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必须要从严处理
“黄司令，李老，这件事，是我错了。”就在外事部门的人走了之后，剩下的几个，就都算是内部人士了，也没有啥好遮掩的，马宝山赶紧做自我批评：“这件事，我不该太武断，不知道这是国家的机密，军队的机密，我，我会认真地反省自己工作中的失误，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了。”
“马厂长，您这话，说的是太简单了。”秦振华说道：“您差点酿成大错，现在，仅仅做个反省，承认个错误，再保证一下，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吗？”
马宝山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绝对不会选择得罪秦振华，这家伙嚣张有嚣张的本钱啊，现在马宝山是真的怕了。
而秦振华，也开始落井下石了：“李老，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您也已经清楚了，一个崇洋媚外的厂长，想要用他的身份来压我这个一线的工人，把国家机密泄漏给外国人，然后我想尽办法，敷衍了过去，结果，这个马副厂长还不依不饶，想要让上级处分我，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件事，还请上级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秦振华，你！”马宝山听到秦振华这样说，眼睛里都要冒火了，这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啊，不把他弄下去不死心。
“就如同黄司令说的，现在，我们的国门打开了，当我们走出国门的时候，发现国外已经领先我们很多年了，我们已经彻底落后了。”秦振华并不搭理马宝山，继续说道：“这应该激励我们，让我们充满斗志，以国外的技术为目标，努力追赶和超越，我们落后，但是我们不能自卑，更不能因为外国的技术先进，就去跪舔外国人。而现在，这样的思潮，其实已经开始慢慢上演了，您应该知道，德国人不止到了我们一机厂，提前还去过了煤省柴油机厂，听说在那里，德国人想要看什么就看什么，那里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展现给外国人看。”
众人都是心中一沉，煤省柴油机厂，的确是这样的，有牛世龙去那里当厂长，做出这种事来不奇怪。
“还好，我们的这款涡轮增压器，还没有给煤省柴油机厂送过去，否则，我们的秘密就要被他们那里被暴露了，如果真这样，煤省柴油机厂的厂领导，也要负主要责任的。”秦振华果然顺带着批评了一番煤省柴油机厂的行为，然后继续说道：“这只是我们知道的，在我们不知道的领域里，估计还有很多，所以，为了刹住这股可能出现的歪风邪气，我请求上级主管部门，从严处理，防止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振华站了起来：“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毕竟，自己的身份还是太低了，这次过来是被调查的对象，至于怎么处理，他只是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但是绝对不可能干涉到上级的决断。
甚至，别看李向前是这次的联合调查组的组长，处理秦振华可以当下拍板，而处理马宝山，那必须要向上级汇报，甚至还得上级开会讨论才能决定下来的。
这场好戏，终于算是演完了，马宝山，后悔吗？
整个事件，似乎秦振华都是被迫的，是一直在被算计的，但是，到了现在，看着这个结局，不由得会让人想到，秦振华是不是一直都在布局的。
不过，秦振华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可是被马宝山这样的跪舔国际友人的副厂长给陷害的，最后终于被还了清白，大快人心而已。
“老李，希望你们能够从严处理这次的事情，不要让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随着秦振华要离开，黄司令也起身了。
这毕竟是工厂内部的事情，五机部内部的事情，部队因为这次泄密有了切身的利益牵绊，所以才会过来给证明，但是，部队是不能直接干涉到工厂的内部管理的，所以，黄司令只是做了一番表态之后，也站起来离开了。
只有马宝山在那里，软瘫了下来，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而且，是将他的以后的命运都给赌上了啊。
秦振华走了出去之后，和黄司令走在了一起，然后充满感激地说道：“黄司令，谢谢您。”
为了自己这一件事，黄司令居然亲自过来了，其中个人的因素，肯定也是有的，现在，秦振华的目光望着黄司令，里面带着说不出的感动。
“那个马宝山，本来就有问题，当初他当一分厂的厂长，把部队害惨了，他们生产的发动机，没有一台是合格的，哼，上梁不正下梁歪。”黄司令说道：“现在，他又要跪舔外国人，这样的人，连挺直的腰骨都没有，留在一机厂里面当厂长，只能是继续祸害工厂，这样的人，就该赶紧把岗位让出来，让有能力的人上。”
这些年来，谁有能力，谁没能力，部队清清楚楚，当年要求军代表滚蛋的，就是马宝山这样的人，后来没有了质量监督，那是稀里糊涂，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了，赵国栋过去之后，一分厂生产的柴油机，立刻就让部队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这是关系部队切身利益的，部队是必须要插手的。
“当然，我来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黄司令说道：“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征询你的意见。”
黄司令此时表情也已经严肃起来了，秦振华这才明白，给自己送证明文件是次要的，顺道的，主要的，是有事找自己啊。
虽然秦振华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是，秦振华在坦克技术上，已经是锋芒毕露，所以，遇到了这些事，黄司令是想要征询秦振华的意见。
“走吧，我们边走边聊。”黄司令向秦振华说道：“你觉得，在山地战场上，我们的59坦克能胜任吗？”
听到这句话，秦振华顿时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了，现在，这应该还算是最高军事机密，所以不能说出来，不过，就技术来说，秦振华是可以发表一些看法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们的59坦克，使用100毫米线膛炮，这种炮的威力已经足够了，对付工事，对付山地战场上的敌人的坦克，都不在话下。它的防护力也不错，能够保护好成员的安全，但是…”
“我认为它并不合适，不过，也只能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了。”秦振华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地摇摇头。
目前，国家的主要威胁，还是北方的苏联，所以，国家的坦克，也是瞄准北方的苏联的，比如现在终于完成的进口l7坦克炮的技术，就是为了击穿苏联人的坦克的。
有了这种坦克炮，大量地改装现有的坦克，还是能和苏联人在原野上交战的，别的不说，就那草原来说，就是最可能的战场之一，这里到处都是平坦的草原，非常适合坦克大部队的交战。
但是，山地就不同了。
“我们的坦克，发动机只有500马力，在平原上尚且够用，但是到了山地上之后，对动力的需求就更大了。如果我们煤省柴油机厂的730马力的柴油机能够研发成功的话，装到我们现有的坦克上，那动力就足够了。”
现在，国内唯一能够拿得出来的，就这么一款了，但是，捣鼓了很多年，现在依旧没有捣鼓成功啊！
“是啊，不过，那款发动机是给二代坦克准备的，即使是研发成功了，尺寸也塞不进去，柴油机进去了，传动系统也进不去。”黄司令说道。
从59坦克改进到69坦克，仅仅把发动机的动力稍稍提升，带来的问题就数不胜数的，不仅仅是发动机，还有变速器啊。
所以，这些都是不容易克服的，整体来看，还是国家的工业基础太薄弱了啊。
“看来，也只能是用新的发动机来顶一阵子了。”秦振华说道。
坦克的发动机，只有几百的摩托化小时，装备部队之后，几年就会到达寿命，然后大修，而在使用之中，随着不断的磨损，动力也是越来越弱，所以，如果想要打一场山地战争的话，那就应该提前做准备，给战斗部队的坦克换装新的发动机，这样还可以用最佳状态来迎战。
突然，秦振华明白过来了，黄司令刚刚这样询问自己，其实就是在说，一机厂的一分厂，也就是生产柴油机的分厂，将会接到一个重要的任务：保证用最优秀的质量，生产出来可靠的坦克用柴油机来，给己方准备作战的部队换装。
这个任务，是相当重要的，那可是上战场！
至于什么战场，秦振华是隐隐能够猜到的，但是，这种事现在不能说。
“黄司令，我们一分厂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了，我们作风强硬，敢打敢拼，保质保量，我们是可以立军令状的。”秦振华说道：“而且，其中的一些零部件，可以用我们最新的数控机床来生产加工，会提高精度，增加寿命。”
黄司令点点头：“嗯，这样最好，你们要加油啊！”
黄司令为何会亲自过来？当然是为了这件事的，部队是清清楚楚的，那个马宝山在一分厂的时候，部队连一分厂的柴油机都不敢用，而现在，部队则是优先考虑他们，其中秦振华的贡献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他肯定是要力保秦振华的，哪怕就是没理也要保，更不用说原本秦振华就属于正义一方的，是马宝山等人在作妖，就更不会放过他了，必须要从严处理！
“那么，62坦克呢？”黄司令继续向秦振华说道。
59坦克，来自苏联的t-54，这款坦克的整体性能是均衡的，虽然和现在的世界先进水平已经脱轨了，但是，对付那个潜在的目标，没有任何的问题。
62坦克就不同了。
两种坦克，用途不同，59坦克主要用在北方，在平原地区进行决战，而62坦克，则是在59坦克基础上的一种简化版本，自重降低到了20吨，火炮也使用了85毫米炮，它被称为了轻型坦克。
至于用途，就是在南方，水网遍地的地区里面，中型坦克会寸步难行，只有这种轻型坦克才更容易通过。
只是，这种轻型坦克在降低自重的同时，也自然大大降低了装甲防护，它的防护力，只有59坦克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因为自重轻，所以在山地上，肯定更容易开动起来，但是，一旦面临敌人的攻击，那后果不容乐观啊。
别的不说，那种40火，就能轻松地击穿它的主装甲，这种坦克的防护力，也就是防个机枪射击而已。
“62坦克比较轻，动力不是问题，但是防护不行啊。”秦振华说道：“这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说到底，还是这些年耽误了啊，军工企业没有任何的研发创新，导致在部队需要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顺手的武器。
秦振华想到这里，一种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就不由得油然而生。
“我们一机厂，一定要争取早日完成二代坦克的研发，让部队用上合格的坦克。”秦振华说道。
“是啊，部队也是急切地等待呢。”黄司令说道：“可惜啊，要是你这样的能人，在一机厂再多一些就好了，要是马宝山那样的废物，再少一些就好了。”
黄司令在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可忌讳的。
反正经过了这件事，马宝山那样的废物，肯定也要离开领导岗位的了，这些人啊，当领导的时间久了，眼睛就被蒙蔽了，大脑也失去了当初的理想了啊。
黄司令不久就和秦振华分开，去二机厂考察了，而秦振华则回到了一分厂，此时，他的心中是一片的火热，这是对军队的一次考验，也是对军工厂的一次考验，一分厂，绝对不能让部队失望，现在就要提前布置下去了，等到正式的命令下来，立刻就恢复到一分厂最巅峰的状态！
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了一分厂，就在厂门口的时候，秦振华就发现了有不少人在那里聚集，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孔，就不由得皱起来了眉头：“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到下班的时间了吗？都赶紧给我回到岗位上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其实很简单
