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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仙纪全文阅读

作者:天道老贼     凡尘仙纪txt下载     凡尘仙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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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乱世少年

    “秦哥儿,昨夜那人醒了!”

    秦叶被身旁的李二牛唤醒,低头看了眼怀里缩着的小妹秦雨,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皱着,秦叶拿自己的破旧麻衣裹紧她,柔声道:“小妹不怕,哥在这里。”

    透过草棚,抬头看天,星光渐渐隐去,秦叶叹息着慢慢起身。

    虞国二十五年,平州境遭逢百年一遇的洪水,境内十县全部受灾,秦叶所在的岐山县山岭繁多,在山洪倾泻之下,他们村子瞬间不复存在。

    乱世出妖,洪水过后又闹大旱,三个月滴雨未下,大地龟裂,草木枯死,庄稼颗粒无收,匪祸亦是不绝。

    秦叶同村出来逃命的孩子总共有七人,有个在路上被豺狼叼走,有个因为偷吃被商客打死,还有两个被人贩子拐了,若非秦叶心生警觉,连他小妹也要被拐走。

    自那以后,他对身边出现的人变得非常敏感。

    昨晚有不速之客闯进他们栖身的草棚,由于天太黑秦叶没看清这人模样,现在借晨光看去发现是个灰头土面的乞丐少年。

    “喂,你是什么人!”

    秦叶拿着手工磨的石刀走去,这家伙昨夜闯进草棚就昏死了过去,身后却追着几条野狗,秦叶和李二牛费了好大功夫才把野狗赶走,现在对少年自然没有好脸色。

    “聋子哑巴吗?小爷可告诉你,这地方是我们先占的,让你白住一晚已是天大恩德,等天亮赶紧给老子滚!”

    甩着石刀,秦叶对乞丐少年吼道,李二牛也露出凶狠神色盯着少年。

    感受到秦叶的恶意,少年眉头一皱,干裂的嘴唇张合却没说出话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少年开始盘膝坐在草堆上,像在修炼某种武功。

    秦叶狐疑的打量着少年,在瞥见少年布衣上的泥脚印后,忽然笑道:“装神弄鬼的,还不是被山神庙的二愣子给踹过。”

    山神庙有伙乞丐,年纪比秦叶大,尤其是那个二愣子还练过功夫,秦叶吃了大亏,一直把仇记在心里,寻思等自己长大再去报仇雪恨。

    秦叶虽然脸上在笑,但身子却微微弓了起来,攥石刀的右手骨节发白,他觉得少年很可能也练过武功,这要是真打起来他和李二牛未必是对手。

    而秦叶如鲠在喉的时候,布衣少年也觉得如芒在背,被秦叶和李二牛这样虎视眈眈盯着,根本保持不了平常练功的心境。

    这是无声的对抗,争斗一触即发。

    良久,两人身上开始冒汗,因为太过认真防备,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哥,我饿。”

    忽然,九岁的秦雨摇晃着走到秦叶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秦叶连忙冲李二牛使了个眼色,李二牛接过石刀警惕打坐少年,秦叶抱着秦雨退到了他身后。

    至此,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缓了缓,秦叶宠溺的对秦雨道:“等天亮,哥就去给你找吃的。”

    秦叶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妹,心中一痛,明明娘过世前要自己好好照顾小妹的。

    李二牛小心退到秦叶身边,低语道:“秦哥儿,这家伙打不过二愣子,想来武功也不厉害,咱俩二打一也有胜算!”

    秦叶摇头小声道:“算了不理他,等天亮我们去荒坡茶摊找吃的。”

    秦叶只有十二岁,但自幼聪慧心智远超寻常小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现在一起求活的伙伴只剩下李二牛,要是因为这莫名争斗受伤,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他拿不准少年底细,所以能退就退,打定主意等天亮豺狼回窝后就离开草棚,小妹眉头紧皱没了平日活力,秦叶只得哄着让她开心些。

    “咳咳,多,多谢你们救命之恩。”

    秦叶忽然听见少年开口说话:“我有伤不好说话,等我恢复后必有报答,请不要赶我离开。”

    秦叶没工夫搭理他,将石刀别在腰间,似乎是收起了敌意,但李二牛知道秦叶反手出刀的速度要更快。

    于是,秦叶与布衣少年相安无事的在草棚里又待了一个时辰,天已经亮了,这少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叶对着少年嘲笑道:“你就赖在这吧,等爷到外面吃饱喝足了,再回来赏你饭吃,哈哈哈……”

    背起小妹带着二牛,秦叶脚踩晨光沿着官道往东走去。

    十里外有个背风山坡,坡下有竹子搭建的茶摊,只要不是狂风暴雨天,这家摊主都会准时出摊做生意。

    走了小半时辰,秦叶饿得眼冒金星,李二牛嘴巴也干得不行,小妹更是只见呼气不见吸气,等看到茶摊后,秦叶将小妹交给李二牛嘱咐道:“你们躲在这边,要是情况不对就直接跑!”

    这摊主和伙计都不是好人,对他们这样的流浪小孩常常拳打脚踢。

    现在天色尚早,官道也没几个人影,只有两个汉子坐在茶摊外的竹棚喝酒吃肉。

    闻着肉香望去,秦叶流起了口水,转头看了摊主和伙计一眼,见他们都在忙着,秦叶便悄悄走到了竹棚里面。

    他不偷也不抢,只是蹲在地上将两个汉子丢弃的骨头捡进兜里,那上面还有很多碎肉。

    “啪!”

    黑脸汉子丢了个东西砸在秦叶头上,秦叶连忙伸手去捡,却发现根本不是肉骨头,而是个白色石块。

    “王麻子,我听说岐山药堂正在招童子,四肢健全的值一贯钱,嘿嘿,你瞧这小子……”那黑脸汉子指着秦叶嘿嘿笑道。

    雀斑汉子低头看着秦叶,摇头晃脑说道:“无根浮萍终一世,何苦来哉赴人间,喂小子,送你去岐山药堂奔个前程,我与韩老黑也能换些酒钱,你说是不是很妙哉?”

    秦叶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偷小孩卖钱的拐子,哪里还敢停留,把手里东西全揣在兜里撒腿就跑,茶摊伙计以为遭了贼,连忙怒道:“小贼休走!”

    看着跑远的秦叶,韩老黑不慌不忙道:“王麻子你别拽文了,赏钱都要跑远咯。”

    王麻子放下手中茶碗,悠悠说道:“人在尘网中,一去三十年,躲躲藏藏跑不掉,有本事就跳出去!”

    ……

    面对两个江湖人,秦叶哪里是对手,即便钻进老林子,也被韩老黑轻易用麻袋抓住了。

    “你瞧我装得怎样?”韩老黑道。

    王麻子笑道:“自然是装得极好!”

    秦叶被装进麻袋后听见两人一唱一和,顿时破口大骂:“休想卖老子换钱,我曰你仙人的!”

    韩老黑听了不恼,只是一拳砸在麻袋上,秦叶顿觉眼冒金星。

    王麻子敲着秦叶脑袋说道:“嘴上无德可不行,许多事也由不得你。”

    韩老黑略显可惜的道:“要不是这小子太滑溜,另外两个我也可以逮到,送去药堂还能多换两贯钱呢!”

    秦叶被韩老黑一拳砸得有些晕,听他们这话的意思……二牛和小妹应该没被抓到吧?

    在秦叶就要昏死时,他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等那声音远去这两人才继续说话。

    “青鬃马玄甲衣,平州铁骑怎么来岐山这穷沟沟了?”韩老黑随口道。

    王麻子笑道:“骑兵进山,母猪上树,当然是要变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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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岐山县城

    中午秦叶被放了出来,吃了个冷馍馍,虽然干干巴巴,却是这几个月来唯一一次吃的米面,另外他还从王麻子絮絮叨叨的话里知道了这两人为何要抓他。

    这事呢,还得从平州城药王帮说起。

    作为平州六大帮派之一,药王帮家大业大光堂口就遍布平州十县,帮主‘李云山’更是平州武榜前十的高手。

    这李云山不仅武功高强,做人也八面玲珑,是平州城达官显贵的座上宾客,还常常出入于平安王府。

    若只如此倒也无甚出奇,可他还有个同胞兄弟做了国师弟子,那位国师可是能够真正飞天遁地的神仙人物。

    有这样上达天听的兄弟帮衬,李云山自己又精明能干,药王帮能进六大帮派前三也理所当然。

    这回因为国师要为年迈的皇帝炼制长生仙丹,所以‘云海道长’才传了家书让大哥乘机上供宝药,李云山知晓此事后立即下令要各堂口广纳采药人。

    而岐山县分堂则直接张贴了告示,招收十至十二岁孩童做采药童子,不限籍贯出身,若有自愿送孩子来的,可领一贯赏钱!

    “你们不是我家人,凭什么领赏钱!”秦叶冷脸抗议,却挨了韩老黑一巴掌。

    秦叶捂着脸瞪过去,韩老黑作势又要扇,王麻子连忙拉住他道:“打不得,打不得了,再打就坏事了。”

    说着他又转头对秦叶笑道:“小子,这兵荒马乱的外边一点不安生,等你进去药堂就会晓得爷两个的好了。”

    “是极是极,我是你大爷,王麻子是你二大爷,臭小子你可记住了。”

    秦叶冷笑着看着韩老黑,呵呵道:“我大爷早就死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一本万利!”

    ……

    作为平州最偏远的县城,岐山县山势崎岖,人口不足二十万,人大多住在城中,城外百里也就几个药镇市集稍有人气。

    可酒香是不怕巷子深的,岐山群岭生长着大量珍贵药材,岐山县因此成了药王帮天然药库,产出的药材更被药商卖到了其他州府甚至邻国去。

    岐山县对药王帮如此的重要,所以药王帮不仅在城里开了药铺作坊,更设有采药堂和演武堂,前者专门培养采药人,后者则充当防卫力量。

    岐山县药堂的采药人数目比其他县加起来都多,连供奉药师也只比州城总舵少几个而已。

    虽然近年遭灾,但岐山县城依旧热闹,来往行人有背刀剑的江湖侠客,有坐马车的外地商人,有贩夫走卒,有农人猎户。

    秦叶站在城外触景生情,想起了五年前跟老爹来县城卖兽皮的场景。

    “哟,人还挺多的!”韩老黑嘴里叼着野草说道。

    “看来采药堂招收童子的事已在十里八乡传开了,乡下人家里都生有好些娃子,今年收成又不好,估计养不活太多人。”王麻子感叹道。

    能把家里半大小子送去采药堂做学徒,既是替孩子找了个好营生,又能为家里解决实际问题,这两全其美的法子谁都能想明白。

    日落西山。

    橘红色夕阳撒在地上,青黑城墙斑驳了时光,守城门的卒子敲打着行人过客,韩老黑吹着口哨撩拨着老少姑娘。

    显然,王麻子是这城门的熟客,那些守卒瞧了秦叶一眼便大开方便之门,免去了他们排队的麻烦。

    嗯。

    王麻子给的铜板也很关键。

    岐山县城大街很宽敞,可让五六辆马车并驾齐驱,街道左右有着琳琅商铺,勾栏酒肆茶馆到处都是。

    县城以东为贵,大抵源自‘紫气东来’‘东宫出龙’之类的话,县衙建在城东,也有不少富商宅院坐落于此。

    北城门外就是岐山,因为有‘靠山’在此,所以城北盘踞着大小帮会数十个,药王帮岐山分堂则是其中最大的那个。

    城南城西格局就差了些,大多是文院私塾以及平民住所。

    一路上秦叶不是没想过逃跑,但王麻子二人经验老道又是武林中人,秦叶偷溜两次都被韩老黑施展轻功给追上了。

    在荒野山林尚且如此,到县城后秦叶更是两眼抓瞎,而王麻子却能把城中种种趣事都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这家红怡馆的头牌屁股蛋子最翘。”

    “那条乌衣巷里死过一个武功高手。”

    “这家七子书坊吧,其实是赌坊……”

    秦叶没兴趣验证他话的真实性,虽然已是瓮中之鳖,但他绝不放弃任何逃命的机会,就算要死他也必须坚持到咽气的那一刻!

    韩老黑看着冷脸走在前面几步的秦叶,不由笑出声来。

    “哈哈,还真有你当年慷慨赴死的样子。”

    “呵,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这样的人死得最早。”王麻子撇着嘴道。

    ……

    岐山药堂占地百亩,府邸之中有制药坊、采药大院和演武大院,其他大小院落和屋舍更是不计其数。

    在大门外两只丈高铜狮前有个木栏,上面贴了张告示,韩老黑挤进人群瞅了几眼,不一会就回来了。

    “没错,的确在招人,值一贯铜钱。”

    秦叶没给他好脸色,反而看起了两个守门的黄袍壮汉,这两个壮汉相貌平平,每人都比普通人高大,还都拿着鼻孔看人,无论是外面的江湖人还是城里的无赖闲汉,没有敢靠近这里的。

    “闲人止步!”

    在王麻子拉着秦叶要走进大门时,那两个壮汉提刀拦住了他们。

    “咋滴,这门外贴的告示莫不是假的吗?”韩老黑嗓门很大,站在门口大声叫唤,顿时引来看告示的人围观。

    两个守门汉子见状直接拔刀恐吓他,韩老黑丝毫不惧,秦叶都没瞧清他出手,那两汉子就倒地不起了。

    在围观者叫好声中,大门后走出了个四十岁的青袍男子,他瞧都没瞧地上躺着的两人,目光在韩老黑和王麻子身上转过,淡漠道:“两位有什么事?”

