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乌瑞华要病退
赵国栋皱着眉头，最近，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一机厂，已经面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了！
在这场战争中，一机厂也算是出了风头，派出去的工厂维修保养分队，着实地给一机厂扬名了，秦振华更是成为了英雄。
但是，在这个时代，战争已经不是主旋律了，和平发展才是主旋律，国家的重心，始终还是放在了经济建设上。
要发展经济，那军队就要忍耐，所以，不管59坦克在战斗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改型的柴油机又是多么的先进，始终，部队都不可能大规模地装备的。
一机厂的订单，是越来越少，大部分的车间里都是开工不足的，以至于工厂，不能再继续招收新的工人了。
现在的工人还用不了呢，怎么会再去招收新的职工？
这一下，有不少老师傅都着急了。
老师傅们从一机厂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来到了一机厂，当时还是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小伙子在一机厂里奉献了青春，也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结婚生子，现在，他们的孩子，正好都是成长起来的一代了。
在前些年，就不断地有老师傅们的孩子，进入工厂，对这些厂二代，工厂其实是欢迎的，可以保证工厂的安定，同时也有利于技术的传承，有的车间里，甚至会出现父子共同上班的情况。
但是，从去年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工厂招工人数大大减少了。
不过，当时在马宝山的手里，还是有人进来了，反正，这么大的工厂，少几个人不少，多几个人也不多。
等到赵国栋当了这个主管人事的副厂长，这才发现了情况不妙。
在发动机生产的一分厂的时候，人心涣散，不少工人吊儿郎当，随便开个病假，事假，整月的不在厂子里，照样领工资，当时，赵国栋采纳了秦振华的建议，用了很多的办法，终于将一分厂整顿起来了。
这和部队的支持是有很大关系的，先是一大批的发动机要大修，跟着就是新的发动机生产任务，有了任务，才能够把所有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对坦克来说，发动机是个消耗品，五百个摩托化小时之后就得大修，几次大修之后就得换新的，所以，一分厂只要能生产出来合格的发动机，至少订单还是有的。
但是，除了一分厂之外，其他的分厂，以及总厂，前景已经不乐观了。
部队的订单在继续下降，一个个的工厂都开工不足，到了这半年，恶化的更加严重，所以，在这种时候，一机厂如果继续招收工人，那就是在浪费国家的资金，浪费工厂的资金，这些人进来了，都是要有福利的，有工资的。
很多人是不以为然的，钱是国家的，你赵国栋操心国家亏钱干嘛？尤其是那些家里有适龄入厂青年的老师傅们，就更是在背后气愤不已了。
以前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到了你赵国栋这里，一下子就把口袋给扎紧了，你这是想要让大家背后活动，给你送礼吗？你这也太黑了吧？
也有人很快行动起来，给赵国栋送礼，但是，赵国栋从来就不收，这下，他们就更紧张了。
为了给孩子找个好工作，当父母的，总得做出一些牺牲，于是，有一些老师傅，就想到了这个新的招数：病退，让子女接班。
在大型的机械企业里，很多职工都是熬不到退休的，车间里的工作环境恶劣，有的是粉尘，有的是辐射，有的高温，在特殊岗位上干个十几年，可能身体就出问题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办理病退。
当然了，这个医生证明，弄到手太容易了，找个关系就行，这个时代又不流行去找医生的责任。
自己退了，岗位就空出来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自己的子女接替自己的这个位置，这个操作，在这个时代，是最顺理成章的了。
乌瑞华也这么操作了，现在，坐在赵国栋的办公室里，他对赵国栋给斟的茶水动都没动，只觉得心脏嗵嗵嗵的跳动的厉害。
“老乌，你的事，我不能批准。”乌瑞华听到了赵国栋这句话，顿时一愣：“为什么？”
“你是我们研究黑豹坦克发动机的重要技术人员。”赵国栋说道：“你如果这么离开了，是我们的一个重大损失，就当是我赵国栋自私好了，至少，要等到振华回来之后，看看他怎么说。”
“听他怎么说干什么，你是主管人事的厂长，他又不是…”乌瑞华着急了。
他对秦振华没有恶意，甚至，秦振华来到了一机厂之后，干的各种事，乌瑞华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佩服秦振华，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一机厂的未来，就在秦振华的肩头了。
所以，乌瑞华知道，如果秦振华过来了，那他在内心的愧疚之下，恐怕是做不出放弃的念头了，他要是不病退，那他的儿子的工作怎么办？
唉，都是工厂的附属中学的锅，教学质量太差了，本来以为怎么着能考个学校，哪怕是大专也成，但是，什么都没考上，不得不找进工厂的后路了。
要是早做准备，去年把儿子给弄到工厂里来，今年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我又不是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乌瑞华顿时脸色大变，秦振华！虽然过去半年了，但是，这个声音却是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不是说负伤了，去首都医院养伤了吗？
秦振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脚趾头里面的钢钉，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而现在，他更感觉到心痛。
这些老师傅们一旦病退，对整个工厂来说，那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啊！
在路上，就听马盼山说了工厂最近的状况，当时就开始忧虑了，把赵国栋推到主管人事的副厂长的位置上，结果就出了这么个问题，如果没有对国家，对工厂负责任的态度，开个口子，把职工子弟放进来，也没什么。但是，赵国栋就是坚持原则的啊！
这个局，又该怎么破？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秦振华的脚步是沉重的。
乌瑞华扭头，看到了门口的秦振华，只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振华，回来了？你回来的正好啊，这件事，你得劝劝老乌，他要是走了，咱们的研发团队，可就少了个顶梁柱。”赵国栋向秦振华说道。
乌瑞华咬了咬牙，多少年在厂子里的生活，他的生命已经融入了这里，现在要说离开了，他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想想家里的儿子要工作，不能整天无所事事，究竟该怎么选择？
“咱们的研发项目，原本也没有上级的认可！”乌瑞华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给秦振华说话的机会，如果他开口了，那恐怕内心的天平，就倾向于留下来了，他必须要下定决心！
“研发的资金，都调拨不过来，这个项目，进展就快不起来，有我没我，没有太大的用处，赵厂长，感谢你们的重视，只是高抬我乌瑞华了。”乌瑞华说道：“现在，我也没有那个继续研究下去的心思了，只要把我的病退给办了，让我的儿子接了我的班，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振华回来了，你们肯定有很多事要聊，我先走了。”
乌瑞华站了起来，低着头，一步步地向前走，此时，他的心在不停地颤抖。
这句话说出来，会伤了两人的心吗？但是，自己有什么办法？
“乌师傅，您有理想吗？”就在这时，秦振华突然开口了。
理想？什么是理想？理想能当饭吃吗？理想能给儿子找到工作吗？乌瑞华不停地用这样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我有理想，在以前的时候，我的理想是上一流的大学，而现在，我的理想是造世界先进水平的坦克。”秦振华说道：“当初，我也曾经想要离开过一机厂，在给父亲正名之后，我想过要去实现前一个理想，但是最终，我还是留下来了，因为我当时才发现，在一机厂造坦克，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我的生命中。”
乌瑞华停住了脚步，秦振华说的理想，其实又何尝不是他曾经的理想，当年，他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入了一机厂之后，感觉到造坦克是一件无比光荣的大事，他从未想过要离开一机厂，他的一辈子，都是和一机厂在一起的。
“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在从事伟大的事业，我们在造坦克，在为国家服务，我们在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这条路是坎坷的。我们遇到了很多的困难，那么，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是要迎难而上，还是要退缩？我们在研究新的柴油机方面，遇到了多少问题？乌师傅，以及我们研究团队中的任何一个人，谁退缩过？工作中的问题，都没有打败我们，难道我们要为生活中的一些问题，而放弃我们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事业？”
“可是，可是…”乌瑞华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自从进入了研发部门，一起为150hb柴油机的研发而奋斗的时候，他感觉到青春又回来了，又到了那个热火朝天造坦克的日子了。
他当然不想走，甚至到了退休年龄之后，他都想要在一机厂发挥余热。但是，现在的情况摆在眼前，自己又能如何？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秦振华继续说道：“我们的国家正在摆脱过去的阴霾，进入了发展经济的时代，只有经济发展起来，国家实力才能提高，这是必须要走的路，而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中，我们这些军工企业，是要忍耐的，困难，不仅仅是个人的，还是整个工厂的，个人可以后退，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牺牲，那工厂呢？工厂又要如何后退？如何牺牲？”