秦振华知道，大家是在为了他担心，他和赵国栋被叫过去了，上级来了专门的联合调查组，现在这件事，全厂里就连一只蚂蚁都知道了。
那么，秦振华会不会被处分？究竟有多大的处分？大家都在等待着结果的，如果，万一上级给的处分太严格了，他们是不惜过去请愿的。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在乎了。
大家在秦振华走后，就开始议论起来了，虽然他走的时候很有自信，大家还是放不下心来，所以就都自发地跑出来了，来工厂门口遥望，希望能够看到秦振华平安回来。
这个场面，让秦振华很感动，又让他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家伙，就这么不看好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过错话，办过错事？我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你们居然不相信权威。
看到秦振华回来，大伙儿都放下心来，现在，别看秦振华在工厂里面，没有什么实际的职务，威望却是相当的高，这样一说，大家自然就都笑呵呵地向回走了。
王二柱跟在了秦振华的旁边，小声地问道：“振华哥，那个，现在到底是什么结果啊？”
“什么结果还不知道，得看上级的意思。”秦振华说道。
“啊？你还要有被处分的可能？”王二柱顿时就惊了一声，还以为没事了，原来是听候发落啊。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马宝山，看他要被如何处分，如果处分的太轻，哼，我可不放过他们。”秦振华说出如此霸气的话来，顿时就让王二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个，振华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件事，秦振华办的很机密，连王二柱也不知道，其实，不是不放心王二柱的口风，而是担心万一自己失败了，王二柱会跟着背处分，现在，秦振华也是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给王二柱讲了起来。
听的王二柱啧啧称奇，不过，最终还是对一个东西产生了疑问：“振华哥，这么说，翻盘的关键，就是黄司令给的那个证明了，那个红头文件，到底是什么？”
不管秦振华说的多么天花烂坠，到最后，都是要落实到真正的证据上的，那个红头文件，到底是什么？
听到王二柱这么说，秦振华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二柱子，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倒是猜猜啊。”
我猜？
“我们已经把涡轮增压器给做出来了，尤其是里面的那个轴承，真是费了大力气，还请了专门的材料专家，按照上次在首都达成的协议，我们会给煤省柴油机厂提供。”王二柱说道：“不过，这些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发研制的项目，算不得是国家项目，就没有给国家泄密的可能，除非，除非…”
王二柱的脑子可不笨，现在虽然王二柱的真实身份还没有被揭示出来，但是，如果有两个教授级别的父母的话，哪怕是近亲结婚，生下来的也不会傻的，王二柱现在跟着秦振华，大脑就经历了二次开发，于是，很快就猜到了。
“除非是，这个涡轮增压器，也用了在发动机所的项目上！”王二柱说道：“发动机所的8v165发动机项目，也是需要同样的增压器的，而且，甚至这个增压器更合适，几乎就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振华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涡轮增压器这东西，其实是互通的，就像是在后世，汽车大量使用涡轮增压，其中的涡轮增压器厂商，就那么几个，产品也就那么不多的几款而已，都可以匹配进去。
一款涡轮增压器，是可以匹配很多的发动机的，而己方的这款涡轮增压器，原本就是从德国人的柴油机上仿制出来的，所以，几乎是有先天性的优势，就能够给发动机所的测绘仿制项目提供的。
己方的，煤省柴油机厂的，这些项目都是自主投资，自主研发的，所以，和泄密扯不上关系，至少不会是国家级的，但是，如果和发动机所的项目扯上了关系，那就大了。
德国人肯眼睁睁地看着己方测绘仿制他们的8v331柴油机吗？
当然不，德国人想要出口，出口德国人的柴油机，这样他们就可以赚钱了啊，这次德国人来己方这里考察，又何尝不是带了推销柴油机的目的过来的？
这样，自然就构成了泄密了。
至于保密程度仅仅低于两弹一星，就看怎么理解了，现在，国家最大的威胁，就是北方的苏联，最需要的武器，就是坦克，而在坦克上，现在最大的软肋，就是发动机，这个项目，说是陆军的天字一号工程也不为过，在陆军这里，自然就是仅次于两弹一星的重点项目了。
发动机搞不出来，那新的坦克就没戏！
技术都来自于德国，还想要在德国人前面暴露，这种行为，就是在找死，马宝山这次犯下的错误，绝对是无可挽回的，尤其是，现在事情闹大了！
“不过，振华哥，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部队会出面？”
这是五机部的内部事情，怎么把部队给拉上来了？
“不仅仅我们五机部有工厂，有专业的测试机构，部队自然也是有的，我们要说明自己生产的涡轮增压器达到了德国人的原装的涡轮增压器的水平，那就总得经过测试吧？”秦振华说道：“部队经过测试，证实了我们的技术，然后，部队就可以给我们出红头文件了，懂了吧？”
部队也有测试的机构，这是众所周知的，既然有，那就是权威的，部队的红头技术文件，也就是真实有效的，不算越界。
“走吧，抓紧时间工作，我们又有的忙了。”秦振华说道：“我们先进行一个内部的小型会议，然后，再发动所有工人，准备来一场大会战。”
大会战？工厂里面的大会战，自然就是大生产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听到了秦振华的话，王二柱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的激动，他想起了年前，工厂进行过一次大生产，当时的热火朝天，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啊。
“还有，抽空帮我去买些纸钱和香火，明天早晨，我要出去一趟。”秦振华想到了什么，又吩咐了一句，这件事，他原本只想要悄悄地进行，但是，接下来要安排很多的事情，实在是没空啊！只能委托自己这个好朋友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祭奠
秦振华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的，就在去年的这一天，自己的父亲在试炮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永远地离开了他的事业，也让秦振华的生命轨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如果没有当时的意外，也许，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骄傲光荣的大学生了吧？秦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原本，秦振华只是想要悄悄地骑着自己的28自行车，来到郊外的坟地了，但是等到早晨准备出发的时候，赵国栋给他调拨了一辆偏侉子，由张向前驾驶着，算是出公差了。
原本秦振华是拒绝的，但是，赵国栋却给了他无法推脱的理由，原本赵国栋也想要一起去的，一起去祭奠老秦，只是因为最近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分厂都要夜以继日地忙碌了。
至于秦振华，也是可以早去早回啊。
于是，就在这样的公私都有的理由下，秦振华算是享受了一回领导的优待，乘坐着偏侉子出来了。
他坐在挎斗里，张向前骑着摩托，而摩托的后座上，则是王二柱。
他们一行三人，沿着草原颠簸着前行。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秦振华的心情，此时是起伏翻腾的，胸口的那本红色外皮的笔记本，似乎又开始发烫了。
父亲，我这次，是来向您汇报工作的，我感觉到很骄傲。
“咦，有人。”等到临近墓地的时候，张向前突然说了一句，于是，秦振华抬起头来，望着那边熟悉的墓地，也是心中一惊。
自己虽然起了个大早，还是乘坐了偏侉子，但是毕竟距离比较远，这里和工厂的家属院距离比较近，所以，母亲带着妹妹，也是赶了个大早，来给父亲祭奠了。
不过，在坟墓旁边的，不仅仅有母亲和妹妹，还有两个女孩，一个个头高挑，身材纤细，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另一名，则是稍稍微胖，个头稍矮。
这不是王晓玉和黄金花吗？这两人，怎么来了？
现在又不是清明节，大规模上坟扫墓的时节，这是自己的父亲的忌日，这两个人，难道是专门来祭拜自己的父亲的？
这…
“哥，哥！”摩托车的声音也惊动了这边刚刚烧完纸钱的人，秦宝珍抬起头来，看到了秦振华等人过来了，很是高兴，立刻就连跑带跳地过来了，同时还大声地喊着。
“嗯，我过来给咱爸祭奠一下。”秦振华看着自己的妹妹接过了手里的篮子，里面有罐头，有水果，还有酒瓶等等，他和妹妹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地问道：“她们俩，怎么跟着一起来了？”
“哼，哥，你找了这么个漂亮文静的嫂子，也不和家里说，嫂子是特意过来给咱爸上坟的，你…”
秦振华顿时就脸红了：“宝珍，你可别瞎说。”
“什么瞎说，昨天嫂子就过咱们家来了，当时都和咱妈承认了，说你们在搞对象。哥，告诉你，这么好的嫂子，要是你辜负了人家，我可不放过你！”
秦振华的心头一阵的雾水，这，这算怎么回事？我和晓玉，已经确定关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从首都回来之后，就会陆续地接到晓玉的信，但是秦振华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每次回信，都是寥寥数语而已，而且，写信的内容，也是以工作和学习为主，从来都没有谈过爱情。
自己一个大头工人，怎么配得上一个大学生啊！秦振华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现在，更是让妹妹给搞的满脸通红。
“振华哥，知道今天是伯父的忌日，我哥哥就让我回来一趟，祭奠一下伯父。”看到了秦振华，王晓玉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后面的黄金花嘛，脸上的表情是特殊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现在，当着自己的母亲，当着张向前这样的长辈，秦振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此时，他的母亲开口了：“振华啊，你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晓玉，晓玉是个好姑娘啊。你不要总是工作忙，工作忙，工作忙可以不回家，但是，一定要多和晓玉交流，知道吗？”
“妈，我…”
“好了，不用说了，妈什么都知道，我啊，刚刚已经和你爸说过了，工作有了，对象也有了，你爸在下面，也该为你高兴啊。”母亲说着，眼圈就红了。
“来，哥，先祭奠吧。”秦宝珍也已经拎着篮子走过来了，把秦振华带过来的东西，都摆了出来，一样样的，摆在了她们先祭奠的祭品的外面，摆了一大圈。
张向前也过来了，他无声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燃了，吸一口，放到了坟头上，烟头在坟头的石块上慢慢地燃烧着。
“老秦，抽支烟吧。”张向前说道：“你的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咱们一机厂，也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后有机会，把咱们的新坦克，我开过来让你看看。”
秦振华跪在了坟头前，心情复杂，点燃了纸钱，火堆越来越旺，在火焰上，他似乎看到了父亲的背影。
父亲总是来去匆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而且，身上总是有一股柴油的味道，非常严厉，很少露出笑脸。
也正是因为父亲的严肃，秦振华从小就没有过快乐的童年，没有出去疯跑，疯玩，总是抱着家里的书看。