    “领赏钱。”韩老黑昂头道。

    “什么赏钱?”青袍男子狐疑问道。

    倒地汉子连忙跪趴着答道:“回陈药师,王堂主前日贴了告示,凡送童子来试药的都能领一贯铜钱。”

    “所以两位是送人来试药的?”青袍男子明白后对韩老黑道。

    韩老黑把叶秦一推,道:“这小子四肢健全脑子也好使,就是性子有点野,完全符合你们要求,拿钱来吧!”

    陈药师呵呵一笑,命仆人取了两贯钱来给他,韩老黑当场很大气的分了一贯给王麻子。

    随即对围观者大声道:“拿到赏钱咯,今个韩某请大家喝酒,都走起!”

    王麻子接过铜钱,随手收入袖口,也跟着缓步离去。

    陈药师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离开,冷声道:“按理王副堂的事我不该插手,可本堂招收采药童子,从来就不问出身来路,只要有人往这儿送,你们就都得给我收着!”

    见陈药师发怒,两个壮汉冷汗直冒连连求饶,这位可是连内外堂主都敢不鸟的供奉药师,一言就能定他们生死!

    陈药师看也不看他们,瞥过秦叶后说道:“把他带到乙木院去,准备明天的试药!”

    不等秦叶反应,地上趴着的一个壮汉便将他夹在肋下,拼命似的往府邸里面冲去。

第3章:试药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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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袍汉子将他丢进院子关上门就走了,秦叶擦破了手臂,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揉着伤口起身,才发现这乙木院里全都是小孩。

    他粗略数去足足有两百人,男女都有,各自抱团聚拢着。

    其中,穿华服的有两三堆大约三四十人,穿干净布衣的有五六堆约五六十人,其余百来人面黄肌瘦穿着粗布旧衣,还有十人一看便知是乞儿。

    秦叶被丢进院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他从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连忙往一个墙角躲去。

    这些孩童也就看了他一下,大概觉得进来的又是个乞丐,连穿粗布衣服的孩童都选择了无视他。

    秦叶躲在墙角小心观察,过了一会又有几个孩童被带到乙木院,而原本在这的孩童便将这些孩子拉拢了过去。

    秦叶发现这些孩童竟然现在就开始拉帮结派,在乙木院的孩童中富家弟子也分了两帮。

    其中一帮是城内富商的子嗣,他们抱团拉拢着城里普通人家的小孩。

    另一帮则是乡绅土豪的小孩,因为生长在乡下,从小在山里野惯了,一个个性子刚强,城内富商子弟也不敢招惹。

    这些人大多拉着几个同乡的普通人家小孩各自为营。

    还有许多小孩口音相近,是同村或同庄的人,这些人也各自结成伙,彼此有所照应。

    其实连那些乞儿也聚拢在了一起,可秦叶却没有加入其中的心思。

    等天黑下来,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个下人抬着装菜汤和馒头的木桶走进乙木院。

    除了那些富家弟子外,其余孩童个个眼冒绿光,立即围拢过去争抢食物。

    秦叶也不例外,他深知食物的重要性,吃饱才有力气跑路,可他虽然年纪在这些小孩中不算小,但身体特别虚,还没拿到馒头就被人给挤了出来。

    “今晚都吃饱些,明天试药所有人必须空腹,等试完药,你们许多人恐怕再没机会吃东西了……”

    秦叶模糊听到那管事在说什么,一听到明天没东西吃,立马狠劲就上来了!

    他像条疯狗扑进人群之中,管他前面是什么人,只要挡他抢吃的,那就要被抓挠撕咬,许多孩童被他吓到,一个个吃痛闪开,秦叶趁机抓出三个馒头,蹲在墙角狼吞虎咽。

    尽管白馒头上全是黑手印,但秦叶依然大口吃着,似是想起什么,他从衣兜里摸出了早上捡的肉骨头。

    啃一下骨头,吃两口馒头,也是津津有味。

    可是吃着吃着,秦叶鼻头一酸。

    他想起小妹和二牛了,自己虽然被人抓来卖到药堂,但还吃到了饱饭,可他们呢,今晚能找到吃的吗,二牛会照顾好小妹吗?

    ……

    咔嚓。

    出神之际秦叶面色一变,连忙吐出嘴里的东西,摸着腮帮子皱眉看着手掌。

    “是那个白色石头?”

    秦叶想起来了,自己早上被韩老黑拿这东西砸过,当时只顾着逃跑去了,竟然忘记把它丢掉。

    “哼!”

    差点被崩了牙,秦叶抓起石头就要扔,可是忽然觉得这个两指大小的白色石块似乎有点熟悉,秦叶想了想,忽然惊呼道:“和阿娘的玉镯子好像!”

    秦叶连忙捂住石头,左右看去,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小心打量起石头来。

    “如果真是玉,那就能换好多钱,怎么也值几两银子吧!”秦叶也不管腮帮子痛不痛了,连忙用手扒着石头,想看看究竟是不是玉。

    秦叶顺着裂缝剥开石衣,吐了两口唾沫擦了又擦,果然就有了玉石该有的水润饱滑感。

    至此,秦叶确信自己是捡到玉了,而且一想起这玉是韩老黑丢的,秦叶便心情大好。

    “把我卖到药堂才赚一贯钱,随手丢的石头却值好几贯钱,真是财大气粗。”

    秦叶只觉憋着的恶气终于出了,心中只有快意,恨不得马上去嘲讽韩老黑和王麻子狗眼不识宝玉!

    这一夜,秦叶心情大好。

    他懒得去争抢乙木院仅有的六间屋子,自己本来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缩在墙角也能睡美觉。

    在梦里,他见到了长大的妹妹,这时的秦雨就像仙女一样好看,穿着漂亮衣衫住在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身边还有两个学走路的娃娃。

    在梦里,李二牛成了教书先生,秦叶知道他自小就喜欢读书,做梦都想成为金榜题名的状元郎。

    在梦里,秦叶还看见了自己,梦里的自己也长大了,却被韩老黑和王麻子拿刀剑在追杀,秦叶吓得赶紧逃命,当脖子马上要被砍掉时,他刚好从梦里惊醒。

    秦叶连忙摸摸脖子,见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这才长舒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有人将乙木院的孩童全都带到了一个大院里面,院中有个三尺高台,台上搭建有九个棚子,都拿白色布匹遮挡了里面情形。

    等到日上三竿大家饿得有气无力时,才有一群华服少年走进大院来,这些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手中拿着刀剑戒尺,衣领绣有草药图案。

    “不要随意走动,禁止大声喧哗……”

    为首的蓝衣少年身如飞鸟掠上高台,有孩童不听话便立马会被人踹一脚,秦叶不想挨打,立马乖巧起来。

    等现场安静下来后,便有个紫绸富态男人从布棚中走出来,蓝衣少年恭声道:“王堂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听了少年的话后,这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鼓动真气发出大吕洪钟之声。

    “小家伙们,老夫乃是药王帮岐山药堂副堂主王朔,管理采药制药之事,尔等只要能通过试药就能成为药堂弟子,成绩优异者可直接拜入老夫门下,今后你们成了药王帮的人,荣华富贵不在话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王朔的话很煽动人心,不少孩童都在鼓掌叫好,连秦叶心中也多了几分期待,若自己发达了,一定能让妹妹过上好的生活。

    只是小妹她现在……唉。

    随后,蓝衣少年讲起了试药规矩。

    “试药规矩很简单,棚中总共有五十种毒草,二十种剧毒无比,吃了必定丧命,十种只有微毒,吃了有害身体却不会死,还有十五种无毒,吃了会很难受,最后五种可以解毒。”

    “在试药中能吃三十种以上的可为堂主亲传弟子。”

    “吃满二十种的,可进内院制药坊当制药童子,学习制药。”

    “吃满十五种的,可进外院采药堂当采药童子,学习采药。”

    “吃满十种不足十五种的,可进外院当记名采药童子,观察半年,再作评定。”

    “没吃满十种就毒发的,即刻就会被逐出采药堂!”

    听蓝衣少年说完,台下一片哗然,秦叶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

    他虽然对药堂弟子衣食无忧的生活非常向往,但绝对不愿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这五十种毒草,有的剧毒吃了必死,有的微毒吃了残废,有的无毒吃了还得难受,仅五种是真正意义上无毒的药草。

    这所谓的试药,竟是要让他们吃毒草!

第4章:到秦叶了!

    ——

    “我们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谁先来试?”蓝衣少年冷漠道。

    这谁敢上台!

    秦叶心知不妙,本能的将自己藏在了人群中,不敢张声,不敢乱动,生怕被人注意到。

    蓝衣少年冷笑道:“早晚都要试的,抓人吧!”

    话罢,台下其他的少年便纷纷开始行动,这些孩童哪里是他们逃得过,被少年们一抓一个准。

    秦叶觉得台上蓝衣少年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却没有太过注意自己,秦叶从他脸上看到了猫戏老鼠的那种神色。

    不一会,便有九个孩童被送进布棚,布棚里面有药师监督他们试药。

    台下孩童都在张望,秦叶也躲在人群里小心看着,那布棚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怎么样了?”所有孩童在心中都这么想着。

    良久,布棚里忽然传来惨叫声,秦叶身子一震,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孩童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没走出布棚几步便仰面喷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拿乌黑的血染在白布上,看得让人心寒。

    “他中毒了!”

    “你们救他啊,他要死了!”

    “呜呜,我不要试药,我不想死!”

    ……

    没人出手相救,少年全都无动于衷,王朔缓步从布棚走出,对众人说道:“他才吃下三种药草就中毒,算不得药堂弟子,所以就是毒死也没人会救他。”

    “你们家人早就将你们卖给药堂,我们药王帮是江湖门派不是开善堂的,你们想当人上人,想要顿顿有肉、穿华服织锦,那就通过这场试药,活着是你们本事,死了也怨不得人,连试药都通不过,你们拿什么在这世上活着!”

    王朔都没看那气绝孩童,转身进入布棚,这时又有几个试药孩童从布棚中冲出来。

    他们有的面色青黑仿佛行尸,有的口吐白沫在胡言乱语,有的手脚生疮脓水横流。

    台下的孩童一个个面色发白,胆小些的早就哭了起来。

    可是哭有用吗?

    秦叶捂着自己的嘴,身子早就颤抖得不行,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即便和野狗豺狼对峙秦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对于豺狼秦叶还能龇牙,可面对毒草他能做什么抵抗?

    短短一个时辰就有三批孩童被抓进去试药,而且所有的人都中毒了!

    秦叶缩在人群里越看越心惊,有些孩童想要逃走,却被少年直接打断了腿丢进布棚试药。

    整整一个上午,惨叫声就没有停过,秦叶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他心里一直忘不了台上那个蓝衣少年的一句话。

    “中剧毒的直接拖到城外乱葬岗埋了。”

    三批小孩接近三十人,就有一半以上全都中了剧毒,当场死掉的就有六个,这些人被少年们直接拖走了,留下满地污血分外狰狞。

    其他中毒的孩童也失去了进入药堂的资格,他们虽然没有死,但身体却被毒素侵蚀,若无药师替他们调养身体,恐怕活到成年都是问题,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整个上午才一个孩童通过试药,蓝衣少年让人将他带去了别的地方,而后对没有试药的孩童道:“他过关了,可以继续活着,可以吃好多美味,可以赚好多银子,将来还能娶妻生子。”

    “而你们却未必可以!”

    中午,试药孩童没有饭吃,大院换了另一批少年过来继续抓人试药。

    秦叶此时相对其他孩童已经冷静许多,他发现这些少年抓人只是随手抓的,被抓的人大多是在人群外面,所以等到下午试药时,秦叶就是被打死也不在外围冒头了。

    第一天,被秦叶这样躲了过去。

    回到乙木院时,没有试药的孩童只剩下一百个左右,一个个都神情恍惚呆若木鸡。

    秦叶也是如此,他蜷缩在自己的墙角瑟瑟发抖,甚至都没发觉乙木院中多了许多陌生的孩童。

    晚上,新来的孩童开始争抢食物,也像昨天那些孩童一样拉帮结派报团取暖。

    可是,这样有用吗?

    秦叶啃着馒头根本不搭理那些人,满脑子都在思索如何才能躲过明天的试药,甚至连把玩玉石的心思都没了。

    第二天,足足有近三百人等待试药。

    蓝衣少年依旧在台上冷视众人,王朔今天没有露面,秦叶发现那些新来的孩童现在也开始面色发白了。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试药开始。

    少年们继续抓人。

    秦叶本想躲进人群,却没想到今天试药的孩童被分成了十堆,每堆三十来人,抓人的少年数量也是昨天的一倍多。

    秦叶顿时慌了神,还以为今天要分堆进去试药,可是后来见到那些少年仍然像昨日那样抓人。

    “这样分堆被抓到的风险变大了。”

    秦叶想清这点,也知道抓人的规则没改,所以依旧努力往人群中挤。

    今天总共有一百人试药,通过的人才十几个而已,当场中毒身亡的却多达三十余人。

    回到乙木院,秦叶松了口气,等人送来菜汤和馒头时,他立马就拿了五六个馒头过来。

    “吃饱才有力气挤,我一定要活下去!”

