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蛊虫
“少阳兄!”
得到姚阔准许的王焕第一时间便看向卢少阳,似乎深怕姚阔反悔一样。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此,骑虎难下的卢少阳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在解剖尸体前,卢少阳特意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解剖姚翰的尸体。
卢少阳的条件很简单。
关于剖尸一事必须向外界保密。
姚阔听闻当场便立誓应允了下来,毕竟这也事关着他们姚府的颜面。
旋即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在开棺把姚翰的尸体搬到一张铺着白布的长桌上后,姚阔便驱离了所有闲杂人等,同时紧闭上了门窗,更让护院严禁任何人靠近灵堂!
“这便是你们解剖尸体的道具吗?”
途中卢少阳与许萍儿耳语了几句,许萍儿便借口离开了灵堂,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出了一个皮囊。
一切准备就绪,卢少阳展开皮囊,里面顿时显露出一柄柄造型各异的刀具。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夏凡看见后不由得问了出来。
“回禀尊上,这些刀具的确是用作解剖尸体的,而且每柄刀具都有不同的用途。”卢少阳小心谨慎道。
“怪不得看得这么眼熟。”夏凡微微颌首道。
“莫非尊上以前见过这类刀具?”卢少阳顿时惊奇道。
“正规的医用刀具没有见过,不过我见过乡下杀猪佬的刀具,他们的刀具也是这样五花八门的。”
此话一出,不止是卢少阳,在场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尊上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们何必大惊小怪的!”
姚阔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呵斥了他们一声。
“你们继续吧。”
夏凡同样意识到刚才的话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干脆便不再打搅他们。
卢少阳见状,很快便摒弃杂念,专心投入到接下来的解剖事宜。
在清洁过双手,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乳白色手套后,他从皮囊里拿出了一柄三寸左右的狭长刀具,然后神色严肃地站在姚翰的尸体前。
“在下要开始了!”
说完,他手中的刀便落在了姚翰尸体的胸膛。
轻轻一划,锋利的刀口便沿着胸膛划到了腹腔,随着血水的流出,空气中都弥漫出一股难言的恶臭。
但卢少阳却依然保持着专心致志地神情,蹑手蹑脚地将姚翰的整个胸腹都分隔开来。
姚阔似乎不忍见到儿子尸体的惨状,下意识便偏过了脑袋。
“这是——”
突然,卢少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口里突然发生了一声惊呼。
“少阳兄,怎么了?”
时刻关注着验尸情况的王焕立马紧张道。
“你们都来看看吧。”
卢少阳神情凝重地盯视着姚翰尸体的胸膛内部道。
话一落下。
在场众人纷纷上前看去。
即便是姚阔都不例外,只是他仔细看了一眼后,下一秒便转过身剧烈呕吐起来。
“卧槽!”
夏凡的表现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
问题在于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引起了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否则他都不会直接爆了粗口。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姚翰胸膛的内脏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虫子,或许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这些仅有几毫米长的黑色虫子更加剧烈地蠕动起来,与周围鲜红的血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都还有虫子试图在爬出姚翰的胸腔。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副景象,估计当场便会晕厥过去。
“少阳兄?!这是什么?难道吾兄便是死于这些虫子之下的吗?”
一旁的王焕早已脸色苍白,但他依然强忍着不适,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这是蛊虫,而且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噬心蛊。”卢少阳面无表情道。“而姚兄确实是死于这种噬心蛊。”
“噬心蛊?难道这些看起来像寄生虫的东西就是所谓的蛊虫?”
夏凡都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在下不清楚尊上说的寄生虫是什么,但在下可以确定,这种黑色的虫子确实是噬心蛊不假。”卢少阳敛容屏气道。
“我听闻蛊虫发源于南蛮巫毒教,而巫毒教向来固步自封,一直与神州中原隔绝往来,所以吾兄为何会无缘无故让人下了噬心蛊?”王焕急忙问道。“要知道吾兄可从未去过南蛮之地。”
“没有去过南蛮,不代表姚兄没有得罪过懂得下蛊的巫毒教门人。”卢少阳轻叹道。“诚然,南蛮巫毒教确实鲜少与外界接触,可是巫毒教却从来不乏向往神州中原的门人,若非如此,在下又如何能识得噬心蛊?”
“你是说,我儿是被巫毒教的人害死的?”
这时候,姚阔面无血色地看着卢少阳,浑身都忍不住颤抖道。
“晚辈只能确认姚兄死于噬心蛊,但下蛊者是否乃巫毒教门人却不知了。”卢少阳言语谨慎道。“不过……”
“不过什么?”
“通常中了噬心蛊的人不会当场死亡,因为噬心蛊进入人体从产卵到孵化往往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世伯想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姚兄,最好是仔细排查三个月前姚兄究竟接触得罪过什么人。”卢少阳道。
“三个月前……”
王焕闻言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发生了变化。
“焕儿,你是否知道什么?老夫记得三个月前,翰儿应该正是与你一同在外游历江湖!”
姚阔迅速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冲到王焕面前,伸手便拽起王焕的衣领道。
“是她,一定是她……”
王焕的面部肌肉都渐渐抽搐起来。
“我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别忘了代我向姚家主招呼一声。”
既然见识过了卢少阳的解剖手段,又查明了姚翰的死因,眼看他们开始纠结于凶手之事,没了兴致的夏凡自然不愿再待下去。
他朝着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姚晟低声说了句,径直便向着灵堂外走去。
“家主!尊上准备离开了!”
姚晟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地把姚阔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尊上您要离开了?”
姚阔一听,再也顾不得王焕,急忙便朝着尚未出门的夏凡道。
“是的,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处理,姚家主还是继续关心究竟是谁害死的令郎吧!咱们就此别过了!”
夏凡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
第六十二章 隐情
夏凡离开了南溪县。
但他并非是一个人离开的。
在得知夏凡准备前往陵县之后,姚阔便主动让姚晟跟随夏凡同去。
因为姚家与陵县大族祁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如果有姚晟出面,势必能给夏凡的陵县之行提供不少便利。
夏凡没有拒绝。
既然姚阔这么喜欢给摘星楼当舔狗,那他也却之不恭了。
有摘星楼作为榜样,夏凡不得不怀疑,江湖中的隐世宗门是否都培养了这样一群大族舔狗。
否则难以解释这些隐世宗门是如何历经无数风雨都始终屹立不倒。
对待这些大族光靠威胁肯定是不够的,毕竟连夏凡都知道软硬兼施的御下之道。
所以夏凡有一个猜测。
隐世宗门的弟子都是从何而来的?
答案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的话,也难怪这帮大族会心甘情愿当个舔狗。
“愈是了解这个世界,愈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水真特么深。”
对此夏凡都不禁心生感慨。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无疑是畸形的。
昏聩无能的官府,横行乡里的豪强大族,更有无法无天的江湖帮派中人。
但这些都只是社会的表象,因为谁也不知道隐世宗门或者魔宗之类的幕后势力,各自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夏凡曾对陈顼说过这个世界有着他不了解的另一面。
另一面是什么?
另一面指的便是深藏在社会表象下的东西。
比如曾经公然在大街上厮杀差点令夏凡丧命的两个武者。
他们是普通的武者吗?
不是!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夏凡知道了!
他们是宗师。
而宗师在这个世界意味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权势!
面对这样的人形核弹,在没有人能制裁他们的情况下,当地官府与豪强大族都只能受其乖乖摆布,至于那些江湖帮派人士则更不用说了。
所以夏凡拼了命修炼不是没有其他因素的。
呵!宗师!
很厉害嘛!
以后他打的便是宗师!
……
陵县距离南溪县快马不过半天的路程,夏凡与姚晟在路上都没有耽搁,直接赶在日落前抵达了陵县。
在姚晟的带领下,他们上门拜访了祁家,不出意外得到了祁家的礼遇。
好在祁家不清楚夏凡的来历,只以为他是姚家的贵客,所以在招待上并没有像姚家一样表现得太过热情。
热情是好事,但过度热情便容易让人尴尬了。
夏凡在祁家暂歇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他便与姚晟前去寻找白季的下落。
这次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人。
对方是祁家的一个管事,姚晟昨晚在禀明来意后,祁家那边便大方派了个人来协助他们。
“两位贵客,您们要找的白季便在前面那间宅子。”
不得不说当地有人好办事,没用多久,夏凡他们便在祁家管事的指引下找了白季居住的地方。
“上门拜访一下这位白季吧,到时候只需言明我们是韦安山的故人即可。”
在得到夏凡的示意后,姚晟与祁家管事上前敲响了白季住宅的大门。
不一会儿。
大门打开,里面探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扎着两根羊角辫,稚嫩的童颜上却露出着大人般的警惕道。
“打搅了,在下乃南溪人士姚晟,韦安山曾经的故人,今日前来是特意拜访白先生的。”
姚晟第一时间便笑容温和地解释道。
“那你们先在门外等会,我要去和爹爹通报一声。”
说完,小姑娘便关上了门,一溜烟地跑去通报了。
不出片刻。
大门重新打开。
“爹爹答应见你们一面,诸位请随小女子来吧。”
只见小姑娘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礼,旋即便引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中有一个小小的亭子,而一个中年文士正坐在亭子的石桌前翻阅着一本书籍。
“爹爹!敏儿把人带来了。”
小姑娘把他们带到亭子前后立刻朝白季说了一声。
“敏儿,你先回房吧。”
白季放下手中的书籍,挥手让小姑娘退下后,目光便落在了眼前的姚晟与夏凡身上。
祁家管事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外耐心候着。
“两位请坐吧。”
白季没有起身,直接抬手示意他们在亭子里落座。
夏凡与姚晟都没有在意白季的态度,在他们来到亭子里落座后,白季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便让两人怔住了。
“两位应该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姚晟下意识盯看着白季道。“难道先生不是白季?”
“在下的确是白季,但却不是你们要找的白季。”谁知白季轻叹了口气。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姚晟完全一头雾水道。
随后白季解释了他们的疑惑。
据这位白季所言,他从未去过南溪,更没有给韦家当过西席。
他会答应见夏凡与姚晟,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关系。
而这个人正是韦安山!
“您是说韦安山曾经找过您?”姚晟愈发迷糊了。
“是的,当年确实有一个自称韦安山的年轻人找过老夫,但他在见到老夫后却表示认错人了,老夫后来才知道,当年南溪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而那位韦安山的年轻人便是唯一幸存的人,他会来寻老夫,完全是当年他的家中同样有一位叫白季的西席。”白季颇具耐心道。
“他和你还说了什么吗?”
夏凡突然开口道。
“没有,在解除误会后,韦安山便离开了,从此老夫也没有再见过这个人。”白季摇摇头道。
“也就是说,当年有人冒充了您的姓名前去韦家当了西席?”姚晟顿时恍然道。
“应该是的,而且老夫当年同样受了友人礼聘西席,只不过礼聘老夫的是崮县的肖家,而非南溪的韦家。”白季缓缓道。
线索又断了。
夏凡看得出来,眼前的白季没有说谎,毕竟他说的事情很容易打探清楚真伪,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可以佐证。
但听完白季的讲诉,夏凡并非毫无所获。
至少他确定了那位伪装白季的西席有着重大的嫌疑。
更关键的是韦安山曾找到了这位真白季。
这是否说明,当年的他和自己一样都觉察出了端倪?可为何最后他又陷入了一心向摘星楼报复的癫狂境地?那个假白季当年究竟和他说什么?又做了什么?
