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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此间的白杨     我明明超凶的txt下载     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通牒

    夏凡默默让开一旁。

    目送着苏闰甫抱着苏云骁步履蹒跚地走入了屋里。

    “我们走吧。”

    片刻。

    夏凡轻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他不喜欢生死离别的场面。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冷血之人。

    他记得鲁迅曾在某篇杂文写过这样一句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有时候。

    与其说是人心冷漠。

    不如说人们只是耽溺于自己的人生而已。

    毕竟人与人的悲欢是独立的,断裂的,处在不同的情境下确实难以感同身受。

    苏云骁的死与他无关。

    他和苏云骁同样没有任何交情。

    所以他不会为苏云骁的死伤感,更多的只是一种惋惜。

    他的思想。

    他的信念。

    他的牺牲。

    依稀间让夏凡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影子。

    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

    死不足惧,死不足惜。

    不再心中一荡,谁来怜我世人。

    “告诉他们,战争结束了,让人去收拢救治他们的袍泽,安抚城内的百姓,制止骚乱的蔓延……”

    夏凡坐在衙署门前的台阶处,目光望着驻足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救苦军士卒。

    “就说是苏云骁最后的遗命吧!”

    “是的公子。”

    身旁的冷烟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

    随着冷烟的劝说,拥堵在街道的救苦军士卒开始缓缓散去,最终却仍旧留下了一部分人坚守在衙署前没有离开。

    “你越界了。”

    不知何时。

    钟离渊出现在他的身旁,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悲凉一幕。

    “上一个和我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我一拳打飞了。”

    夏凡语气平静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渊沉默片刻道。

    “一个不是好人的好人。”

    夏凡想了想,笑了笑。

    “原来我以来你和我是一类人。”钟离渊怅然道。“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和所有人都不是一类人。”

    “怎么说?”

    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有心,而我们没有。”

    钟离渊面无表情道。

    “确切的说,我只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普通人罢了。”夏凡目光出神地望着街道上的救苦军士卒道。“你们把他们当成了蝼蚁,唯独我却还把他们当成了人,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这一点你和苏云骁很像。”

    钟离渊淡漠道。

    “可惜我不是他,他不是我。”夏凡摇摇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会传书给宗门替你分说一二,消弭你这次的越界之举,但云霄殿那边却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钟离渊沉声道。

    “好意心领了。”

    夏凡心不在焉道。

    “从此往后,我便不再欠苏闰甫的情了。”

    钟离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衙署,旋即不再犹豫大步向前迈去。

    街道上的救苦军士卒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而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一路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曲终人散吗?

    夏凡依旧呆坐在台阶前,单手撑在脸颊歪头看着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良久。

    良久。

    长街处忽然响起了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身披甲胄戎装白发苍颜的老者在大量卫兵的簇拥下,一路龙行虎步地来到了夏凡的身前。

    “老朽李煨奉命前来参见大尊,还请恕老朽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没事,人来了就好。”夏凡不以为意地看着面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者道。“我只想知道,你能全权代表朝廷吗?”

    “老朽离京之时,陛下便赋予了老朽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煨面容庄重道。

    “那就好。”夏凡缓缓站起身道。“这场战争,你们朝廷赢了,但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城内残余的救苦军一马。”

    “既然是大尊之命,老朽自然不敢不从……”李煨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毫无畏惧地迎向夏凡道。“但老朽却有一事不解,还望大尊不吝赐教。”

    “说。”

    夏凡道。

    “敢问大尊,朝廷剿杀反贼何错之有?”

    李煨正色直言道。

    “你想和我讲道理吗?”

    夏凡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态度桀骜的老头道。

    “老朽不敢,只是希望大尊能解答老朽心中的疑惑。”

    李煨不卑不亢道。

    “朝廷杀贼,没错,但在我眼里,他们不是贼。”夏凡目光灼灼盯视着李煨道。“一群活不下的百姓想要活命,他们又何错之有?难道,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饿死冻死,这样才配当一个大晋的好百姓?”

    “当他们饱受饥寒交迫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遇到官府豪强欺压盘剥的时候,你们朝廷在哪里?当他们面对江湖中人肆意宰割的时候,你们朝廷又在哪里?”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弱小的人,但他们却负担着这个世界上最繁重的压迫,而他们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吃饱穿暖,哪怕有一口饭吃,他们都能一直麻木地忍耐下去!”

    “可是你们还是不满足,还是不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被迫拿起了武器,因为他们只是想活着,像人一样好好活着!可你们却对他们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屠刀!”

    “告诉我!回答我!”

    “他们究竟何错之有!”

    “……”

    面对夏凡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

    李煨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朝廷自有难处……”

    “难处?是啊,在你们眼里,对付豪强大族有难处,对付江湖中人有难处,对付各大宗门有难处,唯独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毫无难处!”

    夏凡不禁嗤笑出声。

    “朝廷没有选择。”

    李煨沉郁道。

    “既然朝廷没有选择,那就换一个有选择的朝廷吧。”

    夏凡轻描淡写道。

    “大尊!”李煨闻言瞬间脸色一变。“难道您真的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涉世俗吗?”

    “我不是已经在干涉了吗?”夏凡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煨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否则,别怪我真的成为你们大晋的掘墓人!”

第五十六章 尾声

    李煨一言不发地带着人走了。

    夏凡没有阻止。

    他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这次你们朝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没商量!

    有本事你们就跟我对着干。

    没本事你们就给我闭嘴!

    李煨最后还曾隐晦地提醒自己干涉世俗的后果。

    大宗师并非能够为所欲为。

    但夏凡的态度更强硬。

    抱歉!

    我就是要为所欲为。

    面对如此霸道蛮横的夏凡,李煨清楚多说无益,直接干脆利落地告退离开。

    关于这场争论。

    彼此都有各自的立场,并无是非对错可言。

    李煨代表的是朝廷,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思考问题。

    夏凡同样不例外。

    他代表的是救苦军,天然便处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本质上这便是劳动阶级立场与剥削阶级立场的斗争,两者间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

    毕竟救苦军都已经是反贼了。

    说得好听点叫革命。

    而革命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动。

    阶级斗争演变到这个程度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没有夏凡。

    朝廷必然会将救苦军斩尽杀绝,哪怕他们都只是一群脆弱无力的普通人。

    夏凡不喜欢。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朝廷咎由自取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牵扯到这场战争里。

    利用自己很爽吗?

    那我也让你们爽爽。

    真当老子觉察不出来,如果这背后没有你们朝廷的默契配合,忘魂宗乃至宁朵能如此顺利地算计自己吗?

    或许镇武司确实不知情,完全是奉命行事。

    说到底。

    镇武司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

    刀往哪里砍是由握刀的主人决定的。

    握刀的主人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他没有过分刁难贺师古与曹思继。

    因为他们与冷烟并无区别。

    一个大棋子,一个小棋子。

    都是棋子。

    无非是棋子的权重不同罢了。

    他看似在帮救苦军,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否则。

    他们真以为自己会无故站出来多管闲事?

    这是一个警告!

    同时也是一个威胁!

    老子看你们还敢不敢动!

    敢动?!

    下一巴掌他就直接呼向你们正主的脸。

    他不知道李煨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便不明白都不要紧,反正最后他也会转述给正主。

    他不明白,正主会明白。

    日上三竿的时候。

    苏闰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衙署门前,来到了夏凡的身旁。

    “晚辈苏闰甫感谢阁下为云骁与救苦军做这的一切……”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夏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知道的,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我们打算回隶山,云骁父亲的衣冠冢便葬在了隶山。”

    “他们呢?”

    夏凡瞥向仍旧坚守在街道上的部分救苦军将士道。

    “他们会和我们一同回去。”苏闰甫形如枯槁道。“毕竟,那里也是他们的家。”

    “这样也好,能好好过日子就过日子吧。”夏凡轻声道。“如果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下次也别这么激进了,闷声发大财慢慢苟着发育不好吗?树大招风啊……”

    “……往后,这个世上或许便再也没有救苦军了。”

    苏闰甫声音嘶哑道。

    “你们想散伙了?”

    夏凡抖了抖眉毛。

    “他们为苏家人流了太多的血了,苏家人已经无颜再面对家乡的各位父老了。”苏闰甫悲恸道。“而且云骁也死了,晚辈的余生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侄女芸芸,竭尽全力也要治好她的身体,保住苏家人最后的血脉……”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啊!”

    夏凡莫名感慨了一声。

    “……阁下,芸芸想要见您一面。”

    苏闰甫默然半晌道。

    “行吧。”

    夏凡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便径直朝着衙署内走去。

    片刻。

    他来到了苏芸芸的房间里。

    病榻上。

    弱不胜衣的苏芸芸披着一件大氅勉力依靠在床沿,当她见到夏凡后,那张苍白俏丽的脸上都强挤出一个笑容,艰难地朝他微微行了个礼。

    “小女苏芸芸见过前辈。”

    “不用勉强自己,乖乖躺回床上吧。”

    夏凡摇了摇头道。

    “不,这是小女必须要做的。”

    苏芸芸却固执地昂着小脑袋,目光坚毅地看着夏凡道。

    “谢就不必了,本来我便没打算想要你们谢我。”夏凡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你觉得我在帮你们,实际上我只是想给自己出口气而已。”

    “但若是没有前辈,小女与叔父都可能已经随哥哥去了。”

    说着,苏芸芸一脸凄然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犹自瞪着圆目的苏云骁。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夏凡轻声道。

    “……前辈,哥哥死的时候很不甘吧?”

    苏芸芸伸手轻抚在苏云骁的脸颊道。

    “不甘又如何呢?从他决意踏上这条路开始,或许他便早已预料到今天了。”

    夏凡淡淡道。

    “前辈知道哥哥的心愿吗?”

    苏芸芸纤细小巧的柔荑缓缓合上了苏云骁死不瞑目的双眼。

    “知道。”

    夏凡道。

    “前辈觉得哥哥的心愿有错吗?”

    苏芸芸抽噎道。

    “没错,但有人觉得他错了,所以他死了。”

    夏凡叹了口气道。

    很多时候。

    这个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何况。

    苏云骁这条路走得太孤独了。

    稍有不慎,前路便是万丈深渊,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纵然是夏凡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完这条路。

    所以苏云骁死得不怨。

    “前辈,这个世道的未来真的会如哥哥所愿吗?”

    苏芸芸低声喃喃道。

    “总有一天会的。”

    夏凡毫不犹豫道。

    “小女也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苏芸芸怔怔道。

    “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夏凡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屋子。

    因为他不想说谎。

    小姑娘。

    你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那天的到来了。

    但他不想伤一个小姑娘的心。

    不如干脆一走了之。

    ……

    数天后。

    夏凡坐在宛阳北门城楼上的墙垛。

    目送着残余的救苦军全军缟素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北上归乡的路途,而驻扎在城外的朝廷大军则默默放任着他们的离去。

    “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你还敢回来?”

    夏凡目不斜视道。

    “我为何不敢回来?”

    清灵君神色自若地俯视着城下微妙的场面道。

    “不怕我锤晕你,然后脱光了挂在城墙吗?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想亲自看看大宗师一丝不挂的样子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夏凡剥着手里的干果一颗颗丢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

    清灵君闻言瞬间沉默下来。

    “你太放肆了。”

    “不服?那咱俩再练练?”

    夏凡似笑非笑地朝着清灵君勾了勾手指。

    “……”清灵君那张无比俊秀的脸上都不易觉察地僵硬了一下。“你杀了师士真?”

    “打过一场。”夏凡见清灵君不敢动手,反而还岔开了话题,顿时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但他最后是死在了那个叫什么谢十三留在他体内的剑气。”

    “忘魂宗并非布局者。”

    清灵君突然莫名其妙道。

    “我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夏凡不以为意道。“毕竟这次你们云霄殿损失惨重,而且死的都还是你的徒弟,于公于私,你们都不可能息事宁人。”

    “他们隐藏得很深。”清灵君面无表情道。“但我们能肯定,这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老大的位置可不是这么好坐的。”

    夏凡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如果这次不是你出来搅局,我们云霄殿的损失都可能会难以估量。”

    清灵君自顾自道。

    “如此说来,你们还要谢谢我了?”

    夏凡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滑稽讽刺。

    “这次越界,下不为例。”

    说完。

    清灵君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城楼。

    “这下有意思了。”

    夏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既然云霄殿已经意识到宛阳之战是有人刻意谋划的结果,那么他们对搅局者的夏凡都大大降低了敌意。

    如同清灵君所言。

    没有夏凡搅局,云霄殿的损失可不止是三个宗师了。

    何况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夏凡与云霄殿都是受害者,两个受害者再打起来不是让幕后主谋看笑话吗?

    再者。

    夏凡虽然越界帮助了救苦军,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实质干涉。

    云霄殿见状干脆便顺水推舟地不再计较,顺便还能恶心报复一下朝廷。

    夏凡能觉察出朝廷的可疑,难道云霄殿觉察不出来吗?

    一旦让云霄殿掌握了关键证据。

    估计他们比夏凡报复得更加猛烈。

    最惨的可能是朝廷方面的宗师。

    尤其是贺师古与曹思继。

    你们胆敢勾结暗害我云霄殿的三位宗师,以后我们就让你们朝廷再无宗师。

    论到霸道与强权。

    云霄殿可比夏凡有经验多了。

    而且夏凡就一个人。

    人家云霄殿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水的大宗师与宗师,就这还不算上有待商榷的天人祖宗。

    所以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是碾压局。

    夏凡可比不了他们。

    清灵君会找上夏凡本身便表明了云霄殿的态度。

    彼此没有仇怨。

    我们不计较你。

    你也别来招惹我们。

    当务之急,还不如各自把谋算他们的人给挖出来。

    “冷烟,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眼前。

    救苦军已经离开了宛阳,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而朝廷军则迅速入城正式接管了宛阳。

    夏凡站起身,遥望着远方的救苦军喃喃自语了一句,旋即不见了踪影。

    冷烟有冷烟的任务。

    他有他的安排。

    时机成熟的时候。

    未来,两人还会再见的。

    “他走了。”

    宛阳城内的一间客栈阁楼上。

    有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唉,他终于走了,这段时间可真是要吓死老夫了。”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故作害怕道。

    “可惜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接着响起。

    “这次是小女子失算了,不过嘛,也算有失有得吧~”

    “没想到师士真那个老家伙居然会死在了他的手里,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惜了。”

    “一个无上大宗师呢~真是有趣的一个人。”

    “老夫可不觉得有趣,你这小女娃娃都不知道,当时老夫的心都要吓出来了。”

    “可惜了。”

    “小女子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别别别,老夫的小心脏已经遭不住了。”

    “可小女子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鬼精灵的小丫头在想什么吗?听老夫一句劝,别玩火了。”

    “可惜了。”

    “你这家伙,难道除了句就没其他可说的吗?”

    “可惜了。”

    “……”

    “小女子有事先行一步了。”

    “别忘了老夫的忠告。”

    片刻。

    客栈阁楼处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

    救苦军中的一辆宽大马车上。

    苏芸芸抱着双腿,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灵柩。

    “芸芸,回去休息吧。”

    良久。

    默默守候在马车外的苏闰甫终于忍不住悲痛劝说道。

    “五叔,芸芸一刻都不想和哥哥分开。”

    苏芸芸轻咬着薄唇眼眶湿润道。

    “但你的身体……”

    苏闰甫痛心道。

    “五叔,芸芸知道,芸芸已经活不长了……”苏芸芸艰难地伸出手趴在灵柩上。“或许,要不了几年,芸芸便会和哥哥一起见父亲了。”

    “芸芸!相信五叔!五叔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身体的!”

    苏闰甫眼睛通红地咬牙道。

    “不用了五叔,其实,芸芸已经想好了……”

    苏芸芸声若蚊蝇道。

    “芸芸?!”

    苏闰甫本能预感到了不妙。

    “五叔,从今往后,芸芸会继承父亲与哥哥的遗志,苏家人不倒,救苦军的旗帜便永远不会倒……”

    “芸芸!”

    苏闰甫瞪大眼眸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苏芸芸深吸口气,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上渐渐如同生前的苏云骁一样,从未如此坚定与果决。

    “但……芸芸甘死如饴!”

    大晋建兴十二冬。

    隶州作乱的救苦军于宛阳一役彻底败亡,天下为之震动,神州各地义军纷纷偃旗息鼓。

    同时。

    有一个人的名字彻底威荡四方。

    夏凡。

    曾经的清屏山“山神”。

    如今人间唯一行走的大宗师!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戏弄

    颍州南郡。

    当救苦军败亡的消息传来之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尽是一片欢欣鼓舞之情。

    萧条冷清的市面都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盛景,沿街的买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酒肆茶楼里觥筹交错,人言籍籍,到处都洋溢着情绪高涨的喧闹氛围。

    因为——

    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战争阴云终于彻底散去了。

    战争是可怕的。

    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都清楚战争的残酷。

    战争意味着杀戮,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尤其在官府与北面逃难来的百姓宣传下。

    救苦军在南郡民众的心目中都变成了一个噬人的洪水猛兽。

    一旦南郡失守。

    他们会尽情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救苦军的苏云骁更是被形容成了一个喜好食人的恶魔,而且其最嗜小儿肉,每食都要生啖一对童男童女。

    这让不明真相的普罗大众闻听后都更加惶恐不已。

    幸亏朝廷天兵威武神勇,宛阳一役摧枯拉朽地攻灭了救苦军,一举斩杀了贼首苏云骁。

    当然。

    这些都是官府经过筛选修饰后宣传的。

    不知内情的百姓自然会下意识盲从听信。

    “一群无知的愚民。”

    云梦河畔。

    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之上。

    一个身穿锦绣长袍的年轻人脸上挂着微醺的酒意。

    在闻听周遭酒客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宛阳一役里朝廷是如何大发神威的时候。

    年轻人都忍不住摇头晃脑地流露出了一抹讽刺之色。

    “方兄,何必要与一群无知小民计较呢。”

    桌旁。

    一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举起酒杯恭维劝说道。

    “永升兄,你不懂的。”

    年轻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摇摇头道。

    “这次宛阳之战的内情可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十倍百倍。”

    “哦?那永升倒是愿闻其详。”

    年轻人笑着给对方的杯里斟满了酒。

    “永升兄可还记得马念才?”

    年轻人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道。

    “永升当然记得,这个马念才向来跋扈自恣,此前一直不识好歹与方兄针锋相对,后来听闻他得罪了一个高人,以至于知州大人都亲自上门赔礼谢罪,尽管那位高人宽宏大量饶过了马念才,可没想到咱们的知州大人竟还是狠下心肠将马念才逐出了家门,不仅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且连族谱上都除名了……”

    年轻人心生感慨道。

    “人生无常莫过于此啊!”

    “如果永升兄知道那位高人的真正身份,或许你便会理解咱们的知州大人为何要大义灭亲了。”

    方公子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笑道。

    “敢问方兄,这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年轻人顿感好奇道。

    “那是一个我们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绝世大人物。”

    方公子心中五味杂陈道。

    “绝世大人物?!莫非……”年轻人略作思索,旋即脸色微变道。“对方是堪比江心岛那一位的……”

    “呵呵……”

    但方公子却笑而不语。

    有些话。

    他是不敢说,不能说的。

    诚然。

    江心岛那位在他们眼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可在他指的这一位大人物面前,江心岛那位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如此说来,这也难怪咱们的知州大人会不惜大义灭亲了……”

    年轻人似有所悟道。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方公子意兴阑珊地摇摇头,起身便准备离开。

    “方兄,今晚还去天香院吗?”

    出了酒楼。

    年轻人紧随在方公子身边问道。

    “不去了,莺莺姑娘都不在了,如今还去天香院有什么意思!”