    秦叶看着手中的白色玉石,想起了阿娘和小妹。

    他还没找到通过试药的办法,他必须再活过明天!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秦叶整整坚持了六天,这时候的孩童都快成人精了,他想钻进人群的难度越来越大。

    第七天时,秦叶被人阴了。

    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小孩,在少年抓人时一脚把秦叶给踢了出去。

    ……

    三尺高台的布棚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在桌子右侧摆了香炉,桌面上放着许多干枯药草。

    “规矩外面的人已经说过了,你只有三炷香的时间试药,只要在时间内吃满十种草药就算通过,当然,吃的越多对你越好。”

    “你挑一株吃吧,我要开始点香了。”

    秦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发现是刚进府邸时见过的那位陈药师。

    陈药师见秦叶抬头看着自己,不由一怒,心道:“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看了秦叶两眼,陈药师觉得这小孩有点眼熟,却忘记在哪里见过,便冷声喝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想吃,待会自然有人喂你吃!”

    陈药师不再多说,从桌上拿起一根紫香点燃插入香炉,这也意味着秦叶的试药正式开始了。

    秦叶见陈药师点了紫香,哪里还敢耽搁时间,自己选药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被人胡乱喂药,恐怕必死无疑。

    秦叶坐在椅上凝神往桌面扫去,这一看却又开始犯难起来。

第5章:以毒攻毒

    ps:求收藏、推荐、投资三连,十章内必出金手指(不是种田文!!)

    ——

    这五十种稀奇古怪的药草中只有五种真正无毒,其余哪怕是‘无毒药草’也有些毒素,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中毒被驱逐的人。

    扫过桌上药草,他的心有些慌乱,因为这些药草大多不认识,睁着眼选和闭着眼拿没有太大区别。

    “我该怎么办?”

    秦叶心中充满悲哀,就算面对豺狼虎豹他都不曾这么无力过,哪怕被王麻子韩老黑抓住他也没有认命。

    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

    “不行,我不能死!”

    “如果我死在这里,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小妹和二牛了。”

    桌上的这些药材在秦叶眼中比豺狼还要恐怖,他已经害怕极了,连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话,叫他不能人命!

    在秦叶愣神的时候,陈药师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紫香已经点燃,一炷香燃尽若没有主动试药,就会有人来强行给秦叶喂药。

    秦叶已经没心思想其他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从前的记忆中,如今十二岁的秦叶是在乡下长大,对于许多野外生长的药草,他并非一无所知。

    尤其是近几个月来,秦叶为了在荒野求活,只要吃不死人的东西他都试过。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观察这些药草,勉强认出了十多种属于‘剧毒’和‘微毒’范畴的毒草,剧毒致死,微毒致残,秦叶把它们拨到一旁,不敢再碰。

    同时,秦叶将一株麻黄色宽叶药草放到身前。

    这是‘耳聋草’,顾名思义吃下去会让人短暂失聪,秦叶小时候误食过,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聋子。

    还剩下三十多种药草,因为都晒干了,和野生时变化很大,秦叶在心里反复比对着。

    “吃一株药草。”

    陈药师见紫香燃尽,开口提醒道。

    秦叶抓起耳聋草吞下,很快便觉得世界安静下来,除了心跳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或许因为与外界有了些隔绝,秦叶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在药草堆里接连找出了三株药草。

    有两株属于解毒草,还有一株是无毒草,虽然无毒但吃下也会让人暂时失去痛觉。

    秦叶瞥了一眼紫香,把那株无毒草吃下。

    此时他吃了两株无毒草,还有两株解毒草在手,所以必须从剩下的药草中找出六株能吃的来。

    虽然身体没了痛觉,但秦叶头脑却特别清醒,他思索着自己对药草的认知,在荒野老林觅食是技术活,他会先观察肉食动物吃什么东西,然后再尝试。

    一般而言,外表鲜艳、带有刺激性气味的花草动物是不会碰的,秦叶觉得这是花草的自我保护手段,就像他磨石刀不是为了打架,而是想告诉别人不要随便招惹他。

    另外,那些长得像蘑菇的千万不能吃!

    秦叶想到这里,又从那些不确定的草药里拨开一半,这是他觉得可能有毒的草药,剩下还有十五株不确定的药草可供他选择。

    第一炷香燃尽了。

    秦叶吃下的两株无毒草暂时让他失去听觉和痛觉,手中拿着两株解毒草,一株可解断肠毒,一株可解化血毒。

    陈药师将第二柱紫香点燃,对这个额头冒汗却面如沉水的小孩多了几分好奇。

    这几日来,他看过不下百位孩童试药,大多是胡乱抓药入口,毫无半点章法可言,这样的人心性不行,见识不行,甚至连运气都不行,不是被赶出药堂,就是当场毒死。

    而他内心却不会有半点怜悯,如今这世道人命如草芥,药堂虽然花银子招人,但也不会尽数收纳,像这些心智见识不足连运气都不好的人,即便成为采药童子也熬不过三年,何必为其浪费资源!

    眼前这小孩却不一般,他将这些药草分成了“剧毒、微毒、无毒、解毒、待定”五类,尽管其中有些出错,但陈药师觉得已经做得很不错。

    “遇到危机能快速冷静,又靠着少得可怜的见识在有条不紊分类,足见此子心智不凡,但之后如何还未可知。”

    陈药师在心中对秦叶作出评价,他知道秦叶认不全这些毒草,想要过关光靠冷静是没用的。

    剩下还有一半时间,秦叶必须再找出六株药草来吃,陈药师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选。

    秦叶在待定的十五种药草中反复比对,终于又选出了两株药草来。

    “痒痒草,无毒药草,吃下后会全身巨痒难耐。”

    “通谷草,无毒药草,吃下后会让人腹泻不止。”

    秦叶等第二柱香燃尽时,马上又吃了这两株药草,顿时身上有酸痒感传来,秦叶不敢抓挠,实在忍不住时他就扇自己巴掌!

    而后,他腹部咕鸣,好在今天没有进食,在排出废气后他也强撑了过去。

    至此,陈药师啧啧称奇,不曾想秦叶还真又找到了两株无毒药草吃了。

    然而他又发现,秦叶手中那些不确定的药草中,十之**都是剧毒和微毒的了。

    “这小家伙能走到这一步倒也不错了,但许多事不是靠心性就能做成的。”陈药师微微摇头。

    秦叶吃下这十几株药草中任何一株都会中毒,纵然不中剧毒,那些微毒药草也会损坏他的身体。

    秦叶也在犹豫,他还需要找出四种药草,当看着第三柱香已经被点燃,秦叶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决定了。

    只见他居然把手伸到了剧毒药草中,很快就寻出了两株剧毒药草。

    其中一株是断肠草,被他手中的解毒草克制,另一株蛇毒草的毒也能被他手中的解毒草化解。

    在陈药师的注视下,秦叶将四株药草依次服下,咳嗽几声后身体开始发热,秦叶眉头一皱,摸了自己的后背,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中毒了。”

    秦叶眉头紧皱,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哪怕挑着无毒药草吃,体内的毒素也会积累,是药都有三分毒。

    陈药师看着面色青红变换的秦叶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尽力,分明不认识几种药草,却凭借各种办法坚持到这一步。

    可惜,离十株还差了一点,他虽然欣赏秦叶,但还没到让他出手破坏规矩的程度。

    此时第三柱紫香也已经所剩无几,而桌上的剧毒药草远比解毒草多。

    难道这最后的两株药草,秦叶只能靠运气来选了吗?

    “五种解毒草化解剧毒草的毒,剩下还有十五种剧毒草,试药真正能吃满的只有三十五种药草,成为堂主亲传弟子要吃三十种以上,这是有可能的。”

    “可那些微毒药草吃了,要么让人手脚生疮,要么让人口吐鲜血,要么销筋断骨,这样的人最后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秦叶在深思,倘若吃满了二十五种草药,身体恐怕就要被毒素破坏,即便过关也没有意义了。

    秦叶在朦胧的紫香烟雾里思考,满脑子都是中毒和解毒之类的东西。

    忽然间,秦叶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将所有药草全都混在一起,开始找出他能辨认的剧毒药草。

    “这是五步草,人误食后走五步就会毒发身亡。”

    “这是蛇衔草,这是毒蛇用牙咬过的草,有剧毒。”

    “这是百香草,喂养家畜可以长膘,人吃后能恶心到把心肝吐出来。”

    “这是夜凉草,白天的时候五色无味,到了夜晚就变成剧毒的草,人不能消化,会滞留肠道中。”

    秦叶的小手颤抖着将百香果和夜凉草抓了过来,陈药师微微动容,似乎猜到了这个小家伙想干嘛。

    “这世间有阴就有阳,有毒无毒的界限其实并不清楚,想要成为一个厉害的药师,那么必须明白一件事,药可以为毒,毒亦能成药,所以才有了以毒攻毒之说。”

    “可是百香草和夜凉草间并无克制关系,这小家伙是想干嘛?”

第6章:记名弟子

    ——

    就在第三柱紫香快燃尽时,秦叶直接吞下了夜凉草。

    此虽为剧毒药草,但因为白天毒素不发,所以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事,秦叶当真是豁出去了。

    吃完这株剧毒草,秦叶在桌面上扫过一遍,又从认识的微毒药草中拿出了一株‘致幻草’吃下。

    老爹说过,这种致幻草会使人精神错乱,沾染上后便再也戒不掉,告诫过他千万不能沾染。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

    服用了致幻药草,秦叶只觉得很快就头晕目眩,仿佛眼前的景象都扭曲起来。

    他眨眨眼睛想看清东西,可致幻草已经发毒,他的视野变得模糊。

    好在那株催吐用的白香草已经被他摆放在身前,紫香燃尽时秦叶吞服了白香草,而后他便两脚一蹬,面色煞白瘫倒在了地上。

    十一株!

    他吃下了十一株药草!

    陈药师看着额头冒汗身形蜷缩成团的秦叶,默然点头道:“真是个狗胆包天的小子,这两种毒草也敢乱吃!”

    秦叶听不见声音,也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连眼睛也睁不开。

    陈药师见了他的样子后,立马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秦叶嘴中,一手按在他的背后微微拍动了几下。

    “算你勉强过关,今晚上回去要是没吐死,明天记得来东竹园找我报道!”

    “我叫陈英,药王帮供奉药师。”

    ……

    吃了药丸后,秦叶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几分,那些失去的感官慢慢恢复。

    先前还不觉得怎样,现在解了一些毒后秦叶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的好疼!

    秦叶在地上连连打滚,陈药师叫了个华服少年将他给抱了出去,等人离开布棚,陈药师忽然笑出声来。

    “明明知道这些是毒草,还敢乱吃,该骂你胆大妄为,还是夸你勇气可嘉呢?”

    陈英观察了秦叶很久,发现这个小家伙性格特别坚韧,既有胆气又不是莽撞之人,遇到问题能沉心思考,这种心性在他这个年纪并不多见。

    普通孩童吃毒草那是无知者无畏,而秦叶已经认出了那几株是剧毒药草,却还是心一横吃了下去,这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勇!

    尽管秦叶最后这两手选择和陈药师预料的相比有些偏,但用百香草催吐未消化的夜凉草,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百香草药性太烈,人的内腑若无保护,恐怕是受不住这种药性。”

    ……

    被抱到过关弟子居住的甲木院后,秦叶终于哭了,他趴在地上差点没把心肝胆肺全吐出来。

    过了一个时辰,秦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抚着热泉浴房的墙壁走出来,洗漱后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

    秦叶步履蹒跚的被一个药仆抚着走在甲木院里,这座院子比乙木院大,修了十几间小院子,那药仆将他引进其中一间。

    等秦叶走进屋,桌上有一些米粥药汤,药仆说这是药师赐下的解毒汤药,可以消除试药沉积在体内的毒素。

    秦叶害怕留下后遗症,端起浑浊汤药便喝。

    入口微……苦!!!

    秦叶没忍住,直接吐了一地,场面不忍直视。

    “那些人配的解毒药确实苦不拉几,你叫声雁儿姐,姐给你配好喝的!”

    在秦叶吐得正难受时,却有一声清脆声音响起。

    秦叶抬头看去,是个坐在书桌上手捧药书的鹅黄衣衫少女在对他说话。

    “喂,你现在只是伤了肠胃,再拖下去可是会得绝症的哟。”

    秦叶懵懂的看着黄杉少女放下药书缓步走来。

    只听她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四肢疼痛难耐,你看看你的右臂手腕,是否有条青脉延至掌心了,我告诉你,这是毒气攻心入脑的征兆,再拖下去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秦叶听了这话心中一吓,连忙对少女恳求道:“雁儿姐,请救小弟一命!”

    听了秦叶的话后,黄杉少女顿时笑了起来,眼似弯弯月牙,面如三月桃花,秦叶本在拱手请求,可少女这般扬眉一笑,他竟有些呆了。

    “傻小子,她在骗你呢,就她那半吊子的医术,找她治病还不如直接寻个风水宝地埋了好!”

    这时候又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走进来,生着剑眉星眼,虽还年幼却已有峥嵘不凡的气势。

    “赵平川,你又拆我台,本小姐要打死你!”

    名叫陆雁儿的黄杉少女小脸一红,直接越过秦叶扑向门边站着的小少年。

    秦叶有些拘谨的看着他们打闹,但也明白过来陆雁儿先前说的应该是在骗自己玩。

    等到夜了,这小院已经有八个人。

    其中两个是陆雁儿和赵平川,他们的年纪都在十三四岁,是已经转正的采药童子。

    坐在门槛上的高大少年叫钟大牛,已满十六岁,是有两年采药经验的采药学徒。

    另外五人都是这次通过试药的童子,有虎头虎脑的男孩张虎,长得秀气的女孩王秀秀,一看就很精明的候二小,声小如蚊的小娘碧萝,以及沉默寡言的秦叶。

    秦叶来得最晚,所以排在老八,这时候他才知道大家都是陈药师的弟子,只是他们还是记名弟子,陆雁儿和赵平川已经转正,钟大牛成了学徒。

    钟大牛比较沉闷,在介绍过自己后就坐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平川不喜欢说废话,简单和秦叶几人说了些话后,就看书去了。

    陆雁儿性子很活泼,对五个师弟师妹以雁儿姐自称,对他们的疑问也热心解答,说着说着便已皎月横空。

    夜深,几个小家伙开始犯困。

    陆雁儿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赵平川说她是个夜猫子。

    钟大牛对五个小家伙说:“明天师父会传功,你们晚上早些休息,明天要是精神不好,他老人家会怪罪的。”

    于是,王秀秀与碧萝进了一间卧室,秦叶与张虎候二小住在了一间卧室。

    “师兄,让两个师妹住我那屋吧,我屋大!”陆雁儿对钟大牛说道。

    钟大牛不理会她,独自走进自己卧室,赵平川摇头道:“陆大小姐,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用睡觉的吗?”