而且——
他在韦安山那个荒废的家里发现,韦安山曾经极有可能经常回到废弃的家里。
因为厢房里的摆设与灰尘。
他注意到厢房的桌椅明显有人移动过的痕迹,甚至不同厢房里的灰尘深浅都不一样。
而他回老宅又是为了什么?
一团乱麻啊!
事到如今,韦安山死了,最重要的嫌疑人假白季也无迹可寻。
整个灭门案都成了一件悬案。
夏凡也束手无策了。
如果这年代有天网与人脸识别系统该多好,否则何至于让他找的那么辛苦还无功而返。
等等!
毒?
第六十三章 黑手
姚晟非常纳闷。
因为昨天他才与尊上匆匆忙忙的来到陵县,可尊上在见过白季之后,突然又决定赶回南溪。
尊上没有说明缘由,姚晟自然不敢冒昧询问。
但他猜测,尊上或许是通过白季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果不其然。
一回到南溪姚府,尊上便命令他唤来王家少爷,以及王家少爷结交的两位江湖好友。
好在王家少爷他们尚在姚府,等到尊上见到他们,尊上的重点却放在了之前给堂兄剖尸的卢少阳身上。
尊上问了对方三个问题。
“你对毒的了解有多少?”
“如果一个人死于剧毒,死后多年的骸骨上是否会留下残余的毒素?”
“你能鉴别出毒素的来源吗?”
问完三个问题,尊上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便让姚晟带他们前去韦安山家人安葬的地方。
城郊溪山。
“动手吧!”
夏凡神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竖立着一块块墓碑的坟地,心里念叨着一声得罪后,他便挥了挥手,直接让姚晟带来的人掘坟开棺!
尽管掘人坟墓向来是民间大忌,可姚晟又如何敢违背夏凡的命令。
很快。
姚晟的人便从一块墓地里掘出了两副棺材,同时在卢少阳的指示下将棺材内的骸骨小心翼翼地取出,依次放在了一张草席之上。
随后卢少阳又让人洗净这两具尸骨,并让人挖出了一个土坑,里面堆放柴碳将土坑四壁烧红,之后除去炭火,土坑里倒入酒水与醋,趁着土坑里升起的热气,立刻把洗净的骸骨放入其中,最后盖上草席,耐心等候上一个时辰。
蒸骨验尸?
在旁默默放手卢少阳施为的夏凡见状,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咱这是在拍少年包青天呢?还是大宋提刑官呢?
这个卢少阳果然不简单啊。
对了,他们好像是出身杏林山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辅助门派,学医的人不但懂得救人,更懂得杀人。
他印象就看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新闻,某学医女子连捅出轨男友多少刀忘记了,但刀刀都避开了男友的要害,最后验伤还判定是轻伤,可想而知对方给出轨男友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即便是看客都会觉得汗毛直竖。
再者这世道学医的不懂武功怎么行?万一碰上医闹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
卢少阳让人取出了土坑里的骸骨,当所有人看清骸骨的样子后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因为这两具骸骨的头骨完全变成了漆黑一片,相较于其他仍旧灰白的骨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尊上,如您所见,他们确实是死于剧毒之下,而且,死者应该是吸入了一种剧毒的烟雾才导致了死亡。”
当两具骸骨都整齐地摆放在夏凡等人面前的时候,一旁的卢少阳指向漆黑的头骨解释道。
“你能验出他们是中了什么毒吧?”
夏凡盯视着漆黑的头骨道。
“这点在下不敢保证,只能尽全力而为,所以还望尊上切勿怪罪!”
卢少阳谨慎斟酌道。
“放心,查得出当然是好事,查不出也只能怪我运气不佳了。”夏凡大度道。“我可不会为这种小事随意迁怒于人的。”
“尊上,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可否将这两具骸骨带回府里细细查验?”卢少阳心里如释重负道。“因为验毒一事非同小可,短时间内在下恐怕是难以查验清楚。”
“你是专业人士,一切都听你的,但别忘了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夏凡当即答应下来。
回到姚府,夏凡拒绝了姚阔的晚宴邀请,独自回到房里闭门修炼。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
夏凡刚用完早膳,王焕便火急火燎地闯入了他居住的庭院。
“尊上!少阳那边有消息了!”
“立刻带我去见他。”
闻听到这个好消息,夏凡顿时急不可耐地让王焕带路。
不出片刻,他们来到了卢少阳暂居的厢房。
“尊上,在下幸不辱命,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查清了死者所中之毒。”
熬夜对于身强体健的武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影响,但卢少阳的精神却依旧饱满,丝毫看不出半点萎靡不振的迹象。
“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夏凡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
“如果在下没有认错的话,死者中的应该是梦断魂消散。”卢少阳面容异常严肃道。
“这个梦断魂消散有什么问题吗?”
卢少阳的异样无疑引起了夏凡的注意。
“梦断魂消散乃是江湖中的奇毒之一,据称凡是中了梦断魂消散的人都会在睡梦中安然死去,最重要的是……传闻梦断魂消散一直是忘魂宗的独门奇毒!”卢少阳神色郑重道。
“忘魂宗?这又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门派?”
夏凡蹙眉道。
“尊上竟然不知忘魂宗?”卢少阳顿时面露惊诧道。“忘魂宗可是恶名昭彰的魔宗分支之一啊!”
“……”
麻烦了!
夏凡一拍脑门。
他知道韦安山家人的死不简单,可没想到最后会牵扯出魔宗来。
不过仔细想想,魔宗向来与隐世宗门不对付,所以魔宗给隐世宗门制造点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韦安山呢?
或许——
他只是魔宗随手而为的一颗棋子。
毕竟韦安山与摘星楼的崔星平有着“夺妻之恨”,而魔宗的人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稍稍误导一下韦安山,即可让韦安山对摘星楼产生深仇大恨。
如此便宜的好事魔宗怎么可能会放过?
“你确定那个什么梦断魂消散真是忘魂宗的独门奇毒吗?”
“是的,在下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如若尊上不信,大可咨询江湖中的消息灵通之士,毕竟梦断魂消散的来源在江湖上也算不得什么秘辛。”卢少阳信誓旦旦道。
“忘魂宗在哪?”
夏凡沉默片刻道。
“尊上?!”卢少阳闻言一怔,旋即小心翼翼道。“敢问尊上为何要打听忘魂宗的下落?”
“因为一个承诺,一个公道,一个交代。”
夏凡语气平静道。
没有大义凛然,没有豪言壮语。
有的,只是简单阐述一个事实。
第六十四章 情报
扪心自问。
为了一个灭绝人性的杀人犯而得罪忘魂宗乃至魔宗值得吗?
对于夏凡而言,这种事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选择帮韦安山讨回一个公道,只是他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这就够了。
忘魂宗在魔宗分支里是一个非常低调神秘的宗门。
因为忘魂宗从未在江湖里大张旗鼓的出现过,不像是阴阳宗在百年前便有过公然攻灭神剑山庄的壮举,甚至魔宗每每在江湖里掀起腥风血雨,忘魂宗都彷如置身事外一般悄无声息。
而忘魂宗的门人向来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千百年来在江湖里留下名号的门人都屈指可数,由此可见忘魂宗的低调程度。
所以——
既然连门人都如此神秘,更何谈是忘魂宗呢?
夏凡想要知道忘魂宗的位置,可惜这个问题卢少阳回答不出来。
别说是他了,或许连魔宗其他分支的人都可能不知道。
“你知道江湖里有谁知道吗?”
这点困难自然是不可能让夏凡轻言放弃,大不了回头去问问摘星楼,看看他们是否知情。
“尊上,还请恕在下冒昧提一句,如果您想要知道忘魂宗的下落,为何不回山问问呢?”
一旁的王焕突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一来一回的太浪费时间了。”夏凡摇摇头道。“何况你的同伴刚才不是说了吗?忘魂宗如此神秘,山里的人都未必会知道忘魂宗的所在。”
“有一个人和一个地方或许会知道。”
卢少阳沉吟片刻道。
“什么人,什么地方?”夏凡立刻问道。
“人是当代的河洛传人,地方是京城的镇武司!”卢少阳缓缓道。“但前者向来行踪不定,后者的话……”
“等等,你说的镇武司怎么听起来像是朝廷的一个机构部门?”
人,没问题。
但镇武司便有问题了!
因为这名字太官方了,由不得夏凡感到奇怪!
“尊上,难道您不知镇武司的确是朝廷的一个衙门吗?”
卢少阳同样奇怪,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对方自幼长在宗门,不了解这些也实属正常。
“没想到还真是啊?!”夏凡疑惑更深道。“那这镇武司的职责是什么?”
“镇武镇武,当然是负责镇压天下武者的衙门!”卢少阳语气沉重道。“这样的衙门历朝历代都有设置,只是不同朝代有不同的称谓罢了。”
“继续说。”
夏凡抖了下眉毛。
原来朝廷并没有他想象的无能,既然朝廷设置了镇压司,肯定是为了针对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问题是自他穿越以来,为何在地方上却从未听闻过镇武司?
等到卢少阳娓娓道来之后,他终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每个王朝在建立的前期都是国力最强盛的时候,每个雄才大略的统治者更是清楚武者的危害性,所以每每改朝换代,江湖都是统治者第一个开刀的地方。
从历史的结果来看,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因为统治者们从来都没有动摇过武者真正的根基。
武者的根基是什么?
武者的根基正是统治阶层自身。
世家门阀,豪强大族,隐世宗门。
如果统治者想要彻底铲除武者无疑等于造反自己。
但统治者又不能对武者放任不理,所以只能像割韭菜一样定期清除地方上的武者隐患。
问题是时间一久,王朝的衰落不可避免,统治者对地方武者的约束力都愈来愈弱,最终地方上负责镇压武者的机构都开始渐渐名存实亡。
当统治者意识到这点,面对各地愈发糜烂的形势只能战略收缩集中力量。
镇武司同样如此。
据卢少阳所言,早在先皇时期,先皇便下令撤销了各地的镇武司,同时将镇武司的得力人才全部都集**卫在京畿一带。
换而言之。
京畿相当于武者的禁地。
任何敢于在京畿犯禁的武者都会遭到镇武司的无情镇压。
但镇武司同样欢迎武者加入,只要武者肯加入镇武司,镇武司都会根据武者的表现发放不同的奖励。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抱有类似想法的武者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江湖中人都把这些人当成了朝廷鹰犬。
谁让以前镇武司经常割他们韭菜,新仇加旧恨,这群江湖武者怎么可能会给朝廷卖命。
卢少阳说镇武司或许会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并非没有原因的。
好歹大晋统治了这片神州大地将近三百年,镇武司全盛之时的爪牙几乎遍布各个州县,忘魂宗作为魔宗分支肯定是朝廷警惕的对象,以镇武司的强大人力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
“好!我决定了!上京!”
