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引进设备
“没错，需要增加一套气缸精密研磨设备，从我们德国进口应该是最好的。”米娅在一旁开口了，附和着秦振华开口，似乎就是来推销设备的一样。
此时，秦振华在心中，其实也是感慨的。
当初自己可是口口声声地说，要让米娅给严把关，必须要按照奔驰的标准来，但是现在，甚至已经有些后悔了。
如果真的要达到这个标准的话，估计国产的零部件，大部分都不会过关，都得用原装进口的了，那样，价格肯定也会高高在上的。
德国本土的八十万，己方自己组装的也就是六十万，这种价格的降低，其实没有多大的用处，也不会切实地提高己方的重卡水平，不过就是一个组装厂而已！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他们能够抓住这次机会，改良己方的技术，达到奔驰的标准，这样的话，立刻就能够让己方的卡车工业提升一个档次，同时也带来军用产品上的一次进步。
具体怎么做，就得看这些配套厂的选择了。
一机厂，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一机厂有柴油机分厂，要生产大量的坦克用柴油机，69坦克还在出口，国内也有大量的59坦克要改进，都需要新的发动机，己方还有730马力，800马力，甚至是一千马力的坦克柴油机生产，除非是下定决心，扩建一个专门的发动机分厂，才能够继续生产这种车用的柴油机。
目前来看，不过是给斯太尔发动机搞一些配套而已，还没有做得太多，毕竟，专门扩建己方的工厂，投入太大了啊，现在已经铺开了那么多的项目，再上一个新的发动机工厂，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尤其是，道依茨发动机，是风冷发动机，而一机厂一直以来，都是在制造水冷发动机的，这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虽然风冷发动机没有冷却液，在很多地方都是方便的，但是，如果从发动机的性能上来说，水冷的发动机，始终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一机厂并不打算涉足这种风冷柴油机项目，要装配这款柴油机，也绝对不是民用，注定就是给部队准备的。
他们是从阳渭厂过来的，在那里也做了同样的提议，但是，阳渭厂只说考虑考虑，看样子是没有下定决心。
这边呢？
这边的北华柴油机厂，比阳渭厂的处境要恶劣的多，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的工厂建立在深山之中啊！当年为了备战国家才建立的三线的厂子，而现在，在和平发展时期，在改革开放的时期，这种厂子的劣势就暴露无遗了。
眼前的技术人员，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没有一个青年人，没有一个年轻的血液！
或许，估计有，但是，来不了多久，估计就得找关系调走了。
“引进国外的设备的话，那需要耗费资金啊，咱们厂里，怕是没有这个能力。”叶启明说道。
他们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起来了秦振华的建议了。
这几年，国家在不断地改革，他们这些厂子，也开始自负盈亏起来，现在虽然靠着制造道依茨柴油机，也实现了盈利，但是，这四五年来，总共才制造了一千五百多台，平均到一年上，就是三百来台的发动机，绝对算是一个小型的工厂了，利润负担了开销之后，就没有剩下什么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
现在，想要让他们拿出资金来从国外采购设备，要做出这一步，是很难的。
“资金方面，可以想办法，从银行来找。”秦振华说道：“我们这个重卡项目，也是可以和那个工程沾上边的，而且，你们的柴油机，也可以用在很多相关的项目上，只要打着这个工程的旗号，很容易获得资金的。”
由于米娅在旁边，所以秦振华并没有说的很详细，不过，大家伙都是明白人，很快就能知道秦振华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从银行贷款！走那个工程的名义，银行肯定是会同意的。
而引进了那些设备，将己方制造的发动机性能提升了，那也会获得奔驰重卡的配套资格，这样一来，他们的销路就彻底打开了。
毕竟，哪怕是各种什么轮式步兵战车，汉阳重卡，63装甲车等等都算上了，一年也不过是一千台左右的订单，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
但是，奔驰重卡就不同了，一机厂的那个项目启动，初期预备的年产量，就是六千辆！其中如果有三分开的话，道依茨柴油机，也有两千台的需求！
想起这些，叶启明就是心头火热，说道：“好，我们干了！”
秦振华点点头，对他们的选择表示了认可。
其实，船小好调头，那种大厂，做什么事，都是畏畏缩缩的，但是小厂就不同了，小厂想要发展，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
需要什么设备，咱们就上，能贷款回来，就干他的。
时间已经进入中午，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已经饿了，所以，就在北华柴油机厂的食堂里，叶启明招待了前来的一行人。
“其实，贵厂在这山沟里面，原本就是一个劣势。”秦振华说道：“以后，想要变成国内的一个柴油机大厂，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啊。”
到了饭桌上，那就可以更放松一些，秦振华一边喝着茶，一边向着身边的叶启明说道。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叶启明的心坎上去了。
“是啊。”叶启明说道：“咱们厂里，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想要搬迁，那是需要资金的啊。”
机器设备可以带走，但是厂房带不走啊，而搬迁到了其他的地方，重新修建起来工厂的厂房，配套的职工家属院等等，又是一笔庞大的资金。
不用说北华柴油机厂这样的小型工厂了，哪怕是一机厂，自筹资金搞汽车分厂，都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这种事，一般都是国家出资才能解决的。
现在，他们自己是绝对要不来国家的资金投入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搬出山区
“现在，各行各业，都在经历一个困难时期，只要能勇敢地走出来，那就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秦振华说道：“留在这山区里，那就不可能有大批的新鲜的血液加入，一个工厂想要发展起来，这是一个必须的条件。”
当初，刚刚建国的时候，大家怀着激情，充满斗志，响应国家的号召，国家说让干啥就干啥，大批的有志青年，都从城市来到了农村，甚至有的扎根在农村一辈子，也没有回城。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
时代在变化，人的心也是变化，现在，年轻的小伙子，有谁愿意在山旮旯里耗尽自己的青春？
虽然现在讲究的还是分配工作，但是，这是更加考验人的运作能力和关系的，同一个大学毕业的，有关系的，留在省城，关系不够的，留在地级市，没关系的，就只能是进县城了。
只有当国家不管分配之后，才能够体现出个人的能力来，只要有能力，就会有更好的前途。
现在，虽然是分配工作，但是，那也没有人愿意会被分配到这里来，一旦真的过来了，用不了多久，也会找关系调走，事实就是如此。
现在，秦振华提到了人才这件事，他是最重视人才的，同时也知道，这不能停留在口号上，喊几句口号就让人留下来无私奉献，那样做也太那啥了，想要留下人才来，那就得靠真正的实惠，工资，福利待遇，这些都做到位了，有能力的人才自然就会留下来的。
北华柴油机厂，在这个深山里面，前景是不容乐观的，既然厂领导肯下决心购买国外的设备，改进他们自己的产品性能，说明厂领导是有眼光有魄力的，秦振华也就和他们多聊一聊工厂的发展问题了。
“是啊，咱们厂里，只有这老一代人，新人是留不住的，进厂里的，的确有，都是那些农村来的学徒工，他们从农村来到工厂，也算是吃上皇粮了，但是，大学生之类的真正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的几乎没有，这样下去，咱们厂里就会有人才的断层了。”庄自成在那里也是感叹地说道。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不解决，工厂的发展又是不明朗的啊。
“只要下定决心，办法总比困难多。”秦振华说道：“如果总是畏惧困难，那就永远都不能前进。当初，我们一机厂也有很多的困难，很大的阻力，我们也是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面对困难，有人会望而却步，觉得很难，也有人会一步步地坚定地走下去，一直走到成功的彼岸！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是秦振华的一个口头禅了。
“就拿你们厂来说，我不是很熟悉，但是，我大概能知道，厂里上上下下，恐怕，所有人都期待着能搬出去吧？”秦振华问道。
这是肯定的啊，现在，谁还愿意在这深山沟里呆着呢啊。
附近倒是热闹，有煤矿，那是没办法的，搬走就没法采煤了，但是，这柴油机厂，又没啥依赖性的，搬到任何地方都是生产，他们肯定也是有这个需求的。
“是啊。”叶启明说道：“全厂上上下下，大家伙都在期盼着呢。”
“那咱们厂里的工人，大部分的家庭里，都是有积蓄的吧？”秦振华继续问道。
在深山之中，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钱没处花！
一机厂虽然是建立在草原市的郊区的，但是，有方便的公交车，可以坐车去草原市里面，工人们下了班，周六日，都能去草原市里面活动，手里头的钱，自然就花出去了。
其实在八十年代，一批工人就已经没有了储蓄的想法了，已经成了月光族了，发多少，花多少，不用愁，反正下个月工资又来了。
他们把钱都消费出去了，而在山沟里面的北华柴油机厂，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工人们也就是个吃喝而已，还有附近的农民过来卖的便宜的蔬菜粮食之类的，所以，都花不了几个钱，攒下来了。
秦振华这样一说，叶启明算是明白过来了：“你是说，让职工给咱们厂里捐款？那也太…”
太无耻了吧，这种事情，咱们可干不出来啊，咱们知道，职工手里有钱，但是那是工人自己的，辛辛苦苦地赚来的，现在，告诉他们，为了咱们厂搬迁出来，你们需要捐款，工厂有了钱才能搬迁，咱们厂要是搬出去了，大家伙，都有好日子过！
虽然呼吁起来，大家伙会捐款，总是觉得这么干不好啊。
“不是捐款，是集资。”秦振华说道：“厂里缓过来，还是可以还给他们的，而且，集资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说，盖了新厂区，总得盖家属院吧，让大家集资盖家属楼，然后以分房的形势，再把他们的集资返还回去，工厂不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了吗？”
当然不能呼吁大家捐款，太无耻了，集资还是可以的，又不是不给，而且，是大家都受益的。
“我只是举了这样一个例子而已。”秦振华说道：“只要你们肯动脑子，办法总是有的，只要你们厂领导决定搞引厂出山战略，那就要一步步地走下去。哪怕是资金短缺，你们全体职工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总是会有办法的。而且，出去之后，你们的生产成本，肯定也能降低下来，这样更有竞争力。”
一旁的米娅，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扫了眼秦振华，她是熟悉秦振华的，总感觉秦振华这次有些不同，他是闲的蛋疼了吗？在这里一个劲地给人家出主意？