“我们不能后退，那就只能前进，前进！我们一机厂自从建立以来，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靠的是什么？是上级的领导，是所有职工的团结一心！我们的一分厂，重新焕发的生机，靠的是什么？不是退让和妥协，而是奋进，在这个时代的大潮中奋进！”秦振华向着乌瑞华说道：“乌师傅，您是想要退缩，还是想要继续前进？”
乌瑞华的身体，有些发抖了，他的情绪很激动，红红的眼珠子，再也无法控制住感情，终于，眼泪掉落下来。
遇到了困难，就要退缩吗？退缩是办法吗？
只有奋进，奋进！
“乌师傅，厂子需要你，我们的黑豹柴油机也需要你，请你留下来，至于你家里的问题，以及和你有着一样处境的老师傅的家庭，工厂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有方案的，请放心，我可以给你保证。”
秦振华的保证，绝对比马盼山的保证还有用，听到了秦振华的这番话，终于，乌瑞华转过了身体来，抬着头，用发红的眼睛望着秦振华：“好，我听你的。”
赵国栋在旁边，有些狐疑。
乌瑞华的身影离开了，赵国栋的脸上又严肃起来了，重逢的喜悦，已经被重担给压到了脑后，他望着秦振华，定定地说道：“现在工厂开工严重不足，再招收新的职工进来，那就是浪费，会给工厂背上更沉重的包袱，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生怕秦振华把压力转给他，让他继续开口子，把这些老师傅的子弟都接进来，这样，工厂里面没事干的人就更多了。
“是啊，我们工厂开工严重不足，哪怕是一分厂的生产已经步入正轨，其他的工厂，开工率依旧是很低的。”秦振华说道：“如果因为这样，我们就关掉招收工人的口子，那以后，我们的工厂就更要走下坡路了，我们的工厂里面以后全部都是老师傅，没有年轻人，工厂还有发展的前景吗？”
你小子，走了半年，又学的滑头了，现在连赵叔都要坑了？你以为赵叔想要当恶人？赵国栋在心中暗暗地想到，不过，还没有开口，秦振华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订单不足，那我们就要想办法拉起订单来，想办法增加我们的生产。”秦振华说道：“这般的消极是绝对不行的，这半年来，咱们工厂可没有任何的进步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把我们的坦克卖出去
咸吃萝卜淡操心。
秦振华在目前，依旧仅仅是个赵国栋的助理而已，这个厂长助理，是什么都能管，但是什么都要仗着赵国栋的身份，有种狐假虎威的意思。
不过，秦振华并不介意，他总是不停地逾越，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理想：造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
如果在此之前，连坦克厂都倒闭了，那还造什么！
当然了，一机厂这样的大型企业是不可能倒闭的，国家也不会允许倒闭，但是，如果整个厂子半死不活的，那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只有一个蓬勃向上，欣欣向荣的一机厂，才能够支撑起来制造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的梦想。
半年没见，工厂里面的问题，矛盾，还是很多啊。
赵国栋皱着眉头：“想办法拉订单？军队也没钱啊！”
国家要把资金投入到经济上去，要发展起来，军队只能忍耐，苦逼的首先是军队，其次才是一机厂这些军工厂。
毕竟，军队要打仗，就得有先进的装备，现在，军队没有钱购买啊，军队里面的那些59坦克，早就该淘汰了，他们如果有钱的话，绝对会从德国购买几百辆豹2回来了。
军队眼馋了好几年，最终都没有行动，因为没钱！
在这种时候，还想要拉订单？
“目光要长远。”秦振华说道：“既然国内的军队没有这个实力，那我们就把目光放远些，放开阔一些，把我们的坦克，卖到国际上去，不就行了？”
工厂要活下去，那就得有订单，要发展下去，那就得有大量的订单，国内是不行的了，那么，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走出去了！
在以前，国家也会出口坦克，但是，在计划经济时代，这些和一机厂没有任何关系，一机厂只负责生产，生产出来之后，如何分配，那是国家说了算的。
而且，在以前的时代，国家是慷慨的，对外一律都是军援的形势，认为输出军火是为了支援有着共同理想的朋友，对好朋友，怎么能收钱呢？
而这一切，随着国家打开国门，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国家要搞市场经济了，不可能再无私援助了，想要军火，就拿钱来买好了！
“卖到国际上去？国外都是三代坦克的时代了，谁会看上咱们的坦克？”赵国栋发现思路已经跟不上秦振华了。
现在，倒是有人想过要把坦克卖出去，但是，想想手头的东西，有卖出去的可能性吗？
己方的坦克，是在t-55坦克基础上仿制出来的，属于一代坦克，而世界的主流，已经开始进入到三代坦克的水平了。
发动机，火炮，装甲，都差了两代，怎么卖出去？
所以，哪怕是有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给打消了。
“可是我们便宜啊。”秦振华一语道破天机。
三代坦克，没错，是够高大上，那大口径的火炮，大马力的发动机，还有吹的神乎其神的火控系统，但是，价格也是高高在上。就连己方的这个泱泱大国都购买不起的。
“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有足够的资金采购三代坦克的，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有这个政治条件的，只要我们去发掘，在国际上还是能够找到一些目标客户的，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他们除了采购我们的物美价廉的坦克，还有别的选择吗？”
军火出口，向来是很政治利益挂钩的，西方的坦克，不可能出口给苏联的阵营，而己方呢？己方不需要什么政治利益，只要有人买，咱们就能卖，为了工厂活下去，什么不能干？
赵国栋的眼前亮起来了：“如果这么说的话，还是有机会卖出去的，看来，厂里是该讨论一下了，不过，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卖坦克，不是说句话的事就能卖出去了，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想要促成一笔合同，没有个半年一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可以作为长远的目标考虑，而近期的目标，还是要找到其他的。
“是的，这是其中一个方向。”秦振华说道：“至于另一个方向，那还得从我们国内想办法，这次去部队，我发现了部队目前的装备还是有一定的缺陷的，尤其是，他们缺少合适的战地抢修车。”
部队是够穷的，但是，这次战争中暴露出来的问题，肯定是需要解决的，所以，从部队的嘴里，再多挖出五十辆，或者一百辆的订单来，完全没问题。
说起坦克的野外抢修，国内其实是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已经有了现成的73式坦克抢修车，但是，这种坦克抢修车的数量稀少，并没有成为坦克部队的标配，自己这次出去，在坦克团里，就没有看到这种坦克抢修车，而且，它的设计也相当落后，根本就不能满足需要。
“想要一款合格的战场抢修车，那就首先必须要有足够高的动力，能够把陷入沼泽的坦克拖出来。”秦振华开始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了：“其次，就是要有一部大型伸缩全液压吊车，那种手摇吊杆的落后装备，根本就不能提高效率。”
73式坦克抢修车，连个吊车都没有，需要的时候，就利用简单的滑轮组，支起来一个吊架，无比的简陋，甚至还不如己方开过去的老解放的随车吊呢。
部队在这方面的缺口是有的，这次战斗换来的经验教训，他们怎么能不上心呢？
当然，还有其他的设想，施救绞盘、刚性牵引装置、驻锄推土铲、机械式千斤顶、野外拆装工具等。
如果有这样一个大家伙，拖回那辆t-34来，也就相当的容易了。
“这种改装，只有我们一机厂能做到，我们利用一两个月的时间把它搞出来，主动推销给部队，让他们采购一批。”秦振华说道。
赵国栋郑重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可以多一些订单，但是，哪怕是有这些，依旧还不够啊！”
一机厂是个大厂，秦振华说的这些订单，最多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产能而已，以后呢？
“还有，就是军转民了。”秦振华继续说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军转民
“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也肯动脑子，我们这些人啊，都该多听一听年轻人的意见。”
厂务会上，第一次出现了秦振华的身影，已经是回来的第二天了，有关秦振华的各种提议，也开始在厂里讨论起来，其中，关系最大的，还是军转民。
前几年，黄司令，朱部长，都曾经敲打过，国家要转型，要抓经济，一机厂这样的体量大的工厂，必须要提早做准备。
当时在所有人的眼里，或许这还仅仅是让大家有个危机意识，好好干，而现在，危机已经在慢慢地到来了。
在高峰时期，一机厂每个月就能生产一百辆以上的坦克，而现在呢？整年的任务都没有一百辆，虽然也在研发新坦克，但是，生产线的开工已经越来越少了。
对工人们来说，或许无所谓，不干活也照样有工资拿，反正亏的是国家，问题是如果时间长了，国家会眼睁睁地看着亏损吗？到时候，就会有人拿着刀过来了，先拿亏损最大的工厂开刀！
一机厂必须要自己想办法，这是摆在一机厂的领导面前的一件大事，现在，马盼山主持会议，把秦振华叫过来一起参加，绝对是对他的重视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秦振华这次又立功了，还成了战斗英雄，可以说，秦振华以后的道路是一片坦途，进入工厂的领导层，那也是迟早的事，马盼山把秦振华叫过来，用意就更明显了。
代表厂里表态，支持秦振华，做他的坚定的后盾，然后，在工厂里搞军转民，增加项目，增加工厂的收入。
这样，搞成功了，马盼山是识人有功，搞砸了，黑锅就可以全部推给秦振华，让他承担失败的责任，这样，前路后路就都想好了。
