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拜访郑先
荣昌面色阴沉地盯着宫天歌的脸,他很不想答应这种话。
让他对唐海开的医馆置之不理不要插手?
他怎么可能做到?他恨不得把唐海用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狠辣招式再加上十倍奉还给她!
可现在,他却只能忍下心中的所有怒火和恨意,道:“那是自然。我们之间合理竞争,算不是谁算计谁,和平共处才能让漠城的医疗系统更加完善,不是吗?”
宫天歌笑道:“我正是如此想法,看来我们还是想到一块去了呢!”
说着,她上前与荣昌握了握手,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荣老爷,我说的话可句句都是真的,您可千万小心着点,手脚别伸到我头上来,要不然被不知哪来的刀斩断了胳膊腿的,可别哭。”
说完了,也不顾荣昌难看的脸色,就转头对百姓们道:“我也在次此做下承诺,我会将此次得来的赌金中,十万拿来建立漠城及周边城市流浪贫困人口的集居房,也会在唐氏医馆里建设每月免费问诊的通道,希望各位可以多加支持。”
“好!”
“好!”
“唐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唐姑娘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
听着下面这么多人对唐海的夸赞,看着唐海脸上那虚伪至极的笑容,荣昌只觉得心底发凉。
这个人,想要扳倒她,真的需要自己好好筹谋,费一番功夫。
这边好不容易结束了,人们在宫天歌的组织下也都散去了,最后整条街上只剩了零零散散几个看热闹的小乞丐,还有宫天歌和荣昌二人,相对而立。
“果真对于唐小姐我还是了解得太少了。唐小姐这一身本事,在这么一个小小漠城还真是屈才了。”荣昌眼眸寒冷,今天一天,他都受制于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他后怕不已。
这个人不杀了,他真是觉都睡不安稳。
“荣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无论是多大的一方天地,都是要有鱼在里面游才能生龙活虎,尽管这是这漠城,只要混得好了,迟早也是能鲤鱼跃龙门,名扬西北的。有志者不能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您说是不是?”宫天歌笑着回答他。
荣昌扯着笑:“是啊,若是我家小女有唐小姐一半的才略和胸襟,想必也不会输在你手里了。”
“有一半,就不会输在我手里?”宫天歌声音很缥缈,微微眯起的眼中有一丝不屑。
“荣老爷,府中事务繁忙,还请在下先行告辞。”
“唐小姐慢走。”荣昌冷冷地拱手,送宫天歌上马车。
看她的马车绝尘而去,扬起一阵灰尘,荣昌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
刚刚她的话,意思很明显。
她完全就没把欣懿的那些手段放在眼里,她眼中根本就是不屑。
似乎她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以后自己的势力做一些前期准备,欣懿似乎连被她当做能正眼看看的对手都还不够格。
这漠城安宁了这么久,想来就要因为这个女人而被搅弄得风云乍起了吧……
荣昌有些不安,他头一次,在一个年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而这一边,宫天歌却并没有回唐府,而是吩咐道:“去金氏典当行。”
青栀问道:“小主子是想去试探那郑先一番?”
宫天歌点点头:“他和荣昌之间的一些互动我看不明白,里面似乎有些我不知道的隐情。不挖清楚我心里不安定。”
青栀担忧道:“可钟老先生吩咐了,今天黄昏前必须回府……”
“不过是去问几句话、闲聊一番罢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宫天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午的太阳高高挂起,应该是来得及的。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典当行。
“小主子,到了。”青栀推醒了一手支着头正在打盹的宫天歌。
宫天歌睁开朦胧的双眼,缓了缓才清醒过来,灌下去几杯热茶,精神才稍稍好些。
这些天她似乎是真的累着了,连轴转没一天能好好躺着歇息,这居然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小主子想必是累坏了,忙过了这阵子可得在府里好生歇歇,把累过去的全补回来。”青栀心疼地按压着宫天歌的太阳穴,以确保她很快恢复状态。
“嗯,确实是该歇一歇了。”宫天歌缓过了劲儿,就起身下了马车。
强忍着身体里传来的一阵虚软,宫天歌稳了稳心神才往里面进。
金氏典当行里,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店,郑先却不在。
一进门,那小伙计就迎上来,和那金氏丝绸铺一个样式的服装,一个样式的礼仪态度:“请问客官有什么需要?是要当东西还是要卖东西?”
“我要找你们掌柜的,郑先。”
那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道:“姑娘可是姓唐?”
宫天歌心底微震,那郑先早就算准了自己会来找他!
“没错。”
闻言,那伙计笑道:“那就是了,掌柜的吩咐了,若是有一位姓唐的十六七岁的少女来访,就直接引进到账房。”
“唐姑娘这边请。”说着,他便掀开了通往后院的帘子,让宫天歌进去。
“进去左拐走廊走到底,会有一间小木门,您敲敲门就能进去。恕小的不能奉陪。”
宫天歌点点头:“你忙你的吧。”
说着,就带着青栀往里进去了。
“这个整掌柜这么神?竟然早就知道”小姐会来?”青栀惊讶道。
“是啊。”宫天歌笑道。
这个郑先,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走到走廊尽头,宫天歌对着小木门敲了三下,里面响起了郑先的声音:“请进。”
宫天歌推门进去,就看见那郑先带着一个小眼镜,在书桌后面核对着账本。
“唐姑娘。”见她进来,郑先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和算盘,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褐色的瞳仁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对她此时的到来没有丝毫震惊。
“多谢郑掌柜今日出手相助。”宫天歌笑道。
郑先依旧面无表情:“我也是奉命行事,唐小姐聪慧有加,想来是明白的。”
“呵……”宫天歌笑得很轻,让郑先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情绪波动。
“郑掌柜,你说我应该明白,其实有些事,我是真的不明白。”
“还望您替我解答一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多慧易早夭
郑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发话。
“郑掌柜,和荣氏医馆的荣老爷,是朋友?”
“怎么会?”郑先敛下眼睛,给宫天歌倒了杯茶,“今日荣老爷刚开始可是没怎么待见我,您看见的。”
宫天歌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笑道:“是吗,那看来之后荣老爷对您的态度,倒像是对您有别的意思了,难不成还是郑掌柜的眼力太毒?让荣老爷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了?”
郑先微微一笑:“但我倒是觉得,是唐小姐您想得太多了。”
“想得太多?”宫天歌反问,语调微微上扬,却依旧是平和的,“郑掌柜,那朵翡翠玉灵芝,你把价格压到了三万两,但其实,它至少也能值上七万两,不过是一点点药力的泄露罢了,那玉灵芝并非就成了废药。”
“是吗?那看来是在下眼拙了,竟然让一朵价值七万两白银的翡翠玉灵芝以三万两的低价抵了,实在是罪过,罪过。”郑先有些惋惜地道,看着像一副完全不明白那玉灵芝的真实价格,因自己一时看错而估错价格而惋惜不已。
宫天歌眯了眯眼睛:“可把这一朵宝贵的玉灵芝用这么低的价格给了我,那荣老爷竟然也愿意,也没有跟您翻脸,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荣老爷他有求于您?”
“或许也是因为唐小姐想得太多呢?一朵翡翠玉灵芝,就能让荣昌翻脸不认人吗?他或许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郑先语气微冷,打断了宫天歌的话。
“我不过是问问,郑掌柜无需动怒。”宫天歌笑了笑。
郑先僵了给她满茶的手腕,抬眼警惕地看了看她。
“唐小姐果真是好口才。”
“郑掌柜过奖了,彼此彼此。”宫天歌与之对视,丝毫不示弱。
“以我对荣老爷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好好感谢用小动作阴他一把或是在那大庭广众之下逼迫威胁他的人的。”宫天歌一手在那茶杯边沿慢慢摩挲,郑先的眼光不自觉地就被她圆润修长的指尖吸引了过去。
“可他却偏偏对一个毫不相识、处处侵犯他利益、又不知好歹的小掌柜多加忍让,郑掌柜,金家到底给你的是什么指示?”宫天歌一再逼问,眼神冷冷地注视着郑先,就等着他露出破绽。
郑先依旧滴水不漏,笑了笑,“唐小姐,金老爷给我的指示,您还能不明白吗?”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他让你对我做的那道命令。”
“郑掌柜,你知道的,从今往后我与荣家可就是绝对水火不相容的关系,您今日犯了他荣昌的利益,往后难保他不会背地里伤害您的利益,你我之间联手,说不定还能抵抗住他。”
郑先笑了笑:“唐小姐,您为何就认定了,今后我与荣家就会结仇?为何就认定了,日后荣昌一定会报复我?”
“您看看,您都已经连着两声没有称呼他为荣老爷了,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一点过节吗?”宫天歌眯着眼睛笑,像抓着他把柄的狐狸,道,“郑掌柜,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彼此之间互相帮衬一下,可若是自己一人撑着,往后就是我有心报答你今日之恩,也有心无力啊!”
“更何况,您也得为自己的家里人想想不是?您有所不知,昨天晚上荣家的暗卫翻进了我唐府的墙,什么时候,他们翻进了你郑家的墙……”
“荣昌他倒是敢?!他如此作恶多端,我就不惜得拼上这条命去与他拼得个同归于尽!”
“可惜,您若是一股脑跟个苍蝇往里撞,说不定被那潭深水搅和得一点浪花儿都掀不起来就一命呜呼了,郑掌柜,这荣昌阴险狠辣,您如今已经惹着他了,就是他看在金家的面子上现在饶你一命,那往后他不需要你的时候,可不是头一个就拿你开刀吗?”
“不找把锋利的刀放在枕头边上,您也能安心睡着?”宫天歌眯着眼睛看他,眸中尽是冷光。
郑先凝眸看着宫天歌清澈的眼神,淡淡叹了口气:“唐小姐,多慧易夭啊!”
“郑掌柜,做人呢,就不能想着自己哪天会死,这样活得多没劲呐!得想着明天怎么活,这样才有奔头,您说是不是?”宫天歌笑道,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微微放下了。
郑先惊讶说出这种话的人竟然是一介女流。
“不应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死,得想想自己明天怎么活……”
“你倒是豁达,也不担心荣昌接着派人暗杀你?”郑先有些讶异她的胆量。
按说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仅十七的少女,孤身一人,在完全没有背景的地方独自打拼就已经很有勇气了。更何况她还遇到了荣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岂不是更加让人担忧?
可她非但不害怕,却还能用这样的来寄托自己的一腔志向,着实豁达而又明理,活在这世上清醒而有目标。
“荣昌敢吗?他派出来的人,我已尽数还回去了,他若再敢派人来,估计也就是让我再多运几趟尸体罢了,到时候保不准我什么时候把他的死士送到官府去,铁证凿凿,他这荣氏医馆就别想再开下去。”宫天歌面上浮现出一丝豪气,郑先眼眸微动,心中竟是被她的这一分气度折服。
“唐小姐女中英豪,能与您结交,是我郑先三生有幸。”
“诶!刚刚不还防着我跟防贼似的吗?现在就改口了啊?”宫天歌笑了笑,却是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言语中尽是调侃。
“唐小姐莫打趣了。”郑先尴尬地垂了眼睛。
宫天歌好笑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好正经,经不起调侃的,但刚刚言语之间对她的防守倒是滴水不漏。
若非自己有心激怒他,猜测他被荣家冒犯到的痛处,也无法将他的假象给击破。
“郑掌柜,您愿意跟我讲一讲,荣家与你之间的过节吗?”