再后来，就养成了学习的习惯，一直到现在，在这些年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浮躁的，只有他，踏踏实实到了现在，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和这种勤奋的学习，是分不开的啊。
火焰中，父亲的背影，慢慢地转过来了，那古铜色的脸庞上，架着一个粗粗的黑黑的眼镜，透过酒瓶底一样的眼镜镜片，那双眼睛，正在随着笑容绽放开来。
“父亲，放心吧，您的未完成的事业，由我来继承，坦克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是发动机的问题，一定都会解决的，儿子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思绪万千之中，身边飘过来了女孩的特殊的体香，秦振华扭过头来，看到王晓玉已经蹲在了他的旁边，拿起他准备的纸钱来，也慢慢地放到了火焰之中。
那清秀的脸庞，一边是朝阳的色彩，一边是火焰印出的色彩，长长的睫毛，正在不停地眨动着，这个女孩，温柔，善良，美丽，体贴，自己以后，要好好地对待人家啊…
“谢谢你。”秦振华说道，这是再次相遇之后，秦振华和王晓玉说的第一句话。
“伯父他，是个英雄。”王晓玉一边继续拿着纸钱烧，一边说道：“我很敬重他。你呢，现在也是个…”
就在说话之间，后面，又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有所属
当212吉普车在附近停下来的时候，秦振华已经烧完了自己带来的纸钱，然后看着那辆挂着军队牌子的吉普车。
果然，上面下来的人，就是黄司令。
作为装甲兵部队的司令，黄司令日理万机，昨天就为了自己的事情奔走，今天，又在父亲的忌日过来祭奠，秦振华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股的暖流。
“黄司令，您军务繁忙，这…”秦振华迎上去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剩下满满的感激。
此时，一同跟随黄司令前来的罗荣根，正在从吉普车的后面，拿下来了花圈，放到了坟头的前面，在清晨的微风中，上面的纸花，在不停地晃动着。
“老秦，我正好来草原市出差，所以，就过来看看你。”站在墓碑的前面，满头白发的黄司令，轻声地说道：“坦克炮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你在下面，就放心吧，发动机的问题，你也放心吧，有振华在，有这么多的众志成城的同志们在，一定能解决的。”
黄司令说完，看了眼身边的秦振华，又望了望秦振华的母亲，安慰了两句，然后，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两名女孩：“这两位是？”
“哦，这是我没过门的嫂子，和她的同学。”秦宝珍说道。
嫂子？黄司令看了看瞬间满脸通红的秦振华，又看了看大大方方的王晓玉，不由得笑了笑：“好啊，等哪天过门，给我发个请柬。”
说完，又再次看了看王晓玉：“好啊，好啊，我心头啊，原本还为振华的事情担心呢，这下，终于算是放心了。”
为自己的事情担心？黄司令日理万机，还会担心自己的个人感情的事情？
“看样子，你们都是大学生了？”黄司令又问道。
“没错，黄司令，我是首都工业学院的，她是首都师范学院的。”王晓玉说道：“黄司令，您和伯父很熟吗？”
“是啊，我们可是老相识了，当年在北方…宝珍的名字，当时都是我给起的。”黄司令又看了眼秦宝珍，然后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北方，宝珍，再想到家里的那张照片，秦振华也能够拼凑出来那件事情了，自己的父亲，当年肯定参加过打捞在北方某岛的t-62啊。
吉普车轰鸣着离开了，日头也在变得越来越高。
“哥，咱妈在家里，给你腌了一些咸鸭蛋，你跟着咱们，回一趟家吧。”秦宝珍向秦振华说道：“你都两个月没回家了。”
说完，秦宝珍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王晓玉等人，说道：“嫂子从首都，带回来了一些书，也有给你的，你正好一起回去带走。”
“振华哥如果忙的话，我给送到工厂里去吧。”王晓玉说道。
“无妨，无妨，回家吧，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一起吃顿饭吧。张师傅也一起来。”母亲既然开口了，秦振华于是就没有再坚持，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张向前骑着偏侉子，先带着几个人走了，于是，年轻人们就剩下了。
“秦振华，告诉你，别以为这是我们晓玉上赶着你。”等到秦振华的母亲和妹妹先回去准备吃喝的了，剩下来的几个人中，黄金花的话语里，已经带着明显的不悦了。
“金花。”王晓玉有些羞赧，而黄金花，却是毫不留情：“我们晓玉，在学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呢，她就喜欢你一个，你却总是不冷不热的，每次回信，都那么几个字，你这是在吊我们晓玉的胃口呢吧？哼，你这种人，真是让人生气！”
“回信？你也看了？”秦振华居然只在意这种细节，于是，黄金花就更生气了：“开始，还以为是你工作忙，这次，我们算是看清楚了，你说，你是不是心中有别人？你的心，根本就没有在我们晓玉这里，是不是？”
黄金花是大大咧咧的，现在，是要为自己的好姐妹两肋插刀了，反正也没有了长辈，这些话，必须要问清楚。
你对我们晓玉不冷不热的，是有了其他的心上人了吧？
虽然借着给秦振华送书，以及王晓强嘱咐的给秦振华的父亲祭奠的名义，找上了秦振华的家门，然后就半推半就地认同了在和秦振华搞对象，但是，秦振华的态度始终是最重要的。
“嗯。”秦振华摸了摸鼻子，然后在嘴里发出了这样一个声音。
他居然答应了？居然答应了！黄金花脸色一变：“是不是那个叫做米娅的？哼，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有花花肠子！”
此时，王晓玉的脚步也停住了，眼睛里似乎一下子就变红了，两个腮帮子，似乎在发抖。
“什么？”秦振华听到了米娅的名字，也是一愣：“你说啥呢？”
“就是那个胸大屁股大，蓝眼睛的外国人。哼，秦振华，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一机厂都传遍了，说你和那个米娅有一腿，前天晚上，你还和那个米娅，单独相处了好几个小时，是不是？”
黄金花越说越气愤，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振华：“你知道我们晓玉主动承认和你搞对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如果你和那个外国人搞对象，你的前途都要毁了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摆明了就是个特务！刚刚黄司令的话，你难道没听出来吗？我们晓玉和你搞对象，才让黄司令放心了，就怕你被外国女人给迷惑了。”
“黄金花！”秦振华终于忍不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乱糟糟的，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外国人了，那个米娅，不过是个技术人员而已，我刚刚说心不在晓玉这边，是因为我的心，都放在工作上了，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紧张吗？马上就要有更重要的任务了，我…”
“哼，就是工作，你们男人，就用工作找借口吗？”黄金花说道：“我半点没感觉到你喜欢我们晓玉，一直都在找借口敷衍。”
“我当然喜欢了，只是…”
现在，秦振华是急于辩解自己的，和那个米娅？怎么可能？他不知道，当他说出我当然喜欢了这几个字的时候，王晓玉的眼睛里，瞬间就充满了光亮，整个世界，在这一句话出口之后，似乎都变得充满了光芒起来。
“只是什么？你倒是再找借口啊？”
“只是，我是个工人，我只有初中文化，高中的文化都是自学的，我没上过大学，怎么配得上晓玉啊。”秦振华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黄金花，凶悍的神情就消失了，脸上慵懒起来了，向着王晓玉说道：“晓玉，我已经帮你问出来了，秦振华，是喜欢你的，只是他感觉配不上你，哼，这还差不多，我们晓玉这鲜花，那是插在了你这牛粪上。”
好啊，居然是被黄金花给坑了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爱要大胆地说出来
秦振华在工厂里，现在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心思缜密，就在最近，刚刚坑过了马宝山，马宝山现在的处理，估计正在进行着，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现在没有想到，居然会被黄金花给坑了。
不过，这当然也不算坑，他的自卑的想法，终于在黄金花的刺激下给说了出来，当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王晓玉心中所有的阴霾，都已经消失了。
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他的内心的自卑，所以才不愿意和自己的交往的。
黄金花让秦振华说出来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秦振华，王晓玉只感觉到心中都是温暖的。
倒追一个男的，这是很反常的，但是，既然认定了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那谁追谁，都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能够在一起。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秦振华不喜欢自己，喜欢上了别人，那自己也只能是送过去祝福，含着泪放弃，而现在，秦振华说出来了心里话，王晓玉感觉到了无比的兴奋和满足。
还有什么比相互爱慕，两情相悦更让人满足的呢？
秦振华的经历，王晓玉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没有他的父亲的事情，那秦振华肯定是能上大学的，而且是一流的大学，清华，北大之类的，但是，他被生活牵绊住了，只能是选择进工厂当工人。
但是，他和别人不一样，当个工人，有了铁饭碗，很多人就满足起来，秦振华从不满足，一直都在追求超越，秦振华是最耀眼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津津乐道，他是最优秀的，最完美的。
所以，王晓玉才会义无反顾地倒追秦振华，现在，终于得到了他心中的答案，王晓玉感觉到无比的高兴，不知觉中，就将手伸了过去，拉住了秦振华的手。
那双手是有些粗糙的，有些冰冷的，当王晓玉那柔嫩的小手伸过去的时候，那双手似乎还有些颤抖，而王晓玉，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将她的头也靠了过来。
“别，我的衣服脏。”秦振华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全身都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样，这感觉，从未有过，从那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就仿佛是触电一般。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和操作数控机床比起来，哪个更有挑战性呢？就在这时，王晓玉的发丝，落到了他的身上，胸口，那清纯的女子的气息，进入了他的鼻孔，这一刻，他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换工作服，肯定很脏了，人家穿的是洁白的裙子，万一沾染上一点污秽，洗不下去了怎么办？
“我不嫌。”王晓玉说着，将自己的头靠了过来。
秦振华的心跳更快了。
后面的王二柱，咽了一口吐沫，然后，红着脸，偷偷地瞄了一眼黄金花，说道：“金花妹子，你好厉害啊，振华哥的心思，我也清楚，就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法。”
“那是当然。”黄金花此时也很满意。
“那，那，那我的心思…”
“二柱子，告诉你，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喜欢的是晓强哥。”黄金花果然也知道王二柱的心思，一句话就把王二柱打回了原型。