    陆雁儿愤愤不平道:“我哪有不睡觉,也要睡两个时辰的好吧!”

    哼!

    陆雁儿冷哼一声,直接吹灭了大厅的蜡烛,赵平川只得拿着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看了。

    卧室里。

    张虎和候二小还在闲谈,秦叶实在没有精神。

    这小半个月来他的精神一直紧绷,今天试药也是从阎王爷那转悠了一圈回来,他如今困意涌上眼沾床便睡着了。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们屋中,仿佛有白衣如雪的月中仙子在起舞。

    秦叶怀抱着‘白玉骨头’睡着了,在梦里又见到了小妹和李二牛,另外还梦见了一个有好看的仙女姐姐。

第7章:大梦千秋

    天地微光朦胧,秦叶左右看去都是陌生的景象,心中疑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远方有直入云霄的大山如同擎天之柱,纵然他极力抬头仰望却依旧看不见山的尽头。

    在他的身旁有条宽阔大江,江中波涛汹涌白浪滚滚,时而有蛟龙翻身惊起飞鱼跳出江水。

    他从小在山沟沟长大,何曾见过这般壮阔的江河场面,岐山多山岭,只有宛转曲折的溪流,莫说行大船,便是小渔船也不吃水。

    他抬头看天,朦胧天空上有五彩缤纷的流光划过,是流星还是仙人?

    秦叶眼眸一亮,手舞足蹈的在江边奔跑,边跑边仰望天空,白天哪能看见流星,这肯定仙人在天上赶路!

    “大叔,那天上的是神仙吗?”

    秦叶跑着跑着看见了身前有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在这陌生地方看见活人,也不怕生,十分胆大的上前请教起来。

    然而,那背着包袱好似逃难的大叔并没有理会他。

    秦叶撅嘴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人远去,他拦了好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竟然被所有人给无视了!

    “什么人嘛!”

    秦叶有些生气,索性也不再拦人,自顾自的沿着河边走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江河,心中充满了新鲜感。

    咚!

    咚咚!

    秦叶听到这震天鼓声不由一愣,寻声回头看去,在他身后的大江尽头,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大船。

    这船有岐山县城的城门那般高,通体幽黑如同玄铁浇铸,船上插着长牙舞爪的红黑色龙纹战旗,在船头有狰狞的凶兽铜像,船身上刻有凶兽浮雕。

    “这是什么?”

    秦叶在心中惊异不定,身旁大江上卷起巨浪,是江中的蛟龙在逃窜,似乎它们也害怕这艘庞然大船。

    “那后面还有船!”

    秦叶看见自江河的那头竟接连有大船驶来,无数身穿玄甲的战士手执寒光凛冽的长戈站立在大船两侧,秦叶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缠绕的杀气非常重。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恍惚间,秦叶听见嘹亮声音从第一艘大船传来,他寻声看去,见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屹立在大船船头的凶兽铜像上诵词。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这些话语秦叶听不懂,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悲痛与凄凉。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远远看去,秦叶觉得白袍男子声音都有些哽咽,仿佛眼中含着泪水,秦叶发现他也在抬头看着天空的流光,整个人如同一把长剑,要刺穿头顶的苍天。

    天空由无数流光交织,化作了一片片五彩云霞,这云霞不似朝霞晚霞,倒像一重重劫云和铺天盖地的大网。

    秦叶有些莫名的压抑,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自己变成了江水中的游鱼,马上就要被天空大网给抓住。

    “天之南有楚国者,传世一万三千七百载,天地为王,自然为师,楚祖衡王为众生共主,功传万载而不朽!”

    “天下虽大,惟楚有才,才气八分,楚占其七,天南七子,通天晓地,王道之臣,人道之士,上掌天机,下舞倾国,区区莽秦,唯元道小儿列在榜末,其有何德能与七子并肩……”

    白袍男子的话语充满嘲弄之意。

    秦叶虽然懵懂,但也听出其中的一些味道。

    这苍天似乎被男子的话激怒,只见一块巨大如山冒着赤红火光的岩石自天空垂落,犹如上天动怒要降下大劫将这个大不敬的家伙给砸死。

    那白袍男人冷哼一声,赤红色陨石便在天空中直接崩碎开来,化作粉尘消散不见。

    “大胆楚蛮!上不敬天地仙神,下治世凶恶残暴,仙秦修士替天行道!蛮楚已死,仙秦当立,时在今日,天地大吉!”

    天音浩荡,振聋发聩,秦叶被这声音压得弯下了腰,四周逃难的人们如入泥潭,一个个都颤抖着匍匐在地。

    “呜呜……”

    战船之上,由低沉号声响起。

    “若要天南楚国亡,除非吾辈皆死尽!”

    “七子今犹在,天南永不殇,楚虽易三户,亡秦必为楚!”

    在战鼓哀号之声中,那白袍身影冲天而起,胸中意气入红云,犹如白蛾扑烈火。

    天空亦有道音响彻人心,那是灭国之志,是誓杀之言,秦叶面色煞白,因为天空的流光化作天火倾覆向大地。

    “纠纠仙秦,共赴国难,纠纠仙秦,复我河山。”

    “秦仙百万,如日方升,万载国恨,以血还尽!”

    ……

    处处火烧,处处哀嚎,是谁在传唱千年不忘的歌谣,是谁在呜呼落泪留下无归的悲凉。

    那是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美丽女子,她身上有皎月般纯净的气息,眼眸里有秋水荡漾的愁绪,她站在岸边看着远去的大船,神情木然,似在追忆往昔,又像是茫然。

    “大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秦叶对白裙女子问道,本以为这个女子也不会搭理自己,可是谁想她竟然低头看向了自己。

    秦叶看见白裙女子抬头注视着天空说道:“这是她的残识记忆被‘仙玉’铭刻,而今往事得以复现。”

    “他?”

    秦叶指着飞上天已经看不清身影的白袍男子对白裙女子问道:“是那个飞上天的人吗?”

    白衣女子默然摇头:“我不知道。”

    秦叶默然。

    而后不知过去多久,等他再抬时头却发现四周的战船不见了,逃难的人们不见了,连天空的流光都不见了,这片山河世界就剩下白裙女子和秦叶自己。

    “这是发生什么了?”秦叶不解问道。

    白裙女子幽幽道:“斯人已逝,残梦将醒。”

    秦叶听不懂,又对她问道:“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秦叶觉得这女子很不寻常,不是神仙就是鬼魅,不然怎么凭空把自己变到这个敌方来。

    听到秦叶的问话,女子先是摇头,而后又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我……或许……楚钰吗?”

    秦叶撇撇嘴,觉女子可能脑袋有伤,整个人显得很不正常,他不敢和这疯子多接触,作势就想离开,可是左右看了看,四面八方都是路,他该往哪去呢?

    擎天之山还在,宽阔江河也在,这花草树木依旧在,只是没有了过去的人。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今朝入旧梦,不见当年人。

    在秦叶不知该怎么办时,楚钰忽然幽幽道:“你该离去了。”

    ……

    恍惚间,秦叶被人推醒。

    屋外天色还很黑,等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后,突然看见一张白皙的脸伸在自己眼前。

    “鬼啊!”

    秦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就算是豺狼虎豹在前,秦叶都敢上去斗上一斗,可对于鬼怪这种乡野传说中的东西,他没有办法的啊!

    “小叶子别叫,是我,你雁儿姐!”

    秦叶惊魂未定,发现趴在自己床头的确实是人不是鬼,陆雁儿端着烛灯在那说话。

    “长夜漫漫,姐好无聊,小叶子,不如你起来陪我聊天吧~”

第8章:尊师陈英

    “雁儿姐,你怎么不去睡觉呀?”

    秦叶看着床头神采奕奕的陆雁儿不由问道,他昨天吐了又吐,一身都很酸痛,如今睁眼想起身,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力气。

    那些毒草的后遗症果然很大!

    陆雁儿把烛灯放在桌上,瞥了眼睡得跟猪一样打呼噜的张虎和候二小,轻声道:“我睡醒了,一个人在堂屋看书太冷清,我不喜欢,所以想叫你一起。”

    秦叶被陆雁儿催促着把外衣穿好,他两腿都软到打摆子,现在离天亮还早得很呢!

    “小叶子,我煮了回气汤,味道肯定比那些解毒汤好喝。”

    陆雁儿走在前面,秦叶跟在后面,他低着头小心看路,生怕狡猾摔跤出大丑,甚至没注意陆雁儿什么时候回头。

    秦叶走路径直撞了上去。

    “啊?”

    秦叶听见陆雁儿叫了一声。

    他茫然抬头一看,发现陆雁儿似乎有些生气,便连忙问道:“雁儿姐,我撞疼你了?”

    陆雁儿瞧着秦叶眼中神色不似作假,嗔骂一声:“你走路看着点!”

    说吧,便转头快步往厅屋走去,秦叶应了一声,也走快许多。

    厅屋内,陆雁儿把烛光都点亮了,秦叶被她拉着坐在桌前,桌子上的瓷碗装着棕红色的汤水,正是陆雁儿做的回气汤。

    “小叶子,你快喝,喝完你就有力气了。”

    陆雁儿坐在秦叶对面,两手撑着下巴,笑语盈盈的看着他。

    秦叶端着瓷碗,看着眼中充满期待目光的陆雁儿,脑海力却不由想起昨日赵平川所说的话。

    这个汤真的能喝吗?

    “你放心,我在里面放的都是补气药材,普通人吃了会补足气血,不会对身体有害的。”陆雁儿似乎看出了秦叶的顾虑,便又开口说了起来。

    “这样呀。”

    秦叶在想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虚不受补……

    陆雁儿见自己说到这个份上,秦叶还是不给面子,笑脸蓦然一变,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不喝就算了,滚回去睡觉吧!”

    说着作势要走,秦叶见她生气,哪里还敢不喝。

    咕嘟咕嘟。

    秦叶海量!

    还别说,味道挺甜的。

    秦叶喝完后还舔了舔嘴唇,转头对陆雁儿问道:“雁儿姐还有吗?”

    陆雁儿脸色一转,笑眼嘻嘻的走到秦叶身旁,轻语道:“知道我没骗你了吧,我陆雁儿煮糖水的手艺还是有的。”

    “以前爹爹不在家,晚上我就煮糖水喝,喝完身子就舒畅了。”陆雁儿把碗收拾起来,而后拉着秦叶开始谈天说地。

    秦叶本来手脚无力,精神也很疲惫,可喝了陆雁儿的‘回气汤’后,竟觉得自己凭空生了几分气力。

    看着此刻笑靥如花的陆雁儿,又想起她夜里给自己专门煮了糖水,秦叶只觉得那糖水暖到了心里。

    真甜。

    ……

    等到天亮,赵平川醒来练剑,竟发现秦叶和陆雁儿坐在厅屋,便好奇问道:“秦叶,昨晚她给你吃什么奇怪东西没?”

    秦叶先是一点头,然后又摇头,看得赵平川一脸懵逼。

    陆雁儿冲赵平川冷笑一声道:“请把你瞎操的心放回肚子里,本小姐才不会害小叶子呢!”

    赵平川才不相信,嫌弃道:“你看采药堂谁敢吃你的东西。”

    陆雁儿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我的东西怎么了,又毒不死人,就算毒死了我也赔得起!”

    赵平川知道她小姐脾气来了,连忙快步走到院外,任由陆雁儿如何叫骂,他全都当作没有听见。

    过了良久,张虎等人也出来了,互道了声早安,便各自去洗漱吃早饭了。

    采药堂东竹园。

    乃是供奉药师陈英的住处。

    钟大牛带队来到东竹园时,陈药师正站在池边喂鱼。

    “尊师,雁儿来了!”

    陆雁儿最活跃,蹦蹦跳跳的走到陈药师身边,抓起木匣子中的鱼饵帮着喂鱼。

    陈药师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对众人道:“都来了吗?”

    秦叶觉得陈药师的眼神最后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问你怎么没吐死?

    钟大牛连忙回道:“禀尊师,这次的五位试药童子都来齐了。”

    陈药师点点头,对众人道:“随我去大堂说话。”

    ……

    东竹园的厅堂内,陈药师端坐在太师椅上,在他身前有道黑木案,案上有个玉碗。

    陈药师简单说了下药王帮的发家史,以及他们岐山药堂、采药堂这些年来的辉煌,众童子听得心意大动,而后被叫到案前一一划破手指,滴血入碗,发誓永不叛帮。

    这等歃血之誓让几个孩子都异常兴奋,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江湖中人。

    赵平川高唱一声:“还不赶紧奉上师恩茶!”

    陆雁儿端着托盘,其上摆放了五个瓷杯和一个玉壶。

    张虎对陆雁儿微微行礼,接过玉壶为瓷杯倒上清茶,茶不满杯,端茶跪倒在陈药师跟前,大声道:“请尊师喝茶!”