他们一机厂，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了？这种吃力反而没好处的事情，以前没见到他干过啊！
不过，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很有道理的，别的不说，生产成本一项，山区就没有什么优势。
原材料运进来，成品运出去，都要耗费掉更多的运输成本，工厂要建立在交通便利的地方，这是很有意义的，他们这山沟里的工厂，在备战的年代有用，在现在，就是妥妥的劣势啊。
第八百四十五章 钱的问题
“而且，你们厂里，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在消化吸收道依茨的bf413f系列发动机，这种发动机，不仅仅是你们自己在生产，国内还有好几个工厂在生产，他们天然就比你们有优势。”秦振华说道：“不想办法，你们是竞争不过的，可能你们还不清楚，阳渭柴油机厂已经实现了在8缸增压机型上装有百分之八十八的国产零部件，在非增压8缸机型上装百分之八十三的国产零部件，你们的进度，是落后不少的。”
“什么？”听到这话，正在夹一块肘子肉的庄自成，立刻就被惊到了，手一颤，肉掉到了桌子上，看着浪费，于是又夹起来，放到嘴里，毫不在意一般，但是，那手，却依旧是在颤动的。
他们刚刚实现了百分之七十的国产化，通过了一千小时的测试，而对手呢？阳渭柴油机厂，已经实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国产化，而且，测试时间人家已经达到了两千小时。
相比之下，他们今天的成功，那就什么都不算了！
这个百分比，是按照价格的，每个零部件的价格加起来，然后算一个百分比，这个才更有意义。
这一天，他们的情绪就像是国产车一般，一会儿是高山，一会儿是低谷，心中的滋味，也是什么都有。
“当初按照计划，大家找的是同样的零部件配套厂，他们怎么做到的？”叶启明问道。
前些年，还是国家统一调配的，统一引进技术，统一给国内的几个厂商下生产的指令，同时，也统一分配零部件供应商。
虽然仅仅是造发动机而已，他们也不可能把上面所有的零部件全部都自产，肯定是有一些配套厂商的，比如轴承高压油泵喷油嘴啥的，他们自己是造不出来的。
而现在，人家的国产化率更高，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某些配套工厂，偷着给对方配套？
“阳渭厂自己试制了机油泵，机油冷却器总成等等。”秦振华说道：“对了，我说的这些话，你们可不能外传，否则，我下去再去阳渭厂，怕被他们打出来。”
当初对方信心十足地给秦振华介绍，而且期待着百分之九十的国产化率的标志性的一步，是意气风发的，结果，转头就让秦振华透露给其他工厂了，这做法毕竟是不好的。
人家是自己生产了更多的配套产品了，而这些部件，北华柴油机厂依旧用的是进口的，这样，自然国产化率就没有对方的高了。
“秦助理，您说我们该怎么做？”叶启明问道。
“从技术角度上来说，你们是比不过他们了，不过，他们现在只满足于在413系列发动机上深耕而已，你们想要追赶超越，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秦振华说道：“毕竟，道依茨公司里面，413柴油机已经落伍了，513柴油机才是主流。”
和任何的技术一样，西方是不肯把最先进的技术拿过来的，现在才算是把奔驰重卡引进过来，那也是因为奔驰已经有了ng85，他们只肯把ng80的技术输出了而已。
而在风冷柴油机上，道依茨的413系列发动机，是从1967年就开始投产的，而到了七十年代末期，道依茨公司就研发出来了513系列发动机，这种413发动机的技术，才输出给了东方大国。
简单来说，这种513系列是413f系列的发展型号，功率、扭矩提高了百分之十左右，同时转速还降低了，最大功率转速从两千五降低到了两千三，这样排放和噪声得到进一步控制，燃油消耗率和润滑油消耗率大大下降。
具体来说，道依茨的12缸的柴油机，最大功率已经超过了500马力，这意味着什么？
己方的59坦克，如果想要换装的话，也可以把这种柴油机塞进去，这毕竟是民用柴油机，别的不说，寿命上，就从五百小时大修一次，提升到了一万小时以上！
当然了，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那需要配套的工作还是不少的，别的不说，风冷柴油机的散热，就是个大问题。
总之，对北华柴油机厂来说，如果想要提升自己的产品竞争力的话，引进513柴油机的技术，就是必须的了。
而引进，又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
对北华柴油机厂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资金！
秦振华把他们给搞郁闷了，接下来，后半段的饭局，甚至就有些冷场了，只有米娅的心情不为所动，东方大国的美食让米娅很是喜欢，各种菜肴，吃的美滋滋的。
夜色渐渐地深了，北华柴油机厂的办公室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今天，信息量太多了，他们这里是山区，交通不方便，信息也不畅通，现在，接收到了这么多的信息，瞬间就将他们给淹没了。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都在吸着烟，脑子在沉思着，叶启明一旁的烟灰缸，已经满了。
“目前，对咱们来说，形势是很不乐观的，最大的问题，依旧是资金。”庄自成开口说道：“咱们要发展，要竞争，就最好引进513发动机，咱们要发展，就得把厂子搬出去，吸引人才，秦助理说的对，引厂出山，是咱们唯一的出路，不过，这些项目加起来，估计少说也得上亿，咱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凑齐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来。”
他们缺的就是钱，哪怕是坐上了8*910工程的车，也不可能实现工厂搬迁的目标，秦助理虽然说了一条建议，那其实也是杯水车薪，不够啊！
“是啊，咱们如果要是像一机厂那么富裕就好了，一机厂，可是和外国人做生意的，富得流油啊。”有人在下面感叹一句。
虽然秦振华已经哭穷过，而且现在也的确是借了大笔的外债，但是，在一般人看来，一机厂，那就是妥妥的土豪。
这句话，提醒了叶启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一下子就形成了：“不知道一机厂，要不要我们厂？”
第八百四十六章 并购
一机厂，要了咱们厂？
听到了叶启明的话，庄自成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叶厂长，你是说，去年直隶机械厂剑柄了直隶针织机械厂那样的，让一机厂把咱们给兼并了？”
在现代制度下，企业兼并是相当常见的一种现象了，在国内，东方大国成立之前的企业，并购是常见的，但是后来，随着新制度的建立，国内就没有出现过这种现代企业为主要组织形式的真正意义上的并购了。
一直到去年，才算是出现了第一例，由于是在同一个省内，所以，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这次并购之后，国内的不少大城市内，都先后发生了这种企业并购。
不过，只是有了而已，并不最普遍的。
真正普遍上的并购，要到九十年代之后，上级确立了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明确指出要明晰产权关系，让产权流动和重组，产权改革成为企业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
甚至，还有了专门的产权交易市场，企业可以通过产权交易市场进行以实物形态为基本特征的财产权益的全部或部分交易，企业如果缺钱了，就可以把自己的产权拿出来换。
现在，仅仅是个雏形，而叶启明说出来的这句话，立刻就让众人愣住了。
去年发生的那个并购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的直隶针织机械厂，已经是经营不下去，眼看就要倒闭了。
由于他们不是系统内的企业，仅仅是个地方企业，所以，他们厂子甚至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地方政府没有钱投入这个无底洞了，所以才让另一个发展不错的企业兼并了它，省得政府继续花钱。
现在，咱们北华柴油机厂，并没有面临这样的处境啊，咱们厂子目前看来发展还是不错的，生产出来的柴油机也可以全部都卖出去，这种时候，居然要把咱们厂子卖了？
大家都是兄弟单位，都是同属于系统内部的，接受同一个上级领导，但是，如果要是把厂子卖了，那就变成了一机厂的下属分厂了，咱们就得接受一机厂的领导了。
对于普通工人来说，或许还无所谓，谁当领导都一样，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厂领导来说，就不同了。
原本大家伙都是平起平坐的，在什么地方开会，也都是一个级别的，结果呢，一下子对方高了一头，这种主动认爹的行为，在某些人眼里，简直就和卖厂求荣的煤省柴油机厂的张保功差不多了。甚至比对方更可恶，至少人家也没有认一机厂当爹啊。
“叶厂长，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啊。”厂子小，也有厂子小的好处，大家一条心，都佩服叶启明，否则的话，现在怕是已经闹起来了。
总之，还没有到那一步，没必要把厂子卖给了一机厂。
“是的，还没到那一步，但是，就今天秦助理说的那些话来看，咱们厂子如果不痛下决心，五年，或者是十年，一定会出问题的。”叶启明说道：“阳渭柴油机厂，已经领先了我们，以后，这个差距怕还是会越来越大，一旦真正的进入市场竞争，咱们的柴油机，根本就比不过他们的啊。”
人家的国产化率更高，人家的实验数据更好，现在，需求旺盛，大家伙一起生产，都能卖出去，但是以后呢？
以后要是需求不旺盛了呢？以后要是阳渭柴油机厂增加了产能了呢？那上游的企业，肯定都会跑去阳渭厂订购的，他们北华柴油机厂，怕是就要喝西北风了。
作为厂长，必须要能看到威胁才行，必须要有卓越的战略眼光，有魄力才行，现在，叶启明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前景不容乐观了。
“奶奶的，早知道，以前就不该帮助阳渭厂，咱们这是养虎为患。”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这样一个感叹。
当年，最早开始引进道依茨柴油机的时候，那是北华柴油机厂的项目，他们在1979年就开始了。
而到了1980年，兄弟单位阳渭柴油机厂，也开始了这种柴油机的引进。
在当时，大家还都是兄弟工厂呢，所以，北华柴油机厂没有任何的戒备，全身心地帮助他们，甚至还曾经派出过技术团队，协助他们掌握生产技术。
道依茨公司，为此还有些不高兴，你们用同一个生产许可证，给了好几个工厂，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当时木已成舟，所以道依茨公司虽然不爽，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且，后来为了弥补，道依茨公司又得到了新的合同，由机械进出口公司牵头，首都内燃机总厂引进了道依茨fl912/913系列风冷柴油机的生产许可证协议，道依茨公司又拿到了钱，自然也没有什么下文。
如果看这段历史的话，也是比较有趣的，国内用的是购买生产许可证，然后由自己的工厂来生产的方式，如果归类的话，这应该叫做代工生产，在柴油机的生产领域，还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合资企业产生。