至于秦振华，对马盼山的那点小九九，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一机厂的军转民，绝对是关系到今后发展的大事。
为了让一机厂有精力有资本继续造坦克，就必须要在军转民项目上，走出一条路来！
军转民，已经成为了一条必须的迫在眉睫的道路了。
不仅仅是一机厂，现在，国内几乎所有的军工厂，都是有这个考虑的，部队的订单降下来了，工厂的产能闲置了，如果自己不搞点事情做，那被国家关闭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国家现在在抓经济发展了，能够一直看着军工厂当包袱？不停地亏损，向国家要钱补贴？
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搞军转民，谈何容易！
第一个大问题，就是项目，一机厂，是生产坦克的，转为民用，该生产什么？拖拉机吗？
拖拉机厂生产坦克很容易，反过来，坦克厂生产拖拉机，也很容易，尤其是履带式拖拉机，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问题是，这生产出来之后，能卖出去吗？
在以前的时候，工厂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一切都是国家统筹安排的，包括生产原料，到最终的产品销售，都是由国家大包大揽的。
现在就不同了，国家是不会管的，原料采购得自己来，生产出来得自己卖出去，仅仅这个渠道，那就是需要资金的，没有资金，怎么去推销，怎么去采购？
这些资金，还是小部分，更大的头则是转型需要的投入，你要生产拖拉机了，毕竟和坦克是有区别的，生产线要改动，这就得花钱，工人要掌握新的工艺流程，也要花钱，这个投资，谁来出？
成功了固然好说，失败了，那就是巨额的资金打水漂了，可以说，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上级来安排，消极一些，固然前景不乐观，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不会有什么失败的危险，如果大刀破斧地改动了，一旦失败了，那可是要背锅的。
此时，坐在房间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个魄力，赵国栋即使是有想法，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我听说了大家的考虑，首先，生产履带拖拉机，是绝对不靠谱的。”秦振华开始给大家分析起来了：“履带拖拉机，主要是用在大型农场里面的，油耗高，维护保养复杂，现在，国家已经开始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生产队的田地，已经分给了个人耕种，这种履带拖拉机的市场会很窄。至于轮式拖拉机，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一拖是老大，我们是竞争不过的。”
一拖，就是国家的第一拖拉机厂，从建国到现在，一直都在生产拖拉机，当然，也曾经生产过59坦克，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体系，己方切入进去，风险很高。
当然，在内心深处，大家是一机厂，生产坦克的，和一拖去抢市场，感觉有些掉价。
“我们要生产的，就是现在还处于市场空白的，又有足够前景的民用装备，这个民用装备，最好又可以和军用装备互通，做到军民两用。”秦振华说道：“我相信，这样的产品，一定可以给我们淌出一条路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坐在下面的宋伟泽开口了。
说了半天，也没有进入正题。
“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正在发展起来，经济的发展，就需要物资的流通。”秦振华说道：“以后，运输市场一定会繁荣起来，所以，运输车辆的需求，在以后会越来越大。”
听到这话，宋伟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刚刚说，要找市场空白的产品，原来还是要造车，还是造卡车啊？
这哪里是空白了！
一汽，二汽，不都是造汽车的吗？不过，据说这一两年来，他们还真挺红火。
“不过，现在市场上的主流，解放，东风，载重量都在五吨左右，算是中型卡车，在重型卡车方面，国内是有很大的空白的。”秦振华开口道：“再看欧洲，重型卡车已经开始逐渐成为主流了，我们国内，也会从中型卡车向重型卡车过渡，我们如果提前抢占这个市场，一定会有辉煌的前景的！”
说的好听，这卡车和坦克，差的可远了！咱们两眼一抹黑啊，宋伟泽有些腹诽，这个提议，有些异想天开了。
谁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异想天开：“我们要做，就做最高端的，我建议，我们从德国，引进他们的奔驰ng系列重卡技术，生产这种世界上最先进的重卡！”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引进奔驰重卡
这一瞬间，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了。
军转民的问题，大家想过很多次了，方案有很多，大的如同生产拖拉机，小的如同生产锅碗瓢盆，工厂里的炼钢炉剩下的钢水，弄些炉子卖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大家自然也考虑过生产汽车，但是，秦振华说出来的这个提议，还是把大家都给震住了。
国内生产汽车的有一汽解放和二汽东风，生产的都是五吨级的中型汽车，卖的很火，据说采购的人都把汽车厂所在的城市的招待所给住满了，这个年头可没有4s店，买车就得去厂子。
如果己方要生产汽车的话，大概率的也是生产同类的汽车了，没有人想过要生产重型卡车，更没有人想过，居然要从国外引进技术！
国内是有少量的重型卡车的，秦振华在部队的时候见到的贝利埃汽车，就是一款地地道道的重型卡车，而国内也有根据斯柯达卡车仿制出来的黄河，年产量区区几十辆而已，没错，这的确是个空白。
一辆重卡，可以装载几十吨，效率比中型卡车高好几倍，但是，你确定是要从国外引进技术，而且，还是奔驰重卡吗？你没有发烧吧？
这个想法，在秦振华的脑海里，已经酝酿很久了，从第一次出国，见到了奔驰重卡之后，秦振华就已经有了想法，回国之后，更是暗中收集了不少资料。
现在，他终于将这款重卡给推出来了，也知道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只要想想，就能放卫星了。
从全球的角度来看，重型卡车最先进的依旧是欧洲，在六十年代，奔驰汽车公司就研制了系列化的ng重卡。
它采用了先进的制造工艺和理念，比如它的变截面大梁，就让车子建立在一个相当高端的平台之上，它的发动机，变速箱，后桥，无一不是名牌产品。
首款ng73重卡，在推出来之后，就迅速地火爆全球，不管是在军队，还是在民间，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代表作。
当然，价格也是高高在上的。
秦振华太想当然了，这款重卡虽然现在很多人还不了解它的性能，也知道既然是德国奔驰公司的，价格肯定会相当高的，至于引进对方的生产线？把整个一机厂卖了，估计都换不回来吧？
如果是别人提出来的条件，那此时的马盼山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拿着扫把把人给赶出去，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
但是，说话的是秦振华，这个家伙，从来就没有失利过，尤其是连外国人都在玩弄，所以，他既然说了，或许可以有办法的。
“咳，咳。”半天，周学军开口了：“我们军转民，结果要变成一个引进技术的项目？我们自己，有没有能力引进几辆，然后测绘仿制？”
周学军是主管技术的，现在，他也是勉强接受了秦振华的提议，然后想着如何能够具备可行性。
咱们自己测绘生产啊！
这样的事情，干的太多了，比如说，国内唯一的自产重卡，就是黄河，其实就是测绘仿制的斯柯达的卡车。
相比把厂子卖了都不够引进的资金，还是购买一两辆，然后测绘仿制，来的更合适。
“对啊，如果是以前，或许不敢说，毕竟德国人的东西比较精密，不过现在，咱们已经引进了一批先进的数控机床，加工那些零件，还是有把握的，咱们的目标是研制功率超过一千马力，甚至能达到1500马力的坦克发动机，还怕无法测绘仿制出来他们的零件吗？”宋伟泽也跟着表态了。
以前的话，大家肯定是不敢的，但是现在，己方的技术已经开始向前迈进了，一分厂改进出来的柴油机，马力大，油耗低，部队赞不绝口。
一辆汽车，最重要的，不就是发动机吗？
秦振华提出来的设想，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如果要按照这个大方向来的话，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就是得变通一下了。
“你小子，不是一直都坚持自研吗？”在厂务会里，一直都是个路人甲角色的主管福利的副厂长谢霄明开口打趣起来了：“这次，怎么成了引进技术了？”
这样一说，会议室的气氛才又重新缓和过来。
就拿坦克柴油机来说，去年已经开过会议了，当时大部分的专家都认为引进德国的柴油机，然后测绘仿制是最合适的，已经定为了国家的重点项目，但是，秦振华却一力坚持走自己的路线。
作为一名技术人员，秦振华注定是高傲的，谁能想到，现在他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却是这样的违反原则。
“不引进生产线，难道我们和黄河厂一样，靠榔头敲吗？”秦振华反问道：“汽车和坦克是不同的，汽车上有大量的冲压件，最重要的大梁之类的部件就不用说了，就拿驾驶室来说，钢板都是在冲压机下冲压出来的，我们坦克厂是直接拿钢板焊接出来的，这是两个不同的路线，所以，要转产汽车的话，我们必须要外购，既然要外购，为何不直接引进生产线？”
“我们除了要引进生产线，更是要引进先进的质量管理体系，我们的工厂，想要变成现代化的真正适合市场竞争的工厂，没有现代的管理是不行的，借助这次引进，可以让我们厂实现新的腾飞，各位领导，这次引进，是必须的。相信我吧。”秦振华说道。
他为国外的先进的生产技术而佩服，更羡慕他们的管理，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大企业必须的，一机厂，要通过这次引进，实现内外的一次升华和改变。
秦振华很是期待。
“那么，该如何引进？这其中庞大的资金问题怎么解决？”马盼山开口了：“你小子既然这么说，肯定已经有想法了吧？”