恰巧夏凡原本便打算事情了结后前往京城,如今得知京城有他想要的忘魂宗情报后,所以他很容易做出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决定。
“尊上真的决定要上京吗?”王焕听闻难免有些不安道。“要知道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地,纵然是宗师都不敢随意放肆,而那镇武司更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地方,在下担心……”
担心夏凡死了,到时候摘星楼怪罪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放心吧,这件事情上我自有分寸!”夏凡不以为意道。
“尊上,在下与王兄昨日便商量准备前往秦州一带,如果尊上决意前往京城,或许明日我们可以一块同行。”卢少阳适时说道。
“可以,刚好我不太熟路,有你们在我也不用担心迷路了。”夏凡看向卢少阳道。“这次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而我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未来你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底线,我都会出手帮你一次。”
“尊上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卢少阳没有和夏凡客气,直接拱手致谢道。
尽管王焕没有明言夏凡的身份来历,但从王焕与姚家对待他的态度便知道,此人必然背景惊人。
以卢少阳的聪慧自然不难猜出,对方极有可能是出身于隐世宗门。
而隐世宗门的人情有多昂贵?
卢少阳的脑子又没问题,反正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至于王焕……
大家都是好兄弟,他肯定不会在意的。
第六十五章 今朝
韦家宅院。
夏凡又一次回到了这里,但这次他却是一个人来的。
在约定好明日前往京城后,王焕与卢少阳都各自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而姚晟则让夏凡打发去安葬那两具掘出的骸骨,顺便代他去祭奠一下韦家的家人。
一个人无所事事下,他干脆便独自在南溪县闲逛起来。
可走着走着,他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韦家那座荒废已久的宅院里。
“韦安山啊韦安山,当年的你是否早已知晓了杀害你全家的凶手是谁?可为何你最后依然对摘星楼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其中是否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呢?”
尽管夏凡已经知道韦安山的家人死于忘魂宗的独门奇毒梦断魂消散,但是这能证明下毒者一定是忘魂宗的人?难道没有栽赃嫁祸的可能吗?
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是不会轻易下定结论。
他想要寻找忘魂宗,更多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
当年忘魂宗的人究竟有没有毒杀韦安山全家?
因为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尤其是韦安山。
明明他都已经查到了白季这一步,他不可能不知道家人的死存在蹊跷。
最重要的是动机。
崔星平没有动机杀害他的家人。
画眉舫的女子更没有动机杀害他的家人。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
杀害他家人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另有其人,为何最后韦安山却认定了崔星平是凶手?
莫非是戴星衡与那个老家伙说谎了?
仔细想想,如果崔星平不是凶手,摘星楼为何会对崔星平作出废除武功逐出宗门的决定?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被他连累的两家无辜人的性命?
根据夏凡对隐世宗门的作风了解,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会在意韦安山与他小师妹全家的死吗?要知道他们对地方上的豪强大族都视如草芥,何况是两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大户人家?
可惜了。
杀韦安山杀得太早了。
甚至当年的当事人崔星平都死了。
如果他会秽土转生之术就好了。
两个仇家当面对峙battle一番,真相不就一切大白了吗?
否则何至于搞得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等等——
我似乎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
当年与崔星平产生爱恨情仇的画眉舫女子!
她是否又会知道什么呢?
问题是画眉舫与忘魂宗一样都神秘莫测,夏凡上哪里去找她们?难道这也要求助于那什么镇武司?
夏凡突然感觉自己心好累。
他出山是为了潇洒的,不是出来查案的。
现在这算什么事?!自己装的哔含泪也要装完吗?
自嘲一番后,夏凡便准备返回姚府。
反正只要他沿着线索一直追查下去,迟早有天他都会弄明白当年的真相,何必要急于一时自寻烦恼呢?
只是——
当夏凡回到自己庭院厢房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房间里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准确的说。
是一封信。
“来人!”
夏凡没有第一时间看信,而是转头便呼唤了一声。
“尊上!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吗?”
由于姚晟在城郊处理韦家骸骨与祭奠的事情,所以暂时负责侍奉夏凡的人都变成了姚府里的一个中年管事。
“老实交代!在我离开姚府的时候,是否有人私自进入过我的房间?”
夏凡盯视着面前的中年管事道。
“回禀尊上!自您离开府后,小的便严令府里的下人不准靠近您居住的庭院,为此小的还专门在庭院外安排了护院看守,所以小的敢拿性命担保,这段时间绝对没有人进入您的房间!”中年管家战战兢兢道。
“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在确定中年管事没有说谎后,夏凡便直接挥退了对方。
随后他关上房门,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桌上的信封。
洁白的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字迹,看上起像是一个普通的空信封。
当夏凡不再犹豫,伸手拿起信封之后,甚至隐隐从信封上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拆开信封。
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写了一行娟秀的字。
画眉舫,颍州南郡,天香院花魁。
看完这一行字,夏凡首先想到的不是纸上的内容。
而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究竟是谁?
无论是信封上透露出来的淡淡香气还是信纸上的字迹,似乎都在表明对方是一个女子。
夏凡可不记得自己招惹过什么女人。
之前的黄毛丫头不算。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她非常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都已经猜测到他下一个追查的目标会是画眉舫。
而对方悄悄送来的这封信,相当于在他瞌睡的时候送上了一个枕头。
但夏凡可不相信对方会如此好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
他还是会笑纳对方给自己指明了一条线索。
既然她知道画眉舫与自己追查的事情有关,那她肯定也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为何不明明白白告诉自己,非要自己亲自去查呢?
这便是夏凡感兴趣的地方。
这香味,这字迹。
他记下来了。
有朝一日,千万不要让他找到对方。
否则到时候别怪自己嘿嘿嘿了。
翌日。
夏凡在姚府众人的恭送下与王焕卢少阳他们离开了南溪。
按照王焕制定的赶路计划,他们准备先南下曲河县,然后乘船沿大江顺流而下,途径数个州县后直抵颍州南郡,最终一路北上即可到达秦州与京畿。
是的。
夏凡都没有想到,颍州南郡居然会是他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而给他留信的神秘人是否又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很不爽。
但夏凡也无可奈何。
他本来便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论及智商也就是正常人的水准。
他从来都没有小瞧过古人的智慧。
事实上现代人与古人只是差距在眼界的高低与见识的长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丝穿越了还是**丝,纵然一时得志,最终都可能落得《夏洛特烦恼》里的主角一样。
若非身怀金手指与现代知识,夏凡压根没有信心和这帮古人玩脑子。
夏凡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给自身的定位同样很明确。
智商不够,武力来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山中十年,只为今朝!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南郡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夏凡一直以为泛舟大河是一件充满诗情画意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沿途的风景美吗?美!
但千篇一律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厌倦。
尽管夏凡他们乘坐的是最好的船只,可是船只航行在湍急的大河里依然免不了颠簸,颠簸的时间久了,等到他们下船的时候都感觉脚步轻飘飘的。
这与武功高低无关,纯粹是生理上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基本走上一段路便能恢复正常。
体质差者例外。
反正夏凡便在船上见到了几个晕船的人,船上吐完下船吐,脸都吐得没了血色,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乘船受这种罪。
“公子,眼下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暂且寻间客栈住下,明日再准备北上吧。”
下船不久,薄暮暝暝。
随行的王焕见状当即态度恭敬地向夏凡请示道。
公子是夏凡的新称呼。
因为夏凡不太喜欢尊上这个有些招摇的称呼,途中干脆便让他们改口了。
而公子就是王焕主动提出来的。
夏凡觉得不错就采用了。
毕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二字的确符合自己的气质形象。
“可以,你们看着来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道。
路上他便听说颍州乃是连接中原南北的重要通衢,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作为州府的南郡更是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因此夏凡难免会对南郡产生浓厚的兴趣。
从码头到城内的客栈,一路下来的确令夏凡大开眼界。
宽阔的街道店肆林立,来往的车马行人川流不息,耳边随时都能听到各类摊贩的吆喝,酒肆里畅饮高谈的喧嚣,青楼画阁罗袖绮裳飘送芳香,美人的笑语在萧管琴弦之音下回荡在烟花柳巷……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乡村城镇里突然来到了北上广深一样,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但夏凡前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震撼的不是南郡的繁华,而是南郡的古典之美。
毕竟现代人对古人的生活写照都没有太深的了解,历史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与画卷,电视电影里拍摄的场景,这些都不如身临其境带来的冲击。
而夏凡之前停留过的县城又如何能与繁华壮丽的南郡相比?
“公子,您很喜欢南郡吗?”
卢少阳一早便看出了夏凡对南郡的欣赏与沉迷。
其实他和夏凡一样,第一次出谷来到南郡便深受震撼,等他去过京城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他们在客栈唤来小二上菜的时候,卢少阳便适时开口问道。
“还行吧。”夏凡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毕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边的大城市,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等时间久了,新鲜感一过也就是那回事吧。”
刘姥姥?大观园?
“南郡虽然繁华,可在在下眼里,还是京城更为雄伟壮观。”
经过这几日赶路的相处,卢少阳早已习惯了夏凡偶尔会冒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语,起初他们还会疑问,现在他们都自动免疫了,就像当初的石小飞一样。
而且他们还看出来了,对方性格随和,不拘礼法,是一个相当容易相处的人,只要不是刻意冒犯,言语上都不需要太过顾忌。
“是吗?那你在京城有认识的人吗?如果到时候去了京城,有个导游便再好不过了。”夏凡笑了笑。
“抱歉,在下虽然去过京城,可在京城里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知交好友。”卢少阳惭愧道。
“没事,不过是个导游罢了,到时候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得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夏凡不以为意道。
要知道他身上可是还带着不少丁恩赠与的银票。
从南溪到南郡,至今为止他都没动过这些银票,因为期间的吃穿用度全让人给包圆了。
“公子,请问您晚上有什么需要在下安排的吗?”
当他们吃完晚膳之后,趁着卢少阳与许萍儿不注意的时候,王焕突然低声朝夏凡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有安排的?”夏凡看了眼鬼鬼祟祟的王焕道。
“这个,在下之前注意到,公子似乎对南郡的青楼多瞧了几眼。”王焕小心翼翼道。
“有点眼力劲,我今晚的确准备去青楼,可惜,这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一间叫天香院的青楼。”夏凡遗憾道。
“天香院?公子如何会知道南郡有间叫天香院的青楼?”王焕闻言惊愕道。
“你知道天香院?”
夏凡伸手拍了拍王焕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道。
老司机啊,带带我吧。
“在下确实知道天香院,原来在下曾与表兄去过几次,不过,这都是表兄带在下去的……”王焕顿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吧,赶紧走吧!”
说着,夏凡便一马当先地朝客栈外走去。
“公子,王兄,你们去哪里?”
卢少阳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趁着他们没有离开客栈前赶忙问了一句。
“去男人该去的地方,你就好好留在客栈等我们回来吧。”
夏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
卢少阳可不是他和王焕这样的单身狗,路上谁还看不出来他和自己师妹许萍儿那点关系。
“师兄想要一起去吗?”