现在，大家伙都很恼火，阳渭厂起来了，他们北华柴油机厂，反而要因此没落了，如果没有阳渭厂，他们是独一份的，现在肯定也早就发展起来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早些年，我们讲究的是兄弟工厂之间的感情，都是无私的，这几年，国内开始重视在竞争中发展了，如果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当初我们依旧会帮助兄弟工厂，而现在，我们要考虑接下来的道路怎么走。”叶启明说道：“我们如果靠到了一机厂这棵大树上，获得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事后放炮没有用，现在就考虑现在的情况，虽然咱们北华柴油机厂没有到破产那一步，但是现在强强联合，那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叶启明认真地给大家分析起来了：“首先，一机厂的技术先进，我们和一机厂结合到一起，那么，我们的产品的国产化率，就能大大地提高一个档次，很多需要进口的零部件，一机厂就可以给我们生产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奋斗拼搏的精神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是谁都懂的，只不过，有人只想着要吸血，有人则想着是强强联合，就像是现在，北华柴油机厂如果被一机厂给收购了，一机厂收购的这些资金，足够把北华柴油机厂的所有目标都实现了，整体搬迁，上新的项目等等，都是很容易的。
而这些目标都实现了之后，北华柴油机厂也就会迎来一个飞跃的发展，即使是成为了一机厂的下属分厂又如何，可以给职工带来更大的利益，可以让整个工厂发展的更好，这就值得尝试一下！
现在，叶启明把自己想到的各种好处，都分析了一个遍，在场的众人，都已经不出声了。
没错，好处是很多的，如果咱们能够进入一机厂的旗下，那是完全符合北华柴油机厂的利益的。
“叶厂长，您带着咱们厂，一直走到了现在，大家都听你的。”庄自成说道：“不过，就今天这件事来说，还有很多的问题，等待解决。”
庄自成是搞技术的，但是同时，他对很多事也是有自己的独到的眼光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问题。
“是啊，问题还是有很多的。”叶启明说道：“咱们目前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一机厂肯不肯接受，不知道，上级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不过，今天秦助理也说过了，困难就是用来解决的，只要把眼前的困难都解决了，不就行了？”
有人在困难面前低头，踯躅不前，也有人，在困难面前，迎难而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了。
“明天，我们就和一机厂的人谈一谈。”叶启明说道。
一机厂，现在铺开了很多的项目，尤其是，一机厂原本就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柴油机厂，那么，一机厂又为何要来收购己方的北华柴油机厂？己方对人家来说，或许就是个包袱呢？
再说了，如果一机厂同意了，但是，要把整个北华柴油机厂搬迁到草原市去呢？
大家伙想去大城市发展，不过呢，故土难离，在附近的大城市就行了，可不想大老远地跑到草原市去，那里据说冬天是相当冷的。
问题太多了，上级的态度自然也是一方面，毕竟，在系统内部，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一起类似的收购例子呢，这可是第一例，上头会是什么态度？
一步步地走，明天，先和对方谈一谈！
“东方大国，地大物博，各种地理地貌都有。”就在北华柴油机厂的众人为厂子的未来的命运而绞尽脑汁的时候，秦振华和米娅两人，正在沿着厂子招待所外面的道路行走着。
整个工厂建立在一片山坡上，附近有个镇子，现在可以看到那里的点点星火，如果是到了后世，这里应该是过惯了城市生活的人们寻找静谧场所最合适的所在，不过现在，这里还是显得有些苍凉了些。
望着黑暗中的山峦，米娅感叹了一句。
东方大国的国土面积，就快赶得上整个西欧了，西欧的每一个国家，在东方大国这里，不过是一个省而已。
“是啊。”秦振华说道：“我爱我的祖国，现在，它虽然还有很多的不足，经济才刚刚开始发展，技术落后，但是，这就是我的祖国，所以，当年想要用各种条件，想要让我留在西方，我是做不到的。我羡慕西方的经济和技术，但是，这不是我会留在西方的原因，而是我奋斗的动力，只要经过我们的努力，一定也可以把我们的祖国，建设成西方的那个样子。”
秦振华这句话说完，米娅就沉默了，似乎是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良久，她呼出了一口气，听着山峦上的风吹过的呼呼的风声，说道：“是啊，在你们这些人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特殊的精神，一种奋斗拼搏的精神，这种奋斗和拼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国家，这点，在我们西方，是看不到的。”
西方讲究个人利益，他们是在拼搏，但是为的是个人的利益，至于整个国家如何？为了国家而奋斗？这种想法很少存在。
这或许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吧。
“如果你要是早来二十年，能看到的这种精神更多，现在，已经是市场化的了，不如原来那么纯粹。”秦振华说道。
不知觉中，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辈，他们是不求回报的，只想着怎么报效国家，如果是自己的父辈的那一代人，哪怕是在大山之中，照样能够安然地生活和工作，只要国家需要，不管去哪里，都是没有二话的。
不过，时代毕竟在进步，在发展，大城市里的条件更好，这种山沟里面的工厂，会越来越没有竞争力的。
“我可看不到。”米娅说道：“那个时候，估计，我还是这么小呢。”
说着，米娅比划了一下，二十年前，米娅只有几岁的样子，即使是看到了，也记不住。
这话说完，两人都笑了。
“你今天告诉了他们那么多阳渭柴油机厂的事情，故意挑动他们的紧迫感，有什么目的吗？”米娅想到了这个问题，向秦振华问了出来。
米娅虽然是技术出身，但是来了东方大国几年，主要从事的还是销售方面的事情，自然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更是会看人了。
秦振华，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这次尤其如此。
他在打什么目的？
“你是奔驰公司的高管了，你说，奔驰主要的利润来源是什么？”
“当然是卖车了。”米娅说道。
“那卖车的利润，又来自哪里？”
这有什么，当然是整体利润了！米娅想着这些，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打算打造一机厂整体重卡项目的产业链？”
车体底盘发动机，都是一机厂的了，他们现在欠缺的，就剩下发动机和变速箱了，他来这里，难道是打上了北华柴油机厂的发动机的主意了？
“秦，我想郑重的告诉你，如果主要打算民用方向的话，风冷发动机，是没有前途的。”米娅说道。
第八百四十八章 风冷和水冷
发动机是个矛盾体。
在工作的时候，发动机是需要一定的热量的，比如气缸，只有一定的热量，才能够完成一次完美的燃烧，压燃的柴油机就更是需要很高的温度才行了。
但是，高温又会给其他的装置带来问题，就拿最基本的气缸和活塞来说，高温就会膨胀，膨胀之后就会导致活塞和气缸卡死，继续运动就是拉缸，只要发动机高温，拉缸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开始就造的间隙大一些呢？那温度不够的时候，就会导致气密性不足，气缸内部的空气，燃油，都会穿过活塞上的密封环，进入到下面去，流进机油壳，结局就是机油增多。
发动机需要一定的散热，这个散热，最初的时候，都是风冷。
就和摩托车的发动机上一样，汽缸壁，气缸盖上，都有大量的散热片，在发动机运转的过程中，就通过这些像暖气片一样的散热片，把热量散发出去，借助风的力量来冷却，就叫做风冷。
摩托车开动起来，就会有风，而停下来的时候，原地长时间高速运转，就必然会拉缸。
风冷，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主流，因为结构简单啊。
现在的道依茨柴油机，也是风冷，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前面那个巨大的风扇，主动把大量的空气吹进了内部，内部的气缸，都是带散热片的，这样来强制冷却。
二战时期，可以说是风冷和水冷发动机并存的时代，很多小汽车用的也是风冷发动机，不过之后，越来越多的车辆，开始用水冷了。
所谓水冷，发动机外面是没有散热片的，而是有一个水套，在浇铸缸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水套，在发动机运转的时候，里面有水在循环流动，不断地带走热量，然后水再通过发动机前面的散热水箱把热量给蒸发掉。
相比风冷，水冷的装置显然更加的复杂，所以，开始的时候，风冷占据主流，毕竟简单，但是现在，水冷早就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了。
米娅看着秦振华不为所动，在那里继续介绍道：“你可以看看，现在民用市场上的发动机，都是清一色的水冷的，风冷的发动机，已经算是过时淘汰的产品了，毕竟，它有很多的缺点，是无法克服的，而水冷的缺点，则都在慢慢地克服。”
“我知道。”秦振华说道：“风冷这种散热方式，没有水冷好，散热不均匀，温度也不好掌控，想要让发动机更好地工作在某个温度下，让发动机的效率达到最优化，那就必须要用水冷。”
风冷就是靠空气的流动，这是有很多的限制的，比如到了夏天，沙漠地带，外面的空气就够热的了，让它来给发动机散热，效率当然会低了。
同时，风冷不管怎么散热，接触面积永远比不上水冷，所以效率低。尤其是，上了涡轮增压之后，风冷的散热，就更是不容易了。
同时，风冷的散热，就是看外界的情况，自己是不好掌控的，车速快，外面温度低，散热就强，反之就弱，发动机温度不能精确掌控，就不利于发动机的精确燃烧。
而且，风冷要求缸体之间的距离大，这样才能彼此互不干扰，没有水套等部件的包裹，内部的噪音全部都传出来了，导致噪音很大。
这些，都是风冷的缺点。
“是啊。”米娅在一旁说道：“现在，各个发动机厂都在研发新的冷却液，这种冷却液可以在低温下不结冰，沸点比水的高，以后，水冷的发动机，已经不需要每天都放水加水了，根本就不用去管冷却水的事情，哪怕是在严寒的天气里，也会和风冷一样启动。”
水冷最复杂的问题，就是冬天的时候要放掉水，启动的时候还得先加热水预热发动机，带来操作上的很多的不便，但是随着特制的冷却液的研发，这些弱点也都会被克服掉。
零下四十度也不会结冰，冬天不用放，同时，沸点超过了一百一十度，完全可以让发动机的正常工作温度保持在一百摄氏度左右，温度高了，发动机的热效率也就会提高。
这样，驾驶员完全不用管冷却液的事情，和风冷已经一样方便了。
“这些，我都知道。”秦振华说道：“不过，我就是偏偏喜欢风冷发动机。”
“你！”米娅感觉自己刚刚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有些想要跺脚。这不是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吗？
还偏偏喜欢，你这么大了，还学人家嗲里嗲气的女孩说话吗？
秦振华笑着，没有说别的。
没错，风冷发动机的这些缺点，他自然都知道，但是，现在有的选吗？
他们一机厂在生产奔驰车的时候，注定不是仅仅给民用的，更多的是放在军用的市场上，军队对风冷发动机，就是有一种格外的喜欢的，万一打仗的时候，冷却系统坏掉了呢？
二战中就有这样的例子，飞机发动机中，水冷的发动机，只要被打中了冷却系统，漏了冷却液，发动机很快就没法工作了，但是风冷的就不同了，打坏了一两个气缸，其他的依旧能正常工作。
同时，现在引进的斯太尔的wd615发动机，最大功率不过三百多马力，而如果能够继续引进道依茨发动机的话，最大功率已经能够达到五百多马力了。