秦振华既然在这里抛出来了这个具有爆炸性的提议，那一定要考虑如何实现了，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肯定又是想着怎么坑别人了。
“这资金如此庞大，当然要通过国家来解决了。”秦振华说道：“各位，你们想想，国家缩减军费，是为了搞经济建设，在经济建设上，该投入的资金，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大家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有问题的，我们现在，要把这个军转民项目，放到国家的民用项目上来考虑！与其上三汽，还不如直接改造我们厂呢！”
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阵的放光。
第三百七十九章 拍板
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根据这个会议的精神，要求全国把工作重心都全面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哪怕是今年上半年打了一仗，也没有改变这个大的方针政策。
也正是因为这个政策，才给了各个军工企业当头一棒，也就是在这个会议之后，赵国栋才做出来了暂缓招收新的工人的决定，因为这意味着国家不会投入更多的资金在军队上了，意味着工厂现在开工不足，以后开工会更不足。
而国家一方面降低了在军工上的投入，另一方面，又提升了在经济上的投入，三汽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被提上日程的。
现在，国家已经有了一汽解放和二汽东风，但是，有这两个，还是觉得不够，想要再搞一个大的，直接上年产十五万辆的规模，按照计划，这个三汽，就是打算要造重型汽车的。
那么，这个重型汽车的基地放在哪里？准备引进什么项目来实现？这可是一块大蛋糕，在运输部门，针对这个项目，无数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要把这个项目要过来，谁都能看到这个项目又多大的促进意义，就连各个高官，都不停地运作着这件事。
如果一个省能够引进来这样一个项目，可以说，就能顶整个省一般的纳税啊，这样的大蛋糕，人人是眼红的。
一机厂从来没有人向这样想过，因为一机厂属于军工企业，是五机部的下属工厂，而汽车行业，那是交通运输部的，这是两个部门。
不过，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跨行业又如何？国家是鼓励军转民的，坦克厂凭什么不能造重卡？
“我们一机厂，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秦振华向着马盼山说道：“马厂长，咱们是国内最老牌的重型机械厂，有着几十年的生产经验和一大批的技术精湛的老师傅，又在去年得到了一大批的先进的机床设备，所以，将这个项目要过来，咱们一机厂是有很大的优势的，咱们全厂的希望，都在您的身上了。”
计划是秦振华提出来的，但是，执行方面，却需要马盼山出面了，这样的大项目，哪怕是马盼山这样的厂长，其实资历都不够，他得先汇报给政府部门，然后由政府的一把手，带着他一起去首都活动，才会有可能。
“但是，上级不是说要单独建立三汽吗？”马盼山皱着眉头问道。
遇到这种有利于整个工厂的大事，要让他出动，自然也是没法推辞的，但是，他觉得这件事压根就不靠谱啊！
人家上头的规划，是单独建立第三汽车厂，不是利用现有的工厂改进，咱们一机厂过去，能分什么羹？
总不会把咱们一机厂拆开吧？
“单独建立三汽，那只是上级的一厢情愿而已，等到他们算一笔账，就会发现单独建立三汽是绝对不划算的，巨额的投入，连国家都拿不出来的。”秦振华说道：“所以，其他省份针对单独建立三汽的计划，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咱们抛出咱们的工厂改进计划，更容易打动上级。”
以前，国家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建立了第一汽车厂，那是集中了全国的力量，后来由于和北方的苏联交恶，觉得把工业基地都放在北方不容易，这才咬牙转移南部，在最安全的内陆建立第二汽车厂，这两个汽车厂，都是最老旧的技术，生产的汽车也是中型卡车。
在重型车辆方面，国内根本就没有技术实力，现在，又要和国际接轨，引进具备世界先进水平的卡车技术的话，是需要花费大笔的资金的，这笔钱就够让国家肉疼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国家难道还能再奢侈地单独建立一个汽车厂？
秦振华已经分析过相关的数据了，现在，给出了大家明确的结论，现在提出来三汽，这是一个放卫星的大口号，以后肯定会发现不切实际，然后改变掉的。
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另外。”秦振华继续说道：“另一个重点，就是咱们属于的是军工企业，而咱们制造的重卡，不仅仅是满足民用市场的，还是要满足军队要求的，甚至，军队在这其中，也是有着不低的发言权的。”
虽然军队的需要和民用的有一些区别，但是，现在流行的趋势就是军队采购的车辆，大体上就是从民用车辆上改进过来的。毕竟，专门建立军用卡车的生产线，那也是不划算的。
类似于太拖拉那样的专门供给军用的车辆，市场很小，国家是不可能投入巨资引进类似的技术的，只可能是在民用车辆上，进行相应的改动来满足军队的需求。
奔驰的ng73重卡，就是这样的，大部分都是民用型号，追求的是省油，可靠，而在它基础上改进的军用重卡，就是把后轮驱动换成全轮驱动，双轮胎结构换成单独的越野轮胎，汽车的大部分结构都是通用的，这样生产出来，成本能够得到很好的控制。
其实，对于不少的不需要进行越野的需求来说，军车甚至就可以直接采购民用车辆。
现在的军队是苦逼的，不过，军队毕竟是军队，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一机厂，在这个方面是有优势的，从军队入手，军队要现代化的重卡，军队又不能单独提出一个项目，所以，在国家这个对外引进的项目上，军队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了，也得满足军队的需要才行！
听的马盼山信心十足，如果再拉上军队的关系，那一机厂的希望就更大了。
“总之，这个项目，关系到我们一机厂的生死存亡，我们是变成一个越来越弱小的军工企业，苟延残喘，还是一脚跨到民用车辆的制造，大块吃肉，就看各位领导的了。”秦振华说道。
建议归自己提，但是，实际上怎么操作，那就只有厂领导级别的人才会有发言权的了。
第三百八十章 还得上套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很多人都在吸烟，虽然秦振华对吸烟很反感，但是这已经是个习惯了，他是没法改变的。
总不能让大家嚼着口香糖开会吧？如果是泡泡糖呢？想着大家一起吹泡泡的样子，秦振华就觉得很是好笑。
此时，马盼山把烟头戳到了烟灰缸里面，弄灭了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光炯炯地望着在场的众人，说道：“没错，对我们一机厂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生死攸关的项目，我决定，我们一机厂专门成立一个军转民项目工作组。”
马盼山已经被说动了。
大家都是想着军转民，但是转什么项目，却没有个明确的目标，除了拖拉机之外，还有人提出来造洗衣机，电视机！
想象一下那些拿着钢钎融化钢水的大手，以后居然要去焊接电路板？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转向民用重卡，反倒是个最成熟的提议了，有国家投资，己方要的就是争取过来，再加上军队的背景，一机厂的这场硬仗，是绝对不能输的！
成立一个专门的工作组，来组织和推进这件事！
马盼山对此是很看重的。
“由我来亲自任这个组长。”这种事情，马盼山自然是不能推诿的，他要亲自领导，群策群力。
“副组长嘛。”他又望了一眼众人，最终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老赵，你来当我的帮手，如何？”
每次开会，赵大炮都是会炮轰别人的，只有这次没有，因为秦振华是他带过来的，秦振华的这个军转民项目，其实赵大炮已经听过了。他是完全支持的，怎么会在这里提出反对的意见？
听到了马盼山的这个安排，秦振华却是皱了皱眉头，这个马盼山，果然是个老狐狸，自己还想着他该给厂里做点大的贡献了，他可是一机厂的舵手啊，结果呢？人家是船长，直接把舵手的任务，交给赵国栋了。
交给赵国栋，就意味着还是和自己脱不开关系的，自己提出来了这个计划，还得一步步地把它推进下去啊！
秦振华此时的心中，有些无奈。
自己回来之后，只想要低头，安安静静地做个技术人员，争取尽快把坦克发动机搞出来，毕竟，哪怕是军队的订单再少，先进的坦克技术也是必须要攻克的，这关系到装甲兵的未来。
现在为了经济建设，军队要忍耐，但是到了以后，经济发展起来了，国家肯定会给军队增加投入的，到时候，先进的主战坦克技术也攻克了，军队正好可以大量装备这种先进的主战坦克。
造重卡，只是一个副业，他们毕竟是一机厂，现在呢，马盼山明显是要把秦振华安排到这样的位置上去，为了重卡的事情跑来跑去啊。
但是，计划是自己提出来的，人家这样安排，自己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压根就没提到自己，人家说的是赵国栋，赵国栋肯定会答应的，到时候，遇到困难，赵国栋除了找自己商量，还能找谁？
“是。”赵国栋果然答应下来了。
这次的会议，是在白天进行的，结束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秦振华走出来的时候，凉风习习，吹在头上，纷繁的思绪，在不停地涌入自己的大脑。
以后的任务更多了啊。
“振华，想什么呢？”赵国栋向他问道。
“赵叔，以后…”想到这里，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想要去乌师傅家里看看，您有时间吗？”
秦振华刚刚回来的时候，乌瑞华就闹着要病退，生病是假，给自己的儿子腾个位置才是真的。
现在，工厂已经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一旦这个方案成功，那工厂就会繁荣起来了，到时候，也会招收更多的工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乌瑞华应该暂时放弃他的思想包袱了，继续投身到工厂的工作中去。
秦振华是关心这些真正有技术的老师傅们的，他们也是工厂里面最宝贵的一些财富。
赵国栋点点头：“走吧，一起去。”
工厂里，大部分的职工，都是住在家属院里面的，反正草原上有的是土地，一排排地盖过去的家属院，从天空看过去的话，也是非常壮观的。
