    “我说你们这次太持久了吧?我怀疑你们以前连逛青楼都没有如此持久过!偏偏对我这个人畜无害的娇弱少年却始终坚持不泄,难道……你们真有那方面的嗜好?嘶……你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逃到最后,在山林里兜兜转转不知多少回的少年都呈现出脱力的症状,大腿彷如灌满了铅汁般沉重,而他身后追击的汉子们更惨,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脚步更是踉跄虚浮,随时都可能倒地猝死的模样。

    可他们的毅力着实超乎了少年的想象,都到这个程度了他们还依然紧追不舍。

    少年回望着身后一个个汉子们,嘴边的嘲讽都已经有气无力。

    “小子,放弃吧,这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再放跑你了。”

    当中的一个汉子见到同样开始逃不动的少年,难看的脸上都强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嘿!你们当真以为我逃不动了吗?”

    少年看似嘴硬地说道。

    “小子,你以为我们这些日子没有从你身上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吗?”那尚有些许余力的汉子冷笑出声。“我们承认你轻功出众,可惜你的耐力终究是有限度的,一旦我们能逼迫到你耐力的极限,鹿死谁手都犹未可知!”

    “……好吧,是我没想到你们这帮人居然还有脑子。”

    少年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与眉发,视线都逐渐开始模糊。

    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突然,少年停住了脚步。

    “小子,你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身后的汉子们见状,以为对方终于无力再逃,彼此间不由得意笑出声来。

    “一群蠢货!吃爷爷的屁去吧!”

    谁知汉子们即将要逮住少年的时候,少年猛地回头向他们做了个鬼脸,旋即脚下一动,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什么?”

    “他还有余力?”

    “难道他刚才的举动是在逗我们的?”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直支撑到现在再无力追下去的汉子们顿时绝望地瘫软在了地上。

    “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手持钢刀的汉子满脸苦涩地看向眼前枯坐在草地上面无表情的汉子道。

    “回头我们便把消息散播出去!”

    那汉子脸上露出狠厉之色道。

    “我相信那小子不可能还有余力逃跑,他一定是在最后关头使用了什么压榨身体的秘术,通常使用这种秘术的后果极大,估计没有十天半月他是无法恢复过来,只能暂时窝藏在这片山里休养,既然我们已经失败了,那我们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大哥!我们真的要放弃了吗?”

    一旁的汉子不甘道。

    “不放弃还能如何?据我所知,不少隐世宗门都没有经住《盗天决》的诱惑出动了门下弟子,更别提其他名门大派的人都纷纷赶来了清屏山地界,即便没有我们,他们都迟早会打听到那小子的下落的!”

    作为老大的汉子终于累躺了下去,他望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目光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悲哀之色。

    没有人喜欢失败,没有人喜欢轻言放弃。

    可不喜欢又如何?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与底气再争下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汉子早已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他知道强求下去的结果无异于自寻死路。

    与其如此,不如干脆放手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他却绝对不会给那小子痛快!

    与此同时。

    那汉子深恶痛绝的少年正瘫坐在一颗树下,目光无神地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同时嘴里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

    “要完了要完了,小爷这回真的要完了,没想到第一次尝试用《盗天决》记载的秘术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如今身体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万一不幸碰到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这可咋整啊?难道要求野兽爷爷不要吃我吗?那也太丢小爷的脸了……对了,清屏山不是传闻有山神吗?喂!山神爷爷,您听到我的呼唤了吗?求求你行行好救我一命吧……”

    “你在叫我?”

第十章 缘由

    “山神爷爷显灵了?”

    耳边,精疲力尽的少年在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他像是回光返照般睁大起眼睛,试图想要寻找看清来者是谁。

    可惜直至他彻底陷入昏迷,他都未能发现周围有人的存在。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想到出来溜个弯又让我捡到了一个迷途的骚年。”

    少年不知道,其实他刚才搜寻未果的人便在自己瘫坐的树上。

    夏凡悠闲地躺在树中央的枝干分叉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红润的果子啃着,他望着夜空升起的一轮皎洁明月,嘴里念念有词道。

    “可为什么是骚年不是萝莉呢?再不济来个英姿飒爽的女侠让我英雄救美都好啊……”

    说归说,可啃完果子后夏凡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漫不经意地检查起少年的情况。

    “啧啧,气血亏损,经脉空虚,内息干涸,看样子是动用了什么压榨人体潜能的秘术,幸亏你还年轻,遭得起这个罪,换成年纪大点的老家伙,即便能活下来都要丢掉半条命。”

    旋即,夏凡便拎起少年的后颈衣领,大步流星地朝山林深处走去。

    毕竟见死不救可不是他的风格。

    回到迷阵封锁的村里,夏凡便将少年丢给了村民照料,如同甩手掌柜一样不再理会。

    因为少年的身体状况看似严重,实际上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能慢慢恢复过来,不像是上个被他救下的少年郎陈顼,倘若当时不采取急救措施,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厚此薄彼。

    ……

    少年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而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摸向系在背后的包袱,在确认包袱安全无恙后,他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放心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乱碰你的东西。”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年瞬间警惕地循声望去,结果他立刻在面前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坐在藤椅上悠哉看书的神秘年轻人。

    “您是……山神爷爷?”