自己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汽车用的，到时候，各种装甲车都能用啊！功率储备永远是越大越好，这是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毕竟一机厂现在正在忙着提升己方的坦克发动机的潜力，在其他的方面，的确是顾不上，只能是靠其他的兄弟工厂了。
至于米娅，除了有出于朋友的立场，认为风冷发动机没落了，没必要在这方面继续投入更多，但是另一方面，她何尝又不是在为奔驰公司考虑？如果道依茨发动机不合格，他们就可以出口更多的奔驰原装发动机了啊。
虽然自己不能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如果连米娅的立场都不考虑，自己不是太天真了吗？
第八百四十九章 晨跑
山间有不知名的虫鸣声，就在虫叫之中，所有人都缓缓地进入了梦乡之中，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工厂里，已经响起了一二一的声音。
北华柴油机厂，也是律属于同一个系统之下的，所以，工厂还保留着军事化的管理风格，每天早晨，都会出早操，所有的工人在一起跑步。
而与此同时，秦振华等一行人，也没有放弃这个传统，只有在那些需要熬夜搞研发的时候，才会没时间去跑步，其余的时候，秦振华也都是坚持每天必须的训练的。
现在，两支队伍，就这样在工厂的外面跑步，而且更有乐趣的是，因为工厂是建立在山坡上的，所以，跑起来，是上坡下坡的，和平原的草原市有很大的区别。
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变得五颜六色了，各种样式的衣服都有，而在这山沟里，外面的风潮还没有传进来，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工厂的工作服，样式上和军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藏青色的。
当跑到前面的路口的时候，一机厂一行人的跑步队伍过来，顿时就引起来了这边人的悸动，那支跑步的队伍，穿的是专门的运动服！而且，还是专门的梅花牌运动服！
胳膊上有两条白色的条纹，领口翻下来，前胸还印着两个白色的大字：zhong国！
最让人感慨的，还是人家的穿的颜色。
这种运动服，有红蓝两种颜色，一般人的意识里，是男的穿蓝色，女的穿红色，但是现在，他们却是清一色的上身穿红色，下身穿蓝色，这种红蓝搭配，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穿在这些人的身上，又会显得格外的洋气！
外面来的人，就会穿啊，无数人在心中如此想到。
他们的眼睛里，满是羡慕，甚至有人在跑步中，已经窃窃私语起来：“这个，不是去年奥运会的款式吗？”
“没错，就是，听说贵着呢，一身就得几十块钱，一个月工资啊！”
“一机厂，就是有钱，这该不会是他们厂里发的跑步服吧？”
就在去年的洛杉矶奥运会，“梅花牌”运动服是国内运动员指定出场服装。当时许海峰获得第一枚奥运金牌、女排五连冠、李宁获得六枚金牌时，都穿着“梅花”。当他们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全国都为此沸腾，与此同时，梅花牌运动服，也就因此而风靡全国了。
他们这些山沟沟里面的人，也是看过奥运会的转播的，而且当时还是厂里的那台彩色电视机，自然也知道这种衣服的颜色。
这种“梅花”有着自己标志性的经典款式，一款为国红加白道或黄道，一款为士林蓝加白道。由于蓝色的耐脏，所以蓝色见到的更多。
没想到，人家是红蓝搭配，就这样，一下子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更是让他们在心中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这一机厂，就是好啊！
不知觉中，就有人心中想到了什么，要是咱们也是一机厂的，那该多好，穿上那衣服出来跑步，那叫一个亮！
两队人短暂地交汇在了一起，叶启明向着秦振华这边问道：“秦助理，米娅女士，你们也在跑步啊？”
“是啊，早晨出来锻炼锻炼，这山里面的空气，真新鲜啊。”
各有特色，山区里面自然有山区里面的风貌，现在，一边说话，一边跑步，米娅的两条大长腿跑的飞快，吸引了更多人的眼球。
“你们的运动服真不错。看看，我们这里的工人都羡慕了。”
“咱们一机厂今年春天的时候配发的，每人一套。”秦振华说道。
“秦助理，能不能给咱们北华柴油机厂，也每人弄一套啊。”叶启明说道。
“这个嘛，衣服上面，有咱们一机厂的标志啊。”秦振华说着，一边跑，一边指给对方看。
“无妨，为了这套衣服，咱们当一机厂的人也认了。”叶启明笑着说道。
已经跑出去一段的米娅，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是一个激灵。
秦振华，昨天给对方施压，现在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这也太快了吧，对方着是在试探呢吧？
米娅已经开始熟悉东方文化了，也熟悉东方人的做事风格，西方喜欢直来直去，而东方更加含蓄，想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需要反复的试探的。
现在，米娅原地跑了几步，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也等着秦振华那边的回答。
只听到秦振华开玩笑一样地说道：“好啊，咱们一套衣服，就把北华柴油机厂给收过来了，和空手套白狼差不多，你们可别觉得吃亏啊。”
一边开着玩笑，双方一边又分开了，各自跑各自的路线，而此时，叶启明的前胸起伏着，似乎心情很激动。
早晨的锻炼过后，就是吃早饭了，吃过了早饭，一行人继续在北华柴油机厂考察，这次，来到了生产线上。
“我们厂属于边建设，边生产的，以前没有确定的项目，所以，什么都干过，小到农具，大到运输车辆。”叶启明一边说，一边带着大家参观：“一直到和道依茨公司购买了生产许可，咱们开始生产道依茨的风冷柴油机，才以这个柴油机为主要的产品，现在，也已经是咱们厂的主打产品了。”
一个三线备战的工厂，为了能够发展起来，的确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现在，秦振华听到了对方的讲述，也是感慨：“是啊，你们北华柴油机厂发展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是啊，咱们走过来，也是一路坎坷。”叶启明说道：“秦助理，昨天您和我们说了那么多，我们厂里很是重视，经过我们的一番研究，想要让工厂有一个新的发展，我们就必须要引进外来的资金才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此时，大家正站在浇铸车间里，炼钢炉里正好有一炉钢水出炉，顺着炉门口流出来，进入一个个的沙模里，浇铸发动机的缸体，就在这钢水的映照下，叶启明说道：“不知道一机厂，有没有兴趣给我们注入资金？”
第八百五十章 一个新的开始
有了早晨的试探，现在的叶启明终于大胆起来了，向着秦振华直接就提出了己方的想法，咱们缺钱，你们一机厂是富得流油的，你们愿意给咱们提供资金吗？
“那你们，打算用什么付出来让我们提供资金？”秦振华问道。
现在如果还说是兄弟单位的情谊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空手套白狼了，大家都是大人了，就别说那种小孩子的话了。
“我们北华柴油机厂，愿意接受一机厂的领导。”叶启明说道。
听到这话，秦振华顿时也是一愣，他想过对方有很多的选择的，比如说，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工厂抵押给己方，虽然这里是山区，毕竟机器设备什么的也是不少的，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说愿意接受一机厂的领导，这就是要被一机厂收购的意思了？
一旁的米娅睁大了眼睛，这个秦振华的厉害之处，米娅已经见识过了，但是现在没有想到，居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昨天一个简单的手段，就已经让这里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主动要求接受一机厂的领导，加入一机厂？
在西方，虽然也有收购，但是，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才会出售厂里的股权，被其他的工厂控制，其中不乏充满了巧取豪夺的成分，但是现在这样，直接就主动要求加入，那绝对是少见的。
自己能过下去，何必要看别人脸色生活呢？
“如果要接受我们领导的话，那我们可是会有很多的干涉的。”秦振华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一机厂的制度，已经进行过好几次的改革，现在实行的可是计件工作制，多劳多得，那些不干活的人，可是很难混下去的，要是在这里改革的话…”
“咱们早就想要这样改革了，那些混饭吃的，在咱们北华柴油机厂，也是混不下去的。”叶启明说道：“一机厂就是经过了这样改革，才爆发了真正的活力。”
“咱们一机厂，可能会派人过来，当这里的厂长，叶厂长，到时候，你这个一把手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这是自然，我服从总厂的安排。”
“上头怕是有人会说闲话，说咱们一机厂是巧取豪夺了。”秦振华说道。
“咱们北华柴油机厂，是心甘情愿的。到时候，大家伙可以都签字，自愿并入一机厂的。”叶启明说道。
“不是为了咱们的运动服才同意的吧。”秦振华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大家伙也都笑了，为了这一套运动服，大家就认了个干爹，这也太廉价了吧？
笑过去之后，秦振华将自己的笑容收敛，然后说道：“如果北华柴油机厂愿意并入我们一机厂，我们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其中有很多的问题，我们都需要认真协商，我会留下一个团队，和咱们这里共同商量，同时跑各种手续，北华柴油机厂的搬迁问题和新的柴油机项目的引进，咱们也要加快进行，毕竟，时不我待，至于选址，就在出山之后的省城附近，如何？”
原本，大家伙还以为对方会不会要求让己方搬到草原市去，没想到，居然是出山之后外面的省城！从山区，直接搬到省城附近，哪怕不会在省城内部，那大家也会方便很多了！这绝对是个让人满意的方案！
“好啊！”叶启明说道：“别的不说，就这个方案，咱们厂里，就不会有人再反对了，上头有什么阻力，咱们也要一起并肩解决！”
厂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解决引厂出山的问题，现在，一机厂愿意帮助解决，他们并入一机厂，又有何妨？
除了他们这些领导层会受到一些影响之外，下面的所有职工，都是会有切身利益的，他们是为了全厂考虑，领导们吃点亏，尤其是他这个厂长，可能会成为副厂长，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双方谈妥了一些大致的原则，细节上的很多问题，可以留下来人详谈，而随着第一份申请报告的出炉，在整个系统内，立刻就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
在系统内，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个好端端的大厂，生产着国家重点型号，有着不错的前景，他们居然主动要求并入一机厂？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是否有人想要通过这个行动获得自己的利益？只要动一动，就会有利益的牵扯！
如果北华柴油机厂是个濒临倒闭的工厂，那一机厂此时的形象，还是光辉正面的，但是现在，人家干的不错，利润也很好，发展前景光明，这个时候，一机厂不是在巧取豪夺吗？
