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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掌乾坤全文阅读

作者:能通六窍     一剑掌乾坤txt下载     一剑掌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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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梦

    雾气弥漫,梁诚努力地睁大双眼,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附近黑乎乎的树丛。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蠕蠕而动,发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只觉得脚下的山石湿漉漉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就在他惊慌地喘着粗气,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在来路上浮现出无数绿色的眼睛,这些眼睛正放着碧油油的光,慢慢靠过来。

    “爹啊!!”梁诚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是觉得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怎么也跑不快。这时他急得满头大汗,浑身汗毛直竖。

    “公子,公子!”梁诚只觉得一阵摇晃,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丫鬟梅香关切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都是冷汗。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烛光明亮。只见刚从恶梦中醒来的少年梁诚脸色苍白,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在宽大的床榻印衬下,十三岁的少年看上去分外瘦小,虽然还是很困乏,但是刚醒来的梁诚却不敢再睡了,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

    说来也奇怪,作为武胜关总兵梁飞云将军最小的爱子,梁诚虽长得眉清目秀,却自幼体弱多病,体格远逊同龄的孩子。行事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做事总是不急不躁的,完全没有半点名将之后的风采。

    要说起梁诚的父亲梁飞云,那可是大周国赫赫有名的战将,生得方面大耳,双目有神,一部黝黑的络腮胡子飘洒在胸前。出身虽然有些低微,却非常机智勇武,体格健壮。在十六岁时就当兵吃粮,加入了赫连老将军的飞虎营,二十余年来东征西讨,经历了大大小小二百余次征战,和数不清的生死搏杀,从一名亲兵渐渐集功而步步高升,直到被朝廷封为安远将军,深得赫连老将军的赏识,因此被委以重任,镇守这地势险要的武胜关,牢牢扼守住大周国西南的门户。这时的梁总兵的年龄才四十岁刚出头,真是前途无量。

    可是梁总兵虽然官运亨通,但是却高兴不起来,这时正端坐在府上大厅默默出神,心乱如麻,为自己最痛爱的幼子伤神。

    “梅香,梅香!”听见老爷呼唤自己,梅香一边应声一边忙走上去侍候。

    “昨天晚上小公子睡得怎么样?那安魂汤喝了没?”梁总兵问道。

    “老爷”梅香忙答道:“公子爷昨晚还是做恶梦,也不肯喝安神汤,说是喝了汤就会想睡觉,睡觉就会做恶梦。”

    “怎么还是这样!唉!”梁总兵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挥手让丫鬟梅香退下后,独自坐在那里思前想后,不由得想起梁诚小时候的一些事。

    梁诚虽是幼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可他母亲是元配狄夫人,因此比庶出的哥哥姐姐更受宠爱,加之他从小聪明伶俐,母亲狄夫人更是把他视若珍宝,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

    虽然梁诚倍受母亲宠爱,可严厉的父亲却没有放松对他的管教,所以没有养成那些公子哥的怪脾气,不但没有架子,反而很乖巧礼貌,因此和庶母哥哥姐姐们相处也很好,就是府里的下人,梁诚也从不刁难打骂,所以阖府上下,人人都喜欢这位小公子。

    只是在梁诚三岁那一年得过一场怪病,虽然不久就治好了,可是从此落下了个毛病,那就是每晚上只要睡着了,就肯定做恶梦,经常在恶梦中被吓醒。

    随着梁诚年纪渐渐长大,恶梦也越来越可怕越来越恐怖,常在梦里被怪物追逐得走投无路。因此梁诚简直不敢睡觉,实在撑不住了就叫贴身丫鬟梅香守在自己旁边,吩咐她只要看见自己睡得一不安稳就赶快叫醒,这样一来,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身体慢慢垮下来了,整天看上去就是眼眶带着黑气,瘦弱无神的样子。

    这种状况,不由得梁总兵不着急,几年间找来无数大夫给儿子开了无数的药,可惜吃了药一点效果也没有。

    后来总算是机缘巧合,托人重金请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医生给梁诚看病,这老者可是当地有名的神医,看上去仙风道骨,神采非凡。就有一样不好,那就是说起话来满口的之乎者也的一直掉书包。梁总兵听着费劲无比,十句话中倒有九句半听不懂,还有半句还得靠猜。

    但是梁总兵有求于人也不好发作,无奈只好拿眼色示意自己的管家和这老医生沟通。梁府的张管家却是个落第秀才,倒也无惧这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一直陪着老医生说话维持着气氛不至于冷场。

    直到看见梁诚出来,老者脸上才流露出一丝凝重和惊讶之色,然后这神色一闪而过,接着老者便伸手把脉,观舌苔,询问一通之后,斟酌良久,开出了一剂药方。也就是后来梁诚常喝的安魂汤。

    老者开了方子出来后,对梁总兵说了一席话,梁总兵当时也没听懂,只好连连点头,送走老者后问起张管家翻译下来,才知道老者说得是小公子体质甚是怪异,老者自己也不能保证治好,这安魂汤可以让公子后几年睡得安稳些,不做恶梦那虽不可能,可是梦境要安稳缓和许多,但是随着公子年龄渐渐长大,十三岁之前要是治愈了,那不必说,要是还没治愈,那么这安魂汤也就不用喝了,也不必再来找自己看病了,因为自己的这点医术也是不管用了。

    梁总兵又叹了口气,把思绪收了回来。想着梁诚喝了安魂汤这么几年下来,病症虽稍有改善却始终不见痊愈。现下儿子十三岁的生日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做恶梦的毛病却没有痊愈,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听到外面丫鬟梅香这么叫了一声,梁总兵抬起头。看见狄夫人走了进来,显然也是为儿子的怪病烦恼着,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说了声“老爷”就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夫人不必烦恼,诚儿这病我一定想办法给他治好,这不,我已经派人去请那老神医去了。”梁总兵急忙安慰,接着转头喝道:“梅香!你去把张管家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今天把梁旺这混帐东西派出去许久,怎么还没有把老神医给我请来!”

    “老爷!老爷!”梅香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张管家却正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爷,梁旺回来了,说是那老神医不肯来府里,却叫梁旺带了封信回来给老爷您。”

    说着伸出双手,呈上来一封信。

    “他娘的!本将军只会杀人,会看什么鸟信!念!你给我念!”

    梁总兵气急败坏,脖子上青筋涨得老粗。

    张管家心里一惊,心说坏了,怎么把老爷不怎么识字这事给忘记了,赶忙自己拆开信封,念起信来,只听得张管家朗声读道:“大周安远将军,武胜关梁总兵尊前:昔者,民有疾,未知药石,炎帝始草木之滋……”

    才听了几句,梁总兵焦躁起来:“你给我住嘴!都说得是些什么鬼话!一句也听不懂,这个酸秀才写的玩意尽是掉书包没一句人话,不要念了,你给我说说信里写的啥意思就行。”

    “老爷,那老神医说公子的病不是他的医药能治的”张管家偷眼看见总兵脸色铁青,心里一颤忙接着说“不过神医又说可以去请北山无量观的清虚道长看看,说无量观的道长们是上清派高人,颇有神通,应该有办法。”

    “老爷,快派人去请清虚道长吧,妾身也听说那无量观十分灵验,那里的道长肯定有仙术救诚儿。”狄夫人拉着梁总兵的手,焦急的不得了,仿佛是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好好,夫人放心”梁总兵忙安慰自己的夫人。

    梁总兵武人出身,生死之事经历得多了,性情十分威严,说话往往疾言厉色,唯独对这位元配夫人总是陪着小心,说话也很温柔体贴。原因很简单,狄夫人除了性子温和善良,深得梁总兵敬重外,狄夫人的父亲可是官拜左将军,虞城侯的狄修老将军,对梁总兵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梁总兵又沉吟半晌,说道“夫人,咱们还是带着诚儿亲自去无量观拜访一下清虚这个牛鼻子老道吧,这些牛鼻子傲气得很,我看要是派人去请,八成是请不动的。要不是为了诚儿,本将军真想派兵把这些老道抓来府里看病,可如今咱们要求他们救诚儿,自己不矮一头那是不行啦。”

    狄夫人感激地看着丈夫,心想老爷虽然外表粗鲁,可是粗中有细,为了儿子思虑得真是很周详,于是说道“那就由老爷做主吧,妾身听老爷的。”

第二章 无量观

    第二天清早,梁诚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正心绪不宁地坐在那里。抬眼看见身边几个贴身丫鬟个个睡意朦胧,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歉疚之意。也难怪,这些丫鬟自从服侍自己后,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由于昨晚四更不到就被恶梦吓醒,自己现在何尝不是困倦不堪,可是打死也不敢再睡了。

    “公子爷,车已经备好了,老爷叫你现在就过去”家人梁旺在外厢禀报道。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梁诚答应一声后站起身来,几个丫鬟一时忙碌起来,忙给公子披衣带帽完毕,就要拥簇着出去。

    “你们不必跟我去了,这就下去休息吧。”梁诚说道,然后目光一转,看着几个贴身丫鬟道:“这几年辛苦大家了,尤其是你,梅香姐,受累了。”

    梅香眼睛一红,说道“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服侍公子原是心甘情愿的,公子吉人天相,这次一定能把病治好,早些回来。”

    “唉,回来?”梁诚心中一沉,仔细打量了一会自己住的这个院落房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梁诚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看了好一会,梁诚一狠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梁诚远远就看见远处那人一袭青衫,腰悬长剑,骑着一匹浑身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知道那肯定是父亲正骑着爱马的“乌云锥”正等着他呢。

    看到父亲那神威凛凛的样子,梁诚心里一下子很安稳,要知道,自小爹爹在他心中有如万能的神祇一般,只要爹在身边,就算天塌地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次在梦中被各种鬼物追逐,梁诚都希望爹能在梦中出现搭救自己,可是爹一次也没出现在梦里。

    “诚儿快快上车,咱们这就出发了。”

    梁诚答应一声就上了旁边的马车,他知道,这马车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官拜安远将军的父亲,只要能骑马是绝不坐车坐轿的。

    梁总兵这次去无量观一身便装只带着四个亲随,一点不起眼。也是为了不给观里的道士们造成以势压人的感觉,为了儿子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一行人在路上慢慢走了大约三个时辰,过了午后终于来到了北山脚下。

    这北山坐落在武胜关以北四十余里处。山势不高,却山清水秀,绿树成荫,雾霭茫茫。树丛中有一条不算宽大的石阶。在枝条掩映下逶迤曲折一直通到无量观山门前。

    梁总兵看看石阶,皱了皱眉头。只好下马把梁诚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留下一个亲随看着车马,自己背着儿子,往石阶上就走。

    剩下三个亲随知道总兵的脾气,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后面。走了一会,远远望见一个牌坊,下面立着一个年轻道士正朝这边张望。

    “来者可是梁将军?”这道人看见梁总兵一行就远远问道。

    “正是梁某”梁总兵奇怪地问道:“小道长如何称呼?怎么会认识本将军呢?”

    道人呵呵笑着说:“小道名唤元静,是清虚师第三弟子。今早家师就说将军要光临敝观,家师这会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分身不得,要小道在此迎候,幸未错过,这便请将军随我来。”

    梁总兵心中一喜,心道这些牛鼻子果然有些本事,竟能未卜先知。于是很客气地说道:“烦劳小道长前面带路吧。”

    不一会,元静带着他们来到了道观中,略略参拜了三清后,小道士元静看梁总兵一行也无心游玩,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静室休息。

    进得屋来,只见里面窗明几净,墙上悬挂着一些字画,布置的颇为典雅,看着倒有几分书卷气。可惜梁总兵武人一个,也看不懂这些字画有何精妙之处。

    火工道人奉上清茶,元静微笑道:“将军和公子请用茶,略坐一会,家师马上就到,小道告退了。”

    “请便。”梁总兵看着元静转身走了出去,不禁心中有些恼怒,心道这些道士架子不小,也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竟然让自己在此干等,转念一想自己是有求于人,也不便发作,于是就沉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自打进了屋,梁诚不觉精神一振,身上常有的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于是站了起来,走动了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诚儿,你累不累?看着你今天气色不错。”梁总兵注意到了儿子。

    “爹,我不累。”梁诚看了父亲,心里有些愧疚。心想爹爹背着我上山还神完气足,我自己反倒觉得有些累,看来怕是命不久矣。鼻子一酸,于是走到一幅字画面前看了起来,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梁总兵自己没读过书,识字很少,一直引以为憾,所以给几个儿女聘了一位先生自小就教书认字,所以梁诚年纪虽小,但也识文断字。

    只见画上绘着一轮明月下,一位中年道士的侧身像,竹杖芒鞋,迎风而立,衣带飘飘,道骨仙风,大有潇洒出尘之意。旁边还写得一首诗——“刀笔随身四十年,是是非非倒还颠。一家温饱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紫绶金章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有人问我蓬莱路,云在青山月在天。”笔法极为飘逸潇洒。

    梁诚看着这幅画,不禁悠然神往。正看得入神,忽然梁诚觉得画中道士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由得凝神看去,原来画中道士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玉腰坠,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动物形象,这只动物色作青灰,相貌有些可笑,大大的鼻子似象又似猪,一双小眼睛,圆圆的耳朵不大却支楞着,梁诚看了看,不由得赞叹这幅画真是笔法严谨,一丝不苟,画中这么细小的地方都画得这么精细。

    看着看着,梁诚忽然觉得眼睛一花,好像那画中小动物又动了一下,似乎是拿鼻子嗅了嗅自己。梁诚不由得大奇,定睛看着这小动物半晌,却又只是画而已,一幅画怎么可能会动。梁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最近总是精神恍惚,大白天就幻觉连连,怕是有些疲劳了。于是回到椅子上坐下休息。

    梁总兵眼神有些忧郁,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坐在那里的样子,心中就充满了愧疚之意,其实梁诚在三岁之前,体质都是非常健壮的,眉眼之间也特别酷似梁总兵,属下部将见到这个小公子的时候个个都夸赞不已,言道这小公子真是将门虎子,今后是要继承父亲雄风的,一看将来就是个领兵打仗做将军的料。

    梁总兵长子却像他的母亲,一向文弱,虽然也很聪明,但是看着就不是一个当兵吃粮的人,因此梁总兵虽然也是很喜欢,但总是忍不住有些偏心幼子梁诚。

    在梁诚过三岁生日那天,因为孩子还小,怕弄得场面太大会折了孩子的福禄,因此生日那天梁家没有大操大办,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关起门来自家人摆上几桌酒宴,准备自己热闹一下就行了。

    那天的情形梁总兵记得清清楚楚,入席前自己一直抱着心爱的幼子梁诚,拿自己那蓬松的络腮胡子往孩子脸上蹭,梁诚被逗得“咯咯”直笑,回忆起这个场景,梁总兵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心想这才是天伦之乐啊,可是为什么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呢。

    开席后梁总兵端起酒杯,正要说话,恍惚间忽觉天色一暗,有一阵阴风吹过,眼前仿佛掠过许多残兵败将的身影,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断手折足,有些甚至都没了脑袋。这些仿佛阴鬼一般的身影哗然掠过酒席,涌到梁诚身前便不见了踪影。

    梁总兵大惊,左右四顾,却见家人一个个神色如常,眼睛望着自己,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等着自己说话。

    梁总兵强自镇定,但是声音稍稍有些发颤:“你们……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众人茫然,都说什么也没有啊,梁总兵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要把刚才那一幕赶出自己的脑海,最后勉强镇定下来,草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还是如常举办完了家宴,可是第二天梁诚便病倒了,虽然很快就痊愈了,可是从那时起就落下了病根直到今天也没好,梁总兵想起宴席当时发生的那诡异一幕,便觉得这一切只怕是与自己有关,心中对儿子便常怀着歉疚之意。

    梁总兵脑海中正想着这些杂事,却隐隐听见似乎脚步声朝着这静室走来。

第三章 治病

    “哈哈哈,梁将军大驾光临,贫道清虚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随着一声爽朗的长笑,一前一后进来两个道人,前面那个一身青布道衣,面如冠玉,三绺长须,一边说话一边稽首施礼,不用说一定是清虚道人了。后面那位老道则一袭半旧灰袍,头发稀疏,身上背着个药箱,沉着脸谁也不理的样子,看上去却是貌不惊人。

    梁总兵忙站起来还礼道:“哪里哪里,清虚道长太客气了,这一位是?”说完看着旁边那老道。

    清虚说道:“他就是让将军久等的原因了,这是贫道的师叔,道号太清。半年前来到贫道这里闭关悟道,适才一出关就被贫道拉来了。谁叫师叔精通医道,今天不来怎么行,哈哈。”虽然清虚说得热闹,旁边那老道却沉着脸不说话。

    “哦,原来是这般!刚才我还觉得道长怠慢了梁某,我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却哪知道长这样待我,是我太小家子气了,惭愧啊惭愧!”