外国人？外国女人？
当走到工厂的家属院，靠近到秦振华家的时候，几个人都听到了小院里面传来的声音，那个音调古怪的女人的声音，只可能是外国人发出来的。
黄金花大踏步地走过去，扭头又看了一眼秦振华，似乎是在说，哼，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王晓玉却并不在意，优秀的男人身边，总是会出现很多女人的，所以，正是因为生怕秦振华被别人抢走了，所以，自己才要提早下手的。
现在该上大二了，等到大学毕业，就可以和振华哥结婚了，至于订婚，就可以更早了，牢牢地把他握在自己的手里。
黄金花再次为闺蜜两肋插刀，这当然也是在为她自己，她喜欢王晓强，晓玉是晓强的妹妹，那就是自己的妹妹，当然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黄金花跑进了小院里，果然，那个外国女人已经在院子里了，正在一起摆放碗筷。
今天吃饭的人比较多，所以，就把房间里面的折叠饭桌，摆到了外面来，在小院子里，秦振华的母亲笑意盈盈，正在招呼着米娅不要动手，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
而米娅，则是操着不熟练的汉语，笑呵呵地回应：“没关系的，我这次只是来找秦告别而已，是您太客气了，还邀请我吃饭，我没有带礼物过来，真是抱歉。”
黄金花此时有些恼火，肯定是这个女人了，和秦振华的关系不清不楚的，现在，居然主动跑来蹭吃蹭喝，肯定是心怀不轨。
还好，今天在回来的路上，秦振华和王晓玉已经把话说开了，确定了关系，否则的话，还真可能会给这个外国女人留下机会。
哼，据说外国人见面都会亲嘴，这些人，不知廉耻…
而秦振华，此时脑子里也是急速转动，怎么能化解这个尴尬呢？还好，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笑呵呵地说道：“正好来了个外国人，这可是机会啊，你们平时找外国人对话的机会可不多，用英语和她交流，正好练习口语。”
米娅刚刚的话已经说清楚了，是过来找秦振华告别的，毕竟他们的考察，是有期限的，临走之前来告别，那是作为老朋友的一种礼貌，秦振华绝对不会对这个女人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又已经和晓玉确定了关系，那么，自然就要找个别的说辞了。
赶紧啊，上去练习口语啊，这机会可难得！
王晓玉笑了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秦振华，然后，更亲密地把头凑过来，就这样，陪着秦振华走了进去。
“亲爱的，这位是你的外国交的朋友啊，给我介绍一下吧，毕竟我们要结婚了，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王晓玉的确开始练习口语了，用英语和米娅开始交流起来了。也正是因为用英语，那个达令，就可以不用有任何心理压力脱口而出了。
米娅站起来，眼中的神情复杂，望着王晓玉，而王晓玉则更亲密地搂住了自己的爱人，眼神很清澈。
第三百二十章 要冒风险
女人啊，真是难以捉摸。
秦振华感叹着，当回到工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在家里吃过饭，送走了登门告别的米娅，又陪着王晓玉，呆到中午，吃过了午饭，才得以脱身，要不是时间紧张，事出仓促，估计秦振华的母亲就要催促着秦振华去晓玉家登门提亲了。
这事情让秦振华脑袋一阵阵的发胀，哪怕是面临工厂里最复杂的情况，也不想面对着这种纷杂的关系，如果在后世，这样的称呼有很多，理工男，直男，总之，秦振华还是严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的，分别之后，承诺以后每次写信超过五百字，秦振华再次回到了一分厂。
当他再次进入工厂的时候，发现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惊讶，羡慕，赞赏，难以置信？
最近，发生在秦振华身上的事情太多了。
马宝山的处理结果还没有下达，毕竟上级要开会，不过，马宝山铁定是当不了一分厂的领导了，如果变成一个普通的车间工人，那估计比开除他还会让他难受，而秦振华和马宝山的这次冲突，以秦振华完胜而画上了句号，工厂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这个人的能力和背景，哪怕是马盼山，也绝对不敢找秦振华秋后算账的，这次事情，没有把马盼山拖下水就不错了。
先有牛世龙，后有马宝山，这在一机厂，简直就是奇迹了，不过，让很多人更加津津乐道的，就是秦振华的私事了，那个外国女人，很多人都见过，在这个年代，跨国恋，绝对是从未有过的。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压过了，就是传说秦振华已经有对象了，是一名大学生，这就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了，这小子，真厉害，居然找了个大学生老婆，听说还相当漂亮。
当工人，那是有着一种优越感的，可以说，找个农村的老婆，都觉得委屈了自己，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同样的工人才行，双职工，那家里的生活，相当高水平。
但是，大家最多就想找个同样的工人，绝对没想过能找个大学生，那可是大学生啊，天之骄子！听说，还是人家女孩子，主动追求他秦振华的。
有人赞叹，有人羡慕，也有人觉得愤愤不平，鲜花插在牛粪上。
听说了这些传言，秦振华也只能是无奈地苦笑，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开始关注南部边界的局势，也在为山地作战的装备而提前谋划，更是对黄司令的承诺兢兢业业。
“振华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种贸然改动，不经过长时间的试车，怕是无法发现其中隐含的问题啊，改进柴油发动机，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这天，再次召开了一分厂里面的技术人员会议，乌瑞华向秦振华说道。
“对啊，如果真的是在山区演习中用的话，万一掉链子了，咱们可会惹出大麻烦来的啊。”杨子成说道：“我们如果什么都不改动，用成熟的技术和工艺来做，那是不会出问题的，如果用新技术的话，出了问题，担责任不说，耽误了部队的演习，那可不是我们能承担的啊。”
会议室里，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是反对的。
秦振华皱着眉头，知道大家的担忧。
黄司令说的用在战场上，毕竟是要高度保密的，哪怕是眼前的这些人，目前也不能和他们透露，所以，秦振华只是用演习来代替。
坦克部队想要演习，还是在山地演习，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来提高59坦克发动机的动力？
装涡轮增压器，提升到730马力，那是煤省柴油机厂在做的事情，做了很久，目前也面临着各种问题，无法真正地定型装备部队，己方要走同样的路，肯定也是不行的。
所以，秦振华就提出了新的解决思路。
在这段时间来，针对新的坦克发动机项目的预研已经展开，这个项目中，两个关键技术：涡轮增压器和高压燃油系统，都已经获得了一定的突破。
所以，秦振华就提出来了一个解决方案，利用现在取得的成果，来改造现有的坦克发动机，不改变体积，不改变外形，仅仅是把发动机的喷油系统换掉。
更高压的油泵，加上更紧密的喷油嘴，哪怕是在同样的情况下，柴油的雾化更好，燃烧更充分，动力就会更足。
现在，理论上的推导证明，提升50马力，是很轻松的。
但是，其中的风险，也是不言而喻。
煤省柴油机厂的改进，足以说明这一点了，发动机，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大家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作为坦克厂，作为为部队提供装备的单位，就应该把精力放在如何提高装备的作战效能的问题上，59坦克走山区，动力不足的问题很突出，我们保守些，就没有了责任，但是，部队是要打仗的啊，我们的每一次的性能提升，都会让前线的战士更加少流血。”秦振华说到这里，又把话题给收了回来了：“而在演习场上，也可以更好地完成预定的演习任务。”
“现在的时间，是比较紧张，我们的准备有些仓促，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是要争分夺秒，早日决定下来，进行试车。”秦振华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开了三次会议了，不能再拖延了，必须要定下来。”
在这些问题上，秦振华是不能一个人独断专行的，必须要听取大家的意见，现在，秦振华这样说了之后，众人还是不放心，乌瑞华继续说道：“即使是我们做出来了，到了部队上，万一出现了问题，也怕是没有人会修啊。”
部队里面的维修人员，只能是按照以前的经验来修理，己方现在改进了之后的发动机，油路部分，怕是不会修的。
“我们出一部分技术人员，跟随在部队的后面，作为厂家代表，随时帮助部队维修！”秦振华说道。
这件事，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地形成了具体的思路。
如果真的有这场战争的话，那么，给部队提供最有力的可靠的战场维修，是一机厂义不容辞的责任！
秦振华想要去，而且，也只有上了战场，才能够知道一线的部队，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坦克！
“好消息，好消息。”就在这时，王二柱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地说道：“上级的处理意见下来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调动
上级的处理意见，姗姗来迟，而当王二柱带着这个消息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意见是什么？这次秦振华和厂领导之间的争端，又以秦振华的胜利为结局了，而马宝山，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听说这段时间来，马宝山那可是四处奔走的，一直就没有在厂里，而是去首都那边打点关系了，估计希望能够从轻发落，背个处分，继续戴罪立功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等到马宝山重新站稳了，秦振华，怕是会有危险啊。
现在，终于等到结果了。
“快，快说啊。”罗荣根在一旁催促道。
“马宝山，给了个处分，然后，病退了。”王二柱说道。
处分是肯定要有的，差点酿成那样的大祸，如果连个处分都没有，那绝对是说不过去的，重要的是除了处分之外还有什么。
病退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人就有些不满意了：“这还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吗？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病退，是工厂里面常见的一种退休方式，还没有到年龄，但是，某些工种上的工人，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比如，搞焊接的师傅，容易吸入太多的有害气体，导致肺部出现病变，在探伤工位上的工人，由于常年接触放射性，会导致自己身体机能的破坏，所以，工厂每年体检，都会对职工的身体进行检查，病退在每年几乎都有。
但是，他一个厂长，前不久还生龙活虎地跑到一分厂来折腾，来耍威风呢，现在就病退？摆明了就是金蝉脱壳啊！
“哼，这个老滑头！”大家都知道，最近很多事情，都有这个马宝山的影子，秦振华接过来了二代坦克的研发项目，结果却被一脚踢开了，背后就是马宝山在搞鬼！
现在，居然病退了，直接就离开了，这惩罚也太轻了，让人有些牙痒。
秦振华却没有在意，这也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的了。
“那么，空出来的人事副厂长的位置，有说法了吗？”秦振华问道。
在工厂里，有四个副厂长的位置，其中，主管人事，主管技术，主管生产，这三个副厂长的位置，都是很重要的，只有一个主管福利的，算是没什么实权的。
人事副厂长，多少人在盯着呢，这次，谁会上来？
“有，咱们赵厂长，当人事副厂长。”王二柱说道。
听到这话，秦振华顿时就是心中一喜，好啊，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