“一机厂现在建立汽车分厂，要道依茨发动机的配套，他们就这样巧取豪夺，其中肯定有问题！”
“北华柴油机厂，是律属系统内部的企业，和一机厂是平级的，一机厂有什么资格把北华柴油机厂收入麾下？”
“**，这里面肯定有**！”
一时间，整个系统内部，各种声音都响了起来，原本，一机厂这个重点大厂，干的太好了，招人眼红，然后，又不给兄弟工厂面子，引的兄弟工厂很是不满，而现在，居然又要并购兄弟工厂。
有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而现在，一机厂的这种做法，更是引来了不少非议，让人想入非非。
当秦振华在各个配套工厂里面转了一圈，返回到了一机厂的时候，迎来的就是赵国栋等人的苦笑了。
“振华啊，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咱们系统的天，现在都要被你给捅破了。”赵国栋说道。
“是啊，我知道。”秦振华说道：“不过，为了咱们一机厂的利益，我这么做，是问心无愧的。赵叔，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整个世界都是一样，一个企业要发展，就必须要做大，要把自己的工厂，变成一个世界一流的大厂，就得不断地把相关的工厂并购过来，形成一个产业链。”
顿了顿，秦振华继续说道：“现在，还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们有不满是肯定的，不过，咱们一机厂在这条道路上，会坚定地走下去的。”
什么？这还没完？
第八百五十一章今后的道路
现在，秦振华提起这些来，让其他的人都是难以接受的，但是，实际上，这样类似的事情，在国外早就开始了。
一个企业想要发展壮大，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核心的技术，同时靠的也是规模。
没错，一个企业只有规模大了，才能发展起来，就像是国外的托拉斯一样，发展到最后，都是一个个的垄断集团啊！
不垄断，就不会有更高的利润，虽然秦振华提倡竞争，但是也知道，竞争的最终结果，必然就是垄断，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因为竞争之后，那些处于竞争不利地位的企业，最终都破产了啊，所以剩下的，最终必然就是垄断企业了，规模越来越大，效益越来越高。
现在，国内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机会，什么机会？很多企业都是濒临破产危机的，很多企业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啊，这个时候，一机厂这个庞然大物，能吃下多少，就可以吃多少了。
北华柴油机厂，就是秦振华要吃下去的第一口，到了以后，秦振华确信，自己还会吃下去的越来越多！
现在，大家或许难以接受，但是到了以后，肯定会接受的，甚至，会感叹秦振华的这个远见的。
说着，秦振华伸出手去，舔了舔自己拿带回来的东西，吃起来，感觉不错。
“这草原上的天气也热了，来，大家伙一人一根，504雪糕。”
说着，后面拎起来一个冰壶，给大家伙一人分了一根，大家伙在一起抽烟，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一人一根冰糕，这感觉，总是不伦不类的。
草原一般都是不怎么热的，所以冰糕并不是热销的产品。现在，秦振华拿出来的这个冰糕，让众人都是一愣，当接过来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包着的一层纸上的字，才都是脸色一变。
504冰糕？这是什么？
504厂，是国内最早建设的核燃料生产基地，国内的第一颗原子弹、第一枚氢弹、第一艘核潜艇和第一座核电站，都是这个厂提供的合格的核燃料。
这样一个堂堂的根红苗正的军工企业，居然还要生产雪糕？真是让人太意外的，这又不是哈根达斯，利润能有多大？核工厂，生产这个，不掉价吗？
当一个厂面临生死存亡关头的时候，还在乎掉不掉价？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是可以干的！
随着改革开放，到现在，又随着冷战已经趋于缓和，苏联新上任的总书记，看起来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国家北部的防守，其实也不是很严峻了，就这样，国家的战略重心完全转移到了经济上来了，在这个时候，一个个的军工厂，都面临着存亡的危机了。
作为当初一五期间重点建设的504厂又如何？他们是生产核原料的，但是，核武器这个东西，只要有就行了，可不是越多越好，一个庞大的核武器库，维护起来就是天价啊！
所以，他们也要转型，最终，就决定去生产冰糕了！
“来，吃吧，这冰糕，可是用核工业的离心机给转出来的，里面浓缩出来的都是精华。”秦振华笑着，舔着冰糕，吃的很认真，这正好是草原上最热的时候，吃上一根冰糕，也是爽歪歪。
军转民，各个军工企业都是相当拼的。
长江机器制造厂，原本是生产空中管制雷达和卫星地球站高功放设备，现在的知名产品是蝙蝠牌电风扇。
天府之国的航空发动机公司，原本是生产涡喷13发动机的，现在，工厂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产品，是双燕牌电冰箱。
这些大型的军工企业，或许转型还容易，那些中等的企业，尤其是当年三线建设的那些企业，处于深山之中，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设备单一且专业化强、观念落后，各种因素下，当失去了国家订单之后，结局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那些军工厂，毕竟还是有设备的，有技术人员的，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开始一轮兼并，壮大一机厂啊！
一机厂新建的汽车分厂，就在为熟练工的工人数量不足而发愁，现在呢？现在这些厂，不是正好给一机厂提供这些吗？
有好处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是啊，振华，你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赵国栋说道：“但是，咱们怕是要面临很多的问题和压力啊。”
“问题肯定是有的，压力肯定也是有的，但是，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咱们和北华柴油机厂的联合，那是双方都认同的，尤其还是北华柴油机厂首先提出来的，所以，上级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最终，都是会答应的。”
上级有啥不满的？咱们也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而且，还要引进更加先进的513柴油机的项目，又不靠国家拨款，其他人眼红，那就让他们眼红去好了！
“是啊。”赵国栋说道：“看来，压力要咱们厂子顶着了，收购了北华柴油机厂之后，咱们肯定要付出更多的资金投入，但是长久来看，回报也是不少的，以后咱们的各种装甲车，就直接内部采购发动机了，这将会省下不少的成本来。”
好处大家都能看到，道依茨柴油机，己方的需求量是不少的，己方的各种装甲车，包括重卡，都是需要这种发动机的，自己下属的配套厂生产，和外购，成本上肯定是不同的了。
正说着，突然，有人走了进来，说道：“厂长，各位主任，汽车分厂那边出事了。”
汽车分厂？秦振华和米娅是一起回来的，这边他来厂里开会，那边米娅回去处理其他事情，这才刚刚没几个小时，就已经出事了？
汽车分厂那边，目前正处于最初阶段的试装过程，各种的物资，都在调配之中，真正的第一辆的从己方生产线上走出来的汽车，恐怕得年底才有可能出来，这种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配件厂送来的零件，被德国人认为全部都是不合格的，要全部退货，咱们配件厂这边不接受，正在吵闹呢。”
什么，这种事？秦振华皱着眉头：“不会是红星机电厂的配件吗？”
第八百五十二章 检查
按照规划的年产量六千辆，各个配套厂商都在储备物资，虽然说一辆也没有生产出来，但是，只要生产线开动起来，那速度就会越来越快了。
各种配套的零件，也在不断地生产出来。
从德国本土运过来的零件，属于免检的，出厂的时候有足够的保证，但是这边生产的零部件，就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检验了。
有的是能达到德国的标准的，那就入库，准备生产备用，有的达不到标准的，就必须要退回了，无条件地退回。
质量的把关，是德国人自己做的，毕竟，这也是秦振华的要求，必须要确保己方生产的产品完全地达到德国奔驰厂的标准才行，任何的瑕疵都不能留，第一批的产品，就要靠着质量过硬打出名声去。
就是在这样的要求下，一机厂的汽车分厂，开始了这种生产的前期准备。
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而已。
施密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检查着刚刚送过来的汽车线束。
从外表看，这些线束，都是相当的漂亮的，表面包裹着一层防水材料，捆扎结实，有的关键位置还使用了铝合金包裹，边缘部位做了处理，也不会划手。
他将线束摆在桌子上，摆成了一个长长的树干一样的模样来，各个分开的线束就像是树枝一样。
然后，开始拿着尺子测量起来。
线束都是规模化生产的，不同的车辆，可能会用不同的线路，比如，有的车没有前雾灯，那么，原本是不需要前雾灯的线缆的，但是，为了方便统一，用的还是同样的线缆，只要前雾灯的那个插口不插灯具就可以了，统一起来的线束，才能够大规模生产来降低成本，这是西方工业早就找到的办法了。
长度都是完全符合要求的，然后，再看各个插口，线缆的颜色，也都满足要求。
每一个插口，插上了测试用的仪表，检验着线缆内部的通断。
这也是很重要的，线缆是在最初汽车大梁制造好之后，就塞进去的，如果等到汽车全部组装起来，发现某个灯不亮，发现是线束有问题，那个时候，重新换线束，可是个浩大的工程！
（华东之雄曾经见过一辆车被老鼠咬了线缆，要换整个大线，这大线本身没多少钱，貌似几百，但是工时费，却是好几千。）
“完美。”施密特点头说着，就打算要在上面签字，签字之后，每一根线束，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标签，代表已经通过了测试，达到了德国标准。
就在这时，米娅回来了。
施密特向着米娅打招呼：“米娅女士，您来啦？”
“嗯。”米娅说道：“线束别看小，关系也很大，确定质量没问题吗？”
“没错，全部都是接通的，用的插头也都是符合标准的，缠的线束也完全符合标准，我看质量不错，甚至，以后咱们或许可以从这里订购线束，用到咱们德国本土的工厂去。”
这种活儿，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考验的就是细心，同时，还不方便机械化生产，主要是耗费人工的。
所以，在德国本土，这种线束的成本是相当高的，而此时的东方大国，人力成本的优势是相当明显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完全可以把这种线束放到这里来生产。施密特对此是很满意的。
米娅点点头：“没错，可以考虑。”
简单的线束，没什么技术含量，以后可以向总部那边建议，然后，就在施密特准备签字的时候，米娅突然说道：“等一下。”
奔驰公司高薪把米娅挖过来，这个时候优势已经体现出来了，如果是其他人，那或许根本就没这个先见之明，而现在，当米娅看到了上面的那个供货商的名字的时候，顿时就开始提高警惕了。
她在东方大国已经呆了好几年，很多事情也都了解了，这绝对不是随便一个德国人从本土派过来就能掌握的，她已经算是半个东方大国通了。
她知道这个公司，所以，立刻就提高了警惕：“再抽调一批，重新做检查，一定要全面。”