郑先眼睛冷了下来,但再看向宫天歌时,却是多了一丝果决:“唐小姐,您要明白,此事十分隐蔽,不能让荣家乃至金家的人知道,到时候若是唐小姐拿此事要挟我,算是我今日看人不明。但若你敢害我家人,我一定……”
“诶!我唐海,对待盟友向来都是坦坦荡荡。你将你的软肋交给我,我也会给你我的软肋,我们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这样才能换得真心。
宫天歌十分看好郑先的品行,因此愿意冒这个风险。
郑先眼眸抖动,猛地站起身,朝宫天歌拱手参拜。
“郑掌柜……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只求一件事
“你怎么行此大礼?”
宫天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唐小姐,我郑先行此大礼,不为名利,也不求你日后的报答与帮助,我只求你一件事!”
宫天歌站起身,看着郑先眼中的红血丝,那黑沉沉的双眼里,像是酝酿着狂风暴雨般的仇恨。
“但说无妨。”
“求你,一定将荣氏彻底摧毁,让荣昌死无葬身之地!”
宫天歌被他的话惊得僵住了喉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荣氏,就是我不和你结交,也是一定会将他们从漠城抹去的,不过是此时时机不合适,此事也还得从长计议,郑掌柜可有确定的期限?”
“只要在我有生之年,大仇得报,我郑先这条命,任你差遣!”
宫天歌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一直寡淡素雅还冷静得跟块木头似的郑先这么激动?
“好……我答应你。”宫天歌郑重地道,将郑先弯成直角的身子扶起。
郑先眼眶微红,看着宫天歌十分激动:“我相信以唐小姐的聪明才智,定是能做到的。”
他也明白,唐海如今和荣氏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就是唐海不愿意搭理荣昌,荣昌也肯定会三番五次尝试把她给赶出去。
一山不容二虎,唐海如此锋芒毕露,又深不可测,她绝对会先下手把荣昌搞垮。
“郑掌柜,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藏着的事情?”
郑先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道:“唐小姐,叫我郑先就好,不必叫我掌柜。”
“好。”
郑先调整了一下,慢慢道出了一个惊天的故事。
郑先出身于漠城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商户,父亲是家附近的一个小郎中,医术不说十分精湛,但也算得上是那一片人惯用的医师了。
他们家有两个孩子,长子郑先在漠城一家书院读书,小妹郑媛,在家学女红,父亲是顶梁柱,又受人爱戴,母亲温婉贤淑。
原本一家四口甜蜜温馨,是街坊邻里都十分羡慕的家庭。
可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荣昌给打破了。
荣氏医馆在漠城数一数二,当年宫氏还未来时,荣昌主管着荣氏,就已经把漠城大部分小医馆都打压得差不多了。
当年的情形,大抵就是若是好的医师,愿意归附便关了自己的医馆,在荣氏当差,挣点薪水,虽说比不上自己单干时悠闲自在,俸禄也没那么多,但也算得上能度日。
若是不愿归附,只想自己单干,就面临着医馆内频频出现手脚不干净的侍从,不是把那些病人的药放错了,就是把人给治死了,痕迹很多,但荣氏家大业大,几锭银子就能把人都嘴给封上,把那些医师们逼得走投无路。
到最后,荣氏里医师已经很多,荣昌见医师够多了,就不再往里招新的医师了,见到漠城内若还有什么办得不错的医馆,不是直接派人警告,就是使点小动作让这个医馆出次人命,久而久之也就搞垮了一家又一家,小医师们没有背景,斗不过荣家,荣昌的气焰便更加旺盛,嚣张到不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荣昌到了郑先父亲开的医馆门口。
郑先的父亲与人和善,收费低廉,医术也好,因此更多百姓都愿意去郑家的医馆,而不愿去价格昂贵的荣氏。
因此,荣昌便直接派人警告了郑先的父亲,让他趁早关门歇业。
可惜,郑先的父亲为人耿直豪爽,丝毫不把这点警告放在心上。
灾祸就这样降临了。
出事那天,郑先正在书院里上课。
荣昌的人去砸了父亲的医馆,把父亲打了个半死不活,在看病的病人们有的跑路了,有的被塞了点封口费,对此事敬而远之,闭口不谈。若不是有几个平日受父亲关照的病人不忍心,把他送回了家,父亲那日就要在自己的医馆里流血致死了!
母亲看见这样的父亲,当场就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好在这么些年,她也略通一些医术,便给父亲处理了伤口,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几个月后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额头上留了道疤,看着有些吓人。
出事之后,郑先四处奔走,想找到证人去官府告荣氏一状,可那日的病人不是担心惹祸上身,就是收了钱对此闭口不言,假装不知道没看见。
郑先一颗心也就这样越沉越深,越来越凉。
之后父亲不愿他再为此事担忧,也知道,以他们一家,是绝对斗不过在漠城有几百年的基业的荣氏的。
但是父亲医术依旧十分好,平日里还有些病人会来问诊,给的诊金也会比要价多一些,算是那时暖了郑先父亲的心,动了他想要重开医馆的心思。
郑先的父亲就在家里开起了医馆。
那时他行动不便,只能在家里开,来的病人不多,有母亲和妹妹在家里打下手,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偶尔郑先也能在家帮帮忙,一家依旧能温馨地在一起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
荣昌很快就又发现郑家的这个“新医馆”,带着人就往郑先家里冲,想要对他们警告一番。
那日郑先在家,先是看见了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就往家里冲,抄起扫帚就打过去,同时呼喊着让邻里来帮忙。
可他吼破了嗓子,只吼得外面鸡犬不宁,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荣昌有分寸,他只不过是想要打他们一顿,以示警戒,让他们不要开医馆罢了。要是把他们打死了,那事情就很麻烦。所以荣昌特意嘱咐了,不要弄出人命来。
因此,郑先被打得半死,而他卧病在床的父亲也被打得更加严重。
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母亲和妹妹刚从山上采下药材回来,就看见家里凌乱不堪,人声鼎沸。
母亲一着急,放下药筐往里跑,就看见了院子里满身鲜血的郑先,还来不及宽慰几句,就听见屋里一阵喧闹,还有丈夫的哀嚎。她嘱咐妹妹照顾好哥哥,赶紧出去找人救命,自己便走了进去。
妹妹进来把意识几乎模糊的郑先扶了起来,而母亲进去想要抵挡那些人攻打父亲的阵仗。
郑先被妹妹扶着,他人高马大,妹妹却是十几岁,瘦弱不堪,没有力气,只能把他藏在了院子放水的缸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惊天隐秘
郑先个很高,他在水缸里半个身子浸了水,另外半个身子在水外,还露了个头在外面,模模糊糊地看着院子。
房间里响起了母亲的惊叫和父亲的哀嚎,还有那些人猥琐而又欢快的轰笑声。
他们用污言秽语侮辱着父母,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可郑先却动弹不得,在那里僵住了身子。
耳朵和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清醒地听到母亲是这么被那群人侮辱的,听到父亲绝望而又哀恸的怒吼。
听到那些人欢乐的声音。
他们是一群豺狼,一群畜生,他们把自己身下弱小之人的哭泣和痛苦当做自己喜悦的来源,他们把施虐和侮辱别人的感觉当做自己兴奋的补剂。
那一晚,郑先的心就像是被人挖出来,血淋淋地摁在地上猛猛踩踏了无数脚。
邻里的冷漠,荣氏的疯狂,父母的痛苦和侮辱。
直到那些人发泄完了,以荣昌为首的那群人大摇大摆地拿着母亲下午出门前刚煮好的玉米,人手一个啃着,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埋怨:这老娘们……忒狠了,这么打都不安静!
这玉米是糯玉米,一点不甜,呸!
哟,这小子咋了,你是怕了躲水缸里了?
还是听着自己娘叫得,躲水里冷静冷静?
这小子哈哈哈哈!
那些人狰狞而又恶心的面容,指着水缸里动弹不得的郑先,肆意辱骂了一番之后才走。
郑先应该庆幸,出去搬救兵的妹妹没有及时赶回来……否则……
他眼眸猩红,将这一张张令人作呕的笑脸,用刀子一刀一刀刻在自己心上,刻进自己的记忆深处。
“到现在为止,那一群人,一共有六个,除了荣昌以外,他手下还有五个。其中三人已经被我杀了,剩下的,还有两个,一个叫王文新,是荣昌身边的管家,一个叫杜常陆,不知去向。”郑先终于说完。
宫天歌看着他的眼睛,猩红、冰冷,那刺骨的恨意让人望而生畏。
他死死地握着拳头,手臂微微颤抖,像是在忍耐着极度的愤怒和悲伤。
“冒昧问一句,现在……”
郑先沙哑着嗓子道:“母亲出事后第二日就拿刀自尽了,而父亲经过此事也很快病重死去。街坊邻里还有曾经找父亲治过病的病人们听说此事,便自发供我和妹妹生活。我念完书后就到一个当铺做了伙计,事情过去已经六年,出事时我十八岁,妹妹十六,而如今,我也已经二十四了,那荣昌见到我,也认不出我来了。”
宫天歌心下震动不已。
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兄妹二人如何能够互相扶持走到现在。
可突然她就又想到了自己……
“之前说过,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也得告诉你一个的。我没想到你的事如此惊人,我的事倒是不好仔细跟你说了。”
原本她不过是想拿自己“唐海”这个身份的隐秘之事与他相换,可如今看来,郑先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她实在是不能拿出一件与之能相提并论的事来对换了。
“关于我,有些细节不能跟你说清楚,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也有大仇要报。这个仇,不在漠城,更不在西北……”宫天歌冷了眼神。
郑先有些不明所以,唐海能有什么仇要报?她在西北起的家,为何仇家还不是在西北的?
“我的仇人,在京城最奢靡的那些地方里面,我要拿到他们的命。”宫天歌沉沉地道。
“京城?!”郑先惊讶。
难不成,唐海并非是兽族边境来的炼药师?而是被京城赶出来的?