马宝山的事情，轻拿轻放了，病退之后，淡出大家的视线，虽然没有了实权，但是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这样的处理，能让其他人满意吗？
所以，必须要给己方这些人一点甜头啊，在各方面的努力下，赵国栋又上去了，当了主管人事的副厂长了！
一年之内，从一个维修车间的主任，爬升到了副厂长的位置，简直就是坐着火箭上升了，不过，联想到在以前的时候，赵国栋原本就是副厂长，差点还当了厂长，所以这个任命，也不算什么了。
这也都是做出来的，到了一分厂之后，这里大变样，上级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有能力的人，就要走到前面来，走到领导的岗位上去。
秦振华也是很高兴，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了。
“那咱们一分厂这边，谁当厂长？”秦振华问道。
毕竟，一分厂这边的摊子，也才算是刚刚的走上正轨，如果在这种时候，赵国栋突然离开了，再空降一个过来，说不定，又会有一场大的动荡啊。
“赵厂长兼任。”王二柱说道：“赵厂长兼任人事副厂长和一分厂的厂长，同时，因为他的工作增多，所以，振华哥，你已经被正式提升为了赵厂长身边的厂长助理了。”
王二柱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兴奋，哼，这下振华哥终于算是有实际的权力和名分了，如果不是振华哥太年轻，那振华哥绝对是能直接当这里的厂长的，现在算是一种历练了。
厂长助理，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职务，不伦不类，很是尴尬，理论上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干部编制，厂里的编制，那是厂长，副厂长，车间主任这样下来的，中间没有厂长助理这个名头。
但是放在秦振华这里，大家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这是给秦振华权力呢，赵国栋注定是要两边跑了，甚至可以说，这边估计会被赵国栋甩手给了秦振华，让秦振华扯起赵国栋的虎皮来做大旗，行使一分厂厂长的权力，大干一场了。
只可惜，是个人事副厂长，如果是个生产副厂长，或者是科研副厂长，那就更好了，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啊。
这个任命在工厂里引起了短暂的轰动，不过很快，工厂里面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了，因为，南部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而工厂这边，也开始正式接到了任务，生产一批质量过硬的坦克柴油机，提供给某坦克团。
而就在热火朝天的生产之中，有关试装新型喷油系统，动力增加的坦克发动机，也被批准生产十台，装备给其中的坦克1营1连，有关一机厂组织厂保障分队，前往部队的申请，也被上级通过了。
工厂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踊跃报名，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很危险，但是，谁都不肯退缩，请战书是一封接一封，都送到了主管人事的赵国栋的桌子前。
这让赵国栋都有些头疼了。
“振华啊，你要是走了，那我这里的生产和科研，就要出问题了。”赵国栋向秦振华说道：“还好那些学员们都已经出师了，否则的话，兄弟单位也不会答应的。”
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其他兄弟单位的学员，都已经学完了全部课程，同时，和德国的机床厂终于商量妥当，完成了机床的安装调试，所以这些学员就纷纷回去了，开始了他们的数控机床操作时代。
此时的秦振华，站在赵国栋的旁边，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赵叔，离开了我，地球还不转了？工厂里面能熟练操作数控机床的人，已经不少了，这次，我肯定是要上去的，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赵国栋无奈地摇头：“你呀，和老秦一样倔，我其实是怕你…”
战场凶险啊，赵国栋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了，知道演习是假的，打仗才是真的，他们厂里派出的维修保障分队，肯定是在后面的，但是，后方也不一定安全啊，谁知道炮弹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秦振华，是老秦家的独苗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79年，元旦的时候，咣当咣当的军列，从草原一机厂出发，向着南方前进了。
在列车上，王二柱的心中还带着激动：“振华哥，真有你的，说动了赵厂长，把咱们都给放出来了。”
不仅仅秦振华来了，连王二柱也来了，现在，王二柱正是最兴奋的时候。
“二柱子，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咱们这次出去，可是要吃苦的。”秦振华说道。
一分厂组织了精兵强将，一共十个人组成的维修保障小组，其中，很多人都来自曾经的维修车间。
秦振华，王二柱，张向前，李长江，罗荣根…赵国栋也因为这件事，被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有任务，就知道向着以前的老下属，不过，赵国栋也没有觉得假公济私，这可是上战场，是去危险的地方，而且，自己只挑最有经验的，论起来维修保养，有谁能比的了曾经的维修车间的老师傅们？
他们还带了一批维修装备，在后面的平板车上，甚至还有两辆专门的工程车呢，这次一机厂算是全力支持了。厂里紧急生产的几百台柴油机，也都封装在一个个的木箱里，准备给部队换装。
闷罐车，就是带着盖子的货车，下面是木制的地板，在专门的客车缺乏的时代里，这种闷罐车经常会被用来进行人员运输。
只是，这里面相当的不舒服，不用说水房和厕所了，就连窗户都没有，门缝里呼呼地灌进冷风来，多少比闷热的夏天要好受些。
此时，秦振华裹了裹军大衣，这里比较寒冷，不过随着军列的不断南下，温度就会逐渐升起来了，到了目的地，估计只穿着工作服就足够了。
“对了，振华哥，你给晓玉嫂子写信了吗？”王二柱向秦振华又问了一句。
原本，王二柱每次叫晓玉嫂子，秦振华是不满的，还没过门呢，这么叫不好啊，不过，随着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半年来，多数还是写信，里面的内容，已经越来越亲密了，晓玉会火辣辣地向着秦振华诉说自己的思念，秦振华写信的字数，也已经会超过一千字了。
十一的时候，晓玉还回过草原市，呆了几天才走，现在，应该是大学里快要放寒假的前夕了，原本商量好的寒假的正式上门拜访晓玉的父母，又泡汤了。
“写了。”秦振华说道：“不过，我只是说出去要执行任务，大概几个月。”
这是秘密任务，不能说，而且，秦振华生怕晓玉会担心自己的安危，虽然没说，估计，还是会担心的吧，那个黄金花呢？当发现秦振华放了她们鸽子之后，肯定又会再次发飚的。
唉，两个女孩，这性格完全不同，怎么会到一起的？
思绪，不知觉地就飘到了首都去，在首都里，那个深爱着他的女孩，正在准备着期末复习功课，这个时候，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地，抬起头来，拢了拢额头的秀发，脑海里想着过年的情景，就不由得充满了向往。
军列开了两天一夜，第二天黄昏的时候，终于在一处大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咣，咣啷啷。”闷罐车的车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是通红的，如果挤绿皮车的感觉已经是容忍的最大极限的话，乘坐闷罐车，那就是远远超过这种极限一百倍的感觉了。
两腿有些发软，秦振华第一个走了下去，脑袋里似乎还在咣浪咣浪的，还在回荡着这些声音。
“各位同志，辛苦了。”等到站定，对面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都是穿着同样的绿军装，红领章。
在这个年代，为了讲究指挥员和战士一样平等一心，同甘共苦，所以，取消了军衔制，只有职务，没有军衔。
自此，就出现了很多的尴尬，比如说，在眼前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如果有了军衔，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高低，在部队里，两个不相识的人遇到，往往是年轻的给年老的敬礼，估计也只能靠年龄高低判断了，结果闹了不少的笑话，某个连队里面的老伙夫，就往往被人认为是首长。
现在，这几个人走了过来，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坦克1营营长于胜利，叫我老于就可以了。团长去上级开会了，没过来，让我过来欢迎各位的到来。”
“我是一机厂维修保障分队的队长，秦振华。”秦振华说道：“非常荣幸，我们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为部队提供支持，当坦克的技术后盾。”
就在双方交流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不少坦克兵们来来往往，开始准备搬运装备了，当几个人影从他们身后走过的时候，投过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秦振华也是楞了一下，没有想到，真是意外啊，他乡遇故知。
目光对到了一起，对面的刘大军和黄川川，目光炯炯，慢慢地，从嘴角抽出来了一个笑容。
时隔一年半，再次相遇了。
当初，原本就是坦克厂的正式员工，让无数人羡慕的工作，吃皇粮，铁饭碗，谁能想到，后来遇到了秦振华这个克星，这个家伙，不仅仅不孝顺刘建志，还到处找茬，最后，在他的阴谋诡计下，刘大军等人，被开除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回去之后，刘大军被老爹吊在了树上，用腰带抽了个半死！后来，他们就在社会上晃荡起来了，无所事事，甚至有时候还拿着工厂的下脚料做的刀子，他们的父辈都就担心起来，生怕学坏了。
工厂的道路走不通，那就只剩下军队了，于是，当年秋天军队招兵的时候，就找了关系，进入了军队。
由于都是从一机厂出来的，懂得坦克的维修，于是，就被分配到了坦克团直属的维修连了，也算是个技术兵种，刘大军，黄川川两人，就一直走到了现在。
他们听说了从一机厂会有专门的一个维修保障分队过来进行技术支援，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有秦振华过来，如果秦振华来了，那就…
哼，所有的账一起算！
刘大军是记仇的，黄川川是他的忠实的跟屁虫，现在，当发现果然有秦振华在这里的时候，心情的复杂，几乎是难以言喻的，胸口都跟着剧烈的起伏起来了。
“刘大军？”此时，秦振华身后的人也在不断地下来，王二柱下来之后，就看到秦振华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别人，等到认出来的时候，王二柱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喊了一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准备使绊子
“老乡啊？”此时，于胜利也有些奇怪，笑着问道。
部队里面的战士，来自五湖四海，当然也有地域性的问题，同一个地域内的老乡会抱团，不过，这刘大军来了之后，没有拉帮结派，平时在维修连里面，也算是勤勤恳恳，表现不错。
今天，迎接一机厂的人过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认识？
“是啊，刘大军，黄川川。”秦振华此时也开口了：“说起来，我们小时候，还在一个大院里面长大的呢。”
“那就好。他们俩，都是维修连的，既然认识，那大家伙就可以更融洽地工作了。以后啊，维修连，听你们维修保障分队的，林连长，林连长呢？”
“到。”坦克团独立维修连的连长林竹正在指挥着军列上卸车，从一机厂过来的，上面装载的大部分都是坦克发动机，现在，听到了于胜利的招呼，立刻就小跑着过来了。
“林连长，发动机已经到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争分夺秒，把发动机安装到位，调试好，有一机厂的得力干将前来指导，维修连，一定要听这位秦队长的指挥。”于胜利向林竹说道。