    少年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自身所处的环境,联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他顿时目光闪烁地盯视着眼前之人道。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孙子。”

    夏凡语气惫懒道。

    “山神爷爷,您可别逗弄小子了,除了神通广大的山神爷爷您之外,当时又有谁能在杳无人迹的深山野林里聆听到小子的呼救呢?”

    少年似乎认定了夏凡便是山神,张口闭口都是山神爷爷,态度恭敬得不像话,乍一听甚至还有点溜须拍马的奉承味道。

    夏凡终于放下书扭头瞥了眼少年。

    对方身材清瘦,相貌憨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便找不到的普通路人形象,相较于之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陈顼简直是判若云泥。

    偏偏这个少年的眼睛非常灵动,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狡黠的市井之气,脸上始终都挂着让人难以生厌的讨喜笑容。

    “别左一口山神爷爷,右一口山神爷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葫芦娃呢。”

    夏凡收回目光,继续自顾自地看起书道。

    “而且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山神,我不过是隐居在清屏山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

    “……您当真不是山神爷爷?”

    少年瞪圆着眼睛不敢相信道。

    “你觉得我像山神吗?”

    说着,夏凡还特意翘起了双条大毛腿摇晃起藤椅来。

    “……”

    少年下意识想要点头,可立马又停住了,转而他便神情郑重地朝夏凡拱了拱手作揖道。

    “不管先生您是不是真正的山神大人,小子都要真心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终于肯说人话了啊?”夏凡捂着嘴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放松点,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态。”

    “呵呵,原来先生您早看出来了啊?”

    少年一听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废话,就你这三脚猫的演技能蒙谁呢?我可是身经百战多了,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夏凡毫不客气道。

    “……小子名叫石小飞,敢问先生大名?而小子如今又身在何处?”少年笑容生硬地岔开了话题道。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平平凡凡的凡。”夏凡干脆道。“你现在自然还在清屏山山里。”

    “山里?”少年愣了下道。“不对吧?难道这不是清屏山周边的村落吗?不然我为什么能听到屋外的鸡鸣狗吠之声?”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安心休养吧。”

    说完,夏凡合上书,拿起藤椅便准备迈出房门。

    “先生等等!”

    夏凡即将走出大门之际,石小飞急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夏凡头也不回道。

    “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先生,如果我真的还在清屏山山里,此地恐怕很快便要不安全了!”石小飞神色焦急道。

    “哦?原因呢?”

    夏凡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向对方道。

    “先生可知我为何会落难于清屏山山中?”石小飞忙不迭道。

    “无非是被人追杀呗,这有什么难猜的。”夏凡道。

    “……先生猜的没错,小子确实是遭到了他人的追杀,但先生可知小子为何会遭人追杀?”石小飞道。

    “你这绕来绕去的和我打哑谜啊?有话直接放,不必拐弯抹角的。”夏凡言语不耐烦道。

    “先生可曾听过上古奇书《盗天决》?”石小飞目光盯视着夏凡沉默半晌道。

    “没有。”夏凡直接摇头道。“不过书名听上去倒是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要知道《盗天决》乃是真正流传于世的上古奇书,传言将《盗天决》修炼至大成者,必能盗取天机修炼成仙!”石小飞一脸严肃道。

    “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意思是你无意得到了这个所谓的上古奇书,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结果便惹来了江湖中人的追杀,最后在逃亡中不幸落难于清屏山,虽然我救了你,可追杀你的江湖中人依旧会不死心的搜索你的下落,所以你担心他们有天会找到这里连累到我,对吗?”