    陈药师点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便道:“你起身吧。”

    张虎这才起身,道:“谢尊师。”

    有张虎打头阵,其余人自然有样学样,纷纷奉茶请陈药师喝下,如此便算完成了药堂的拜师礼。

    礼毕,钟大牛站在陈药师左侧,赵平川与陆雁儿站右侧,秦叶张虎等五人站在堂下,都等候着陈药师的训话。

    “尔等入我门下,虽为记名弟子但也要恪守规矩,我最不喜欢给我惹事的人,无论外院内院,谁给我惹出篓子,我绝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众童子见陈药师面色一沉,纷纷说道:“不敢!”

    有了这话,陈药师脸色好转了许多,便又道:“如此,那我便提前指点你们几句,你们入了药堂却是采药弟子,经历过试药,相信你们对其中凶险也有几分了解,但我要告诉你们,今后你们所遇的凶险绝对要远大于此!”

    众童子听了都有些惊吓,陈药师不再吓唬他们,缓缓说道:“当然,你们只是记名采药童子,堂里也不缺你们这点人手上山采药,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好好学习各种知识,争取在明年成为正式采药童子。”

    “这半年里,采药堂只会负责你们的吃穿,吃最粗的粮,穿最烂的布,等你们转正后才能得到一些例钱。”

    说到这里,陈药师指着钟大牛道:“他现在已经是采药学徒,再为堂里多做些贡献,明年就能成为独立采药人。”

    随后,他又指着陆雁儿和赵平川道:“他们两个虽然才进过一次山,但经验与见识也远超你们,平日要向他们请教,等你们成为正式采药童子后,也会与他们一起进山。”

    “既然说到这,那我再和你们说说药王帮的晋升机制,尔等如今为记名采药童子,转正后为普通采药童子,在跟随采药匠进山采药满一年后,即可成为采药学徒。”

    “一般采药学徒要跟在采药匠学习三年,能长几分本事还要看你们自己,这三年里你们采到的药材需要全数上缴药堂,堂里也会根据你们做的贡献发下奖励。”

    “有奖就有罚,如果采集的药材太少,恐怕堂中管事到时会给你们脸色看,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不用来找我,因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陈药师抿茶解渴后又继续说道:“等你们成为独立采药人,采到的药材除去上缴药堂的外,其余就归你们自己所有,采到的药材越珍贵,你们为帮派做的贡献就越大,如此也有机会晋升采药匠、采药师,乃至供奉药师!”

    “在这里奋斗二十年,你们就能得到这辈子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赵平川,带他们回去吧,早日传功授课,让他们都明白自己该干啥!”

    赵平川站了出来,对陈药师恭声道:“弟子领命!”

第9章:长生之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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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甲木院,钟大牛背起药篓离开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每次能在城里待的日子都很少。

    陆雁儿抱着药书在‘啃’,作为采药童子她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赵平川也要背药书,但陈药师把秦叶五人安排给他了,他也只能抽出时间来传功授课。

    传功是传授武功,授课是教导药学。

    药王帮虽以‘和气生财’为立帮之本,但作为江湖帮派难免会有纷争,所以帮中弟子也必须懂得武功。

    世人将武功心法分为三等。

    上等功法稀有无比,可以令人脱胎换骨,修习至大成可为宗师,李云山就是这样的人物。

    中等秘籍也能淬骨易筋、洗髓换血,一旦练成,必定名列武榜之中。

    下等心法就比较朴实,主要以锤炼肉身、练筋拔膜为主,练到高深境界也可扛鼎。

    越是上等功法越难修行,武者练功须自幼开始,所以修炼上等功法的人多为帮中大佬的后辈子弟。

    赵平川从堂内的‘武功阁’取出十本低等、中等秘诀由秦叶五人挑选,其中包括有拳法、身法、剑诀等不同武功心法。

    “这些心法都不错,你们努力练习很快就能有收获,每人只能选一种,不同心法一起修炼,会内力紊乱走火入魔。”赵平川认真说明。

    张虎最先走上前,秦叶知道这事很重要,所以也跟着走去,其余三人也都围到桌边。

    秦叶走上前一看,不由有些傻眼,因为他现在不识字,这些功法秘籍他全看不懂。

    赵平川知道他的窘迫,所以主动将桌上的心法秘籍介绍了一遍,这其中既有外门横练的,也有内家养气的,有专修身法的,也有倾向于武技的。

    张虎听完便道:“赵师兄,我选虎形拳!”

    赵平川抽出那本心法秘籍给他,笑道:“你眼光不错,这可是中等秘籍,帮中很多人都修习的这个。”

    张虎嘿嘿一笑,对于功法秘籍他自然早就打听过。

    候二小见张虎选了,也连忙对赵平川请教道:“赵师兄,这里面哪本最厉害呢?”

    赵平川扫过一眼,拿出来一本秘籍来,候二小伸手去接,但赵平川却没有给他。

    “这本外家横练《牛魔功》算得上顶尖中等秘籍的了,但却不适合你修炼,你身体孱弱,练这个秘籍不出半年就会废掉,这本《凌波步》比较适合你。”

    说罢,赵平川递过去一本青皮秘籍。

    候二小把秘籍拿在手中,神情沮丧,赵平川连道:“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现在第一本心法秘籍不能乱选,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秦叶对此倒是不急,他对武功的认知还只是二愣子那种庄稼把式,所以觉得自己应该听赵师兄的建议才好。

    “请问赵师兄,哪本秘籍练了后可以让人体力变好,力气变大,跑得速度也快呢?”

    秦叶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从小到大没少打架,心知体力好才耗得起,力气大打人才痛,至于跑得快嘛,追人逃命都管用。

    张虎听见秦叶的话后哈哈大笑道:“你说的这些哪本秘籍都能做到。”

    赵平川开始听了也是这般想,但沉吟片刻后才抓住秦叶话里的核心。

    “你是想要一门内力绵长、力量速度都兼顾的武功心法,是吧。”

    其实武功都有侧重,像《虎形拳》是偏爆发和力量型的武功秘籍,而在耐力和速度方面就偏弱;而《凌波步》则是善于速度和耐力,在爆发上就有不足。

    这并不是功法有缺陷,而是真正的高深秘籍都是这样的。

    一招鲜足以吃遍天,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寻常武者若能练出一门绝技,便足以扬名江湖。

    即便是赵平川自己修炼的《龟息功》,虽然速度、力量方面不行,但是在耐力方面却特别出众,修炼出的内力绵长不绝,配合他修炼的剑技能展现不凡威力。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可以拿这本《龟息功》,练好这门心法可以让你的内息充沛,四肢强壮起来,到了高深境界后速度和力量都不会弱。”

    说着,赵平川将秘籍拿给了秦叶。

    这时候,陆雁儿拿着药书走了过来,张口说道。

    “赵乌龟,你自己当乌龟就算了,干嘛拉小叶子一起!”

    赵平川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陆雁儿浑不在意,低头扫了眼桌上的秘籍,连连摇头道:“都是什么破烂呀,也能拿来修习?”

    “小叶子,我方才听了你的话,你想要那种内力强,力气大,速度超快的功法对吧,没问题,姐可记着好多功法呢,赵乌龟快点笔墨伺候,本小姐现在就默写出来。”陆雁儿甩开药书坐在了桌前。

    “小秀秀和碧萝都过来,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武功心法直接开口说,雁儿姐这里存货多多。”

    赵平川迟疑了一下,很快又被陆雁儿催促去拿笔墨纸张,无奈之下,只得听之任之。

    摊开白纸,陆雁儿执笔悬腕,开始想着要默写什么秘籍才好。

    《醉仙功》,这倒是符合小叶子的要求,但练功需要喝酒,他一看就不能喝,这个不行。

    《黯然**经》,这个好像得死了挚爱之人才能练成,他个木头有什么爱人,不行不行。

    《长生功》,嗯,我记得这是摆在爹爹书架上充门面的秘籍,说这是内家养气心法,练习后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不过按爹爹的性子,能摆上书架的肯定不会太次,那就决定是这本了。

    想到这里,陆雁儿将《长生功》的心法口诀默写在了纸上,赵平川伸头过来瞧,她还挡着不让看。

    “不准看,肯定不比你的乌龟功差。”陆雁儿很是记仇道。

    赵平川苦笑道:“你这是私授武功,不合规矩。”

    “哼,凭什么你可以传功我就不能传,我内功秘籍也是药堂的,又不是别门别派那些不入流的。”

    陆雁儿默写完毕就将心法递给秦叶,而后道:“小叶子你放心练,这绝对是正宗的武功心法,你练功谁敢找你麻烦,我就削他。”

    “那尊师问起来了呢?”赵平川摇头道:“弟子学了什么功法可都是要登记造册的。”

    偷学武功、私授心法是帮中大忌,无论在哪个门派这一条都红线,不能触碰。

    陆雁儿觉得这是个问题,想一会眉头一扬,对赵平川微微笑道:“尊师从不指点武功,他肯定不会多问,要是真问起来,你就说小叶子学的是你那乌龟功呗。”

第10章:冬去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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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怎么可以!”赵平川不答应。

    陆雁儿脸上笑意顿去,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赵平川见她要暴走,哪里还敢不答应,秦叶接过《长生功》后,陆雁儿又给王秀秀和碧萝默写了两本秘籍出来。

    这都是不比张虎选的《虎形拳》差的内功秘籍,三人拿在手里自然对陆雁儿心生感激,候小二觉得自己的秘籍最差,可怜巴巴望着陆雁儿道:“雁儿姐,我的呢?”

    陆雁儿将笔往桌上一放,便说道:“现在知道谁是大姐头了,可惜为时已晚。”

    说罢,她又转身对拿了秘籍的三人说道:“你们好好练,将来肯定比他们强,我陆雁儿样样超过赵乌龟,连传功也不例外,将来你们三要是打不过他们俩,我一定把你们五个全吊起来打!”

    见她话语遍布杀气,秦叶不由缩了缩脖子。

    王秀秀和碧萝也不知所措,张虎发现自己遭了无妄之灾,有点迷茫的看向赵平川,他觉得赵师兄和陆师姐间肯定是有大仇。

    候二小还在因为没能得到更好的内功而沮丧,赵平川却摇着头将秘籍收起来独自回了房,对于这个陆大小姐,他向来是能躲就躲。

    选完功法之后的日子就是五人的学习时期。

    每天上午五人要学习认字、算术等知识,下午要在演武院站桩练功,晚上在赵平川的教导下背诵医书药经。

    每半月采药堂就会进行一次考核,内容包括识文断句、分辨药草、天象地理以及药书古籍等,但凡有不及格者,皆受鞭罚,在评语上也会得‘劣’,若超三个‘劣’字就会被逐出药堂。

    对于将来,秦叶很迷茫。

    在赵平川传功后,秦叶曾找他问过一件事,自己可不可以外出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外出?

    因为秦叶要去找妹妹啊!

    他现在进了药堂,只要不犯错就能转为正式弟子,而后成为学徒进山采药,今后当了独立采药人,不说多么富贵,但前途肯定不会差。

    可是那又怎样,妹妹和二牛还在外面流浪,他怎么能安心得下来!

    眼看冬天到了,连岐山县县城都时常有冻死的人,更别说荒郊野外,这天寒地冻飞雪漫天,他们要到哪去找吃的东西?

    可是赵平川只是摇头,而后说的话大抵是‘童子阶段没有月钱也没有假期’这样的意思。

    秦叶的心有些慌,甚至偷偷跑去东竹园找过陈药师,在被陈药师训斥一顿后他才死了这条心。

    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安稳,每一夜他都会梦见妹妹。

    有时候,妹妹很伤心,在哭着要找哥哥。

    有时候,妹妹开心了,可笑着笑着又忽然哭了起来。

    有时候……

    转眼过了新年,秦叶对过年没有感觉,尽管陆雁儿赵平川等人在他身边,但秦叶也很难开心起来。

    进入药堂时还没入秋呢,而今冬雪去春雨来,已是人间的二月天。

    ……

    演武大院。

    秦叶练完基础拳法后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坐下来。

    五心向天,气随意动,那缕内息自百会穴而生,随着口鼻呼吸在体内运转,一刻钟后归于丹田。

    秦叶在心中叹息道:“我离心法第二层还差了些。”

    这本《长生功》共有九层心诀,而秘籍中描述的‘凝元、开脉和破障’境界分别对应着前六层。

    至于最后三层心法却是没有,也不知是功法残缺,还是陆雁儿没有默写完全。

    根据《长生功》中描述,能修炼到第五层就算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练至第六层,便能比肩武榜上的宗师,这些话看得秦叶对之后的境界越发好奇。

    莫非在武榜宗师上面还有更厉害的绝世高手?

    这些东西秦叶只是无聊时想想,他现在每天都要学习和练功,基本上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在成功练出内家真气后,他便确信陆雁儿在心法上没有坑他,因为王秀秀和碧萝也都练出了真气,虽然他和其他几人的真气有那么一些不同。

    他体内的真气是一种‘特别温和、没有脾气’的真气。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像张虎《虎形拳》练出的真气特别狂暴,配合拳法施展,甚至有虎啸般的拳风产生,在见到张虎一拳打断碗口粗的树后,秦叶就再没想过找他练手了。

    秦叶体内的真气除了能让他每天精神饱满、走路不喘气外,似乎也没其他特别效果,人家候二小在练出凌波真气后,不施展武技都能一跃跳上丈高的高墙。

    张虎在练武上面很有天赋,很快就完成‘内壮’达到‘练筋’层次,这时候他就开始学习武技,这让原本就快打遍记名弟子无敌手的张虎更加无人能敌。

    等到过完新年,五个人中已经有四人都达到了武功修炼的第二步,一个个全都开始修炼起武技来,而秦叶却成了修炼最慢的那个。

    尤其是赵平川每次看向自己时,那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眼神,让秦叶都有些后悔。

    当初武功秘籍为什么要乱选呢?