这样一解释,很多她身上的疑点就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她炼药天赋如此之高,还有一身如此不凡的气度,丝毫不像是边境出来的粗人,倒像是名门望族里出来的世家后代。
但她和端木婉儿的比试,却是没有让端木家的人认出来。
郑先心中仍旧有些疑虑,却也没有发问。
宫天歌笑道:“郑先,你别看我告诉你的这件事看上去很小,可是若让有心之人知道了,保不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所以……”
“我明白!”郑先拱手,“唐小姐既然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定当遵守约定。”
宫天歌笑了笑:“你也别叫我唐小姐了,你年纪长我几岁,就叫我名字唐海吧。”
“唐海姑娘。”
这人……
宫天歌摇摇头,真是够正经的,也不知道这书是在哪读的,竟一股秀才气。
“我在这里呆着的时间不能太多,得告辞了。”宫天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太阳已有落山的趋势,便起身想要告辞。
郑先忙站起来送她,二人交谈几句就到了门口。
宫天歌临上马车时,郑先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关于荣昌今日对我如此态度的事……”
宫天歌刚要下意识挣脱,一听他说到了重点,便停住了动作等他讲完。
郑先低声道:“我也是听闻,最近荣昌在与金老爷商量联姻的事,因此荣昌这些日子对金家的人十分客气,估计是想早日把女儿嫁进金家,好得些财力支持。”
宫天歌心思转了转,便温温笑着点头:“多谢郑大哥亲自相送,我们下次再好好聊聊你留步。”
郑先也知道自己唐突了,连忙羞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拱手道:“姑娘慢走。”
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唐海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掌柜的,您这是要开花儿了?”身后的伙计调侃道。
郑先白皙的耳朵微微泛了红,严肃地咳了咳,道:“别胡说,你好好算你的账去,若是今晚你交不上之前吩咐你整理的店内商品总览报告,下个月的俸禄我就先替你收着了。”
“啊!”那伙计哭丧着脸哀嚎了一句,他不过是调侃一下这平日里清心寡欲跟和尚似的掌柜的今日终于能跟个姑娘聊一下午的天,就被下了这么一道命令,真是自己嘴贱!
郑先看着祺远苦着脸,尴尬地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心虚,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账房。
而在马车上,青栀却是一脸凝重:“方才小主子告诉郑先的事,是否有些太危险了。”
若是郑先不把它当回事,和朋友聊天时嘴一瓢,难免就会有有心之人多加揣测。
宫天歌敛眸看着手中的小暖炉,道:“郑先是个君子,他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
“您怎么才见人家不久就确认人家是君子呀?”青栀有些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想自家少将军可是废了一番周折才让宫天歌全盘托付的,这郑先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就……
第二百一十五章 唐城回来了
“郑先在早上时,把荣昌的份额卡得刚刚好,算是帮我。下午与他交谈时,他眼中的复仇之心是真实的,告诉我的事情也十分详尽,答应我和我合作之后,就无半分藏私,他十分信任我。”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十分纯粹。复仇就是复仇,合作就是合作,没有半分别的情感。这种人,处理事情干脆利落,行事果断。更何况,想要知道他说的是否全然属实,我们回去仔细一查就是。”
宫天歌淡淡道。
若不是郑先在看着他时,眼睛里对自己的决定没有半分迟疑,在听见她说话时,眼中十分干净,尤其是在她说出自己的事无法全盘告知他时,他面上的淡然与坦诚。她也会心中踌躇,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胸中光明磊落,哪怕是说出自己杀了三个人时,也是干净利落的。
这种人,与他交好才是于自己有利。若与之交恶,怕是要头疼不已。
青栀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她其实见着郑先的第一感觉,也觉得此人不坏,就是太过寡淡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像被灰尘封上了一般。
可如今看来,小主子倒是十分看好他的,那她便也放心了。
“方才在典当行门口,小主子似乎有些警惕,可是周遭有什么人?”青栀问道。
刚刚在典当行门口,宫天歌对郑先的态度十分奇怪,像是刻意保持着一丝生分。
宫天歌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这里是金氏的地盘,保不齐就有人是金世东的眼睛,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违抗他的命令,而与我交好,难免多想。”
“原来如此。”青栀暗叹。
小主子一天天的活得也太累了,这到哪都得提着心眼啊!
看来自己也片刻不能放松!
回了唐府,宫天歌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门口杵着一个人。
看见这个身影,宫天歌皮紧了紧,忙下车拱手道:“弟子拜见师父!师父怎么有精神头在这儿站着?可是新发明的修炼方法?”
钟权冷哼一声瞄了瞄天上:“这说好的日落之前回来,你看看现在的太阳,在哪呢?”
宫天歌尴尬地干笑两声,看了看头顶昏暗的天,指着远处的那片晚霞,道:“喏,那儿……”
“哎哟!”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权敲到头上来的板栗敲到了头,吃痛地叫了一声,捂着头委屈地看着钟权:“我不过也就是晚了一些……”
“还敢顶嘴!”钟权吹了胡子就把她往院子里撵。
宫天歌见势头不对,朝着青栀使了个眼色就赶紧往院子里溜走了。
青栀笑着对钟权道:“小主子确实是……”
“得!你要替她说话,我连你一起打!”
青栀爱莫能助地看了眼宫天歌仓惶逃跑的背影,跟了进去。
宫天歌一跑进房间,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小糕点和茶杯。
“唐城?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城看见她进来,立马从椅子上下来,半跪在地行礼道:“回主子,是少将军的人带属下来的,吃过午膳就来了。”
“啊……那你现在饿不饿,该用晚膳了。”宫天歌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让唐城先回椅子上坐着了。
毕竟唐城和其他几个孩子都不一样,跟一头小狼似的,沉默内敛,但又冷静到了有些冷酷的地步,眼神里透着股狠劲儿,比那几个孩子成熟多了。
更何况她刚刚急匆匆地溜进来,那狼狈样估计被他看见了,可他却安安静静地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真是让她脸上发红。
“回主子,属下不饿。”
“咳……”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素素几个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唐姐姐。
这个唐城倒好,瞬间拉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宫天歌嘀嘀咕咕地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回主子,跟黎尘大叔学的。”
唐城一本正经地叫着黎尘大叔,倒是让宫天歌把刚刚入口的茶给呛了出来。
黎尘有到被唐城喊大叔的年纪吗?他也才二十多吧?
唐城如今十岁,喊萧重月都是喊哥,那这么一喊,他们两个和黎尘不就差了辈分了?
“谁教你喊黎尘大叔的?”宫天歌问道。
“回主子,黎尘大叔教的。”唐城一本正经地回答,把黎尘给卖了。
“噗……往后你叫他哥就好了。”
“是!”唐城中气十足地回答。
宫天歌也不去要他改了这一口一个主子的毛病,就随他去吧。
毕竟以后唐城在自己身边的职位,估计也得和自己保持一个上下属的关系,让他对自己就一直保持着对主子的忠诚,也好。
她仔细地看着唐城的气色。
被萧重月带走之前,唐城身板瘦小,脸上蜡黄蜡黄的,还瘦得皮包骨,脸上像光有两颗眼珠子似的。
现在倒是长出肉来了,棱角稍稍圆润了些,身上那股对陌生人的敌意和随时都在的警惕也减弱了,在这里坐着端端正正,腰板挺直,倒有了些军人样。
不错,看来这些日子唐城过得不错。
“你平日里都练些什么?”宫天歌问道。
唐城恭敬地垂眸:“回主子,属下在军营中学习认写字、体能训练、剑术还有搏击之法。”
宫天歌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看看。”
唐城将右手伸到了宫天歌面前,小脸上绷得紧紧的,似乎他也知道这次把脉意味着他能否成为灵师。
宫天歌察觉到了他的紧绷,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温和一点,笑着道:“不必紧张,我如今不过是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比之前好。重新获得灵力的事,得慢慢来,把身子调理好了才行。”
唐城听了这话,身子稍稍松了下来,可小脸上的那一抹失望倒是掩饰不住。
“呵……”宫天歌看他这小表情,轻声失笑,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道:“你也不必如此失望,我把你接回我的身边,就是希望能抓紧调理好你的身体,让你在下个月就能接受重开灵根的过程。”
唐城眼睛亮了亮,寻求确认的眼神看着她,待得他看见宫天歌脸上的肯定之后,他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深夜炼药
宫天歌感觉到唐城的脉象沉稳有力,生机勃勃的,就肯定了他这些日子确实恢复得很好,看来军营里的生活还有萧重月对他的特别照顾确实是十分适合他的。
“你在军营里过得开心吗?”
唐城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宫天歌被他这突然露出来的迷茫神情戳得心里莫名一痛。
他连什么是开心都不知道。
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居然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青栀帮你收拾好房间了,往后你在那边睡,下个月开始就要按照我给你安排的日程起居,直到我给你开启灵根,知道了吗?”宫天歌岔开话题。
“是。”唐城点点头,看着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莫名的,或许是因为一只小兽会对一直对自己亲近的人表现出一丝依赖和亲昵,唐城呆在宫天歌身边时,心才是安宁的。
“走吧,吃饭去!”宫天歌伸了个懒腰,拉着唐城就往外走。
折腾了一天,她都饿死了。
几个孩子坐在一起吃饭总是爱打闹,但有宫天歌在,她冷冷地咳一声,他们就安安分分地吃饭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
“是。”几个孩子齐声应道。
唐城方才什么也没干,吃饭吃得规规矩矩,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是也跟着“是”了一声。
宫天歌心中暗暗叹气,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严肃,跟个小老头似的,这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和板着脸在那扒拉菜的钟权有的一拼。
“吃完饭你们就去书房里,做完今天的功课然后去睡觉。唐城不用,你在房里修炼。”
“是。”
那三个小的都苦了脸,想必是今天宫域他们布置的功课都没做完,只有一个顾鳞脸上十分淡然,想来是只有她做完了。
吃完饭,宫天歌去书房里看着他们把功课都写完了才站起身,揉着腰打算回房。
“哼!”
刚一出来,她就看见了钟权十分不高兴地杵在门口。
“你再这样点灯熬油下去,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你知不知道!”钟权十分不满地看着她。
原本他晚膳前就想教训她的,结果宫天歌脚底抹油溜回房里,有孩子们在他总归也不好发作,于是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现在也不算晚嘛……我以前……”宫天歌吐了吐舌头想要挽救一下。
钟权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最早今年年底,最晚明年年中,你是要去兽族执行任务的。计划如此凶险,你现在不好好调理,到时候就是去送死的份儿!我可不想我好不容易挑中的徒弟就这么死了。”
宫天歌沉默了,脸上玩笑的神色也收敛起来,声音沉了沉:“我明白。”
“明白有什么用?你得按照我告诉你的好好做!”钟权怒道。
“唉……一天天的……”宫天歌揉了揉眉心,往房里走回去。
“明天……明天我一定很守规矩,师父请放心!”宫天歌一拱手,就想再次脚底抹油开溜,毕竟她可不想大晚上的被他抓在这里念念叨叨。
“诶!”钟权眼疾手快,把人给叫住了。
“你说你我师徒二人还没有真的彻夜畅谈医术呢,正好为师有些问题想考考你,我们回书房去好好讨论讨论!”