    夏凡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分析道。

    “先生明察秋毫,实在让小子感到无比钦佩……”石小飞目瞪口呆道。

    “钦佩个屁,这种爽文的老套设定老子早都看吐了,你开个头老子就知道结尾了。”

    夏凡言语粗鄙地吐槽了句,旋即他便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小飞,同时伸手不自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夏,夏凡先生,您,您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面对夏凡古怪的眼神,石小飞顿时感到有些坐立不安道。

    “我在想啊,你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

    石小飞一听,不由满头雾水地看着夏凡道。

    “什么主角?先生您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没也指望你能听懂。”

    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似乎没有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掉头便径直离开。

    “先生,我的事……”

    可惜等石小飞反应回神过来,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真是个怪人。

    石小飞没有追出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事实上他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频临极限了。

    毫无疑问,石小飞获救了。

    从最初的试探到最后的分别。

    至始至终他都捉摸不透救下自己的神秘高人。

    他吃力地从怀里掏出熟悉的硬物,这是一块用红绳系在自己脖颈间的方形玉佩,而玉佩中便藏着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盗天决》。

    因为这块玉佩,江州曾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因为这块玉佩,他最敬爱的养父死于非命。

    因为这块玉佩,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州一路亡命逃到了这里,人生命运都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他累了,他真的很累了。

    若不是他肩负着养父的遗愿,石小飞根本不想拥有这块招惹来无数杀身之祸的异宝。

    他就是一个依靠偷窃为生的小贼,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肚子,而非江湖中人人追求的神功秘宝。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能每天吃饱肚子好好活着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说到底,石小飞其实是个没有太大追求的人,又或者说他的追求与众不同罢了。

    昨日被迫施展秘术导致浑身无法动弹的石小飞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偏偏他却遇到了世外高人的相救。

    是的。

    在石小飞眼里,夏凡无疑是一位世外高人。

    年轻不代表什么,谁知他是否是驻颜有术的老妖怪,言行举止间的怪异同样不能说明什么,难道世外高人不都是如此吗?

    最重要的是石小飞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贪婪与心计,唯有随心所欲的自然洒脱。

    石小飞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能无视他身怀巨宝,所以他才如实告知了自己身上的实情,以免将来无辜连累到对方。

    只是对方的态度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不由得让他更加心中难安。

    ……

    “虽然油滑了点,但本性上还是个不错的骚年。”

    此时此刻,石小飞并不知道夏凡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评价,更不知道这个评价意味着什么。

    回到石屋的夏凡坐在藤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村民们供奉上来的烧鸡,尽管他从未要求村民们供奉自己,可架不住把自己当神仙的村民们自主建了个占地不大的仙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仙庙里供奉上许多贡品。

    一开始夏凡嫌他们浪费粮食,干脆直接吃掉了这些贡品,结果这番举动引得村民们更加诚心供奉,对此夏凡也懒得劝阻,就当每月给自己多加几个餐了。

    在见过石小飞后,夏凡对他的印象不坏。

    毕竟人是自己救的,他总要看看对方的本性如何。

    如果本性恶劣,夏凡二话不说便会把对方丢出去自生自灭,免得对方滋扰了村里的安宁。

    否则他何必每次都会前来探望伤者,无非就是想要判断一下对方的本性,然后作出相应的选择。

    这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是对这里的村民负责。

    结果——

    石小飞成功通过了他的考核。

    至于对方谈到会给自己引来祸端的上古奇书《盗天决》,夏凡不感兴趣肯定是假的,但他的兴趣主要是想看看这本奇书讲了啥,而不是这本奇书能让人修炼成仙的诱惑。

    因为,如果这本奇书真有传言的神奇,石小飞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这不能说书是假的,只能说书的效果远没有传言的这么夸张。

    要不然整个世界都抢破头了。

    吃完烧鸡,清理干净油腻的双手,夏凡便坐到了炕上的蒲团闭眼修炼起来。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乱了内息,很快便顺利入定。

    有时候人的烦恼来的快,去得也快。

    当天烦恼,或许第二天便像个没事人一样。

    夏凡倒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他却懂得如何调节自己的心态与情绪,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如何能在深山里隐居十年之久。

    外面的世界确实让人憧憬,而夏凡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思考后,暂时决定继续留在山里。

    具体要说什么原因,只能说是时机未到。

    相较于清屏山里的平静,山外的清屏县却暗流涌动,各个客栈都人满为患,且聚集了大量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

    “呵,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打《盗天决》的主意,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来福客栈。

    清屏县内最好的客栈。

    夜幕降临不久,客栈大堂内便坐满了各色打尖的江湖人士,诡异的是大堂气氛相当安静,完全没有往日里喧嚣热闹的场面。

    站在柜台后中年发福的掌柜不知用手帕擦过了多少次额头泛出的细汗,平日里热情洋溢的店小二都小心翼翼地招待着各桌的客人。

    位于二楼角落的雅座。

    整张桌子只坐着一个身着青衫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

    他默默饮着酒,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目光透过围栏不时落向大堂里的人。

    在青年眼里,这群闻风赶来企图浑水摸鱼的江湖中人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偏偏这群小丑却丝毫自知之明都没有。