    秦叶自己也很好奇,自己是被陆雁儿灌了**汤了还是怎地?

    小半年过去秦叶长高了不少,因为修炼《长生功》,他每天吃的东西越来越多。

    老人常说,能吃是福。

    张虎能吃,现在已经打遍记名弟子无敌手。

    秦叶也能吃,可甲木院却没几个人认识他。

    少年人都有爱攀比的心思,秦叶也不例外,但确定自己在武功修炼上确实比不过别人后,他就渐渐没了这个心思。

    每天他就是练功和背书,很少去与其他弟子交流,哪怕几个同住屋檐下的师兄弟,他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热情。

    或者说,他一直都比较冷。

    他曾经流浪了那么久,后来被人抓着卖给药堂,在经历药堂试药的生死考验后,他怎么可能对这里产生太多好感。

    随着年龄增长,几个小童也渐渐明白了些东西,秦叶的武功最低,大家对他也没太多关注。

    开春后,他们就进行了成为正式弟子的考核。

    这考核也不难,不外乎跋山涉水、尝毒草、捉野兽、寻找水源食物之类的野外生存技巧,这都是他们今后上山要必备的技能。

    给他们进行考核的是陈药师,对这五个记名弟子陈药师并不是特别上心。

    毕竟他已是药王帮的供奉药师,多个弟子少个弟子对他没有影响,只有那些刚成为药师的家伙,才会想着多培养几个弟子替他们进山寻药。

    至于为什么要费这功夫把五个小家伙收入门下。

    一是因为药堂规矩如此,在他手中过关自然要拜他为师。

    至于其二,却是有个不得不说的原因。

    他答应要照看陆雁儿和赵平川这两个孩子,自然不能他们的少年时光过得太孤单。

    天真浪漫时的记忆,最让人难以忘怀,年轻,真好啊!

    在五人成为正式采药童子后,陈药师很大方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一贯铜钱,让他们休息三天,可以在城里玩乐,也可以回家去探亲。

    因为三天后他们就要随采药匠进山,最少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有些更久的可能两三个月甚至半年。

    秦叶拿到钱后,看见陆雁儿常看的药书被放在桌上,他默默叹息了一声。

    “可惜雁儿姐不在……家。”

第11章:四根簪子

    ——

    “雁儿姐也在为成为采药学徒而努力。”

    秦叶记得她和赵师兄今年已经进山两回,其中一次由陈药师亲自带的。

    坐在厅屋门槛,秦叶脑海中都是那身穿黄裳笑语盈盈的人儿。

    他今年已经满十三岁,心底有些念头就像春草般在乱长,他拔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喜欢就是喜欢,雁儿姐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

    这时候,其他四个同门从里屋走来,王秀秀和碧萝都穿了花似的衣裳,虽说在药堂得穿童子服,但今天是假期,去外面玩自然要穿好看的。

    “秦叶,走,上街去。”

    已经快有成人高的张虎朗声说着,秦叶心情正有些烦闷,转身对他勉强笑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张虎仿佛没听见这话,拍着他的肩头说道:“你小子这样可不行,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练功,也不和院里其他师兄弟交流,要不是哥们几个住一个屋,还真觉得你是瞧不上大家才不和我们说话的。”

    说着张虎对身旁候二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伸手抓住秦叶胳膊,和张虎一块将他给架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啊?”

    秦叶被两人架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难得有空闲,正好陪秀秀和碧萝上街玩,你这家伙再不给面子,小心我揍你!”张虎亮了下自己结实的肌肉。

    “秦叶,你今儿怕是跑不掉了。”候二小说道。

    今日穿着淡黄衣裙的王秀秀嘻嘻笑道:“秦小叶,别耽搁时间了,一块上街吧。”

    连性子腼腆的碧萝也抬头望着秦叶,眼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秦叶见自己要犯众怒,连忙求饶道:“好吧,你俩放开我,我和你们上街。”

    大家同在屋檐下,师门情谊还是有的,秦叶虽然性子有些冷,但非是不懂做人,相反,他很清楚自己最需要什么,又应该去做什么。

    有些事,他还做不到,所以必须努力才行。

    他不是不合群,只是比所有人都成熟,成熟得不像个少年。

    张虎摇头道:“还是我抓着你走吧,要是放开你,你小子准溜走。”

    他已经练到第二层,力大如牛,扛两个秦叶都不是问题。

    三个少年在前打闹,两个小娘在后面有说有笑,多少年后秦叶再回忆起这时的场景,心中有着的仍然是甜蜜。

    然而。

    有些人错过,就不会再来。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街上,秦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四周景象和半年前一般无二,春日的街头依旧熙熙攘攘,他顿足在街头一时忘记了迈步。

    “秦小叶,别愣着了,那边有糖葫芦,我给你们买糖葫芦吃吧。”

    说着王秀秀拉起碧萝就像出笼的鸟儿般欢快跑起来,这就是少年人的模样,街上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碧萝见到人多有些胆怯,只能小声说道:“秀秀姐,你慢点。”

    王秀秀从怀中的钱袋里摸出五枚铜钱,刚好买下五根糖葫芦,回到秦叶三人身边后,刚好一人一根平分。

    “秀秀,你买的糖葫芦可真甜!”张虎对王秀秀谢道。

    候二小咬了一口后,也道:“真是甜到猴哥心里去了。”

    王秀秀笑道:“别人请的自然甜咯。”

    候二小嘿嘿一笑,没有再接话。

    碧萝也对王秀秀感谢道:“谢谢秀秀姐。”

    听碧萝说完她又看向秦叶,秦叶看着糖葫芦,尝过一口后,也感谢道:“秀秀,让你破费了。”

    王秀秀摆手道:“一串糖葫芦而已,不值钱,你觉得好吃吗?”

    秦叶微微点头,缄口莫言。

    王秀秀笑语一声,拉起碧萝又去其他地方买吃的。

    张虎对着舔糖葫芦的候二小摇头感慨道:“有的人啊,真是木头疙瘩不开窍。”

    一贯钱即一百文铜钱。

    这已经足够成年人在岐山县城有酒有肉吃十多天,秦叶此时身怀‘巨款’,可是看着两旁商铺中的琳琅货物,一时却不知买什么。

    他现在吃穿住行由药堂供应,平常看的书也是药堂典藏,这些钱在他手中,一时也没什么用处。

    秦叶打算存下这些钱,可瞥见街头有卖小玩意的摊位,便走了过去。

    这些摊位上的玩物都不值钱,只是寻常石木做的玩物,秦叶走到卖簪子的摊位前驻足挑选。

    有裂痕的不能要,杂质太多的不要,颜色怪异的也不要,秦叶挑了一会,摊主见他是个衣着普通的小少年,便开口道:“你在这挑挑拣拣,身上可带够了银钱?”

    秦叶选了四根簪子,问道:“这些多少钱?”

    这四根木簪有玉制也有木制,款式都很普通,秦叶是照着阿娘曾经用过的簪子选的。

    那摊主扫了一眼四根木簪,开始扳着手指头算账。

    “这根岐山良玉簪作价十文钱,这根梧桐凤栖木簪作价八文钱,这根……”

    秦叶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十个铜钱放在摊面上,道:“十文钱,卖就卖,不卖我去别的摊位买!”

    那摊主连忙抓过十个铜子,笑道:“年轻人就是急躁,哪个做生意的不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这样可没哪个小娘会喜欢的。”

    秦叶瞥了一眼他,说道:“要你多嘴了?赶紧包起来。”

    摊主嘴巴不停,手里的活也做的很快,秦叶懒得听他啰嗦,拿起包好的簪子就走了。

    “秦叶你买了什么?”候二小问道。

    秦叶还记着早上的‘仇’,挥手道:“走开,没你份。”

    这时王秀秀来着碧萝也走了回来,见秦叶手中多了个红纸包,好奇道:“秦小叶,你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秦叶打开红纸,露出其中的簪子,王秀秀美眸一动,惊呼道:“好好看的簪子,你这是买给谁的,莫不是咱们家的小娘碧萝,咯咯咯。”

    碧萝听后羞红脸,腼腆道:“秀秀姐你又作弄我。”

    张虎捧着一堆零嘴走来,瞧见秦叶拿簪子给王秀秀,连忙想到什么,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不枉虎哥一番苦心,孺子可教也。”

    “你小子大气!一下买四根簪子送人,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说着他还朝王秀秀挤眉弄眼。

    “妹子,还不接过去?”

    秦叶没理会张虎,对王秀秀道:“秀秀你先来选一根吧,碧萝也过来瞧瞧,算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张虎脸一僵,王秀秀也呆呆的望着秦叶,见到秦叶不似说笑,心中不由微微苦涩,但也不矫情,从秦叶手上随便拿了一根玉簪后,便甜甜写道:“谢谢了,我很喜欢。”

    说着,她让碧萝也选了一根,碧萝觉得玉簪贵,所以选了一根木簪,而后红着脸谢过了秦叶。

    张虎脸上笑意消了几分,对秦叶道:“喂,你这剩下的两根簪子,难道打算送给我和猴子?”

    候二小一听连忙摇头道:“我可不要。”

    秦叶也不在意他们的话,轻声道:“雁儿姐对我照顾有加,这其中一根是送给她的。”

    四人一听,这理由还说得过去,毕竟陆雁儿可是甲木院的大姐头。

    “那,还有一根呢,是院里哪个师姐妹?”

    王秀秀握着玉簪,轻轻咬紧嘴唇问道。

    秦叶看着掌心红纸上的两个簪子,神情有些低落,而后他又微笑一声道:“不是咱们院里的,我还没找到她,将来我一定会亲手帮她带上的。”

    不是咱们院里的,还没有找到……

    所以,这是拒绝了吗?

    王秀秀只觉心中苦涩无比,张虎摇头为这情窦初开的妮子感到不值。

    张虎觉得吧,秦叶也没什么好的,论武功不过尔尔,论药识也就那样,虽然长得白净秀气了些,但这能当饭吃吗?

    腹有诗书气自华,因为常看药书和练功,秦叶身上也带了几分书生气,在这天真烂漫的年纪,如何不吸引人?

    “过来看过来瞧,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宝者千金不卖,此宝只赠有缘人!”

    忽然,五人听到一阵吆喝,街道上的人也都围了过去,众人看了一眼,便也上前看热闹了。

第12章: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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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喜欢街逛的人自然也是爱看热闹的人,见到街上有人围成圈子,自然会有更多人往那边挤去。

    张虎就是爱看热闹的人,有他在前面开道,秦叶四人也都轻松挤进了人群。

    “喂,老头,我瞧你这匣子里装的可是把断剑,这断剑能卖几个钱呀?”

    “呵,能是什么宝贝,还不识宝物千金不换,卖给我十个铜子都嫌贵。”

    “老先生,我开价一贯钱,买回去做个装饰摆件,不知可否?”

    ……

    人群中有不少人开始叫价,有些是诚心想买,有些却是胡乱起哄,总之这里一派热闹景象。

    王秀秀心情不佳,碧萝被她牵着小心走路,候二小倒是没心没肺的还在追问秦叶。

    “叶子,你和猴哥说,你是不是要把最后那根簪子送给隔壁小院的‘卿莲妹子’?”

    秦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好家伙,这已经是候二小问过的第五遍!

    难道真的春天来了,到了人要抒发感情的时候?

    还是真如书上所言‘哪个少年郎不痴情,哪个女儿家不怀春?’

    秦叶脑海中也闪过了那张两眼弯弯如月牙的笑脸,不由露出笑容来。

    春天果然到了。

    站到人群中,秦叶好奇看着圈中发生之事。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青衫、须发尽白的老者在人群中间大声吆喝着。

    “宝物只赠有缘人,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宝者千金不换!”

    秦叶估摸着青衫老者已经年逾七十,能在古稀之年说话还这般响亮的老人却是不多见。

    “老爷子,你手里木匣里装着什么宝物啊?”

    张虎呼喊一声,那青衫老者闻声便将木匣朝人群这边微微倾斜,露出木匣装盛之物。

    秦叶朝木匣中看去,发现那木匣中装着的乃是一把断剑。

    这断剑只剩下剑柄和小半截剑身,通体不过一尺多长,与三尺青锋相去甚远。

    而且那断剑呈现灰白色,完全没有江湖侠客手中宝剑的冷冽寒光,张虎也瞧见了断剑,正小声嘀咕着:“这种卖相也算是宝物?”

    也不知是听见了张虎的嘀咕声,还是为了宣传自己的宝剑,那青衫老者咳嗽一声后,便朗声说道:“自然是宝物!”

    “若在凡夫俗子看来,这不过是把腐朽断剑,既不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没有任何的刀兵之利,宝剑蒙尘不值一文。”

    “但若让仙家高人瞧见,此剑自有剑气盈天,一剑在手,逢山开山、遇江截江,如此仙家剑器,当然千金难换!。”

    青衫老者的话一出口,四面八方就有嗤笑之声传来。

    “还仙剑呢,想银子相疯了吧。”

    “我瞧这老汉穿得像读书人,莫非读书读昏了头,拿把断剑破剑就敢来招摇撞骗?”

    ……

    “老穷酸,怎么又拿着你家祖传的破剑出来诓人了?”