就这样,宫天歌无奈地又被他拉回书房。
完了,这晚上估计是得被他念死了。
钟权把宫天歌叫进书房,二人席地相对坐下,钟权就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她说着如何才能将身体调理回来。
宫天歌听得要打盹,他说的都是之前强调过的,她就是不愿意听现在也得如坐针毡地乖乖听下去。
“你放宽心,我知道你也很担心体内的毒……”
宫天歌:不,除了平日里冷点还虚点,还不能乱用灵力,她还真没什么别的不适。
“有我在,我会尽力去找一种既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又能把毒干干净净地拔除的方法。”钟权道。
“真的?!”这回轮到宫天歌激动了。
虽说她现在感知不到寒霜降别的危害,但一直这样虚弱,她还是有些担心日后毒性大爆发的。
若是能将它祛除,自己倒也能稍微安心一些了。
“嗯。”钟权点头,“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水与火,阴与阳,而既然有一种毒,那就肯定有与它相克的解药存在,只不过现在它还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宫天歌点头,确实如此。
寒霜降这种毒,她翻遍了古籍也找不出解药来,之后看自己平日里还能喘气走路,便有心不去想它。
但钟权既然这么说了,她心中就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就拜托师父了。”宫天歌拱手道。
“你是我徒弟,人生得一知己难,能得一天资和品性俱佳的接班人也难。我做师父的,自然也是想你能安安稳稳活下去的。”
宫天歌闻言,心中一暖。
而钟权却是心头有些恍惚,自己救她,不还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孙女吗?
他实在不愿看见那个人的后代这样平白夭折。尽自己毕生所学救她一命,也算是给自己当年对她的不告而别还一个交代。
“承蒙师父厚爱。”
“啊,不说这些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是想要给你传授炼药术的。虽说你现在的炼药术已经十分精湛,但是……”
“但是跟师父比起来,还是差些火候!”宫天歌接上了他的话。
钟权哼了一声:“看来你自己也知道。”
说着,他便召出了药鼎:“往后你每月都要去军营里救那萧安恒,现在把炼药术修炼得炉火纯青,救他的把握才能更高。”
宫天歌闻言,心沉了沉。
没错,萧安恒的病,属于只能慢慢调理的淤积之病,他点了自己专门治他,若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差错,她就万死难辞其咎。
“请师父赐教。”宫天歌眼中十分诚恳。
钟权满意地点点头:“看好了!”
二人在书房里交谈着,房内药香四溢,宫天歌看着钟权熟练的手法,眼睛越来越亮。
夜渐渐深了,可他们却不知疲倦地呆在书房里始终对着药鼎,一个炼药,一个观摩,直到凌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继续说
翌日凌晨
宫天歌睡得不沉,所以在身边的床被一沉时,猛的睁开了眼,弹坐起来。
“是我。”萧重月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手扶住了宫天歌的肩膀。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我还以为……”宫天歌怔愣了一下,就想要下床。
萧重月按住她,给她盖上原先滑落的被子,轻声道:“原本想亲自送唐城来在这边等你,但军中有些事务,一时走不开。”
宫天歌借着外面的月光,能看见萧重月光洁的下巴上泛了青。
这几天萧重月常来陪着自己,造成一种他好像不忙的景象。
但其实边关战事告急,萧老将军又卧病,他新发现的古兰一事一定也是要派人探查,所有事情和压力都压在了他肩头,肯定他这几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居然还能这么晚来自己身边。
“其实你可以派人送信过来,这么忙就不用自己过来这边了。”宫天歌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粗糙感,有些心疼。
“无妨。想你了,就来看看。”萧重月抓住了在自己下巴上作乱的柔荑,塞进了自己手心里。
宫天歌心中洋溢起暖流,往被子里钻了钻,光露出个头来看着萧重月。
二人只有双手牵在一起。
宫天歌静静地听着萧重月讲最近调查出来的线索,思绪从最初的纷乱到现在慢慢被他整理清晰,眼眸也恢复了清明。
“看来古兰这一次元气大伤,总归是得修养几个月,不管怎么说,也是给我们留了喘口气的机会。”宫天歌冷声道。
萧重月点头:“不过,在我们彻底探查清楚古兰安插在兽族内的眼线的人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啦~”宫天歌软软地应着,“我们既然要做就是只能一击必杀,不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就是得不偿失。”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心里一直悬着这口气,实在是难受。
“待得那边找到了合适的人,你就先进入兽族。”
宫天歌点点头:“我明白的。”
“昨日荣氏可还有为难你?”萧重月笑了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宫天歌就着他温暖的大掌摇摇头:“没有,荣昌不敢,他知道你对我赏识有加,不敢乱来。而且今日出现了一个人,帮了我一把。”
“哦?”萧重月听见这话,心里一提,疑问道。
“郑先,金氏典当行的掌柜。”宫天歌淡淡道,“兴许是金世东背后吩咐过。”
萧重月皱了皱眉,金世东可不像是会让手底下的人当着很多人的面帮一个踩另一个的,更何况荣昌也算是漠城的大家族,他更加不会踩荣家的面子。
宫天歌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金家的人还伤不到我,个中情况我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如果应付不了,就过来跟我说。”萧重月道。
宫天歌看着他眼中的担心和温柔,心头一热:“这漠城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你放心吧。”
“呵……”萧重月笑了笑,“我对你自然是放心的。”
他自然知道,以宫天歌的聪明才智,她最会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不用他的帮忙也能借着手上的牌为自己谋取利益最大化,只是他仍然有些担心她,害怕她一个不留神就跌入那些人编制的圈套里,毕竟漠城中人,互相争斗起来比洛水城的人狠。
宫天歌斗洛水城里的人,那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如今,她受人瞩目,真正把自己放到了天下人眼里,稍有不慎落下污名,对日后的路可就是毁了这个开头。
“金家的人这些天就会来找我。他们现在准备着要和荣氏联姻,势必会让我这边收敛锋芒。”宫天歌眼中稍稍冷了冷。
之前金世东可是半个字没提荣昌和自己联姻的事,让她昨天竟然不知道金家和荣氏隐秘的关系。若不是来的人是郑先,她估计也不能在荣昌身上讨得了好。
萧重月嗤笑:“金世东倒是打得好算盘,若不是你能知道这事,估计他还以为自己是一手抓着风头鼎盛的炼药师开医馆捞金,一手抓着老牌医学世家联姻呢!”
“也不怕一口吞下去噎死。”宫天歌翻了翻眼皮。
“打算怎么做?”萧重月笑着问她。
他很好奇宫天歌打算怎么对付金世东,毕竟日后她与荣氏定是敌人,而现在金家若是真的和荣昌联姻了,而她若又接受了金家的资金开了医馆,往后保不齐就是把自己辛苦经营的医馆拱手献给金家和荣家。
荣昌毕竟也和金世东是亲家,金世东就是再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也得考虑到两家人的关系和颜面,到时宫天歌定会处处受制于人。
金世东只要直接来一句你的医馆都是我出钱建的,她就百口莫辩,任人宰割。
“还能怎么办?摊牌呗。荣昌想要往他嘴里跳,我可不。他想要吞下我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宫天歌的小手食指轻轻在萧重月带着薄茧的掌心里圈圈画画,好一番作乱。
萧重月用力握住了她乱动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金世东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不好对付,也阻挡不了我开医馆的势头。若是金世东想要来和我这块硬石头硬碰硬,那就来看看谁能撑到最后吧。”宫天歌面上是不屑的嗤笑,金世东就是再横,也不敢在漠城,将军府的地盘上撒野。
“嗯。但金家家大业大想要扳倒他们,可要费好一番功夫。”
“费功夫怎么了,没关系,努力越多,得到的越多。他以为自己是猛虎,想要吞掉我这只猫,我还当他是条大鱼,想要慢慢钓呢!”
萧重月看着她狡黠的眼睛,在月光下明亮异常,倒真想是只猫儿,心中一荡,便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亲。
萧重月见她的反应,哑笑道:“好了,不欺负你。”说着他就直起身,端正坐好了,这一脸严肃正经,哪还有方才轻薄她时的无赖!
宫天歌又气又羞,瞪了他一眼:“好好说着事呢!”
“继续说。”萧重月咳了咳,面上哪还有一点点心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是剑穗
宫天歌见他这假正经的模样,气急了,抓着身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轻轻挥去:“我看你倒是越做越熟练了,开始时候还能红脸呢!现在面不红心不跳的!”
萧重月低笑着任她像孩子似的胡闹,接着她的枕头,没有说话,只是重新俯身在她身上,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
宫天歌能感受到他清冷的气息去而复返,在自己头顶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他。
“天歌……”萧重月低声道,低下身子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这一刻,让宫天歌觉得时间静止了。
月光洒进来,洒在房间里,把整个房间映得通亮,她能看见萧重月肩头的丝绣,上面是精致的暗纹,被月光照耀下与旁边的纹理不同,显得十分好看。
她把手搭在了他宽厚坚实的背上,轻轻抚摸着。一时间,周遭只剩下了他的低沉的呼吸,还有自己似乎不是十分稳定的心跳。
萧重月周遭是女孩香甜的气息,还有一丝丝清冷的药香,让他忙乱了一天的心绪也安定下来,怀里温热的、柔软的、细微颤动着的身体,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让他能在这里获得一些力量。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彼此的脑海里。
深到以至于几年后,在无数夜深人静死寂空荡的时候,他们能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把这个画面来回放映,像一场无数次做到的旧梦痛苦翻腾。
梦里是相拥,醒来却是空荡荡的冰冷。伸手一探尽是不着边际的孤独和死寂。
可现在,不是。
现在,他们能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感受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彼此温热的呼吸打在肩头,一些都是温暖、真实而富有力量的。
宫天歌认命地将脑袋靠在萧重月的颈项,她想,也许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贪恋上这一股温暖,或许就是她不想让仇恨、血腥还有各种阴谋诡计蒙蔽了自己的心智和双眼,让她一生除了复仇别无他念吧。
只有在萧重月身边,她才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美好,而不是把自己当做唐海,在那阴诡地狱里反复筹谋的人,把那些痛苦和压抑放一放,让她知道她还是个人,还能拥有这世间的千万种美好。
“重月……”宫天歌搂紧了萧重月的脖子,贪恋地汲取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还有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可身上的人却没什么反应,宫天歌疑惑偏头,才看见这人竟趴在自己身上沉沉睡着了,呼吸绵长悠远。
宫天歌失笑,费劲力气把人挪到了床里,把他的外衣脱了,再想下床给他拿一床被子,却发现被他压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唔……”萧重月无意识地低吟,像是不安,不满在他身下想要挣脱的手,便把她的手抓住了。
宫天歌轻轻挣脱,却发现挣脱不开,又不敢惊醒他,无奈只好任他握着。
反正屋里炭盆烧得旺,萧重月也不至于不盖被子就着凉。
她就这样在他身侧躺下,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萧重月。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清醒着、安宁地看着萧重月睡觉,之前那次慌乱不堪,心里哪有现在这样的闲适。
她伸手点了点他高挺好看的鼻梁,然后又轻轻扫过他深邃的眉眼,眼底下一片遮掩不住的青黑。
能让萧重月这么憔悴,想必这几天他都没休息过,在自己这边结束了就马上赶回军营忙碌吧。他日后想要统领西北军,也得现在在军中立足威信,把一切处理干净。
宫天歌有些心疼,也难怪他会支撑不住地在这就睡着。
可对于萧重月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的确是忙得不行,但今晚过来,却是因为他在军营里怎么睡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只觉得身边冷冰冰的,于是不知怎的,他就偷偷摸摸溜到了这里来。
本来是想看看她就回去睡的,没想到宫天歌醒了过来,二人玩闹之后,萧重月便松了脑子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放松睡了过去。
如果说萧重月是宫天歌感受到人间温暖的那一束光,那宫天歌就是萧重月想要靠近的一个港湾。在这里他们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卸下所有精明算计,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宫天歌或许是被身边这安心的感觉影响了,不知何时就沉沉睡去。
当她再睁开眼醒过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日上三竿了。
她伸手往旁边一探,探了个空,只摸到了冰凉的锦被。
宫天歌清醒了,坐起身环顾四周,哪还有萧重月的影子。昨晚的安宁和暧昧就像一场梦,梦过无痕,一点萧重月的气息都没留下。
心中说不清有些失落,宫天歌安慰自己或许是他走得早。
总不能真是自己做梦吧?这才一天没看见他,就能让人入了自己的梦吗?