    “唯大英雄能本色,将军果然心胸坦荡。不过,贫道对将军以礼相待,却不是因为将军乃达官贵人的缘故”

    清虚接着说道:“将军虽不拘小节,但是自镇守武胜关以来,保境安民,造福一方。更难得的是治军严谨,对百姓秋毫无犯。可谓善莫大焉。”

    梁总兵闻言笑道:“哈哈,梁某可不是什么善人,我这双手砍下的人头早就多得数不清了,可是有一条,我时时跟部下讲,要砍就砍敌人的脑袋,谁敢欺负老百姓,我拧下他的狗头!”

    “好!虽直来直去,难得心中记着百姓,将军真是痛快人。很对老道的胃口。”那个叫太清的老道进来后一直没做声,这会开口说话了:“梁公子请你过来,你的病,老道却要治上一治。”

    “这么说,师叔答应了?”清虚问道。

    “当然,老道我不想治的人就是死也不治,我想治的人却是半死也要治活,嘿嘿。”

    说完老道不再多话,伸手搭上梁诚脉门,仔细诊疗起来。

    梁成觉得手腕一热,似乎一股细细的热气顺着手腕经脉走了上去,然后这股热气顺着全身脉络在身体里到处周游。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只见那老道神色木然,闭目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公子是一种罕见的极阴之体,这种体质虽说不算多,但是老道也曾见过一些,像公子这般厉害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见梁总兵一脸茫然,老道接着解释说:“所谓阴体,是一种阴气过重的体质,这样体质的人一般阴盛阳衰,比较虚弱。糟糕的是很容易招惹邪祟,夜晚梦魂不安也是在所难免。有些严重的人一入梦境,灵魂仿佛就在阴阳两届徘徊,梦境就像进入阴界一般,但是一般也不为大碍。但是像公子这样的极阴之体发起病来便不一般了,梦境中所受的折磨只怕是不轻。”说完老道看了一眼梁成,眼中有些许怜悯之色。

    那老道隔了一会又说道:“公子小小年纪身上怎么会招惹了如此多的邪祟恶灵,真是奇怪了”。说着瞟眼看了看梁总兵,接着说道:“只怕因果要从将军身上寻找啊,将军这些年有没有做过什么有伤阴骘的事情?”

    梁总兵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想了一会,说道:“我梁飞云一个大老粗,这半辈子打仗无数,手上有多少人命那也是说不清了。可这些都是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了就杀了,梁某从来不往心里去。只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好,心里一直堵的慌,自打驻守武胜关以来,我从没和旁人说起过,今天既然道长问了,我就说说这事。”

    “那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那年西戎犯境,在我边境烧杀抢掠,杀人无数。朝廷发兵,我随着赫连老将军率部征讨。当时我还是个参将,带着三千多人在后军转运粮草。就这么恶战几个月,战况逐渐危急。亏得赫连老将军指挥有方,在关键的塔城之役,一举攻破敌营,这才扭转危势。可是困难也来了,这仗打下来俘获了敌军八千有余,交由后军看管,我部也接收看管着押来的俘虏四千一百多人。”

    梁总兵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怔怔说道:“怎么办?当时战况胶着,粮草快吃尽了,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这许多战俘?没粮食吃,这些战俘怎么会安分,这些俘虏比我的人还多,一旦闹将起来,后果那是真要命啊!”

    两个道人听到这里,也不由眉头紧皱,心想这确实是一桩难事。太清老道忍不住问道:“然则将军如何处置的呢?”

    “杀了!”梁总兵低声说:“没法子,我只好带人一夜之间把这些战俘杀了个干干净净。四千一百多口啊,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战杀了这么多放下武器的人,每次想起来心里都堵得慌,这些年来我都很少再想这事。”

    “啊!”两个道人不禁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是时间久了,难受的心思又淡了一些,后来我还是把这仗是怎么打的,在脑子里从头到尾过了几次,”梁总兵想了想,又说道:“战俘不好处置,赫连老将军他是主帅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又能有什么好办法?他这是把难题交给我们来担当了,此后朝廷也没有多追究这事。不光没事,后来我还官运亨通,奉诏调来西南镇守这武胜关。这都是老将军对我的栽培提拔,他是心中有愧啊。只不过,在西北一带,听了我‘梁屠夫’的恶名,小儿也不敢夜啼了。”说到这里梁总兵苦笑数声看着梁诚叹道:“若诚儿的病根是这么来的,那就是爹该得的报应落在了你身上,是爹对不住你啊!”

    梁诚看着父亲,想说什么安慰一下,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清虚道长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思索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此事甚惨,杀孽太重了。这种惨事简直是祸延子孙啊,如此重的邪祟,很难攘除。公子这病……难了。除非……”

    “道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梁飞云做下的恶事,应该自己一个人担着。只求道长能救一救诚儿。”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清虚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公子入我道门,远离尘世喧嚣,每日挑水砍柴,粗茶淡饭,清心寡欲。继而静修悟道,内修形神,外攘邪祟。再辅以本门秘制丹药治疗。如此,可保性命,说不定另有机缘,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梁总兵一听,不由得大为不舍。要知道自己爱怜的幼子自小虽说不上锦衣玉食,那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丫鬟使女精心伺候,就这样怎能吃得了苦,出家做道士呢。

    然而毕竟梁总兵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决断极快。既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么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好吧,就这样了,有劳道长费心了。诚儿今天起就交给道长了,今后是凶是吉,只好看他造化了。今后观里一应使费银子,我会派人送来。”

    “且慢!”清虚说道:“梁将军,贫道希望将军自己少来为好,也无需派人前来。我等清修之人,本就是要斩断尘缘,与尘世瓜葛越少越好,至于钱财等物,于我们并无大用,随心布施即可,不必作为常例时时送来,以免打扰我等清修。”

    梁总兵点点头,拉过梁诚搂在怀里。梁诚不由得大哭起来:“爹啊!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想爹还有娘的。”

    “诚儿听话。”梁总兵看着儿子脸上不由得爱怜横溢,悄悄附耳对儿子说道:“不要怕,安心在这里养病,先住几天再说,这几日清虚道长但有什么吩咐,你都照着办就是,爹和娘会常常来看你的。我才不信这些牛鼻子老道的废话,什么斩断尘缘,老子来看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等你的病好了,爹马上带你回家去,知道不,待在这里一段时间是给你治病,不会耽搁太久的。”接着又不由自主地低声嘀咕道:“今天回去怎生向你娘交代才好哇,唉!头疼!头疼!”

    梁诚听了爹的话心下稍安,父子两虽万分不舍,几个时辰后,还是依依惜别了。梁总兵谢绝了清虚道长留客的好意,说是还有些军务要回去处理,深深看了梁诚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等到父亲远去的身影消失了,梁诚这才回过身来,望着陌生的道观。

第四章 入门

    清虚道长见梁总兵已经走远,便和颜悦色地安慰了梁诚一番,待梁诚止住哭泣后说道:“孩子,你能入我道门,也是仙缘。今日天色已晚,你先用过斋饭,便下去休息吧。”说着叫来那三弟子元静领着梁诚下去了。

    太清这时开口说道:“清虚,我观此子虽邪祟缠身,却是根骨奇佳,比你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天资都要好许多,你急着要收他为徒,难道是为了那事吗?”

    清虚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师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从上次办砸了师尊的差使,被贬到这个小小道观来看守月华潭,一晃都三十一年了。除了师叔你时不时还会来我这里,师父和师兄弟们大概都把我给忘记了吧。这次要是侥幸能把三祖的事办好,他老人家一高兴,我重归门派,不就有些指望了吗。”

    太清老道闻言点点头,看着梁诚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且说梁诚跟着元静先去斋堂吃过晚餐后来到一处小小院落,进得房来,只见这间静室倒也干净整洁。屋里东西不多,除了桌椅柜子外就是一张床。

    元静道:“小师弟,今天你就住在这里了,我看你也劳乏了,先歇着吧。明天正式拜师后咱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三师哥。对了,其他师兄弟除了大师兄外出办事未归外其他几个都在隔壁院子,有事过去就是。”

    梁诚忙谢过师哥后元静就告辞出去了,梁诚一人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丫鬟使女的照料,不由得呆坐着怔怔流下泪来。坐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梁诚心里有些害怕,一个人也不敢睡觉,想起三师哥说的有事过去找他的话,就走出门去打算到隔壁院子。

    刚进院,就看见一间大屋,门关着,窗户纸上透着光亮。正要去叩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我说三师兄,你说这公平么?新来的那小子倒有自己的静室,咱们这几个做师兄的反倒还挤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啊,师父他是怎么想的?”“就是啊,太不公平了。”这时又传来一个声音附和着。

    梁诚心想这大概是二师兄和四师兄在抱怨吧,不由得停下了准备叩门的手。

    “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看看身份,人家贵公子是咱们三个粗坯能比的吗?”元静那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嘿,还别说,那小兔儿爷一身细皮白肉,跟个姑娘似的,瞧得人动火啊。”

    “是么,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瞧一下这个宝贝小师弟,今晚好好照料照料他,啊,哈哈。”

    梁诚听到这里,脸涨得通红,飞一般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想不到自己的师兄们竟是这样一些人,梁诚不由得后悔自己怎么留了下来,心想:等爹下次来了一定要回家去,绝不要留在这里。

    梁诚苦苦熬了一夜没敢合眼,好不容易天光放亮了,这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梁诚道:“是谁?”外面答道:“是我,元静。小师弟,我带你去洗漱,完了好去觐见师父。”听着元静那依旧和气的声音,梁诚心里有些厌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愣怔间元静又在门上敲了几下,没奈何梁诚有些警惕地开了门。

    看着梁诚气色不好,元静还很关切地问这问那,梁诚有些冷淡地应付着,心里想着昨晚的事要不要告诉师父。后来想了想,自己还没入门就在师父面前编排几位师兄的不是,恐怕不大合适,何况他们也只是背后说说发个牢骚而已,并没有真的冒犯自己,还是不提这事罢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小心些就是。

    一个多时辰后,梁诚由三师兄引领着进入大殿,只见清虚道人肃然站立在大殿中央,身旁还立着两个弟子,想必就是昨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二师兄和四师兄了。

    清虚道人今天气色甚好,但是比较严肃,正色看着梁诚说道:“孩子,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梁诚有些犹豫地走了过去。清虚道:“梁诚,你可愿意入我门墙,拜我为师?”梁诚想起昨日父亲曾叮嘱自己的要听清虚道长的话,于是点头称是,口称师父,拜了下去。

    见他答应,清虚接着说道:“既如此,为师先和你说说本派的一些来龙去脉——本派属修真门派妙真派中的一支,名唤妙真云隐宗,总坛在东海之外的云隐诸岛。虽在凡间却没有多少人知晓,但门派里着实兴旺。我们所在的无量观只是一个小小分支,为师在这里主持,为避免麻烦,对外只说我们是道家上清一派。”

    见梁诚没什么反应,清虚无奈叹道:“唉,你年纪太小,这些门派之事看来不大明白。你只要记住,本派可不是一般的修真门派,你能入我门派,就是大有福缘。别看咱们云隐宗在凡间没什么名气,但只要是修真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本派的四个祖师更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既有缘入门,需好好珍惜,努力修炼!”

    梁诚一听这话,不由吃惊,心想:“好家伙,祖师爷能呼风唤雨,上天入地。那不是成了神仙么!”于是答道:“是,师父,弟子记住了。”

    “很好。”清虚脸上露出笑容,道:“本派门规甚多,我现在也不和你细说了,记住总的一条,师门尊长的吩咐必须凛尊无误。”

    “师父,那要是尊长们的吩咐是错的呢?”梁诚有些疑惑的问道。

    “尊长怎会出错!”清虚严厉地喝道:“梁诚!你刚入门,这样说话为师暂不怪你,下次不可!师门尊长的阅历见识岂是尔等后辈小子所能企及的,但有吩咐,务必凛尊无误!”

    “是,师父,徒儿知错了。”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清虚有些动怒,梁诚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过来见过你的几个师兄。”见梁诚认错,清虚也语气缓和下来,道:“你大师兄离火出外办事未归,这是你二师兄火元,三师兄元静你是知道的,这是你四师兄静明。”

    几个师兄这会儿满脸是笑,对着梁诚点头致意,梁诚因为昨晚的事,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表面上却不好失了礼数,只好一一施礼见过了。

    “诚儿,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本门师兄弟的道号首尾相连,你是我第五弟子,因此取你四师兄道号中的‘明’字与你,今后你就叫‘明诚’了。”

    “是,师父,明诚记住了。”梁诚连忙答应。

    “唯我玄门,何为何持?阴阳三合,何本何化?”清虚低声吟诵了几句,顿了一顿,取过一套布袍和一本小册子,道:“明诚,这是本门最基础的练气心法,为师今天交与你,你要好好修习,有不懂的地方莫要马虎草率,一定要来问我,师父会给你详细讲解。还有,你天赋甚异,和你师兄们完全不同,因此不可和他们谈论印证练气心法,以免误入歧途。切记切记。”说着看了其他几个徒弟一眼,道:“你们几个半吊子千万记着不可胡乱指点于他。”

    元静他们几个忙道:“是,师父。”

    梁诚谢了师父后连忙接过东西。这时,清虚又递给梁诚一个小瓷瓶,道:“这是你太清师叔祖给你的丹药,此丹名叫‘化梦青蝇’,可化去你的恶梦。瓶**有一十二粒,每月服食一粒,可保你一年无事。你师叔祖今早已去为你采药去了,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可望采齐药材,因此你的病不必担心。”

    梁诚接过瓷瓶心中很感动,没想到这个师叔祖看着冷冷的,对自己却这样好。

    “明诚,我等方外之人甚少理会俗务,否则于修道不利。但是为避免你闲居无聊胡思乱想,为师要安排你一些差使。在本观后山有一个药园,一向是你太清师叔祖在那里闭关,如今他出去为你采药了,你去住在那里照看一下园子里的药材。那里原本有一个药童,药材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就是。好了,你们现在各自修炼去吧。”

    几个师兄弟出来后,元静还热心地要送梁诚到药园去,梁诚忙道:“多谢三师兄,师父说这药园就在后山,又没什么岔路,不至于会走错路,就不烦劳师兄了。”说完就往后山独自走去。元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小兔崽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走着瞧,有你求我的时候!哼!”