眼睁睁看着夏凡与王焕离开客栈后,许萍儿的声音忽然在卢少阳耳边幽幽响起。
“师妹你误会了,师兄这样正直清白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卢少阳瞬间义正言辞道。
“其实师兄很想去吧,我知道的,以前你在京城的时候便去过一次青楼。”许萍儿声音平静道。
“什么?师妹你从哪听说的?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师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师妹你还不清楚师兄的为人吗?”卢少阳顿时急道。
“也是,师兄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许萍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次算你过关了。”
“……师妹你刚才是在故意试探我的?”
“你猜?”
第二章 云梦河畔
青楼。
这是一个会给男人带来无限绮思遐想的地方。
夏凡同样不例外。
尤其他还是第一次去逛青楼的情况下。
他发誓。
要知道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多少岁啊,身子骨都没有长开,何况当时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方面,又要与当地官府豪强帮派勾心斗角,哪有什么闲工夫去青楼体验一下。
后来更不用说了,他都直接跑山里当野人去了。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个能连通地球网络的手机,保证会上贴吧论坛发个帖子。
“急急急!第一次逛青楼,怎样才能装作经常逛的样子?”
其实夏凡对青楼的了解相当浅薄,不就是妓院嘛。
以前他曾听群里的老哥们高谈阔论,古代的青楼无非就是现代的高级会所,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假的,通通的都是假的,只要钱给到位,对方能跪着喊你叫爸爸。
问题是前世里夏凡同样没有去过什么会所啊,就算连路过个街边小发廊都会加快脚步,深怕里面的小姐姐拦住你喊上一声帅哥进来玩玩啊。
好在夏凡这次逛青楼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再者有王焕这个老司机在。
夏凡底气十足。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电视剧里是怎么教的?
拿把纸扇摇头晃脑,又或者摆足架势故作高冷?
云梦河畔。
这里是南郡最繁华的地方。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河岸两侧店肆皆是张灯结彩,街市之中花灯如昼,人流如织,可谓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华灯盈盈,倒映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抬头远眺,又可见烟火绚烂,盛放于深邃的夜空之中,两相交映下,尽是一片流光溢彩,如梦似幻,说不尽的红尘繁华。
“我说,南郡没有宵禁的吗?”
漫步在云梦河畔,尽情欣赏着眼前充满古典风韵的夜市美景,夏凡突然来一句煞风景的话。
“回禀公子,南郡有宵禁,但南郡的宵禁却管不了云梦河畔这边。”身旁的王焕感叹道。“因为云梦河畔乃是整个南郡最富庶的地方,里面关乎着太多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江湖上都有传言,云梦河畔背后依仗着一位宗师,所以即便是江湖中人都不敢在云梦河畔一带恣意妄为。”
宗师?保护伞?
难怪了。
“我们要去的天香院便在云梦河畔?”
夏凡有点明知故问道。
“是的公子,而且不仅仅是天香院,基本上南郡有名的旧院珠市都坐落在云梦河畔。”王焕回答道。
“明白,商圈的集聚效应嘛。”
夏凡漫不经意地点点头道。
这和麦当劳肯德基喜欢开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说道天香院,这里便不得不提天香院近些年冒出来的花魁莺莺姑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瞧上哪个如意郎君甘愿梳拢了。”王焕流露出怀恋的神色道。
“你说的这个莺莺姑娘,她漂亮吗?”
夏凡眉毛一扬。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勾魂的魔力,不自觉便让人深陷其中……”王焕痴痴道。
“听上去你很喜欢她?”夏凡淡淡道。
“当然,公子有所不知,在莺莺姑娘没有出现前,天香院在云梦河畔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青楼,但自从莺莺姑娘出现后,天香院便一跃成为了云梦河畔最让男人向往的地方,基本上每一个去天香院的男人都是为了见上一面莺莺姑娘。”王焕情不自禁道。
“你确定你们都是喜欢她?而不是馋她的身子?”
夏凡撇撇嘴道。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男人之间的那点心思。
“可是公子,毕竟天香院是青楼啊,莺莺姑娘虽为花魁,可身为青楼女子,总有一天也是要梳拢的。”王焕无奈道。“大家去天香院不都是想要给莺莺姑娘梳拢的吗?”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馋人家身子都说得理直气壮的。
呵!男人!
搞得我也“馋”了!
“话说见这莺莺姑娘容易吗?”
夏凡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莺莺姑娘尚在天香院没有让人梳拢赎身的话,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确实不易。”王焕长吁短叹道。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见到莺莺姑娘的?”夏凡奇怪道。
“说来也巧,之前在下与表兄前往天香院的时候,恰逢莺莺姑娘的生辰,所以有幸在台上见到了莺莺姑娘抛头露面,献上了一段曼妙绝伦的霓裳羽衣舞。”王焕一脸庆幸道。“据在下所知,自莺莺姑娘当选花魁以来便极少在人前现身,若想要见莺莺姑娘一面,必须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夏凡追问道。
“一个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的礼物。”王焕直接道。“这个礼物可以是奇珍异宝,可以是琴曲诗词,可以是美酒佳肴,反正只要能让莺莺姑娘感兴趣,哪怕礼物一文不值,莺莺姑娘都不在乎。”
这算是为了抬高身价故意制造出来的噱头吗?
如果不是的话。
这个莺莺姑娘可真是特立独行啊!
嗯,大概率是水瓶座的!
“公子你看。”
这时候,王焕出声打断了夏凡的思绪,只见他指着远处,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前停靠着大量的宝马雕车,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
“前面便是天香院了,而门口都是前来想要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的客人。”
“这么多人?敢情追星族的狂热是不分古代和现代啊!”
夏凡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拥挤街道,不禁啧啧称奇道。
“公子,什么是追星族啊?”王焕下意识道。
“追星追星,当然是追逐明星啊,而那个莺莺姑娘便是他们眼中的明星。”夏凡随口解释了一句。“所以我们都把这类人称为追星族,而其中的佼佼者则称之为脑残粉。”
“……”
王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咦,你看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随着他们愈走愈近,天香院的门前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第三章 礼物
天香院前。
骚乱的源头来自于两个出身显贵的年轻男子。
但他们却不知何故发生了剧烈的争执,以至于彼此的随从都在争锋相对,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
偏偏围观的人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反而还津津有味地议论起来。
“知州与郡守的两家公子又开始了。”
“嘿嘿,这是第几回了?”
“光是这个月便已经是第三回了。”
“他们这回又是为什么吵起来了?”
“好像是知州家的马公子故意让人使坏,把郡守家方公子准备献给莺莺姑娘的琉璃珊瑚给摔碎了,据说这琉璃珊瑚乃是方公子费尽心思从东海之滨寻来的,方公子相信,这个礼物一定能打动莺莺姑娘的芳心……”
“我听闻上次方公子让人暗中把马公子献给莺莺姑娘的七彩翡翠镯给偷偷掉包了,最后让马公子丢了很大的脸面,所以这回应该是马公子专门报复回来的。”
原来是两个官二代争风吃醋引发的闹剧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夏凡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着眼前将天香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王焕顿时颇为无奈地请示道。
“怎么办?凉拌!”
说完,夏凡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拥挤的人潮走去。
只见他随手一拨,挡在面前的人便纷纷东倒西歪散开在两边。
在一片叫骂声中,夏凡施施然然走到了天香院的门前,这让场中的马念才与方岳都不约而同停下来了争执,目光齐齐看向眼前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但夏凡却仿佛对他们视而不见般,随意挥了挥手便径直朝着天香院内走去。
“站住!”
很明显,有人对夏凡的态度产生了不满。
“王焕,他们交给你了。”
谁知夏凡却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声。
糟了!
紧随其后的王焕闻听到夏凡轻描淡写的吩咐,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涩。
但天大地大,公子的命令最大。
所以王焕依然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神色冷漠地看着身边涌上来的随从。
“胆敢冒犯公子者,死!”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放肆?!”
面如寒霜的马念才缓缓走了出来,目光阴鸷地看向拦在门前的王焕道。
“没错!”方岳的声音悠悠响起道。“马念才,你以为这里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
“方岳!你这话是何意思?”
马念才的注意瞬间转移到了方岳身上。
“字面意思。”方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朝着王焕笑了笑。“这位兄弟尽管先进去吧,这个无耻小人自有在下来处理。”
“方岳!你真的想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马念才怒视着方岳道。
“呦,马公子生气了啊,我真的是好害怕哦!”
方岳阴阳怪气道。
这个……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王焕怔怔地看着面前再次争吵起来的两个世家公子,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直接掉头便进了天香院寻找夏凡。
与此同时。
夏凡这边刚一踏入天香院,立刻有个美艳的老鸨带着个大茶壶热情地上来招呼。
青楼的老鸨都是人精。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光凭一双火眼金睛便能瞧出来者的高低贵贱,聊上几句话便能试探出对方大致的性格品行。
更何况刚才门外发生的情况老鸨都尽收眼底,既然对方连知州与郡守家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单凭这点便足以说明对方来历不凡。
“少爷看着有些面生呢?敢问少爷可是第一次来天香院?”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夏凡不动声色地推开贴到身前的美艳老鸨,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天香院内部的景象。
“少爷既然是第一次来,奴家这边一定会好好亲自招待少爷的……”
美艳老鸨识趣地不再紧贴向夏凡。
“不用,我这次到天香院是为了莺莺姑娘来的。”
夏凡直接开门见山道。
“原来少爷也是为了奴家的女儿莺莺来的啊,但少爷可知奴家的女儿却是不轻易见客的。”老鸨手拿香巾遮在嘴边轻笑道。
“我知道,礼物我自然是已经备好了。”夏凡淡淡道。
“那还请少爷随奴家来吧。”
“公子……”
正当夏凡准备与老鸨离开的时候,背后顿时传来了王焕焦急的声音。
“你回来啦?没事吧?”
夏凡偏过头看向安然无恙的王焕道。
“有劳公子关心,在下并无大碍。”王焕舒缓口气道。
“没事就好,你接着带路吧。”
夏凡点点头,旋即朝着老鸨说道。
“好的少爷。”
片刻,老鸨便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相较安静的雅间里。
“少爷,请问您给莺莺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奴家这边也好帮您送过去让莺莺品鉴一下,如果莺莺那边满意的话,奴家自会带客人去见莺莺……”
刚一落座,默默跟随在老鸨身边的大茶壶便开始帮他们端茶送水。
“如果她不满意呢?”
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老鸨道。
“那奴家自然会把少爷的礼物送回来了。”
老鸨有点不敢直视夏凡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个送过去吧。”
夏凡没有为难老鸨,顺手解下了腰间的含光剑放在桌上道。
反正这玩意他一直都当成了装饰品,至今为止也就在阴店使用过一次。
“少爷的礼物是这把剑?”