她起身,就看见了床头放着的一个剑穗。
宫天歌抓过剑穗来,想起那时荣欣懿说的话。那时她说萧重月曾留给她一个剑穗,说是男子会将剑穗递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算是定情。
可那个是萧重月无意间落下的,事后也没有取回,权当是丢在了荣家。
那这算什么?
宫天歌疑惑地抚摸着这枚。
这枚她见过的,那时他和古兰对战时拿出来的,剑穗的流苏是黑色,顶端是一枚蕴含了极其精纯的风灵力的灵石,被雕成了一颗方形,大气又十分华贵。
虽然那时她只是无心看了一眼,但如今再看见也能认得出来。
看着这完完整整的样子,倒应该不是无意落下的吧……
宫天歌暗暗想了想,便把剑穗用一个小玉盒子装了起来,好好收进了空间里。
收好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实在是让她自己都惊讶。
她再起身出门时,青栀就敲了敲门道:“小主子醒了?”
“嗯,进来吧。”宫天歌整了整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奇怪。
好在青栀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绯红,只是进来替她照常梳洗打扮。
当别上了最后一枚簪子,外面敲响了门,是镜一的声音:“小主子,洛水城那边来信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信
洛水城的来信?
宫天歌眼睛微闪,示意青栀出门把信件拿进来。
她坐到了外间的椅子上,将信一一拆开。
自从钟权给她安排了日程,青栀他们就十分上道地把所有她与外界的通信都放到了早上,免得自己晚上思虑不安,劳累心智。
一共三封信,分别来自赵邯、徐扬帆和红胭。
赵邯的信里是一些金家和荣家的情报,还有一些洛水城内最近的变动。大抵都不是什么坏消息,赵邯把自己留给他的风雨阁利用得不错,看来等她回去时,就能看见在那里建立起来的一个全西北的情报中枢了。
“沈霖上任新任洛水城城主……”宫天歌喃喃,随即笑了。看来他在萧重月的人手底下干得不错,她也好放心了。
至此,洛水城总算彻底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而徐扬帆送过来的却是一沓银票,还有对近日徐家商铺内的收支情况的报告,厚厚一沓纸,宫天歌不过粗略一扫,就看见了数个盈利颇丰的项目。徐扬帆倒也不愧是徐家的人,经营商行这种事做得十分上手。
宫天歌将银票交给青栀收好,自己提笔回了密函,放到了一边,才看向最后一封信。
只一打开,她就变了脸色。
“青栀!”宫天歌将信纸按在手底,朝在外间等候的青栀喊道。
“奴婢在。”
宫天歌正要吩咐,却又顿了身子,她现在不能离开漠城,可是红胭那边情况紧急,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应付。
以她的速度,回到洛水城也得是两三天以后,红胭是昨日将信送到的,那就证明最迟昨天早上就已经有人在**楼闹事了。
那个叫月娘的,原本她还以为这人没什么脑子,想必怎么扑腾也扑不出多少浪来,没想到还真让她扑腾出了这口锅,人都跳出来要掀锅盖了。
也不知道红胭怎么就对付不了这么一个人了!
在来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月娘发现金氏,将她带到了**楼闹事。红素知晓了秘密,**楼失控!速回!
青栀见宫天歌叫了自己进来又愣愣地坐着不发一言,便轻声问道:“小主子,有何吩咐?”
宫天歌沉了沉眼,将原先写好的两封信撕了,重新提笔斟酌一番,才写下了三封密函,然后仔细想了想,又写了第四封。最后她将封面一一写好,才交给青栀:“这两封信,你让镜一现在去送,越快越好,行程一定要隐秘,不要惹人注意。而这两封,明日早上送到就好,顺便一定要探查好洛水城里的动向,回来详细禀报。”
“是!”青栀见她严肃的表情,不敢怠慢,立马拿了信就往外找镜一。
宫天歌深呼吸了几下,缓缓坐在椅子上。
赵邯和徐扬帆会背叛她吗?想必不会,她给赵邯治病,帮徐扬帆上位,他们之间互惠互利,没有理由背叛彼此,将好不容易握在手心里的权利放出去。
可为何,红胭来信中**楼发生骚乱,在这二人的密函里没有丝毫体现?
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在最初她没有告诉二人自己掌握着**楼,所以他们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不可能!以赵邯的情报网,怎么会查不到红胭,查到红胭了,就能猜到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能从乔余深那些手下的嘴里抢这么一大块肥肉,背后一定有自己的手段!
宫天歌眼眸微寒。
她原先可不愿动这两个人,本打算用着和平友好的方式归拢二人!若是他们不愿意,就别怪她手段残忍了。
她给赵邯和徐扬帆的信上一派祥和,无非就是几句叮嘱,让他们小心行事,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所以她让镜一用寻常一样的速度送信去。
而另外两封信,却是交给沈霖和红胭的,上面写了应对之策,只期盼这两个人能演好戏,别出什么大乱子。
她现在在漠城也算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各方势力都等着看她把医馆开起来呢,现在若是离开了漠城,必定会引起一部分人的疑心。
若是让他们再去洛水城掺和一脚,之前她做的事可就都白费了。
“青栀。”
“小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叫宫域和宫茉进来。”
“是。”青栀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宫域和宫茉二人便来了。
“你们最近还在炼丹吗?”见二人进来,宫天歌面色已经恢复到平常,淡笑着让他们坐下,自己给二人斟上茶。
“是,在少主拿走之前的那批后,我又炼制了五百枚回气丹,茉茉炼制了近六百瓶疗伤药。”宫域恭敬回答道。
宫天歌点点头:“过些日子,我就要在这儿开医馆了,你们两个去那当差,一是为了给百姓们看病,二也要在自己身边培植一些有天赋的徒弟,三是要注意留心漠城内的各项情报,有什么特别的,一定要一一记下回来禀报。明白吗?”
“是!”二人应声,眼中闪着一丝兴奋。
他们自从在西北,就没有出过门,现在总算能到外面抛头露面了,心里可一阵激动。
只是很快宫茉就皱了眉头:“那我们出去了,炼丹和素素他们的学习怎么办?”
“我会另外安排,你们不用担心。”宫天歌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把手,“在漠城虽说没有人会认识你们,但是平日里也得把眼睛放亮了,千万别让有心之人把你们的样貌记了去,所以你们出去时一定要易容。”
“啊——”宫茉哭丧着脸,却被宫域打断:“若是以青栀姐的手艺,咱还是会好看的。”
宫天歌听他这话,失笑出声:“青栀哪有空天天给你们弄?自己学会了就好。”
“是!”宫域和宫茉高兴地答道。
“不管怎么样,能让我们出去干点事我们就够满足了!这几个月憋在房里,都快憋出毛来了!”宫茉笑出来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出她对宫天歌的安排十分满意。
“你可得了啊!要憋出毛来的也是二虎,我看你就是懒,一天净想着玩儿,每天少主给你布置的任务要不是我你都完不成!每次教那几个小孩子教着教着就玩儿开了,当我不知道?”宫域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
“诶!说好了你不在少主面前说这些事的!你还收了我的封口费呢,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吗?你是不是男的呀!”
“是不是男的,揍你一顿你就知道了!”宫域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打她。
“哟!真厉害,都会打女人了,够爷们儿啊宫域!”宫茉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冲到宫域手底下让他打。
她这么一激,宫域反倒被迫收敛,最后硬气道:“谁稀罕打你?你自己绣花儿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才懒得搭理你!”
第二百二十章 不劳烦您了
宫天歌看着眼前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闹闹,心中的沉闷都被吹散了些,眼角染了些笑意,像是回到宫府里,无忧无虑。
“小主子,金家的人来了。”青栀敲了敲门,禀报道。
宫天歌眼眸一寒,站起了身子,对两个停了斗嘴的人道:“你们这几天记得多看看医书,别到时候来了病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给我丢人现眼。”
“是!”
她看着这两个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暗笑着摇了摇头:“可别光给我嘴上应着,开业前我可是要检查的,到时候答不上来就别出门了,关小黑屋炼药去!”
“遵命!”听了这话,这两个人才真的认真拱手答是,果然他们俩都不怕自己,就是怕不让他们出去。
宫天歌无奈地出了门,她什么时候这么没威严了?
走到正堂,她就看见了两个人,坐在客席上低声交谈着什么。待看见她进来,就立马收敛了动作。
宫天歌见金世东身边的金嫣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心思微凝。
“金老爷,金大小姐。”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刚刚她能看见金世东眼里的一丝怒意,心中不禁暗笑。
今天他们俩来,就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多要一分唐氏医馆走吧?
看来昨天的赌约,让这个自以为稳稳抓住两家医馆的金世东也有些乱了手脚。昨天估计马不停蹄地就去了荣家,今天一大早来了唐府,面色还不好看,可能是荣家狮子大开口了。
“唐小姐认得嫣凝?”金世东状似什么都不知,提起此事。
“自然是认得的,初来漠城时,就到金氏的丝绸铺里买了些东西,那时遇见了金大小姐,不过只一面之缘,金大小姐容姿艳丽惹人注目,我倒是平平无奇,想必大小姐是记不得在下的。”宫天歌笑着道。
可金嫣凝倒是尴尬了,硬生生扯着嘴干笑两声:“怎么会?唐姑娘当时出手阔绰,可是给我留了很深的印象,只是不知道原来您就是名震四方的唐海,若是当时知道,就不会那般无礼了。”
“是吗?”宫天歌笑了笑,“我没有自报家门,不知者无罪,金小姐不必自责。”
金世东和金嫣凝听了这话之后明显脸色沉了沉,但还是没有发作。
金嫣凝早在见到了宫天歌那块玉牌后就回家禀报了金世东,可那时金世东觉得这玉牌虽说少有,但也不是没人有,没必要为了这一个人费功夫,还特意跟金嫣凝说要保持金家的高姿态,才能吸引这些人来高消费。于是金嫣凝便也将此事抛到脑后。
直到昨天在三明街又看见唐海,金嫣凝才猛然想起这茬,回去找金世东说了一番,才明白原来这人就是那个唐海!