第五章 药园

    梁诚顺着山路走了不大一会工夫,只见前面树木葱郁,绿草如茵,野花点缀其中,蜂蝶飞舞,景致甚好,于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再走了几步,在绿树掩映中看到了一圈篱笆,知道药园到了。进了园子,看了看,这药园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四亩见方,中间两间木屋,一大一小。围着房子全种着各种草药,梁诚一味药也不认得,正踌躇以后怎么照看园子,这时小的那间木屋里走出来一个童子,年龄应该是还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看上去却是很伶俐。

    那童子一见梁诚,便笑着问道:“您是新来管园子的小哥哥吧,我名叫阿参,是园子里的药童,今早主人临走时告诉过我的,有什么事小哥哥只管吩咐。”

    梁诚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心里很高兴。于是笑着说道,“阿参,你好。你就叫我明诚好了,不用小哥哥前小哥哥后地叫着麻烦。”

    那童子微笑道:“我可不敢,那样没规矩主人回来是要骂我的,我就称呼你诚哥吧。诚哥,主人临走时吩咐过了,叫你就住在大的这屋,还有,屋里的各类书籍你可以随意翻看,只不要弄坏了就是。”

    见梁诚答应着进了屋,童子又道:“诚哥,你随意四下看看熟悉一下吧,楼上第二间是主人给你准备的住处。我去园子里浇水,大伙儿都渴了,有什么事叫我就是。”说完就出去了。

    梁诚心道:“这孩子种药种傻了吧,哪里有把园子里的药材叫做‘大伙儿’的。”摇了摇头。

    眼见左右无事,梁诚也不忙出去,就在屋子里东看西看。只见这房子还是很大的,分上下两层。梁诚先看了看楼下,只见外间除了中间的桌椅几乎整间房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里间上了锁,估计是太清老道自己的住处。

    于是上了楼,只见楼上第一间里头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坛坛罐罐,杵臼磨盘什么的一堆东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好像是老道制药的地方。

    第二间房虚掩着,梁诚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看还算满意,虽然房里家具不多,却是窗明几净,房间里的一张小床看着也是被褥干干净净的。

    由于昨晚一宿没睡,梁诚困倦的很,原本再困也是不敢睡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梁诚拿出太清老道给的装着“化梦青蝇”的小瓷瓶,打开塞子,往手里倒出一粒小小的黑色丹药。端详了一会,梁诚一口吞了这颗药香扑鼻的丹丸,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黑色的原野,空气中浓郁的腥味,雾气弥漫的树丛,湿漉漉的脚下。梁诚心惊胆战地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恶梦中,不由得浑身僵硬,汗毛直竖。于是蹲下身子抱着头努力想醒过来。折腾了半晌没什么用,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似乎是什么鬼物发现了闯入者,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发出冷冰冰的光芒,朝这边看了过来。梁诚头皮发麻,起身欲跑。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成千上万只虫子在拍打着翅膀。梁诚抬起头来,看见头顶的天幕被撕开一个黑色的口子,口子边缘却发出强烈的白光,看上去十分诡异。在强光下,梁诚看清楚了,那是无数巨大的黑色苍蝇在叮咬撕扯着虚无的天空。梁诚心想,这些就是“化梦青蝇”吗?

    那口子被越撕越大,光线也越来越强,照亮了下面黑色的原野。梁诚第一次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只见地上原来是一滩滩血泊,到处是断肢残臂,滚落的人头。四周弥漫着红色的雾气。

    不远处的红雾里站着一群怪物,看着就像是腐肉血液和骨架拼凑起来的一堆东西,领头那个怪物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这会儿好像被天上的异常状况所吸引,不再注意梁诚,而是抬头紧盯着天空,目光中似有惊恐之色。

    这时空中“嗡嗡”声越来越大,天空被青蝇扯开的口子越来越多。数不清的黑色碎片像纸屑一样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梁诚大张着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四周的空间“咔咔”作响。忽然,周围的一切像一面镜子般的破碎了,梁诚随着碎片一起向下坠落,一直坠落,好像永无尽头,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终于沉沉睡去。

    梁诚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好多年没睡这样的饱觉了,觉得精神大振,只是一时间辨不清东西南北,也一下想不起来身处何处。

    起身发了一会呆,梁诚这才想起自己身处药园,扳着指头算了算,如果现在是第二天的话,大约睡了十个时辰左右,隐隐还有些犯嘀咕,心下暗想自己不至于一觉睡到第三天早上吧,总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梁诚下了楼来到了园子里,只觉得空气清新怡人,于是走了走,看看四下无人,想想现在还早,估计阿参也还没有起来,于是找了片空地盘腿坐下,从怀里取出师父给的练气心法开始照着修炼。

    心法讲的是吐纳之术,开篇写道:“凡行气以鼻内气,以口吐气。微而引之,名曰长息。内气有一,吐气有六。内气一者吸也。吐气六者,谓吹、呼、唏、呵、嘘、嘻,皆出气也。”

    旁边还有各种注释,总结如何呼气吸气,如何意守丹田的法门诀窍,梁诚照着练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起身觉得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就觉得练这个心法还真不错,并且也不算难练,只是有几个地方不大搞得懂。

    眼看天光也大亮了,梁诚打算去请教一下师父,顺便看看爹爹有没什么消息,虽然才住了两天,梁诚已经开始想家了。

    于是叫来阿参,装模作样地吩咐一番,毕竟梁诚身为贵公子颐指气使的也是惯了的,自有一番威严。说完以后扬长而去,留下阿参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梁诚边走边心里暗暗好笑。

    到了观里,向师父问安完毕,见几个师兄也来了,也就一一招呼过了,毕竟梁诚今天心情不错,和几个师兄心存的那点芥蒂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清虚和蔼地看着梁诚,道:“明诚,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本门心法开始修习了吗?”

    “是的,师父,我今早练习了一些吐纳的法子,有几处不大明白,正想向师父请教。”

    清虚却示意梁诚先在一旁候着,然后开始询问火元,元静,静明他们三个所办差使以及练功进展情况,待一一询问指点完毕,叫他们各自散去,却留下了梁诚单独辅导指点。

    梁诚感觉到了三位师兄离去时那不无嫉恨的目光,有些不解,到底少年心中藏不住事情,于是问道:“师父,为何在指点我的时候要让三位师兄回避呢?”

    清虚道:“玄门心法传承,最讲缘法,向来是有缘者得之。你的这四个师兄,除了离火,都是资质平平,虽有一定的机缘进到了我门下,却是难以领悟上乘心法,若存了非分之想,勉强修习,非走火入魔不可。”

    “徒儿,”清虚又接着说:“你资质出众,太清师叔给你诊脉当日就察觉到了,要知道,拥有灵根是能够修真的先决条件。而你拥有的五行灵根乃是土灵根,并且这土系单一灵根属性是全满的,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多数人身具属性过得去的双灵根就算资质极好了,就算三灵根也都算是小天才了,属性甚低的单灵根都非常少见,在百万有灵根的人中能这样的也屈指可数,而你这种单一的满灵根更不用说,数千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如此,我们修真之人称之为天灵根,极为难得。当然世上还有四种变异的灵根,分别是金水灵根结合生成的雷灵根、水木结合成的冰灵根、木火结合的风灵根以及土金结合成的暗灵根,这些异灵根非常罕见,若是属性也是全满的自不必说,若是不满的话却也及不上你的天灵根。所以师父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证大道,光我门派。”

    梁诚听了这番话,心中似喜似忧,喜则是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资质,忧则是这样一来,想离开道观回到父母身边怕是更不容易了。

    清虚似是看出了梁诚的一番心思,眉头微皱了一下,道:“徒儿,我知道你想家,但你要知道,尘世就这么几十年光阴,虽有荣华富贵,上承高堂父母,下抚美妻娇儿,却总是要分崩离析,归于尘埃的,终究是一场虚幻。一边是大道,一边是虚幻,你要自己拿定主意,为师也是难于勉强你的。”看梁诚在低头思考,清虚道:“好了,尚有一年时间可以考虑,你也不必着急。在此期间你好好修炼吐纳之法,打好基础。只有断了尘缘,才可修习上乘心法。否则道心不坚,无缘正果。”

第六章 离火归来

    梁诚回到了药园,想着师父刚才的话,心中有些苦闷。没法拿定主意,也无心修炼吐纳之法,于是就去看阿参侍弄药材。只见阿参手持药锄,水瓢等物,忙着培土,浇水,施肥,除虫,干得不亦乐乎。

    梁诚正没事,于是就学着弄起来。阿参见有了伙伴,也很高兴,嘴里呱嗒呱嗒说个不停:“诚哥,你看这一株是黄芪,那一株是旱半夏,那边是……”从栽种要领到药效如数家珍,说个没完。

    梁诚在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事情,看到阿参年纪不大,却知道那么多,心里很佩服,同时对药材医术这些事情大感兴趣,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问阿参一两个关于药材医术的问题,这一下搔到阿参的痒处,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恨不能一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药理医术全部掏出来灌进梁诚耳朵里。

    就这样,两个少年越来越投缘,梁诚每天除了早起修习练气心法,有不懂的地方就到观里请师父指点之外,成天都泡在园子里和阿参侍弄药材,学习医术。太清老道所藏医书极为丰富,什么《灵枢》、《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肘后备急方》,满书架都是医书,琳琅满目,蔚为壮观。梁诚每天手不释卷,学得入迷。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过去八个多月了。梁诚因为心有寄托,想回家的心思,却不太强了。在此期间,梁诚的练气心法在清虚指点下,也进入了练气期第八层境界,这个速度,堪称恐怖,因为在梁诚其他四个师兄弟中,除了未层谋面的大师兄离火已是练气期十层外,修为最高的老三元静也不过练气期第六层而已,与梁诚修炼的速度相比,完全无法望其项背。梁诚这天灵根的优越,算是彰显无遗。

    这大半年中父亲来探望过梁诚四次,就连母亲也跟着来了一次。看到儿子精神饱满,体质渐渐强壮。几乎忍不住要将他带回去。后听清虚解释说病症并未痊愈,只是丹药暂时压制,太清老道出门采药将回来医治这些话,才勉强让儿子留下来。

    一日傍晚,梁诚和阿参在园子里边侍弄草药边探讨医术,梁诚问道:“阿参,你说园子里这么多药材,为何师叔祖还要进山采药呢?”阿参笑道:“诚哥你有所不知,这园子里的药材,都只是一些寻常药,有些珍希药材,是无法人工种植的。况且就是同一种药,野生和人工种植的药效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主人常常去深山老林采药,一去就是数月,有时整整一年都在山里采药。”

    “并且呀,”阿参有些神秘地说道:“你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些凡间药材,只能治疗凡病。在一些山泽湖泊,灵气浓郁之处,或者仙家密境,因为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会长出一些奇花异草,那些才是珍稀之物,对修真之人大有益处,一般人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梁诚不由得感叹,原来学了这几个月的医术,自己还是一只井底之蛙。阿参道:“诚哥,你也不必小看自己,我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聪明的人,学得这样快,你现在所学的医术,除了真正的看病经验全无之外,已经可以挂牌行医了,世间有些所谓的名医,未必比你强多少。”

    正说间,忽然有人在园外叫道:“明诚师弟,师父叫你现在随我过去。”

    梁诚抬头一看,原来是四师兄静明,于是笑道:“是四师兄啊,好的,我马上过去。”于是起身洗净了手,就和静明一起往观里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梁诚问道:“四师兄,你知道师父为何叫我过去吗?”静明道:“是大师兄今天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因此师父叫你过去。”

    “哦,是这样啊。”梁诚听说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兄回来了,也有些好奇,于是二人加快脚步,往观里走去。

    进到观里,只见几个师兄都在,师父正和一个高个子的人说话。一见梁诚进来,清虚笑道:“明诚,过来见过你大师兄。”

    梁诚赶紧上前先给师父请安,然后向大师兄施礼:“明诚拜见大师兄!”大师兄离火笑挽着梁诚的手,道:“你好,五师弟,咱们自家师兄弟,不必拘礼。呵呵。师弟啊,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么快就炼到炼气期八层了,果然天资超群。师父可是很器重你哦,我回来后师父和我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倒有七八次提到了你。哈哈。”

    梁诚这才抬眼看了看大师兄,只见他年纪大概三十左右,身材高大,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嘴边天生两道笑纹,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又说了一会子话,离火把这次出门历练的情况向师父禀报完毕,师兄弟几个就告退了。出来之后,元静提议几个师弟给大师兄接风,于是一起来到了斋堂。

    原来元静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桌素宴,看上去还很丰盛,还放着一大壶酒。于是谦逊几下,各自入座,离火被推上首席,梁诚敬陪末座。

    火元拿起桌上酒壶,给大家斟满了酒,举起杯来,道:“今天一来是咱们师兄弟团聚,二来给大师兄接风,恭贺大师兄历练归来,来,干一杯。”说完“咕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接着几个师弟一一给大师兄敬酒,一时间往来敬酒,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梁诚因为年纪小酒量浅,两杯酒下去,就脸红心跳,晕乎乎的。

    老三元静今天显得特别高兴,频频举杯劝酒,嗓门显得特别嘹亮,喷着酒气对梁诚说道:“小师弟啊,你不知道,咱们大师兄可不得了,天资超群,法力高强。这不,师父才叫他下山历练,整整两年啊,现在想必更是阅历大增,咱们几个师弟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呀,大师兄,这两年历练,都遇上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给大伙儿讲讲吧!”

    “五师弟,”离火却未理会元静,转头对梁诚问道:“听说为了给你治病,师叔祖给了你一些秘制丹药,师兄我向来对医术十分感兴趣,能给我看看开一开眼界么?”