    人群中走来一人,似乎是与这青衫老者相识,众人寻声看去,却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黑脸壮汉。

    青衫老者也见到了黑脸壮汉,连忙冷声说道:“你个操刀鬼,不去杀你的猪来这编排老夫作甚!”

    黑脸屠夫嗤笑一声:“哈哈哈,某家便是来瞧瞧哪个冤大头会上你当的!”

    说罢,黑脸屠夫冲诸多围观之人指着青衫老者哈哈笑道。

    “这老东西时常拿着这破剑糊弄人,有时还真能骗来一些银钱,我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把剑卖出去过,那所谓的有缘人只是狗屁而已。”

    在大笑声中黑脸屠夫转身离去,其余围观的人也对着青衫老者指指点点。

    “果然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东西不知羞耻、为老不尊,读的圣贤书全读到狗身上去了!”

    “汪汪汪?”

    面对四周的人言狗吠,青衫老者依然面色不改,光是这副被人揭穿老底还能稳坐钓鱼台的风轻云淡模样,便让诸多街头泼皮、骗子扒手顶礼膜拜。

    见这青衫老者脸皮胜似岐山县城的城墙,诸多围观者嘲讽讥笑几声后觉得无趣,也就各自离开了。

    青衫老者微微摇头,伸手取出早早备好的竹椅坐下歇息,而后又撑起了两个布幡。

    只见左边那布幡写着‘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宝者千金不换,只待有缘人。’

    而右边的布幡则写着‘世人欺我辱我,诽我谤我,轻我贱我,又该如何;只需忍他让他,由他任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这两杆布幡一挂,却又吸引了些识字之人停下驻足观看。

    秦叶如今也认字,更随药堂的先生学过书法,这一看布幡上的字,脑海之中竟只剩下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八个字来形容。

    此等文字付诸幡布之上,竟也能写得如此刚劲有力、入木三分!

    可见这青衫老者笔力何等惊人,而能写出这等中正浩然的字来,他真的是个骗子吗?

    就在秦叶有些惊异之时,张虎却轻咦一声,秦叶转头看去,见他正冷脸看着一旁。

    “怎么了?”秦叶问道。

    张虎瞥过秦叶一眼,而后声音微冷的道:“不是冤家不碰头,你瞧那边,吴金玉带着他的几只走狗来了。”

    秦叶冲张虎所指之处看去,果然见到一个身着华丽衣服的翩翩少年带着三个青衣药童走过来。

    这华服少年自然便是张虎口中的吴金玉。

    此人乃演武大院弟子,有长辈是药堂高层,自幼修习内功心诀,因为一些原因在练功场上和张虎结了梁子。

    张虎自幼打熬筋骨,后来练武功也极其刻苦,加上自身天赋不错,对上武堂内传弟子吴金玉竟然没有吃亏。

    两人打过一场,都没占到便宜,也都不敢让打架之事被长辈知晓,便时常私下约斗,两人打过几个月,也算苦大仇深了。

    果然一见到张虎,吴金玉便开口嘲讽起来。

    “呵,你这病猫也在呢?”

    张虎双手抱胸反口讥讽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转头就遇上了吴草包。”

    吴金玉被张虎骂了也不生气,倒是身后三个青衣药童有些气不过。

    秦叶见张虎被人拦住,自然和候二小往他身后一站。

    三个打四个,他们也不怕!

    吴金玉瞥了一眼布幡的字,不由惊叹道:“真是好字!”

    张虎怎会放过任何打击对手的机会,又嘲讽道:“我兄弟都会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你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就只会叫声好?”

    “乡野粗鄙之人,滚一旁犬吠去!”

    吴金玉身侧,有一个身材消瘦的青衣少年开口。

    张虎听了这话脸色一黑,他是乡绅土豪子弟,最恨的就是城中的家伙瞧不起他是乡下人!

    秦叶看着这消瘦青衣少年,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在脑海中微微思索后,他终于想起了此人是谁!

    果然不是冤家不碰头!

    在半年之前的试药,秦叶曾被个瘦小孩童一脚踹出人群,现在看这青衣少年,不是那人又是谁?

    这家伙显然也认出了秦叶,在见到秦叶眼中寒意后,他还轻蔑看了秦叶一眼。

    青衫老者抚着手中木匣,悠悠道:“又是这等无聊戏码,宝剑啊宝剑,我几时才能找到你那个命中注定的有钱人啊?”

第13章: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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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金玉越过张虎对那青衫老者抱拳问道:“老先生,不知怎么才算是有缘之人呢?”

    吴金玉自有武院内传弟子的优越感,虽然与张虎在堂内私斗,但到了府外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今日吴金玉带着三个跟班在街上玩耍,听闻此处有人卖宝,他爷爷吴振华作为演武大院的老总管,最是喜爱收集奇珍异宝,若自己能奉上珍宝,定然少不了嘉奖。

    青衫老者本以为要看到一出狗血大戏,却不想这个衣着富贵的少年郎竟也对匣中之剑感兴趣。

    同时他也在对吴金玉小声的评头论足着:“衣是绣了金丝云纹的织锦蚕袍,腰间的环佩琅玉品相水种极佳,这脚上的靴子也是三色草叶履,说不得还真是‘有缘人’。”

    当然,作为一个老江湖,自然不能喜形于色。

    尽管青衫老者在心里已经盘算着究竟把木匣断剑卖多上银钱合适,但这忽悠人也和经商做生意一样,须得小火慢烹,不可直捣黄龙。

    若是心急想要一步到位,恐怕就要将这冤大头般的富家少年给吓走了。

    想着,青衫老者掩去眼中的喜色,声音平淡道:“剑则是仙剑,只赠有缘人。”

    “若有灵根聪慧者,得剑可得长生大道,这位少年,老夫观你天阁饱满地阁方圆,正是那少有的福缘面相,你大可上前一步试试,若能拿动此剑,便是有缘人。”

    另一旁,秦叶瞥了吴金玉身后的消瘦少年一眼,心道:“这家伙也入了药堂,得有所防备才行。”

    被人下阴招秦叶自然恼火,但是采药堂禁止内斗,秦叶也不敢无故找人麻烦,连张虎吴金玉两个仇人见面也有所克制,可想规矩之严厉。

    见到吴金玉上前去,秦叶的目光自然都移了过去。

    吴金玉凑近木匣,对断剑左看又看,自语道:“这断剑似是古玉,若真如此,即便没有老者所言种种神异,也价值百金千金。”

    想到这里,吴金玉又对老者道:“若我拿动,当真便是我的?”

    青衫老者点头应道:“若真福缘深厚,自可拿动,宝剑择主,我安敢阻止,若拿不动,也无须气恼,只是福缘不够,多多修持,缘分自然来。”

    吴金玉不做多想,伸手入木匣之中做探爪模样。

    这匣中之剑不足两尺,即便是玄铁也不会超过三斤,自己一个武功二层境界的武者,随手可提百斤。

    若还拿不动断剑,绝对不是自己力量不够,而是这断剑另有玄机。

    见吴金玉要试,诸人皆向木匣看去,不过三五个呼吸,吴金玉却忽然惊咦了起来。

    “嗯?”

    吴金玉眉头微皱,他已经使劲去提剑,可是断剑却纹丝不动,仿佛与木匣生根连体。

    他这一抓,力可不小,可不仅断剑没有动,连那个单手持着木匣的青衫老者也未曾动过,犹如一棵苍老青松扎在大街上。

    青衫老者见了后却摇了摇头道:“少年人,你的福缘还差了一些,回去修缘吧。”

    说完,老者便心道,只待吴金玉追问如何修缘,自己自然会告诉他需要用金银这等阿堵物来修持福缘。

    金银换天缘,怎么看都是少年更赚不是?

    可吴金玉少年意气上头,体内真气猛然一提,对木匣断剑施展起武技‘擒龙手’来。

    此乃演武院中的上等擒拿手,徒手碎石、生撕虎狼,全都不在话下。

    只见他双手如青龙探爪,抓住断剑剑身猛然发力,霎时间竟有虎啸龙吟。

    青衫老者手臂一动,差点没抓住木匣子,连忙稳住气息,而后左臂微摆,便把吴金玉给扫退出去。

    吴金玉只觉得有股巨大反震力量自断剑传来,他只得撒手撤步,被身后三个青衣弟子扶助才站稳身形,而后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指仍在发抖。

    “这是高人!”

    吴金玉心中说道。

    眼前这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算出众的青衫老者,绝对有着不俗内力修为。

    而那木匣中不知有何机关,竟能让断剑与木匣联系紧密,自己强行取拿,却反而差点被震伤。

    “少年,你没事吧?”

    青衫老者单手持木匣另一手负于身后,一派仙风道骨高人形象。

    吴金玉见后心中敬畏,甩着手臂对青衫老者行礼道:“小子没事,前辈,小子愿意以百两纹银买下此宝!”

    一百两!

    那可是足足一百贯铜钱!

    张虎秦叶五人听后有些咋舌,他们知道吴金玉是富家子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

    青衫老者一愣,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掐指算着什么,一边望着吴金玉一边念念有词。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一添作五……”

    吴金玉看着有些不明白,对身旁消瘦少年问道:“张喜,前辈这是在干嘛?”

    张喜看了也不大懂,想了想便开口道:“许是在算吴少的命格机缘。”

    良久之后,那青衫老者对这吴金玉微微摇头道:“老夫以‘九九口诀’算来,你这百两福缘却是还不够呢。”

    吴金玉闻声先是失望,可是忽然注意到了老者话语中的某些字眼。

    便又试探问道:“小子的福缘不够,可家中尚有福缘万斤,不若我回去请有福缘深厚的家长过来瞧瞧?”

    青衫老者见着小子上道,却也不好太得意忘形,便又道:“如此倒也可,若能为仙宝寻来有缘人,这对老夫而言也是大功德。”

    说罢,吴金玉带着张喜等三人便匆匆离去了。

    秦叶一听他们的对话,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这所谓的福缘莫非就财钱的意思?

    那所谓的‘千金不换’,莫非是千金福缘还不够,得两千金三千金才行?

    秦叶想到这里,嘴角便掠起弧度,看得王秀秀微微出神,小声问道:“秦小叶,你在笑什么?”

    秦叶知晓拆台断人财路的事做不得,自然看破不说破,摇头不语。

    这看在王秀秀眼里,却是刻意不说要与自己撇开关系的意思。

    唉。

    青衫老者将吴金玉离去,又往城东看了看,小声嘀咕道:“早点来才好,若是慢了说不得又有人来搅局。”

    张虎见吴金玉都没拿动断剑,心中也升起了试他一试的念头,若自己拿起来了,岂不是说明自己的福缘要比吴金玉好。

    念至此,张虎亦上前道:“老爷子,我可否一试?”

    青衫老者正在盼望富家子归,见一粗布衣高壮少年上前要试,便摇头道:“你不用试,福缘定然是不够的。”

    张虎哪里肯承认自己福缘比不过吴金玉,连道:“我都没试又如何知晓,若是错过我,宝剑兴许就要永世蒙尘下去了。”

    青衫老者见这少年如此张狂,大笑了一声,将木匣推出,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若是伤着了,可别管老夫要汤药费!”

    张虎大笑一声,道:“吴草包都没事,我怎会被伤,老爷子您放心吧。”

    青衫老者也不拦,任由张虎去拿,可是张虎伸手试过三五次,断剑仍在匣中纹丝不动,不由嘟囔一声:“这断剑怎么像被匣子吸着一样?”

    青衫老者本在竹椅休息,听了张虎的话后差点后仰摔到,连忙装作伸懒腰掩饰过去。

    秦叶知道这人许是骗子,但也好奇这其中的机关,便对青衫老者笑问道:“老先生,不知此宝须得福缘几斤几两才拿得走呢?”

    青衫老者转眸望去,见又是个贫寒少年,连忙咋舌道:“你们身上一看便知没半点福缘,别做白日梦了。”

第14章:缘生缘灭

    “老先生这话说得没理,您又不是江湖算命的骗子,怎么可以一眼看出我们身上有无福缘呢?”

    秦叶摇头笑道:“不瞒您说,我们虽然出身贫苦,今后的福缘却未必比刚才那人差。”

    “再说便是现在,我们也是有福缘在身的。”

    说着,秦叶在青衫老者面前微微露出怀中那贯红绳串着的铜钱。

    青衫老者用余光一扫,不屑道:“才这点福缘也敢卖弄?”

    秦叶摇头道:“少则少矣,却非没有,既然有福缘,那我们为何不能一试?”

    青衫老者见这长相清秀的少年如此难缠,不由笑道:“你想试,那便也试试好了,省得说老夫阻人机缘。”

    秦叶点点头,喊着候二小、王秀秀和碧萝都过来了。

    “虎子试了,你们也都试试看,要真是有缘人,那就把这‘仙剑’免费拿回去吧!”秦叶说着又冲青衫老者看了一眼。

    青衫老者把脸瞥向东边,仿佛是不想看到秦叶一般。

    如此,三人也都一一上前来试,秦叶则在一旁好生打量着木匣和断剑。

    几个呼吸过后,三人都没能拿动断剑,那青衫老者一瞪眼道:“都试过了吧,那就赶紧滚蛋,这里没热闹好看了!”

    秦叶指着自己道:“我还没试呢。”

    青衫老者把拿木匣的手臂往前一伸,脸又转向东边观望起来。

    秦叶也不在乎老者什么态度,心中对木匣的好奇也是越来越深。

    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关,才能让张虎、吴金玉这样将武功练到第二层的武者,都无法拿动一把木匣盛放的残断玉剑呢?