    如今江湖上各大宗门的杰出弟子纷纷汇集清屏,其中更是不乏邪魔外道之士。

    一旦《盗天决》现世,谁能成为最后的黄雀都犹未可知。

    但这里面绝对不会含有底下这些臭鱼烂虾之辈。

    不多时。

    大堂处突然引发的骚动惹得青年男子下意识循声望去。

    结果他在看到骚动的源头后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居然是浣花剑阁的顾溪桥,他怎么会有空来凑这个热闹,难道是……”

    大堂的柜台前,一个英武挺拔面如冠玉,宛若翩翩佳公子的顾溪桥正轻言细语地与掌柜的交流着,而楼上青年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顾溪桥身后的两个女人。

    两个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

第十二章 差异

    出身浣花剑阁且姿容出众的顾溪桥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生性风流的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点不知惹得多少江湖豪杰艳羡不已。

    君子好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

    这句话无疑是顾溪桥最好的形容。

    所以顾溪桥身边永远都只会有一个女人,一旦他身边出现第二个女人,这意味着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楼上的青年明显比一般人要了解顾溪桥,当别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顾溪桥身上的时候,唯独他却在观察在顾溪桥身边的两个女人。

    可惜对方都遮掩得太过严实,一时间让见多识广的青年都难以辨认出她们的身份。

    顾溪桥与客栈掌柜结束交谈后,旋即与同行的女子密语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顾溪桥忽然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正巧与楼上的青年四目相对,但他仅仅是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旋即便转身消失在眼前。

    他发现了我!

    青年眉头一皱,似乎没有料到顾溪桥的感知会如此敏锐,明明他的观察已经足够隐蔽,可顾溪桥却依然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自己。

    果然不愧是浣花剑阁当代最出色的年轻弟子。

    对此青年心中非但没有半点忐忑,反而隐隐生出了一股兴奋之意。

    就该这样!也只有这样的顾溪桥才配得上他的重视。

    “顾公子,刚才您可是在客栈内留意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出了客栈不久,行走在冷清萧条的昏暗街道上,顾溪桥身侧同行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赵姑娘好眼力。”风度翩翩的顾溪桥轻声称赞了一声女子,笑容和煦地解释道。“我在客栈与掌柜攀谈的时候,客栈二楼的角落处一直有个人在暗中观察着你们,所以临走前我才会稍稍留意了一下对方。”

    “顾公子可识得那人?”说话的女子声音清冷道。

    “不识。”顾溪桥摇了摇头道。“但那人却不简单。”

    “能让顾公子都觉得不简单的人,想来对方必然来历不凡。”

    说话的是同行的另一个女子,而她的声音显然要轻快活泼不少。

    “黄姑娘谬赞了。”顾溪桥谦虚道。“如今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闻知《盗天决》的下落后都纷纷汇聚清屏,除了各大宗门的杰出子弟外,其中更是不乏各路有名有姓的豪杰之辈,即便是在下都不敢有丝毫轻觑之心。”

    “顾公子过谦了。”声音清冷的女子道。

    “赵姑娘,黄姑娘,如今清屏县内的客栈都已人满为患,我们现在恐怕只能寻个好心人家暂时借宿一晚了。”

    顾溪桥似乎不愿再谈论下去,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一切凭顾公子做主。”

    ……

    这里真是在清屏山山中吗?

    数日后。

    身体已经能勉强下地走动的石小飞站在屋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田园风光,一如之前获救的少年郎陈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打算走了?”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石小飞拉回了现实,他当即循声望去,恰巧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正蹲在身旁不远处,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一条大黄狗。

    大黄狗滚躺在地上露出着肚皮,两条前腿蜷缩着一颤一颤,摇晃的狗头不断吐着舌头。

    不知是否石小飞的错觉。

    他总感觉大黄狗在极尽谄媚讨好逗弄自己的人。

    “是的!”石小飞回过神来,赶忙朝着夏凡恭敬拱了拱手道。“前辈,感谢您的相救与收留,只要我石小飞这次能逃出生天,他日必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原来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子怎么赶都不走,而你却反了过来,说什么都要离开。”

    夏凡拍了拍大黄的狗头,而大黄狗立刻知趣地爬起身来,恋恋不舍地走开了,只是在经过石小飞身前的时候,这条大黄狗还莫名其妙的朝他龇了龇牙。

    “前辈!这几天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石小飞深吸口气道。“不管如何,晚辈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前辈。”

    “你知道吗?自前天起,这片山中便多出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我可是有十年都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阵仗了,差点我都以为我这里是光明顶了。”夏凡仰天感叹了一句,转而才看向石小飞道。“我不会阻拦你离开,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出去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很抱歉还是给前辈惹来了麻烦。”石小飞一脸决然道。“但晚辈心意已决,还望前辈成全!”