    梁诚也不疑有他,摸出了那个装着“化梦青蝇”的瓷瓶递了过去。离火接过去打开塞子,把剩下的四粒丹药倒在手里细细观看,又嗅了一嗅,口里啧啧赞叹,道:“师叔祖当年炼制这些“化梦青蝇”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这药专门克制幻术心魔,一共炼制了五十多粒,听说一下就给了你十二粒,真是太大方了,当初我想看看他也是不给看的,唉,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啊。”

    说完把手中的丹药倒回瓷瓶,还给了梁诚。转而谈论起这次下山历练遇到的种种奇人异事,原来离火谈锋甚健,口才又好,种种离奇的经历趣闻讲得生动有趣,把大家听的是如醉如痴,悠然神往。

    推杯换盏中,梁诚喝得大醉。眼看他撑不住了,四师兄静明起身送他回药园,一路上梁诚踉踉跄跄,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阿参忙把他扶上楼,和衣睡在了床上。

    且说梁诚离席之后,元静酸溜溜地说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师父有多看重这新来的这小子,明天师父要是知道我们把他灌醉了,非责骂我们不可。”

    离火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三师弟,不要这样说话嘛,人家五师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还身患重病,也不知能不能治好,哎,也怪可怜的。”

    说着轻轻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怀里,元静喝得面红耳赤也没注意。倒是那火元眼尖,看见了好像是四粒黑色的丹药,心中一动,觉得那好像是刚才看到的“化梦青蝇”。

    却说梁诚醉得昏天黑地,倒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烦欲呕,耳中嗡嗡乱响,明明困得要命,却偏偏睡不着觉。心里想:“原来醉酒这样难受,怪不得爹从来不准我喝酒。”只觉得床都在左右颠簸,梁诚生怕自己从床上掉下去,双手死死抓住床沿不放。

    这时阿参煮了醒酒汤端上来,笑道:“诚哥,这下你知道杯中物的厉害了吧。”然后慢慢地喂梁诚喝了一小碗,这才感到好了些,只是依然头晕脑胀,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折腾到二更天,这才昏昏然睡去。梦中只觉得鬼影重重,一片一片黑色的碎片似在慢慢聚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隐隐发出阵阵嘶吼。

第七章 梦中惊变

    第二天早上梁诚醒过来,还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中很不安。算了算日子,明明第八粒“化梦青蝇”的药效应该还没过去,为什么那恶梦却像快要重现的样子了呢?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梁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仅剩的四粒丹药捧在手里看了看,心里希望太清师叔祖快快回来,真是再也不愿重回到那恶梦中去了。要是近期恶梦有重现的迹象,没奈何只好再服一粒“化梦青蝇”了。可是药吃完师叔祖还是没回来怎么办啊?梁诚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梁诚小心地一粒一粒地把丹药收回到瓷瓶中,就像在收拾自己余下的生命那样专心,可是年少的他却并没有发现丹药与平常相比有什么不同。

    梁诚出了屋,在园子里打坐练气,可是始终有些心神不定。下午和阿参一起照料园子里的药材时也是无精打采的。阿参认为梁诚还是有些宿醉,劝他回屋休息一会。梁诚回屋才假寐了一会就在恶梦中惊呼,幸亏阿参进屋来把他叫醒,梁诚浑身冷汗淋淋地想,今晚无论如何得服食一粒丹药了。

    到了晚上,梁诚吃了一粒丹药就睡下了,可是躺了一会,不但睡不着反而越来越兴奋,丹田里似乎有一股热气突突地往脑袋里窜。脑海里乱成一锅粥,各种思绪如同涨潮一般此起彼伏,耳朵“嗡嗡”乱响,似乎听到许多像是垂死的惨呼,又像是嚎叫呼救的声音。只觉得身上又热又胀,皮肤像撕裂一般疼痛,浑身汗如雨下。

    梁诚扯开衣服一看,吃了一惊,只见自己身上血管涨得老粗,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全身,皮肤下面很多拳头大的凸起在蠕蠕而动,看上去像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个个表情极其痛苦,好像想要穿透皮肤,钻出来一样。

    梁诚又惊又疼,张口想要大叫,却喷出一口黑色的液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恍惚间,梁诚忽然掉进那既恐惧又熟悉的黑色原野,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这里烈焰奔腾,火光冲天,炽热的风夹杂着沙尘扑面而来。只是这个空间看上去不太完整,四下里都有些黑色的空白处,看上去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散发着强烈的白光。

    梁诚在风沙中勉强睁着眼睛,看见这里到处是被砍杀的士兵的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缺胳膊少腿,肚破肠流,死状惨烈。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梁诚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群不知道在梦中追逐自己多少次的鬼物。在火光中,梁诚看见这些鬼物在吞噬地上的死尸,每吞下一具尸首,怪物好像就长大一圈,身上就多长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忽然,领头的那个巨大的鬼物发现了梁诚,立刻发出暴怒的嘶吼,朝着梁诚飞奔过来。梁诚见走投无路,心中恐怖,绝望,伤心,愤怒,各种情绪接踵而来,脑中一片混乱。忽然梁诚仰天发出狼嚎般的声音,竟充满嗜血之意。这时身上的皮肤忽然爆裂开来,那些鬼脸般的凸起钻了出来,将衣服撕得粉碎,缠绕在梁诚身上扭动不休。状若妖魔的梁诚身躯暴长,瞬间竟长到数丈高,冲上去和那扑过来的鬼物扭做一堆,翻滚厮打起来。

    这时所有的大小鬼物都扑了过来,挤在一起,互相吞噬起来。一时间黄沙滚滚,什么都看不清了。

    黄沙中梁诚脑中空空,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只觉得浑身弥漫着杀戮的快意,张开大口只知道不停地吞噬,吞噬

    过了不知道多久,翻滚的黄沙停了下来,一头巨大的看上去是由血肉和骸骨拼凑出来的怪物一跃而出,以惊人的速度向一旁的一个空间黑洞冲去,白光一闪,这怪物消失在黑洞里。

    梁诚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飞速奔跑,又像是被别的什么人裹挟着奔跑,心里一方面很迷茫,但是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愤怒的杀意,仿佛很多声音回荡在脑海“杀!杀了他!报仇啊!”

    “这是要干什么啊?”梁诚迷惑地想“要干什么,这路却有些眼熟。”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梁诚感到自己像一匹骏马般地奔驰,浑身都是力量,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梁诚飞身越过城墙,守城士卒眼睛一花,觉得似什么庞然大物一闪而过,又似什么也没有看见。梁诚却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连一晃而过的城楼匾额上的“武胜关”三个大字也看的清楚,“好眼熟啊,眼熟”梁诚心想。

    梁诚心中杀意越来越浓,以至于浑身兴奋得发抖。但这杀意却不像是自己的,只觉得身体中有无数暴怒的灵魂,无数的声音在轰鸣“杀!杀了他!报仇啊!”

    “啊,眼熟的地方,这里是马厩,白马,黄马,黑色的乌云骓,吃了它,乌云骓”

    梁诚耳朵里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楚,眼中看到的画面却缓缓闪过,很多人惊骇的表情,垂死的挣扎,血肉横飞

    梁诚苦苦思索着“这是要干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

    梁诚看到在巨大的利爪撕扯下很多人倒下了,有士卒,有男子,有女人,有张管家,有梁旺,“梁旺?这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梁诚苦苦思考着。

    轰然一声,仿佛是雷击的电流掠过全身,梁诚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人身上。这人手舞长剑,须发戟张,神威凛凛,眼神中充满了不屈的神色,虽浑身浴血,却仍然奋力搏斗。

    梁诚觉得浑身上下都爆发出狂怒的力量,利爪狠狠地挥舞着,脑海里到处都是“杀啊!杀了他!”的声音在咆哮,只在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抗着,在哭泣着,但是却那么微不足道。

    梁诚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直飘飘忽忽往下坠落。

    清晨,梁诚醒了过来。脑子昏昏沉沉,浑身酸疼,张开眼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屋里乱哄哄的,自己却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昨晚发生了什么?”梁诚心里在想,却记不起来,只是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于是起身穿衣,但是布袍却找不到了,只好打开柜子,把家里带来的那件锦袍找出来穿上。

    “阿参!”梁诚边出去边喊着,心想:“这小子把我的布袍弄到哪里去了?”

    梁诚在阿参的屋里没找到人,又到园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阿参,只好开始打坐用功,梁诚这时发现自己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一呼一吸间比平常更为顺畅,周身通泰,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细流顺着脉络流动。这细流的感觉如此真实,可以随心所欲地周身调动,调动至指尖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股凉气冲出指尖。平时脉络中的阻碍之处,也不复存在了。

    梁诚非常诧异,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比平时好不知道多少倍,似乎正是心法里描述的功力进阶练气十层后期大圆满境界的模样。可是他不敢相信,因为师父清虚说过,要练到本门练气心法大圆满,天资最卓越者也至少要下五年苦功。

    梁诚不知道,在昨夜奇特的际遇中,自己的身体有了重大变化,身体里阻滞的脉络关口被尽数冲开,所以导致功力突飞猛进。他只记得一些零碎片段,并且隐隐觉得有件大事十分不妥,但是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不去想它,专心练功,渐渐jinru了物我两忘的状态,沉浸在其中了。

第八章 黑甜福地

    天光大亮的时候,梁诚收敛住气息,渐渐从物我两忘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都说不出的舒适,就连头脑也觉得加倍灵活起来了。

    正在沉吟该不该去师父那里一趟请教一下,却见阿参兴冲冲地从园子外跑了进来,远远看到梁诚就大声说道:“诚哥,诚哥,主人就要回来了。”

    “哦,”梁诚也有些喜悦,问道:“你是几时得到的消息?师叔祖何时回来?”阿参答道:“就刚才接到的主人的千里传音符,说是已经到了武胜关了,本来今天就回来,但是有事要耽搁几天,并且还吩咐了一些事物要我预先准备一下。”

    这千里传音符,是一种用于传音的符箓,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把要说的话传递过去。梁诚在师父那里见过几次,第一次看见觉得很是惊奇,现在却也见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去办吧,我现在要到师父那里去。”吩咐完了,梁诚离开药园,一路健步如飞地奔到观里,前去拜见师父清虚道长。

    进到房中,只见清虚背对自己,望着窗外,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梁诚正要施礼,清虚却转过身说道:“明诚,你师叔祖数日内就回来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清虚说着望了望梁诚,面露诧异之色,不待梁诚说话,伸手搭上梁诚脉门,沉吟片刻,就连连惊叹道:“没想到啊!短短数月你竟然将入门心法修炼至十层境界,这样神速,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师父,我真是达到了十层境界?”梁诚也不敢相信。清虚说道:“嗯,确实是功力已臻练气期大成无疑,只是为师察觉你脉息既虚且涩,体内似有重大变故。这样吧,这几日你暂时不要独自住在药园了,可到观中静室将息,观中有祖师布置的降魔大阵,有辟邪降魔之效,你现在功力涨速过快,根基难免不稳,心魔反噬最是厉害,千万不可大意。”

    安排好梁诚之后,清虚不由得感慨起来,没料到这个关门弟子天资如此出众,这么快就把练气心法修炼到了十层境界,简直是不可思议,现在巩固一下境界就可以尝试筑基了。回想自己当年,从修习初级心法开始,至功力达到练气期大成,整整花了九年功夫。

    当夜,梁诚端坐在静室之中,原来此处就是父亲第一次带自己来无量观时休息的地方,时间过去大半年,此处却是没什么变化,墙上那幅中年道士的绘画依旧飘逸灵动。

    梁诚非常喜爱这幅画,坐在那里细细观看品味,出神了一会。心中不由思绪万千,心想其实清修的生活很适合自己,要不是父母亲人难以割舍,尘世中的那些功名利禄自己是毫不眷恋的。想到了父母,却心中没由来闪过一丝不安。

    胡思乱想到深夜,梁诚有些困倦了。虽然万分不情愿并且苦苦抵抗着,却昏昏沉沉起来了,这时梁诚身上诡异地冒出了一丝丝黑气,围绕着身子盘旋。梁诚自己却不知道这些异状,已经快睡着了,耳边传来低低的嘈杂咆哮声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抽泣呜咽声。梁诚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也快进入梦乡了,嘴里有些发苦,知道等着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忽然梁诚脸上身上感觉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上来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猛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兽正拿自己的大鼻子在自己浑身上下到处乱嗅,这青灰色的小东西耳朵圆圆的,鼻子似猪又似象,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是兴奋之色。

    让梁诚惊讶地合不拢嘴的事发生了,那小兽居然一边使劲地嗅梁诚,一边结结巴巴地口吐人言:“嗯……好香,你……好香……啊。”

    梁诚不由得闻了闻自己身上,是有些汗臭。想着自己白天从药园跑到观里,那可是出了一身汗,听着小兽“好香”的评价,大感汗颜。

    “你的……好吃,你给我吃……好不好?”小兽抬头望着梁诚,结结巴巴地说。

    “啊!你要吃我?你是什么妖怪?”梁诚吓了一跳,彻底醒过来了。脑袋冒汗,心里有些害怕,但是看着这小兽却不像是吃人妖怪的样子。

    “不……不是吃你……,是……吃你的……。”小兽也很着急,说话更是费力。

    梁诚看着小兽结巴成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吃人的猛兽,逃跑的心思倒渐渐打消了。

    “咦!你不是画里的那个小东西吗?怎么跑出来了?”梁诚这才发现这小兽就是画中那中年道士腰坠的形象。

    “我……我……”小兽更是急得语无伦次,张口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喷出一股青色光焰把梁诚围住了。

    梁诚大骇,忽然觉得眼前那些青色光焰像水波那样荡漾起来,渐渐消散开来,同时四周景物为之一变。

    梁诚感到自己到了一个小山谷似的地方,周围流水潺潺,香气扑鼻。放眼望去,四周树木葱郁,鸟语花香。更难得的是,这里灵气逼人,真是一个打坐练功的好去处。梁诚精神一振,正要四处走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看到前方树影下似乎站着一个矮小的人。

    那小人慢慢走了过来,原来是一个青衣童子,看上去年纪大概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小辫,长着一个大鼻子,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梁诚。

    “喂!香喷喷的小孩,这里好玩吗?”那童子忽然张口问话。

    梁诚前后左右看了一下都没人,确定这童子是和自己说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个小不点,到底谁是小孩啊。”

    “当然你是小孩了,我都千多岁了,虽然不算老,但是总比你这个小孩大吧。”这童子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围着梁诚“扑哧扑哧”到处闻。

    “哎呀,你是那个扬言要吃我的小妖怪变的啊。”梁诚这才反应过来,也有些好奇,又问道:“你不是个结巴吗?怎么这会说话挺清楚的?”

    “胡说八道,谁是小妖怪啦人家是神兽,神——兽,你懂不懂?”童子一撇嘴,不高兴地接着说道:“我吃你干嘛,人家刚才没变化人形说你们人类的话是困难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原来你不吃我啊,那你干嘛老是像在闻一盘菜似的,还一个劲地说‘好香好香’呢,看你刚才馋的那个样。”

    那童子哈哈一笑,拉着梁诚的手就走,边走边说:“来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的洞府里我慢慢告诉你。”

    别看这个童子个子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梁诚不由自主的只好跟着他往谷里走,还好没走几步,那童子就说到了。梁诚抬头打量着这洞府,只见两扇朱漆大门,上面布满了粗大闪亮的铜钉,左右两个金色的饕餮兽头各含着一个粗大的门环,门头一块黑底金字牌匾,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四个大字“黑甜福地”。看上去颇为气派。

    童子挥挥手,大门就缓缓打开了,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童子就率先走了进去。梁诚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那不知道是妖怪还是神兽的童子似乎并无恶意,并且就算是有恶意自己又能怎样?既然到了门口,说不得只好进去看看再说了,于是也迈步跟了进去。

    进到洞府大厅里,梁诚四下看了看,大厅很宽敞,有三四十丈的样子,里面布置得倒是很简单,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地板是光滑的青石铺成,四壁镶嵌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圆石头,发出一种柔和的光线。

    让梁诚吃惊的是大厅顶部看着却是无边的星空,只见众星朗朗,北斗七星蜿蜒曲折,宽阔的银河一眼看不到边。

    看到梁诚吃惊的样子,那童子站在那里搓着手嘻嘻傻笑了几下,好像有些得意,然后抓了抓脑袋,说道:“我这个洞府以前从没来过客人,你是第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才好,你不要客气,想怎么样,就随便吧,嘻嘻。”

    梁诚看着童子老老实实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下大安。于是就坐了下来,说道:“你这个洞府真好啊,对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那童子也坐了下来,侧头想了一会,道:“这说来有些话长,从哪里说起呢?这样吧,我先从自己说起吧。”

第九章 吃梦

    那童子说道:“我很久前被抹除灵智,封印在那幅你看过的画里不知道多少年月了,那时的事,前因后果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们幻貘一族,天生就有吞噬梦境和制造幻境的本领,被封印在这里,应该和外面道观里那个大阵有什么关系吧。之前我浑浑噩噩的,困在这里也没什么感觉,自打五百多年前我修炼有成,重新恢复灵智以来,困在这里就很难受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呢?”梁诚问道。

    “废话,办法我当然想过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啊!能出去的话我早就出去了。”童子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能帮你打开封印吗?”梁诚又问。

    那童子一笑,道:“能不能打开封印我不知道,但是你很奇怪,和别的人都不一样,我请你来这里,倒不是为了打开封印,当然你要是能帮我打开封印离开这里,那更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梁诚一怔,道:“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能有什么不同呢?”