“乌师傅在家吗？”来到了乌瑞华所在的家门口，秦振华一边喊，一边向着里面走。
每家每户，几乎都是一样的布局，走过去也是轻车熟路。
“还没有回来呢，你们是？赵厂长？小秦？快，快进来。”
乌瑞华的老婆梁博说道，这是一个瘦削的女人，和工厂里很多家庭的组成一样，是家庭主妇，每天收拾家务，照顾孩子，现在，她看到两人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认识赵厂长是正常的，居然还能清楚地认出自己来？秦振华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婶子，您认识我？”
“那是当然了，老乌经常在家里夸你，以前啊，老乌在工厂里干的总是觉得不顺心，自从你们去了，才有了笑容，再说了，你可是咱们一机厂的新秀，平时家长里短闲聊，总有人能说起你。”
梁博说完，又望了望屋里：“青子，快，烧水，给客人泡茶。”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是青涩的，此时的神情也很紧张：“哎，马上。”
乌瑞华的儿子，小名叫青子，大名的话，不就该叫乌青了？想到这个名字，怎么总觉得有些好笑？起名字是个学问啊。
“青子的事，让你们老两口很头疼吧？”一边将带来的礼物放下，赵国栋一边问道。
这种事，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次来，就是给他们解释，吃定心丸的。
“是啊。”说起这件事来，梁博顿时就吐出来苦水：“这件事，也怪我们啊，总觉得离工厂近，而且，还不用花钱，所以，就在工厂的职工子弟学校上学了，结果，硬生生地把孩子给耽误了，早知道，就该花钱，去市里的一中上学。唉。”
第三百八十一章 附属学校是渣渣
一机厂是个大工厂，这样的大型工厂，和国外的工厂是完全不同的，它还具备社会的职能，工厂里面是面面俱到的，有厂子的附属学校，附属医院，附属商店，甚至还有自己的电影院等等，各种福利措施都是相当到位的。
可以说，一个工厂，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市，在工厂里，什么生活需要都能满足，绝对的足不出户，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社会。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的累赘，才让无数的大型工厂在之后的市场竞争中落伍，最终被淘汰掉，如果没有足够的手腕的话，这些包袱，会硬生生地拖垮一个工厂，工厂里的盈利，全部都会被这些包袱吞噬掉。
“对了，小秦，你的妹妹，也是在咱们厂里的附属学校上学的吧？婶子给你个劝，你还是找个门路，哪怕是花点钱，也要把她送到市区里去上学，这两年，市里的一中，据说抓教学抓的最紧。可别像我们一样，把孩子给硬生生地耽误了啊！”
耽误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振华已经皱起来了眉头。
乌瑞华要把孩子送到工厂里来，说明他对孩子是相当重视的，甚至愿意为了牺牲自己的事业，而他们的孩子，是被厂里的附属学校给耽误的？
在这个年代里，农村里面的女人还在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五六个兄弟姐妹是常态，不过，在工厂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意识到了培养孩子的重要性，一般来说，家里两三个子女的情况并不罕见，如果有某些问题的话，说不定还只有一个。
乌瑞华家里就是这样的状况，只有一个儿子，据说还是当年拜了很多次才得到的，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很看重的。
秦振华并没有在工厂里面的附属学校怎么上过学，毕竟他的那个年代里，去了学校，反而会受影响，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家里自学的，反而还真的成才了，不过，他的情况毕竟是特例，对大部分人来说，去学校读书，才是最好的选择。
工厂的附属学校，里面几乎都是职工子弟，前些年的风气不好，那是社会原因，这几年，难道没有任何的改变吗？
就在这时，青子已经端着两碗茶进来了，放下茶，就开始唯唯诺诺的向后退，颇为腼腆。
“青子，我就比你大几岁而已，叫我振华哥就好。”秦振华问道：“你知道欧姆定律吗？”
欧姆定律？听到了秦振华的问话，青子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这可是初中物理知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厂里的附属学校，究竟整天教的是什么？
秦振华脸色顿时就变了。
“电流等于电压除以电阻。”赵国栋在一旁问道：“你们连这个也没有学过吗？”
听到了这个问话，叫做青子的小伙子才顿了顿，说道：“这个学习过，老师说，这个叫做…电阻定律。”
电阻定律，不就是欧姆定律吗？当想到这里的时候，秦振华突然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咬了咬牙：“赵厂长，咱们的附属学校，必须要转变观念啊，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抱着这些想法，他们这是要耽误了咱们一机厂的所有职工子弟啊！”
梁博两眼放光，秦振华和赵国栋两人，在一分厂那里进行过一次改革，改革之后，一分厂的作风大大地改变了，现在，也是该轮到厂里的附属学校改变一下的地步了，如果再继续下去，谁还肯在附属学校里面上学啊？
物理学中，一条简单的定律的名字的命名，也能够反映出来深刻的问题，思想上的问题一旦放不下，那肯定就不会有好的教学成绩。
国家需要栋梁，工厂需要有文化的技术人才，这种教法，怎么行？
在乌瑞华的家里坐了二十分钟，要走的时候，乌瑞华才回来，他是在工厂里面忙着做研究，加了个班，等看到两人的时候，无比的激动，又听说了工厂即将要干的大事，也是信心满满，百般的感激，保证一定放下思想包袱，全心全意地扑到厂里的研发项目上来。
第二天，秦振华就悄悄来到了厂里的附属学校。
工厂原本就是建立在草原市的郊区的，空间宽阔，各种规划都是井井有条，厂区在住宿区的一侧，生活区又在住宿区的另一侧，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生活设施，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和一些赶着买菜的厂里的职工家属擦身而过，秦振华发现，自己已经很少体会到这种生活气息了。
一直以来，都太忙碌了，这种生活气息，久违了。
就像是当时准备在一分厂有大动作，秦振华首先进去查探一下一样，这次去职工子弟学校，秦振华先是打探一下具体的情况。
厂里的大门口，是有一名退休的老职工守护的，秦振华招呼一句，说自己的妹妹忘记拿书了，就直接混进来了。
老职工并不认识他，更不可能联想到一个刚刚提出了厂里重点规划，被委以重任的人，会在上班期间跑到学校里来。
校园里都是平房，只有办公区是一座二层小楼，骑着自行车，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秦振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虽然是自学成才的，也依旧熟悉校园，幼时就不知道摸进来过多少次。
曾经用小刀挖过的树干，上面还有印记吗？
他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回忆。
沿着甬道走过去，前面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朗朗的读书声，让秦振华听的还是比较陶醉的，如果从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似乎职工附属学校，没有那么不堪啊。
难道是那个青子自己不努力，然后埋怨学校？
就在这时，秦振华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他已经看到了教室下面的墙壁上，刚刚粉刷过的一排大字，那排大字，以前就有，只是每年都会重新粉刷一遍，这次，也是最近刚刚粉刷过的！
分数线，分数线，工农兵的封锁线！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法容忍上去揍人
秦振华立刻就心情沉重起来，他望着这个标语，有一种想要上去泼油漆的冲动。
不以分数来衡量一个人的学习的好坏，那又要以什么来衡量？综合能力？呵呵呵，这东西，怎么衡量？不考试，还像以前保送上大学吗？
前些年，上大学的都是什么人？他们能成为国家需要的人才吗？一直到高考重新恢复过来之后，大学教育才算是重新走上正轨，前几个月，自己在首都工业学院里面工作的时候，和一名名教授们的交流中，也能得到这个结论，高考之后招收上来的这批学生，才算是真正的具备大学素质的学生，以前的往事，简直不堪回首。
这几年，在秦振华的推动下，哪怕就算是一机厂里面，都开始重视起来考试了，借着这次危机，秦振华更是打算把考试固定下来，甚至不惜淘汰一批人的方式，来让大家重视起来学习的重要性。
而在一机厂的附属学校里，现在居然还流行这样的论调，这几年来，看来是没有人管他们啊！
如果仅仅有这样一个标语，那就算了，毕竟，标语而已，很多时候，口号都是拿出来喊的，不一定能落到实处。
如果仅仅是出于怀旧，把标语重新粉刷一下，那就算了，但是现在，不仅仅是标语这样一个例子而已。
“同学们，伟大的***教导我们。”接下来的内容，都是和教学内容无关的了，秦振华听着这些内容，也只能摇头，这样下来，学生们能学到多少有用的知识？
不过，这还是好的了，秦振华沿着教室向前走，发现有的教室里面乱哄哄的，所有学生都在玩，根本就没有老师在场，有的教室里，前面的老师在讲，后面的学生在玩，这种情况下，哪里能有好的教学效果？这简直就是在混日子嘛！
而且，一个个的教室看过去，里面，授课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音乐课上，正在让学生们自己谱写曲子，美术课上，正在进行水墨画的教学，这让秦振华以为来到了专门的艺术学校呢，这样的课堂，反倒是学生最认真听讲的了。
没错，这样的课堂，就是娱乐为主，如果再过几十年，就该知道很符合那个叫做什么理想中的素质教育了，培养的是全面发展，音乐，美术，也得占据和主科一样的时间才行。
如果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的话，估计这些课程，每天，甚至是隔天就会有，这样的情况下，学生学习文化知识的时间，又会有多少？