    “又是一个铁头娃啊!”夏凡撇了撇道。“我看你也是个蛮机灵的小子,可为什么在这种事情方面却意外的死脑筋呢?就算要走,难道你不能先把伤养好了再走?难道你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要知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一了百了了……”

    “晚辈……”

    石小飞一时低头无言道。

    “算啦算啦,我也懒得继续劝你了,毕竟我和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思想上本来便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夏凡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也不在乎石小飞会因为自己的话胡思乱想。

    说实在的,从现代社会穿越重生过来的夏凡确实与这个世界一直格格不入。

    如同他所言的一样,虽然他可以融入适应这个社会,但他的思想却与这个世界的人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像现代人不理解古人会为了一个承诺,一份恩情可以杀身成仁无怨无悔。

    这个世界同样如此。

    关于忠孝,关于信义,关于仁德。

    这方面如同他们的敏感点,一旦碰触刺激立马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石小飞不想连累自己,结果拼上性命他都要离开这里,由此便能体现出这个世界的思想风气。

    诚然,世人并非人人都如石小飞,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同样大有人在。

    可是这又如何?

    最后依然不妨碍世人会鄙夷后者。

    “送你离开之前,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十三章 故事与人

    “前辈请说。”

    石小飞态度恭敬道。

    “万一你出去不幸身死,将来你还怎么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千万别给我说什么小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老子可不信这套!”

    夏凡忽然摆出一张臭脸,面色不善地朝石小飞道。

    “……”石小飞神色一怔,兴许是不解夏凡莫名其妙的变脸,当下不由心怀惴惴道。“不知前辈想要晚辈如何报答?”

    “你看,既然你不想欠我恩情,我也无意拦你去死。”夏凡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道。“所以我们一码一码的算清楚,从此生死两不相欠,你觉得如何?”

    “……但凭前辈所言!”石小飞沉默片刻,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凡道。

    “放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嘛。”夏凡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你随便丢点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出来,我就当你偿还了这份救命之恩,如何?很划算吧!”

    “……前辈,莫非您也看中了我身怀的《盗天决》吗?”石小飞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悲哀之色。

    “呸!什么叫看中?瞅瞅你这一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的心碎小表情,搞得我好像个负心汉似的。”夏凡黑着脸驳斥道。“再说了,身为前辈的事怎么能叫看中?这叫看中吗?如果我真想要你怀里藏着的宝贝东西,老子早都拿走了,何必与你虚情假意东拉西扯的!”

    “那前辈您这是……”

    遭到夏凡逮着一通喷的石小飞瞬间懵了,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前辈?

    “我不管,反正你要走可以,但一定要先把欠我的恩情还了。”夏凡撇过脸气哼哼道。

    “这个…前辈,只要晚辈身上有您感兴趣的东西您尽可拿走,唯独晚辈包袱里装的东西与《盗天决》却不能给您。”石小飞咬牙道。

    “呵呵,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你觉得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吗?”夏凡一脸嫌弃道。“再说了你又不是姑娘,难不成你还想以身相许啊?嘶……还是饶了我吧。”

    “前辈,我明白了。”谁知石小飞忽然面色一正,不由轻叹口气道。“原来您无故刁难我,其实是为了变相阻止晚辈离开去送死,对吗?”

    “呵呵,我怎么可能是这种无聊的人。”夏凡背对石小飞语气满是不屑道。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石小飞郑重道。“但无论如何,晚辈都已经决定不会再给前辈带来任何麻烦。”

    “好说,那你先把欠我的恩情还了。”夏凡耸耸肩道。

    “前辈,您之前说只要我能拿出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您便会放我离开,对吗?”石小飞神色不改道。

    “没错。”夏凡道。

    “那晚辈身上有个故事想要告诉前辈,倘若前辈感兴趣的话,是否能放我离开呢?”石小飞道。

    “你这小脑瓜转得还蛮快的嘛。”夏凡给石小飞点了个赞。“如果你的故事确实让我感兴趣,放你离开自然不可,当然,前提是你别给我整出个选秀卖惨的故事。”

    石小飞也不管是否听懂了夏凡话里的古怪词汇,而是自顾自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他解下胸口包袱的系带,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放在膝盖大腿处慢慢打开,里面渐渐露出了一个方形木盒。

    他伸手轻抚着木盒,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怀恋之色。

    “前辈,您知道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吗?”

    “另一个盒子?”