他们人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线束都差一遍，只能是抽查，现在，米娅要求施密特继续抽查，施密特虽然有些奇怪，还是立刻照做了。
此时，外面交货的毛洪坡和石玉德，两人心中是带着忐忑的。
这可是个大项目，关系到他们红星机电厂的未来，今天交货成功了，那他们就能收到一机厂的货款了。
一机厂，就是店大欺客，连定金都不给，完全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线束刚刚生产了一批，厂子里还有大量的原料，同时，仪表盘也开始生产了，这些东西，按说应该是没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的，他们有信心。
“喂，小伙子，怎么样？”看到那个迎接他们的小伙子过来了，毛洪坡赶紧问道。
“德国人还要再检查一批。”小伙子说道。
还检查？
“这是固定流程吗？”石玉德问道。
小伙子摇摇头：“一般都是抽查一批的，不知道为啥德国人要求检查两批。快，再从车上卸十个线束。”
咱们被特殊对待了？石玉德和毛洪坡有些担忧地对望了一眼，然后，看着这个小伙子又把一批线束拿走。
刚刚来的时候，给这小伙子烟，人家不接，好处费，差点翻脸，这一机厂，是油盐不进，完全没半点人情味。
两人看着第二批的线束被带走，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这到底是有了什么问题？
再次检查，一切还是原样，似乎是没问题的，就在检查通断的时候，米娅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个指示灯，貌似不够亮。”
线束通断的检查，在一旁插口插电源，这边插指示灯，然后指示灯点亮就可以了，和网线用的测线器很类似。
现在，米娅居然能看到指示灯不够亮？
“可能是我们的电池旧了，换个新的电池试试。”施密特说道。
新的电池换上去，指示灯重新变亮，就在施密特准备点头的时候，米娅又开口了：“还是不对，测一下线束的电阻值。”
第八百五十三章 永不合作
米娅的这个话一出，施密特也皱起来眉头，他已经明白了米娅的担忧，但是，还是觉得奇怪，线束这么粗，按说电阻应该没问题啊！
当把电阻表接入进来之后，立刻，就显示出来了问题：线缆的电阻值，明显偏大！
因为电阻偏大，所以造成了在连接测线器的时候，指示灯不够亮，因为线路上的压降太大！
线缆的电阻值，为何会变大？
线缆的长度是固定的，是不变的，电阻偏大，只可能是因为线缆的横截面积不够，但是，明明线缆够粗啊！
从外表看，线缆的粗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尤其是在接头的部位，是能够看到一根根的线缆的，颜色明确，粗细足够，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一般来说，他们检查的都是通断，看看稳定性，但是，一般都是不需要测电阻值的，现在测量了之后，才发现问题有些怪。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施密特是想不到，而一旁的米娅，已经熟练地拿起来了一把尖嘴钳子，然后咔嚓一下子，将线缆给剪断了。
施密特傻眼了。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
外面的线缆足够粗，但是，这只是因为包裹的塑料外皮足够粗而已，里面，只有细细的几股铜线而已！
甚至，这里面的铜线，也不是明晃晃的亮色，而是有些发暗，所以，肯定是用劣质的再生铜造成的。
从表面上，这些线缆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内部用的却都是残次品，这明摆着就是糊弄人的！
己方在给他们质量标准的时候，早就把这个线缆采用的规格标准都说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糊弄人！
这样做，绝对会损坏了他们奔驰重卡的形象的！
这种次品，或者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车辆不会有问题，各个灯光都亮，各个导线都是接通的，但是，一段时间之后，随着车子在运行中不停的颠簸等等，线缆就开始出现问题了，里面的铜线很容易折断，而且还检验不出是哪里出的故障来！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在糊弄奔驰重卡厂的质检人员！
施密特也傻眼了，差点就签字了，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种门道！而且，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德国，这种电线根本就找不到的，要是哪个厂子敢生产这种假冒伪劣的产品，足以罚到他们破产！
东方大国，真是一个到处充满奇迹的国家啊。
施密特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恼火了，这种行为，摆明了就是在糊弄他们的，而他们，也将会给一个最严厉的惩罚。
“向他们发出正式的文件，解除和这个厂的合作，而且，以后永远排除到配套厂商的名单里面。”米娅说道。
米娅做这一套，也是轻车熟路了，有人来造假，有人来坑他们，这还了得，这样的配件工厂，当然要永不合作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夏天的草原市，今天显得格外的热，毛洪坡和石玉德两人在外面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那个小伙子又出来了。
“小兄弟，怎么样？我们能把所有的线束都卸进库房里面去了吗？”毛洪坡看到对方出来，赶紧问道，只要进入了对方的库房，等待库房的主管签字，就能去一机厂的财务那边领钱了，领到了钱，厂子就走上正轨了。
“这个是德国人给的文件，你们自己看吧。”小伙子说着，白了两人一眼，扔下文件，转头就走，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哼，败类，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石玉德恼火地喊道。
红星机电厂的种种的作为，足以让一机厂不齿了，一机厂里有人要阴阳怪气地对他们冷嘲热讽，他们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现在，听到对方说的这话，石玉德已经火了，想要上去理论，你一个普通的一线工人，牛气什么！哪怕是你们汽车分厂的厂长过来了，对咱们也得客客气气的！
但是，一旁的毛洪坡，已经拉住了他，同时，拉他的手，似乎还在发抖。
“老石，老石。”毛洪坡喊道：“他们，他们！”
“怎么了？”石玉德看着毛洪坡手里的那份文件，刚刚看个题目，立刻就是脸色煞白。
解除配套资格告知书？
稍后，石玉德反应过来，说道：“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他们这是故意整咱们厂！”
一机厂一直和红星机电厂有矛盾，现在又借助这个机会，就是想要彻底地整垮他们，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借了大笔的钱，引进了新的设备，现在，就等着这些线束来赚钱呢，结果，人家不要了，所有的投入都白费了。
仪表设备，还没有弄过来让他们检查呢，人家就把他们的配套资格给解除，这分明就是要坑死他们！
一定是那个秦振华干的！秦振华给他们设局，让他们厂彻底地倒闭，真是狠啊！你这么对待兄弟单位，睚眦必报，你以为，上级领导会眼睁睁地看着吗？
“走，找他们说理去！”
此时的两人，在初期的惊讶过去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一机厂，这次干的太过分了，都是兄弟工厂，有必要这样逼上绝路吗？
必须要找他们一机厂说理去！哼，借着德国人的嘴，以为咱们就不知道你们的设计了吗？
两人已经出离愤怒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振华也接到了这个消息，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秦振华的脸色一沉：“质量问题，完全由德国的技术主管说了算，不管是谁来了，咱们都是这句话。哼，这件事，闹大了更好，也让整个行业的人都知道，红星机电厂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到底还值不值得继续扶植下去。”
最后一次的机会了，他们居然还不知道珍惜，这样的人，这样的厂子，难道不应该淘汰掉吗？
市场经济，就是一次大浪淘沙！他们难道以为自己有理吗？我穷我有理？我厂子要倒闭了，你们就得帮助我？
该倒闭就倒闭，该破产就破产！
第八百五十四章 包办婚姻和自由恋爱
“唐老，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在一机厂，闹了三天，也被踢了三天的皮球，他们找过无数的一机厂的负责人，每次都是说，质量把关是德国人的，和他们没有关系，质量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甚至，石玉德和毛洪坡还考虑过要回去重新生产，哪里不合适改哪里，不就行了？但是，德国人照样不同意，就是不收回那个什么告知书，等于彻底断绝了红星机电厂的后路了。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现在，也只能是靠上级下来人了，说来也是幸运，这边刚刚想着，那边，熟悉的唐老果然就来了！
这下真是让人喜出望外了。
“唐老，当初一机厂让咱们生产线束，生产汽车仪表，都是您主持的，这次，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石玉德也在一旁说道：“系统内也给我们提供了大笔的贷款，这次，如果我们的项目要是出了问题，贷款可是没法还了。”
听到两人的话，唐老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们的事，下来再说，我来一机厂，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
两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老不是为了咱们来的？还能有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唐老到了厂门口，就被赵国栋迎接进去了，两人阴沉着脸，绕了一圈，终于算是找到了唐老的司机，很快，就和司机套上了话。
“什么？他们居然想要吃掉北华柴油机厂？”听到了这个消息，毛洪坡立刻就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来：“好啊，他们倒真是胃口大，哼，这次唐老来了，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没错，一机厂的领导层有重大的思想问题，这种人是不配当一机厂的领导的，一机厂肯定会改组，只要现在这批人下台，换一批新的人来，咱们还是有机会的。”石玉德说道。
他们又再次燃起了希望来。
这段时间，只顾着生产的事情，居然连这种大事都不知道！这下，又有转机了。
唐老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因为这件事，系统内部已经吵起来了。
有支持的，说市场经济的改革，就是这样的，应该鼓励，但是，这样的声音很少，大部分的声音都是愤怒的，一机厂，做的越来越过分了，一机厂现在已经发展得太大了，甚至开始对兄弟单位下手了！
一机厂，应该拆分开，比如，他们的汽车分厂，就应该拆分出来，不能出现又一个托拉斯！
系统内根本就拿不出一个成型的意见来，而唐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亲自到一机厂来的，他想起上次在一机厂的所见所闻，触动了心头的很多东西，这次来了，想要看看一机厂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想法的。