“是。”林竹大声地回答着，又向秦振华等人敬礼，一番友好的交流。
“各位远道而来，肯定都累了，部队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宿舍，今天先休息吧。”于胜利向秦振华等人说道，又望了眼刘大军他们：“刘大军，黄川川，你们俩带着咱们的客人，回去休息。”
“是。”两人一起答道，心中美滋滋，这下不用干活儿了。
“不用了。”秦振华说道：“于营长，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现在我们就工作吧，我们也有一些装备，需要卸下来，我们跟着装备一起回部队，回去了，我还想要给大家开个会。”
“看看，看看人家小秦同志，就是这么的觉悟高，好，那咱们一起动手，争分夺秒！”于胜利说道，这些一机厂过来的人，一路颠簸，每一个人都很疲惫，现在，他们还是在下车之后，就要进入工作状态，这种精神，让于胜利很敬佩。
这个过程中，刘大军和黄川川几乎就剩下在一边当木头人了，本来想着能偷点懒，结果，还得跟着一起干活儿，再看看秦振华那张脸，就不由得有些生气。
“注意，小心，小心！”此时，林竹正在指挥着卸货。
吊车？
吊车当然有，但是，太少了，如果靠吊车，还不知道要卸到什么时候呢。现在，大家卸货，用的都是斜面，在后面的平板车上，架起木制的桥板来，然后，几个人喊着号子，用撬棍，圆木，一点点地推着装柴油机的箱子，从车上卸下来。
到处都是喊口号的声音，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很快，每一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连长。”刘大军一边跟着推箱子卸车，一边向着身边指挥的林竹说道：“我有点不明白了，一机厂过来的人，本来是来给咱们提供帮助的，怎么现在摇身一变，骑到咱们头上去了？”
“对啊，就是啊。”黄川川在一旁跟着说道：“咱们也在一机厂干过，说实话，如果是返厂，有各种设备，肯定是厂里更好，但是，要说这野战维护保养，他们能有什么经验？要是听他们的，还不得是外行领导内行？”
两人一唱一和，如果来的是别人，那就算了，好好配合人家，该咋地就咋地，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来的是秦振华，他们当然要给秦振华使绊子了。
如果就他们两个人，肯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所以现在，他们首先要鼓动起来连长，只要连长开始对秦振华一伙人不满了，心有芥蒂了，那他们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现在，对方刚来，营长就让他们维修连配合对方，这就是个机会！
两人正这样打算着，想要继续怂恿林竹，谁知道，林竹的脸色已经严肃起来了：“你们俩，干好自己的事情，别的不要瞎说，进入部队，你们没有被教育过吗？要遵守纪律，服从指挥！你们俩，都给我记清楚！”
林竹对自己的这两个手下，还是有所了解的，虽说是从一机厂出来的，但是技术可不咋地，平时只知道偷懒，这次，一机厂很重视，给调派过来了精兵强将，人家来了当指挥，那也是顺理成章的，这两个手下，居然还要挑拨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他说完，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于是，两人只能赶紧点头：“是，是！”
搬完了这个箱子，两人气喘吁吁，坐在一旁的铁轨上喘气。
“大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黄川川向刘大军问道。
列车很长，远远地，可以看到那些一机厂来的人正在把一辆老解放开下来，那是一辆随车吊，特种维修车，看着它，刘大军也有些牙痒，那是维修车间里面的装备了，这次被他们给带过来了。
以前在维修车间，刘大军也开过这辆车，很是威风，现在想起来，就是一阵阵的恼火。
“哼，接下来，继续说！说的多了，自然就有人信了，连长不听，咱们偷偷地和别人说，等到大家都觉得不应该被他们领导之后，连长自然要考虑到咱们的想法！”刘大军咬着牙说道。
发动大家一起啊，尤其是，那边那个，韩亚飞，不是一向在维修连里面，都自称是维修技术第一的吗？要是有机会，让他和秦振华比一比，不管是最后谁赢，都会有自己发挥的机会了。
望着那个光着膀子指挥卸车的1班班长韩亚飞，刘大军只觉得自己要对付秦振华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这边，指挥着老解放抢修车开动下来，王二柱也在秦振华身边小声地说道：“怎么碰到这两个家伙，简直就像是看到苍蝇一样，振华哥，他们不会给咱们使坏吧？”
“使坏？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要搞小动作？”秦振华瞟了一眼这边，说道：“这可是为了备战，他们要是敢做的太出格，哼，等着挨收拾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的方案
热闹了一个下午之后，军列上的装备，被放到了坦克团下属的运输连的越野卡车，向着坦克部队驻地而去。
“这辆车，真是奇特啊。”此时，坐在己方的老解放随车吊的后斗上，王二柱正在满怀羡慕地看着后面的汽车。
建国以来，为了解决国内的万国牌的装备，国家专门建立了第一汽车厂，之后，老解放就用榔头敲打了出来，这种汽车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都是国内的主力军了。
不过，这些坦克部队的崭新的卡车就不同了，车头前面的发动机舱不是圆滚滚的形状，而是有棱有角的，看起来格外的霸气，颇有一番北方老毛子的形象，粗犷，有杀气。
驾驶室宽大，比老解放的条件好的多了，而最让人好奇的，还是它的轮胎，三轴六个轮胎，都是大块花纹的越野轮胎，这种车，以前从来没见过。
“二汽的，eq240，越野军用卡车。”秦振华躺在车斗里，也在看着后面的车队，为了这场仗，国家也是高度重视的，不仅仅给坦克部队替换下来了一批新的坦克发动机，让他们拥有最充裕的动力，同时，还调集了大量的卡车。
等到战争结束后才能知道，这种越野卡车，国家就调动了上千辆，而比它稍稍低档一些的eq140普通运输卡车，也调拨了上千辆，其中的eq240性能出众，甚至被称为了功勋车。
这种车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制造的，当时也是毛病不断，一直到两年前，从德国引进了一台万吨锻压机，才算是提高了车子的质量，称为了过硬的产品。
德国人的东西，还真是厉害啊。
此时，秦振华也是心潮澎湃，上次去欧洲，见到了不少卡车，而有关一机厂的今后发展问题，他也已经瞄准了卡车，当然，现在也就是羡慕一下而已，至少要等到赵国栋当了厂长，才会有机会啊。
一次次的机会，都是自己给创造的，这次出来估计得几个月，回去之后，不知道有没有惊喜带给自己啊。
秦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车队驶入了坦克部队驻地，可以看到这里的景象，北面是山区，有大片大片的土坡，在山脚下，部队的营房一个挨一个，练成一片，营地的旁边，则是一辆辆排列整齐的新坦克。相比在草原上看到的部队训练的场景，又有了另一番的风情。
将行李扔进了给一机厂的技术人员腾出来的宿舍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洗了把脸，然后稍稍吃了点东西，秦振华就来到了营房前面的一块空地上。
“报告秦队，坦克团独立维修连集合完毕，应到51人，实到51人，请指示。”此时，维修连的所有人，也都已经被集合了起来，他们站的笔直，前后三排，每个人的胳膊里，还夹着一个小马扎。
不同的部队，编制是不同的，如果是正常的连队，应该有一百多个人，但是，坦克兵就特殊了。
一个班，就是一辆坦克，四个人操作，一个排，是三辆坦克，那就只有12个人，成建制的坦克连，则是三个坦克排，加上一个直属连长的坦克，总共十辆坦克，四十个人。
没错，如果比手底下的兵数量多少的话，坦克兵是相当吃亏的，一个连才四十个人。
而维修连，人数则稍稍多了一些，每个班，就是一个维修小组，五个人，一个排，十五个人，一个连，是三个排，再加上一些连长直属的一个维修班，这样人数就是五十个，加上排长，五十一个人。
现在，军队已经取消了任何的休假，处于满编状态，51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这让秦振华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家不用太过正式，大家都坐吧，我就是想要提前召集大家过来，一起商量商量我们如何能尽快地完成这次的换装发动机的任务。”秦振华看着这个阵势，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部队打交道，却是第一次这么正式。
“坐。”
整齐划一，小马扎咔咔两声响，就放到了屁股后面，然后坐下，两手扶着膝盖，个个都是表情认真严肃。
虽然是维修连，实际上，他们的训练一点都不比正规的部队少，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坦克作战，他们都得精通，还得多掌握维修的知识。
所以，很多时候，维修连更苦，刘大军和黄川川两人，在维修连里，不知道已经多少次地叫苦不迭了。
他们都后悔自己多嘴，在新兵连训练结束之后，怎么会自报家门，说自己会修坦克，如果去了一线的坦克部队，那至少也不用这么辛苦啊。
还好，只要动脑子，偷懒的方式总是有的。
现在，黄川川和刘大军两人坐在两个不同的位置上，和其他人一样，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听秦振华开始介绍。
“我们知道，按照正常的操作规程，换一台发动机，就需要一个维修班大概一整天的时间，我们现有的维修人员加在一起，也就是十二个小组的规模。”秦振华说道：“要换掉这批发动机，那么，我们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我们还面临发动机吊架严重缺乏的问题，如果每个维修班都同时开工，那就得不停地等待发动机吊架，这样，时间会更长，或许我们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把所有的发动机都换下来。这显然是不行的。”
没办法，苏联人设计的东西，从来都不考虑维修方便，就拿59坦克来说，四块电瓶，是放在最下面的，每次更换电瓶，都会让坦克兵们骂娘，四个人，每人一块，谁都别想偷懒。
西方的发动机，设计的是整体吊装的，相当的方便，在战场上，十五分钟就能完成换发动机的工作，重新恢复战斗力。
己方呢？最熟练的维修班，也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
这样算下来，仅仅更换发动机，就要浪费掉大量的时间，更不用说更换完毕之后，至少要试上十个摩托化小时，才能够确保运转良好，没有安装问题的了。
而且，发动机重达一吨以上，必须要用专门的吊架来拆卸和安装，在维修连里，不可能把所有的工具都给维修班配属的面面俱到，同时换发动机的情况并不多，所以，整个维修连，也只有两个发动机吊架，再加上两台吊车，那也最多同时上四个工位，远远不够。
怎么才能够提高效率？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秦振华说道：“我们可以把整个工序拆解开来，分成一个个的小步骤，然后，分配给专门的人去做，就类似于工厂的流水线生产那样，这样，就能够大大地提高效率了，初步估计，考虑到前几天的不熟练，我们也能够在十天内，就完成所有的发动机的换装。”
秦振华详细地进行了介绍，在介绍的时候，下面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支着脑袋，认真地听讲的。
当他扫过刘大军和黄川川那里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不过，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好了，现在我的介绍完成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吗？”秦振华向着下面问道。
“报告。”一个人举起了手来：“我反对，这种做法，听起来似乎很有利，但是，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们野战维修的问题，如果贸然进行，肯定会出大问题的！到时候，不仅仅不会节省时间，还会耽误时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般来说，厂家过来的维修人员，技术绝对是超过现场的维修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厂家是生产装备的，厂家对装备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一线人员。