    方公子摆摆手道。

    “方兄,既然天香院没意思,那元春馆呢?永升可是听闻,这两日元春馆可是……”

    年轻人急忙说道。

    “不必了,还是打道回府吧。”

    未等年轻人说完,方公子便直接出言打断道。

    “自从见了莺莺姑娘后,本公子已经对这些庸脂俗粉毫无兴趣了。”

    “那永升只能恭送方兄了。”

    年轻人无奈拱手道。

    “咱们就此别过吧!”

    方公子点点头,随意朝着年轻人拱了拱手便上了马车,然后在随从的护卫下缓缓离开了酒楼。

    “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呢?”

    年轻人目送着方公子的马车离去后,身旁的随从顿时轻声询问道。

    “元春馆!”

    年轻人轻哼了一声,掉头便上了自家的马车。

    他承认。

    莺莺姑娘确实绝色无双。

    否则当初马念才与方公子便不会为了她经常争得不可开交。

    但对于年轻人而言。

    莺莺姑娘却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美人。

    向来只配强者拥有。

    而年轻人还不到能与方公子争女人的层次,甚至平常都要巴结讨好对方。

    何况。

    吃不到嘴里的女人有意思吗?

    平日里一副故作清高,到头来还不是想爬上人家的床?

    他可是听说了。

    当初的马念才与方公子费尽心思见上莺莺姑娘一面,结果最后连个手都没有摸过。

    这在年轻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哼!

    要是换了自己。

    什么清倌人,什么卖艺不卖身。

    他就不信没有吃不到嘴里的青楼女子。

    不多时。

    年轻人来到了元春馆。

    “阮公子,您可来了啊!”

    刚一进门,馆内便有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上前热情招呼道。

    “嗯。”阮永升不咸不淡地点头示意道。“本公子今夜便是专程奔着彩樱姑娘来的。”

    “阮公子,今夜奔着奴家彩樱女儿来的贵客可不止您一个呢。”老鸨手拿香巾掩口轻笑道。“阮公子若想要见彩樱女儿,恐怕今夜还要多费些功夫呢~”

    “哼!规矩本公子自然晓得。”阮永升冷哼一声道。“可如果到时候本公子讨了彩头,最后发现这位彩樱姑娘闻名不如见面,本公子可不会给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瞧阮公子说的,奴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您呢。”老鸨仍旧笑盈盈地说道。“不然到时候都无需阮公子,其他贵客们就能把咱这给拆了。”

    “看来你对自家女儿很自信嘛!”

    阮公子眉毛一挑道。

    “不是奴家夸口,奴家的彩樱女儿与天香院捧出来的莺莺姑娘可谓是各有千秋,绝无半点逊色之处。”

    老鸨昂起白花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

    “好!本公子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彩樱姑娘究竟是否如你口中说的一样。”

    阮永升顿时来了兴致。

    “阮公子还请随奴家这边来吧。”

    说着。

    老鸨便领着阮永升一步步来到了大堂里面。

    大堂内几乎坐满了客人。

    但彼此都在议论纷纷,身边却没有陪伴的姑娘。

    当他们中间有人见到老鸨后顿时急不可耐地叫唤起来。

    “花妈子!彩樱姑娘那边还没准备好吗?”

    “是啊!花妈子!你究竟还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花妈子……”

    老鸨将阮永升安置在一处座位后,不慌不忙地朝着沸腾的贵客们赔笑起来。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奴家这便去彩樱女儿那边瞧瞧。”

    “哼!天香院那一套可不是怎么好学的!”

    阮永升随意扫了眼周围,嘴上忍不住叨咕了一句。

    对于元春馆的彩樱姑娘。

    阮永升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但他却听说,彩樱姑娘初次露面便引得无数豪客争相追捧,颇有当初莺莺姑娘的风采。

    元春馆见状。

    立刻学起了天香院。

    想要见彩樱姑娘?可以!

    价高者得。

    结果——

    这些豪客非但没有拆了元春馆,反而更加疯狂地争相追逐起来。

    由此可见。

    彩樱姑娘或许真的如老鸨所言的一样,又是一个不逊色于莺莺姑娘的头牌花魁!

    原本阮永升是想邀请方公子一同前来元春馆,目的便是讨了彩头借花献佛。

    熟料方公子始终对莺莺姑娘念念不忘。

    因此阮永升干脆亲自前来。

    倘若彩樱姑娘确实名不虚传,最后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拉着方公子见见对方。

    一旦方公子满意的话,好处自然不用多言。

    片刻。

    大堂的台子处响起了锣鼓声。

    满堂喧闹的客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见老鸨缓缓走上台前,一脸笑意地宣布彩樱姑娘已经准备好迎接贵客,接下来便请诸位贵客各凭财力,看谁今夜能成为彩樱姑娘的入幕之宾。

    “一百两!”

    未等老鸨宣布完,台下马上有豪客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一百两也好意思叫出口?一千两!今夜本公子对彩樱姑娘势在必得!”

    “一千五百两!”另一个豪客反唇相讥道。“势在必得?!某家倒要看看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如何势在必得!”

    “一千八两!”台下又有人叫了起来。

    “两千!”

    “两千五!”

    “……”

    随着价格一步步抬高,阮永升倒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场中叫价的豪客们。

    眼看价格喊到五千两的时候。

    大部分豪客都已经偃旗息鼓,唯独有三五个豪客仍在一直相互较劲。

    “一万两!”

    阮永升自然是认出了这些豪客。

    毕竟南郡就这么大,有这等财力舍得为一个青楼女子豪掷千金的屈指可数,平日里基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在他们南郡阮家面前。

    比财力?

    他针对的不是谁,他指的是在座的各位都是笑话!

    阮永升缓缓举起了手,决定结束这场闹剧。

    “一万两?!”

    “那不是阮家的大公子阮永升吗?”

    “南郡巨商阮家?”

    “啧啧,阮家公子一出手果真不同凡响,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必争了。”

    竞价的豪客们见是阮永升出价后,彼此都不约而同地摇头作罢。

    即便他们确实有财力竞争下去,可他们却不想得罪了阮永升,毕竟他们与阮家多少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阮公子出价一万两!如果还没有高出这个价格的!那奴家就要恭喜阮公子成为今夜彩樱姑娘的入幕之宾了!”

    台上。

    老鸨几乎都要笑开了花。

    眼看老鸨准备一锤定音,角落处忽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三千两!”

    话音刚落,立刻引得大堂内的豪客们一片哗然哄笑。

    “三千两?!”

    “哈哈!兄台莫非是来故意搅局的吗?”

    “兄台你耳朵有问题吗?人家阮公子明明叫的一万两!”

    这时候,大伙都齐齐望向了角落。

    只见一个身宽体胖面容白皙的年轻男子正在漫不经心地磕着桌上的干果。

    “老子说的是黄金!一群白痴!”

    当年轻男子注意到众人聚焦的目光后,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一口干果皮。

    “三千两黄金?!”

    “那换成银子就是……两万四千两……”

    “两万四千两?”

    这下子更让在场的豪客们沸腾了。

    “五千两黄金!”

    阮永升蹙眉看向角落的年轻男子,印象里他好像没有在南郡见过这个人,难道是最近逃难来南郡的哪家大族子弟吗?

    “一万。”

    年轻男子抬起头恰巧迎向了阮永升的目光,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一万两千!”

    阮永升厌恶地扭过头道。

    “两万。”

    年轻男子轻描淡写道。

    “哇……”

    这一下。

    满堂都愕然地盯视着角落处来路不明的年轻人。

    两万两黄金?

    只为见彩樱姑娘一面?!

    他疯了吗?!

    有钱都不是这么花的啊!

    “两万两黄金?!好大的口气!”阮永升瞬间面沉如水道。“只要你今夜有本事掏出这两万两黄金!本公子便绝对不再与你竞争下去!”

    他以为两万两黄金是一个什么概念吗?

    尽管财大气粗的阮永升确实能掏出这些钱,可他同样都会感到肉痛。

    何况他脑子又没问题。

    怎么可能会为一个青楼女子豪掷万金?

    当阮永升脑袋冷静下来,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诈。

    “两万两黄金是吧?小意思!”

    谁知年轻人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台前。

    旋即他从鼓鼓的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随手一扬,漫天都飞舞起一张张标注着千金的银票。

    “这是真的……而且……”

    老鸨呆呆傻傻地摸向落在脑袋上的一张银票放在眼前,她在仔细检验过银票的真伪后,整个人都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这还是阮家钱庄的大额金票。”

    “什么?我们阮家钱庄的金票?”

    阮永升闻言一怔。

    下一刻。

    他便起身拾起落在近前的一张银票。

    果不其然。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手中的银票确实是出自于他们阮家钱庄。

    “既然钱是真的,那还不赶紧带我去见彩樱姑娘?”

    撒完钱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地朝台上的老鸨道,

    “好,好的!公子!奴家这便带公子去见彩樱女儿!”

    老鸨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露出谄媚的笑容,同时还不忘朝着堂内发傻的大茶壶与姑娘们使了个颜色。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老娘的钱给捡干净了!少一张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

    “小伙汁,和我比财力?我这人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在路过阮永升身边的时候。

    年轻人还似笑非笑地朝他说了一句。

    “你究竟是什么人?”

    阮永升眼神发冷地盯视着对方道。

    “垚州钟离家有没听过?”

    年轻人丢下一句话便摆摆手随老鸨走了。

    “垚州钟离家……”

    阮永升蹙眉喃喃道。

    他当然知道垚州钟离家曾经是大晋鼎鼎有名的巨富。

    可问题是垚州钟离家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破家荡产了吗?

    而眼前自称是垚州钟离家的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最关键的是对方手里为何拿的都是他们阮家的银票?

    “给本公子去查查这个人!”

    阮永升神色阴晴不定地唤来随从吩咐了一句。

    “还有,晚些再把钱庄的管事给本公子叫来。”

    “是的公子!”

    与此同时。

    年轻人已经在老鸨的带领下来到了河畔的小码头处。

    码头处停着一艘蓬船,而蓬船上站在一位负责摇桨的老叟。

    “快快快!本公子都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人轻车熟路地跳上了蓬船,朝着船上的老叟便招呼了一声。

    “哦,对了,你回去吧,规矩我都懂。”

    随后他还不忘朝着码头上呆怔的老鸨说了句。

    “……那奴家便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老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这位公子怎么这么熟练?

    难道说——

    他以前见过莺莺姑娘?

    “少爷不像是喜欢来青楼的人啊!”

    蓬船渐渐离开码头后,一直沉默的摇桨老者忽然开口道。

    “瞧你一大把年纪了,真是连点眼力劲都没有,本公子来青楼就跟回了家一样,里面的姑娘都是人才,又会唱曲又会聊天,我超级喜欢逛青楼嘚。”

    然后年轻人却撇撇嘴轻哼了一声。

    “……”

    老者瞬间语塞,摇桨的双手都停顿了一下。

    “发什么愣啊!赶紧划啊!”年轻人见状立刻不满地说了句。“没看本公子都已经猴急得不得了了吗?”

    “……是的少爷。”

    老者沉默片刻道。

    没一会儿。

    蓬船缓缓靠近了一艘普通的花船。

    未等船上前来迎接的婢女放下梯子,年轻人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花船的船板上。

    “乖!哥哥要办正事了,你可千万别来打扰哥哥的好事哦。”

    上到船后,年轻人随手捏了捏船上小婢女的脸蛋,转身便朝着船舱里走去。

    拉开船门。

    走入灯火通明的船舱里。

    年轻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一路走向前方的纱帘。

    “公子?!”

    纱帘后。

    有个声如莺啼的甜美声音略带慌张惊愕地响起。

    下一刻。

    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彩樱姑娘便看到一个身宽体胖面容白皙的年轻人掀开了纱帘,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扑了上来。

    “小美人!哥哥来啦!”

    而彩樱姑娘脸色一变,下意识抬起一脚便猛地朝扑来的年轻人踹了过去。

    “呦,这么主动?”

    年轻人随手握住彩樱姑娘的小脚,笑嘻嘻地伸手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

    突遭轻薄的彩樱姑娘脸上瞬间露出羞愤之色,手中忽然银光一闪便抹向了对方的脖子。

    “小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不好,非要玩刀。”

    年轻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彩樱姑娘纤柔的手腕,脸上笑意更甚道。

    “公子,还请您手下留情饶过奴家的徒儿吧。”

    这时候。

    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在船舱里幽幽响起。

    “算了,不逗你玩了。”

    年轻人双手一放,轻轻将彩樱姑娘推了出去。

    旋即。

    他便看到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蒙面女子伸手接住了彩樱姑娘。

    “我说,你可还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金牌妈咪啊,没了一个莺莺,马上又推出一个彩樱,你手底下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姑娘啊?”

第二章 目的

    “公子大驾光临南郡,莫非是专程来嘲弄欺负奴家的吗?”

    女子环抱着脸色惊疑不定的彩樱姑娘,那双狐媚的美眸里流转着丝丝委屈与哀怨之色。

    “少和我来这套,你以为老子千里迢迢回到南郡是和你翻旧账的吗?”

    面对女子的控诉,伪装成一个富家小胖的夏凡顿时没好气道。

    “还请恕奴家眼拙不知轻重冒犯了公子,如若公子怪罪,奴家愿一力承当,只望公子莫要迁怒奴家可怜的徒儿……”

    女子默默朝着夏凡跪伏在地,如同杜鹃啼血般哀鸣道。

    “师父!”

    彩樱姑娘见状,当即心慌意乱地伸手扶向女子,同时眼神忿恨地盯视向夏凡。

    “唉,我说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干嘛?”

    夏凡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道。

    “自从奴家听闻公子的事迹后,奴家可谓是终日都活在惶恐中寝食难安。”

    女子依旧埋着头低声道。

    “就因为我是大宗师?”

    夏凡撇撇嘴道。

    “大宗师?”

    未等女子开口,彩樱姑娘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脱口而出。

    “彩樱!不得对公子无礼!”

    女子闻言,立刻厉声训斥道。

    “是……”

    彩樱姑娘顿时手足无措道。

    “行了,瞧你把小姑娘吓的,接下来咱俩还是好好谈谈正事吧。”

    夏凡随意摆了摆手,旋即在一张固定在船舱的小桌子前盘坐了下来。

    “彩樱,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女子一听,缓缓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彩樱姑娘柔声道。

    “是师父。”

    彩樱姑娘不敢违背,忙不迭地便要离开。

    走的时候。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夏凡一眼。

    “等会顺便弄点酒菜过来吧。”

    谁知彩樱姑娘刚准备走出船门,耳边便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彩樱,既然是公子的吩咐,你只需照办即可。”

    紧接着女子便出声给彩樱解围道。

    “是师父!”

    彩樱姑娘赶忙应下声来,眨眼便逃似的拉开船门消失了。

    “公子,还请原谅彩樱年纪尚小……”

    彩樱离开不久。

    女子便忍不住赔礼致歉道。

    “没事,小女娃娃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比起莺莺都要小了好几岁,你这当师父居然也好意思把她推出来接客?”

    夏凡语气平静道。

    “公子,若非迫不得已,奴家又何尝想让彩樱出来抛头露面呢?”

    女子面露苦色道。

    “难道还有人逼你不成?”

    夏凡淡淡道。

    “公子,想必您也知薛泽之子对莺莺情有独钟吧?”

    女子满腹愁肠道。

    “我知道,就为了这事薛泽还找上我打了一架。”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道。“你这招祸水东引可用得真不赖嘛。”

    “还请公子恕罪。”女子苦笑道。“毕竟,奴家不能眼睁睁地将莺莺推到一个火坑里。”

    “莺莺嫁给薛泽的儿子不好吗?好歹薛泽是个宗师,有个宗师亲家就相当于多了一个靠山啊。”

    夏凡抱着双手漫不经心道。

    “公子又可知,薛泽曾经乃镇武司之人?”女子轻叹道。“如今就连他的儿子薛冉都是镇武司的密探。”

    “你担心莺莺到时候会不慎露了底细?”夏凡随口道。

    “奴家担心的并非是这个。”女子摇摇头语气变得凝重道。“而是薛泽当年奉命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谁?”

    “魔宗阴煞宗宗主唯一的独子。”女子沉声道。

    “难怪了。”

    夏凡若有所思道。

    难怪当初镇武司会向薛泽求援。

    难怪女子不想让莺莺嫁给薛泽的儿子。

    一旦这件事情让那个劳什子的阴煞宗宗主知道了,难保会屠灭薛泽满门泄愤,那么嫁给薛冉的莺莺可谓是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这个阴煞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如今薛冉对莺莺依旧念念不忘,而奴家又弄巧成拙导致薛泽怪罪于奴家,尽管薛泽没有要求奴家交出莺莺,但他却让奴家必须重新物色一位绝色女子,务必要让薛冉见异思迁忘记莺莺。”

    女子眉宇愁苦道。

    “所以你就把彩樱给推出来了?”

    夏凡摇头道。

    “这也是奴家的无奈之举。”

    女子苦涩道。

    “如果薛泽的儿子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彩樱呢?难道你又要玩失踪的把戏吗?”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现今奴家也只能如此了。”

    女子长叹道。

    这时候。

    船门敲响。

    旋即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彩樱姑娘柔柔弱弱的声音。

    “师父,酒菜送来了。”

    “我来吧。”

    女子听闻,身姿悄然来到船门前。

    片刻。

    她手里提过一个竹编的大大食盒,款款走到了夏凡身前跪坐下来,举止优雅地将食盒内的酒菜一份份摆在了桌上。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夏凡安之若素地享受着女子的服务,拿起筷子便夹起了递上的酒菜大快朵颐。

    之前他在元春馆压根没吃饭,都在磕干果解馋了。

    他来南郡已经有些天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寻找女子的行踪下落,奈何对方隐藏极深,直至元春馆推出了一个号称不逊色莺莺的彩樱姑娘后,夏凡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出自于女子的手笔。

    果不其然。

    同样的套路是骗不了夏凡的。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尤其是看到码头蓬船的老叟,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是奴家失礼了,奴家名唤柳红袖。”

    女子施施然然地说道。

    “的红袖?”

    夏凡拿起柳红袖给自己斟上的一杯小酒饮了口道。

    “是的公子。”柳红袖轻声道。“这是奴家师父给奴家取得名字,就连姓都是随了师父。”

    “那莺莺姑娘和彩樱姑娘难道都是和你姓柳吗?”

    夏凡不假思索地问了句。

    “莺莺确实和奴家姓柳,但彩樱却有自己的姓。”

    柳红袖适时给夏凡重新斟满了酒。

    “此番我来南郡是想让你帮个忙,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便不计较你上次对我的算计。”

    夏凡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柳红袖道。

    “……公子请说。”

    柳红袖握着酒壶的手都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

    “我需要借助你们画眉舫的情报网。”

    夏凡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道。

    “……公子是想要让奴家帮你追查忘魂宗之人的下落吗?”

    柳红袖沉默片刻道。

    “你对宛阳发生的事情了解多少?”夏凡却不答反问道。

    “据奴家所知,这是一场针对云霄殿的阴谋。”

    柳红袖语气凝重道。

    “布局者呢?”

    夏凡又问。

    “明面上的布局者是忘魂宗,实际上……”柳红袖深吸口气道。“真正的布局者却另有其人。”

    “我在找他们。”

    夏凡拿起酒杯轻轻摇晃在手里道。

    “奴家知晓。”

    柳红袖心情复杂道。

    事实上凡是了解宛阳内情的人都知道。

    这场针对云霄殿的布局彻底惹恼了一位大宗师。

    为此。

    忘魂宗的太上长老师士真都死在了对方手里,甚至还逼迫得对方越界出手,即便是云霄殿的东极天殿主清灵君试图出手阻拦,最后都让对方暴怒之下一拳击飞出百里开外。

    最初听闻到这个消息。

    柳红袖瞬间预感到了大祸临头。

    尤其是联想到薛泽后来的古怪行为,她终于明白了。

    自己这回有眼无珠犯下了一个严重的大错。

    问题是谁能想到。

    夏凡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宗师!