    秦叶伸出右手轻轻触碰了木匣中的断剑,入手只觉分为冰凉,仿佛被他触碰到的是块沉寂千百万年的寒冰。

    匣中断剑不过一尺多长,此时秦叶才发现,这断剑并非完全灰白,在剑柄之中还染有乌墨之色。

    秦叶微微婆娑触摸着剑柄表面,似乎有着奇怪纹路,秦叶闭眼之时,竟然有一道黑龙虚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是?”

    秦叶心生怪异,自然更加认真观察起来,可是那黑龙虚影却再也没有出现,秦叶觉得也许是自己眼花而已。

    再看断剑的剑身,正如吴金玉所言这是白玉所雕刻,但如今也已经遍布斑驳痕迹,充满了岁月之后的气息。

    断剑的缺口似乎染了泥土,再比量普通的剑器,这断剑大约失去了一半以上的剑身。

    自从进入药堂后,秦叶时而读书时而练功,不少书中都说过,万物皆有灵性。

    山有山灵,水有水灵,石有石灵,药有药灵。

    采药人须得以红绳结扣,挂以大眼铜钱,才能将灵药束缚采到。

    种种神秘秦叶都信以为真,修行长生功来半年,他觉得甲木院中花草树木似乎都‘活’了过来。

    那些花草树木给了他一种‘活’的感觉,而现在匣中这把剑,却是一把‘死’剑。

    剑断,人亡,魂亦绝。

    此间只留躯壳,犹如蝉蜕一般。

    也就在秦叶心神沉寂在断剑上时,大街的东边却传来的怒吼声。

    “你个老贼又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骗,如此顶风作案,简直目无王法!”

    “那老贼休走!随爷爷往大牢一趟吧!”

    秦叶闻声转头,见到两个捕快模样的带刀汉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而他眼前那青衫老者则立马变了脸色,将手中的木匣往秦叶手上一放,随即说道:“小子,你便是此仙剑的有缘人了,这好宝贝一贯钱卖给你了,可莫要辜负了此剑呀~”

    不等秦叶反应,老者的手便从秦叶怀中拂过,秦叶身上的那贯铜钱却是被抓在手中。

    “你站住!”

    秦叶大喊一声,青衫老者哪里会停下,早就脚底抹油跑进了人群里不见踪迹。

    “老贼休走,还我兄弟钱来!”

    张虎大吼一声,和候二小甩开膀子朝青衫老者追去,而后两个捕快也来到这边,见了秦叶手中木匣后,摇头说道:“又是个贪便宜被骗的。”

    说罢,两人继续追逐青衫老者。

    秦叶苦笑道:“我知道他是骗子,我也没有贪便宜,可他是抢了我的钱呀!”

    在这时,又有粗犷之声传来。

    “看来某家还是报官报晚了。”

    秦叶回头看去,见到之前的那个黑脸屠夫走了过来。

    这人见秦叶手捧木匣,便将他当作被人骗了的冤大头,故而在此摇头感慨。

    “某家早先便告诫过,这老穷酸是个惯犯,曾在河那头骗得一个纨绔子倾家荡产来求他卖剑。”

    黑脸屠夫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道:“他那点把戏早已玩过许多年,如今撤走了元磁石,你再来拿此剑自然能轻易拿动。”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小便宜是万万不可贪的……”

    说着,黑脸屠夫便走了,秦叶注视他远去,心中倒也没有特别失落。

    听黑脸屠夫说完这些,秦叶伸手去拿断剑,果然如他所言,这断剑可以轻易拿动,只是这重量有些不对,寻常的玉石可没有这般重量。

    “这是什么?”

    秦叶抓住剑柄,剑身朝下,忽然发现缺口处有东西流撒出来,秦叶用手沾来一些轻轻捏动,那种触感似乎是金属粉末。

    “撤走了元磁石,剑身中的金属粉……”

    秦叶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把戏。

    在他读过的《管子·地教篇》中称:“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

    又有地理经记载:“石,铁之母也。以有慈石,故能引其子;石之不慈者,亦不能引也。”

    书中所记的‘慈石’也就是黑脸屠夫口中的‘元磁石’。

    元磁石可吸同金,无论刀枪剑戟,还是寻常铁器,均会被其吸引。

    若元磁石吸力较小,被吸住的铁器尚可徒手分开,若是吸力太大,那铁器与元磁石便会连为一体。

    那老者在断剑残壳中灌入铁粉,又用泥封了缺口,因为铁粉的存在,所以断剑会被元磁石吸住。

    “元磁石就藏在他手中,难怪他要将木匣一直拿着。”秦叶想到。

    被秦叶倒出铁粉,那玉剑残壳便几乎没了重量。

    王秀秀看见秦叶从断剑中倒出铁粉,自然知道这断剑只是假物,可却没能在秦叶脸上看到太多的情绪,不解问道:“秦叶你不生气吗?”

    秦叶看着手中的断剑残壳以及龙纹木匣,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

    按道理说自己被抢了钱确实该难过,可是抛开这玉质的断剑残壳不说,光是龙纹木制成的剑匣,想来也值了一贯钱。

    怎么看,自己应该都没亏吧。

    秦叶这半年看过的书远非张虎四人能比,这龙纹木不是药材,但却是种珍惜木材,因为产量不多,所以物以稀为贵。

    秦叶起初不敢确定,后来走近才真正认出来,这也是他对断剑好奇的原因,配了这么好的剑匣,断剑应该也会不凡,可谁想真是个样子货呢?

    等张虎和候二小骂骂咧咧的回来后,秦叶只说了一声算了,便抱着木匣往采药堂去了。

    走在回去路上时,倒是碰上了去而复返的吴金玉等人,中间还有个威武不凡的壮年武者,秦叶不认识,张虎却拉着众人避开了。

    “那是吴太保,演武大院的三管事,武功已经练到第四层‘洗髓换血’,是上过武榜的人物!”张虎小声道。

    若把江湖高手按名气来分,便有大宗师、一流、二流、三流和不入流,这个吴太保能进武榜,怎么说都是二流武者了,而张虎这样的只能算不入流。

    秦叶不爱惹事,如此给人让了道,吴金玉瞥了他们一眼,而后便也朝大街去了。

    然而,吴金玉身边的张喜却小声道:“吴少,那个姓秦的小子手中似乎有个木盒。”

    张喜看着秦叶远去的声音,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冷意。

    吴金玉道:“你们的事先放放,这次将三叔请来可是为了那宝物的。”

    张喜心里暗骂了声笨蛋,却也低头退回了队伍,既然知道秦叶拿了木匣,那这刀子总能有出鞘的时候吧。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城外荒坡茶摊,伙计正无聊看着摊子,见有客人来便赶紧招呼起来。

    其中的黑脸大汉将红绳串着的一吊钱拍在桌面,喊道:“上酒肉来。”

第15章:秦叶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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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得嘞!”

    伙计收钱的速度极快,见这魁梧得不似凡人的黑脸大汉如此好爽,伙计在心底乐开了花。

    因为今儿摊主不在,这一串铜子少说也能留下那么三五个来。

    这犹如巨灵天神投胎转世的黑脸大汉,兀自坐在竹椅上,即便坐着也和寻常人一般高矮。

    而与他对坐之人,却是个皮肤白皙脸上生了些许雀斑的青衫书生。

    两人坐下,黑脸大汉便开口道:“王道友,照我说你直接将东西甩给他不就行了,何必冒着遭劫的危险多此一举呢?”

    这青衫书生看着不大,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拿着桌上的茶壶为大汉斟了一杯茶水,随后递去说道:“非我要多此一举,而是不这样做难以解清因果。”

    “喔?”

    黑脸大汉有些奇怪,问道:“不知其中有何说道?”

    青衫书生为自己也倒上茶水,轻抿一口后,平淡道:“韩道友,你可还记得我二人与之何时结缘的?”

    黑脸大汉沉思片刻,摇头道:“韩某如今脑袋不灵光,忘了。”

    青衫书生摇头笑道:“是啊,时间有些太久了,往事皆已成空,我还独在梦中。”

    “千年缘,万年情,情深缘浅最伤人,那日长江河畔的回眸所见,却让我信了天地间真有轮回。”

    “长江河畔,貌似有些印象,哈哈,记得当年我就在长江边揍那小子来着。”黑脸大汉哈哈笑道。

    青衫书生看着杯中茶水,默然道:“这些年来你我东躲西藏,但终归会被找到,我已有预感杀劫将至,若这次历劫失败恐怕就要真灵泯灭了。”

    见书生心绪不宁,黑脸大汉哈哈笑道:“天要杀我,我也杀天,怕个球球,我韩天立纵横一生从未输过,哪怕被那贼婆娘算计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我韩天立依旧没有败!”

    “身为人杰,死亦鬼雄,此去黄泉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青衫书生听后也是笑道:“我倒也不怕什么,这次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愿再与之沾惹因果。”

    “你起先归还天命石,又送其进入药府,便算还清了那份恩情,可这也让他兄妹生离,你三番五次作弄他,使他对你我怀恨在心,甚至在‘玉境’中发现你我身影。”

    “如此因果横生,我若直接送出剑去,只能了解过去的因果,但这份因果却消除不了。”

    “故而我在市集卖剑,他来寻我,缘起于他,他来试剑,还是缘起于他,我再还剑,便不会凭添因果,你出言相劝,有恩于他,也算抵消揍他的亏欠,最后他失铜钱而得仙剑,说来还是他赚了。”

    青衫书生悠悠说道,那伙计已经上了酒肉来,只听见客人说了些‘铜钱’‘赚了’的字眼,连忙道:“我们小本买卖,其实没有多大赚头。”

    黑脸大汉闻声一笑,让伙计一边忙去,又对青衫书生道:“你这么做岂非又有恩于他了?”

    青衫书生拿起竹筷,刺入了上桌的熟牛肉中,寒光凛冽,犹有剑气。

    只听书生冷声道:“他既说自己福缘深厚,我便把剑给他又如何,至于今后他是生是死,与我王仕林又有何干系!”

    “欠他的我早已还清,他欠我的却根本还不尽,韩道友,王某多谢你引我入道,大恩不言谢,只是此生心死身亦死,若不在天劫之下殒灭,来日必有报答。”青衫书生对黑脸大汉拱手谢道。

    黑脸大汉摆手道:“不必谢,你的执念太重,今后好自为之吧。”

    青衫书生依旧面寒,但声音却不再那般冰冷,只道:“若非执念不散,我安能存世至今,恐怕早就湮灭在劫难下。”

    黑脸大汉摇了摇头,道:“说起来也不怪别人,这路是我们自己选的,这劫也只能我们来扛。”

    良久后,韩天立为王仕林斟满酒。

    两人对坐竹桌前,纷纷捧杯齐眉。

    人于镜前空相,终究诸相无相。

    前尘尽去,因果缘结,再看此镜时,始知非前人。

    “韩道友,望自珍重!”

    “王道友,后会有期!”

    ……

    回到甲木院,秦叶见天色尚早,便打了盆清水过来擦拭断剑,将其上的泥印擦去,将残留的铁粉洗涤干净。

    “这剑真的好冰凉,若是夏天用来消暑正好。”

    秦叶看着手中的断剑,剑柄呈乌墨色,剑身白玉斑驳,把玩了一会,便放回龙纹木匣中收了起来。

    之后两日,秦叶沿着官道往荒坡茶摊去了一趟。

    因为长大许多,穿着也和以前大不相同,摊主和伙计没能认出秦叶是曾经被他们打骂过的乞儿。

    秦叶向他们描述了李二牛和秦雨的相貌,但摊主和伙计都摇头表示不知。

    官道上哪天没有乞儿流浪,他们最恨这些来偷吃捡食的家伙,见到只会驱赶,谁会去记下长什么模样。

    秦叶转头又去了过去栖身的草棚,这棚子已经倒塌,看来很久没人住过。

    秦叶不甘心,沿着小道往山上走了许久,见到了一个破旧的山神庙,这庙也塌了一面墙,秦叶走到门前时,就有个小乞儿走了出来。

    “你是谁?”

    那个瘦小的乞儿警惕的对秦叶问道。

    秦叶记忆力很好,认出了他是曾经二愣子身后的一个小跟班,只是大半年过去,却好似没有长过一样。

    “二愣子呢,叫他出来!”

    秦叶来这里找二愣子,一是想找他报仇一踹之仇,二是想打听自己小妹的下落,毕竟二愣子是这截官道的乞儿头子,打听人这种事,找地头蛇更合适。

    谁知听到秦叶的问话后,那瘦小乞儿竟然大哭起来。

    “二,二哥他死了,他被胡大王打死了。”

    秦叶微微皱眉,那个胡大王是个四十来岁的乞丐,平常也经常欺负小乞丐,二愣子脑子一根筋,估计是被那个姓胡的阴了。

    既然仇家已死,秦叶自然不会对这些小乞儿出手,当初自己打不过的也只有一个二愣子而已。

    重新走上官道,秦叶有些迷茫。

    他把荒坡周围都转遍了,却没能打听到任何关于小妹和二牛的消息,他们现在是生是死,他们现在身在何方,这些他一概不知。

    走回甲木院,钟大牛帮五人领来了上山的装备,一身青衣,一把柴刀,一个背篓。

    一夜之后,五人便被一位王姓采药匠带着从北城门出去了。

    离开城门往北行二三十里,入眼见着的便是岐山群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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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仙纪介绍:
为了在乱世求活,秦叶成了药王帮的药童,他一个乡下小子,要怎样在江湖门派立足,又该如何踏足修仙者序列?诸天世界,亿兆星辰,且看秦叶以凡人之身问鼎苍茫仙道。凡尘仙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凡尘仙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凡尘仙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