秦振华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几年来，一机厂在不断变革，跟随时代的步伐，而一机厂的附属学校，看样子，是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啊！
让学生们在这里学习，嗯，如果毕业了就进工厂的话，而且工厂也会无限制地接受附属学校的学生的话，那也就无所谓了，不管教学好坏，最终都能有工作，他们就没有任何压力了。
但是，即使是工厂能继续招收职工子弟，就这个水准，招收进去，再培养，也是给工厂找麻烦，要是给他们来一场考试的话，他们还不得骂人？还不得大喊着分数线，分数线，就是给他们的封锁线？
想到这个场景，就让秦振华头疼起来了。
等等！这正好也是个机会啊，想要让他们真正地重视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工厂以后再招收新的工人，那就从入厂考试开始！
看你们还怎么偷懒！
后世也是如此，喊着素质教育的口号，不让提前讲，不让题海战术，嗯，怎么才能阻止？好啊，我不组织考试，考试了，为了照顾学生的自尊心，也不让你公布成绩，这样看起来就平等了。
但是，带来的结果呢？
老师教不教一个样，教学成绩一塌糊涂，然后，家长着急了，就得报辅导班，一个新的循环就开始了。
现在，其实就是这个循环的逆过程。
想要抓起来教学质量，就得考试，不能让他们混日子！
终于，走到了初二2班的教室，秦振华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只见自己的妹妹秦宝珍，正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正在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
这是一堂数学课，讲台上，已经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正在画着一个几何图形，她很认真，比着三合板做的三角尺，她的手上，身上，满是粉笔灰，她的脸上，已经满是皱纹。
王茹萍老师！这是秦振华最敬爱的一名老师了，以前自学的时候有问题，也经常跑过来请教，这名老师学问很深，任何问题都能回答的深入浅出，让自己恍然大悟，现在，她这样的讲解，似乎和整个学校都是格格不入的。
前排，包括自己妹妹在内，有四五个学生在认真听，至于后面的嘛，各干各的，还是轻的，最后排，还有一个男学生，坐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他拍着两条腿，笑的不亦乐乎，肯定是刚刚在说什么笑话一般，一旁，两三个学生，也在那里陪着一起笑，教室里瞬间就混乱起来了。
这笑声，掩盖了王茹萍老师的讲课，她不得不停下来，用严厉的目光望着后面。
“刘利军同学，请你小声点！”
“王老师，你接着讲你的，咱们互不干涉。”刘利军在后面，丝毫不为所动，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咣！”就在这时，教室的后门被踹开了！
一个人影从后面突然出现，顺手就抄起来了放在教室最后面的一把笤帚，反手过来，狠狠地照着刘利军的脑袋上一阵招呼。
“啪，啪，啪！”接连三下，打的毫不留情，顿时，刘利军的脑袋就破了，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来，他一边抬起手来，用两个胳膊挡着笤帚，一边大声地喊道：“你是谁，你是谁？你干嘛打我？喂，大熊，老康，上，干了他！”
被叫做大熊和老康的，是两个刚刚在一边跟着笑的学生，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一时间被打蒙了，现在反应过来，进来的是个比他们稍稍大的，那又怕什么？大伙儿人多，一起干他，丢了面子，以后怎么在学校里面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尊师重教
那个叫做大熊的，稍稍有些胖，看起来还是很壮实的，尤其是，三个人其实都是留级生，别看现在才五年级，留过两次级，哪怕是在初中生里面，也是相当壮实的。
谁知道，刚刚上前一步，就被秦振华抬起一脚来，踹到了胸口，咕噜噜地向后退，然后哗啦一声，撞翻了一个桌子，摔的仰面朝天。
这人太猛了！
老康在后面，硬是没敢上来，眼睁睁地看着刘利军被暴打：“喂，喂，住手，住手！”
他一边喊，一边奋力离开桌子，绕着教室跑，从后面，跑到了前面，然后，从前门撒腿跑了出去。
秦振华停住了，扭过头来，看着教室，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冷场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来。
“哥？”秦宝珍首先叫了出来。
“你是，秦振华？”前面的王茹萍老师也认出来了，脸上带着喜悦。
“嗯，是我，王老师，您辛苦了。”秦振华说着，给她鞠了一躬，这个鞠躬，顿时就让王茹萍眼眶湿润了，她喜欢这个孩子，更知道秦振华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在工厂里，人人敬佩。
当老师的，最欣慰的，就是自己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啊。
鞠躬之后，秦振华又换上了凌厉的目光，看着教室里面的所有人：“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老师上课，谁敢不认真听讲，我就像打刚刚那个败类一样，把你们打出去！”
秦振华刚刚出手突然，但是，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王茹萍老师就知道他是为什么出手的，所以，她对秦振华也是相当的感激的，在学校里，就连校长都不给老师撑腰，现在要靠自己的一个学生来撑腰，这件事，让她在感动的同时，又是有些感叹。
秦振华的确是把他们都给震住了，刚刚打走的是谁？是学校里面的一霸啊，甚至和社会上的人都有关系，这个人，居然把刘利军给打走了！剩余的人，谁还敢说个不字？
不过，这显然还不够，秦振华又加了一句：“下课之后，我会随机抽查王老师讲的内容，谁要是给我说不上来，我接着揍！”
仅仅让他们规规矩矩听课，那就够了，然后，还要讲究效率，不仅仅要人在，心还得在，如果谁不认真听讲，下课之后回答不上来，那可是要挨揍的。
这堂课，是王丽萍老师这十几年来，讲的最顺心的一堂课，她最期待的教室氛围就是这样的，自己认真地讲，学生认真地听，作为一名老师，主要的任务就是传道受业，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教给他们，至于其他的，比如维持课堂纪律，原本不该她操心的，这些年来，真的是累了。
但是，作为一名教师，哪怕只有一个学生认真听，她也是会认真地讲下去的。
秦振华就站在前门那边，拎着笤帚，监督着每一个学生，他坐镇在这里，所有人都焕然一新的面貌了。
原本今天过来，秦振华只打算打探这里的具体情况，然后回去商议一个合适的整改方案，但是现在，当看到教室里面的氛围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臭小子，长这么大了，居然都不知道尊师重教，这可是国家的传统美德！
秦振华是在心中叹息的，自然也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来，其他学校都已经迅速整改，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但是，一机厂的附属学校，一直都是这样的吊儿郎当，这怎么行？
必须要迅速地扭转这样的局面，在厂里的职工子弟还没有被祸害的太厉害，还没有全部转学之前，就要把这个局面给扭转过来！
秦振华监督着，一直到下课铃响起来，这节课算是结束了。
“好了，今天这节课，就上到这里。”王茹萍的心中无比的轻快，在说下课的时候，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感觉的，这才是真正的教学的样子啊，自己期待这个状态，期待的太久了。
“等下。”秦振华喊道：“所有人，起立！”
没有一个敢不听的，都站起来了。
“一起鞠躬，喊老师辛苦了！一，二，开始喊！”
“老师辛苦了！”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王茹萍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了。
秦振华，这个孩子啊，真是太有心了，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样，那上课，原本就是一件神圣而光荣事情，现在，偏偏变成了一种磨难。
此时，所有人都的心都在忐忑，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是玩着上来的，现在虽然认真听讲了，哪里还听得懂，万一被这个煞星给叫起来，不会回答，这可怎么办？
这人，从哪里来的？
对了，貌似刚刚的时候，秦宝珍叫了声哥来着，难道是秦宝珍的哥哥？
还好，被提问的场面没有出现，王茹萍向着秦振华问道：“我下节课没有课，要不要来办公室坐一坐？”
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见到了秦振华，王茹萍老师是相当的热情的，同时，也有很多话要说。
秦振华点点头。
“王老师，这几年，学校怎么还没有任何的改变，据我所知，咱们市区里面的一中等学校，已经开始狠抓教学了，对了，您怎么来教小学了？”秦振华一边走，一边向着王茹萍问道，毕竟，这次来，就是来摸底的，找王老师聊天，就能够了解到师资上的问题了。
“改变？怎么改变？”王茹萍说道：“现在，学校里面的教工，有本事的，都被一中和一小挖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了。因为剩下的人不多了，所以，我也就同时带着小学的课。”
什么？
秦振华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他们居然不经过工厂的人事调动，直接就走了？”
“只要请个病假，不就行了？甚至直接办个病退，这个套路，在工厂那边也有吧？”王茹萍说道：“这里的学生，谁还想教？有本事的，都走了。”
“那您呢？”秦振华已经明白过来了，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都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这里的环境，根本就没法顺心啊。
有能力的，当然要走了，一中那边又在大力地振兴教育，至于王老师，这个优秀的老教师，为何没走？
“我啊，老了，再干几年就退休了，再说了，舍不得这里的孩子啊，毕竟，还是有几个听话懂事的。”王茹萍说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半路跳出的小丑