    “里面装的是我养父的骨灰。”

    “……”

    “大晋建兴三年,北方多地大旱,当时父母为了活命被迫背井离乡,带着年幼的我和妹妹一路逃难向南边的云州,但最终活到云州的只有八岁的我。”

    “可是一个没有了父母家人的八岁孩子要怎么才能活下来呢?在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养父出现了,他教会我学文习字,教会我武功,教会我偷盗的手艺与技巧,是的,我的养父是个贼,而我也是个贼养大的小贼……”

    “虽然我和养父都是人人鄙夷痛恨的贼,但我们同样有自己的偷盗原则,至少从来不会向良善人家伸出贼手,直至数月前,江州传出了《盗天决》现世的消息,往日里醉生梦死的养父突然一改常态,郑重其事地要求我同他去查找《盗天决》的下落,并且把他一直隐瞒的身世秘辛都说了出来。”

    “原来我的养父曾是江湖中隐世宗门摘星楼的弟子,但养父年轻时曾犯下一桩糊涂事被废除武功逐出了宗门,而自幼在宗门长大的养父又如何忘得了宗门,虽然往后的年月里他都浑浑噩噩地活着,可他心中始终都幻想着重归宗门,而《盗天决》现世的消息无疑给了养父机会,只要他能将《盗天决》献给宗门,或许宗门便能对他网开一面重新纳入。”

    “最终,我和养父历经生死取得了《盗天决》,本以为我们能顺利离开,谁知途中消息泄露,武功被废的养父为了能让我逃出生天,故意以自身为诱饵引开了追兵,养父与我分别前曾对我说,即使他死了,也要把他的骨灰安葬在摘星楼的后山。”

    “所以……晚辈为了达成养父的遗愿,拼死也要护送着《盗天决》前往摘星楼,因为没有《盗天决》,摘星楼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养父的骨灰安葬回摘星楼。”

    石小飞并非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他的故事很平淡,简单,甚至乏味。

    但他的语气里却充满了浓厚的情感,使得一个简单的故事都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故事结束了。

    夏凡却久久不语。

    吸引他的并非是故事,而是石小飞这个人。

    尽管石小飞是一个身份上有污点的贼,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贼。

    《盗天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面对江湖中人都梦寐以求的巨宝,石小飞不仅没有私吞逃匿,反而拼死都要完成养父的遗愿。

    如此难得的宝贵品格难道不值得夏凡敬重吗?

    所以他纠结了。

    他到底要不要出手拉一把石小飞。

    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他出手了,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告别安逸隐居的避世生活。

第十四章 条件

    人都是有私心的。

    平心而论,世上有多少人能为素不相识的人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

    在夏凡生活的前世里,伴随着社会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人文精神方面的失衡。

    道德上的滑坡更是导致了不敢扶、不敢帮、不敢救的种种社会现象。

    在人心逐渐冷漠的时代,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都成为了人们普遍存在的心理,似乎唯有躲在虚拟的网络世界背后,人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宣泄自我情感。

    夏凡属于凡事都量力而行的人。

    在有能力的条件下,通常他都是能帮则帮的人。

    无论是出身流寇盗匪的村民,还是命悬一线的陈顼与石小飞,夏凡都伸出了援救之手。

    他不在乎对方的回报,纯粹是他有救人的能力,帮了也就帮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但石小飞这次的情况不同。

    他有能力帮石小飞吗?或许有,但他能承受帮忙的代价吗?

    这便是夏凡陷入迟疑的原因。

    归根究底,相较于心思单纯的石小飞,夏凡的私心还是重了。

    再者,谁又能保证石小飞没有蒙骗自己?万一让人当枪使了怎么办?

    种种顾虑之下,夏凡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决断。

    “你的故事不错,但据我感兴趣的标准还差了点一丢丢,当然,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什么时候能接我一招,我便会放你离开。”

    别看夏凡内心思潮翻滚,可表面上却依然不动于色。

    “前辈……您这还不是为难我吗?”

    石小飞一听,不由苦笑出声道。

    尽管他没有见识过夏凡出手,更没有从他身上瞧出寻常高手的特质,偏偏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看似普通人的前辈断然是他不能招惹的存在。

    “接我一招好像确实是难为你了。”夏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样吧,我在地上画个圈,如果你能逼迫我离开这个圈子半步,我便算你赢如何?”

    说着,夏凡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树枝,直接在脚边画了个圈子。

    “前辈所言当真?”

    夏凡画的圈子很小,基本上往前一迈便能出了圈子,因此石小飞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深怕夏凡反悔似的叫出声来。

    “当然,身为前辈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凡摇晃着手里的树枝不以为意道。“不过先说好了,每天你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石小飞迅速重新收拾好包袱,神情严肃地说道。

    “现在就开始吗?”