    这次大错。

    她不仅会有性命之忧,哪怕连画眉舫都可能遭到牵连。

    她没有离开南郡。

    如她所言的一样,万般过错都由自己一力承当。

    她不会背叛画眉舫,更不会连累画眉舫与自己无辜的徒儿。

    再者。

    她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

    根据她对夏凡行事准则的了解,她相信只要自己没有逃之夭夭,一切都有斡旋的余地。

    结果证明。

    她是对的。

    “关于这方面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夏凡再问。

    “公子,您太高看奴家了。”柳红袖深感惭愧道。“以奴家在舫里的地位,这些并非是奴家能接触掺合的。”

    “有考虑过跳槽吗?”

    夏凡突然道。

    “跳槽?”

    柳红袖愣怔道。

    “我想组建一个遍布神州的情报网络,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你们这些情报人才。”

    夏凡盯视着柳红袖道。

    “……感谢公子的好意,但奴家是不会背叛画眉舫的。”

    柳红袖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夏凡的意思。

    她没想到,对方竟会公然招揽自己!

    尽管她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

    但她却不想拿背叛画眉舫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谁说要你背叛画眉舫了!”夏凡朝着柳红袖微微一笑。“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们公司的业务,其实你加入我们顶多算是一个兼职,不会影响你在画眉舫的地位与前途的。”

    “……公子,您的意思是?”

    柳红袖脑袋发懵道。

    “我只需要你为我提供情报,并不需要你掺合其他事情。”夏凡继续循循善诱道。“何况我与画眉舫又无仇无怨,彼此合则两利,岂不美哉?”

    “合则两利?公子想要与我们画眉舫合作吗?恐怕……”

    柳红袖似乎有所误解道。

    “不不不,是你和我,与画眉舫无关。”夏凡摇摇头道。

    “那有什么区别吗?”

    柳红袖满头雾水道。

    “当然有啊!”夏凡道。“我们是我们,画眉舫是画眉舫,在不损害画眉舫利益的前提下,我们才是一伙的,懂吗?”

    “请恕奴家愚钝……”

    柳红袖闻言不由苦笑道。

    “嘶……”

    夏凡冷吸口气,差点想要敲她的脑袋。

    难道是老子挖角太婉转了?

    他会来南郡一方面是借助画眉舫的情报网络帮自己查出算计他的幕后主谋,另一方面,他就是要尝试把柳红袖给挖到自己草台班子里。

    没办法。

    他想组建情报网络实在是太缺人了,只能四处去挖人了。

    凭啥?

    就凭老子是大宗师!

    大宗师是一个什么概念?

    只要他敢在南郡亮出大名,信不信马上就有一大堆舔狗来跪舔?

    但夏凡不想太招摇。

    何况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查人,这种事情要偷偷摸摸的来,一旦打草惊蛇,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或许。

    对方迟早有一天会主动跳出来。

    可夏凡不想等。

    他小心眼。

    报仇不隔夜。

    他有一点线索,但自己亲自去查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因此他必须把自己的情报网络给搭建起来。

    冷烟已经有自己的任务。

    余下的。

    身为老板的他自然要去招兵买马。

    他会盯上柳红袖并不奇怪。

    首先柳红袖得罪算计过自己,如果她不想惹来自己的报复,很容易逼迫就范。

    其次画眉舫创建这么多年,他就不信这样底蕴深厚的组织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再者这个组织都是女子,探听情报起来可谓是防不胜防。

    就像柳红袖一样。

    她如何会知道薛泽的秘密?如何会知道宛阳的内情?

    说不准朝堂官员与皇宫大内里都有她们画眉舫的人。

    因此。

    夏凡如何可能会放过柳红袖?

    “我要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需要你们画眉舫的情报网络为我服务!”

    平稳下情绪,夏凡盯视着柳红袖一字一句道。

    “……公子想要知道什么?”

    柳红袖沉默片刻道。

    “我想知道的都写在这里面了。”

    说着,夏凡早有准备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张递给柳红袖。

    柳红袖接过纸张打开,随着她看完纸上的内容,脸色都变得愈发惊愕。

    “公子,你怀疑……”

    “我只想知道,你们有办法吗?”

    夏凡直接出言打断道。

    “……有。”

    柳红袖纠结良久道。

    “那就行了,把你们的人报给我,到时候我需要你们的人来配合我的人。”

    夏凡不容置喙道。

    “好。”

    柳红袖轻叹道。

    夏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她不能拒绝,无法拒绝。

    如果不答应的话,后果都可想而知。

    “以后我该怎么联系你?”

    夏凡见柳红袖答应下来后直接道。

    而柳红袖没有隐瞒,干脆如实说了出来。

    谁知夏凡听完后瞬间伸手在柳红袖的胸口处点了一下。

    “公子,这是……”

    柳红袖当即呆怔地看向夏凡。

    “以防万一,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道真气,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第三章 变故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夏凡对柳红袖可没有半点客气。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他可不想再重蹈宛阳的覆辙。

    别说是柳红袖,就连冷烟都让他悄无声息地在体内下了禁制。

    没办法。

    夏凡并非信不过她们。

    而是懒得和她们玩心眼,更没有这个脑子与她们玩心眼。

    不提冷烟。

    单说柳红袖。

    她和冷烟不同。

    冷烟是被迫无奈投靠了自己,而柳红袖更多是屈服于自己的威胁。

    难保她到时候会阳奉阴违心生别念。

    与其如此。

    他还不如学天山童姥直接下生死符算了。

    想要解开他的禁制,一个大宗师可不够看的,何况又有几个大宗师会帮她们这些小虾米解除禁制?

    但是光给巴掌不给甜枣是不行的,恩威并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别紧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面对低头耷脑惶恐不已的柳红袖,夏凡面露微笑地安抚了她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算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呢,你就尽可报上我的名字。”

    “公子……”

    柳红袖顿时苦笑无言。

    事到如今。

    她算是彻底让夏凡给拉上贼船了,想跳都跳不了了。

    她早该知道的。

    得罪了大宗师还妄图心存侥幸,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凡事都有利弊。

    如同夏凡所言,有一个绝世大宗师当靠山,基本上柳红袖都不必再看其他人的脸色。

    问题在于。

    不到万不得已,柳红袖根本不敢搬出夏凡。

    毕竟她如今依旧是画眉舫的人。

    一旦她暴露自己是夏凡的人,无疑等于和画眉舫划清了界限,甚至会打上吃里扒外的叛徒标签。

    纵然画眉舫或许会看在夏凡的份上不敢对自己痛下杀手,可柳红袖自己却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她对画眉舫谈不上太深的感情。

    但她对无法愧对养育自己的师父。

    当年若非师父一手把她带入了画眉舫,恐怕她现在早都沦为了某个大人物府上的玩物。

    尽管师父早已仙逝。

    甚至临终前还特意言明,她是她,画眉舫是画眉舫,倘若有朝一日,她厌倦了画眉舫与江湖,大可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是自由的。

    可柳红袖却难以忘怀师父的恩情。

    以至于她把这份恩情都转嫁在了画眉舫上面。

    这些年来。

    她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完成着画眉舫给予自己的任务。

    而颍州便是她负责的地界。

    在她多年的经营下,画眉舫的触角可谓是遍布颍州各县,江湖上凡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随着手里掌握的情报愈多。

    她便愈是意识到这个世道已经如同烈火烹油,看似安稳的现状下四处暗流涌动,迟早有天都会爆发出翻天覆地之变。

    宛阳一役便足以证明她的推断没有错。

    表面上。

    这是一场朝廷的平叛战争。

    实际上这场战争的幕后却是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

    一旦这场愈演愈烈的战争从幕后走上台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已经提醒过画眉舫。

    奈何画眉舫却置若罔闻。

    因此柳红袖不得不早作打算。

    至少在世道真的崩坏后,她都能在自保之余庇佑更多的自己人。

    比如她的门徒以及追随者们。

    这是她必须承担的义务与责任。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连宗师门槛都没有触及的女人。

    如果哪天连画眉舫都不再是她们可以依靠的港湾,那么她们便只能寻找自救的办法。

    而柳红袖不过是在提前自救罢了。

    为此她都不惜冒险攀附上薛泽,只希望大难临头前有个挡箭牌。

    然而宗师又如何是好糊弄的。

    直至夏凡出现前。

    柳红袖都依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无非是她不愿意拿自己的徒弟莺莺来巩固两者的关系。

    现在。

    她终于不用再烦恼了。

    因为夏凡替她作出了选择。

    只是这个代价有点沉重罢了。

    “我该走了。”

    酒足饭饱。

    该谈的事情也谈完了。

    夏凡自然没理由继续待下去。

    “公子接下来准备前往何处?”

    柳红袖忙不迭地恭送道。

    “秦州。”

    夏凡走出船舱,懒懒地伸了个腰道。

    “那边还有几个小朋友在等着我。”

    “公子……奴家有一个请求还望您能答应。”

    柳红袖犹疑片刻道。

    “说。”

    夏凡遥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云梦河畔道。

    “公子,奴家能否恳请您将莺莺一同带离南郡,同时公子路上都有个人可以照顾。”

    柳红袖轻咬着银牙,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道。

    “给我一个理由。”

    夏凡不禁挑了下眉毛。

    “因为薛泽之子薛冉这些天一直都在暗中派人调查莺莺的下落。”柳红袖面露苦色道。“再这样下去,奴家担心莺莺迟早都要藏不住了。”

    “就这?”夏凡撇撇嘴道。“等会老子亲自去找薛泽,让他约束下自己儿子就行了。”

    “公子不可!”

    柳红袖下意识出言阻止道。

    “为啥?”

    夏凡疑惑道。

    “公子,还望您能考虑考虑奴家的处境。”柳红袖连忙解释道。“一旦您找上薛泽,事后薛泽与朝廷必然会对奴家升起疑心,一旦奴家身份暴露,奴家在颍州与南郡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你和薛泽是什么关系?”

    夏凡略作思索道。

    “相互利用的关系。”柳红袖毫无隐瞒道。“因为奴家在南郡还有另一个掩护的身份,南郡最大的帮派金鲨帮的帮主。”

    “没想到你还是个帮主啊?”

    夏凡顿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柳红袖啧啧称道。

    “公子见笑了。”

    柳红袖有些赧颜道。

    其实金鲨帮的帮主最初并非是柳红袖。

    准确的说,她是当时的帮主夫人。

    问题是出身画眉舫的女人会无缘无故嫁给一个男人吗?

    不。

    没人知道。

    这个金鲨帮帮主很早前便是画眉舫扶持的傀儡。

    只是柳红袖为了一个掩护的身份才假意嫁给了傀儡,然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傀儡的帮主大权。

    别看柳红袖在夏凡前面乖巧得如同鹌鹑一样,但在金鲨帮帮众眼里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黑寡妇”。

    自薛泽安身南郡之后,柳红袖便是第一个率众投靠他的人。

    借助薛泽的宗师威名,金鲨帮不出意外迅速成为了南郡最大的帮派。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柳红袖与金鲨帮都称得上薛泽在南郡的头号狗腿。

    在薛泽眼里。

    柳红袖是一个相当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但也仅此而已。

    而柳红袖需要的只是一个靠山。

    所以彼此可谓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过多为难,带我去见莺莺吧。”

    夏凡想了想道。

    柳红袖现在确实不宜暴露。

    毕竟他是来招揽人的,又不是来拆对方台的。

    至于莺莺?

    就当顺路载个客吧。

    反正离开南郡后,她爱干嘛干嘛,爱上哪上哪。

    “感谢公子厚恩。”

    柳红袖轻舒口气道。

    旋即。

    在她的吩咐下,她让船上的彩樱与婢女解开花船的锚绳,一路开始顺流而下。

    “话说,你为何不让其他人早早把莺莺送出南郡呢?”

    夏凡伫立在船头,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寒风道。

    “因为奴家不放心莺莺这孩子离开奴家的身边。”

    侍候在夏凡身后的柳红袖满怀惆怅道。

    “莺莺和奴家一样是个苦命人,她自幼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一个好赌的闲汉,在她八岁那年,她父亲便把她卖给了天香院……”

    “奴家不忍她小小年纪沦落红尘,故而将她收入了墙下,因此奴家都待她如自己的女儿一样……”

    “可你最后还是推她出来接客了啊!”

    夏凡不以为然道。

    “因为奴家需要借此来让她认清这世间男子的本性!”

    柳红袖轻声道。

    “免得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小白菜将来随便让个猪给拱了?”

    夏凡感到好笑道。

    “奴家只是不想再让莺莺步入当初奴家姐妹的后尘而已。”

    柳红袖黯然道。

    “她也是吗?”

    夏凡偏过头,不经意瞄了下远处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彩樱道。

    “彩樱不是。”柳红袖摇摇头道。“彩樱这孩子有点不一样。”

    “你会选择青楼这行当主要是为了敛财与探听情报吗?”

    夏凡没有多问,转而便岔开了话题。

    “公子明见。”柳红袖坦然道。“因为世间大多数的男子在床笫之间都藏不住秘密。”

    “呵呵……”

    对此。

    夏凡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一笑而过。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像是公子这样的人。”

    或许是意识到言语有失的柳红袖连忙补充了一句。

    “别紧张,我虽然是一个大宗师不假,但我也是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只不过到了我们这个层次,这方面的需求都算得上可有可无了。”

    夏凡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

    他并非不近女色。

    如他所言。

    有时候他真的是没这方面的兴趣。

    再者。

    他如果认真看寻常的漂亮女人都会如同见了鬼一样。

    这就像拿显微镜看一个女人,满脸都是螨虫坑洼,就算再漂亮的女人都是如此。

    不过武功修炼到高深的话。

    这方面倒是能改善不少。

    比如冷烟与柳红袖。

    她们倒还是能养养眼的。

    “……”

    柳红袖闻言却讪讪不语。

    约莫半个时辰后。

    花船渐渐停靠到江岸的一处码头。

    柳红袖没有让彩樱与婢女跟随,而是独自领着夏凡前往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穿过一处茂密的林子。

    远远地便能看到一间别院的轮廓。

    “有血腥味。”

    突然。

    夏凡鼻翼微动,脸色瞬间凝重地说了句。

    “我先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

    未等柳红袖反应过来,夏凡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下一刻。

    夏凡便出现在一座典雅古朴的别院大门前,入眼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他没有理会死者,直接进入了敞开着大门的院子。

    最终。

    他在一处庭院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人大卸八块的死人,而死人的头颅便挂在前方屋子的房檐上。

    “……薛冉?!”

    这时候。

    耳边传来了柳红袖不可置信地惊呼声。

    “他是薛泽的儿子?”

    夏凡蹙眉盯视着屋檐上那颗瞪大着眼睛的年轻人头颅道。

    “糟了!莺莺!”

    柳红袖猛然想起,眨眼便冲入了前方的屋里。

    很快。

    她便走出屋子,面色异常焦急地朝夏凡道。

    “公子!东边!莺莺有危险!”

第四章 出卖

    东边?!

    尽管夏凡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可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他二话不说,朝着柳红袖指示的方向便飞奔而去。

    没一会儿。

    他的耳边便听到了零星的打斗声。

    “小姐快走!”

    一个身穿绣金黑袍魁梧不凡的男子手握长刀,哪怕他浑身都已经遍布血痕,可他依旧都在拼死阻拦着眼前的可怕敌人。

    一刻钟前。

    薛冉不知从何得知了柳莺莺藏身的下落,然后立刻秘密带着人闯入了城郊的别院。

    结果。

    一个神秘人似乎等候多时。

    直接出手杀死了薛冉的所有手下。

    而薛冉为了给柳莺莺争取逃跑的时间,独自留下来拖住了对方。

    奉命保护柳莺莺的车安行当即带着她迅速逃出了别院。

    熟料未等两人逃远。

    神秘人竟然再次追了上来。

    一番交手。

    车安行便直接被打成了重伤。

    他能苦苦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对方疑似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

    否则自己早都丧命于对方的剑下。

    “我等与阁下究竟有何仇怨?为何阁下要对我等痛下杀手?!”

    当车安行再次让眼前的敌人轻描淡写地拍飞后,他半跪在地,勉力用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盯视着对方的双眼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力气地咬牙切齿道。

    “我和你们没仇,这次我要杀的人也只是薛泽的儿子薛冉而已。”

    神秘人轻笑道。

    “但我既然来都来了,那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个。”

    “就因为这个理由?”

    车安行闻言面色骇然道。

    “你以为呢?”神秘人他抬起头望向远处仓皇飞逃的柳莺莺,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唇,脸上的笑容更甚道。“而且,我也好久没品尝过如此美味的女人了。”

    “你就是个疯子!”

    车安行紧握着刀柄怒吼一声,奋不顾身地再次举刀朝着神秘人挥去。

    “我疯了吗?不,我没有疯,只是你们太弱小了而已。”

    神秘人低声喃喃着,对于车安行挥来的长刀彷如视而不见般。

    直至长刀即将落在他脑袋的时候。

    他才缓缓伸出手,瞬间便握住了车安行握刀的手腕。

    咔嚓——

    轻轻一掰。

    车安行的手腕便直接断裂弯曲,剧烈的疼痛使得车安行都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紧握在手中的刀都不自觉松开落在了地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神秘人悄然出现在车安行的身后,而他的手依然还握着车安行的手腕。

    也就是说。

    神秘人将车安行的手臂硬生生掰折到了背后。

    “很痛苦吗?”

    神秘人微笑地看着倒在地上脸容扭曲成一团的车安行,同时拿起手中的剑慢慢伸向对方张开的嘴巴道。

    “别担心,很快,我便会大发慈悲赐予你解脱的。”

    “大发尼玛呢!”

    下一刻。

    一只张开五指的大手突如其来地扇在了神秘人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

    神秘人都直接飞出半空不知旋转了多少圈才重重落在了地上。

    及时赶到的夏凡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车安行。

    还好,没死。

    紧接着他便迈步朝神秘人落地的方向走去。

    片刻。

    他拎起神秘人的衣领,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半边脸都被扇肿,牙齿全无,意识都陷入昏厥的神秘人。

    “嘿!醒醒!”

    夏凡当即便毫不客气地抬起手啪啪啪扇在对方的脸上。

    连续十来个巴掌后。

    神秘人渐渐睁开了一大一小的眼睛。

    “终于醒了?”夏凡面无表情道。“那就给我老实交代,姓名年龄籍贯……”

    “嗬嗬嗬……”

    谁知神秘人意识苏醒后却一直盯视着夏凡,笑容痴傻地发出着意义不明的声音。

    “打傻了?不会吧,老子连一成力都没用上啊!”

    夏凡见状,不由得蹙眉喃喃道。

    “别装傻,赶紧麻溜地回答老子的问题。”

    遇事不觉,武力招呼。

    神秘人嗬嗬一声,夏凡便给他一巴掌。

    为了让神秘人更加清醒,他的每一巴掌都蕴含着真气,深层次刺激着对方面部的每一根神经。

    “……殷隆。”

    终于。

    在夏凡的不懈努力下。

    陷入痴呆状的神秘人终于嘴巴漏风地开口了。

    “别院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夏凡停下手冷冷质问道。

    “是。”

    神秘人浑浑噩噩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

    “奉了宗主的命令……”

    “宗主?哪个宗主?”

    “阴煞宗……”

    说完,神秘人突然双眼暴凸,瞬间便失去了生息。

    “咦?这就死了?喂喂喂!老子还没问完呢!”