    “你做的梦好生了得,闻之五味俱全,滋味无穷。对我们幻貘一族来说,真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我困在这里几百年了,这道观里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人了,但是这些人做的梦多半寡淡无味,吃起来如同嚼蜡,尤其是你那个三师兄,做的梦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奇臭无比,我从来碰都不去碰的。”听了童子这么一番话,梁诚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哦——怪不得我来的当天,你就对着我嗅来嗅去的。”梁诚忽然记起刚来的那日看画时的遭遇。

    “唉,那时我只是觉得你气息比较独特,哪里晓得你还做得一手好菜,哦,不对,是好梦。”童子接着又很遗憾地说:“可惜那晚你又苦熬着不睡觉,一个好梦也不做给我吃,等到你开始做好梦了,又竟然跑到大阵外的药园去了,我是干着急吃不到啊,眼看着美味的梦给苍蝇糟蹋了,真是急死我了。”

    “啊?”梁诚惊呆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惦记着这些把自己折磨的要死的恶梦,还做出一副梁诚在暴殄天物的样子,梁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真是哭笑不得。

    那童子说完笑嘻嘻地缠着梁诚,说道:“我知道你叫梁诚,对不对?要不,咱们商量一下,你现在做个好梦给我吃,好不好?诚哥,行不行嘛。”那童子为了美梦,看来不惜放下身段竟喊起诚哥来了。

    梁诚却道:“你得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所在,离无量观有多远,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哎呀放心好了。”那童子听见梁诚的语气并不是一口回绝的样子,忙着解释道:“其实这里根本没离开无量观,只是我所栖身宝物中的一个芥子空间而已,至于我的名字嘛,你可以叫我‘施孟’。”

    “哦,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梁诚不大明白芥子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说并没有离开道观就放心下来了。“施孟,施孟,食梦,看来你就连名字都惦记着吃梦。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

    “嘻嘻,诚哥真是聪明,一听我的名字就明白意思了。”施孟笑道:“诚哥,其实你在我洞府休息做梦,一点也不亏的,我这芥子空间原来是仙界一个小小空间碎片,灵气之浓郁,何止十倍于外面世界,对修道之人,那是大有好处的。”

    梁诚沉吟道:“在你这里休息做梦,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不要围着我嗅来嗅去,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那样我睡不着的。”

    “放心放心,我先前也是因为几百年没吃到好梦急了嘛,嘻嘻,绝不会打扰,绝不会打扰。”施孟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高兴地说。

    梁诚想了想,又担心地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在做恶梦的时候你把梦给吃了,对我会不会有什么损害?”

    “这倒不必担心,我们貘族数量虽少,也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了。天地万物,只要有生命的活物就会做梦,我们貘族也口味各自不同,爱吃人梦,兽梦甚至妖梦的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每日都有貘族在各处吞噬各种梦幻,你可曾听说过自古而今有谁因为夜里无梦而受过伤害的?相反,恶梦被我们吃了,可以好好睡眠,这完全是两利之事。”

    梁诚一想也是,于是答应道:“那么好吧,其实我每天梦魂不安真的极其烦恼,这样下去活着都觉得没什么滋味了,你能把它们吃了,让我睡个好觉,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哈哈哈,太好了,诚哥你太了不起了,每天都能做好梦,我真想天天都跟着你,包你睡得安稳,我也能吃得开心啊。”施孟乐得手舞足蹈,开心得头上的小辫子都飘起来了。

    傻乐片刻,施孟道:“诚哥你跟我来,我带你到厨房去,我的厨房,包你睡得舒舒服服,做很多好梦。”

    “呃!”看到梁诚听见“厨房”两个字脸色古怪,施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我说的厨房,你们人类是称之为卧室的,嘻嘻。”

    很快,梁诚就跟着施孟来到了那“厨房”。左右打量几眼,梁诚非常满意。

    只见一张很大的床在卧室中间,上边被褥柔软舒适,四边摆设的桌椅矮几倒是极为雅致,整个屋里光线很柔和,屋角有一个泉眼似的东西散发着丝丝白雾。梁诚呆住了,原来这泉眼散发的竟是浓郁至极的灵气!

    梁诚又惊又喜,在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打坐练功或者休息,那是无数修真之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啊,记得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如今的人界,灵气稀薄,稍有灵脉的山川岛屿甚至大泽雪原都有各种大小门派把持,互相争斗抢夺不休,要是让他们知道世上还有“厨房”这样的地方,梁诚打个冷战,不敢想下去了。

    见梁诚如此震惊,施孟忍不住的得意,心里喜滋滋的。笑着说道:“那么诚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施孟就走了出去,果然一点也没有打扰梁诚的意思。

    梁诚抖开被褥,和衣躺在了床上。发现躺在这床上竟然比想象中还舒服三分,梁诚心里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不知道这床是施孟的案板还是餐桌。”想到这梁诚不由得嘴边带笑,这时梁诚确实也困倦不堪了,不久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就在梁诚刚刚入眠时,施孟就化为本形,飘了进来。只见一头几乎透明的青灰色幻貘,若隐若现地悬浮在梁诚上空,大鼻子全力张开,发出幽暗的青光,这时,梁诚身上冒出丝丝黑气,缕缕不绝似乎被青光拉住了一般,慢慢被幻貘吸入鼻孔中。

    幻貘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吸个不停,仿佛饕餮之徒正在享用美味大餐,这大餐显然出乎意料的丰盛,根本不及慢慢品味,完全是狼吞虎咽。

    梁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原本微皱的眉头慢慢打开,身体也慢慢放松。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诚哥,诚哥!”不知过了多久,梁诚耳边忽然传来呼唤之声,于是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施孟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梁诚霍地坐起来,问道:“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施孟道:“没什么,你大概睡了两个多时辰,本来不想叫醒你的,只是外面已是快到清晨了,我怕你师父他们过来发现你不在静室会出什么乱子。”

    梁诚道:“说的也是,你这就带我出去吧。”说着伸了个懒腰,笑道:“躺在你的‘餐桌’上果然舒服,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我现在感觉却是神清气爽,精力十足啊。”

    施孟哈哈大笑,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也是十分满意。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诚哥,求你一事,关于我和这个洞府的情况,不要告诉任何人。”

    施孟又解释道:“诚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里的好处,这事一旦传出去,你我肯定都会麻烦无穷,甚至会有杀身之祸的。至于你以后要来我的洞府,只需在那幅画旁呼唤我就可以了。”

    “知道了,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见梁诚很慎重地答应了,施孟忽地喷出一团青光,围住梁诚,一阵波光荡漾之后,梁诚又出现在了无量观的静室之中。

第十章 宗门往事

    之后数日梁诚都在静室专心修习,没有离开一步。师父清虚每天都过来查看指点,见梁诚心无旁骛,很快就把修炼的境界稳固了,竟比预计中的进展顺利许多,心中很满意。

    殊不知梁诚每晚都召唤出那幻貘施孟,进入到洞府中,前半夜打坐修炼,后半夜睡觉做梦。一人一兽,配合默契,各得其所。

    这天清晨,在后山药园,童子阿参恭敬地站在门外。只见远处空中出现一个小黑点,不久便飞近了药园,原来是太清老道足踏一把古朴的长剑,身背药箱正御剑飞来,不一刻,老道降到了地面,阿参赶忙迎了上去施礼拜见。太清摆摆手然后进房稍事休息,就唤进阿参把这近一年左右的事情细细问过一遍,当听到梁诚竟然将入门心法修炼至十层,已在巩固境界准备筑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立刻起身直奔观中去了。

    清虚却早知道太清要来,已经命人布置好香茶果品,在那里等候了。

    “师叔回来了,一路辛苦了,请用茶。”清虚一见老道便微笑着站起来稽首施礼。

    “贤侄不必多礼,你的关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我听说他已经修炼至练气期大成了。”

    “正是如此,所以最近小侄叫他在观中巩固境界,就近加以指点,要是顺利的话,半月之后,可以尝试筑基了。”

    “这个孩子进展实在太快了,只怕是初阶法术都未修习熟练就进阶练气期大成了吧,这样的话,根基恐怕不牢。”太清道。

    “不瞒师叔,小侄根本未传授给他任何初阶法术,只是传授了入门练气心法。”看到太清有些惊讶,清虚接着说道:“此子凡心难了,心中牵挂颇多,我怕他尘缘未尽,未必能心向大道。”

    太清沉吟了一会,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我这次回来,在武胜关耽搁了几日,是因为那里出了一件奇事,正与你那弟子有关,只怕他的尘缘,想不断也得断了。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却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愿闻其详。”清虚见老道说的郑重,也坐了下来,静静等着下文。

    太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虚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要不是与你相交多年,对你的品性深有所知,我都怀疑这事情是不是你做下的。”

    清虚一怔,正要说什么,太清抬手制止,接着说道:“九天前的夜里,武胜关总兵梁飞云一家惨遭灭门,一家数十口人,除了几个仆佣之辈,全部被杀的干干净净,你可听说此事?”

    “啊?”清虚惊呆了。

    “据说当时有一头从天而降的可怕鬼物闯进府里大开杀戒,见人就杀。片刻之间,就将梁府杀得天翻地覆,等卫戍营的副将领兵赶往救援时,鬼物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遍地尸首和几个及时躲起来魂不附体的下人。出了这种事,现在武胜关里人心惶惶,乱象丛生,各种谣言疯传,官府几乎弹压不住了,我今日回来时,朝廷的钦差也到了,正出榜安民呢。”

    “竟有这样的事!最近月华潭结界小有不妥,观中上下都在忙于处理此事,竟没有人知道武胜关出了这样的大事,惭愧!小侄确实不知。”清虚惊讶地说道。

    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是清虚也颇不自安,不由得开口辩解道:“师叔,我虽然极力想收了梁诚这个徒儿,让他参加本宗此次才俊之会,好给师尊和三祖他老人家争脸,但是这种灭门惨事小侄断断做不出来的。”

    “你莫着急,老夫若是不信任你,今天这些话也不会和你说了。”太清安慰道。

    “多谢师叔信任。”清虚松了一口气,同时皱眉道:“这么说,梁诚这孩子的退路已断了,那么修炼之事须得改变了,只是现在他正处于筑基前的关键期,这事还须瞒着他,我马上布置下去,除了你我二人,不许任何人和他接触。”

    “来人!”清虚唤人安排好梁诚的事后,便与太清谋划起云隐宗才俊之会的事宜来了。

    原来这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是云隐宗门内的一件大事。云隐宗开宗已数千年,开初只是一个小小修真门派,在东海边占据着个小岛惨淡经营,在东海修真界无足轻重。所幸出了个第五代宗主建极真人,此人却是个不世出的修真奇才,不到千年就修炼至惊人的元婴境界。兼之雄才大略,将云隐宗整顿一新,并对东海其他修真宗门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加以排挤收服,有些敌对宗门甚至直接出手给予剿灭。这样一来,妙真云隐宗势力越来越大,几乎一统东海,并且势力暗暗伸延至内陆,成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派。

    好在云隐宗志向不在内陆,慑于建极真人的威名,并且云隐宗在内陆的一些势力并未真正触及到内陆修真门派的根本利益,因此并未引起内陆修真门派的敌视,内陆门派对云隐宗虽十分警惕,但也渐渐承认了云隐宗海外第一修真宗派的地位,于是形成了内陆、海外;井水不犯河水的格局。

    眼见宗门兴盛,建极真人遂将整个门派转移至东海深处四座大岛之上,自己闭关于其中最大一座岛屿,命名为“云隐岛”,其他三座岛屿分别是“须弥岛”,“妙高岛”和“积善岛”,四座岛屿都分别派驻门下杰出弟子坐镇,形成一主三分支的格局。多年来各岛为巩固自己地位,争夺宗派内修真资源,都极其重视杰出弟子选拔培养,于是渐渐形成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

    因海外人口稀少,宗门里的外围男女弟子资质平庸者,鉴于在修真之路上再难发展,到了一定年龄,往往被师门尊长安排婚配,繁衍生息,并管理宗内俗务。生下的儿孙后代有修真潜质的,又被宗门收录为弟子,渐渐形成一些家族依附于宗门。但即使是这样,各岛新进弟子人数也往往不够。因此各岛在内陆上暗暗发展的分支主要做的差使就是寻找优秀修真人才。

    梁诚所在的无量观,就是云隐主岛在内陆西南暗暗发展的分支。说起云隐岛上这支主脉,初时因为有建极真人在岛上闭关,虽不干涉宗门内事务,但因为威信极高,其他三岛怎敢不服,于是都唯主岛马首是瞻,云隐岛首座无尘虽只是建极真人第三弟子,但修为既高,为人又精明强干,其他各岛首座也各自心服。

    可是千余年前,建极真人为了突破元婴境界,开关而出,前往内陆西南一处密境寻求际遇。从此不知所踪,多年来门下弟子多有猜测,有说真人已进阶成功飞升上界者,有说真人已然陨落者,又有说真人被困在密境之中者,种种说法,不一而足。宗门内虽暗暗派人多方查找,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无果而终。

    又过了数百年后,原本各岛首座、四个建极真人的亲传弟子前后结丹成功,为专心大道,都闭关不出,被门人尊为“云隐宗四祖”。各岛首座之职遂被交与各自弟子。

    至此各岛开始貌合神离,互相不服,明争暗斗越来越厉害,云隐主岛最近这数百年际遇不佳,接任的首座天羽子自身修为声望虽略强于其他各岛首座,却并不具备太多的优势,加之新进弟子资质大都平平,与其他三岛相比渐渐的反而落在下风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三百年一度的才俊之会,却是各岛展示实力,从而争取更多修真资源的舞台。

    这些修真资源,是整个云隐宗罗收集来的灵石灵药,妖兽内丹,乃至法宝仙器。

    在大会那一天,四岛首座将到场观看,各岛选拔的优秀弟子将分为几组,登台竞技。优胜者按名次可为所代表的岛屿优先争取更多的修真资源,并且自己还能获得丰厚的奖励,确实是云隐宗优秀弟子登龙门的盛会。

    因为云隐宗素来有重视新进弟子的传统,各岛收录的新进弟子数量以及个人资质反而是才俊之会的重头戏,其中最优秀的四人将获得四祖亲自指点并给予的奖励。结丹修士给予的指点和奖励,对一个初窥门径的修真者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十一章 初窥门径

    “师叔啊,咱们云隐岛虽是建极祖师嫡系一脉,并且三祖他老人家也是祖师最得意的弟子,可是到了师尊这一代,其他三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处处与本岛分庭抗礼,师尊这个云隐岛首座,没有一天安心过,我这个做弟子的也是无能,从来未能为师尊分忧。唉!”清虚说到目前局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贤侄,这次的才俊之会,你打算如何安排?”见清虚烦恼,太清老道岔开了话题。