老鸨小心翼翼拿过含光剑,下意识便想要拔剑看看。
“我劝你最好不要拔剑。”
但夏凡的声音却及时阻止了她。
“敢问少爷是为什么呢?”老鸨连忙停手道。
“这把剑有些特殊,你去送给莺莺姑娘那边就知道了。”夏凡漫不经心道。
“那……少爷便等着奴家的好消息吧。”
老鸨不再多言,在吩咐大茶壶好好伺候两位贵客后,她便拿起含光剑欠身告退。
“公子,您就这样把您的佩剑送出去了?”
眼睁睁看着老鸨带走夏凡的佩剑后,身旁的王焕顿感不解与惊讶。
王焕乃用剑之人,所以他比谁都要清楚,佩剑对于一个剑客的重要性。
换个通俗的比喻,剑客对佩剑的重视程度如同现代男人对自己的爱车一样,磕磕碰碰点都心疼不已,所以男人才会有车与老婆恕不外借的言论,由此可见,男人都把车与老婆放在了同等的地位。
而夏凡的行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老婆”给送出去了,这如何能忍?
“放心吧,你以为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吗?”
第四章 莺莺
起初夏凡是打算拿一张写有画眉舫的纸条当作给对方礼物。
可转念一想。
万一打草惊蛇吓跑了对方怎么办?再者,谁能保证那个花魁一定是画眉舫的人?
就凭神秘人留给他的那封信?
抱着谨慎的态度,夏凡才决定把含光剑送出去,凡是识货的人,不可能对含光剑毫无想法。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只要对方肯见上他一面,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随意揉捏?
如果对方拒绝见面。
呵呵,软的不行,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这一等,夏凡他们便在房间里等了半个时辰。
当房间的门重新让人推开。
美艳的老鸨一进门便笑容满面地朝着夏凡挥舞着手里的香巾。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奴家莺莺女儿对少爷送来的礼物可谓是爱不释手,摆弄了好久才想起让奴家过来知会少爷一声,所以还请少爷多多见谅……”
“她答应见我了?”
夏凡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美艳老鸨,似乎早已预料了到这个结果。
“是的少爷,少爷恐怕也等不及了吧,奴家这便带少爷去见莺莺女儿。”
或许是夏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震慑到了直觉敏锐的美艳老鸨,因此她丝毫不敢耽搁,赶忙便准备带夏凡前去与莺莺相见。
“王焕,你在这安心等我回来。”
夏凡朝着随行的王焕交代了一句,然后便起身离开。
“公子也务必注意安全,有事尽可高呼在下的名字。”王焕神色严肃道。
“放心吧,就是见个女人罢了,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夏凡晒然一笑,旋即随着美艳老鸨离了房间。
“少爷,请问您需要叫两个姑娘来陪陪您吗?”
当房间只剩下王焕与负责伺候的大茶壶,大茶壶趁机陪着笑脸问了一句。
“不必了,等会随意上点酒菜即可。”王焕一脸漠然道。
“少爷的意思我懂了。”
片刻,酒菜上来了。
还有两个陪酒说笑的姑娘。
而王焕却没有将她们给拒之门外。
……
“没想到见你家姑娘还要坐船?”
在老鸨的带领下,夏凡与她一路来到了天香院后的小码头。
小码头处停靠着一艘蓬船,蓬船上恭候着一个摇船的老者。
“回禀少爷,因为奴家莺莺女儿素来喜欢清净,除非是特殊时节,其他时间莺莺女儿都极少会来院里……”美艳老鸨连忙解释道。
“所以她一般都在河上的花船里?”
夏凡遥望着远处河面上点缀华灯的来往花船道。
“少爷真是聪慧呢。”美艳老鸨恭维道。
夏凡微微颌首,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蓬船,但老鸨却站在码头处没有跟上来,而是拿起香巾朝他挥了挥送行。
“少爷,奴家便不打扰少爷您与莺莺女儿见面了。”
还算识趣。
夏凡不再理会老鸨,他负手稳稳站在船头,感受着江面袭来的阵阵冷风,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少爷不像是喜欢来青楼的人啊。”
蓬船渐渐远离码头后,摇桨的老者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何以见得?”
夏凡头也不回道。
“老叟自小便在这条河上讨生计,时间久了,自然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老者轻描淡写道。
“呵呵。”
夏凡笑而不语。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老者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青楼这种地方聘请看场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尤其是他要见的莺莺姑娘可是天香院的无上瑰宝,引得无数男人为之折腰的花魁,甚至还有可能是画眉舫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严加照看?
毫无疑问,老者在试探自己。
老者见夏凡缄口不言,仍旧没有放弃地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惜。
夏凡多说一句算他输。
他就静静看对方的表演。
老者又不傻,他在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中套后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自讨没趣。
没过多久。
蓬船临近到一艘普通的花船旁,而花船上早有负责迎接的婢女。
刚一靠近花船,夏凡便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带我去见你们家的莺莺姑娘吧。”
夏凡看了眼面前稍稍受惊的婢女,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或许是营养不良的关系,长得跟豆芽菜似的。
他朝对方点头笑了笑便直奔主题。
“啊啊啊……”
小姑娘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可却只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是哑巴?”
夏凡顿时渐渐收敛了笑容。
“嗯嗯嗯……”
小姑娘点着头,旋即便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夏凡随她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船舱里。
船舱内部的空间不大,但装潢布置却相当有格调。
但这一刻夏凡的心思都放在了前方一层纱帘背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上。
“红儿,你暂且先退下吧。”
一个悠扬婉转的娇媚声音悠悠从纱帘后响起,带路的小姑娘闻言立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船舱,同时没有忘记关上了船舱的木门。
“你就是莺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该是一件充满旖旎与暧昧的事情。
偏偏夏凡如同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如同阿sir查身份证一样盯视着纱帘后的曼妙身影道。
“小女子莺莺见过公子。”
一双葱白细嫩的柔荑缓缓拉开纱帘,里面顿时走出了一个如同画中仙子般的美人。
不可否认。
夏凡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确实感到了惊艳,不禁让人联想起《洛神赋》里的种种描述。
但他又没有背过洛神赋的全文,依稀就记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有什么凌波微波,罗袜生尘,他会记得这些完全是因为看了不知多少遍《天龙八部》的缘故。
如果按照他的描述。
估计他会形容眼睛很大,很闪,很二次元。
柔柔弱弱的,一拳下去能哭很久的那种。
再者,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里,夏凡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所以见多了也就那回事吧,甚至贤者时间都还能不屑地来句一般货色。
“莺莺是吧?你和画眉舫是什么关系?”
第五章 画眉舫的女人
夏凡没有和莺莺绕弯子。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非常明确,毕竟他又不是真来逛窑子的。
而且——
他同样不是外面那帮大猪蹄子,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说两句话便脸红心跳,搁这玩初恋啊还是咋地?
这辈子他确实是处男不假,可上辈子不是啊,中学大学的谁没谈过一两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何况对方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放前世就是个标准的00后,估计还在上高中备战高考呢,真让夏凡下手他也有负罪感啊。
所以他的态度既明确又直接,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公子,不知您说的画眉舫是什么?莫非是云梦河畔新近开张的旧院珠市吗?”
谁知那莺莺姑娘闻言面露愕然,秀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好似在苦恼疑惑着他的意思。
“别装了,刚才你在听我说出画眉舫三个字的时候,心跳都骤停了一下。”夏凡撇撇嘴道。“女人果然都是天生会演戏的演员。”
“可小女子确实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啊,难道公子不相信小女子吗?”
然而莺莺姑娘立马拿出了女人的必杀技。
哭!
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瞬间能让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夏凡见状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放在平时的话,他指不定会让对方这副模样给骗了过去。
至于现在?
“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公子,原来您不是真的为莺莺来的,既然如此,请您离开吧,您送的礼物莺莺也会一道让人还您的。”
莺莺姑娘当即故作伤心地转身便要离开。
“我说了让你走吗?”
夏凡抬脚轻轻一踩船板,霎时间整个花船都摇晃颠簸起来,而莺莺姑娘没来及走远身子便不慎歪倒在了地上。
“还有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出来吧。”
他背负着双手,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纱帘方向,压根没有理会地上的莺莺姑娘。
“阁下究竟乃何方高人?”
片刻,一个身姿丰腴妖娆妩媚的女人缓缓走纱帘中走了出来,可惜对方蒙着深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宛如狐狸般勾人心魄的迷离眼睛。
同时,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柄剑。
含光剑。
“我叫夏凡,目前暂时是一个兴趣使然的侦探。”
夏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目光不自觉扫了眼对方胸前的伟岸。
好大。
“夏凡?!”女人的眼睛瞬间微微眯起。“敢问阁下可是云州清屏山那位?”
“咦?我现在这么有名了吗?连南郡这都有人认识我了?”
夏凡扬了下眉毛道。
“阁下果然如传言的一样呢。”女人柔荑捂在嘴边轻笑道。“而且不止是南郡,当今天下凡是消息灵通的宗门世家,哪一个不晓得您的大名,毕竟,您的来历太神秘了,即便是奴家都没想到会在这与您相遇。”
“知道我是谁就好,那咱们就直接点吧。”夏凡干脆道。“我有些问题想要询问你们画眉舫。”
“可以,但在此之前,奴家同样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阁下。”女人笑盈盈道。
“问。”
“敢问阁下为何认定莺莺便是我们画眉舫的人?”女人的声音忽然一冷。
“因为有人留了封信给我,信上只有一行字。”夏凡淡淡道。“画眉舫,颍州南郡,天香院花魁……所以我便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了过来。”
“敢问阁下留信者乃是何人?”女人又问。
“我也不知道。”夏凡双手一摊。“事实上我同样好奇留下那封信的神秘人是谁。”
“难道阁下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女人道。
“有一点。”夏凡略作思索道。“你知道摘星楼的崔星平吗?”
“崔星平?呵呵,奴家当然知道这个害死奴家姐妹的负心汉。”女人冷笑道。
“等等?!你说你那个与崔星平有过瓜葛的姐妹死了?”
夏凡闻言一怔。
“是的,自从她报复完崔星平回来后,没两年她便郁郁而终了。”
女人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悲伤。
“你知道她当年是如何报复崔星平的吗?”夏凡追问道。
“原来阁下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吗?”
女人若有所思地盯视着夏凡道。
“我在追查一件灭门案的真相,而你的姐妹或许便知道些当年那件灭门案的一些情况。”夏凡毫无隐瞒道。
“奴家姐妹曾经确实杀死了一个女人与她的全家,难道阁下所说的灭门案便是关于这那个女人?”女人语气平静道。
“不是。”夏凡摇摇头道。“我说的灭门案是那个女子的同门师兄一家。”
“同门师兄?”女人沉吟道。“这关那个女人同门师兄什么事?”
“因为你的姐妹在杀死那个女人全家后,对方同门的师兄同样遇到了灭门之灾!”夏凡道。“而我追查的便是这件离奇的灭门案。”
“奴家姐妹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仇恨的只是崔星平与那个女子,所以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杀害那女子同门师兄的家人。”
女人信誓旦旦道。
“据我目前了解的线索,那个女人师兄全家是死于梦断魂消散之下。”夏凡摇头道。“所以与你姐妹干系不大。”
“忘魂宗的梦断魂消散?”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所以这也是整个灭门案最关键的地方。”夏凡沉声道。“我想要知道,关于崔星平的事情,你的姐妹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容奴家想想……”
女人陷入沉思道。
“好像有一件事情,但奴家不确定是否与崔星平有关。”
“什么事情?”