    夏凡有些愕然地看着莫名暴毙的神秘人,下意识便猛地摇晃起他的衣领道。

    可惜。

    夏凡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终归没有摇醒神秘人。

    “自杀吗?但我都封住了他周身经脉窍穴,又没有中毒的迹象,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自杀的?”

    夏凡将神秘人随意丢在地上,稍作检查之后不禁摸着下巴喃喃道。

    嗯?

    很快。

    他忽然抖了下眉毛。

    因为他发现神秘人的脑袋里居然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剖开对方脑袋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幕让夏凡都倒吸了口凉气。

    虫子。

    有一只只仅有半毫米的灰色虫子不断从神秘人的眼睛耳朵鼻孔里钻了出来。

    如此惊悚的画面也让夏凡猜到神秘人是怎么死的。

    他脑子里居然都是虫子?!

    嘶。

    这也太恐怖了,那他平时是怎么活的?又是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还是说。

    他之前的巴掌把对方脑子里的虫子给扇醒了?

    “公子!”

    在他愣神的时候。

    柳红袖不知何时带着狼狈不堪的柳莺莺来到了他的身前,彼此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

    “他是奉阴煞宗宗主之命来杀人的。”

    夏凡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朝柳红袖说了一句。

    “阴煞宗宗主……也就是说……”

    柳红袖闻言立马脸色一变。

    “薛泽要完了,又或者说,他已经完了。”

    夏凡若有所思地看着脚下神秘人的尸体道。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出卖了薛泽,但究竟是什么人向阴煞宗泄密了呢?”

第五章 疑窦丛生

    “……公子,但奴家却有一事不明。”

    柳红袖冷静下来。

    她在听完夏凡的猜测后,脸上都渐渐露出了一抹犹疑之色。

    “说。”

    夏凡的目光仍旧落在神秘人殷隆的尸体。

    准确的说。

    他在看对方脑袋七窍里钻出来的虫子。

    因为这些虫子都接连失去了动静,更诡异的是它们都宛如蒸发一样化为了淡淡的灰烬。

    “公子,如果真有人向阴煞宗泄密,阴煞宗若要报复薛泽大可直接一网打尽,完全没必要故意引诱薛冉前往莺莺藏身的别院。”

    柳红袖秀眉轻蹙道。

    “你怀疑这里面有诈?”

    夏凡顿时恍然道。

    他确实疏忽了这一点。

    阴煞宗明明有能力轻而易举地屠灭薛泽满门,但为何对方要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难不成阴煞宗宗主是想让薛泽一同尝尝丧子之痛的滋味吗?

    问题是当着薛泽的面亲自宰了他儿子不是更有报复的快感吗?

    “奴家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简单,甚至……薛泽都可能没死!”

    柳红袖表情凝重道。

    “对了,我刚才救了一个人,或许对方会知道些什么。”

    夏凡若有所思道。

    说完,他便拎起殷隆的尸体,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

    “奴家追来的途中看见他了。”

    柳红袖见状,扯了扯莺莺,连忙便紧随在夏凡的身后道。

    “你认识?”

    夏凡随口问了句。

    “是的,他叫车安行,而且是奴家在金鲨帮里相当信重的一个心腹手下。”柳红袖如实道。“这段时间里都是他和奴家另一个的心腹在轮流保护莺莺的安危。”

    “他会背叛你吗?”

    夏凡漫不经心道。

    “……奴家相信他不会背叛奴家的。”

    柳红袖心情沉重道。

    “小女子也相信车堂主是不会背叛师父的。”畏缩在柳红袖身旁的莺莺姑娘突然怯生生道。“之前若非是车堂主拼命护佑,恐怕小女子早都落入了那个恶人手里。”

    “不过你这小丫头刚才跑得倒是蛮快的。”

    夏凡头也不回道。

    “公子见笑了。”

    柳红袖不动声色地给莺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不要开口。

    “跑得快好啊,原来我就认识个武功稀烂,唯独轻功还能勉强看得过眼的小家伙,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后来也活不到遇见我了。”

    夏凡不以为意道。

    如果他没有金手指。

    你让他学习武功肯定会首选轻功。

    这就和韦小宝一样。

    打不赢你没关系,但只要我能跑赢你就行了。

    刚才他在收拾殷隆的时候。

    柳莺莺逃得那叫一个干脆。

    压根都不理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一心只顾亡命狂奔。

    这让无意瞥见的夏凡都懒得去追了。

    片刻。

    三人来到了车安行的身边。

    身负重伤的他如今都彻底昏迷了过去。

    “公子,让奴家来叫醒他的。”

    柳红袖第一时间便自告奋勇道。

    旋即她扶起车安行,在将他扭曲的手臂都重新掰正回来之后,手指立刻点在了他身体的几个重要窍穴上面。

    一方面给车安行止血止痛,一方面则是刺激车安行的意识。

    没一会儿。

    车安行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帮主?!”

    当模糊的视线看清眼前的人,车安行恍惚的精神都瞬间为之一振。

    “车安行!回答我,薛冉为何会出现在莺莺的别院里?”

    柳红袖面沉如水地看着车安行道。

    “属下,属下也不清楚。”车安行闷哼一声道。“事实上当时属下都非常诧异薛公子的到来。”

    “你确定你不知道吗?”

    柳红袖目光幽深地盯视着他的双眼道。

    “属下真的不知道……”

    车安行顿时眼神呆滞道。

    “辛苦你了。”

    柳红袖收回视线,随手点在车安行的脖子上,紧接着刚醒来的车安行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公子,奴家已经用了**术试探他,他可能确实不知情。”

    放下车安行,她便连忙朝夏凡说道。

    “薛泽住在什么地方?”

    夏凡不疑有他。

    本来他便对车安行没有抱有什么期望。

    “云梦河上的一个岛上,南郡人都称之为江心岛的地方。”

    柳红袖不假思索道。

    “给我指个方向。”

    说着。

    夏凡丢下殷隆的尸体开始舒展起身体,原地弹跳了几下。

    “那边。”柳红袖丝毫不敢耽搁,伸手便指明了江心岛的方位,同时有点明知故问道。“公子要去江心岛吗?”

    “我想看一下薛泽究竟有没有死,你们就在此地等候,我去去便回。”

    话音刚落。

    伴随着一阵狂风与炸响。

    柳红袖与柳莺莺都不约而同抬起手挡在眼前,浑身衣物与头发都肆意飞舞开来。

    等到她们把手放下。

    哪里还能看到夏凡的踪影。

    “师父……”

    柳莺莺心怀惴惴地下意识轻拽着柳红袖的衣角道。

    “南郡要乱了……”

    但柳红袖却目光深沉地凝望着江心岛的方向感叹了一句。

    与此同时。

    夏凡踩在水面如同一闪而逝的白芒疾驰向江心岛。

    幸亏现在是晚上,视野有限。

    而且江面上的船只都寥寥无几,大多都停靠在江岸上。

    否则南郡渔民都有机会见识下什么叫大白天见鬼了。

    等夏凡顺利抵达江心岛。

    他脚下的靴子都没沾上什么水。

    远远地。

    夏凡便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灯火。

    “这土皇帝当得确实有点舒服啊。”

    很快。

    他便发现灯火来自于岛上一座屋舍俨然的巨大宅院。

    悄悄避开宅院里的护院与仆役。

    夏凡都感觉自己在走迷宫一样,好在他会飞檐走壁可以无视屋舍间错综复杂的回廊庭院。

    薛泽确实没有死。

    从他踏入宅院的那一刻,他便隐隐感知到了薛泽的气息。

    因为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

    这在夏凡眼里都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毕竟彼此曾经交过一次手。

    薛泽的气息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不过——

    在薛泽的周围同样还有一股不弱于他的陌生气息。

    宗师的气息。

    “一切有劳樊兄了。”

    当夏凡发现薛泽的时候。

    恰巧看见他在正堂门前恭送着一个气质文雅的中年男子。

    “薛兄不必如此,毕竟往后我们便是同门了。”

    中年男子微笑道。

    “但日后在玄阳宗内愚弟还需要樊兄多多照应一二。”

    薛泽神色郑重地拱手道。

    “老爷。”

    这时候。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行色匆匆地迎上前来道。

    “什么事?”

    薛泽面色不渝地看向老者。

    “回禀老爷,老奴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老者毕恭毕敬道。

    “什么消息,尽管说吧,樊兄不是外人。”

    薛泽蹙眉沉声道。

    他知道老者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若非有紧急要事,他不可能会在自己招待贵客的时候出来贸然打搅。

    “回禀老爷,老奴收到消息,镇武司的裴承海等人全部都让人杀死在了南郡驿站。”

    老者当即轻声道。

    “什么?!裴承海他们让人杀了?究竟是谁下的手?”

    薛泽闻言脸色一变。

    “老奴不知,如今官府已经派人封锁了驿站,只等老爷的回信。”

    老者道。

    “樊兄,请恕愚弟不能远送了。”

    薛泽沉着脸,旋即便朝着中年男子拱手抱歉道。

    “不碍事,正巧我也不急于返回宗门,不如便与薛兄同去探个究竟吧。”

    中年男子语气平和道。

    “老爷,还有件事。”

    薛泽与中年男子刚要携手离开之际。

    老者却叫住了薛泽。

    “说。”

    薛泽面色不耐道。

    “少爷失踪了。”

    “嗯?”

    “据老奴所知,半个时辰前,少爷悄悄带人离开了岛……”

    “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早说?!”

    薛泽顿时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朝着老者低吼道。

    “……”

    老者低垂着脑袋闭口不言。

    “现在!立刻!发动所有人去给我把少爷给找出来,还有,别忘了通知那个女人来见我!”

    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薛泽迅速冷静下来道。

    略作思索。

    他便知道老者为何没有及时知会自己。

    因为那时候他正在招待中年男子,而且还嘱咐老者约束下人切勿打搅了他们。

    “让樊兄见笑了,我们走吧。”

    紧接着。

    薛泽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对方说道。

    “薛兄莫非是担心裴承海等人的死与令郎有关?”

    路上。

    中年男子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愚弟担心的并非是这个……”薛泽却摇了摇头,脸色异常难看道。“愚弟不在乎裴承海的死,只在乎他们的死是否会牵连到犬子!”

第六章 阴风

    哦豁?!

    镇武司的人完球了?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暗中偷听到薛泽等人谈话的夏凡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还有那个薛泽礼遇有加的樊兄。

    对方似乎来自于一个叫玄阳宗的宗门,当时听薛泽说起的时候,他都差点听成了玄阳子。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玄阳子是玄阳宗的开派祖师呢!

    这让夏凡都不禁怀疑云霄殿给玄阳子命名的时候是否存在着故意的成分。

    看薛泽的意思。

    他好像是秘密投效了玄阳宗,而樊兄应该是来与他接洽的。

    敢情薛泽是要当二五仔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

    柳红袖透露过薛泽曾是镇武司的人,尽管他已经脱离了镇武司,问题是镇武司却依旧抓着他的把柄,迫使他不得不继续为镇武司效命。

    薛泽若想摆脱镇武司的掌控,又能不惧阴煞宗的威胁。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自己找一个更大的靠山。

    相较于自由与满门的性命安危,这土皇帝不当也罢。

    当夏凡从殷隆口中得知他是奉阴煞宗之命前来杀死薛冉的时候。

    他下意识便怀疑是朝廷在卸磨杀驴。

    问题是到头来薛泽没死,镇武司的人反倒死光了。

    别忘了。

    明面上薛冉也是镇武司的人。

    这是否说明,朝廷没有出卖薛泽?

    毕竟他们手里还掌握着薛泽的把柄,没道理这么急着卸磨杀驴啊!

    想不通。

    夏凡也没有多想。

    反正死的是镇武司与薛泽的儿子,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

    他刚收的马仔柳红袖似乎要有点麻烦了。

    谁让薛冉好死不死死在了莺莺藏身的别院,万一薛泽追查起来,柳红袖肯定难辞其咎。

    当务之急。

    他必须先去提醒柳红袖一声。

    “薛兄,你刚才有感应到什么?”

    一艘飞速行驶在云梦河的船只上。

    站在船板上的樊兄若有所思地遥望向远处漆黑的江面道。

    “樊兄,江面上有什么古怪吗?”

    心不在焉的薛泽回过神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樊兄摇摇头道。

    刚才的一刹那。

    他敏锐感应到远处江面有什么东西掠过,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兴许是飞鸟吧。

    他这样想着,转头便抛开了这个念头。

    片刻。

    当船只抵达江岸边上。

    而夏凡同样回到了柳红袖等候自己的地方。

    “公子!”

    夏凡的鬼魅出现吓了柳红袖与莺莺一大跳。

    这就像走夜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面前窜出来一样。

    幸亏柳红袖反应极快,要不然她都差点出于本能反应向夏凡出手了。

    “薛泽确实没死……”

    夏凡没有二话,直接把他在江心岛探听的消息告诉了柳红袖。

    “……公子,事到如今,恐怕奴家必须要赶往驿站一趟,免得薛泽对奴家生出疑心!”

    柳红袖闻言脸色变换不断,最终轻咬银牙作出了决断。

    “她怎么处理?”

    夏凡瞥了眼畏缩在柳红袖身后的柳莺莺道。

    “公子,奴家决不能让莺莺与薛泽之死牵扯上关系,否则盛怒之下的薛泽是不可能放过奴家的!”柳红袖毫不犹豫道。“稍后奴家便会让彩樱她们尽可能抹除掉莺莺存在的痕迹……”

    “你自己看着办吧。”夏凡略作思索道。“还有我见彩樱的事情,你最好也妥当处理一下。”

    “这点奴家自然晓得。”

    柳红袖神色凝重道。

    “那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先去驿站那边探探究竟,到时候也方便我在暗中保护你。”

    说完。

    夏凡便直接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既然柳红袖有自己的想法与打算。

    他也懒得过问。

    因为这起疑案夏凡并不打算暴露参与进去,而是选择当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看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吃瓜看戏不香吗?

    但在前往驿站前他需要再变装一次。

    毕竟宛阳一事忘魂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伪装易容之术用得好还真是防不胜防。

    夏凡是一个充分懂得学习利用的人。

    至于一个大宗师藏头露尾……嗯……大宗师的事能叫藏头露尾吗?

    回到南郡城内。

    他都已经从富家小胖变成了一个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江湖人士形象。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鸡了!”

    在水面上观看完自己的新扮相后,夏凡都不由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幸亏他没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否则——

    他怕他会美死自己。

    不多时。

    夏凡便在路人的好心指引下来到了重重封锁的驿站,而驿站外甚至都还有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怎么回事?为什么官府的人会突然派人封查了驿站?”

    “嘘!小声点,我听我在衙门当差的兄弟说,朝廷派到南郡的钦差都让人在驿站杀光了。”

    “嘶……居然有人敢刺杀朝廷钦差?”

    “谁说不是呢,我可还听说了,刺杀朝廷钦差的人好像是救苦军的余孽!”

    “救苦军的余孽?!”

    “是啊,虽然朝廷于宛阳一战剿灭了救苦军,可仍旧有不少漏网之鱼逃了出去,而这些漏网之鱼为了报复朝廷,所以便密谋杀光了南郡的朝廷钦差!”

    “一派胡言!”

    “哦?兄台又有何高见?”

    “哼!你等可知驿站里住的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朝廷钦差?不妨告诉你们,这些人都是来自于朝廷镇武司!而镇武司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

    闻听了一会儿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夏凡便悄无声息地寻了个空隙溜入了驿站里。

    此时此刻。

    薛泽与樊姓中年男子正神色严肃地站在一间宽敞的大堂里,而他们眼前则摆放着一具具镇武司之人的尸体。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们下的手!”

    薛泽目光森然地盯视裴承海惨不忍睹的尸体道。

    “他在临时前遭受了残酷的折磨,很明显对方是想从他的口中拷问出什么。”

    中年男子沉声道。

    “……会是我吗?”

    薛泽沉默片刻道。

    “有可能。”中年男子模棱两可道。“至少目前来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是你。”

    “但这却是迟早的事情。”

    薛泽脸色阴晴不定道。

    “南郡并非久留之地了。”

    中年男子意有所指道。

    “待寻回犬子,愚弟便与樊兄一同返回玄阳宗!”

    薛泽当机立断道。

    “最好尽快,以免迟则生变。”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

    “阿福!少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离开大堂。

    薛泽立刻叫来了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老管家。

    “回禀老爷,根据下面的人传回消息,有人发现少爷曾带着人疑似前往了城郊。”

    老管家低头恭敬道。

    “城郊?!什么方向?!”

    薛泽急不可耐道。

    “城南。”老管家道。“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老奴便已经让人去寻找少爷的下落了。”

    “打听清楚那个混小子为何要私自离岛了吗?”

    薛泽心烦气躁道。

    “据说是少爷打探到了莺莺小姐的下落,所以才带着人匆匆前去找莺莺小姐了。”

    老管家毫无隐瞒。

    “什么?莺莺那丫头还在南郡?!”薛泽神色一怔,转而阴沉下脸道。“难道是那个女人骗了我?!她人呢?为什么她还没有来见我!”

    “回禀老爷,需要老奴亲自去请她过来吗?”

    老管家如同雕塑道。

    “不必了,我们现在立刻去城南!”薛泽稍微冷静下来,朝着冷落在旁的中年男子道。“让樊兄见笑了,愚弟忧虑犬子的状况,恐怕要暂时失陪一下了。”

    “薛兄尽管去吧,在下便在驿站这等候薛兄归来。”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

    薛泽不再多言,朝着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便带人径直离开了驿站。

    而中年男子在薛泽走后,转身便重新回到了大堂,挨个仔细检查起地上的尸体。

    良久。

    他面色凝重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还真是他们下的手啊。”

    ……

    “敢问薛大家不知何事急唤来奴家?”

    当薛泽率人离开驿站不久。

    柳红袖便故作慌张地出现在了薛泽的面前。

    “柳帮主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薛泽目光不善地看向姗姗来迟的柳红袖道。

    “不知薛大家这是何意?”

    柳红袖不由惊愕道。

    “你之前在什么地方?”

    薛泽见柳红袖不似作伪的样子,皱眉冷哼了一声。

    “奴家之前一直都陪伴在彩樱身边啊!”

    柳红袖闻言顿时诉苦起来。

    “奴家可是依照薛大家的吩咐,这两日都在给彩樱造势吸引薛冉少爷的注意,不料今日有个自称垚州钟离家的男子成为了彩樱的入幕之宾,对方竟不识好歹想要轻薄彩樱,所以奴家在处理这人的时候颇费了些时间。”

    “垚州钟离家的人?”

    薛泽顿时被吸引了注意。

    “是的,就是那个钟离家!”柳红袖特意咬重了一下字眼。“奴家一开始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见他轻薄彩樱才实在忍不住出手了,随后奴家用**术试探后才发现,这个自称垚州钟离家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假货!”

    “他其实就是个精通偷盗的江湖小贼,对方在盗取南郡阮家的大量钱票后听闻了彩樱的名声,然后便打算一亲芳泽,为了避免让人觉察异样,他才自称是垚州钟离家的人……”

    “后来呢?”

    薛泽瞬间失去了兴趣。

    “后来奴家便找了个地方把那人给沉江了。”柳红袖语气冰冷道。“等到奴家回来后才从手下口中得知,薛大家有急事召唤奴家。”

    “你可知留在南郡的镇武司一干等人都让人杀了?”

    薛泽面无表情道。

    “奴家已经略有耳闻,莫非薛大家唤来奴家便是为了此事?”

    柳红袖连忙道。

    “不!我要问你的是!莺莺是否一直都在南郡没有离开过!”