“唐老，一路辛苦了，为了我们一机厂的事情，再一次让您大老远地跑过来，真是过意不去啊。”赵国栋这次迎到了厂子的门口来，向着唐老说道。
说着，又看了看外面，而唐老没有扭头去看外面的两个人，说道：“我可不是为了红星机电厂的事情来的。你们要吃掉北华柴油机厂，这件事，在系统内部已经成为了热议的焦点，你们啊，真是给我们出难题啊。”
赵国栋笑了笑：“给领导添麻烦了，不过，我们相信，领导一定会从大局出发，从长远来看，一定会看到其中的好处的。”
“好处？什么好处？”唐老说道：“系统里面都要吵死了，我的脑子里啊，现在还是嗡嗡嗡的。”
“老领导那边呢？有没有给出指示来？”就在这时，秦振华也已经过来了，向着唐老问到。
老领导？要是老领导给了指示，那就好了！现在的情况，分明是老领导想要考验一下系统，看看系统内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啊。
等等，这个秦振华，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唐老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他这么问，分明就是有想法啊。
整个事情，都是秦振华给挑动起来的，而现在，秦振华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然问起来了老领导，他难道猜到了老领导的想法？
“你小子，总是给领导出难题，你现在说说啊，你要是说的不中听，我可是会发火的。”唐老摆出来了一幅架势。
“唐老，我记得老领导在以前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我们现在搞改革，步子不是太快了，而是太慢了。”秦振华说道：“我们都要解放思想，要搞市场经济，那就得彻底地动起来，现在，我们一机厂和北华柴油机厂，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迈的是有些快了，但是我相信，以后，我们的步子会更大的，这只是一个开始。”
望着唐老，秦振华认真地说道：“就比如说，我们的整个国防工业，目前都是处于国家的羽翼之下的，不管干的再差，也有国家给兜底，就目前来说，所有的国防工业中，真正盈利的有多少？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那些呢？国家难道一直要兜底下去吗？我觉得不可能吧。”
当然是不可能的了，类似于红星机电厂那样的，哪怕是没产品，国家也在给发工资，国家能一直拖着这些酱油瓶吗？
“所以我们在改革啊。”唐老说道。
“但是，我们的改革，还不够啊，如果没有破产和倒闭的阵痛，就不会有真正的醒悟和破茧重生，上级总是要呵护着，那就会有永远都扶不起的阿斗，而我们这些厂子，已经开始在思考着以后的问题，抱团取暖了。”秦振华说到这里之后，说出来了一句真正让唐老动心的话：“我们整个的国防工业，都应该彻底离开国家的羽翼，进行公司制的改革，真正地投入到市场经济中来，这样，才是最合适的发展方向，也是必然的发展方向吧？到时候，我们之间进行的联合，并购，那也是纯粹的市场行为而已，上级也就不会头疼做选择了，是不是？”
只有彻底的市场化，才会真正的涅槃重生，现在，西方国家也在做，英国的国防工业，也是个老大难，不停地要国家来补贴，所以现在的铁娘子，在不断地推动他们的国防工业私有化，然后，这些国防工业就活过来了。
市场的活力就在于此，背后没有国家托底了，他们就得想尽办法来发展，那些不思进取的，就让他们垮掉，那些真正的有实力的公司，发展壮大，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包办婚姻早就过时了，现在不是流行自由恋爱吗？”就在唐老沉思的同时，秦振华又说了一句。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两全其美
秦振华做了这么个形象的比喻，居然一下子就将唐老给逗乐了。
没错，他的这个说法，说的太直观了，人家两个工厂自己都愿意，这就是在自由恋爱，但是上头不满意，因为上头还抱着这个包办婚姻的想法，不想放过这种操作方式。
这句话，真正打动了唐老，他在来的时候，考虑了方方面面，一机厂的做法，是否太霸道了，甚至不把上级放在眼里了？这以后，还让兄弟单位怎么和他们一机厂搞合作？一机厂是打算吃掉兄弟单位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恶劣了。
但是现在，秦振华已经再次强调了这个观点：我们的观念，必须要放开一些，我们的步子，一定要迈的更大一些，既然要走市场经济的道路，那为何不让市场决定一切？
我们一机厂要收购北华柴油机厂，那也是出于双方共赢的局面考虑的，他们缺乏资金，而我们想要扩大规模，大家是一拍即合，是自由恋爱。
而不仅仅是我们，整个军事工业系统，内部都将面临一场大的洗牌，整个军事工业，以后都应该进行彻底的市场化，用公司的形式来管理，国家的这种行政干预，会越来越少。
处于竞争不利地位的，那就让他们淘汰掉好了，处于有利地位的，就会越来越强大，最终，就可以形成一个个的在国际市场上也有竞争力的军工企业集团了。
“总之，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的军工企业想要发展壮大，想要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尤其是要和国外进行市场竞争，就必须要摆脱种种束缚，让我们走到市场竞争的道路中来，是雄鹰，就是要展翅翱翔，在母亲是羽翼下被呵护，那是长不大的。”
其他的人呢，也都是很振奋的样子，秦振华，果然是能忽悠啊，这一番说辞，真的把唐老给说动了，唐老回去，也就会转而支持一机厂和北华柴油机厂的合并了。
这样下来，己方的阻力就会变小，这件事也就会有成功的可能了，万事开头难，只要这次兼并成功了，那以后，再兼并其他的企业，也就容易多了。
唐老点头，对秦振华的说辞表示赞同：“是啊，这些年来，咱们一直都在保护着下属企业，但是，某些企业，实在是扶不起来啊，对了，门口的毛洪坡他们，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红星机电厂，不过是一个小事而已，现在谈完了大事，唐老的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结论，现在才开始谈起来了这件事。
“这就是扶不起来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秦振华说着，向身边的人说道：“把他们的产品拿过来。”
对照着产品讲解，才更有说服力，毛洪坡他们，再怎么哭诉也是没有用的。
等到那剪开的线束被拿过来，秦振华递给了唐老，说道：“这是他们厂的产品，唐老您觉得如何？”
从外表上来看，卖相是不错的，捆扎结实，没有多余的线缆，整体看起来相当不错，唐老正想要夸奖，就看到了那个被剪开的部分，然后，就皱起来了眉头。
“这个，这就是假冒伪劣啊。”唐老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在以前，解放前的时候，那些不法商贩，才会是这样的作风的，没想到，红星机电厂，居然也开始搞这样一手了？
“是啊，他们差点就把奔驰公司派来的质检人员给糊弄过去了，他们最终发现的时候，非常愤怒，所以，决定对红星机电厂的这种行为作出惩罚，以后永不合作。”
听到这里，唐老也是哑然：“难怪毛厂长那么那么着急啊。”
说完，唐老短暂地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
秦振华当然知道唐老是在想什么，为了挽救红星机电厂，唐老也是进行了不少的努力的了，唐老上次眼巴巴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后来，系统内给红星机电厂提供了帮助，让他们贷到了大笔的资金，毕竟这可是个国家重点项目，关系到8*910工程的，都会开绿灯。
但是现在呢？他们被彻底地排除在外的，接下来，就是银行要催促还贷款了，而他们肯定是没有能力还的，所以，这样的话，红星机电厂就算是彻底的衰败和没落了。
而且，这也成了死账了啊，落在系统里，死账坏账越来越多，系统也难受啊。
“对了，振华，你不是说，你们一机厂，以后还要走兼并和收购的道路吗？”唐老问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现在表情很郑重的样子。
于是，秦振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子，这唐老，该不会是想要让咱们把红星机电厂也给收购了吧？
“你们要收购北华柴油机厂，在系统内闹的沸沸扬扬，很多领导也都不认同，我回去了，即使是支持你们，效果也不大，而现在，红星机电厂已经成了个烂摊子，眼看就没法收拾了，还面临着烂账的问题，如果你们把红星机电厂给收购了，接手了这个烂摊子，那么，上头综合考虑这两个收购一起进行，阻力绝对会少很多，两全其美嘛。”唐老说道。
果然是这个意思！
收购了北华柴油机厂，那咱们是强强联合，大家都有利，但是，收购了红星机电厂呢？这分明就是个坑啊！
想到这里，唐老似乎还在为他的这个办法而沾沾自喜，这样一来，红星机电厂就算是正式有人接手了，反正由一机厂给兜底呢，而一机厂，两个收购同时进行，上头综合考虑，也会最终获得通过的。
上级总是要从全局的眼光来看的，你们一机厂不能总是吃肥肉，那种没营养的，你们也得帮忙消化一下啊。
这个建议，一机厂能接受吗？
赵国栋在那边愣住了，如此一来，一机厂就会背上沉重的包袱，但是如果不接受的话，估计上头还会拖着，这年头，别的本事没有，拖字诀，可是官场通行的。
什么时候，转向市场化，咱们军工企业，也变成独立的企业，脱离上级的行政干预，这样就好了！秦振华说的道路，真的是很有必要啊。
“我们可以答应，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就在这时，秦振华开口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不破不立
“好啊，只要你们一机厂能够全面接手红星机电厂，尤其是红星机电厂的债务，其他的，都好说。”唐老说道。
他们最头疼的就是债务问题啊，红星机电厂以前搞改革，就借了不少钱，就已经是资不抵债的地步了，现在，为了这次的配套项目，又借了不少，可以说，哪怕是把整个工厂的生产设备，厂房，都卖掉，也完全还不起银行的债务，正是因为这样，当初他们才算是走上绝路。
现在，只要一机厂给包圆了，那其他的，都好说。
“我们可以接手他们的债务，不过，红星机电厂，必须要先进入一个破产清算的流程。”秦振华说道。
破产清算？
在国内，现在还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进行了破产，所以，对于所有人来说，这还是一个新概念，秦振华这样一说，唐老就有些皱眉头了：“你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彻底砸了他们饭碗。”秦振华说道：“上头要咱们一机厂兜底，咱们一机厂可以兜底，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姿态直接进去，否则的话，那红星机电厂，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改观的，咱们即使是派人过去，也会面临很多的问题。咱们想要改变，那就必须要彻底地打醒他们，砸了他们的饭碗，让他们知道，只要不好好干工作，想要躺着睡大觉，就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彻底砸了他们的饭碗！
他们是无所谓的，不管厂子再差，至少基本公司还是能发放下来的，上次一机厂抽血，抽了一批人，剩下的是什么货色，大家伙心里都清楚。
现在，上头要咱们管理红星机电厂，完全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直接过去，一个已经烂透了的企业，不打垮它，不重新整改，根本就不行。