秦振华的心情是沉重的，办公室里很安静，老师数量很少，有的班级就得上自习，学校安排的课程里，各种注入音乐美术之类的，就得填充进去，问题，到处都是啊！
放学的铃声响起了，秦振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了背着书包的自己的妹妹。
“哥，你和我一起回家吗？”秦宝珍问道。
秦振华摇摇头：“厂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听到这话，秦宝珍撅起了嘴来：“哥，你的事情是多，不过，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但是你的终身大事，总得考虑吧？你回来这几天，嫂子几乎天天都过来看的，你到底啥时候，过去晓玉嫂子家里啊，哪怕不是正式的提亲，也该过去看看了。”
听到这话，秦振华也觉得一阵的羞愧难当，是啊，自己一回来，就是工厂里的一大堆事情，居然又把晓玉给放到脑后了。
寒假的时候，就让晓玉白等了，这暑假，晓玉回来的时间也不多了，总不能又拖延下去啊。
“走，一起回家看看。”秦振华说道。
秦宝珍的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来：“太好了！哥，你骑自行车载我。”
平时上学放学，秦宝珍都是走着的，反正就和家属区挨着，今天，终于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家了！
秦宝珍高兴地跳上了秦振华的自行车后座，搂着自己的哥哥的腰。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两人一边离开，一边开始聊天了。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高考结束之后，学校也就放暑假了。但是，这只是一个普遍的情况，具体到了不同的地方，又会有所不同。
草原市的冬季是寒冷的，最冷的时候，能够零下二三十度，在那种时候，最好的就是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出去甚至会被冻死。
所以，草原市的寒假是漫长的，要放两三个月，挪到暑假上，那暑假就是短暂的，反正草原市的夏天也是相当凉爽的，其实哪怕没有暑假，也没什么大问题。
“暑假大概还有半个月吧。”秦宝珍说道：“这次期末考试，我肯定还能拿第一，不过，咱们一机厂附属学校的第一，实在没什么含金量，要是试卷和市区的试卷一样，进行联考的话，就能知道我究竟排在什么地方了。”
秦宝珍这话说出来，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学校的试卷是相当简单的，根本就没什么用，如果为了学习的话，其实，转学到市区去才是最好的，和她一起认真学习的几名同学，已经开始有这样的说法了，据说家长在运作呢，等到初中，就去市区里面上。
虽然要花钱，虽然要更远，甚至还得住校，那也不能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了。
只要有上进心的，谁不想考大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又如何？那可是最好的前途啊！
其实，就连秦宝珍的心中，都有这样的心思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期待考大学的，后来，如果不是父亲的事情，哥哥肯定是能上大学的，现在，家里上大学的希望，肯定就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不能让哥哥失望啊！
“金宝哥，出来了，出来了，就是他们！”就在两个刚刚出了校门之后，校门外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刘利军兴奋地说了起来：“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就是他打了我，你可得给我出气！”
刘利军被秦振华赶出来了，挨了一顿揍，头都被打破了，现在缠着绷带，模样说不出的狼狈，这样的事情，当然要找回场子来了，刘利军在包扎了伤口之后，就把自己的后台给找来了。
在市区里面混的大哥，金宝哥！
此时，金宝哥穿着一件花格子的衬衣，喇叭裤，踩着皮鞋，那头发更是油光发亮，比皮鞋还要亮，一看就很是气派。
他带着两三个兄弟，此时手里拿着木棍，正在那里站着，模样非常的嚣张。
“他？就他一个人？愣头青吧？”金宝哥向刘利军问道：“你确定他身边没别人？”
“后面的，是我们的同班同学，秦宝珍。”刘利军说道：“我被打走的时候，听她喊了一声哥，应该就是她的哥哥了。”
秦宝珍在学校里一直很低调，甚至都没有说过自己有哥哥，更不会说哥哥的名字叫秦振华了，否则，他们这些厂里的职工子弟，多少也听家里大人说起过这个响亮的名字的。
挨了一顿揍，刘利军是相当的恼火的，要知道，在整个学校里，他都是大哥大的角色，就连校长都不敢把他咋地，带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要他不嚣张，校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被人揍了，这还了得！必须要找回场子来。
“喂，小子，站住。”于是，手里拿着木棍，金宝哥带着两个人，站了出来。
秦振华的自行车骑的并不快，前面的人堵住了去路，只能停下来，后面的秦宝珍跳下来，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就皱起来了眉头：“刘利军，你也太坏了，把这些校外的人都找来了！就不怕我告老师吗？”
都是同班同学，刘利军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现在看着这些人，知道是刘利军找来的，眼看三个人呢，生怕自己的哥哥吃亏，想要把刘利军吓唬走，不过，这种告老师的话，明显压不住刘利军的。
“告老师？”刘利军说道：“秦宝珍，既然是你哥哥，那我就卖个面子，让他在这里，给我几个大哥磕头，认个错，就过去了，否则，今天这事可没完，不见血，不收场！”
他说的咬牙切齿，自己的头都破了，怎么能不恼火，对方也得见了血才行！
“小子，识相的，就跪下来磕头。”被叫做金宝哥的人，此时也开口了：“否则，让你见血！”
见血？老子从战场上下来的，当时拿着刺刀捅死过敌人的，鲜血喷了老子一身，这都不怕，就你们几个人，老子还会怕？
秦振华的嘴角微微撬起来，露出了冷笑：“跪下来，磕头求饶，否则就见血，是吗？”
“没错，就是！”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姑是校长
这些人，在秦振华眼里看来，其实还都是小屁孩。
现在这个年代，小孩发育的快，毕竟从小就要干活儿，不像后世的那些小祖宗们娇生惯养，虽然吃的不好，但是相当的皮实。
刘利军这样的，哪怕是和秦宝珍一个年级的，但是留过两次级，所以个头已经蹿到了一米六，而他叫来的几个后台，年龄其实比刘利军大不了几岁，个头也都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
加上平时他们干这些事，已经习惯了，轻车熟路，现在，故意装出那个发狠的样子来，看起来是有些可怕的。
就这样，他们拿着棍子，在秦振华面前，想要让秦振华求饶，否则的话，就要见血，今天这事，不见血，不收场！
面对着这样几个人，秦振华冷笑着，等待对方的肯定的回答之后，几个人的轻蔑和高高在上的目光，就渐渐地变得惊讶起来，惊讶之后，就开始是恐惧了。
因为他们看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厉害的年轻人，猛地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把东西，当那东西有些像是一把螺丝刀，但是绝对不是，它那三棱形状的外观，它那表面泛起的白色的磷光，都让人心惊胆寒。
那是什么？
一把三棱军刺！
他们的手里，拿着的是木棍，这也是打架斗殴的常用武器，因为，他们也是懂得什么东西的。
打架的时候，用木棍，用板砖，哪怕是一不小心把别人给打死了，那也不会有太大的后果，最多就是关几年，就放出来了，因为这些东西，不算凶器。
但是，如果换一种，哪怕是拿个小小的水果刀，捅死人了，恐怕都是要判死刑的。
所以，他们都是讲究道上的规矩的，谁能想到，对方却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的，直接就拿出来了一把可怕的家伙。
“三棱军刺！”刘利军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出来了它的名字，他认识这种东西，也知道它有多大的杀伤力。
它扎到人体内，就是一个大窟窿！只要捅进去，很难救过来，送进医院都抢救不过来！
大家只是想要打一架，见见血，又没有真的要你的命，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前面的金宝哥几个人，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瞬间也是愣住了，然后，脚步开始向后退。
“喂，你拿的是军用武器！你不讲规矩。”金宝哥说道：“要不，咱们都放下东西，空手比划比划。”
“空手？空手怎么见血？”秦振华扫了几个人一眼：“你们不是要见血吗？谁先上来？还是一起来？”
秦振华握着这把三棱军刺，看着前面的几个即将吓尿了的家伙，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真是败类啊。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们，我们报告给警察叔叔。”刘利军在后面说道。
“好啊，这个时候想起警察叔叔来了？”秦振华说道：“这里还是工厂的地盘，你们即使报告，过来的也首先是工厂的保卫科的人，你们倒是现在就告去啊。”
“不过，在告之前，那也得先见血再说。”秦振华继续说道：“刚刚说好的，不见血，不收场，否则，就跪地求饶。”
“跑！”突然间，金宝哥大喊一声，他和自己手下的几个人，迅速地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头就跑，经验丰富，后面就一个人，即使想要追，那也最多追一个。
他们跑的快，但是，傻眼了的刘利军，已经有些腿软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秦振华拿着一把战场上用的东西，走到了他的跟前。
“不学好，作为一个学生，不想着好好学习，还和社会上的一些败类狼狈为奸。”秦振华看着刘利军说道：“真给你爹妈丢脸。你爸是谁？”
这样的问话，是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上的，我先问问你爸是谁，然后找你爸的麻烦去！