    薛泽目光冰冷地盯视着柳红袖道。

    “薛大家!您在怀疑奴家吗?”柳红袖瞪大美眸道。“可奴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薛大家啊!奴家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整个金鲨帮上下几百口人着想啊!”

    “我儿已经带人前往了城南。”

    薛泽不为所动道。

    “城南?”

    柳红袖霎时秀眉轻蹙道。

    “你不知道我儿去城南所谓何事吗?”

    薛泽不禁冷笑道。

    “可奴家确实不知。”柳红袖茫然道。“但城南处倒有几间金鲨帮购置的别院,难道,薛冉少爷误以为奴家把莺莺藏在了城南的别院?所以带人去寻找莺莺了?”

    “柳帮主,你最好祈祷我儿没有找到莺莺那丫头。”

    薛泽没再理会柳红袖,大步飞快向着城南奔去。

    然后——

    整个南郡都聆听到城南郊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毫无疑问。

    薛泽在别院中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让人大卸八块的薛冉。

    那一刻。

    薛泽完全失去了理智。

    要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偏偏他就这么让人杀了?

    就这么死了?!

    薛泽根本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看着薛泽抱着自己儿子头颅痛哭的场面,柳红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尽管表面上她还是作出了震骇哀伤的模样。

    别院并非是金鲨帮的私产。

    院中关于柳莺莺的存在痕迹都已经抹除。

    即便事后薛泽追究起来,柳红袖都能应付过去,前提是薛泽没有发狂。

    何况就算他发狂了。

    柳红袖都照样怡然不惧。

    因为她傍上了一根更粗的大腿。

    良久。

    薛泽渐渐陷入了沉默。

    但在场的人谁都不敢打扰薛泽。

    “阴煞宗!老子要让你们给我儿偿命!”

    不知为何。

    薛泽猛地仰天怒啸起来。

    看样子。

    他是从薛冉零碎的尸体上发现了阴煞宗功法留下的痕迹。

    或许。

    他同样从驿站镇武司之人的死联想到这是来自于阴煞宗的报复。

    翌日清晨。

    别院里的尸体都收拾了干净。

    而薛泽早已带着自己儿子的尸体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别院。

    “你怎么看?”

    河岸边上的码头处。

    夏凡悄然出现在柳红袖的身边道。

    “有点奇怪。”

    柳红袖遥望着江心岛的方向轻声道。

    “薛泽走后,我无意中想到了一个问题。”

    夏凡手里拎着一壶酒饮了口道。

    “假如,昨夜我和你没有出现在别院会怎样?”

    “恐怕痛苦的人便不止薛泽一个了。”

    柳红袖自然明白夏凡的意思。

    到时候估计她都和薛泽要同病相怜了。

    因为没有两人的出现。

    莺莺必死无疑。

    “然后,你和薛泽估计会同仇敌忾向阴煞宗展开报复吧?”夏凡似在自言自语道。

    “或许会吧。”柳红袖苦笑道。

    “薛泽,代表画眉舫的你,惨遭阴煞宗屠戮的镇武司,以及薛泽暗中投靠的玄阳宗,四股势力加起来对付阴煞宗,你觉得阴煞宗都承受住你们的报复吗?”

    夏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

    “……公子,你怀疑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柳红袖瞬间明悟道。

    “之前我也没想联想到这方面,只是这件事情却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夏凡嘴角微微上扬道。“后来我想起来了,这有点像我在宛阳经历的遭遇。”

    “有人在挑动战争。”

    柳红袖美眸一缩。

    “我想不止会是你们。”

    夏凡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道。

    “这段时间,派人多收集一下其他各地的宗门情况吧,如果这段时间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那么……”

    “这个江湖要彻底乱了。”

    柳红袖神色凛然道。

第七章 蛋疼

    有人在搞事。

    而且似乎是准备搞一个大新闻。

    这点从宛阳一战便已经初露端倪。

    只是当时夏凡却身在局中不知局,直至事后方才渐渐有所醒悟。

    再结合南郡发生的变故。

    夏凡很难不去怀疑。

    有人在幕后煽风点火故意搅乱整个神州大地。

    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妖孽指的并非是人,而是某种征兆。

    倘若换作太平时节。

    即便有人想搞事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因为大势不允许。

    唯有在大势急转而下的时候,所有潜在的矛盾愈演愈烈,这时候无疑是搞事的最佳时机。

    问题在于。

    对方搞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夏凡最疑惑的地方。

    关于薛冉之死引发的连锁反应。

    夏凡曾第一时间便怀疑过这是宁朵的手笔。

    她有动机,有能力。

    而且行事手法都颇有相似之处。

    但夏凡最后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原因很简单。

    这个阴谋有点糙。

    不像是宁朵心思缜密谋深计远的风格。

    要知道夏凡从南溪到宛阳,步步都有宁朵算计的影子。

    她是那种挖坑小能手。

    一坑接着一坑。

    当你好不容易爬出坑,下一脚稍不留神又立马踩空了。

    最关键的是她挖了坑就跑,根本不给你逮住她的机会。

    可谓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夏凡被坑多了。

    脑瓜子都不免让对方给坑灵活了。

    他现在就像盲人的手里多了根盲杖,每走一步路都习惯用盲杖在前方左右试探一遍。

    他相信。

    总有一天。

    他都会用这根盲杖把宁朵给敲出来。

    夏凡在南郡多留了三天。

    这三天里。

    薛泽与樊兄中年男子悄悄离开了南郡,临走之前,他还秘密交代给了柳红袖的一个任务。

    他需要柳红袖派人暗中追查阴煞宗在南郡留下的蛛丝马迹,如有发现阴煞宗之人的下落,立刻禀报给自己留守在南郡的老管家。

    同时。

    朝廷方面在得知裴承海等人死讯后迅速派人联系了薛泽,两者在对付阴煞宗这件事情上都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说来也巧。

    联系薛泽的人居然是贺师古。

    他并非是一个人来的南郡,手底下还带来了三百神武军。

    很明显。

    朝廷意图在薛泽离开后重新将南郡划归回自己的统治版图。

    让仇恨蒙蔽的薛泽默认了朝廷的行为。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在南郡经营多年的势力。

    而柳红袖自然成为了他在南郡的代言人,至于老管家则是他监视柳红袖的人。

    “南郡要变天了。”

    自薛泽离开后,神武军正式入驻南郡,南郡的官府中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对待南郡中的江湖帮派人士都渐渐趾高气昂,不复以往的低声下气。

    作为薛泽遗留的后手,柳红袖与金鲨帮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她如今的处境都可想而知。

    “朝廷不敢光明正大对你动手的。”

    城郊的别院里。

    夏凡与柳红袖对坐在一间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他喝了一口柳莺莺递来的热茶,整个人都有些惫懒道。

    “奴家知道。”柳红袖轻声道。“但朝廷到时候势必会扶持其他帮派来打压奴家的……”

    “风水轮流转嘛,没了薛泽给你撑腰,当初受你打压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夏凡不以为然道。“不过,我相信你有能力应付过去的,要不然薛泽也不会把南郡交到你手里。”

    “公子说笑了,其实奴家只是薛泽推到台前的傀儡,除了金鲨帮外,他在南郡掌握的势力都交给了自己的老管家,就连奴家都要受他钳制。”

    柳红袖闻言苦笑道。

    “而且奴家还怀疑,薛泽留下的这个老管家不单单只是来监视奴家的……”

    “他对你已经升起疑心了。”夏凡淡淡道。

    “这点奴家早有心里准备。”

    柳红袖平静道。

    “这几天其他地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夏凡话锋一转。

    “没有。”柳红袖摇头道。“根据奴家收到的消息,各地宗门都尚未有反常的举动,不过有一个消息公子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消息?”

    夏凡随口道。

    “盗天决又出现了。”

    柳红袖直接道。

    ”咦?”夏凡抖了抖眉毛。“我记得这坑人的玩意之前让个神秘人从摘星楼手里抢走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奴家也不清楚。”柳红袖如实道。“奴家只知道,江湖传言有人在京畿一带无意得到了盗天决,但持有者很快便下落不明了。”

    “估计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悄悄修炼吧。”夏凡满不在乎道。“那玩意我看过,里面记载的功法有些高深晦涩,对于普通的江湖中人来说确实算得上绝世功法,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怎么了?”柳红袖顿感好奇道。

    “总之它是一个很神奇的玩意,关键是它还很硬。”夏凡摸了摸下巴道。“我原来试着掰了掰那玩意,结果我用了三分力都掰不断,后来我怕掰断了,也就没再用力去掰它了。”

    “不过盗天决一出,江湖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丧命了。”

    柳红袖感叹道。

    她可不会忘记。

    上一次盗天决现世直接把眼前的男人给惊动出来了。

    若非如此。

    恐怕世人都不知道原来清屏山里一直隐藏着一位大宗师。

    “那些大宗门估计瞧不上那玩意,也就天枢阁和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中人会当成宝。”夏凡撇撇嘴道。“如果天枢阁的人还在追查那玩意,最后肯定会落入他们的手里。”

    “但盗天决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便未免有些蹊跷了。”柳红袖意有所指道。

    “有点道理。”

    夏凡顿时陷入了沉思

    “公子您在想什么?”

    柳红袖见夏凡久久都没有反应,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我曾为盗天决的归属和天枢阁产生了一点点小矛盾,他们声称是有人从天枢阁里偷走了盗天决,如今想来,究竟是什么人有能耐从天枢阁偷走了盗天决?为何对方偷走不久,江湖里便传出了盗天决现世的消息?”

    夏凡若有所思道。

    “难道……”

    柳红袖瞬间反应了过来。

    “有人在很久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夏凡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而对方可能没有料到我的出现,结果一下子打乱了对方最初的谋划。”

    有意思了。

    倘若如他所猜测的一样。

    难怪盗天决最后会落入武功稀烂的石小飞手里。

    难怪他能一路安全逃亡。

    或许没有他的出现,石小飞都能顺利抵达摘星楼。

    因为。

    有人在暗中给他保驾护航。

    而牵扯到石小飞养父的韦安山呢?

    没有他的出现。

    兴许揭穿韦安山真实身份的人都会变成了石小飞。

    以石小飞的心性,他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养父杀害了韦安山的家人。

    到时候估计查案的人同样会变成了石小飞。

    石小飞入局,等于摘星楼入局。

    也就是说。

    被坑的人也会是石小飞。

    尼玛!

    如此说来,老子不是主动把石小飞的命运给背负过来了?

    想到这里。

    夏凡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时目光下意识地瞄在柳红袖与一旁乖巧侍立的柳莺莺身上。

    “……公子?!您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奴家和莺莺?”

    面对夏凡打量在自己与莺莺身上的古怪眼神,柳红袖都不由心怀忐忑道。

    “我只是忽然有点欲哭无泪罢了。”

    夏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叹气道。

    按照寻常的小说套路。

    如果石小飞是天命主角的话,那柳红袖与柳莺莺都可能是他未来的红颜知己之一。

    他现在背负了石小飞的命运。

    岂不是说他把石小飞未来的老婆都给弄没了?

    真是蛋疼。

    早知如此,当初他便不该救石小飞,更不该出山乱逛。

    哪怕晚上一两个月出山,现在他可能屁事都没有。

    问题是——

    一切都悔之晚矣。

第八章 谜团

    秦州。

    桑水县。

    一间普通的平房民宅。

    “这鬼天气真是愈来愈冷了。”

    卢少阳身披蓑衣冒着风雪刚一踏入屋内,转身便赶紧合上了房门。

    他将蓑衣脱下挂到一旁,三两步便走到火盆处暖和起略微僵硬的双手,同时嘴里忍不住嘀咕抱怨了一句。

    “师兄,刘大当家那还没有消息吗?”

    许萍儿手里端着一杯热血盈盈走上前道。

    “没有。”

    卢少阳接过热茶一饮而尽,感觉胸中的寒意都瞬间驱散开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

    “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许萍儿轻轻怕打掉落在卢少阳身上的零星雪花道。

    “还是师妹懂我。”卢少阳摇头轻叹道。“刘大当家那边靠不住了。”

    “刘大当家在桑水一带素有急公好义的名声,为何师兄却说他靠不住了?而且这段时间,他不是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帮我们追查那女子的行踪下落吗?”

    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师妹,你可还记得最近京畿一带有人得到了盗天决的江湖传言?”

    卢少阳面露无奈道。

    “当然,光是这两日出门,我便在街上的酒肆客栈里见到了不少外来的江湖中人,难道……”

    许萍儿顿时若有所思道。

    “师妹猜得没错,现在江湖里又有传言,得到盗天决的人疑似逃匿到了桑水县周边。”卢少阳苦笑道。“而我们的刘当大家似乎听信了这个传言,他现在估计都无心搭理到我们的事情了。”

    “可我们在桑水县人地生疏,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刘大当家,否则单凭我们想要查到那女子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萍儿冷静道。

    “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啊。”

    卢少阳莫名感慨道。

    “师兄,其实我们未必没有其他办法的……”

    许萍儿沉吟片刻道。

    “师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最好还是别打这个念头……”

    卢少阳闻言脸色一变道。

    “一切以师兄为主。”

    对此,许萍儿不再多言。

    “我先去看看王兄的伤势情况了。”

    而卢少阳将手里的茶杯还给许萍儿,借口便朝着屋内走去。

    他如何不清楚师妹的意思。

    若想解决眼下的难题。

    他们只需求助于那个人,或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问题在于。

    卢少阳不敢啊!

    尤其是他在听闻宛阳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后。

    那一刻。

    卢少阳只感觉眼前一黑,双腿都要瘫软了下去。

    本来他知道那人是宗师后已经够吓人了。

    没想到还有更吓人的。

    原来人家根本不是宗师,而是披着宗师皮的大宗师!

    最关键的是他还杀了同为大宗师的师士真,甚至连云霄殿的东极天殿主清灵君都没有放在眼里,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将其击飞出了宛阳城。

    而且他还放下狠话。

    清灵君敢回来就当场锤死他。

    完全无视了清灵君的背后是冠绝天下的云霄殿。

    最后。

    他不惜越界迫使朝廷眼睁睁放走了救苦军残存的余孽。

    这份嚣张与霸道可谓是惊骇了江湖世人的眼球。

    而卢少阳一想到自己与这样的人曾朝夕相处,他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太可怕了。

    吓死人了。

    好在一路下来他们都没有怎么得罪冒犯对方,不然他们真是连死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尽管对方曾言欠自己一个人情。

    可卢少阳并非没心没肺的人。

    谁知道对方是否在故意客套与逗弄自己。

    毕竟卢少阳没少领教对方的恶趣味。

    想想躺在床上伤重未愈的王焕便知道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卢少阳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对方牵扯上关系。

    原因很简单。

    他高攀不起,也没那个胆气与脸皮。

    在顺利抵达秦州的桑水县后。

    卢少阳在安置下来不久便亮出身份求助于刘大当家帮忙追查一个人。

    刘大当家名叫刘昭义,出身于桑水县的一个中户之家。

    他自幼便拜入了当地赤水帮门下。

    历经风雨三十年。

    刘昭义正式成为了赤水帮第五十二代帮主,并且在江湖里都闯下了些许薄名。

    总体而言。

    这是一个江湖口碑不错的人。

    卢少阳此前虽然从未与刘昭义打过交道,但对他这个人却有所耳闻。

    何况他们若想在桑水县寻人,必然绕不开身为地头蛇的刘昭义。

    庆幸刘昭义答应了帮忙。

    可惜——

    刘昭义那边的调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今日卢少阳拜访刘昭义的时候。

    他便敏锐觉察到对方看似热情下的敷衍之意,结合最近冒出来的江湖传言。

    他敢肯定。

    刘昭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盗天决上面,根本已经无暇理会他们的事情。

    “王兄,身体好点了吗?”

    屋内。

    卢少阳一连关心地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王焕道。

    “有劳少阳兄了,这两日我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罢了。”

    王焕露出了一个宽心的笑容道。

    “按照王兄的恢复速度,或许再过十天半月你便不必天天躺在床上休养了。”

    卢少阳给王焕把完脉后同样笑道。

    “少阳兄,刘大当家那边的消息如何?”

    在简单闲聊了几句后,王焕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兄……”

    卢少阳没有隐瞒,直接把之前对许萍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怪刘大当家,毕竟刘大当家该帮的都帮了,本来他便不欠我们什么。”

    王焕听完后不由苦笑道。

    “王兄,你确定当初是那个女子谋害了姚翰兄吗?”

    卢少阳轻叹道。

    “因为除了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谋害吾兄了。”

    王焕沉声道。

    据王焕所言。

    他与姚翰一同游历江湖的时候从未主动招惹过是非,更没有什么江湖仇家。

    唯独有一次。

    他们在桑水县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天。

    兄弟俩游历完京城后准备返乡,途径桑水县时天色已晚,两人干脆便在桑水县投宿下来。

    谁知夜里子时左右。

    王焕敏锐听到隔壁姚翰的房间传来了异响。

    出于警惕,他第一时间便前去敲响了姚翰的房门询问究竟,结果姚翰却开门告知他自己没事,他听到的异响应该是有野猫老鼠不小心窜入了自己的房间。

    当时王焕没有多想便返回了房间。

    一刻钟后。

    入睡不久的王焕再次醒来。

    因为他又听到有人突然敲响了姚翰的房门。

    他急忙起身出了房间。

    结果便看到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姚翰门外。

    对方面如寒霜地质问姚翰,一刻钟前是否有人来过他的房间?

    但姚翰却摇头表示没有。

    女人不信。

    姚翰干脆让开门任由对方搜查。

    女人没有搜查,反而是警告了姚翰,如果他欺骗了自己,后果自负。

    随后女人便直接离开了。

    王焕一头雾水地询问姚翰,可姚翰却示意没事,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翌日清晨。

    当两人离开桑水县出城之际。

    他们在城门又遇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对方再次质问姚翰。

    昨夜是否有人来过他的房间。

    可姚翰依然予以否认。

    最终,女人没有继续纠缠他们,而王焕与姚翰则一路平安回到了家乡南溪。

    途中王焕问过姚翰数次,当夜在桑水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姚翰每次都笑而不答。

    结果。

    三个月后姚翰便突然暴毙身亡。

    尤其是在得知姚翰死于噬心蛊后,王焕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暗害了姚翰,而矛头很容易便指向了桑水县那个可疑的女人。

    即便谋害姚翰的不是她,她也一定知道什么内情。

    可惜。

    这个女人太过神秘。

    哪怕刘昭义的人问遍了半个桑水县的人,至今都没人知道她的行踪下落。

    “王兄,既然如今我们已经指望不上刘大当家了,接下来我和师妹也会一直帮你查下去的。”

    临走前,卢少阳还不忘郑重表示道。

    与此同时。

    桑水县的一间客栈。

    “掌柜的,来两间上好的客房。”

    柜台处。

    一个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年轻男子朝着体型富态的掌柜道。

    “抱歉客官,如今敝店里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掌柜赔笑抱歉道。

    “一间啊?!”

    年轻男子抖了抖眉毛,扭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俊俏小生道。

    “柳兄,你看,如今客栈只剩一间房了,要不我俩今晚凑合一下?”

    “……一切由陆兄做主。”

    俊俏小生耷拉着脑袋,声音都略微带着一丝颤抖道。

    “算了,逗你玩的,我们还是换间客栈吧。”

    男子哈哈一笑。

    转身便离开了客栈。

第九章 巧遇

    长福客栈。

    二楼雅座。

    “小二,打听个事。”

    当辛勤的店小二将全鱼宴中最后一份熬煮得奶白的鱼汤端上来后,雅座间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年轻男子看似随意地朝店小二弹出了一颗小小的碎银子。

    “客官请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店小二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容却笑开了花。

    “你们桑水县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瞥了眼楼下大堂。

    因为大堂里坐了不少携刀佩剑一看便不好招惹的江湖中人。

    “咦?两位客官难道不知道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店小二自然注意到了年轻男子的眼神。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年轻男子轻笑道。

    “客官真的不知道?小的还以为您和他们都是为了那个江湖传言来了咱桑水呢。”

    店小二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故作神秘地说了句。

    “什么江湖传言?”