唐老听到了秦振华的介绍，脸上的表情严肃，目光很是郑重：“继续说下去。”
“进入破产清算程序，让他们知道，以前的红星机电厂，已经彻底没了，甚至，可以先晾他们一个月，所有人都下岗，没有任何工资，让他们真正地着急起来，知道他们手里捧着的铁饭碗，随时都会没有，然后，我们一机厂过去，重新接手红星机电厂，做一个全新的开始。”
秦振华继续说着自己的思路：“所有的工人，我们都要重新聘任，签署聘用合同，一旦工作不认真，违反工厂的劳动纪律的，随时都会开除，各个车间主任，甚至是厂长，都由我们重新委派，对了，就连厂子的名字，也会重新改变。让他们所有人知道，这个厂子，就是一机厂的一个下属分厂，和以前的工厂，已经没有半点的关系了，省得他们再把过去的作风带过来。不破不立，不先打破现有的一切，就不会有新的朝气蓬勃的工厂出现。”
秦振华这样说完，唐老在那里，沉思了半晌，反复咀嚼着秦振华说过的话，不破不立啊，说的太好了，如果不先打破，又怎么能重新创立！
任何事情，都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实，如何真正地将红星机电厂救活过来，秦振华早就想过了，这个方案，就是给他们量身定做的，同时，还可以作为一个成功的范例，向着其他企业传播！
一开始就说要将企业破产，职工下岗，然后再重新收拾烂摊子的话，没有人会答应的，不到最后一步，谁会下决心这么做？而现在，又经过了一次扶不起的阿斗，他们终于算是明白过来了。
必须要下决心啊，没有决心和毅力，是无法让这个企业重新活过来的。
“而且，奔驰公司的人员已经下了通知了，红星机电厂被彻底排除到了供应商的名单之外了，我们想要重新恢复供应，也只能是一个全新的公司，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些新购买的设备，也就全部浪费了。”秦振华说道：“总之，这是我们提出的唯一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希望上级能够慎重考虑。”
“是啊，红星机电厂的事情，现在也该有一个彻底的方案了，不破不立啊。”唐老说道：“你们提出来的方案，上级会慎重考虑的。”
几次以来，出了事，都是上级领导下来，而不是一机厂的人过去，这也是一个很微妙的关系，原因也是很简单的，就看谁能拖得住，现在的问题是上头拖不住了，只能是下来找一机厂。
一机厂，拿捏的很好啊。
外面，毛洪坡和石玉德两人，还是有期待的，这次，听说了一机厂居然要吃掉兄弟企业的事情，他们就知道，一机厂绝对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如果一机厂不端正态度的话，恐怕会面临一个很大的行政处分，甚至这些厂领导，也都会跟着背黑锅，总之，他们要倒霉了！
就这样，等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唐老终于出来了。
“唐老，唐老！”看着唐老的车子出来，毛洪坡和石玉德等人，终于迎了上来，面露期待，当初这个项目，是唐老主持的，现在出了事，唐老可得给他们做主啊！
“你们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唐老摇下了车窗，向着两人说出了爆炸性的一句话：“上级已经对红星机电厂做到了仁义尽致，现在既然红星机电厂还不行，所以，你们就倒闭吧。回去之后，把这个消息，向厂里的职工说明一下。让那些职工，准备自找出路吧。”
说完，车子又开走了，两人只感觉到脑袋里面，轰的一下子就爆炸了。
倒闭？红星机电厂，要倒闭了？
这怎么行？
如果倒闭了，那自己这个厂长呢？
“唐老，唐老，那我们呢？”
职工下岗，也就算了，他们这些厂长呢？厂长会不会被调到其他的工厂去？毕竟咱们是厂长啊。
“你们，也跟着一起下岗。”此时，车窗已经剩下了一条缝，这句话飘过来的时候，两人只感觉到两腿发软，噗通噗通，就跪了下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着他们，有点可怜啊。”赵国栋不由得说了一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振华在那里冷冷地说道：“不经过这样一次阵痛，他们根本就不会珍惜，咱们要收购他们，就必须要经过这样的一个流程，否则，他们就是跗骨之蛆。”
秦振华对他们可没有任何的觉得可怜的地方，他们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实际上，都是一群蛀虫，工厂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所有人都是要负责任的，当一座大厦倒下的时候，每一个蚂蚁都不是无辜的。
秦振华说着自己的这个道理，然后，赵国栋等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没错，这种时候，讲究妇人之仁，那是最可耻的，最愚昧的。
赵友三还在汽车上等着，作为红星机电厂里面的老司机，赵友三此时是有些纳闷的，这都折腾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能交货？这事情一波三折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坐在车子的旁边，此时他的心中还是带着一丝轻松的，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捎点什么货？可是这次是厂长他们一起跟着来的，不好折腾啊，看来，也只能是多报点油费啥的了。
工厂现在有了银行的贷款，有的是钱。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毛洪坡和石玉德两人走过来了，只是，这两人的状态，似乎是有些不对啊。
毛洪坡，此时耷拉着脑袋，半点厂长的那种抬头看天的架势都没有了，至于石玉德，则是一边走，一边叹气，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两人这种样子，以前可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
两人到底是咋地了？
“走吧，回去吧。”上了汽车，两人挤在驾驶室上，向着赵友三问到。
“走？咱们的货还没有交呢啊。”赵友三有些奇怪。
“交？交货？现在，什么都不用了，回去吧，回去吧。”毛洪坡无神的眼睛望着窗户外面，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了。
“回去？”
“是啊，回去吧。”石玉德说道：“回去之后，就可以全部了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两个厂长，怎么一直都在说胡话？此时的赵友三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毛洪坡突然笑了，对着窗户外面，突然就笑了起来，阴森恐怖，好啊，破产了，倒闭了，好啊，所有人都下岗，都下岗！铁饭碗？呵呵呵！
他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这种感觉很难受，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后悔了，厂子里的风气，他何尝又不知道？但是，他从未想过，国家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们的铁饭碗，都是要没有了！
赵友三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子，破产，倒闭，下岗？这个话，在他的头脑里，还形不成什么特别的概念，但是他也似乎能够猜到，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的铁饭碗，是要没有了吗？
车子不知道是怎么开回去的，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毛洪坡，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倒锁在了办公室里，不吃不喝，而石玉德，则是向着厂里人传达了这个消息。
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地傻眼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吃一辈子的铁饭碗，已经没有了！不管工厂再差，也会有国家给兜底，没有福利了，基本工资总是有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国家不管他们了！
这下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乱哄哄的，而刘翠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当天下午，她就拎着一瓶子敌敌畏，走上了厂里的办公楼，很快，下面就围起来了一大群人。
“我不甘心！”在风中，刘翠花大声地喊道：“我的青春，我的岁月，我的前半生，都已经献给了厂子，我还想在厂子干半辈子，最终厂子给我养老！现在，厂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当一个人没有了前途的时候，就很容易会想到走上绝路，同时，也会因为这样的一个方式，而逼着政府退步。
毕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一个领导拍着脑袋，几句话就能决定的，厂子里这么多的工人，如果一下子就没了，这些工人怎么办？上级不给想办法解决，那这些人，就会是社会上的不安定因素。
如果有个跳楼的，喝药的，那也会带来恶劣的社会影响力，这个时候，如果再有记者来采访，那就更好了。
而就在她如此打算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陪你一起！”
刘翠花惊讶地看着身后，那个人，居然是毛洪坡！
“厂子里成了这样，我也有责任。”毛洪坡说道：“现在，就让我的死，来让上级回心转意，救救我们厂吧。”
说着，他猛地跑了几步，跑向了刘翠花，然后抓起那个敌敌畏的瓶子，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自杀或者就是一种解脱！现在，毛洪坡真的已经是万念俱灰了。
“不要，不要！”很多人喊了起来，原本，他们是有些恨毛洪坡的，觉得厂子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和毛洪坡有很大的关系，但是现在才明白，毛洪坡才是最难受的那个，恨意立刻就全部消失了，转变成为了对毛洪坡的关心。
他可是喝了药了啊！
毛洪坡是下了决心了，一口气就喝光了，接着，就想要感受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临死前的疼痛如果忍受不住，就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好像没有啊？再吧唧了几下嘴，好像不苦，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这，这是红糖水？
毛洪坡惊讶地看着刘翠花，这个刘翠花要死要活的，首先出来作妖，搞了半天，都装样子的，这个女人，以前就能装，现在也是一样，这下，可把自己坑了，传出去，还以为是自己故意这么做的呢。
跳下去，跳下去？
毛洪坡走到了楼顶的边缘，向下看了一眼，冷风呼呼的，突然就没有了勇气，突然坐下来，嚎啕大哭。
下面，很多人也跟着哭起来了，全厂都笼罩在了一股悲哀之中，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是木已成舟了，喊着他们厂子要黄了的事情，已经喊了好几年了，现在，终于到了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