金世东也对上了号,心中有些忐忑唐海对此事的态度,便今天带着她来唐府探探她的口风。
看样子唐海确实是对金嫣凝有些不满的,只不过她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对她无礼的举动还能一笑置之,估计也是平日里太忙,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懒得搭理。她愿意在口头上暗讽两句就让她占这便宜吧,好赖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坏处。
“唐小姐,你看这赌约也履行了,咱是不是也该挑个好日子开张了?我把地段和医师人选都挑好了,就等着你……”
“金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跟我再扯戏,我懒得演。”宫天歌冷笑着打断了他。
金世东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何意?”
“说起来,我还没恭贺金老爷家里的喜事呢,是不是改日也该上门拜访一番好沾沾喜气呀?”宫天歌看着他,眼中嘲讽之意更甚。
金世东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他和荣氏联姻的事好像还没有透露出来吧?为何她会知道?
“我们金家哪有什么喜事,唐小姐……”
“没有吗?”宫天歌突然提高了音量,把金世东吓了一跳。
他心里震惊,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可我怎么会听人说,这荣家小姐和金家三少爷投缘得很呢?”
金世东听到这话,猛地想到了荣昌!
那个老家伙!一定是昨天拿这事威胁了唐海!所以今天唐海才来向自己发难。
他心里把荣昌拖出来骂了一顿,才讪笑着道:“不知唐小姐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这事儿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怕别是有人别有用心吧?”
他就装傻,死不承认。唐海又能拿他怎么样?她现在医馆马上就要开,还能离得了金氏的帮助?只要她现在受了金家的东西,日后自己就能拿此扣下她的医馆。
宫天歌轻笑出声,不知是高兴还是讽刺,“金老爷如此笃定?那想必是金三少爷尚未有计划婚配吧?”
“哈哈,是啊,我家那混小子,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哪家姑娘能瞧得上他!”金世东似是毫不在意地笑了。
宫天歌嘴角勾起,眼底却是森森寒意。
这个金世东,扯起谎来面不改色,还真是难对付!既然他这样假模假样,她也懒得再演下去试探了。
明明他后面那个金嫣凝眼神闪躲着都不敢再看她了。
“现在我有了钱,想来开个医馆还是可以的,就不用劳烦金老爷大动干戈了。”宫天歌笑道。
金世东立马沉了脸色,怒声道:“唐小姐此言何意?明明之前……”
“明明之前,金老爷也没跟我签过什么协议,也没有指定要出资,所以现在,我也就不劳烦您。”
“没有我金家的势,你有什么本事能在漠城开起医馆来?你当荣昌那家伙是吃素的?没有金家保你,他不会动你?”金世东怒声呵斥。
宫天歌却面不改色,淡然地抿了一口茶,“金老爷多虑了,这些事我自己操心就好,您是个大忙人,不必替我操这个心。”
“你……我想要你的医馆开不下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金世东站起来,手指着宫天歌,狠狠威胁道。
“那晚辈还真是敬重金老爷有权有势,竟能在漠城呼风唤雨。”
金世东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她这句话浇灭了七分,他想到少将军对她的看重,一时间心里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唐海。
若是她借了将军府的东风,把医馆开起来,那之前自己的计划不就都白费了?
“呵,唐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宫天歌眼皮子都不掀开,懒洋洋地道看着他,离得这么远,她都能听见金世东磨后槽牙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签个协议?
“唐小姐,这你也知道,我们前期还是有过沟通的。你这一句话就把我们金家排在了唐氏医馆外面,我们可不愿意。”金世东沉着脸坐下,现在当务之急可不是和她赌气,而是尽快让金家的东西进了唐氏的门。
“那金老爷打算怎么办?”宫天歌浅笑,看他难看的脸色,问道。
金世东脑中飞快运转,笑道:“这样吧,我出人和房子,您出人和力,日后唐氏医馆所需的药材呢,也一应都从金氏购买,这样……”
“抱歉,我这人有个怪毛病,就是不喜欢在别人那欠钱,更何况我现在手头宽裕,开间医馆什么的倒是不在话下。既然金老爷想要合作的心如此真诚,那日后我们到金氏采购药材也不是不可以。”
金世东听到前面时脸面沉如水,听到后面才稍稍好看了些。
唐海有戒心也无妨,自己能把药材卖给她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之前买下了近千亩药田,现在再不盈利就得烂在手里,能从唐氏和荣氏这里出去,倒也能挣些本金回来。
“那既然说定了,我们就签订下协议来吧,往后也可以拿着凭据采购。”金世东顺着唐海给的台阶下,又要提防着她日后变卦,便想先签订,跟唐海这人打交道,只有板上钉钉了他才能放心。
宫天歌笑了笑:“不急,待我把医馆收拾好了再签订协议也来得及。更何况金老爷也得回去先草拟一份出来,我们先商量商量才能签不是?”
金世东面皮抽抽,他能不急吗?荣昌昨日耳提面命地要他抓紧张罗着让老三把荣家大小姐娶进门,可若是唐海这边不答应买金家的药材,他怎么敢放心娶儿媳妇?唐海万一翻脸不认人,他的药材就只能没人买烂在地里!
这个唐海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可她的话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金世东只好道:“我会尽快把协议写好送过来,有什么要求唐小姐尽管提。”
“那就多谢金老爷了。”宫天歌淡淡笑道。
接下来不过就是些闲聊的废话,无非就是拍拍唐海的马屁,宫天歌皮笑肉不笑地应付过去,金世东也觉无趣,便带着金嫣凝起身告辞。
宫天歌一路把人送到门口,拱手道:“金老爷慢走。金大小姐慢走。”
“再会。”金世东点点头,肥胖的身躯有些艰难地爬上马车。金嫣凝对着宫天歌和善地道:“我日后可得多跑几趟唐府了,万一生了病有唐姑娘的妙手,我这颗心才能放在肚子里呢!”
宫天歌笑着垂眉拱手道:“金小姐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希望您可别生病,健康最重要。”
“是!是!你这话说的在理!我走啦,下回再来看你~”金嫣凝说着,就和宫天歌招了招手,进了马车。
一副好姐妹分开时的亲密样子。
宫天歌目送金氏的马车离去,随即脸上的表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栀。”
“奴婢在。”
宫天歌扶上她的手,转身进门,吩咐道:“让福顺去把钱家叫来。”
“是。”
“我先回房了。”
“奴婢送您回去。”
宫天歌在青栀陪同下进了书房,等待钱家。
许久,钱家才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待得里面的人准许,他才走进来。
“主子。”钱家拱手行礼道。
“坐。”宫天歌示意钱家在自己对面坐下。
钱家每次来这里都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不强烈,却能让他下意识地提高警惕。
“主子有什么吩咐?”他恭恭敬敬地道。
宫天歌看着他,看见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心里一放:“你这几日留意着帮我挑几个机灵点的人,好好教一教,我日后开医馆要用上。再选几个之前熟悉药材的或是有兴趣的,带到我这儿来。”
钱家一喜:“主子的医馆何时开张?”
“五月中下旬吧,所以你得抓把紧了。”
“是,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钱家很高兴自己能派的上用场,于是十分兴奋地应了下来。
宫天歌见他气势很高,便也笑道:“那你就好好准备,若是五月中旬我看你没把该准备的人教好,唯你是问!有什么不懂的若我不在,就多问问在那忙的人,他们会来问我。”
“好!”钱家笑着应下。
“你去把灵霜叫进来吧,往后你和她好好熟悉,这个医馆主要就要靠你们打理了。”
“诶!”钱家应下就走了出去。
宫天歌指尖轻轻把玩着那枚玉佩,见灵霜进来,就招呼她坐下。
“主子。”灵霜恭敬在她对面坐下。
“这个你拿着,医馆的一应开销都由你负责,只要之后给我报上账单就好。”
“这……主子还是给我现银吧……如此贵重,我不能收。”灵霜接过这枚玉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那上面雕着一个“唐”字,想必是唐海的私人物品,怎么就这样交给她了?
“给你的,象征我的身份,你能拿它号令住钱家那些人。”宫天歌没有接灵霜递过来的玉佩,“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医馆的账房,钱家是管人的掌柜,你们相互配合,不要给我弄出乱子来!”
灵霜面色还有些为难,“可这玉佩……”她也不知道怎么拿它去换现钱啊……
“这里面存着我从荣家拿来的钱,还有那些物品,你听着我的指导,慢慢来……”宫天歌教灵霜如何使用这枚玉佩。
当灵霜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银票,她惊呼了一声,“这……”
“这就是空间玉,保管好它,平日里不要被旁人发现了。”宫天歌嘱咐道,“现在把它收回去试试。”
灵霜点点头,她明白这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仆,还没有灵力护身,自然要更加小心。
宫天歌看她郑重的样子,宽慰道:“我给你的期限是到下月中旬,那时你必须准备好医馆内的一应设施,把每月开销的预估报给我。”
“嗯。主子放心便是。”
“好,别让我失望。你去外面把钱家叫进来。”宫天歌吩咐道。
见钱家进门,宫天歌便十分严肃地对着二人道:“你们这个月都把耳朵眼睛都放亮了,千万别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若是有什么差错,我第一个拿你们开刀。当然,若是你们做得好,我也有赏。”
“多谢主子!”二人齐声应下,脸上闪烁着面对极大机遇时的兴奋。
他们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从来没有手握如此大权力和钱财的时候,这正是让他们能大展身手的机会,他们定会好好努力完成任务!
宫天歌满意地点点头:“好,你们今日便下去忙吧,有什么不确定的就写信交到福顺那里,他会联系我。”
“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匆匆离去
宫天歌让这两人离去后,便微微往后一靠,眸光沉沉。
“小主子,马车备好了。”青栀进来,已经收拾好了一些简单的行李。
“府里的事情都打点好了?”
“是。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对外宣称小主子闭关修炼了,绝对没人会发现小主子的去向。”青栀应声答到。
“好,走吧。”宫天歌起了身,“师父准备好了吗?”