    年轻男子立刻配合小二好奇道。

    “客官,您可听说了前段时间京畿那边有人无意得到了盗天决的江湖传言?”

    店小二下意识左右看了眼,压低着声音道。

    “这我倒是听说过。”

    年轻男子微微颌首道。

    “但客官可知,最近又有传言,得到盗天决的人似乎悄悄逃匿了咱桑水一带,一时间引得各方江湖人士都闻风而动……”

    店小二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原来如此。”

    年轻男子顿时恍然道。

    “不过客官,小的劝您最好不要掺合进去……”

    店小二一副欲言又止道。

    “放心吧,盗天决虽好,可我们却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呢。”

    年轻男子晒然一笑道。

    身旁沉默不语的俊俏小生闻言,眼皮都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客官,若无其他事情,小的便不打扰两位用膳了。”

    店小二不再多言恭敬告退。

    “快吃吧,不然饭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店小二离开后,年轻男子便招呼着同桌的俊俏小生道。

    “公子,让小女子来服侍……”

    俊俏小生一听,连忙下意识开口道。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公子,要叫我陆兄!”

    结果未等她说完便让对方给直接打断。

    “陆,陆兄……”

    俊俏小生身子一抖,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道。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点吃,我可是打听了,桑水县的鱼最是肥美不过,而全鱼宴便是桑水县的招牌美食……”

    陆兄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夹起桌上的一碟清蒸河鱼开始大快朵颐。

    俊俏小生不敢违背对方,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丰盛的全鱼宴。

    “我说你吃东西怎么和个娘们似的,你看我都吃了一大半了,你怎么还在和那条酥炸小鱼在较劲呢?”

    片刻。

    吃了三分饱的陆兄见到俊俏小生连个一指长的酥炸小鱼都没吃完,顿时没好气地说了句。

    “……”

    俊俏小生委屈巴巴地将剩余的酥炸小鱼一口塞进了小巧的嘴里。

    “你现在是男人,男人懂吗?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别整天像个兔爷一样,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但陆兄却依然毫不客气地数落着俊俏小生道。

    “本来这次我便不乐意带你出来,要不是你师父抱着我的大腿哭啊求啊的,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

    “师父才没有抱着您的大腿哭求呢……”

    俊俏小生忍不住嘟囔道。

    “呦,小样的还敢顶嘴?不错不错,就该这样子嘛。”

    陆兄不怒反笑道。

    “……”俊俏小生沉默片刻道。“公子,您为何执意要让小女子装扮成男人呢?”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而漂亮的女人往往意味着麻烦。”

    陆兄理直气壮道。

    “但小女子可以装扮得丑一点的。”

    俊俏小生低喃道。

    “不行,不然别人见了我带个丑侍女会以为我品味有问题的。”陆兄摇头道。“好好的一个空虚公子都会变成肾虚公子,逼格都要掉到裤裆里去了。”

    “难道公子也会在意世俗的眼光吗?”

    俊俏小生自动过滤了对方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当然在意啊!”

    陆兄耸了耸肩道。

    “可公子您明明……”

    俊俏小生不解道。

    “你想说我是大宗师就可以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对吧?但你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我的人生都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化名为四条眉毛陆小鸡的夏凡漫不经心道。

    “你喜欢别人见到你动不动就跪拜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吗?你喜欢别人见到你一直都唯唯诺诺吗?”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样子,就说这些来打算争夺盗天决的江湖中人吧,他们争夺盗天决是为了什么?归根究底,他们无非只是想借助神功成为人上之人!”

    “可我需要成为人上人吗?不需要,因为我已经是你们眼中的人上人了。”

    “这就像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烦恼一样。”

    “所以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顶礼膜拜,而是能像普通人之间的正常交流。”

    “其他大宗师我不管,反正我目前便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人总是会变的,可毕竟我还年轻呢,等哪天我厌倦了这个红尘指不定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老子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就是要告诉你。”

    “在我面前不必拘束自己,也不必担心在言语态度上得罪冒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可小女子……”

    柳莺莺不由心怀惴惴道。

    “你看,你又来了,真是死脑筋啊!”

    夏凡轻叹口气道。

    其实他知道的,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对方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

    别说是柳莺莺了,就算拉个宗师出来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苏云骁与钟离渊这种反倒是一个异类。

    不过。

    既然柳红袖把柳莺莺托付给了自己,闲暇之余他不介意好好调教一下。

    而且他同样清楚柳红袖在打什么主意。

    一方面她把柳莺莺当成了人质以此来打消夏凡对自己的猜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柳莺莺能与夏凡产生超友谊的关系来稳固彼此的信任。

    如果夏凡拒绝接纳柳莺莺。

    柳红袖又如何能感到心安?

    这有点和送礼一样。

    对方不收,送礼的人都难免会胡思乱想。

    考虑到这点。

    夏凡只能无奈笑纳。

    他对柳莺莺嫌弃归嫌弃。

    但人家好歹是个天色国色的大美女,偶尔还能养养眼逗逗趣。

    所以夏凡就当自己养了只胆小温顺又粘人的布偶猫了。

    酒足饭饱。

    楼下大堂忽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有两个江湖中人不知何事发生了争执,颇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动手的征兆。

    店里的掌柜见状,第一时间便上前劝解。

    而且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两人暂时罢手言和。

    “两位客官,敝店可是赤水帮刘大当家的私产,还望两位能给份薄面。”

    两人一听便相互冷哼重新坐回了原位。

    “柳兄,你知道开客栈需要注意什么吗?”

    看完闹剧的夏凡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朝柳莺莺道。

    “有一个好靠山吗?”

    柳莺莺轻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在门口和墙面都贴上要打出去打的字样。”

    夏凡一脸笑意道。

    “……公子又说笑了。”

    柳莺莺愣怔了一下道。

    “说了多少遍,要叫我陆兄!”

    夏凡立刻拉下脸故作不满道。

    “是,陆兄!”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委屈道。

    “不对,这陆兄听起来怎么老觉得怪怪的,陆兄……露胸?”夏凡若有所思道。“算了,以后你还是叫我少爷吧。”

    “是,少爷。”

    柳莺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

    “雪停了。”

    清晨。

    卢少阳推开房门,抬头望了眼明媚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夜里亥时左右雪便停了。”

    许萍儿悄然出现在卢少阳身旁道。

    “晚点我打算再去拜访一下刘大当家。”

    卢少阳轻声道。

    “刘大当家不是已经指望不上了吗?”

    许萍儿疑惑道。

    “是的,所以这次我只是想去拜托刘大当家借两个人手,亲自去追查那个女子的事情。”卢少阳面露无奈道。“至于师妹你便留在这里好好照看好王兄吧。”

    “师兄准备从何查起?”

    许萍儿秀眉轻蹙道。

    “客栈。”

    卢少阳一副成竹在胸道。

    据这些天刘昭义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王焕说的那个女子并非是桑水本地人。

    既然不是本地人。

    对方当初必然会寻个歇脚的地方。

    所以卢少阳自然而然地把调查重心放在了客栈上。

    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如果对方未曾投宿客栈,而是随便选了个地方歇脚可就糟了。

    刘昭义没有拒绝卢少阳的请求,在得知他准备亲自从客栈查起后,非常大方地借给了他十个本地帮众。

    卢少阳感谢过刘昭义的好意后,立刻雷厉风行地作出了安排。

    他把桑水县划分出了十块区域。

    每个人都负责各自区域的客栈挨个进行询问。

    一有消息便马上通知自己。

    但桑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完所有的客栈。

    对此卢少阳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线索。

    直至傍晚。

    终于有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城东长福客栈的一个伙计似乎见过卢少阳要找的女人。

    卢少阳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便赶往了长福客栈。

    “小二,你真的见过那个女人吗?”

    来到长福客栈。

    卢少阳旋即在一个赤水帮帮众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个伙计。

    “公子,你说的可是一个身穿玄色罗衫,大约这么高,眼睛这么大……”

    小二一边比划形容着,一边忐忑不安道。

    “对对对!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卢少阳听完后急不可耐道。

    “回禀公子,小的是在数月前的一个夜里见到了您说的女人……”

    小二不敢隐瞒连忙如实道来。

    据小二所言。

    那天在凌晨丑时左右。

    长福客栈都早已关门,而小二正在大堂熟睡,突然有人轻轻敲响了客栈大门。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说要投宿。

    小二言明客栈已经打烊,请对方明日再来,可女人却说自己只住两个时辰,卯时前便会离开。

    最终。

    小二不忍对方一个女人露宿街头,所以便好心放她进入了客栈。

    在见到那个女人后,小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奈何对方的态度非常冷漠,丢了银钱后便谢绝小二的陪送好意独自上了客房。

    但天亮后那个女人的房间迟迟没有动静,小二前去敲门提醒,结果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甚至房间内的被褥桌椅等器具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当时小二都差点以为自己昨夜见鬼了。

    后来一想到自己收了女人银钱的事情客栈里谁都不知道,鬼迷心窍的他便昧下了这笔银子,完全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事。

    等到赤水帮帮众前来客栈向掌柜询问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无意听闻的小二尽管并不清楚赤水帮为何要找那个女人,可小二唯恐惹上了大事导致小命不保。

    所以他便直接主动坦白了出来。

    “子时,亥时……”

    卢少阳听完后不由陷入了沉思。

    王焕说过。

    那个女人是在子时左右前来敲响了姚翰的房门。

    但她又是在丑时左右住进了长福客栈。

    “招福客栈离这边有多远?”

    卢少阳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回禀公子,招福客栈在城西,和我们长福客栈相隔了好几条街呢。”

    小二忙不迭道。

    “一个城西,一个城东……”

    卢少阳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至于他说的招福客栈便是当初王焕他们投宿的地方。

    王焕曾说,那个女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她为何会找上了姚翰?甚至坚信有人曾来过姚翰的房间?

    “卢兄!好久不见啊!”

    这时候。

    一个热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卢少阳的思路。

    卢少阳抬起头循声望去,然后便见到一个英姿不凡留着两撇整齐胡须的男子,满脸笑容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额……请问您是……”

    “哎呀,你不认识了我吗?我是陆小鸡啊!江湖人称四条眉毛的陆小鸡啊!”

第十章 关联

    陆小鸡?

    四条眉毛?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卢少阳满头雾水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子,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来。

    这是一个相貌堂堂剑眉如漆的英武男子,嘴上留着两撇和眉毛一样修得整齐漂亮的胡须,单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与风度姿态便能看出来,对方明显出身不凡,丝毫没有寻常江湖中人的草莽气质。

    他的身后同时紧跟着一个人。

    一个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

    这分明是一个女扮男装清丽脱俗的少女。

    “请恕在下失礼,陆兄是否认错人了?”

    出于礼貌,面露疑惑的卢少阳连忙朝着年轻男子抱拳拱手道。

    “没有啊!我陆小鸡的记性一向非常好,不可能认错人的。”

    夏凡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捉狭道。

    “卢兄你可忘了?当初我们在京城可是把酒言欢过的。”

    “京城?”卢少阳闻言一怔,转而更加茫然道。“还望陆兄不吝解惑,陆兄曾在京城何处与在下把酒言欢?”

    “当然是郁王府啊!”

    夏凡摇头叹气道。

    “卢兄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和师兄弟受邀前往京城给郁王幼子诊治,后来郁王幼子病愈,郁王曾大摆筵席给各位送行,席间在下与卢兄可是交谈甚欢……不过卢兄当时略有醉意,如今不记得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

    “陆兄抱歉,在下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卢少阳听后思绪转动,飞快回想起当初在京城的模糊记忆。

    对方说得没错。

    当初他确实曾和师兄弟奉师门之命前往京城给郁王之子诊治。

    临走前,他们难以拒绝郁王的送行好意。

    期间郁王在酒宴上邀请了众多宾客,大多数都是出身于权贵之家。

    这些宾客曾接连不断地向他们敬酒,而卢少阳与师兄弟们都记不清喝了多少酒,哪怕他们都用内功逼出了大量酒水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可最后却仍旧难免有些酒意上头。

    或许。

    眼前的陆兄便在那时候和自己喝过两杯酒。

    可自己却记忆模糊忘记了对方,毕竟彼此只有一面之交,时隔一年半载,卢少阳记不清都实属正常。

    “其实这不怪卢兄,在下也有错。”夏凡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笑容更甚道。“卢兄记不得在下,大概是在下之前没有留这两撇胡须,所以卢兄才会忘了在下。”

    “陆兄莫要折煞在下了。”卢少阳顿时苦笑道。“这一切本来便是在下的失礼。”

    “卢兄不必如此……”

    夏凡都差点要笑出声了。

    这么好骗?

    他就是学了点短信电话的诈骗套路啊!

    不过他编造的确有其事。

    虽然卢少阳原来未曾向他提起过自己在京城的经历,可他说给过王焕听啊,而王焕又无意向自己透露过。

    本来他就是逗逗卢少阳玩的。

    如果对方拆穿了他的谎言,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谁知对方却相信了……

    既然如此,夏凡便决定一直演下去,演到演无可演。

    “不知陆兄为何会出现在桑水县呢?”

    卢少阳为了化解尴尬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这半年来在下都在外游历江湖,如今离家已久,所以便打算赶在年前返京归家,没想到途径桑水竟然会再见到陆兄!”

    夏凡张口就来,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原来如此。”卢少阳恍然道。

    “不知卢兄又是何故会在桑水?莫非,卢兄是听信了最近的那个江湖传言来的?”

    夏凡不动声色地主导过话题。

    “其实在下会在桑水并非是因那江湖传言,而是为了一个知交好友的事情奔走。”

    卢少阳摇头道。

    “哦?!卢兄不介意说给在下听听吗?或许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夏凡明知故问道。

    “不瞒陆兄,在下在桑水只为了找一个人……”

    反正姚翰的事算不上什么重要秘密。

    卢少阳干脆直接粗略告诉了夏凡来龙去脉,只是隐去了一些关键。

    比如噬心蛊与夏凡的存在。

    “眼下距离年关尚有半月之余,恰巧在下闲来无事,不如便让在下来帮卢兄一同找人吧。”

    夏凡听完顿时义正言辞道。

    “可……”

    卢少阳下意识想要拒绝,然而话未说完便让夏凡打断了。

    “卢兄不必客气,朋友有难,我辈江湖中人又岂能坐视不理!”

    瞧着陆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卢少阳的眼皮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和你之间算哪门子朋友啊!

    看他的样子。

    估计又是对江湖有什么误解的世家子弟。

    毕竟京畿之地远离江湖纷争,在镇武司的保护下,这些自幼生活在京畿的世家子弟对于江湖险恶都欠缺一个完善的认知。

    他们只看到江湖里的快意恩仇,却没有看到这背后充斥的血腥与残酷。

    他们以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但江湖不是朝廷,在强者眼里,江湖的规矩便是一个笑话。

    纵然这些世家子弟都身怀武功,可一旦与草莽出身的江湖中人厮杀,他们永远都想象不到对方会使出怎样下作的手段。

    或许在对方跪地求饶的时候,趁你不注意便一刀偷袭死你了。

    面对陆兄的拳拳之心,卢少阳想着寻人这事谈不上什么危险,所以他便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那就感谢陆兄的仗义相助了……”

    “对了卢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表弟柳大壮,你以后称呼她大壮就好了!”

    夏凡见卢少阳答应下来后,立刻高兴地拍了拍身旁的柳莺莺朝卢少阳道。

    柳大壮?

    你在骗鬼呢!

    “在下卢少阳见过柳兄!”

    卢少阳表面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朝着夏凡口中的柳大壮拱手道。

    “……见过卢兄。”

    柳莺莺眼神哀怨地瞥了眼夏凡,声若蚊蝇地朝卢少阳回礼道。

    只是柳大壮这个难听的名字她实在难以启齿。

    “对了卢兄,你们现在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夏凡迅速趁热打铁道。

    “在下如今只能确认,在下要寻找的人曾投宿过这间客栈,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谈起正事,卢少阳都神色一正道。

    “咦,这么巧吗?”夏凡面露诧异道。“我和表弟现在投宿的也是这间客栈,不过,按照卢兄你这么个找法,恐怕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了。”

    “如此说来,陆兄有何高见?”

    卢少阳好奇道。

    “简单,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卢兄只需要把你找的那女子画像贴遍全县,然后言明凡是能提供线索的人都重赏百金,在下相信,不出三日,陆兄便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线索。”

    夏凡信誓旦旦道。

    这叫什么?

    这叫发动群众!

    找个人还这么费事,直接用重赏发动全县百姓,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能帮你把人给挖出来!

    “陆兄果然高见。”卢少阳瞬间精神一震道。“虽然在下拿不出百金,但百两银子还是有的。”

    “而且你要让全县百姓相信你的话,最好是先找当地最有名望的人给你担保。”

    夏凡补充道。

    “这个简单,等会在下便去请求赤水帮的刘大当家,以刘大当家在桑水县的信誉,必然能让县里的百姓相信在下。”

    卢少阳略带兴奋道。

    “陆兄真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啊!”

    “卢兄客气了,在下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夏凡连忙谦虚道。

    “陆兄,请恕在下暂时有事失陪,改日在下必定会隆重感谢陆兄。”

    说着,卢少阳便急不可耐地准备告辞。

    “正事要紧,如若卢兄遇到困难,大可前来客栈知会在下一声。”

    夏凡一脸笑意道。

    当卢少阳离开之后,夏凡便带着柳莺莺回到了客栈,直接上了二楼雅间用膳。

    “公子,他就是您这次来桑水要找的人吗?”

    落座不久,柳莺莺小心翼翼地朝夏凡问了句。

    “是啊,要知道我可是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夏凡喝着小二刚泡好的热茶漫不经心道。

    “人情?”柳莺莺愣怔了一下道。“他居然有本事能让公子欠下人情,想必这人必有独到之处。”

    “他是杏林山的人。”

    夏凡随口道。

    “杏林山?莺莺对这个门派倒是有点印象。”柳莺莺想了想道。“既然他能承蒙公子看重,那他应该并非是杏林山的门徒……”

    “啥?他怎么就不是杏林山的门徒了?”

    夏凡稀里糊涂道。

    “回禀公子,莺莺的意思是这位卢公子应该是百花谷的人。”柳莺莺连忙道。“据莺莺所知,杏林山分内外两门,外门是杏林山,而内门便是百花谷。”

    “还有这种操作?”

    夏凡恍然道。

    “是的公子。”柳莺莺丝毫不敢隐瞒。“传闻百花谷最早起源于上古时代的巫医,中古时代开始,巫医分离,部分巫医传人不知何故远遁化外之地的南疆,留在神州的巫医则渐渐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而百花谷便是诞生于那个时候……”

    “中古时代终结之战,卷入这场战争的百花谷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直至近古时代开始,百花谷又分出杏林山,从此百花谷便彻底隐于幕后……”

    “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嘛。”

    夏凡颇为意外道。

    “这都是师父教导得好。”

    柳莺莺耷拉着脑袋轻声道。

    “巫医吗?那巫毒教便是起源于当初远遁南疆的那部分巫医传人喽?”

    夏凡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是的公子。”

    柳莺莺不明所以道。

    “有意思了。”

    夏凡习惯性摸了摸胡须道。

    这一刻。

    他想到了姚翰的死。

    因为姚翰便是死于巫毒教的噬心蛊。

    而查明姚翰死因的却是出身百花谷的卢少阳。

    一个巫,一个医。

    两者万年前都还是一家呢。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姚翰的死是否与其中有什么关联?