    夏凡看向蠢蠢欲动的石小飞道。

    “是的!还请恕晚辈得罪了!”

    石小飞朝着夏凡郑重拱了拱手道。

    “行吧!那你搞快点,等会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呢!”夏凡不耐烦催促了一句。

    话音刚落。

    石小飞的身影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近前,抬起一腿便狠狠扫向圈中的夏凡。

    谁知未等石小飞踢中夏凡,夏凡便轻描淡写地抓住他的小腿眨眼便扔飞了出去。

    “一招。”

    夏凡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也没看狼狈落地的石小飞。

    “咳咳咳——”

    剧烈的身体运动无疑给石小飞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本来他便伤势未愈,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

    “失礼了!”

    可石小飞依然没有放弃,在调整好气息后,他又再次飞扑了上来。

    “两招。”

    “三招。”

    可惜,夏凡全都一一轻松化解了石小飞的攻击。

    “三招结束,我该走了,临走前我还是劝你一句,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石小飞,夏凡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旋即便转身离去。

    石小飞没有阻拦,任由夏凡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前辈太强了!

    此时此刻,石小飞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刚才的三招,他尝试过不同方向角度的攻击,可每次夏凡都能恰到好处的抓住自己暴露的破绽轻松化解。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整个过程夏凡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即便石小飞在全盛状态下,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成功逼退夏凡半步。

    果然。

    前辈真的是一个不出世的隐士高人。

    如果他能……

    想到这里,石小飞立刻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如今他已经承受了对方的救命大恩,现在又怎可冒出这种混账的想法!

    与此同时。

    离开村子的夏凡正漫步在山林之中,每走上一段距离他都会刻意驻足片刻,看似在欣赏周边层林尽染的宜人景色,可如果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场,势必能发现他其实是在检视某个阵眼的情况。

    自从上次有人破阵寻找陈顼的下落后,夏凡便抽空重新布置了一番山中迷阵,免得再出现有人轻松闯阵。

    奇门遁甲之术听着玄妙,下意识容易让人联想到诸葛武侯能困十万兵的八阵图。

    可夏凡已经说得很明白,这实际上不过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

    如果想要破阵,最简单的方式便是一把火烧了这座山,又或者是朝着认准的方向一路横冲直撞过去。

    上次闯阵的老头明显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花点时间便看穿了夏凡的迷阵布置,这不能说夏凡的布阵手法稀烂,只能说所谓的阵法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神秘复杂。

    就像是解数学题一样,套对了公式就能轻松解开。

    夏凡没有骗石小飞。

    这几天山中确实来了大批陌生来客,可惜他们都不通阵法,到头来都在兜兜转转迷失其中。

    然而夏凡心里清楚。

    山里的迷阵是拦不住他们的,他们不懂阵法,不代表其他人不懂。

    最终迟早他们都会成功找上门来。

    到时候石小飞怎么办?夏凡怎么办?

    一时间又下不定决心的他只能采取拖字诀,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咦?”

    夏凡在山中不知走了多久,眼看便要检查完所有的阵眼后,他突然发现有处阵眼出现了差错,如果是正常差错他倒不会放在心里,问题是他发现这处阵眼明显存在着人为破坏的迹象。

第十五章 恶客

    人为破坏。

    意味着有人识破了山中迷阵。

    但对方只破坏了一处阵眼,这似乎在表明破坏者暂时没有破阵的想法,又或者是想要借此传递什么信息给山中迷阵的主人。

    “手贱的家伙。”

    夏凡不高兴。

    想破阵就破阵,哥又不拦你,结果你非要搞这种小动作,就像拼图缺了个角,你让强迫症怎么忍?

    “到时候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掰折了你的手!”

    “阿嚏!”

    来福客栈。

    二楼角落的雅座依然坐着那名一袭青衫面色阴沉的男子,不同的是这次他并非一个人。

    因为他的对面坐了一个人,一个不请自来且忽然朝满桌酒菜打了个喷嚏的青年男子。

    “临渊兄抱歉了,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那青年男子打完喷嚏便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不迭朝对面的男子讪讪笑道。

    “林和!你主动上门寻我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一个喷嚏?”

    名为谢临渊的青衫男子脸色愈发阴冷,颇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征兆。

    “临渊兄息怒,息怒!喷嚏不过是个意外,想来应该是又有什么人在背后骂我的关系。”林和嬉皮笑脸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谢临渊半眯起眼道。

    “临渊兄,你可知我刚从清屏山回来?”