但是，那也是分情况的。
很多部队维修不好的装备，返厂到了工厂，很多就能妙手回春了，尤其是淘汰下来的发动机，很多都是在工厂里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的。
但是，那些都是细节，都是一些特殊的原因造成的，现在呢，他们的任务，是换发动机。
换发动机这种作业，需要的并不是多么高明的技术，需要的就是一种重复性的复杂的劳动，如果是在工厂里面，有各种车间内的天车，各种先进的装备，那自然是由工厂的技术人员说了算的。
但是现在不是，现在是在部队，条件简陋，实打实的现场野战维修，要说这种状况，就属于一线的维修人员最熟悉了。
现在站起来的，就是整个维修连里面技术最精湛的韩亚飞，虽然在下午的时候，刘大军和黄川川在他的耳边吹了不少的风，但是他并不为之所动，谁有领导权，韩亚飞和他们连长林竹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不在乎，再说了，厂家的技术高，指挥他们也是正常的，既然营长已经下令了，那自然就要按照营长的命令来了。
在部队里，就是要服从条件听指挥，部队可不是讲民主的地方，大家投票？那部队就永远不可能齐心了。
但是现在，面对着对方说的这种方式，他却是不能赞同的，现在想起刘大军他们下午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工厂里来的技术人员，不了解他们实际情况啊，想要在这里搞这么一出，乍听起来有理，实际上，完全就是一种纸上谈兵。
所以，当对方让下面的人提问的时候，韩亚飞就忍不住举手，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个想法，自然是让人听起来难堪的，林竹皱了皱眉头，想要呵斥自己的这个下属，当着人家厂家派出了维修保障分队的面，直接说人家的方案不合适，这样好吗？
不过，他也知道，韩亚飞是他手下最懂技术的一个了，他既然提出来，那也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哦？”秦振华听到对方掷地有声的提问，完全反驳了自己提出的方案，倒是很诧异，接着，眼神中没有恼火，反倒是放出光芒来。
“是吗？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可以详细说说吗？”秦振华问道，对他来说，现在就是要尊重现场的技术人员，人家是一线的，有什么具体情况，可能是自己考虑不到的，人家却已经看出来了，那么，自然就要参考进去了，把方案进行修改。
“首先，就是配合的默契性。”韩亚飞说道：“我们已经提前一个月接到了要换发动机的消息，所以，这一个月里，我们每个维修班，都在锻炼彼此之间的配合，我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已经可以达到野战抢修的最高标准了。现在，我们如果按照您的方案来，那么，以前的训练都就失效了，这完全就是一种浪费。”
“至于您说的发动机吊架数量不够的问题，我们也已经提前考虑过了，既然吊架不够，那我们就靠人力来凑。”韩亚飞继续说道：“我们在维修发动机的时候，除了维修班的五个人之外，还有四名坦克车组的人员，所以，实际上更换的时候，每个工位上，能够达到九个人的水平！这样，我们只要靠着最普通的撬棍，组合起来，八个人就能把发动机给抬出来！”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就拿盖房子来说，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吊车，用的都是人力，巧妙地借助杠杆，斜面，靠着人力，就可以把半吨重的楼板给弄到房顶上去。
发动机，也是如此，没错，坦克发动机很重，平时是用专门的发动机吊架的，但是现在，既然是情况紧急，大伙儿用蛮力，也能弄起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秦振华眼前一亮，是啊，还有四个坦克车组人员，能当帮手的，这样就更快了！
“至于您说的方案，每个人只负责一两个工序，这样会造成更大的混乱。”韩亚飞说道：“坦克和流水线是不同的，流水线上的工人不动，产品移动，现在呢，我们的坦克不动，维修人员得流动，这样下来，严重考验大家的配合程度，只要一道工序有遗漏，整个流水线就会停顿下来了，这样，到时候肯定会混乱不堪。”
韩亚飞是绝对不看好这种方案的，在他的眼里，这简直就是乱弹琴。
具体到操作的时候才知道的，野战维修，拆下来的零件到处扔，如果一个维修班就维修一辆坦克，大伙儿还能知道什么零件放在什么地方上了，如果大家都流动起来，拆的时候或许够快，装的时候呢？
有一条螺丝弄丢了，安装就得停顿下来！
“对，就是。”等到韩亚飞说完了，现场的人里面，就已经开始有人喊起来了。
“术业有专攻，野战维修，和车间维修是不同的。”
“我们都训练一个月了，肩扛手提，也能把发动机给弄出来。”
现场的人，都开始声援韩亚飞了，一时间，林竹都感觉到非常的尴尬，这不是给人家厂家来的客人下马威吗？人家可是来协助己方的！
秦振华却是不在意，他点点头：“没错，这位韩班长说的很有道理，伟大的领袖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既然大家不认可我们的维修方案，这样，明天的时候，我们就现场对比一下，如何？”
“我们各自按照各自的方式开始现场更换，看看究竟哪种方法好，明天对比过之后，哪种方法效率更高，哪种方法更能保证坦克发动机的换装，我们就按照哪种方法来，林连长，您说呢？”
林竹在一旁点头：“是的，秦队长，要不要我拨一部分战士给您？”
既然要对比，那就是要公平竞争的，一边一半的人手是最好的。
“不用了，我们就用自己带来的，以及，原来的坦克车组成员。”秦振华说道。如果不是对方提醒，靠自己这边十个人，还真不够用，但是，加上原来的车组成员，足够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准备比试
夜风习习，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气息，并不寒冷，但是比寒冷更让北方人难受的就是这股潮气。
等到秦振华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今晚的情况。
“肯定是那个刘大军在捣鬼，他在怂恿别人一起反对咱们的方案。”王二柱说道：“刚刚那个提出反对意见的韩亚飞，说完之后，刘大军和黄川川两人，就在煽动情绪。”
大家都是能看出来的。
“这个，也不完全是。”秦振华说道：“军队，是最保守的一个群体，他们用习惯了什么，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对新的事物的接收能力不强。”
这是军队的共性了，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都是如此。
就拿坦克来说，不少部队装备了先进的坦克，拥有了先进的观瞄手段，但是，坦克车组成员却不愿意用，宁可用最原始的光学瞄准，停车射击的方式，没别的，就是自己做的熟练了。
那些先进的玩意儿，摆弄不了，又觉得没啥用，我过去的方式，不照样打仗？
当给军队配备了先进的微光夜视仪，红外成像夜视仪之后，部队里好多人的态度，都是把这种高科技装备锁起来，几万，几十万一套的，万一坏了，谁付得起责任？
现在，就拿维修坦克来说，他们都已经习惯过去的方案了。
几个人一起配合，修好坦克就行了，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一起弄一辆坦克？估计说出去会丢人的吧？
“他们有这种态度，是在我们的预期之内的，只要过了明天之后，他们就该知道哪种方案好了。”秦振华说道：“我刚刚在听到韩班长的话之后，也发现了我们的疏漏，我们把坦克车组的人力也考虑到，加入进来，所以现在，我们的方案，就修改一下吧。”
大家憋了一股子的劲头，要在明天用压倒性的优势战胜对方，而在另一边，维修连的战士们，也是睡不着的。
“韩班长，您今天太威风了。”刘大军说道：“把那个秦振华搞的无话可说，让他们出了个大丑。”
“刘大军，你要端正态度。”听到了刘大军的话，韩亚飞的脸上的表情就严肃起来：“我提出反对意见，不是为了让人家下不来台，让人家出丑，厂家派出专门的维修人员过来，是来帮助咱们的，是咱们的好战友，好兄弟，你这态度就有问题。”
“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刘大军赶紧点头称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盒烟来，以韩亚飞为首，给每个人发烟。
“啪。”点着了，韩亚飞吸了一口，又向他说道：“你小子啊，在军队的这个大熔炉里，还得好好锤炼锤炼。尤其是明天的比试，你可不要给我掉链子！”
夜色，静悄悄的，军营里逐渐陷入了安静，在外面的虫鸣声中，一个夜晚度过了。
第二天，就在军营的起床号吹响之后，气氛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对，把坦克排开，排列成一条龙，一条直线。”十个人，一天的时间，能换多少坦克发动机？
如果按照两个维修小组的话，也就是换两台，哪怕是配合娴熟默契，再增加一些劳动时间，从早干到晚，一个维修小组哪怕是换两台发动机，那也就是四台而已，这已经算是绝对的极限了。
但是，秦振华却要求提供一个坦克连，也就是十辆坦克！
现在，按照他的要求，从111开始，到120，十辆坦克，在稍显平坦的训练场上排开了，排列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每辆坦克，间隔五米左右。
而在坦克一旁的空地上，则被卸下来了一个个的大箱子，那箱子里面，就是一机厂里应急生产出来的一批发动机了。
至于他们随同带过来的随车吊，则停在了一旁的空地上，随车吊里面的一些维修工具，正在被拆箱打开。
望着这边的行动，另一边同样开始做维修前准备的维修连的士兵，则都在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这边。
“哼，这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刘大军丝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想法，向着身边的黄川川说道，声音不小，附近的很多人都能听到。
“他们总共来了十个人，今天一天，想要换十台发动机，哼，看他们干到半夜，能不能干完！”
“对啊，估计已经提前申请，把咱们的探照灯拿过来了吧？”黄川川和刘大军两人，一唱一和，对着这些自不量力的客人进行挖苦。
当然，现在两人都知道，不能过去面对面挖苦，否则的话，不用说连长了，估计就连班长都饶不了他们。
在这种时候，依旧挑动内部矛盾的，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韩亚飞的目光有些惊讶，在惊讶之中，他也是暗暗地奇怪，对方难道真的有把握，一天换装十台发动机？
如果有他们那种水准的话，那整个部队，五天的时间就能全部换装完的啊，难道，自己小看了他们？
过了今天，就能知道了。
“都给我打起劲来，准备工作做完，就赶紧去吃饭，吃过早饭，咱们就开工！”韩亚飞说道。
“看，他们搬下来了什么？”就在这时，这边有人喊道。
只见对方的随车吊上，随车工具一个个地卸下来，其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稍大的装备，下面是个气瓶，上面一侧是打气泵，另一侧是一台单缸柴油机，对方这是耍什么花招？
奇怪啊，这又不是汽车，没有车轮，要气泵干嘛？
难道是准备安装完毕之后试车，启动发动机的时候使用？
这台野外用的气泵被卸了下来，放在为首的第一辆的坦克旁边，此时，刘大军和黄川川，这两个在一机厂干过几个月的“老工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就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人太不讲信用了，他们是要打算耍诈了！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试！韩班长，咱们要被他们耍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气动工具
在一机厂的时候，就知道秦振华最喜欢耍诈，而现在，当看到他们带来的设备的时候，刘大军就反应了过来。
太无耻了，这还是公平竞争吗？
“那是？气动工具？”终于，韩亚飞问出来了一句。
如果再过三十年，那气动工具和电动工具，都是遍地开花的，没有人再会浪费力气用手拧螺丝了，滋滋滋的声音中，所有的螺丝都就上起来了。