    若是真的如此。

    恐怕——

    卢少阳要有危险了!

    与此同时。

    卢少阳兴冲冲地与刘昭义商妥好了悬赏事宜,可惜天色已晚,一切都要等明天才能作出安排。

    “师妹,或许要不了多久,师兄便能查到那个女人的行踪下落了。”

    一回到家里。

    卢少阳第一时间便神采飞扬地向许萍儿报喜道。

    “莫非师兄已经查到线索了?”

    许萍儿顿感好奇道。

    “还没有,不过师兄相信这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卢少阳便把今日碰见夏凡的事情告诉了许萍儿。

    “若非这位陆兄的提醒,恐怕我都不知道要查问多久才能有所收获。”

    末了。

    卢少阳都不忘感慨了一声。

    “这位陆兄办法确实了得,只是……”许萍儿冷静道。“师兄对这位陆兄真的毫无印象吗?”

    “事后我仔细又回想过了,印象里我好像真的没见过这位陆兄。”卢少阳略作思索道。“不过当初郁王设宴款待我们的时候,在场有数十位宾客,现在让我回想,我也只记得一两个宾客的模糊长相,而且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位陆兄是真的认识我……”

    “师兄,一切小心为上。”许萍儿沉声道。“不管这位陆兄是否认识师兄,师兄对他都最好多点防备。”

    “放心吧师妹,师兄心里有数的。”

    卢少阳笑道。

    不管这位陆兄是何来头。

    他都没准备想要和对方有进一步的接触。

    除非是知根知底的情况下。

    他倒是不介意多结交一个朋友。

    毕竟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面对陌生人的好意,任何江湖人都会留个心眼,不然有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吃饭吧。”

    许萍儿不再多言,无非是她相信卢少阳。

    要不然当初师父都不会让他带着师兄弟前往京城,更不会放心他带着自己一起出谷。

    草草吃完晚膳。

    卢少阳正准备去看望王焕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屋外院子的大门。

    “师妹,我去看看。”

    闻听到屋外的敲门声,卢少阳下意识神色警惕地朝许萍儿说了声。

    “剑。”

    许萍儿则直接递给了他一把剑。

    卢少阳接过剑,朝着许萍儿点了点头,旋即便走出屋子,故作不耐烦地朝门外喊道。

    “谁啊?!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可惜。

    门外却毫无动静。

    卢少阳见状,立刻慢慢拔出剑来到门前,紧接着用剑挑开了门栓。

    伴随着一阵寒风袭来。

    院子大门猛地向两侧敞开。

    “你在找我吗?”

    门外。

    一个身材高挑面无表情的绝色女子,目光冰冷地盯视着眼前处于高度戒备的卢少阳道。

    “是你?!”

    卢少阳神色惊异地脱口而出。

    不会错的!

    眼前的女子便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的人。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都还没施展开计划,对方便主动现身了。

    “你是百花谷的人?”

    谁知女子却突然秀眉轻蹙道。

第十一章 内情

    “你……”

    卢少阳闻言脸色忽然一变,整个人都如临大敌般紧盯着门外的女子。

    他与这女子素未平生。

    对方是如何一眼便看出他是百花谷的人?

    要知道这个秘密他连王焕都没有告知过。

    “你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你。”

    女子似乎看穿了卢少阳的想法,神色淡漠地说道。

    “味道?”

    卢少阳紧皱眉头,鼻翼下意识微微翕动了一下。

    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原来这一代的百花谷传人都已经堕落如此了吗?真是令人失望。”

    女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究竟……”

    未等卢少阳质问出口。

    他浑身猛地一僵,手里紧握的长剑都掉落在地,同时看向女子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

    “师兄!”

    这时候。

    一直在暗中观察警惕的许萍儿发现卢少阳的异样后,再也顾不得其他持剑冲出了屋子,眨眼便来到了卢少阳身边。

    “师妹,别碰我!”

    许萍儿正打算查看搀扶卢少阳之际,卢少阳立刻咬牙低吼出声。

    “你到底把我师兄怎么了!”

    许萍儿及时收回了手,脸上煞气十足地盯向了门外的女子。

    可惜。

    女子却如同一尊雕塑般默然不语。

    “冰晶蛊!你是巫毒教的人!”

    卢少阳的头顶上渐渐散发出一丝丝白气,原本僵硬的身体都开始恢复了知觉,他迅速拾起地上的长剑,闪身将许萍儿护在了身后,神色异常凝重地看着对方。

    “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女子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如果我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巫毒蛊虫果真是杀人于无形,着实让在下佩服!”

    卢少阳表面不动声色道。

    “如此说来,数月前便是你用噬心蛊杀害了我的朋友?”

    “杀他的人不是我。”

    然而女子却直接否认道。

    “不是你又是何人?”

    卢少阳依旧紧绷着神经道。

    “一个叛教之人。”女子面容平静道。“此番我不赴万里前来神州,目的便是为了将对方捉拿回去。”

    “对方是什么人?!”

    卢少阳追问道。

    “我教的当代圣女白灵儿。”

    女子简洁干脆道

    “圣女叛教?”

    卢少阳一听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身为百花谷传人,他自然不陌生巫毒教。

    而巫毒圣女在巫毒教意义非凡,地位都仅次于教主之下。

    传闻巫毒圣女有着沟通祖灵的能力,每每教内有重大决策都需要圣女沟通祖灵指引。

    巫毒教能延续至今,巫毒圣女可谓是功不可没。

    因此巫毒教内部都流传有这样一句话。

    巫毒教可以没有教主,可绝对不能没有圣女。

    但一旦成为巫毒圣女,巫毒圣女这辈子都必须保持纯洁的**与心灵,不能生情,不能有欲,甚至常年都不准踏出教内祖坛半步。

    所以巫毒圣女虽然高贵无比,可这却是以自由为代价换来的。

    而巫毒圣女叛教这种事情对于巫毒教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敢问您是……”

    想到这里,卢少阳面对女子的态度都恭敬了一分。

    “当代巫毒教的护法长老罗素青。”

    女子淡淡道。

    “晚辈卢少阳见过罗长老。”卢少阳迅速朝女子拱了拱手,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放下。“敢问罗长老,莫非晚辈的朋友便是死于贵教的当代圣女手里?”

    “那是他找死。”

    罗素青毫不客气道。

    “数月前,我警告过了他两次,可惜他终究是欺骗了我。”

    “欺骗了您?也就是说,晚辈的朋友曾经确实见过贵教的圣女,但他却在前辈面前隐瞒了此事?”

    卢少阳顿时若有所思道。

    “我教圣女体质特殊,凡是与其亲近过的男子都会有中蛊之危,既然他如今已经死于噬心蛊之下,说明他之前确实见过我教的圣女。”

    罗素青道。

    “只是亲近便有中蛊之危?”

    卢少阳悚然动容道。

    “没错,这是我教为了保护圣女的安危,所以圣女体内自幼便种下了无数蛊虫,任何敢于亲近或者伤害圣女的人,都会自动激发圣女体内的蛊虫。”

    罗素青坦然道。

    “嘶……”

    卢少阳听后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个巫毒圣女也太过可怖了吧?

    面对这样一个行走的蛊毒之源,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意外中招。

    而姚翰显然便是不幸中招的人。

    罗素青说他找死。

    那是因为罗素青已经提醒了他两次。

    如果当时姚翰没有隐瞒。

    或许罗素青都会网开一面帮他检查是否有中蛊的迹象,从而提前清除最后要了他性命的噬心蛊。

    毕竟两者素不相识。

    姚翰欺骗了她,她自然没义务与责任帮他。

    “敢问罗长老,难道您至今都还没查到贵教圣女的下落吗?”

    “没有,因为有人在暗中掩护圣女的行踪。”罗素青声音一冷道。“很久前我们便怀疑,圣女叛教或许是受到了什么人蛊惑!直到半月前,我才终于确定,我们的猜测没错……”

    “罗长老可是发现了什么?”

    卢少阳神情凝重道。

    “我抓住了一个人。”罗素青面如寒霜道。“在我用真言蛊的逼问下,对方告诉我,他们是奉了巫神宗的命令前来接应圣女。”

    “巫神宗?!”

    听到这个名字,卢少阳都睁大了眼睛。

    “随后我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一路追查,没想到线索又转回到了原点,恰巧我听闻最近有人打探我的下落……”

    罗素青道。

    “所以罗长老便主动找上了我们?”

    卢少阳反应迅速道。

    “起初我还以为你们是巫神宗的人。”

    罗素青深深地看了卢少阳一眼。

    “……”

    卢少阳闻言都不禁汗毛竖立。

    对方的意思不言而喻。

    万一他们是巫神宗的人,那么他们的下场都可想而知。

    “不过能见到你们百花谷的人算是我的意外收获吧。”

    罗素青道。

    “敢问罗长老这是何意?”

    卢少阳硬着头皮道。

    “我需要你们百花谷的帮助。”

    罗素青直言道。

    “……兹事体大,晚辈恐怕要上报师门才能给罗长老一个答复。”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你们会答应的。”

    说完。

    罗素青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

    徒留下院子里怔怔望着大门的卢少阳与许萍儿。

    ……

    “莺莺,你对巫神宗了解多少?”

    翌日清晨。

    正在二楼雅座享用早膳的时候,夏凡突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知道一点。”柳莺莺不明所以道。“公子可还记得昨夜莺莺说起的百花谷之事?”

    “这与百花谷有关系吗?”

    夏凡抖了抖眉毛道。

    “公子,昨夜莺莺忘了提及一件事情,中古巫医分离后,留在神州的巫医传人曾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这些流派里除了百花谷外,同时还有一个以巫术为主的流派延续到了今天,而这个流派便是公子口中的巫神宗。”

    柳莺莺连忙解释道。

    “仔细说说。”

    夏凡顿感兴趣道。

    “是公子。”

    柳莺莺不敢耽搁,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夏凡。

    巫神宗是一个行事低调的隐秘宗门,自诞生起便以巫术为修行宗旨,完全踏上了一条与百花谷截然不同的道路。

    用游戏职业来形容。

    百花谷是神圣牧师,而巫神宗便是暗影牧师。

    一个走辅助,一个走输出。

    尽管巫神宗同样懂得治疗,可辅助效果远不如百花谷。

    论及战斗力,百花谷又差了巫神宗一大截。

    至于巫毒教。

    这是个另类,输出辅助都兼具,但两者都不拔尖。

    听莺莺介绍。

    巫神宗的弟子很少,因为巫术是一个非常需要天赋的人才能精通。

    长久以来,巫神宗都很少涉及江湖之事,哪怕是中古终结之战都没有给巫神宗造成什么波及。

    近古之后,巫神宗便迁往了北蛮草原,而且巫神宗没有固定的山门,如同草原牧民一样逐水草而居。

    但听闻巫神宗与北蛮王庭关系匪浅。

    大晋建兴十一年北蛮入寇,巫神宗的弟子在这场战争里便发挥出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知道这个巫神宗与巫毒教有什么交集吗?”

    夏凡若有所思道。

    一个北蛮,一个南蛮。

    两者相隔万里之遥。

    他想不通。

    巫神宗怎么又扯上了巫毒教的圣女。

    没错。

    他昨晚意识到卢少阳会有危险后,旋即便毫不犹豫地追查到了卢少阳居住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

    随后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夏凡的意料。

    那个卢少阳苦苦寻找的女人主动现身了。

    接下来彼此的一番谈话。

    躲在暗处偷听的夏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缘无故的。

    一下子就把巫毒教巫神宗百花谷全部都牵扯了进去。

    “回禀公子,巫神宗与巫毒教是否有交集莺莺也不清楚,如果公子想要知道的话可以传书给师父,或许师父那边知道些什么。”

    柳莺莺心怀忐忑地建议道。

    “那你就传书给你师父问问吧。”

    夏凡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假如巫毒教的圣女真是巫神宗拐走的,巫神宗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这不关他的事情。

    但他总感觉这里面有点蹊跷。

    何况这还涉及到了卢少阳,怎么说他都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对方有难的话,他帮不帮?

    “掌柜的,来间上好的客房!”

    这时候。

    楼下大堂的柜台处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略感耳熟的夏凡循声望去。

    结果。

    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女人。

    “不过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呢?”

    “公子,您认识楼下那位姑娘吗?”

    一旁的柳莺莺面露疑惑地循着夏凡的目光望向大堂的柜台道。

    “谈不上认识,就是见过几面。”

    夏凡摇摇头道。

    是的。

    对方就是当初在清屏山跟在顾溪桥身边的姑娘。

    不是小的,是那个大的。

    叫啥名字他也忘了。

    反正他就记得对方的身材不错。

    偏偏这次她却是独自一人来投宿。

    她师叔呢?师妹呢?又去哪了?

    还有顾溪桥这个护花使者呢?

    说起来。

    宛阳一战后顾溪桥同样不知所踪。

    但夏凡也没有放在心里,他本能觉得这家伙没这么容易死掉。

    或许是觉察到了夏凡毫不掩饰的目光,在柜台处付了银钱的女子不经意地扭头瞥了眼楼上的夏凡。

    夏凡见状,瞬间笑容灿烂地朝她挥了挥手。

    可女子却转过头,压根都没有理会夏凡,在小二的带领下,径直便前往了自己的房间。

    “她好像就住在我隔壁诶。”

    夏凡目送着女子回了房间,脸上的笑容都愈来愈甚。

    “公子……您不是不认识那个姑娘吗?为何您却如此关注对方?”

    柳莺莺见到夏凡的目光始终都放在女子身上,心里都有些酸涩苦楚道。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不比女子差,可夏凡对她却是另一个态度。

    瞧他笑的,分明是对她有意思!

    “你知道她是谁吗?”

    夏凡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喝起热茶道。

    “不知道。”

    柳莺莺闷声道。

    “她是天枢阁的人。”

    夏凡饶有兴致道。

    “天枢阁?那她是来……”

    柳莺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没错,大概她也是听了那个江湖传言来的桑水。”夏凡微微颌首道。“但如果盗天决真的出现在桑水,单凭她一个人的话恐怕是无法收回盗天决的。”

    “那公子是想要帮她吗?”

    柳莺莺嘟囔了一声。

    “怎么可能,毕竟我和她又不熟,而且帮她得到盗天决我又有什么好处?”

    夏凡撇撇嘴道。

    “说不定公子可以收获那女子的芳心呢。”

    柳莺莺小声嘀咕道。

    “我又不是顾溪桥那家伙,我要她芳心干嘛?”

    夏凡随口说了句,转而若有所思地扭头看向柳莺莺道。

    “我说,从那女子出现后你这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啊。”

    “莺莺没有。”

    柳莺莺耷拉着小脑袋,故意微微偏过头道。

    “嗯……吃醋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觉得我偏心感到不公平了吧?”

    夏凡摸着胡须自言自语道。

    “虽然现在是白色相簿的季节,可我又不是春哥,你们也不是雪菜东马,所以别乱给自己加戏了。”

第十二章 纷至

    赵青桐不会一个人无缘无故出现在桑水。

    自大岷山无功而返后。

    她和师妹黄婉儿便跟随师叔魏平章一同返回了天枢阁。

    毕竟盗天决再次下落不明,即便她们留在当地都无从查起。

    更关键的是魏平章根本不相信摘星楼的说辞。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

    因此魏平章决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阁主,一切都交由阁主处理。

    没过多久。

    天枢阁便重新派人与摘星楼进行了交涉。

    可摘星楼方面依然坚称。

    盗天决确实是由一个神秘人打伤戴星衡后夺走的,即便是他们都在暗中寻找那个神秘人的下落。

    何况摘星楼话里话外都表示他们对盗天决兴趣不大,完全没必要为了盗天决与天枢阁交恶。

    最后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尽管天枢阁不乏怀疑过夏凡这个来历不明的宗师。

    问题是事发之时。

    对方正与虞恒楚新纳入门墙的弟子石小飞在一起,他会强占盗天决纯粹是为了完成石小飞养父的遗愿,在目的达成后,他也没有动机去强夺盗天决。

    再者。

    他是宗师。

    盗天决在江湖上虽然传得神乎其神,可对于一个宗师而言却与鸡肋无异。

    后来他们还特意调查过夏凡。

    结果发现他似乎在查案?而这件案子好像还涉及到了摘星楼画眉舫与忘魂宗!

    这让天枢阁的人都一头雾水。

    好好的一个宗师,怎么就无缘无故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查案了?

    闲得慌吗?

    因此。

    天枢阁都渐渐打消了夏凡的怀疑。

    尤其是对方在宛阳一战大发神威暴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后。

    天枢阁的人得知后不禁背脊发凉。

    幸亏当初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否则得罪一个大宗师的下场根本不是他们天枢阁能够承受的。

    想想忘魂宗的师士真。

    现在人家的尸体都还躺在三彭岭的幽谷之下,崖壁上都还嚣张的留下了一行字迹。

    想想云霄殿的清灵君。

    对方连云霄殿都没有放在眼里,直接一拳就揍飞了对方。

    他越界了。

    按照众人约定俗成的规矩本该群起而攻之。

    偏偏他还活蹦乱跳的。

    不提极情宗为他说情,甚至连云霄殿都毫无反应。

    由此可见对方的恐怖之处。

    不过。

    宛阳一战后对方便失去了音讯,如今江湖里谁都不知道他身处何方。

    而天枢阁的注意都很快转移到了最近冒出来的江湖传言。

    盗天决又现世的消息。

    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思,赵青桐知道后立刻向师父自告奋勇前去查探究竟。

    师父答应了赵青桐的恳求。

    因为阁主本来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的师父,摆明势在必得的态度,绝对不能重蹈上次的覆辙!

    这一次。

    赵青桐没有带她的师妹黄婉儿。

    即便黄婉儿曾缠着她与师父想要去看看京城的繁华,可赵青桐师徒都依然拒绝了带黄婉儿同行。

    她们不带黄婉儿是有原因的。

    谁让她之前言语有失冒犯过夏凡这位新出炉的大宗师。

    虽然对方宽宏大量不计较。

    可阁里也意识到黄婉儿的性子不适合行走江湖,在她的性子没有收敛改善前,估计阁里是不会再让黄婉儿出山了。

    毕竟。

    黄婉儿是当代天枢阁阁主的亲孙女。

    没有阁主的允许,哪有人敢带她出山。

    熟料赵青桐师徒离开天枢阁不久,阁里便传来消息告诉她们。

    黄婉儿留下一封书信后便悄悄下了山,随后便再也查不到她的行踪。

    阁里告诉她们,黄婉儿在书信里言明,她打算去京畿与她们会和,所以到时候务必要把黄婉儿给平安带回来!

    问题是这一路上她们都没有遇到黄婉儿。

    直到京畿后。

    赵青桐的师父决定暂时留在京畿,配合天枢阁的人手寻找黄婉儿的下落,而赵青桐则先行去追查盗天决的下落。

    这便是赵青桐会独自出现在桑水的原因。

    她当然清楚一个女子行走江湖的危险性,否则当初阁里便不会让顾溪桥出面协助她们。

    然而。

    江湖终究是一个依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论及武功。

    哪怕顾溪桥都要逊色于自己。

    何况她性格向来谨慎,断然不会轻易涉险。

    再加上她出身天枢阁,一旦她亮出自己的身份,寻常的江湖中人又如何敢招惹?

    纵然是宗师一级的大人物,或许都会看在天枢阁的份上给她一个薄面。

    顾溪桥能大摇大摆活到现在,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出身关系。

    可惜。

    有时候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都会主动上门。

    比如之前在客栈楼上一直盯视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从天枢阁到京畿。

    她已经遇过好些个不长眼的江湖中人。

    她只希望。

    对方不会是下一个。

    因为她的剑下不介意多一个色胆包天的好色之徒!