“钟老先生已经在去洛水城的路上了。”
“他动作倒是快。”宫天歌惊讶,没想到钟权这么快就先上路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分开出行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待我们出了漠城再去联系萧重月,让他忙好自己的事,不要轻举妄动。”
“是。可少将军……”
“他最近那么忙,别再拿这事让他担心了。”宫天歌止住了青栀想要说的话,青栀见状只好哑口不做声。
青栀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门口停着的四辆马车分别上去了一个“唐海”和一个“青栀”,而真正的她则是跨上了一头速度极快的骑行灵兽,和青栀一同往洛水城的方向赶去。
宫天歌眼眸微沉,心也跟着一道沉下。
她可不想武力解决,希望那两个人能稍微聪明一点!
……
而此时此刻,萧重月正在一间暗室里,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个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男人。
“郭副官,被自己手下背叛的感觉怎么样?”萧重月冷笑,右手一挥,外面就进来了几个人。
郭副官看见来的人,眼神顿时变成了恨意和难以置信:“你们……我平日可没少亏待你们!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几人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萧重月身后,面露嘲讽地看着地上的郭副官,没有说话。
郭副官眼珠子转啊转,正打算想个办法把萧重月糊弄过去,就听见那主座上的男人道:“谁派你来的?”
郭副官迷迷糊糊地道:“什么谁派我来的?老子十八岁就在西北军呆着了,时间比你这毛头小子还长,你……啊——”
萧重月不耐烦地收回了手中的长鞭,“我在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你这样是滥用私刑,严刑逼供拿出来的证据,老将军会信吗?我要见老将军!我要见老将军!啊——”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萧重月收起刚刚挥出去的长鞭,那上面的倒刺已经沾上了灰尘和鲜血,在地上如蛇般攒动,留下了红黑色的印记。
“你……你……”郭副官没有想到这个少将军手段竟如此硬气,二话不说就上了刑,他抬眼看了看那人,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周身萦绕着阎王一般都气势,如玉般修长的右手里握着鞭子的手柄,手腕时不时翻转,让那鞭子不停舞动着,发出猎猎的声音。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再说什么让萧重月不高兴的话,这鞭子就能稳稳地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郭副官选择了咬紧牙关。
“想要学沉默是金?”萧重月嗤笑出声,像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眼中的冷意让他的笑声更显得阴沉恐怖,只让人疯狂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无论郭副官怎么扭动身体,也逃不脱身上的桎梏。
“这是皇蟒皮织成的绳子,别费力气了。”萧重月又一声笑,让郭副官从头凉到脚。
“你凭什么抓我?凭什么在这里对我严刑拷打?对副官滥用私刑,你以为……啊——”
又一声鞭子破空的猎猎声落下,郭副官发出来凄厉的惨叫,萧重月身后那几人都抖了抖身子,别过头不敢再看。
郭副官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了,可那绑着他的绳子却依旧紧紧地勒在他身上,深深嵌了进去。而那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鞭子上的倒刺刮下了一大块皮肉,让人头皮发麻。
“主子,镜三来报!”外面突然传进黎尘的声音,这个声音把萧重月身上的戾气都驱散了些。
萧重月优雅贵气地站起身,把手里的鞭子递给身后几人:“看住他,别让他死了,不然就让你们替他受刑。”
“是!”几人心底一凉,恭恭敬敬接过鞭子。
“郭副官,忘了提醒你了,鞭子上带着痒药,不解毒就会疼痒难耐,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能清醒地听我说话。”
郭副官惊恐地看着他,嘴里呜呜地想要挣扎,就见他长腿一迈,已经离开了暗室。
……
书房内。
萧重月冷冷地听着下面的人传来的话:“就到这为止,我们就跟丢了。”
“跟丢了?”萧重月笑出声来,“镜字暗卫都如此水平了吗?”
“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镜三头冒冷汗,他一直跟在唐海身边,平日里唐海的行程十分简单,他也就放松了警惕。可今天一早,一个不留神他就看见四个唐海一同出了门,惊讶之余他还想上前探查情况。
结果就是那四辆马车里一个都不是真正的唐海,而真正的那个去了哪里,他们这儿谁都不知道!
他当即就马不停蹄地回来通知萧重月,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可现在面对主子的冷气,他真是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养你们这群人还有什么用。”萧重月气得胸口疼,这个宫天歌怎么回事?她可别是自己偷溜进兽族去了!万一自己这边的人找不到她,而让有心之人找到她了,那她不就……
“请主子责罚!”镜三跪在地上重重把头磕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萧重月冷声道:“护卫不利,自己下去领五十鞭。然后把人找回来,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唯你是问!”
“谢主子!”镜三松了口气,浑身冷汗地退了出去。
镜三出去后,萧重月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叩击着桌面,半晌才道:“黎尘。”
“在。”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出来一身黑衣的黎尘。
“你最近要把漠城里的风声守好了,别让那些人造谣。派人去兽族附近守着,看看有没有她的踪迹。”
“主子,属下奉老将军之命要……”
“你是听他的话,还是听我的话?”萧重月冷声道,“你我十多年的情分了,这么久的主仆之情,我还是很珍惜的。”
黎尘小心肝一抖,明白了萧重月的意思。
他没想到宫天歌在主子心里的地位竟如此重要,他竟不惜破坏和老将军之间的关系保住她!
黎尘不敢违背萧重月的命令,至于老将军那边……
到时候就只能把自己的皮紧一紧了!
黎尘哭丧着脸出门,就看见了同样哭丧着脸的镜三。
二人相视一眼,皆黯然叹了口气。
宫天歌还不知道自己的离去造成了什么影响,正马不停蹄地往洛水城赶。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洛水城
萧重月脸色阴沉,手指下意识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宫天歌应该是不至于那么蠢,孤身一人跑到兽族去无异于送死。
可她能有什么地方去呢?
他心中多了一件心事,一时间有些怔愣,不知该怎么办。
枯坐许久,才听见黎尘进来,脸上是难掩的激动和喜悦:“主子,唐姑娘是去洛水城了,出了漠城才传信来。”
萧重月风一样站起来,就把他手里的那个小信纸给拿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拆开,看见熟悉的字迹才猛地落下了这一口气。
只见那上面就写了简简单单几个字:洛水城有事,我去去速回。
还好,总比别的情况好。
萧重月放下心刚要坐下,就又猛地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
黎尘见他面色难看,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了?是这个信件有什么问题吗?”
萧重月眼中像是卷起狂风暴雨,再盯着手里这一小张纸,这眼神几乎就是要把它给烧穿了。
“她只不过回洛水城,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还那样大费干戈遮遮掩掩?”
黎尘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姑娘想要回洛水城,大可到这里和少将军打声招呼再走,再不济,也不会让镜三着急地跑到少将军面前来禀报消息。
那就证明,洛水城出了很大的事!而且这次去洛水城,对于她来说一定十分凶险!
“赵七云要到了吗?”
“回主子,赵公子来信说明日一早就到。”
“让他改道回洛水城,尽快联系上宫天歌,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黎尘连忙退下。
萧重月坐回椅子,竟发现自己背上湿湿凉凉,竟是出了冷汗。
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宫天歌聪明灵巧,身边好歹还有青栀和镜一跟着,出不了大乱子。
“少将军,老将军请您过去一趟。”营帐外响起了侍从的禀报声。
萧重月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才走出去。
那老头估计也就是要盘问自己为何突然抓了郭副官,他手里铁证凿凿,他就是想责难也无从开口。
郭副官盗取了军中隐秘的情报偷卖给外界,一应交易的凭证和赃款都留了下来,从去年到现在,卖出了三份布军图和十位军中高级长官的私人信息。
起先自己不过是有些怀疑,直到后来宫天歌来治病时,他三番五次阻挠,像是有意阻拦宫天歌几人治病,自己才真正着手调查。
想来是他看老头快不行了,又仗着自己资历高,就肆无忌惮起来了吧。
萧重月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估计那妮子早跑到官道上了!
也罢……想到宫天歌的能力,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
洛水城,**楼。
“死不承认?”红胭俏脸黑沉,看着刚刚送到的急信,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她还不知道不能承认吗?可那月娘来势汹汹,她真是无从招架了!
等她自己来了再看看吧,反正她已经把**楼大门都关上了,他们再闹也闹不进来。
“胭姑娘,那些人还在外面哭……”外面传来了一个娇弱的女声,声音怯怯的,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把门堵死,让姐妹们往楼上躲,谁都别想出去!他们想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撑到最后一刻,谁敢出去别怪我红胭翻脸不认人!”红胭冷声道,声音里透露着一丝威严。
“是。”又是一声娇弱的应答,红胭就听见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眉心处难掩的疲惫,给她艳丽的连也染上了一丝慵懒和倦怠。
今夜总会过去的
……
翌日。
当宫天歌到达洛水城城门口时,旭日初升。
她连夜赶来,在遥遥看见城门时就改了交通工具,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城门,用的也是假身份,因此并未惹人注意。
现在赵邯和徐扬帆是敌是友她还不能确定,但她隐隐能断定这两个人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她必须小心为上。
她让车夫在新的城主府附近绕了两三圈,确保周边没有眼线在跟着,她才轻手轻脚地趁着街上人不多,和青栀一道溜了进去。
现在这个城主府并非以前洛家的,所以要找到沈霖的卧房她们还费了一番周折,可当沈霖一睁眼,看见两个女人站在自己床边,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就爬起来往床里退去。
“这么紧张做什么?心里虚吗?”宫天歌没好气地出声。
沈霖这才认出了她们俩,顿时松了口气,却也是浑身冷汗,拱手道:“二位姑娘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翻了在下的屋子?我真是吓了一跳……”
宫天歌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得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收拾好出来,我在外间等你。”
说着,她们就在沈霖被吓到呆滞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待得沈霖收拾妥当出门,就看见这两个一主一仆,一个坐着在翻看他昨夜随意摆在桌上的书,一个在认认真真地斟茶。
他突然有一种他才是不速之客的感觉……
“咳……”
“你昨天应该就已经收到信了。”宫天歌见他出来,就直接问道。
“是,可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太突然了……”沈霖十分尴尬,自己睡着的样子全被两个姑娘看去了,实在是让他羞恼不已,可面前这个却也是让他得以施展抱负的恩人,他也不好多说。
“事况紧急,而且那些人保不齐就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抱歉。”宫天歌略表歉意,但还没等沈霖说无妨,就直接让他出去安排马车:
“你现在马上出去让他们备好马车,你带上城主府的人,我们兵分两路,等到**楼那些人再次聚众闹事时,我会先出现在那里,你看我的指令行事。”
“啊……是!”沈霖被她雷厉风行的指挥给弄得有些懵,他一大早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又是被惊吓又是被指使的,实在有些头晕脑胀。
可很快他也就缓过神来了,还和宫天歌吃了顿早饭,才慢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宫天歌叮嘱道:“到时我先进去,等你看着里头动静大了就带人冲进来控住场面。其余的一切都按照我在信上写的来。”
“明白。”沈霖点头,“这**楼究竟是……”
宫天歌见他不明白具体情况,就笑道:“你都不问清楚情况就听我的话,不怕我坑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月娘
沈霖笑了笑,道:“以之前和唐姑娘的交流来看,你应该做不出过分之事,我去现场看看情况,唐姑娘是明事理之人,等我到那一看便知。”
宫天歌笑了笑,“那就好,我先走一步了。”说着,她便跨上了自己那边的马车,先往**楼那边走去。
沈霖晚她几步出去,他作为城主,马车在人群中十分瞩目,因此目标很大,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反倒把宫天歌的小马车给遮掩住了。
待到了**楼,宫天歌没有立即下马车,而是先在街角停下看了看情况。
和红胭来信上说的差不多,月娘带着金氏还有金家的族人们披着悼衣在**楼门口哭丧,还撒纸钱,金氏疯疯癫癫地一口一个“锦儿”,旁边的月娘明明事不关己,还能硬挤出几滴泪来,看得旁人还以为这是一出多么惨绝人寰的戏码。
宫天歌双眼微寒,看来自己和红胭的一时心慈换来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变本加厉了。
“小主子,要现在进去吗?”青栀问道。
“再等等。”宫天歌不急,冷冷笑了一声,这戏才演了个开头,还没到她进场的时候呢。
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街上人也多了起来,这些日子月娘带着金氏在这边哭丧哭了好久,早就有好多百姓看不下去了。
更别说这个月娘本来就是生事端、惹是非的一把好手,把一段故事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那本事不在话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楼的楼主红胭就是之前祸乱乔家、害得乔家家破人亡不说,还害得那家里女儿死了、姨太太疯了,而她自己倒好,拿着死去夫君的遗产在这作威作福逍遥自在!