“奴家姐妹自报复崔星平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因此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奴家在陪着她。有次她借酒消愁,在谈到崔星平这个负心汉的时候,她无意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她说她犯了错,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舫里的姐妹……奴家当时没有放在心里,可事后奴家想了想,她为何要说自己对不起舫里的姐妹?”
第六章 迷雾 二合一
女子的迷惑是有理由的。
身为画眉舫的女人,尤其是以杀尽天下负心男人为宗旨的神秘组织。
她们对于男性天生便带有着强烈的戒心与敌视。
偏偏女子的姐妹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个渣男。
事后她对不起师父尚情有可原,估计是悔不该忘了师父这些年的教诲,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问题是她为何要说自己对不起舫里的姐妹?明明这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完全与舫里的姐妹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如果硬要强行解释,大概便是她觉得自己丢了画眉舫姐妹们的脸面。
大家说好一起杀渣男,结果你却叛变爱上了渣男?
可这个解释很难让人信服啊!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陷入沉思中的夏凡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阁下?”
女子美眸流转道。
“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夏凡表情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女子道。“关于莺莺姑娘的身份,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奴家只能告诉阁下,在舫里知道莺莺身份的人不过五指之数。”女子犹疑片刻道。“而且知道莺莺身份的人都是绝对不会泄密的人,所以奴家才非常疑惑,阁下究竟是从何认定莺莺便是我们画眉舫的人。”
“你忘了一个人。”夏凡沉声道。
“……”女子秀眉轻蹙,紧接着猛地瞪大了美眸。“阁下莫非是指……”
“没错!这个人便是你那位死去多年的姐妹!”夏凡平静道。“如果她曾经向人出卖过你们,或许,这也不难理解她为何会说出对不起舫里姐妹的话来……尤其是你,一旦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莺莺的身份还会是个秘密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女子似乎仍旧难以接受道。“奴家与她姐妹情深,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奴家更了解她,哪怕是死,她都不可能出卖奴家!”
“如果她出卖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知晓莺莺身份的人呢?”夏凡摇头轻叹道。“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其实他还有一个猜测没有告诉对方。
但对方足够聪敏的话便不难推断出来。
或许——
她的姐妹曾经为了报复崔星平不惜与忘魂宗的人联手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受到了忘魂宗的人蛊惑与利用。
毕竟一个让仇恨蒙蔽的女人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既然她曾发誓要崔星平悔恨余生,那么单单是杀掉那女子全家肯定是不够的。
倘若她和忘魂宗制造了一个让摘星楼相信崔星平勾结了魔宗的假象呢?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摘星楼为何要废除崔星平的武功且逐出宗门了。
对于摘星楼而言,门下弟子勾结魔宗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丑闻,而戴星衡与那老头为了维护宗门清誉有所隐瞒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画眉舫的女子在成功报复崔星平后,难道忘魂宗的人会轻易放过她吗?与虎谋皮的代价谁不知道?
等到从仇恨中清醒过来,女子在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后,出于内心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无怪乎她会郁郁而终。
至于韦安山……
他便是无意间卷入了一个阴谋里的可悲棋子。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夏凡不敢轻下结论。
然而他却有预感,自己距离当年的真相愈来愈近了。
“关于这件事情,奴家自会查明清楚,不劳阁下费心了。”
这时候,女子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该问的我也问完了,你们画眉舫的事我才懒得理会。”夏凡撇了撇嘴,直接向对方伸出了手。“麻烦把东西还我吧,天香院那边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咦?这不是阁下送给莺莺的礼物吗?如今当面讨要回去未免太过有失您的风度了吧?”
谁知那女子捂嘴轻笑一声,目光狡黠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把这柄剑送过来,你觉得我还能这么容易见到你们吗?”
夏凡不以为意道。
老子的东西都敢毛?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如果阁下执意索要回去,奴家自然也只能乖乖奉还。”女子故作委屈道。“谁让奴家与莺莺都好欺负呢。”
“你们画眉舫的女人没去欺负男人就不错了,还说我欺负你们,要不要点脸啊?”夏凡翻了个白眼道。“少说废话,赶紧把东西还来,否则别逼我亲自动手了。”
“奴家这便还给阁下。”
女子笑盈盈地说了句,旋即步姿婀娜地走向夏凡。
当彼此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握在她手中的含光剑乍然出鞘。
锵——
但眼明手快的夏凡未等长剑完全出鞘,他便把女子握剑的手重新按了回去,在轻巧地摘下取回对方手里的含光剑后,他还顺手拍了对方一掌。
本来他这一掌是拍向对方的肩膀,奈何对方反应极快,电光火石间便腾挪身子意图闪避开来。
可惜。
她没有躲开。
而夏凡这一掌恰好拍在了她的胸上。
好软。
他在把女子拍飞出去后下意识一怔,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你想杀我?”
很快,夏凡便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头,目光盯视向落在纱帘处吐了口鲜血的女子道。
“还望阁下恕罪,奴家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您是否真的是清屏山那位罢了。”
女子额头上泛着细汗,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痛苦道。
“你管这叫试探?往严重点说,你这叫杀人未遂!要是换了其他人,早都死在你刚才的剑下了。”
夏凡冷下脸,伸手便握向了剑柄。
“要不,我也试探你一下?”
“公子不要!”
下一刻,莺莺姑娘突然冒出来抱住了夏凡的腿,精致的脸容上满是梨花带雨道。
“求求公子不要杀我师父!”
“拍什么苦情戏呢,赶紧起开。”
夏凡直接收回了腿,眼角瞥了眼地上我见犹怜的莺莺姑娘道。
“谁说我要杀你师父了?”
“那公子你……”
莺莺姑娘死死盯着夏凡握剑的手道。
“老子想要杀她刚才那一掌就要了她的命了,老子就是想吓唬她一下,瞧把你急的。”夏凡冷哼一声,目光重新落在了纱帘下起身不能的女子。“你在担心我离开后会暴露了你们吗?”
“阁下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呢?”女子苦笑道。
“但你最后犹豫了。”夏凡神色平静道。“若非如此,刚才那一掌我不会手下留情。”
“阁下真是洞察秋毫。”女子轻声道。“因为奴家在拔剑的那一刻,奴家已经预感到这一剑会失败,所以,奴家犹豫了。”
“你该庆幸,你的犹豫救了你一命。”
夏凡松开了握剑的手,转身便准备离开船舱。
“阁下留步!”
那女子忽然叫住了夏凡。
“还有什么事?”夏凡顿住脚步,偏过头看了眼对方。
“为表奴家的歉意,奴家欠阁下一个情,往后阁下但有吩咐,奴家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女子挣扎着支撑起身体,语气郑重道。
“切,老子还以为你要以身相许呢。”
夏凡兴致缺缺地拔腿便走。
“如果阁下心想,奴家愿意献身于阁下。”
那女子听后顿时语气娇羞道。
“免了免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
“莫非阁下嫌奴家乃蒲柳之身?如若阁下愿意,奴家愿意将莺莺侍奉于您。”趁着夏凡没有走出门口,那女子又急忙道。
“对a要不起。”
然而夏凡却留下了一句让女子意义不明的话,径直走出了船舱。
门外。
他一眼便见到那个哑巴婢女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别怕,哥哥不是什么坏人。”
夏凡伸手便想要摸摸对方的脑袋,结果吓得对方赶紧躲了过去。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干脆道明了自己的去意。
“让人送我回去吧。”
小姑娘迅速点头,战战兢兢地远离了夏凡。
很快,她便拿起了一盏花灯,朝着江岸方向摇晃了几下。
“啊啊啊……”
摇完花灯,小姑娘便含糊不清地朝夏凡叫了一声。
“你是说刚才的人等会便会过来接我?”
夏凡无师自通了哑语。
“嗯嗯嗯……”
小姑娘连忙点头道。
“行了,你回船舱休息吧,外面风冷,别冻着了。”
夏凡笑容温和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道。
“啊啊啊……”
小姑娘朝他欠身行了个礼,转头一溜烟便跑回了船舱,顺便还用力关上了门。
老子就这么像坏人吗?
夏凡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脸,难道帅也是种罪过?
不一会儿。
一艘蓬船缓缓驶向了花船。
船上摇桨的依然是那位老叟。
“走吧。”
夏凡纵身跳上蓬船,吩咐了老叟一声,然后他便站在船头目光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河畔。
……
“师父,您没事吧?”
与此同时,莺莺姑娘在夏凡走后不久,第一时间便来到女子的身边,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女子道。
“莺莺,别担心,师父没有大碍,只需安心调养上一段时日便能恢复过来。”女子手拿香巾轻抹着莺莺哭花的小脸宽慰道。“如那位所言,他若真想杀我,为师早都毙命于那一掌之下了。”
“师父,您为什么要冒着性命危险去得罪那个人?”莺莺难过不解道。“难道您就不怕真的死在他手里吗?”
“呵呵,傻孩子,你以为师父没有把握的话会去试探那个人吗?”女子伸手捏了捏莺莺嫩白的脸蛋勉强笑道。
“师父究竟在试探他什么?”莺莺握住女子作怪的手道。
“师父想知道,他的秉性究竟是不是和江湖传言的一样。”女子目光深沉道。
“秉性?”莺莺一头雾水道。
“傻孩子,你只要知道,师父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深意的。”女子轻叹一声,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船要沉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拼命寻找自救的办法。”
“师父,什么船沉啊,自救啊,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莺莺更迷惑了。
“有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女子摇摇头道。
“对了师父,您,您之前对那人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莺莺没有继续多想,而是突然支支吾吾地脸红低声道。
“师父说了什么话?”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莺莺道。
“就是,就是……”莺莺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她终于回过神来,鼓起脸轻轻拍打了一下女子道。“师父就知道戏弄我!”
“是徒儿你太笨了,难道你没看出师父一直都在试探他吗?”
女子轻轻敲了下莺莺的小脑袋道。
嘎吱——
这时候,船舱的门忽地拉开,女子与莺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目光同时望向了门口,然后便见哑巴婢女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脚步踉跄地跑到了她们身边。
“啊啊啊……”
女子与莺莺见是哑巴婢女都舒了口气,而莺莺伸手便张开手抱住面露担忧的哑巴婢女。
“红儿,别担心,我和师父都没事。”
“莺莺,这段时间你便闭门谢客,暂且居住在城郊那处隐蔽的院子,到时候我会让老阚来照看你的。”
女子突然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师父你是担心那人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吗?”
莺莺这回倒是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以防万一罢了,而且……”女子渐渐眯起眼睛道。“师父收到消息,那位家的公子近期要回到南郡了。”
“……那位家的公子要回来了?!”莺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是的,上次师父用了些手段迫使他离开了南郡,这次他回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女子目光冰冷道。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了呢?”莺莺惊慌失措道。“师父原来不是说过,他至少要明年才可能回来吗?”