    然而林和却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而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我对你的行踪没有任何兴趣!”谢临渊语气冰冷道。

    “那你对清屏山有兴趣吧?”林和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我可是听说这几日在山中寻找《盗天决》下落的江湖中人都遇到了一个古怪的事情。”

    “我知道。”谢临渊直截了当道。

    “那你又可知我今日在清屏山发现了什么?”

    林和开始朝桌上的饭菜动起了碗筷,对面的谢临渊见状脑门上都爆出了条条青筋。

    座位是他的,酒菜是他点的,结果他这个主人还没动手,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却先动手了!这让人如何能忍?

    偏偏一副吃人模样的谢临渊忍了。

    他不是不敢对林和动手。

    而是他知道林和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主动与人攀谈。

    再者,彼此从前并无多少交集,因此谢临渊想要知道,他这次找上自己究竟有何目的!

    “说!”

    所以谢临渊的态度非常不客气。

    “清屏山山中有高人布下了一个大阵。”林和没有继续拐弯抹角。

    “大阵?难怪!”谢临渊蹙眉喃喃道。“等等,你说这是有高人布下的?”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大阵是自己冒出来的啊?”林和干脆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个大阵是一个构思巧妙环环相扣的巨型迷阵,光是这点便足以证明布阵者在奇门遁甲之术上有着不俗的造诣,再结合清屏山周边流传的山神之说,因此我推测布阵的高人极有可能便是当地人口中传言的山神。”

    “不愧是当代的河洛传人。”

    谢临渊目光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林和道。

    河洛。

    据传河洛一门最早源自上古时期执掌阴阳卜筮之法的天官太卜,直至人皇发动绝地天通,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后,天地骤然巨变,神州沉陆,上古时代正式终结,由此步入了中古时期。

    这个时期的天官太卜们早已在那场灭顶之灾中分散各地,逐渐形成不同的流派传承,并在中古时期一直活跃到近古时期才慢慢销声匿迹。

    而河洛传人便是当初天官太卜中最神秘的一支传承。

    因为每代河洛传人只有一个人,而且每代河洛传人出世都意味着天下即将大乱。

    出身不凡的谢临渊自然是知道当代河洛传人出世的消息,甚至从各方面都打听过对方的情况。

    相较于顾溪桥,谢临渊对林和谈不上太大的重视。

    无非是每代河洛传人都独来独往,从不轻易与人产生纠葛。

    他不会是任何人的敌人,也不会是任何人的朋友。

    所以江湖中人对待河洛传人大多都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出意外,临渊兄你们这次想要找的人便藏在这座大阵之中,只是,即便你们找到了人,最后都可能无法得偿所愿。”

    林和拿起桌布抹干净嘴边的油腻,随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细细品茗道。

    “你指的是山中布阵的那位高人会出手干涉?”

    谢临渊看着眼前吃得所剩无几的饭菜,眼皮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临渊兄,你觉得呢?”

    林和摇晃着酒杯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对方。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谢临渊盯视着林和一字一句道,明显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

    “既然吃了临渊兄一顿饭,我自然会付出相应的回报给临渊兄。”林和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旋即便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起身便打算离开。

    “我有一个忠告送给临渊兄,我劝你这回最好不要趟清屏这潭浑水,否则……”

    “否则什么?”

    “你猜?”

    说完,林和翻身便从围栏处跳下了大堂,他不顾自己引发的骚动,朝着楼上的谢临渊笑了笑,眨眼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该死的神棍!下次相遇,我断然不会轻饶了你!”

    谢临渊咬牙恨恨地说了句,然后马上招来店小二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重新再上一桌酒菜。

    对于林和的忠告,谢临渊自然没有左耳进右耳出。

    不管怎么说,河洛传人的忠告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宣泄过怒气后,一时间谢临渊都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今奔赴清屏意图夺取《盗天决》的江湖中人里隐藏着不少能人异士,可为何林和偏偏找上了自己?顾溪桥那边呢?他是否也曾上门忠告过?

    清屏山有高人。

    这个重要的消息必须要立刻传回宗门。

    虽然谢临渊生性高傲,可这不代表他不懂分寸不识大局。

    否则刚才在酒桌上他如何能一直忍受林和的粗鲁无礼之举?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018/ 第一时间欣赏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 作者:此间的白杨所写的《我明明超凶的》为转载作品,我明明超凶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明明超凶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明明超凶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明明超凶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明明超凶的介绍:
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笑。
我穿越了。
但我躲到深山里隐居了十年。
十年啊!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我一步都不敢离开。
你们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深山里拼命修炼,我不是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我只是想告诉人家。
千万别惹我!
我超凶!
我明明超凶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明明超凶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