    “我这小小的无量观能有什么安排?在去年我是打算派大弟子离火前去参加,虽然以他这点资质修为,未必能派上用场,但是让他去宗门内长长见识,也算是难得的历练。自收了明诚后,想必师叔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天赋极高,莫说在大会之前还有筑基成功的可能,就是现在,以不足十五岁的年龄便达到了练气期十层,也足以为师门争光了。”清虚说到这里,心情开始好转,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接着说道:“若是没有变故,明诚自然要去参加的,但是在去东海参加大会之前,恐怕要先告诉这孩子他家中发生的惨剧。否则,既不合人伦之理,也不利于让他斩断尘缘。不过这只能在他尝试筑基后再说了。”

    “有件事我要提醒一下贤侄。”太清道:“武胜关局势控制下来后,梁将军的部属必定会来找寻明诚的,朝廷应该也会做出一些安排,可能会给予抚恤,荫承些官职禄位。到时明诚的心境会怎样变化,都不得而知。这些事情须得心里有数,早作安排。”

    “多谢师叔提醒,还是师叔考虑的周全。”清虚皱眉道:“这些事情确实麻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排好明诚筑基之事,至于以后,只好随机应变了。况且我观此子,虽出身官宦,但清心寡欲,不是迷恋红尘之人,先前我担心者,是怕他难舍父母亲情,现在嘛”清虚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

    “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去看看他吧,这近一年下来,也不知他身上病情发展得如何了。”

    “噗!”一块拳头大的碎石轻轻落在脚边,梁诚吐了一口气,惊喜地抬起自己的一双手看了看,发现自己能够远距离操控一些小物件是今早上的事。jinru练气后期,就一直在师父的督促下忙于巩固境界,对身体感官上发生的一些变化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发现自己在感觉上和以前不同,还是前几天用餐时发现的。每次火工道人送来斋饭,往往不用打开食盒,梁诚就能感觉到里面装的是什么饭菜了,还有远处草丛中的虫蚁爬行的细微动静,清晨露珠在树叶间滴落的声音,甚至院中钻在土里的蚯蚓蠕动梁诚也能感觉得到。在梁诚的感觉中这个世界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了。

    梁诚今天一直在自己摸索着操控各种小物件,乐此不疲。实践了多次,发现自己操控金属类和木质物件不是很灵光,而操控土石类的物件总是得心应手,梁诚心想这必定和自己身具土系天灵根有关。

    又弄了一会,梁诚开始闭目默念清虚传授的“辟谷诀”,这口诀不长,梁诚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所欠缺者只是用心体会,付诸实践而已,这也是清虚布置下的功课,从今天起火工道人已经不来送饭了。

    但是说起来容易,行起来困难。这快到午时了,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梁诚苦笑了一下,想起了师父昨天的话:“明诚,从明天开始,你要开始试着辟谷了。要知道,你已修至炼气后期,身体已经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致以养生。等到你筑基成功,就可以完全辟谷了,那时饥饿只是一种错觉,要把持住。再食五谷杂粮虽无害处,却也毫无用处,只会郁结而产生秽气。”

    虽然相信师父的话,但是肚子饿这个错觉也实在太真实了,梁诚不由感叹修道可真是不容易。于是梁诚肚子一边“咕咕”叫,一边大声念着“辟谷诀”的总纲抵御着,看上去很是滑稽。

    “食肉者勇而悍,食谷者智而巧,食气者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梁诚正大声念着,忽然清虚和太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见过师父、师叔祖!”梁诚赶忙施礼。

    “呵呵,罢了罢了。”清虚笑着摆摆手,转而对太清道:“师叔,你看明诚现在如何?”

    “嗯,气色不错,想不到老道留下的那几颗‘化梦青蝇’,原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策,却能有如此疗效,真是出乎意料啊。”

    梁诚心里当然知道现在身体好转多半是施孟的功劳,但这事却说不得。想到太清老道的赠药之情心里确实很感激,于是道:“多谢师叔祖赠药之恩。”

    太清点点头,示意梁诚坐下,然后伸手给梁诚把脉,片刻之后,惊讶道:“看来这孩子的病竟是不妨事了,早知如此,老道我也不必在外边耽搁这许久。”说完正要放开梁诚的手,忽地又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又扣着脉门沉吟了好一会,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手。

    “哈哈,这样就好,你的病既然无妨了,那么按计划,半个月后,就可以筑基了。”

    “筑基么”梁诚有些困惑地看着师父,对这个概念有些不太明白。

    “何谓筑基?”清虚见状讲解道:“为师先说说修真境界划分,在下界和灵界的修真境界共分十品,谓之练气、筑基、旋照、融合、结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渡劫。下界修士若是修炼至分神后期境界,将会被天地法则排斥,若能度过飞升天劫,将会飞升至灵界,在灵界若是能修炼至渡劫后期,那么受天地法则影响,将会遭遇大天劫,若能度过天劫,将会飞升仙界,仙界之后如何,我们下界修士却是难以想象的了。”说到这里,清虚停下了讲解,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想必是在想象那神秘莫测的仙界的情形。”

    出神一会,清虚洒然一笑,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将本门心法炼至十层,实际上就是到了练气期十层了,这个是练气期的最高境界,在这个境界之内你已经是再不能更进一步了,想要继续在修真之路往下走的话就必须尝试筑基了,筑基虽说是修真第二境界,其实是打下了修真的基础,筑基后的修士才算真正初窥门径,踏入了真正的修真境界。为师这里还有一颗‘培元丹’,这还是我离开云隐岛时,你师祖赏赐的,正合你现在服用。”清虚说完,递给梁诚一个小小瓷瓶。

    梁诚口中称谢伸手接过,清虚又道:“明诚,按你资质,加之‘培元丹’的功效,这次筑基,虽不能说有十成把握,但是也不会低于九成,因此为师这才希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的情况和你那大师兄离火不同,他虽然已经在练气期十层停留了许久,但是限于资质和心性,筑基成功的可能性依我看还不到两成,因此一直不敢让他跨出这一步。这些年我才总是打发他外出历练,就是想让他磨练心性,可是看起来成效不大。”

    说到这里,清虚叹了一口气,似是为自己的大弟子离火惋惜。隔了一会,清虚接着说道:“好了,不说离火了。你这次若是筑基成功,就算是真正踏上修真者的大道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望你专心修习,不要被外物所扰。我已吩咐下去,自现在起,到你尝试筑基之日,这期间包括为师在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的。”

    吩咐完了,清虚又指点梁诚丹药服用之法,筑基期间修习要领及注意事项,一项项仔细说明,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确认梁诚领会无误后,这才和太清一道起身离去。

    “师叔,明诚这孩子身上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出去之后,清虚问太清。

    “呵呵,你倒心细,老道微一迟疑,你也没放过。”太清道:“明诚丹田深处有一处小小的模糊区域,大约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因为灵识无法透进去。老道先前也没发觉,只是忽然感到似有一丝奇怪的气息,后来追根朔源,才察觉此处。这种情况我之前从未见过,但是后来观察了许久,并不见此处有任何活动迹象,应该是无妨的。”

    “这样啊”清虚皱了皱眉,正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影响筑基。太清却笑道:“贤侄,我这次去南边万仞山脉采药,却机缘巧合,得到一物,你可猜得着是什么?”

    清虚笑道:“这样的哑谜小侄怎猜得到,既然师叔如此高兴,想必不是一般的东西。先恭喜师叔了,呵呵。”

    “哈哈哈,是一株赤火灵参啊,这东西我都惦记了近百年了,原本都想放弃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那一炉‘五参丹’可以着手炼制了,制成后老道我会赠给你两丸的。只是你那宝贝,却要借来使使,贤侄不会推辞吧。”

    “哪里的话,师叔需要什么,尽管拿去用就是。”清虚听见“五参丹”三个字,兴奋的两眼放光,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忙满口答应。

    须知这“五参丹”是萃取五种属性灵参之精华而成的灵药,对固本培元,突破修炼境界大有奇效。这种灵丹,对修真者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不由得清虚不兴奋。

    “那好,我这就回去准备着手炼制。在这之前,老道我还可以给明诚炼制些补精益气,巩固境界之丹药,等他筑基成功后,就可以服食了。至于你那宝贝,准备好了便送到药园来吧,我先回去了。”

    见清虚答应了,太清老道一拂袖,往药园飘然而去了。

第十二章 筑基成功

    梁诚自清虚他们离开后,一直端坐在那里细细揣摩师父刚才所传授的内容,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不觉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过了许久,坐在黑暗中的梁诚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口中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把各关键处都推演了一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梁诚站起来走动了几下,心中思量:“既然师父说了这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何不到施孟的洞府中去筑基呢。那里灵气浓郁,正是理想之地。”

    心中计议已定,就走到画旁,呼唤施孟出来,把想法说了,施孟喜道:“好啊,诚哥愿意来我这里,欢迎之至,只是筑基成功之后,不要忘了帮兄弟我脱困,你要是筑基成功,帮我出这个大阵是不难的。”梁诚道:“这个自然,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吃去恶梦,我是求之不得。”两人相视一笑,青光一阵闪动,静室中就空无一人了。

    到了洞府中,两人在大厅坐下,梁诚道:“我这次闭关筑基,大约要花十来天左右时间,要是侥幸筑基成功,我一定助你脱困。只是具体该怎样做,我是一无所知,并且你是如何被困在这个阵中,这中间的来龙去脉,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施孟道:“我被封印在此年头已久,早先我灵智被抹除了,也不记得是什么状况。只是后来闲着无事,研究了一下外面这个阵法,这个阵法看来精妙之极,我也搞不太懂,只是看出这个阵法对敌时里面包含着极厉害的幻术,我在这个阵中的作用,大概是辅助幻术的施展的,但是为什么要在无量观这么个小破地方布置这么个大阵,就完全莫名其妙了,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外人闯进过这个大阵。至于如何帮我脱困,其实很简单,对你也是有利无害。现在你不必分心考虑这些,先去灵泉之旁准备筑基就是,在筑基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心魔反噬这类事情,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

    梁诚见说,想想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就起身打算去灵泉旁闭关筑基,这时施孟忽然脸色一变道:“有人闯阵!”

    梁诚一怔,施孟笑道:“才说了从没有人进过这个大阵,马上就来一个,有那么巧的事,咱们去看看。”说完不由分说施法带梁诚离开了洞府,重新出去了。

    到得观中,两人走出静室,梁诚远远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阿参。只是阿参这会身影很模糊,低头闭目,像是个幽灵似的微微晃动着站在那里。

    施孟低声说道:“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药园里的人,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那幻阵就要被催动了。”

    梁诚急忙对阿参喊道:“阿参,你站着别动!”

    阿参身子一颤,睁开眼睛看见梁诚,道:“诚哥,是你啊?”

    “你千万不要动。”梁诚一边说一边问施孟:“你能让大阵停下来吗?”

    “停下来恐怕不行,但是我可以把他摄入洞府中再带过来,只是这人可靠吗?我洞府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吧。”

    梁诚见施孟说的谨慎,只好点点头,向阿参道:“阿参,你不要往前走,再走观中的降魔大阵会被催动。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气色好像不对。”

    阿参抬起头惨然一笑,说道:“岂止是气色不对,我本是药灵之躯,这会真身已灭,只剩下半个精魂,不久后就要灰飞烟灭了。”

    “是谁害的你?师叔祖神通广大,你在药园怎么会出事?”梁诚很诧异。

    “一言难尽,也谈不上是谁害我,出手的正是主人自己。他当年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在要取我性命入药,炼制那‘五参丹’,也没什么不对,这就是我们药灵一族的宿命罢了。”

    “出手的竟然的是师叔祖吗……”梁诚愣住了。

    “原来你是灵参所化,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施孟兴奋地低声对梁诚说道:“看来不妨事,我这就去把他摄进洞府,凑巧我却能救他。”

    施孟于是施法分别把阿参和梁诚都带到洞府中,眼见阿参已经脸色灰败,精神恍惚,身影越来越暗淡了,急忙把他带到一个园子里。

    梁诚很担心阿参的状况,也跟着进了园子。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特殊的气味,似臭非臭的有些像发霉的味道,梁诚看看地上,园子里都是黑色颗粒般的土壤,那气味好像就是地上散发出来的。

    阿参闻到这股味道,精神稍好了些,挣扎着站住,对梁诚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化为了本形。

    原来他是一株约两尺长的金色人参,根须累累,表皮金光灿然,形状极似人形,甚至五官都隐约可见,头上长着约莫一尺长的茎秆,分出三簇叶片,每簇长有五枚大小不一的青绿色叶子。茎秆顶端还结着一小簇火红色的细小果实,煞是惹眼。只是这整棵人参都有些半透明的样子,显得很是虚幻。

    只见这人参轻轻蠕动,很快就钻进了土壤中,只露出叶片和果实在外。

    施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下没事了,算是这阿参运气好遇上了我,这块土地可是非同小可,叫做‘玄黑壤’,原是仙界真仙专门种植灵药灵草用的,咱们凡间的草木精怪,只要不是当场魂飞魄散,能剩有一缕精魂在,就可以在这里慢慢恢复元气,重新发出枝叶,恢复原貌无非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阿参的情况怎么样?”梁诚问道。

    “他是已化形的金灵参,这次只剩小半个精魂。想要尽复原貌,没有其他际遇的话,花上个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功夫也不奇怪。但只要在此休养数月之后,真身就会慢慢长出来,几个月后,灵体每日出来自如活动几个时辰是可以的。”

    “那就好,既然如此,让他先在这里静养吧,有什么事等他稍微恢复一些再说吧。”

    施孟自然没什么异议,于是二人一起离开了园子,然后梁诚自己来到了灵泉旁,闭关调息,开始筑基。

    梁诚调息良久,等到身心都进入了最佳状态,然后取出师父所给的“培元丹”服下,不一会,丹田处浮起一片暖烘烘的感觉,梁诚连忙将灵力运转周身,慢慢化解药力。

    这时,梁诚运起内视之法,仔细检查体内变化,只见丹田之内灵气涌动,盘旋不止。梁诚见状,运起功法,开始压缩体内的灵气,如此缓缓进行,大致花了三天时间,丹田内灵气终于慢慢有了液化的迹象,一滴滴灵液缓缓滴落,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池,同时灵池中心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初时暗淡,但是随着体内灵气的液化渐渐明亮起来。梁诚心中欢喜,知道这正是灵气正慢慢凝结成莲子状,等到莲子完全发育长成,并稳固下来,筑基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个过程很缓慢,并且大耗心神,身体逐渐汗水淋淋,毛孔中排出一些灰黑色的油膏状的物质,粘糊糊的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梁诚知道这是身体在洗筋伐脉,吐故纳新。到了第四天梁诚已经感到非常疲倦了,于是停了下来,打坐调息,在灵泉之旁吐纳灵气。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师父说过多次,梁诚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不急不躁,慢慢积蓄力量。

    这洞天中的灵泉果然不同凡响,在旁调息了几个时辰,梁诚重新感到力量充沛,暴涨的灵息在全身经脉中游走,渐渐汇集于丹田之中。就这样,梁诚或是运功冲关,或是打坐休息,交替进行,时间不知不觉就慢慢过去了。

    就在梁诚闭关第九天,忽然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长啸,顿觉四肢百骸,灵气鼓动,忙内视丹田,只见丹田内灵气大半凝为液状,汇集在一起形成的灵池有了显著的扩大,灵池正中有一枚发光的莲子般的内核,只是此物十分细小,还没有真正莲子的四分之一大。

    这时梁诚汗出如浆,只是这次汗水中不再有那黑色物质,同时体内股股细流般的灵息,飞快在全身脉络中流转,不一刻,就游走了几个大周天。每游走一个周天,梁诚就有一种舒畅难言的感觉,此时体内灵力之充实,足足数倍于以前练气期十三层的境界。梁诚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一定是筑基成功了。

    又花了两天时间巩固境界,梁诚终于开关而出。刚出来,就见施孟笑眯眯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自己几眼,然后祝贺道:“恭喜诚哥筑基成功!”