“因为北面败了,而他也败给了一个人。”女人沉声道。“事实上师父也没有预料到这点。”
“北面败了?!也就是说……”莺莺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的,颍州北面的门户宛阳失守了。”女人语气肃然道。“苏云骁的救苦军随时都可能南下南郡。”
第七章 冲突
码头处。
美艳老鸨早已在提前等候着夏凡,只是她看上去有些焦急不安,不断在码头边上来回踱步。
“少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当蓬船停靠到码头,美艳老鸨立刻火急火燎地上前道。
“怎么了?”
夏凡一步跃上码头,面露疑色地看向美艳老鸨。
“不好了,打起来了,您的随从和知州家的马公子打起来了……”
美艳老鸨当即搓手顿脚道。
“他们现在在哪?马上带我过去!”
夏凡闻言顿时轻蹙起眉头,迈动脚步便朝天香院的方向走去。
“少爷这边这边,他们不再院里。”
没走几步,紧随跟上的美艳老鸨便着急地挥舞起香巾叫喊道。
自夏凡留下王焕独自前去见莺莺姑娘之后,空守在房间里的王焕则在大茶壶的安排下悠哉地喝起了花酒。
但王焕自知有要事在身,不敢太过放纵,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与陪酒的姑娘闲聊打发时间。
熟料酒过一半。
突然有人贸然闯入了房间。
而来者正是之前在门口与之发生过冲突的知州公子马念才。
原本马念才与郡守公子方岳在院前的争执便憋了一肚子气,毕竟两家家世相当,彼此谁都奈何不了对方,台面上他们不敢闹得过火,只能在台面下各施手段。
但夏凡与王焕不同。
整个南郡谁不知道他马念才的大名,可偏偏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冒犯自己,甚至还大言不惭地想要与他动武!
若非方岳的出面阻拦,早在院前的时候他便让人收拾他们了。
等马念才好不容易摆脱方岳来到天香院,结果却得到美艳老鸨告知,今夜已经有人先拔头筹去见莺莺姑娘了,而这个人居然还是刚才门前得罪自己的家伙。
这让心高气傲的马公子如何能忍?
哪怕正主不在,难道他不能先收拾了小的?
结果——
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但马念才没有在天香院内直接动手,似乎是颇为忌惮天香院背后依仗的势力。
他在命人闯入王焕的房间后,干脆挑明了来意。
本公子就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有本事你们就一直龟缩在天香院里,可只要出了这个门,你们就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们,我说的!
面对马念才毫不掩饰的威胁,年轻气盛又喝了点酒的王焕哪能经受住对方的挑衅。
再者,出于对夏凡安危的着想,王焕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即便对方是知州家的公子又如何?
相较于摘星楼而言,他们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天香院附近的一条巷子内。
巷子两头都有人把守。
当夏凡在美艳老鸨的带领下来到巷子前,不出意外受到了阻拦。
“什么人?!”
负责在巷口驱逐闲杂等人的守卫下意识拔出了刀。
“让开。”
话音刚落,巷口的几个守卫尚未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纷纷瘫软在地晕厥了过去。
夏凡没有理会地上的守卫,抬腿便从他们的身上迈了过去。
身后的美艳老鸨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倒下的守卫们,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等她回过神来,夏凡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暗淡的巷子里。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掉头便匆忙跑回了天香院。
与此同时。
夏凡终于远远见到了王焕。
他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任由一个年轻人踩在他的脑袋上肆意讥讽嘲笑着。
“也不睁大眼睛看看南郡是什么地方?就你这种穷乡僻野来的庶族子弟本公子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学了点武功便以为能到处撒野,怎么?你还真把这天下当成自家乡下的一亩三分地了?”
“呵……”
满脸是血的王焕有气无力地嗤笑了一声。
“呦?不服啊?!不服气再站起来继续啊,本公子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玩!”
马念才蹲下身子,抓起王焕的头发便用力扯起了他的脑袋,笑容狰狞道。
“呸……”
谁知王焕张了张嘴,猛地朝对方的脸上吐了口夹杂着鲜血的口水。
“来人,把他的嘴给我缝了。”
马念才松开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拿出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污秽之物。
“别吧,又不是拍cult片的,搞得这么血腥恐怖干嘛啊?”
这时候,夏凡慢悠悠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马念才与他身边的随从们道。
“是你?本公子可是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自投罗网了!”
借着头顶倾洒下来的月光,马念才在看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凡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见到我有这么高兴吗?而且我还以为你会桀桀桀地笑几声呢,你这个反派当得不太合格啊!”
夏凡漫不经心地说着,同时一步步逼近向对方。
“公子,请您暂且退到一边”
马念才身边默默走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伸手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丘叔,怎么了?”
马念才为之一怔,瞬间神色凝重地看向中年男子道。
“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
中年男子死死盯视着迎面走来的夏凡道。
“王焕,你还能动吗?”
当夏凡走到王焕近前的时候,马念才等人都在中年男子的护卫下慢慢向后退去,与他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放心吧公子,在下还死不了。”王焕奋力挣扎地扭头看向夏凡,笑容异常难看道。“只是公子,对方身边有好几位高手,您可千万要小心,危机关头……您大可不必理会在下……”
“那你先安心躺一边吧,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我会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
夏凡俯身提起王焕,然后慢慢将他放在墙边下坐靠着休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把注意放在了马念才他们身上。
“虽说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工具人对待,可归根究底,他也是我的工具人,现在我的工具人让你们玩坏了,你说,你们该怎么赔我?”
说着,夏凡的手都握在了剑柄处。
“阁下想要如何?”
在确认马念才躲到随从的重重护卫之后,中年男子才放心地上前一步直面夏凡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面对疾风吧!”
第八章 过激
在严肃的场合之下说出中二的台词确实是一件充满违和感的事情。
但如果夏凡挥出的这一剑真的堪比12级的飓风呢?
若非夏凡有意留他们一条命,那么他们面对的便不是疾风了,而是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尽管这确实有点大炮打蚊子的嫌疑。
问题是夏凡不单单是想要给工具人王焕讨回个公道,更是为了一举震慑对方!
免得事后他们不识好歹的再来找自己麻烦。
当约束过的狂暴飓风轰然从整条巷子席卷过后,坐靠在墙边一直关心着夏凡安危的王焕完全陷入了石化状态。
真气外放?!
宗师?!
他竟然是宗师?!
这一刻,王焕的世界观都仿佛震碎了。
原以为对方不过是摘星楼门下外出游历的普通弟子,结果没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宗师!
那么他的身份是……
王焕几乎不敢再想下去,此刻他心中只感到无比庆幸,幸亏自己一路下来都对他恭敬有加,没有任何得罪冒犯之处,否则后果根本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承受的。
而挥出这一剑的夏凡轻描淡写地收剑回鞘,如同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一样无喜无悲。
“收工回家了!”
夏凡上下拍了拍手,转身便走向了王焕。
“公子,您……”
王焕见到走来的夏凡,一时间都紧张得说不出来话来了。
“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放心,虽然你受伤了,但我不会把你带到河边的。”
说着,夏凡伸手拎起了王焕的后衣领,径直便走出了巷子。
当夏凡离开之后,云梦河畔的街道上则一下子多出了十来个身无片缕,表情痛苦地在地上来回翻滚呻吟的裸身男人。
“这,这不是知州家的马公子吗?”
很快,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地上有碍观瞻的一个裸男道。
“咦?好像真的是马公子?!”
“他怎么会……”
“别笑!你想死啊!”
“你误会了,我哪有胆子敢笑马公子,我只是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
“嘘!快走快走,官府与金鲨帮的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群手持水火棒的衙役驱散了周边围观的人群,紧跟着现场又来了一票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马公子?!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打伤了你们?”
这时候,一个身穿绣着金边黑袍,姿容伟岸的男子快步来到了马念才身边道。
“车堂主,快,快去看看我丘叔的情况?!”
马念才浑身犹如刀割般痛苦地抓住男子的衣角道。
“丘应劭丘先生也在?”
男子闻言一愕,旋即四处寻找起丘应劭的踪影,片刻,他在临近江边的地方发现了赤条条的丘应劭。
“丘先生?你……”
看着浑身遍布密集血痕的丘应劭,男子顿时脸色大变地扶起对方。
“车堂主?!快!快把我送回府上!老夫有大事要禀告马大人!”
丘应劭缓缓睁开眼睛,猛地伸手抓紧了对方的双手。
“好的丘先生,在下现在便立刻带你们回府!”
车堂主顾不及其他,背起重伤的丘应劭便飞奔离开,临行前不忘交代了跟随自己的下属带着马念才他们一道送回去。
客栈内。
夏凡把王焕带回来后,立刻叫来了奶妈卢少阳前来查看王焕的情况。
“公子,王兄的伤势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卢少阳见到满脸是血的王焕丝毫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便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而他的脸色都在检查的过程中愈来愈沉重。
“王兄若想完全恢复,少说都要三个月时间的调养。”
“有这么严重吗?”
夏凡坐在桌前喝着茶水,目光瞟了眼躺在床上失去意识的王焕道。
在路上的时候这家伙便昏厥了过去,可见身体伤势确实严重。
“是的,王兄这回受了不小的内伤,如果不仔细调养的话,身体恐怕会留下一些不好的隐疾。”卢少阳摇头轻叹道。“一旦留下隐疾,他日王兄若想在武学上更进一步便难了。”
“那他岂不是无法和我们北上了?”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公子,以王兄的伤势,没个三五天的休养根本都无法下地,更别说是北上了。”卢少阳苦笑道。“公子,你们这回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王兄会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遇到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官二代罢了。”夏凡轻飘飘地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他讨回公道了,伤害他的人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下床了。”
“……”卢少阳顿感头大道。“公子,也就是说您和王兄与地方上的权贵子弟发生了摩擦?”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在疾风下忏悔了,所以他们非但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说不定还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呢。”
夏凡悠哉喝着茶,突然有点想吃仙贝。
“公子,明日清晨在下便会立刻准备马车与马匹,到时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南郡吧。”
卢少阳没有相信夏凡的鬼话,拱了拱手便准备告退。
“在下现在去配些药给王兄,还请公子能看顾王兄一二。”
“去吧。”
夏凡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事实上他确实是不担心对方报复,那个官二代没脑子,不代表他爹没脑子啊。
好歹人家爹是知州诶,虽然他也不清楚这大晋的官职体系是怎么算的,但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何况他都明晃晃地摆明了自己宗师的身份。
不就是婉转的在告诉对方。
千万别惹我!
如果对方非要当个铁头娃他也没辙了。
他的判断没错。
当车堂主将丘应劭送回知州府后,在得知丘应劭身受重伤而且有大事禀告后,这位马知州连儿子都顾不上,赶忙便屏退了所有人,连车堂主都不例外。
两人在房间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左右。
等到马知州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面色铁青。
“来人,备车!”
“知州大人,都这么晚了您要出门?”
一直恭候在外的车堂主听到马知州的声音后,迅速迎上前疑惑道。
“犬子与丘先生有劳车堂主了。”马知州面无表情地朝着车堂主微微颌首道。“老夫有要事必须去江心岛一趟。”
“江心岛?!您要去见那位大人?”车堂主闻言大惊道。
“呵呵,老夫如果再不赶去江心岛,恐怕离家破人亡都不远了!”