更别提还有她妹妹,事情一闹大就来**楼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断绝了关系,想来也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姐姐心里寒得很吧!
宫天歌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素姑娘!”月娘的嗓子都哭喊得沙哑了,可见在这儿的这几天也是卖了力的。
红素快步上前,面色凄苦地在她身边跪下,含泪道:“我给大家带了些吃的来,大家千万别挨着饿,我那姐姐做的错事,我不愿去维护了,只能尽我这点微薄之力给她还点罪孽,希望大家能过得好一些……”
旁边的一群人皆纷纷赞赏道:“虽说这做姐姐的心狠手辣了些,可这做妹妹的是真的善良啊!”
“是啊!也不知这俩姐妹是怎么长的,这妹妹心眼这么好,怎么姐姐就那么黑呢?”
“唉!这素姑娘好歹是干净背景,长大了就进了洛水楼做侍女的,我听说当时徐家三少爷想要纳了她,她都不愿意呢!这身风骨,哪是她姐姐这样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人能比的!”
宫天歌冷眼看着这群人叽叽喳喳地交谈,不知为何突然朝**楼楼上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红胭瞧见这种场景,心里该怎么想。
她刚到这,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月娘背后的人还有没有底牌露出来。
红胭逼死乔锦那是事实,可是当晚出现在那的,乔余深、徐杨川、乔锦都已经死了,还剩下一个金氏疯了,旁的就是些乔余深的手下,也是该散的散了,该收归的收作了**楼如今的守卫,或是到她手里做眼线。
她不敢确定这些人中没有背叛红胭站出来作证的。
而很快,**楼的大门就打开了。
外面跪着烧纸钱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关了好几天门的**楼居然还能打开门。
这扇漆着红漆的大门打开,红胭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多天了,众人这才看见她。
红胭比之前瘦了很多,面色有些清减,但依旧是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了一丝丝慵懒魅惑之意。那琉璃一般的猫眼里甚至还能看出对面前这些人的不屑。
“红胭!你罪孽如此深重,竟然到现在才出来,你难道不良心有愧吗?”月娘看见她来,就立马站起来怒指着她道。
红胭满不在乎地撩了撩头发,道:“我为何要良心有愧?良心有愧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月娘听到这话,简直被她惊掉了下巴,“明明是你,作恶多端,毁人一家不说,还霸占走了全部钱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享受着这些东西!”
红胭上下扫了她一眼,月娘都能瞧见她眼里的鄙夷,不由得有些紧张:“你看什么?”
“看你啊,看你这不过一条被我赶出去的丧家之犬,怎么也学会攀咬起人来了?逮着人就咬?”红胭笑道。
“你!”月娘被她骂作是狗,当即气得涨红了脸:“明明就是你使了下作的手段笼络了楼里的姐妹,把我赶出去的!你去问问这洛水城,谁不知道原先就是我月娘在掌管**楼,你一来就排挤旧主,难道不是你……”
“旧主?你可不是我的旧主,我只知道主子只有一个,原先是乔余深,现在是我。保管着**楼楼主牌子的,从头到尾可都不是你,而且强迫妹妹们去卖身,勾结官员私吞钱财、贿赂官员的这些事,也不是我逼着你干的!”
红胭冷笑道:“我不过是把这些事翻到明面儿上罢了,难不成你还想做了不被人知道?那你做的这些事,你良心无愧?”
月娘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理直气壮地指着她道:“是!我承认我曾经犯下过错事,我良心有愧!那你呢?你难不成还想自己曾经逼死金妹妹女儿的事永远不被人知道?你摆脱得了这个罪行吗?”
红胭眼眸一冷:“月娘,你可别到谁那听来的话都听成真的了!”
“要不是真的,这么久了,你把**楼的大门关起来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心虚吗?”月娘句句逼问,直把红胭的俏脸逼得黑沉下来。
红素看见姐姐的表情,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失望:“姐姐!你去衙门认罪吧!杀人当偿命,你认了罪,说不定大人还能饶你一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红胭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金氏看见红胭出来,就红了眼想要冲上前,若不是被后面那些人拦住,估计现在都要扑到红胭身上把她给撕了。
“啧!还真是把好使的枪。”宫天歌在暗处啧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还欠钱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关了门是想让你们别吵着**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做贼心虚?我红胭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要心虚?”红胭昂着胸面对着一众人的指责,一脸冷肃。
“你……”月娘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得语噎,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马会意,松开了紧紧箍住金氏的手。
金氏一被松开,就凄厉地吼着朝红胭撞去:“锦儿!还我的锦儿!”
红胭被她眼里的猩红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旁人只看见那金氏突然就挣脱开了束缚,往红胭冲了过去。
就在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时,突然出来了一个女子,将那发狂的金氏拽住了后领,往那群人中间一丢,稳稳地把她丢进了那群人堆里。
“你是什么人?!”月娘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又惊又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来坏她的好事!
可这人却没说话,而是走到了旁边,扶了另一个女人上前来。
“你是……”月娘愣了愣,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她们。
红胭看见来人,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丝毫未显。
而就在**楼旁边的一个小茶楼上,两相对酌的两个男子,一个温润如玉儒雅随和,一个意气风发英姿俊秀,原本正举杯相碰,突然就见其中一个男子脸色猛然一变,朝楼下看去。
“怎么了?赵兄?”徐扬帆有些奇怪赵邯此刻的表情,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紧接着,就一眼看到了那人群中最瞩目的人。
“唐海?!”徐扬帆失声叫了出来,手中的酒盏洒出来几滴酒液,落在了他的袖口,但他丝毫没有注意,满心都是慌乱。
赵邯一开始也是惊慌,但他比徐扬帆稳得住些:“别慌。她应该只是接到了红胭的消息回来的,不一定就能知道我们做的事。”
他见徐扬帆脸色很差,便极力安抚道。
徐扬帆毕竟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少,所以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就难以稳住。赵邯有些无奈,但他也别无选择。
他谋划了很久,不愿意和唐海共享一个天机堂,他大可以把唐海引回来控制在手里。
反正她现在不能使用灵力,不过一个小小的炼药师罢了,把她拘在府里,比处处受制于她要好得多。
更何况自己还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拿这个为要挟,对他而言自然更加有利。
因此,唐海回来是必然的。只是这也意味着,她一回来,他们就得十分小心谨慎。万一被她察觉自己的意图,保不准到底是谁吞了谁。毕竟唐海的手段颇多,底牌层出不穷,哪怕是端木婉儿都奈何不了她,自己和徐扬帆想要扳倒她,实在要费好一番功夫。
但唯一让他惊慌的,是唐海回来的时间,如此之快,乃至于他手底下的人都还没有收到有关唐海行踪的消息,自己就已经在**楼门口看见她了。
她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到这里来的?还能瞒得过这么多天机堂的眼线?
他可是趁着唐海不在,把洛水城里里外外都安插得跟铁桶一样了,除了那个新上任的城主府,其余地方都有他的眼睛。
居然这么多人都没看见她!
而现在,宫天歌在楼底下正对上了一脸疑惑茫然的月娘。
“你不记得我了?”宫天歌笑了笑,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到了红胭身边。
“你……你是那个女人!那个……”月娘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自己还在**楼时,红胭曾经接待过这个人,还是十分恭敬的态度,让她怀疑了好一阵子,但终究什么也没查出来。
“想起来了?”宫天歌问道,“想起来就好,正好我们也能算清楚账。”
月娘脸色很不好看,这人一看就是来给红胭撑腰的,自己这边可就这么点人,谁知道这回能不能把红胭给扳倒!而且自己背后的那个人也说了,若是自己不能凭本事拿回**楼,任务失败的话,他是不会出手帮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恶劣地质问道:“什么叫算账?算什么账?我跟你好像没有什么旧账要算的!”
“你跟我没有账要算吗?红胭!”宫天歌扬了扬眉。
红胭上前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宫天歌在青栀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眼睛里满是嘲讽地看向僵硬地站在那的月娘:“跟她解释一通,咱们这**楼这些天没有开张损失了多少钱?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
月娘面色一白,立马反驳道:“你**楼不开张管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跟你算?!”
“难道不管你的事?这里的人不是你找来的吗?”宫天歌状似疑惑地问道。
月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说是,那就是承认了自己带人堵着**楼不让开门,说不是,把她领着这些人在这做什么?吃饱了闲得慌吗?
可她明明就是来要把红胭给逼进牢里的!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被这人颠倒了呢?
“你别胡乱说话!明明是这人逼死了金妹妹的女儿,我们这是来讨公道的!”
宫天歌皱了皱眉:“逼死了她女儿?”
随即她又转头看向正拿着算盘的红胭,问道:“你逼死她女儿了?”
红胭从账本里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了那些人一眼,道:“没有。这些日子**楼一共亏损了至少六千两白银。”
宫天歌点点头,一脸单纯无辜地冲着月娘道:“你瞧见了?她说没有这回事,而且你还欠了我六千两白银,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
月娘气得脑子嗡嗡地疼,被这女人的话给弄得稀里糊涂,只好大声道:“我哪有欠你钱?!你倒是让她偿命啊!”
宫天歌冷笑着往椅背上一靠,威严之势陡增,“偿命?杀人才要偿命,她没杀人为何要偿?你有证据吗?”
月娘大笑出声,用手推了推身边的金氏,道:“这就是证据!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就是因为她女儿被这个人逼死了!这人就是一个毒妇!她杀人就要偿命,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