但是，现在还不到八十年代，气动工具，哪怕就连开山放炮的风炮都只有大矿才有，小矿都是用大锤和钢钎来凿个窟窿放炸药，这个时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最缺的就是工具。
拧动几条螺丝，还用得着气动工具吗？如果说的不雅观一点，那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了，纯粹是矫情，咱们用钢管套着扳手，照样能拧开！
“对啊，就是气动工具。”刘大军说道：“拧发动机地脚螺丝的时候，用风炮，几下的事。”
“嗯，他们用他们的办法，我们用我们的办法。”韩亚飞说道：“走，大伙儿先去吃饭，吃饭回来了，撸起袖子干！”
当秦振华他们把自己手头的工具给摆出来之后，双方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微妙起来了。
林竹在这边巡视了一圈，然后，走到了对面的一字长龙的坦克车队旁边，看着那台风炮，正在被安装气管，然后开口了。
“秦队长，你们一机厂，就是先进啊，我们这野战维护保养，就没这些东西。”
“气动工具，在西方已经流行起来了，去年去欧洲，看到他们工厂上的生产线，哪怕是一颗最普通的盖板螺丝，都是用气动扳手来拧的，速度快，扭矩合适，咱们啊，以后也要加快这些设备的使用，提高咱们的劳动效率。”
“林连长，我都说过了，叫我小秦就可以了，秦队长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别扭。”秦振华一边继续忙活，一边向着林竹说道。
但是林竹坚持，既然上级要求秦振华来领导他们，怎么可能直接叫秦振华的名字？那就太不礼貌了。
必须要叫职务才行。
又聊了几句，林竹斟酌了一下，说道：“秦队长，这次，那群兔崽子们跟你们抬杠，你们别往心里去，今天要能把这十台发动机都安装起来了，那就能狠狠地教训他们一次了，也怪我，他们每次在全军的技能大比武里都能取得好成绩，已经骄傲了，外人的意见，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是来道歉的，昨天的时候，闹了那么一出，总觉得不好，后来营长知道了，大半夜地把他叫过去，批评了一顿，但是，事情却改不过来了，也只能是看着今天如何用绝对的优势来碾压自己手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大兵了。
“他们有骄傲的理由，只是在军队里，一向都讲究传帮带，没有办法开拓自己的眼光，无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已。”秦振华说道：“再说了，部队就得像一群狼一样，如果个个都是温顺的绵羊，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秦振华这话说的林竹一阵的感激，看看人家这思想境界，再看看自己手下，尤其是那个刘大军和黄川川，昨天的事情，肯定有他们两人在推动，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和秦振华有什么过节？
难道，这两人离开工厂，有秦振华的梁子？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提的好。
时间过的很快，吃过饭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当一众人再次来到野外的维修场地的时候，都已经是热情高涨。
“我已经和食堂联系好了，中午饭，给咱们送到这里来，咱们都要加把劲，争取发挥出来最高水平！”
“是！”
“现在开始吧！”
随着命令，一辆辆的坦克前面，五名维修班的战士，加上四名车组成员，都开始进入了紧张的工作中了。
合力打开后面的装甲，合力开始拆卸发动机内部的各种部件，九个人，围着坦克的尾部，密密麻麻，各种工具的响声，碰撞声不断，拆开的各个零件，散乱地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这边，一下子就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工作之中，然后，再看看那边，一机厂来的技术人员，他们在干什么？
四十名的坦克连的士兵，被集合起来了，然后，秦振华给他们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不紧不慢的，似乎丝毫不在乎日头已经慢慢上来了。
然后，秦振华的身后，王二柱捧着一沓子的纸上来了。
坦克兵算是技术兵种，尤其是炮长，要会计算各种数据才行，所以，至少也得是个小学文化，是识字的，这些纸上密密麻麻的安排，他们是能看懂的。
1营2连连长姜建其，第一个接过来了纸张，只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车号：111，操作步骤：
8:30，拆后装甲顶盖，8:35，抬下装甲板，放在坦克左侧，一米五远的地方，装甲板分成四个区域，拆开的零件所放位置，则在旁边有了一张图纸，非常详尽，每一个零件拆开后，都被固定下来了。
8:40，等待维修人员李长江，使用专用工具，拆冬菇头。
……
时间被细化，工作内容被细化，他们每一个车组需要做的事情，已经给分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不用想，他们只要按照这张纸，按部就班就行，甚至，这张纸也有安排，会被张贴在坦克炮塔的后部，可以直接扫一眼，就能了然于胸。
相比那边的热火朝天的干活儿的景象，这张纸，就代表了一种秩序，一种生产流水线上才有的那种详细到极致的管理方案。
每一个人都丧失了自我，成为这个流水线上的一个简单环节，这样下来，生产效率就会大大提高，而看到最后，姜建其惊讶地看着最后的时间：
12:30，安装装甲板，拧紧螺丝，启动发动机，试车！
四个小时，就会把他这台111战车给安装完毕！后续的车辆会稍稍延后，但是，最多差一两个小时，他们在下午就能收工了。
“好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姜建其大声地回答，当看完了这张纸之后，他眼睛里只剩下了敬佩了。
“好，现在，距离工作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大家放松一下，该喝水喝水，该方便方便，五分钟之后，给我完全地按照上面规定的时间来，谁拖了一分钟，就会影响到下一个进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效率真高
“他们，居然在放松？”这边此时正在紧张地工作着，就连刘大军黄川川这样的，都开始跟着卖力地干活儿了，当刘大军抬起头来，向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的人，居然还在若无其事地休息着。
没错，他们在休息。
有人在喝水，有人在活动四肢，还有的人，远远地跑开放水，这场景，让人看起来很是惊讶，他们是在干什么？
难道他们自以为是比不过的，所以直接就认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连韩亚飞都奇怪地向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大声地喊了起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
搞机械，本来就是有危险性的，至于搞坦克，就更是如此了，如果不留神，就可能会发生意外的，挤断了手指头，压碎了胳膊，这些还是好的，有的甚至会当场就失去了生命，现在大家更是紧张，如果再疏忽，说不定会出危险的。
这难道是心理战术？管他呢，做好自己的再说。
手表的指针，缓缓地指向了八点半，接着，秦振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开始！”
开始工作！
号角吹响，行动开始！
车组成员们扑向了自己的坦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按照那个时间安排，紧锣密鼓地干着。
这并不是人多力量大，坦克尾部就那么大点地方，所以，人多的话，还会造成阻碍，大家你挤我，我挤你，秩序就混乱了，而现在，则是秩序井然，每一个人都在按照分工进行协作着，这条生产流水线，就开动起来了。
“嗵嗵嗵。”柴油机气泵被启动起来了，拎着气动扳手的罗荣昌，趴进了坦克下面，然后，从下面开始，几下就将柴油机地脚螺丝拧开了。
然后，气泵推着走，第二辆，第三辆…
这是违反操作规程的，毕竟，上面的很多附件还没有拆开呢，结果，发动机先被拆开了固定螺栓，不过，这也并不影响附件的拆装，只是不符合正常的操作流程而已。
虽然不符合，却能够大大地加快进程。
如果是西方的坦克，发动机整体吊装，只要拆开地脚螺丝，就能够将发动机吊起来了，但是现在不行，上面还有各种附件，都得拆开了才行，各种复杂的官路就有不少，进气管，排气管，启动马达线路，气压启动装置管路等等。
一些装置，位置特殊，要拆开这些装置，那就得先拆开其他的装置才行。
这也是换装发动机步骤繁琐的原因。
不过现在，在一机厂的技术人员手里，就容易的多了，因为他们这次，带来了很多专门的拆装工具。
李长江拎着特制的扳手，恰到好处地塞进一个空隙里，在狭小的连手指都进不去的空间里，拆开了一个固定螺丝，交给旁边的等待的士兵，放到装甲板上的固定位置，然后，是第二条螺栓，两个拆下来之后，巨大的冬菇头就拆卸下来了。
发动机的进气，需要又空气滤清器，这个装置很特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冬菇，所以又被叫做冬菇头。
拆卸完毕，李长江已经带着他的专业的扳手，来到了112坦克上，一机厂来的人，都在进行一条龙地走动，就像是流动的水一般，每个坦克车组的人员，则在按照着说明书，按照对应的时间，一步步地行动着，需要配合的时候，果然，就会有一机厂的人赶到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秦振华和王二柱两人，推着发动机吊架，来到了111号坦克上，发动机吊架，是一个门型的，原本下面是固定的，但是，此时已经焊上了几个结实的铁制小轮，可以进行移动了。
“起吊。”
哗啦啦的声音中，铁链被拉动起来，里面的v12柴油机，很快就露出来了粗犷的外壳来，第一台的发动机，已经开始被起吊了！
这边的动静，顿时就引来了对面的关注，所有的维修兵们心中都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快？
己方动手更早，但是，己方现在，动作最快的韩班长的小组，正在进行最后的发动机地脚螺丝的拆解呢，巨大的套筒伸出来，几个士兵喊着号子，正在使劲地推着杠杆，转动着套筒。
虽然仅仅跑了几百个小时，但是，坦克使用的环境是十分恶劣的，上山下水，地脚螺栓已经生锈了，现在要拆开，谈何容易！
“一，二，三！”几个人喊着号子，继续用力，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几个人收不住，齐刷刷地向着前面冲了两步，才停了下来。
拧断了！
拧断了，就敲下来换新的，一条螺丝而已，但是，要是拧不动，那可就麻烦了。
用杠杆带着套筒卸螺丝，就是这么的麻烦，又费劲，又耽误时间，风炮呢？嗵嗵嗵，几下就搞定了。
看看后世大卡车拆轮胎，没有人用杠杆带着套筒卸了，都是用风炮。
韩亚飞有些焦虑，看着众人被闪了一下，然后，又看着对面。
第一台的发动机，已经被吊起来了，然后，发动机吊架被缓缓地推开，直接带着发动机就离开了。
这是模仿工厂里面的天车的原理啊，以前的发动机吊架都是不动的，他们居然给改造了！
谁说人家不懂野战维修的？人家野战维修，明明比己方还会因地制宜啊！
看着那改造过的发动机吊架，连韩亚飞都觉得羡慕起来了。
吊架挪动，离开了坦克后屁股，然后，一旁的随车吊，已经把拆开箱子的新的发动机，给吊装进去了！
一个卸，一个装，两个配合，五分钟不到，听着风炮嗵嗵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第一台的发动机，已经安装完毕了！
火红的缸盖，银色防锈漆的缸体，在阳光下，崭新的油漆似乎还能反光，照到了韩亚飞的眼睛里，也在冲击着他的心。
第一辆已经换完了，开始安装附件，发动机吊架，又被推到了第二辆坦克的旁边，开始卸第二辆。
这速度，真够快的啊，每一个设备，都被精心地安排起来，几乎不浪费任何的时间！
流水线安装，效率，还真他妈的高啊！韩亚飞把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军帽撸了下来，擦了擦自己的脸。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儿啊！”稍后，韩亚飞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