第九章 反常
“你醒啦?”
王焕在拂晓时分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不久,耳边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子?!”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然后便见到夏凡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正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卢少阳已经帮你处理过伤势了,现在你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夏凡头也不回道。
“回禀公子,这点伤势还要不了在下的性命,只是……”王焕面色苍白地苦笑道。“在下恐怕无法再侍奉您北上了。”
“不必勉强,卢少阳说你的伤势最少需要三个月时间的调养,否则一旦留下隐患,未来你在武学上都再难寸进。”
夏凡语气平静道。
“……公子,是在下让您失望了。”王焕一脸内疚痛苦道。
“别多想了,我从来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对你还是挺满意的。”夏凡轻轻摇头道。“归根结底,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昨夜我没有大张旗鼓的进入天香院,自然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公子,这不是您的错!”王焕忽然情绪激动道。“以您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在意那两个卑不足道的官宦子弟,他们冒犯了您的尊严,哪怕当面以死谢罪都不足为惜!”
说完,王焕便重重咳嗽了数声,连带着气息都虚弱了不少。
“不用把我捧得这么高高在上,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夏凡不以为意道。
“公子若说自己是普通人,恐怕世间都没几个普通人了。”
好不容易舒缓了呼吸的王焕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也不是谦虚,如果我没有金手指的话,我现在混得恐怕连你都不如呢。”
夏凡耸了耸肩道。
“……公子说笑了。”
王焕没有听懂夏凡所说的金手指是什么意思,只当他又在调侃自己了。
唉,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夏凡没有说笑。
没有金手指,他最多能仗着现代知识发家致富,然后给自己找个好靠山苟全性命于乱世。
当然他可以重金聘请良师学些三脚猫功夫,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又不是骨骼惊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哪怕你给他个神功秘籍他都可能看不懂,什么穴位啊经脉啊乱七八糟的,他看得懂才有鬼了。
有了金手指就不同了。
什么叫无师自通,什么叫一学就会?
没人知道吧?
他都想来个战术后仰了。
但武学不是一触而就的,他不可能当天学会立马就天下无敌了,就算开挂也是要讲究基本法啊。
这玩意跟网游学技能似的,学会了是一回事,后续你起码要升级技能吧?不升级技能有个屁的伤害。
所以夏凡这些年窝在山里干嘛?当然是在无限练级啊!
问题是玩过网游的都知道,练级练到后面便越难提升,何况夏凡修炼的武功仿佛没有等级上限一样,除了肝还是肝,肝到最后都能靠水磨工夫慢慢提升了。
夏凡会选择出山便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没办法,他实在肝不动了。
要知道他最后一次提升武功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啊!整整三年才升一级啊!这是个什么概念?
由此得知,下一次他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再升一级?
五年?十年?
他还有多少大好的青春可以浪费?
再者,反正出山又不耽搁他继续修炼,如今他已经够强了,自然没必要再苟在山里了。
咚咚咚——
“公子!”
这时候,房门忽然有人敲响,紧接着便传来了卢少阳的声音。
“进来吧。”
夏凡依然纹丝不动望着窗外道。
“王兄!你终于醒啦!太好了,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了?”
当卢少阳推开房门,一眼便见到了醒来的王焕,旋即他便快步走到床前,一脸关心地问道。
“少阳兄,有劳你了。”王焕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已经没事了。”
“对了公子,我已经让萍儿去安排马车与马匹了,等我们用完早膳便能出发了。”
卢少阳不放心王焕,给他把脉诊断了一番,确认他的伤势已经平稳下来后,他才想起了正事,赶忙向夏凡说道。
“我知道了。”
夏凡点点头道。
“公子您在看什么?”
卢少阳见夏凡一直望着窗外没有回头,不禁有些奇怪道。
“看人。”
夏凡意简言赅道。
“人?”
人有什么好看的?
卢少阳心中暗道。
“冲着我们来的人。”
但夏凡的下一句话立刻让卢少阳脸色一变。
“公子,莫非对方是……”
他瞬间联想到了昨夜的事。
“不清楚,到时候见见就知道了。”
夏凡终于回过头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公子,要不然您现在便带着王兄偷偷从后门溜走吧,这里便交由我和师妹来应付!”卢少阳沉默片刻,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咬咬牙道。
“你为什么觉得对方一定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夏凡神色淡定道。
“公子,您和王兄昨夜不是与对方发生了冲突吗?既然如此,对方又如何会善了?”卢少阳理所当然道。
“可我也说他们在疾风下忏悔了啊!”夏凡语气慵懒道。
“公子!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了!”卢少阳焦急道。
“少阳兄!不得对公子无礼!”
未等夏凡答话,床上的王焕便忍不住呵斥出声。
“王兄!你就少说两句吧!”
见到王焕说完又咳嗽起来,卢少阳迅速上前运功帮他平复气息道。
“少阳兄!我说了,不得对公子无礼!”
谁知王焕却眼神闪烁地盯视着卢少阳一字一句道。
“他们要来了,我先下去见见他们!你们便安心留在房里吧!”
夏凡不再理会二人,大摇大摆地便走出了房间。
卢少阳放心不下,抬腿便准备紧随上去,可是王焕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王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少阳看向王焕苦笑道。
“少阳兄,你相信我吗?”
王焕面容严肃道。
“好吧王兄,我相信你,相信你,但起码你要告诉我,你为何会变得如此反常了?”卢少阳无奈道。
“你不用管我,你只需要知道,相信公子!”
第十章 阵仗
半个时辰前。
夏凡便从修炼中清醒了过来。
他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然后看着一个个鬼祟的人影徘徊在街头巷尾之间。
毫无疑问,这些人影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有意思的是对方压根不敢靠近客栈周边,更多像是在封锁现场隔离人群。
以至于客栈前的街道都异常冷清,久久都不见一个人影。
当卢少阳来到房间的时候,夏凡便远远注意到有一支队伍正朝着客栈的方向缓缓走来。
客栈大堂。
店里小二早早打开了大门,如今正辛勤地擦拭着桌椅。
对方见到走下楼的夏凡,立刻便上前热情招呼了一声,但在得知对方没有其他需要后,小二便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夏凡慢悠悠走出了客栈。
他站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目光直视着前方渐行渐近的队伍。
队伍的前方。
他看到了一个年过中旬的文士。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则跟随着一个个低着脑袋,手抬箱盒的健仆。
“不才颍州知州马良茂拜见尊驾!”
当中年文士走到夏凡面前的时候,他突然神色肃然地跪伏在地上,直接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他这一跪,身后的健仆们更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跪了下去。
这让夏凡的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搞什么飞机啊?!用得着如此夸张吗?
“有事?”
因此夏凡都感到颇为不耐道。
“尊驾!犬子昨夜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更是让人出手打伤了尊驾的随从,不才闻听后惶恐不已,所以今日特地是来向尊驾请罪的!”
马良茂的脑袋埋在地上高声道。
话音刚落,夏凡便见到有两个健仆从人群中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上来。
而这个人正是马念才。
“尊驾!不才自知犬子罪该万死,为了平息尊驾的怒火,犬子便交由尊驾任意处置。”
紧接着马良茂便义正言辞地说道。
“呜呜呜……”
由于马念才让人用白布堵住了嘴,在闻听父亲的话后,他不由拼命扭动着身体,目光里含杂着悲愤的泪水,死死盯视着自己的父亲。
“就这回事?我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夏凡轻蹙了下眉道。
“尊驾的威严不容冒犯,不才为此不惜大义灭亲,只求能得到尊驾的宽恕。”
马良茂继续正声道。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虽然你儿子确实得罪了我不假,但我已经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夏凡目光冷漠地看着地上的马良茂道。“你在担心我会迁怒于你吗?你以为我是你们家的皇帝,动不动就搞株连九族?呵,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
“尊驾恕罪!这一切都是不才擅自主张,如若尊上怪罪,不才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马良茂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带着人从我眼前消失。”夏凡面无表情道。“否则就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谨遵尊驾的吩咐。”
马良茂二话不说便爬起身来,他朝着夏凡弯腰重重作揖之后,立刻便带着身后的健仆们转身离开。
“你儿子不要了?”
夏凡见对方居然没有让人抬走地上心如死灰的马念才,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回禀尊驾,如今不才已经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往后他便不再是我马家之人了。”
马良茂连忙回头恭敬道。
“放屁!赶紧给老子抬回去!有你这么当爹的人吗?”
夏凡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不才知错,还请尊驾息怒!”
马良茂立刻诚惶诚恐地说了句,紧接着便给身边的健仆使了个眼色,而得到指示的健仆迅速上前抬起马念才,转眼便随着队伍匆匆离去。
而夏凡则冷着脸直接返回了客栈,路过大堂的时候,或许是偷偷瞧见了刚才街道那一幕的景象,店里的小二一见到他便吓得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毕竟,这可是连知州大人都要向他跪下谢罪的大人物。
夏凡眼不见为净,三步并作两步,不出片刻便重新返回了房间。
“公子,您……生气了?”
此时此刻,正坐立不安地卢少阳见到夏凡回来,尤其是看到他面色不虞的样子后,顿时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因为遇见了一个恶心的人,一件恶心的事。”
夏凡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热的,应该是卢少阳吩咐小二刚泡的。
一口热茶下肚,他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说实话,刚才他难得动了一丝杀心,差点便忍不住拔剑砍了马良茂这个混账爹!
但他忍住了。
与其说他恶心马良茂,不如说他恶心的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不客气的说,如果得罪自己的是王焕,估计他爹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站在夏凡的角度,他当然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可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们为了保全家族断尾求生有错吗?
没有。
正因如此,夏凡才感到了心理上的强烈不适与别扭。
他知道。
这是来自两个世界思想观念上的冲突。
他能理解,但他仍旧难以释怀。
事实上,缺乏江湖常识的夏凡同样低估了宗师的威慑力。
他知道宗师在江湖很牛哔,可没想到牛哔到了这个程度。
他只是亮了个身份。
哪怕马良茂贵为知州都照样灰溜溜地过来向他下跪请罪,甚至连儿子都肯卖了。
这不禁让夏凡对宗师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
一旁的卢少阳不敢过问,卧床不起的王焕更是心有所畏。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公子,师兄,车马都备好了!”
直至许萍儿走进来后才彻底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吃完早膳,卢少阳将王焕安置在马车上后,夏凡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缓缓朝着南郡北门的方向而去。
原本卢少阳是担心夏凡与王焕惹来后患,所以打算将王焕送出南郡再作调养,如今后患已经解决,按道理说王焕应该留在南郡好好养伤,可王焕最后却坚持乘坐马车北上,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当他们即将到了北门的时候。
突然有一个身穿甲胄的骑士从北门横冲直撞地飞奔入街道,顿时引得街道人群一片骚乱。
“宛阳失守了!救苦军要打来南郡了!”
而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声。
这一下。
骚乱瞬间随着北门开始蔓延到整个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