    梁诚笑着点点头,自己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各处,只见到处斑斑点点,皮肤上都是黑色污渍,脏得像个泥猴子,梁诚向来喜好整洁,顿觉无法忍受,说道:“哎呀,我得出去洗个澡才行,实在是脏得厉害。”

    施孟笑道:“你们人类筑基成功后是这个模样,真是有趣,是该好好洗浴一番。不过却不必出去,我这洞府外就有溪流,诚哥你可以去那里,弄好了就来大厅找我,有不少事情,你我要好好谈谈。”

    梁诚边答应着边急急走出洞府,顺着小山谷边的树林没几步走到了溪流边,脱了衣服跳进水中,仔细洗浴起来。

    浑身洗干净了,梁诚心怀大畅,然后把衣服也洗干净了,晾在树上。毕竟是少年心性,梁诚泡在水中不想起来,玩了半天,心想:“施孟这个洞天福地真是好,有山有水,不知道有多大,还鸟语花香的。嗳!只是这水里怎么没有鱼呢?”

    梁诚尽兴玩了好久,这才起身穿上衣服,轻轻运起法力,浑身上下顿时热气蒸腾,不一会就把衣服烘干了。然后回到洞府,进了大厅,施孟果然在那里等他。

    梁诚轻轻坐下,静等着施孟开口,既然筑基成功了,下一步自然是兑现承诺,帮助他离开大阵的控制。

    果然施孟开口说:“诚哥,要让我脱离大阵,目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你要将这个空间宝物,滴血认主,我作为这个宝物的器灵,也就可以随你离开大阵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我虽可以离开大阵,却成了受你控制的器灵,在你一念之间,我就可能才离虎口,又进龙潭,闹一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这中间的得失,真是颇费思量,因此我考虑了很久,想和你做一个两利的约定。”

    “那你说吧,要做怎样的约定?”梁诚答道。

    “我需要的是一个承诺,你现在已经是筑基期修士了,我可以作为你的契约灵兽,跟随你左右,听你差遣。但是我也有三个条件、第一,此约定为期三百年,三百年后,是走是留,由我自己决定,我要是决定离开,你不得阻止,并且要解除和我的认主禁制。第二,要是遇上与人对战,对手太强的话,我可以拒绝出战。第三,你要帮助我找到幻貘一族的修炼功法以及设法提供我修炼所需的材料,丹药。”

    “约期三百年!”梁诚有些愣神。

    施孟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筑基的修士只要不是遇上意外夭亡的话,寿元是可以轻松超过三百年的,随着修真境界的逐步提高,寿元越长。”

    “原来如此。”梁诚知道了以后很欣喜,然后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这三个条件,说道:“这些条件很合理,我都可以接受,但我虽然筑基成功,以后是不是立刻就要走上修仙者的路途,自己都还没有个主见。至于帮你寻找修炼功法和丹药,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样去做,但是只要我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尽全力的。”

    施孟笑道:“呵呵,答应就好,你这样的资质,放在哪个宗门里都一定是核心弟子,修真之路一定会很顺利的,丹药材料什么的都不必发愁,至于功法,我是有些线索的,倒也不急。并且我从来没听说过谁筑基成功了还有放弃修真之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只要求你对自己的心魔发下誓言,就可以告诉你怎么滴血认主了。”

    原来这种对着自己的心魔立誓对修真者而言是最可靠的约束,谁要是违反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在低阶时还没什么,越修炼到高阶,心魔反噬越是厉害,最终往往因心魔难以克制,毁了自己修真之路。这种情况,梁诚也听师父说起过,于是就很郑重地按照施孟的要求,立下了一个誓言。

第十三章 修习法术

    见梁诚按自己的要求立下了誓言,施孟很高兴。于是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简交给了梁诚。梁诚接过玉简一怔,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施孟很惊讶:“不会吧,筑基期的高人,连这个都没见过?”

    梁诚不好意思地一笑,说:“真的没见过,我也不是什么高人。”

    施孟只好给梁诚解释这个玉简的用法,原来这是一种修真之人常用的储存信息之物,用时只要将玉简贴近额头,运起神识,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里面的内容。

    梁诚依言将神识透入玉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些内容,其中就有关于如何将灵物滴血认主的方法。梁诚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记住以后收回神识,准备将玉简还给施孟,施孟却不接,说道:“这个玉简的内容多半都是些修真初阶的一些常识和丹药符箓的基本介绍,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却正适合现在的你,就送给你好了。”

    梁诚于是谢了一声就喜滋滋地把玉简收入怀中,施孟觉得好笑,又道:“你怎么连个储物袋也没有?还贴身收在怀里?”

    “储物袋?那是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自己看玉简吧,这些里面都有介绍,我现在先把你送回道观再说。”面对这个对什么都一窍不通的筑基期高人,施孟有些头大。

    于是施法把梁诚送回了无量观后,施孟拿出一个小小的玉腰坠递给梁诚,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那洞府空间宝物了,你拿去认主吧,这三百年,就由你做主了。”说完青光一闪,进到了腰坠中。

    梁诚拿起腰坠,见那腰坠外形就是画中所见一般,非常精致。便按玉简所说,运起灵力,注入其中。然后口念咒语,刺破手指,运功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那腰坠上。不一会,精血就被腰坠吸了进去,这时梁诚感到自己的心神和腰坠中的施孟建立了某种联系,只要一动念头,就可以在神识中跟施孟交流对话,自己也可以随意进出那个空间。不觉啧啧称奇,觉得很新鲜,不由得连试着进出那空间了几次,这才喜滋滋地将那玉腰坠贴身收了。想到这类事物自己不懂的还真不少,于是拿出那玉简,细细看了起来。

    看了很久,梁诚总算是对修真界有了一些了解,也搞清楚了储物袋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一种拥有内部空间的用来储物的袋子,注入少许灵力,即可放进取出各种物品,根据品级的不同储物能力大小也不同,越高级的空间越大,但是也有些限制,那就是活物不能放到里面。但即便如此,梁诚也啧啧赞叹不已,因为最差的储物袋,里面的内部空间也极大,完全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装着凡人难以想象的一大堆东西挂在腰间,这比凡间的包袱褡裢什么的高明不知道多少倍,真是太方便了。这玉简中还记录着一些修真界的禁忌事项和奇闻异事,梁诚细细看来,不由得对修真界以实力为先,修真之人相互间尔虞我诈,残忍恶毒的做法心中发寒。联想起师叔祖对阿参的手段,再看看玉简中所记录的那些事情,两者相比,师叔祖所作所为实在是正常不过了,算不得什么。

    看完后梁诚陷入了沉吟,“没想到修真之路如此艰险,这难道就是我要走的路吗?”心中实在难以下这个决断。

    思索半晌,并无主见,索性再看起玉简来。只见最后部分却是些关于药物栽培,丹药炼制以及炼器和符箓制作的一些介绍,梁诚大感兴趣,只可惜这玉简只是些简单介绍,没有什么具体内容,梁诚暗想,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这些东西。

    全部看完之后,梁诚收起玉简,站起身来,心想既然自己已经筑基成功了,少不得要去师父那里通报一声,看看今后如何安排。于是走出静室,前往方丈。

    才进清虚所在方丈,清虚就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喜色,拉住了梁诚的手,笑道:“明诚,你果然筑基成功了,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片希望啊,哈哈哈。”

    见师父如此高兴,梁诚心中一阵温暖,由衷地谢道:“多谢师父的栽培,明诚才有今日。”

    “好好,明诚啊,你不过十四岁便筑基成功,在我妙真云隐一宗,除了祖师建极真人,只怕无人能及,你要好自为之啊。”

    “师父,”梁诚嗫嚅道:“明诚离家近一年了,十分想念父母家人,这次能不能让我回家去看看?”

    “这个。”清虚脸色微变,缓缓道:“明诚啊,因为这几天你是你筑基的关键时间,分心不得,为师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希望你不要责怪师父。”

    在梁诚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清虚把梁诚家中被灭门的事缓缓讲了出来。

    梁诚只觉得天旋地转,泪水涌了出来,心里空落落的,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数日后,梁诚站在父母家人的坟前祭拜,心中仍是难过异常,没想到一年前走出家门,这次回来后却是永远阴阳两隔。这尘世中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事物了。梁诚谢绝了父亲旧部对自己前途的安排,放弃了朝廷对自己的抚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武胜关。

    有这么一条路要走,前途初看似是一片坦途,也许又会变得凶险莫测,但是梁诚不再犹豫,漫漫修真之路,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一条道走到黑这么一路走下去吧,不管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几个月之后,无量观所在的北山后山,轰的一声巨响,土石纷飞,掀起一片烟尘,尘埃落定之后三个身影显露出来,分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和一个翩翩少年。这三人正是清虚和他的一大一小两个徒弟离火和梁诚。原来这段时间清虚一直带着这两个徒弟在后山修习法术,梁诚是学习运用,离火则是熟练和掌握,清虚带着两人一并加以指点。

    大师兄离火眼中流露出惊羡之色,口中赞道:“想不到小师弟使出的火球术,威力之大,竟至于斯,愚兄真是拍马难追啊,惭愧惭愧!”

    原来方才是梁诚和离火分别按师父的要求对着山崖使出一个最基础的火球术,梁诚的火球术威力之大,把大师兄离火给震住了。

    清虚捻须微笑道:“筑基初期和练气后期看似只差一线,但隔着一个大境界,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离火,说起来你也进阶练气后期多年了,却始终距离练气后期大圆满之境一线之隔,数年未能寸进。你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成功才是啊。”

    “是,师父,徒儿谨记教诲,一定多多努力。”离火躬身答道。

    “嗯。”清虚点点头,道:“这次宗门的才俊之会不久后就要开始了,我将派你二人参加大会,不日就要启程前往东海云隐岛,你们要好好努力,为师父和主岛一脉争气啊。”

    梁诚一怔,心想这就要离开这生养自己的故乡了吗,一时不由得思虑万千涌上心头。

    清虚看出梁诚心情波动,便鼓励道:“明诚,你既已踏上修真之路,那便不能把自己局限在这小小的西南一隅,好男儿志在四方,放开心胸,天下尽可去得。嗯,莫说天下,咱们修真之人乃是逆天行事,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上则直冲霄汉,下至九幽地府,只要是修炼需要,说不得都得去闯上一闯,那是百无禁忌的。你跟着为师在这小小的无量观会有什么出息?到了本派宗门之内,那才是施展才华抱负的好去处。”

    见师父说得豪迈,梁诚心胸也不禁为之一宽,不由得点头称是。

    离火却在旁边干笑数声,有些酸溜溜地说道:“是啊,小师弟,这次就得看你的了。愚兄碌碌庸才,这次侥幸进得门派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也就是给你帮衬帮衬而已。”

    清虚正色道:“离火,你再不济也是大师兄,怎么可以妄自菲薄,说出这等没志气的话来?为师曾听过几句话,现在送给你,你要好好体会,焉知你没有什么际遇在后头呢?”

    接着袍袖一摆,朗声吟道:“甘罗早发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蒯通潦倒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

    离火见说,满面通红,讷讷得不知道说什么,眼光却颇有些嫉恨地扫了梁诚一下,梁诚把这看到了眼里,神色却是不变,心道:“看来大师兄却是有些嫉恨我呢,我以后行事要小心些才好。”

    “好了,这段时间你二人好好修炼法术。”清虚道:“大概一个月之后,你们便启程前往东海去吧,这次出行,离火还好些,毕竟出门历练过几年,明诚却是第一次出远门,为师我委实是放心不下。到时太清师叔祖会带领你们出发的,路上可以照应一下你们两个,你们一路上要听师叔祖的安排,切勿惹事生非!要知道,在这内陆之地,我们云隐宗算得上是一个异数,内地各修真门派对我们可是有些敌视的,因此你们言行举止一定要慎重,不要轻易露了底,免得惹麻烦,耽误了宗门大事。”

第十四章 赠画

    傍晚,清虚却来到了梁诚所居静室。进门看见梁诚正端坐在那道士画像前凝神看画,于是轻咳一声,梁诚回头看见师父,忙起身施礼。清虚道:“明诚,怎么你很喜欢这幅画么?”梁诚点点头,微笑道:“是的师父,我很喜欢这幅画,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我总是心绪不宁,但是也不知为什么,我只要凝神细看这画,心中就感到平安宁静。”

    “既如此,这幅画为师便送给你了,这画向来就悬挂在这静室之中,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旁人从来没有谁会去多看它一眼,难得你那么喜欢,等你启程前往东海时,便把画带在身边吧,闲暇时拿出来看看,也算是个念想。”

    “谢谢师父。”梁诚得到画后很喜悦。清虚笑道:“对了,为师来你这里,是要给你这个。”说着拿出一件东西。

    “储物袋!”梁诚心中一喜,嘴上却没有说出来,果然清虚解释起这储物袋的用途功能来了,虽然梁诚早已从施孟那里知道了这些,但还是耐心地听完了师父的解释。

    清虚接着从袋里拿出一件小小的叶片状的东西,说道:“明诚,此物叫做‘御风叶’,是一种下品飞行法器,注入灵力,它就会变大,低阶修士就可以借助这类法器在空中飞行。”

    说完,清虚又拿出两枚玉简,教了梁诚使用方法,一枚玉简中是些关于修真界的情况介绍,内容和施孟给的那一枚差不多,另一枚梁诚才将神识透进去,脑海中就浮现出“云隐秘笈”字样,原来这是云隐宗的基础功法。

    清虚又不厌其烦的讲解良久,最后有些歉然地说道:“明诚,无量观条件确实是太简陋了,这些东西在东海宗门内,就连练气期的弟子都会发放,你都筑基了,这才接触到这些东西,委屈你了。”

    “师父不要这样说,师父对明诚的好,弟子都记在心里。”梁诚忙答道。

    “诚儿,你到了东海,那里虽好,人情却不比无量观,莫要太轻信旁人了,即使是同门师兄弟,也要留个心眼,你这性子,倒是和当年的师父我有几分相像,师父当年就是……”说到这里,清虚忽然停住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后清虚又交代了一番那飞行法器的运用方法,叮嘱梁诚多加练习,然后就离开了。

    清虚刚走,施孟就从那洞府空间跳了出来,笑道:“诚哥,这次你看来你是赚到了,唔,我可不是说这破储物袋和那破烂法器,说的是这幅画啊,这画可不简单,里面大有文章。你师父却说它没有出奇之处,这可是走眼了,大大的走眼了,哈哈。”

    “哦,这画我时常都在看啊,怎么却没发现有什么出奇之处呢?”梁诚又走到画旁盯着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

    “其他的不好说,这画也是一件空间宝物,里头也是有个独立空间的,你可记得,最早你见我,就是在看这画的时候,这里面封印着一个神秘的所在,目前没法进去,但如果机缘到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重大收获呢。”

    施孟又笑着说道:“我正琢磨着想跟你说,等咱们要离开的时候,就把这画来个顺手牵羊,不告而取……”