    一连数日。

    桑水县汇聚的江湖中人都愈来愈多,各个客栈里都差不多人满为患,颇有当初清屏县的盛况。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赤水帮为了搞经济创收,故意散布得到盗天决的人逃匿到了桑水县……”

    二楼雅座。

    夏凡坐在那张熟悉的桌前,一边享用着小二刚盛上来的美味佳肴,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喧闹吵杂的大堂。

    这大冬天的。

    县里的普通百姓都窝在家里瑟瑟发抖,就这帮不惧严寒的江湖中人精神十足,彼此都为了一个江湖传言,大老远地从各地奔赴来桑水给当地创收。

    瞧瞧楼下的小二与掌柜。

    那是忙得满头大汗四处乱转。

    据说客栈里储备的酒水食物都要耗光了。

    偏偏现在那个所谓得到盗天决的家伙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性别都不清不楚。

    “公子,有些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的……”

    身旁的柳莺莺自动过滤了夏凡口中意义不明的词汇道。

    “我也想是。”夏凡微微颌首表示认同道。“这个世上傻子不可能这么多的。”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这帮江湖人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柳莺莺轻声道。“以前在南郡的时候,师父手底下的金鲨帮便同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这些提供情报的往往都是许多不起眼的底层帮众。”

    “我知道。”

    夏凡不以为意道。

    “比如说这间客栈的掌柜与小二,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便是当地赤水帮的眼线,一旦他们听到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会禀报上去,只要下面的人不犯懒,哪怕坐在家里,你都能事无巨细地掌握整个桑水县的情况。”

    “公子说得没错。”

    从小跟随在柳红袖身边耳濡目染的柳莺莺自然不陌生这些事情。

    不说金鲨帮。

    神州各地的江湖帮派都是如此。

    基本上在自己的地盘内,很少有情况能瞒过他们。

    一条街,一间店。

    每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或许都是他们的人。

    “咦?!”

    这时候。

    夏凡忽然注意到赵青桐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她看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座无虚席的客栈,眉宇间都不易觉察地轻蹙了起来。

    “莺莺,交给你一个任务。”

    旋即。

    他便朝着正在细嚼慢咽吃相优雅的柳莺莺说了句。

    “公子有何事要吩咐莺莺?”

    柳莺莺下意识用香巾抹了抹嘴,面露疑惑地连忙问道。

    “我看她好像在为吃饭没位置发愁,你去问问她,如果不介意的话过来一起吃。”

    夏凡朝着赵青桐的方向努了努嘴。

    “……是公子。”

    柳莺莺沉默片刻,轻声嘟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雅座。

    片刻。

    她走向赵青桐主动打起了声招呼,简单说了两句后,赵青桐便目光冷漠地看向了夏凡。

    夏凡见状直接微笑挥手示意。

    赵青桐扭过头后摇头拒绝了柳莺莺的邀请,但柳莺莺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在听完后立刻便随柳莺莺来到了雅座。

    “在下陆小鸡,江湖人称四条眉毛,承蒙姑娘不嫌弃与我兄弟二人同桌用餐!”

    夏凡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向赵青桐随意拱了拱手道。

    兄弟?

    赵青桐的目光在夏凡与柳莺莺身上转了两眼,她也没有在意夏凡的失礼,直接拱手回礼道。

    “在下赵青桐,感谢陆兄的好意邀请。”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在下的表弟柳大壮。”

    夏凡拍了拍坐回到自己身旁的柳莺莺肩膀道。

    “陆兄何必要欺瞒,您口中的表弟分明是一位女子。”

    赵青桐声音冷淡道。

    “你看出来了?”夏凡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我也不瞒你了,她其实不是我的表弟,而是我的表妹,真正的名字叫柳语嫣。”

    “……”

    柳莺莺听到夏凡又在乱改自己的名字,脸上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在下还以为她是陆兄的红颜知己。”

    赵青桐瞥了眼强颜欢笑的柳莺莺道。

    “姑娘说笑了,德国骨科可是禁止事项哦!”夏凡笑意更浓道。“赵姑娘请坐吧,不要一直站着了。”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赵青桐闻言,再次朝夏凡拱了拱手才正式落座。

    “赵姑娘,在下冒昧问一句,您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桑水?莫非赵姑娘也是为了盗天决而来的吗?”

    夏凡趁热打铁道。

    “是。”

    赵青桐言简意赅道。

    “难道赵姑娘不害怕吗?如今桑水县汇集了大量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而赵姑娘一个女子,恐怕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

    夏凡故作关心道。

    “陆兄是瞧不起女子吗?”

    赵青桐眼神锐利地盯视向夏凡道。

    “没没没,赵姑娘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如何敢瞧不起女子。”夏凡瞬间正色道。“要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拳法便出自于女子。”

    “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世间真有女子掌握着天底下最厉害的拳法吗?”

    赵青桐秀眉轻蹙道。

    “当然!赵姑娘有所不知,此拳法乃是专门针对男子的拳法,一拳既出,万拳相随,非大智大勇者,无人敢撄其锋芒!”

    夏凡郑重其事道。

    “陆兄说笑了。”

    赵青桐声音一冷。

    她如何还不清楚,对方根本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唉,姑娘不信就算了。”

    夏凡不由摇头轻叹道。

    “陆兄,在下倒是有一言相劝。”

    赵青桐不动声色道。

    “相劝?劝啥?”

    夏凡顿时满头雾水道。

    “陆兄切勿当那始乱终弃的薄情之人。”

    赵青桐不经意看了眼夏凡身旁低头不语的柳莺莺道。

    “???”夏凡闻言一愕。“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渣男的潜质了?”

    “在下言尽于此,还请陆公子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

    赵青桐饭也没吃,直接起身便离开了雅座。

    她唤来忙碌的小二吩咐了两句,然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柳莺莺,你刚才和她说了啥?”

    夏凡并非愚钝之人。

    赵青桐离开不久,他就没好气地朝柳莺莺质问道。

    “回禀公子,小女子不是担心完不成公子的吩咐嘛,所以小女子就骗她说,如果她不肯过去,公子就会把小女子卖入青楼勾栏……”

    柳莺莺浑身打了个颤声若蚊蝇道。

    “嘶……我发现你最近是愈来愈大胆了哦!居然连本公子的名声都敢败坏了!”

    夏凡吸了口凉气道。

    “……可公子此前不是让小女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柳莺莺埋着小脑袋声音都变得细不可闻。

    “算了,这样很好,以后继续保持!”

    夏凡撇撇嘴,转头便不再纠结这事。

    “对了公子。”

    突然。

    柳莺莺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夏凡的衣角道。

    “还有啥事?”

    夏凡头也不回地继续吃着桌上的饭菜。

    “您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柳莺莺连忙道。

    “什么真的假的?”夏凡停下了筷子,拿起茶杯道。

    “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拳法啊……”

    柳莺莺鼓起勇气道。

    “噗……”夏凡差点忍不住把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去,他扭头看向心怀惴惴地柳莺莺哭笑不得道。“我说你这丫头还真信了啊……”

    “可公子是大宗师啊,大宗师不都是金口玉言的吗?小女子自然是相信公子,谁知道……”

    柳莺莺顿时如同蔫了的花一样垂头丧气道。

    “行了行了,天底下确实有这个拳法,不过你现在还学不来,也没必要学。”

    夏凡随意安慰了一句。

    “为什么小女子学不来呢?”

    柳莺莺瞬间又来了精神。

    “因为你长得美啊,所以就不需要想得美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

    不明其意的柳莺莺正欲准备寻根问底,谁知楼下传来的一声厉喝却打断了她的心神注意。

    “谢临渊!是你!”

    门外。

    一个身穿白裘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缓缓走进了客栈。

    他站在柜台前。

    目光平静地环视了一眼客栈内猛地拍案而起的江湖中人,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你们想对我动手吗?可你们最好想清楚,一旦对我动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十三章 变故

    这话怎么听得有点耳熟呢?

    有本事就来砍我?!

    见到楼下大堂的熟悉身影。

    夏凡心里都不由感慨了一声这个世界真小。

    他可没有忘记。

    自己腰间佩戴的咖喱棒便是从对方手里毛过来的,甚至出山的时候还顺手救过他一条小命。

    清屏县一别后。

    彼此便再无任何交集。

    没想到今日会在桑水县又见面了。

    如今他伤势已经痊愈,而且连功力都比原来更胜一筹,想来是回去疗养的这段时间有所突破。

    只是。

    他怎么又跑出来瞎浪了?

    难道上次被仇家毒打得还不够吗?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瞧瞧他开的地图炮。

    简直就像在说我不是针对谁,我指的是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一如既往的嚣张与欠揍。

    偏偏谢临渊话一出口,那些个拍案而起的江湖中人各个都怂了,一副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说是一回事,动手是另一回事。

    他们都知道谢临渊可没有开玩笑。

    当初在清屏山的时候,死在他剑下的人还少吗?

    人家根本不和你玩切磋的把戏。

    直接是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如果他们想要为自己的亲朋故旧报仇,首先便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明知不是对手都要硬上,这不是活得不耐烦吗?

    但态度与立场是要亮出来的。

    毕竟出来混江湖的,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丢了面子平白让人看轻了自己。

    “一群无胆鼠辈!”

    谢临渊面露不屑地摇摇头,转过身便若无其事地朝着掌柜道。

    “掌柜的,来间上好的客房。”

    “抱歉客官,敝店的客房都已经住满了。”

    掌柜的连忙赔笑道。

    “都住满了吗?”

    谢临渊轻蹙眉头道。

    因为。

    这已经是他来的第七间客栈。

    无一例外都被告知客房爆满。

    “掌柜稍等在下片刻。”

    谢临渊不打算再去其他客栈,直接便朝着之前叫得最凶的江湖中人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对方与同桌之人见到谢临渊走来,瞬间如临大敌地拔出兵器色厉内荏道。

    “你也在这里投宿?”

    谢临渊完全无视对方指向自己的兵刃剑锋,面容淡漠地看着对方道。

    “是又如何?”

    那人握着兵刃的手都微微颤抖道。

    “把你的房间让给我。”

    说着,谢临渊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抛给对方道。

    “哼!休想!你以为老子……”

    那人闻言一怔,顾不得掉落在眼前的金子,冷笑着准备拒绝,谁知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

    一柄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拿着金子乖乖滚蛋,要么,死!”

    谢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道。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良久。

    最终冷哼一声,收起兵器便径直绕过谢临渊大步走出了客栈。

    “你的金子还没拿。”

    谢临渊长剑一挑,一拍,轻描淡写地将地上的金子拍向了对方。

    对方迅速回过身下意识接过如同暗器袭来的那锭金子,脸色都变得愈发难看。

    他的手麻了。

    连张都张不开了。

    “掌柜的,如今房间已经有了。”

    谢临渊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他重新来到柜台处,再次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面容平静地看着掌柜道。

    “有了有了!小的马上让小二帮你去收拾下房间。”

    掌柜的不露痕迹地将金子收入袖里,脸上都露出无比热情的笑容。

    对于掌柜来说。

    只要他们不在客栈里闹事,吃饭住店没有拖欠银钱。

    他才懒得理会江湖中人的摩擦与矛盾。

    反正出了事他就上报给帮里,到时候自有帮里人出面处理。

    毕竟客栈又不是他的财产,他就是跟着赤水帮混口饭吃。

    钱是赤水帮的,命是自己的。

    这点掌柜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公子,他的行事作风未免太过霸道了。”

    二楼雅座。

    目睹了这一幕的柳莺莺不禁轻声低喃道。

    “不要让他的表面给欺骗了,这家伙就是看起来霸道,实际上没皮没脸的很!”

    夏凡忍不住撇撇嘴道。

    “莫非公子认识他?”

    柳莺莺略感诧异道。

    “不止呢,我还救过他一条小命,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夏凡漫不经心道。

    他记得这家伙当初对盗天决就没啥兴趣,完全是借着盗天决为由想要扬名天下。

    结果他挨了自己一拳后便赖上了自己。

    死缠烂打着要拜师。

    可惜拜师没成,人都差点让仇家给宰了。

    “公子还真是交游广阔呢。”

    柳莺莺顿时哑然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夏凡却若有所思看着在小二带领下回房的谢临渊道。

    “师士真临时前曾请求过我,在他死后希望我能够庇护神剑山庄的老幼妇孺们。”

    “……”

    柳莺莺听后却默然不语。

    师士真?

    那个死在公子手里的忘魂宗太上长老吗?

    她可是听师父说过。

    这位忘魂宗的太上长老同样是大宗师,而且是数百年来第一个击杀大宗师的人。

    百年前神剑山庄的大宗师谢十三剑便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谁知他最后竟然会死在了公子手里。

    而且对方临死前还请求过公子?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真让人胆颤又隐隐有点兴奋呢。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他能大摇大摆地活到现在恐怕都要与师士真有点关系。”

    夏凡仍旧在自顾自道。

    “为什么呢?”柳莺莺奇怪道。“对方的老祖宗谢十三剑不是被师士真杀的吗?他为何要无缘无故庇护谢临渊?甚至临死前还拜托公子照顾神剑山庄的后人?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匪夷所思。”

    “我哪知道,反正师士真开口闭口都说是自己欠谢十三的,那时候听得我老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奸情。”

    夏凡耸了耸肩道。

    “不会吧?”柳莺莺掩口惊异道。“难道他们……”

    “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

    夏凡板起脸随手敲了敲柳莺莺的小脑袋道。

    “是……”

    脑袋上挨了一记的柳莺莺顿时委屈嘟囔道。

    也不知道卢少阳那边是一个什么情况了。

    很快。

    夏凡的思绪便飘到了其他地方。

    自卢少阳见过罗素青,除了出门拜访过一次刘昭义取消了原定的计划,接下来数天他都和师妹一直闭门不出。

    而罗素青同样没有找上门来。

    夏凡倒是知道她藏身在县里一间无人居住的民宅里。

    通常她白天都待在屋里,晚上偶尔会出一次门。

    他追踪过对方。

    结果发现她夜里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到处闲逛。

    后来他才敏锐注意到,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些肉眼难以可见的细小虫子。

    就是不知道这些虫子到底有什么用途。

    ……

    “师门回信了。”

    夜里。

    卢少阳神色凝重地将一张纸条递给了许萍儿。

    “师父准备亲自来桑水了?”

    许萍儿接过手里扫了两眼,不由得脸色微变。

    “是的。”早已看过纸条内容的卢少阳沉吟道。“事实上我也没有想到,这次谷里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看来,谷里与巫毒教和巫神宗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秘。”

    许萍儿略作思索道。

    “这也难怪对方临走前会说,我们一定会答应的。”

    卢少阳轻声感慨道。

    “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萍儿犹疑片刻道。

    “一切等师父到来再说吧,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做主得了的。”

    卢少阳摇头无奈道。

    “……师兄,你觉得对方要找的巫毒圣女真的会出现在桑水吗?”

    许萍儿将手里的纸条默默送入火盆里烧掉后道。

    “可能性很大。”卢少阳想了想道。“你我都清楚巫毒圣女对于巫毒教的重要性,而巫毒教对于这方面不可能没有预防,正如之前那位罗长老所说的一样,巫毒圣女的体内自幼便种下了无数蛊虫,或许这些蛊虫不单单是保护圣女的,同时还能让他们时刻都监察着圣女的动向。”

    “师兄所言甚是。”许萍儿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位罗长老会出现在桑水,一方面是与巫神宗有关,一方面则是对方肯定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追踪手段。”

    “现在师兄只疑惑一件事情。”卢少阳眉头紧皱道。“为何偌大的巫毒教这次只派来了一个罗长老前来神州寻找圣女的下落……”

    “师兄,你怀疑……”

    “或许,巫毒教内部同样出事了。”

    卢少阳推测道。

    咚咚咚——

    这时候。

    忽然有人重重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她来了?!”

    闻听到门外的动静。

    卢少阳与许萍儿都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眼神里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不对!不是她!”

    下一刻。

    卢少阳便提起剑便朝着屋外走去。

    他和上一次一样。

    小心谨慎地来到了门前。

    而许萍儿则掩护在一旁。

    当卢少阳用长剑挑开门栓,一个娇小的身影推开门后顿时连滚带爬地扑在了院子的地面。

    “公子……救命……”

    对方狼狈不堪地艰难抬起脑袋,一张还算标志的小脸上满是血污,整个人都头发凌乱气息奄奄地看向面前严阵以待的卢少阳道。

    “你是何人?!”

    卢少阳下意识警惕道。

    “……”

    然而女子张了张嘴,旋即便脑袋一歪晕厥了过去。

    “师兄?!”

    许萍儿惊疑不定地看向卢少阳道。

    “先救人!”

    卢少阳盯视着眼前来历不明的娇小女子,他在确认对方真的失去意识之后,立刻朝着许萍儿说道。

    片刻。

    许萍儿便抱着女子返回到屋子里进行了救治。

    “师兄,她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不少皮肉伤,再加上许久没有进食的关系才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经过一番检查与治疗。

    许萍儿便朝着候在一旁的卢少阳道。

    “用银针刺激醒她!”

    卢少阳沉着脸道。

    “好!”

    许萍儿没有多言,直接翻找出银针一根根插在了女子的脑门。

    不多时。

    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皮跳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回答我!你是什么人?”

    “公子……”

    女子眼神惊恐地看着突然窜到眼前神色不善的卢少阳,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哆哆嗦嗦起来。

    “别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许萍儿不动声色地伸手将卢少阳挡在身后,朝着床上的女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救人……”

    女子见到许萍儿都稍微放松了下来,可嘴里却不断重复着救人这两个字。

    “救人?你们想让我们帮你救什么人?”

    许萍儿不慌不忙地问道。

    “白灵儿姐姐……”

    女子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情绪激动道。

    “白灵儿?!”

    闻听到这个名字。

    许萍儿与卢少阳都脸色一变。

    “冷静,看着我的眼睛……”

    许萍儿见女子情绪不稳,担心对方再次昏迷过去,不由得用上了安抚心神的安魂术。

    很快。

    女子便在安魂术的作用下慢慢镇定下来。

    同时开始回答起他们的问题。

    原来女子叫姜水儿,桑水县本地人士。

    十岁那年她便卖身入刘昭义府上为丫鬟。

    半个月前。

    刘昭义忽然让她前去服侍一位小姐。

    而刘昭义口中的这位小姐正是白灵儿,只是对方却把她囚禁在了府中的一个地牢之内。

    没有刘昭义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地牢。

    但刘昭义似乎不敢怠慢白灵儿,所以便让姜水儿前去服侍白灵儿的起居。

    半个月的相处。

    姜水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协助白灵儿逃脱地牢的请求。

    但白灵儿得知卢少阳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罗素青下落的时候。

    她便让姜水儿前去向卢少阳求救。

    为了让姜水儿有机会离开刘昭义的府邸,姜水儿故意犯错,再加上白灵儿配合下,姜水儿不出意外遭到了刘昭义的惩处。

    而姜水儿受罚后终于找到机会溜出了府,第一时间便找上了卢少阳的住处求救。

    卢少阳与许萍儿听完后。

    看向姜水儿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一抹怜悯之色。

    毫无疑问。

    她中蛊了,中了白灵儿的蛊。

    不然她不可能莫名其妙对白灵儿听之任之。

    “卢少侠!”

    门外。

    有人突然在叫卢少阳的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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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凡,夏天的夏,天神下凡的凡。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笑。
我穿越了。
但我躲到深山里隐居了十年。
十年啊!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我一步都不敢离开。
你们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深山里拼命修炼,我不是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我只是想告诉人家。
千万别惹我!
我超凶!
我明明超凶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明明超凶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明明超凶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