    “你还不如直接说把这画偷了省事些”梁诚插话道。

    “你看你看,死心眼了不是,我就怕你这死心眼的公子哥不知灵活变通,才没跟你说,什么叫偷啊,多难听,你师父他们又不知道这画有什么妙处,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看看画而已,咱们大不了买它个十幅八幅的其他字画每间屋子都挂上几幅给他们看个够,以物易物,这叫换,何况还以多换少……哎呀,现在也不用说这些了,反正你师父把画送你了,现在咱们买其他画的功夫也省下了,倒是正好。”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师父刚才给了我一个飞行法器,我要出去练习一下,你要一起去吗?”梁诚懒得听施孟罗嗦,打算出去练习一下飞行。

    “没兴趣!”施孟打个哈欠,道:“本少爷好歹也是化形的神兽,境界有多高说出来要吓你一跳,才懒得看你们这些小修士踩着个破法器慢吞吞地磨蹭呢,我还是回洞府歇着,对了,这幅画我带进去再好好参详一下,有了什么新发现我自会指点你的。”

    说完施孟拿下画一闪就回了洞府。

    虽见施孟不肯去,梁诚自己却是兴致不减,走出门外,拿出那“御风叶”轻轻注入少许灵力,只见这法器一下就长到五六尺大小,悬停离地二尺来高,看着颇为神奇。

    梁诚一步跨上御风叶,按师父所教,催动法器向空中飞去,初时梁诚操纵得稍有些生涩谨慎,但很快便适应了,驾着法器在空中回旋自如,像鸟儿一般灵活。

    梁诚驾驭着御风叶径直朝山外飞去,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地响,放眼望去,只见下方山峦起伏,绿树一丛一丛的向后掠去,远处湖水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天边晚霞金光灿烂。梁诚自觉飞行速度甚快,不一会就飞出去十多里,不由得心情愉快,脸上带笑嘴中忍不住自语道:“谁说咱们小修士就得慢慢磨蹭了,这不是挺快嘛。”

    忽然听到哈哈一笑,却是施孟又蹦出来了,只见他也不借助任何法器,自己就可以在空中盘旋自如,只见他绕着梁诚飞了几圈,一声长笑道:“哈哈,终于出了无量观了。”又向梁诚笑道:“你这也叫快?诚哥仔细看着哈,本少爷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速度。”只听“嗖”的一声,施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几乎带着一串虚影转瞬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梁诚先是看的目瞪口呆,接着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法器是不是停下来了。

    一声呼啸,眨眼间施孟又飞了回来,盘膝坐在了御风叶上,笑嘻嘻地看着梁诚。

    “呼……”梁诚深呼了一口气,道:“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施孟笑道:“怎么样诚哥,我说你飞得慢没错吧。”

    “不是我飞得慢,是你飞得太快了。”

    “呵呵,进了化形期,有这个遁度是很正常的,我的速度也就算一般了,有些飞禽类妖兽,进阶化形以后速度比我要快好几倍。”

    “嘶!!”梁诚倒吸一口冷气,道:“还有更快的?对了,你说的妖兽化形期对应在人类修士身上是哪一个阶段?”

    “马马虎虎也就是结丹期吧,呵呵,算刚起步,多多指教哈。”

    “啊!你,你,你、”梁诚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修为到了结丹期了,那不是和宗内的四位祖师爷一般厉害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啊。”

    梁诚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貌似小孩子的施孟竟如此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哦,不对,妖不可貌相啊。

    看着梁诚震惊的模样,施孟高兴得很,笑眯眯地很是得意。口中安慰梁诚道:“诚哥,你不必着急,你们人类寿元不算长,但是聪明得紧,还会做好吃的梦……总之进阶速度比我们快多了。以你的天资,再加上本少爷这个良师益友,我包你是想慢慢修炼都难,我是很看好你的哦。好了,你慢慢飞吧,我回洞府看画去了。”说完又一溜烟回到了洞府。

    见识了施孟的速度,梁诚初次飞行的兴奋和得意也慢慢冷了下来,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努力修炼,迎头赶上。别人能达到的目标,自己凭什么就不行?

    直到太阳落山后,梁诚这才回到了道观中,收起御风叶,照例来到洞天中的灵泉旁打坐,调息片刻,梁诚取出那记录着云隐秘笈的玉简开始依法修炼,因为这功法与之前所习一脉相承,所以修炼起来并无障碍,进展甚快,约莫修习了几个更次,已经是深夜了,梁诚终于收功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慢慢踱到大厅,却见施孟坐在那里苦着个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施孟?干嘛苦着个脸啊?”梁诚问道。

    “唉!自打你筑基成功后,精神越加健旺,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实在是太糟糕了。唉……”施孟连连叹息,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身子骨越来越好了难道是你不愿意?你就那么喜欢我病魔缠身的状态啊?这是什么人啊,太没天理了吧。”梁诚一听火大了。

    “呃,别误会,诚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你身子骨渐渐好起来,做的梦却是渐渐坏下去了,味道越来越平平无奇了,唉!食之无味。你看看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越来越瘦了,嗟夫斯人,衣带渐宽,形销而骨立也,唉!可怜啊!”

    梁诚一听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伙还是惦记着那可怕的恶梦,恨不得自己天天做才好。仔细想来,自己最近的确睡眠越来越好了,身体也越来越结实,个头也长高不少,并且也不怎么做梦了。

    梁诚想了想,安慰道:“施孟你也别着急,你看我们马上要动身去东海了,出了观之后,我天天晚上把你放出去,那外面的世界才是海阔天空呀,整个天下的好梦恶梦都等着你去吃呢,你意下如何?”

    “真的!”施孟一下子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诚哥你太好了,我就知道诚哥是可以信赖的人啊,要不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呢,本少爷识人善任的眼光那是不会有错的,哈哈。”

第十五章 天工巧艺珠

    梁诚看着施孟手舞足蹈半晌,一直到高兴劲过了,才说道:“折腾够了吧,没事我先去睡了。”

    “哎——不要走。”施孟道:“哎呀你急什么呀,如今你又做不出什么好梦,还老想去我的厨房躺着做什么呀,浪费时间!来来,我带你进那画里溜达溜达,让你见识一下画里的妙境。”

    说完施孟取出那幅画,施展一个悬浮术,那幅画就漂浮在空中,接着一道法决打在画上那画竟没有一点损伤,而是发出淡淡的毫光。

    施孟道:“行了,跟我来。”然后拉着梁诚踊身往画中飞去。

    梁诚只觉得眼前一亮,竟来到了一个幽静的所在,这里也是灵气浓郁,看上去很熟悉。此处是一片竹林,只见皓月当空,一个中年道士站在当中,竹杖芒鞋,衣带飘飘,却只是不动。

    “咦,这是画里的场景啊,这个道长莫非是活的?”梁诚惊讶道。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这个道士看着血肉丰满,却没有一点气息,就一直站在那里,和从画外看是一个造型,一动不动,别说是你,就算我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够叫他动一个小指头。”

    梁诚好奇的打量着这道士,觉得很奇怪,明明四下无风,这人却衣带飘飘的样子,像是一个凝固的雕像,于是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他。

    这雕像般的道士触感坚硬,完全不像个活人,仿佛是生铁铸成的一般。却隐隐对自己有一股吸力,散发出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梁诚忽然觉得丹田深处隐隐有些发热的感觉。不由得愈加好奇,于是围着他仔细查看,施孟却不耐烦了,道:“诚哥,快来,你看不出什么的,我都研究了几百年了,除了发现他腰间的坠子是个空间宝物,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说起来那腰坠的样子却是你的本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梁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唉,原本这坠子不是这样的,我第一次见那腰坠时它只是个玉环,再普通不过了,后来我无意间激发了它,传出了那篇通宝诀我才知道这是个空间宝物,等我修习了通宝诀控制了它以后那腰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我们幻貘族没有肉身,和它结合成了它的器灵的缘故吧。要不就是这里本身与我就有什么瓜葛,这种事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的,不必去管他了。”

    说完施孟拉着梁诚就往前走,约莫走出去里许,却见几峰小山环抱中有一潭湖水,碧波荡漾,湖中有一个小岛。

    施孟带着梁诚飞到了小岛上,只见岛上花木繁茂,绿树掩映中却有一片亭台楼阁,十分雅致。施孟熟门熟路的带着梁诚走进了这座建筑,穿过园林,来到了一座洞府前,这洞府门前有一片五色光幕变幻不定,看上去很神秘。

    “就是这里了,这光幕是一种上古禁制,不知该如何破解,好几百年了,我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进去,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里面肯定有与我相关的东西,我能隐隐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施孟道。

    梁诚试着往五色光幕前走,施孟也不阻止,梁诚没走几步,就感到五色光幕对自己散发出一种柔和之极的排斥力,这力量一点也不霸道,完全没有伤害到自己,但偏偏就是无法再往前走半步了。

    “感觉到了吧?”施孟道:“这里进不去的,但是外间的亭台楼阁也很不错,我时常也会住在这园林里,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仙家的遗迹,我所修炼的千幻**,也是在这里得到的,可惜只有上部,化形后期可以修炼的下部却是没有,我猜可能下部在这光幕的洞府里。”

    两人站在这光幕前望洋兴叹了半天,施孟道:“没辙了,兴许是机缘未到,咱们还是出去吧。”梁诚点点头,只好转身打算往原路回去。

    刚转过身来,“嘶”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道士“雕像”却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垂手而立,面色平静,无喜无悲,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梁诚。

    施孟大惊,这道士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以自己化形期的修为竟然毫无察觉。

    梁诚却被他的眼光吸引住,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只见道士目光炯炯,瞳仁深邃幽暗,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梁诚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恍惚间自己被引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完全没有上下左右的分别,也不知道有多广阔,四周都是幽暗的星空。

    梁诚漂浮在这个神秘空间,正不知所措,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幽幽的叹息。

    “谁!”梁诚警惕地上下打量,却不见有任何人,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传承之宝,我终于等到了,万年的等待啊,云哥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梁诚有些害怕起来,眼睛往四处搜索,想要寻找出路。

    这时只见前方光影波动,慢慢地显现出一个秀美的身影,原来是一个宫装美妇,仪态万方,雍容华贵,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相貌及其柔美。

    梁诚一见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不要害怕,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到你。”那女子柔声说道,看着梁诚的眼光中爱怜横溢。

    “这是”梁诚怔住了,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些模糊之极的记忆残片,只觉得这女子像是自己的一个至亲至近的人,但是这感觉一晃而过,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女子见梁诚这般神态,嫣然一笑,伸手轻抚梁诚的额头,梁诚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传进自己体内,顿感遍体清凉。接着那女子说道:“前尘往事,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为好,外间有人等着你呢,我现在送你出去。”

    梁诚回过神来,忽然感到剧烈摇晃,原来是施孟抱着自己边摇晃边大声呼唤:“诚哥!诚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呃,没什么,快放开我,你再摇晃我要吐了。”梁诚挣开施孟,以手抚额,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

    “那臭道士把你怎么了?”施孟十分关切,拉着梁诚问个不休。

    “对了,那道士。”梁诚抬头看那道士“雕像”,只见那道士已经缓缓走向五色光幕,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光幕上,那让施孟苦恼了数百年,坚不可摧的光幕忽然一阵波动,接着颜色慢慢黯淡下去,不多久竟然烟消云散了。

    “啊!禁制被破解了,可以进去了。”施孟十分激动,跃跃欲试地就想往洞府走进去,但是他对那个道士“雕像”却是十分忌惮,又不敢过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妨事的,我想他不会伤害我们的。”梁诚感到这个地方的事物对于自己来说似乎有某种因缘,不会有危害,于是拉着施孟往洞府走去。

    果然那“雕像”一动也不动,任由二人擦肩而过,走进了洞府。

    二人来到了洞府之中,却没想到里面和外间的精致典雅恰成对比,不但不豪华反而显得十分简陋。只见几张石桌石椅,青石地板上放置着三五个不起眼的蒲团。二人眼光望石桌上望去,上面放置着数十个不同颜色的精致玉瓶,此外还有一个玉匣子,匣子旁边还有一枚玉简。

    施孟目光火热,急忙把玉简拿起来,投进神识一看,果然是千幻**的下篇,不由得欣喜若狂。高兴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事,看了看旁边的梁诚。

    施孟想了一想,放下玉简,有些扭捏地对梁诚说道:“对不住,诚哥。你是主人,我太激动了,有些失态。”

    “哈哈,咱们弟兄两个还说这些干什么,这功法本来就该是你的,拿去就是。”

    “太好了,谢谢诚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施孟欣喜若狂的收起了玉简,马上就想找地方参详一番,对其他的东西顿时没了兴趣。

    梁诚仔细看了看桌上的那些玉瓶,才打开一瓶,顿时觉得异香扑鼻,原来瓶里是些丹药,但是以他的见识,却不知道这些丹药是什么丹,能起什么作用,一时沉吟着不说话。

    “诚哥,你识别不出这些丹药吧,识别不出来,再好的丹药也不敢吃啊。俗话说得好,梦可以乱吃,药却不可以乱吃。”施孟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俗话说的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到你这全乱套了。”梁诚没好气的答道。

    “嘻嘻,反正是差不多啦。”施孟却得意地说道:“不过我却有办法。”

    “哦,难道你知道?还是对丹药有些研究?”梁诚问。

    “我哪里有什么研究啊,这些丹药不一般啊,肯定非同凡响,我也是从来没见过,但是咱们药园里现成种植着一位药灵大师,到时候让他看看鉴定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哈哈。”

    “对呀,我怎么把阿参给忘记了。”梁诚喜道:“阿参本身就是药灵,肯定知道这些。”

    看完了丹药,梁诚眼光又转到那玉匣上,那玉匣温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呢,梁诚伸手拿了起来,轻轻打开盖子,玉匣里透出了五色光彩,原来匣子里面有一颗龙眼大小的灰色珠子,散发着柔和的五色光彩,在它旁边还放着一枚玉简,梁诚拿起玉简,投进神识看了良久,脸上露出喜色。

    施孟好奇道:“诚哥,这珠子是什么东西?”

    梁诚答道:“据玉简上说,这珠子名叫‘天工巧艺珠’,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用来辅助修习修真技艺的。修真百艺,样样都博大精深,比如制符、炼丹、占卜、阵法、驱虫术、傀儡术等等,这些技艺每样都能穷尽修士一生精力都难以达到精深,一般修真之人,选择修习其中一样,都可能耗费极其多的时间和精力,搞不好还会影响修行。有了这颗珠子,修习起来就事半功倍了,何止事半功倍,而是可以提高千百倍的效率。”

    “啊,如此神奇?”施孟听了觉得不可思议,拿起那珠子左看右看。

    “是啊,这玉简上说,这珠子大有来历,可以扭曲时间。将神识透入这珠子,在内修习技艺一天,可以抵得上寻常修习一年的苦功,只不过这珠子太过逆天,还是有些限制的,那就是总共只能学习三门技艺,再多了就无效了。”

    “哇,诚哥你赚大了,精通三门技艺,简直不可思议。今后你在珠子内修炼百天制符术,就抵得上修行百年的制符师了,那就可以制炼出中上品的符箓了,拿出去一卖,准赚得盆满钵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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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掌乾坤介绍:
—少年偶然获得大魔主赠送《造化真经》一部,此经不凡,一旦开练,除了死掉之外决不能回头。
从此掐住了命运的脖颈,天堑变坦途。遇到敌人先卜一卦,可以趋吉避凶,左右逢源。
更兼布局谋划,挖坑设陷,就算惹不起你难道还算不死你……正是——甘罗早发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
蒯通潦倒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修真之路各个......不同,逆天改命,勇猛精进固然是好,顺天应人,临时变通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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