谁家的熊孩子，缺乏管教？当然要找家长的责任了，如果家长还给熊孩子撑腰，那就连家长一起揍，现在的秦振华，是有这个能力的。
“我姑是校长。”就在这时，刘利军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地说道：“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告诉我姑，以后，让秦宝珍在学校处处受气，什么三好学生之类的，永远都评不上！”
他终于想到了自以为硬气的东西，但是，这话却让秦振华听的有些熟悉，几年前，同样有一个家伙，在自己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当时那个人更嚣张，我姑是科长，劳动人事科的科长！
哼，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自己给弄走了？现在对自己还是很友好的，就和亲兄弟一般？
“刘利军，你，你狗仗人势！”听到刘利军这话，秦宝珍气的满脸通红，哥哥拿着一把锥子一样的东西比划，自己也很害怕，后来看到把那几个人吓跑了，很是高兴，而现在，刘利军这么说，秦宝珍很是恼火。
有这样的吗？居然拿这些来威胁自己，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还会这样！
“刘利军？刘大军是你什么人？”秦振华联想起来了。
“哼，怕了吧？刘大军，是我堂哥！他现在可是战斗英雄，你这样的破玩意儿，他要多少有多少，等我让我堂哥，也给我弄一把！”刘利军此时又挺起了胸膛来。
“刘大军是你堂哥？那你爸是刘建志？你姑是刘建丽？”秦振华继续问道。
刘利军听到了秦振华的问话，脸上一阵的炫耀：“怎么，怕了吧？现在你要是向我跪下来道歉的话…”
话说到这里，他就噗通一下跪下了，他看到了秦振华眼神中泛起了巨大的愤怒来，那里似乎带着杀气，那闪着寒光的三棱军刺，似乎真要扎过来一样。
“你小子，果然是个坑爹货啊。”秦振华看着跪下来的刘利军，语气是复杂的。不仅仅坑爹，还坑了他姑。
刘建丽？
秦振华又想起来了那个指手画脚，高高在上的女人，后来不是调出去当普通生产线工人了吗？果然，能折腾的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折腾起来，居然又成了厂里的附属学校的校长，附属学校的问题，和这个女人，是有很大关系的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他还是个孩子
“哥，你还在生气？”重新坐回到自行车后座上，秦宝珍感觉到秦振华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于是小声地向他问道。
哥哥在生什么气？刘利军，还是刘建丽？那个女校长，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记得有一次，还骂过王茹萍老师来着。
如果哥哥给王老师出头，那就太好了。
刘利军，也正是有了这个校长的亲戚，在学校里才会成为一霸的，别的学生或许会怕老师，但是这个刘利军，从来就没怕过，学校，现在是乌烟瘴气啊。
“没有。”秦振华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还是回家吧，别让咱妈看到咱们有心事。”
“嗯，哥，对了，你手里那把东西，是怎么回事？”秦宝珍又继续问道。
这把？这把当然是有来历的了，这可是自己在战场上，捅死敌人的那把，作为纪念，部队把它送给了自己，自己今天出来带在身上，当然不是为了防身，而是打算让秦宝珍给带回家里去，保存起来当纪念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用上。
这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吓唬人都有些过了。
不过，要真的动手的话，自己的脚丫子里面还有钢钉，几个混混不要脸地扑过来群殴的话，自己还真没胜算。
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情，还是有过的，武功再高，也怕群殴，自己也没有专门练过，如果不是这个东西，还真震慑不住这些人啊。
“放回家里去的东西，留个纪念。”秦振华说道。
距离不算远，很快就回到了家里，见到秦振华回来，母亲自然是喜出望外，很快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在秦振华吃着饭，夸奖着母亲手艺的时候，母亲也开始秦振华准备东西，让他下午去一趟晓玉家里。
按说，正式地拜会，应该在上午，但是秦振华实在是太忙了，经常都抓不到人影，这次又不是正式提亲，只算是头一次认门而已，不用特别刻意地在乎时间。
就在刚刚夹着一个鸡腿，夸奖母亲炖的烂乎的时候，门口那边，就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秦振华，你给我出来，今天这事，必须要说清楚。”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的几个人都是一愣。
“刘婶？怎么回事，你惹刘婶了？那个女人，可不好惹啊。”母亲听出来了声音，顿时就皱起来了眉头，整个家属院，谁不知道刘婶那个泼妇的角色？连刘建志都经常被他的老婆欺负，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大家尽量不和这个刘婶发生冲突，能占便宜，就让她占点便宜好了，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居然找上门来了？
秦振华笑了笑：“妈，一点小事，我出去解决一下，很快就回来。”
看着母亲担心，秦振华又说道：“宝珍，你和妈都呆着，谁也别出去，那个刘婶，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说完，秦振华走了出去。
“秦振华，出来！你在厂里有了实权，就可以欺负人了是不是？我家利军怎么惹你了，你居然把他的头都打破了，这件事，没完！”
外面的刘婶，声音很大，就是要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到，都出来看热闹。
此时，刘利军畏畏缩缩地在一旁，脑袋上依旧缠着绷带，看起来一幅被欺负了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和他在学校，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秦振华这次回来之后，成了战斗英雄，这件事在厂里也传开了，如果是平时，刘婶是不会来找秦振华麻烦的，她也是知道轻重的。
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打，男人可以打，但是，外人不能打，这可是原则问题，现在，还把儿子的头给打破了！
中午刘利军回家吃饭，看到儿子头上的情况，刘婶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等到刘利军交代过了，是秦宝珍的哥哥打的，刘婶顿时就恼了，秦振华，现在是风光了，那又如何？哪怕是厂长，打了自己的儿子，也要找他说理去！
“我家利军，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欺负孩子，丢不丢人！”此时，外面已经聚集起来了附近的人了，开始围着这边指指点点了，刘婶就更是有了底气，大声地向着四周的人说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里面，秦振华走了出来了。
他看着面前装作可怜巴巴样子的刘利军，又看着拿着鸡毛掸子，随时准备打人的刘婶，以及四周围过来的人群，听着对方最后的话。
他还是个孩子？在学校里，在校外，他的表现，还真是个孩子啊。
“好啊，出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把我们家利军的头给打破了？”刘婶大声地说道。
现在，她最怕的就是秦振华否认，或者，是刘利军说谎，这样的话，她就没理了，这场闹剧就成她的错了。
只要秦振华承认，那就得让他给个说法！
“没错，是我打的。”秦振华说道：“我用笤帚打的。”
“好啊，果然是你打的。”刘婶说道：“秦振华，你现在在厂里，是呼风唤雨了，哪怕是你给我家男人穿小鞋，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她说着，撸了撸两个袖子，然后将两手叉腰，鸡毛掸子拿在右手，看起来无比的霸气。
今天儿子挨打了，当然不能就这样过去，必须要让秦振华掉层皮，而且，这话说出来，以后刘建志在工厂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她就可以满世界地宣称，是秦振华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的男人穿小鞋。
让大伙儿看看，秦振华这个人的真面目！
你是战斗英雄又如何？我们刘家，也出了战斗英雄呢，不比你低！
如果不是儿子挨打，她是不愿意得罪秦振华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气到头了。
“刘婶，利军回去之后，只说被我揍了，没说为什么挨揍？你要是听了之后，估计就不会来找我了，还会再狠狠地揍他一顿，至少三天不下床的那种，刘利军，你觉得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熊孩子不揍不成才
刘利军的眼神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丝恐惧。
在这个年代，虽然也护犊子，也有熊孩子，但是，家长如果知道孩子真的犯错，下手是不会留情的。和后世那种儿子打老爹，老爹不敢还手的情况是不同的。
刘利军干了什么事，自己是知道的，所以，现在秦振华这么一说，他就真害怕了，害怕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他拉了拉自己的母亲的手，小声地说道：“妈，咱们走吧。”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暴露出来了刘利军的心虚，其他的人也就看明白了。
秦振华在工厂里面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很有本领，不仅仅是技术好，还有勇气，有闯劲，尤其是最近提出来的工厂的发展战略，虽然只是在厂务会上刚刚通过，但是为了鼓舞工厂的士气，这件事早就被悄悄地泄漏出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工厂里要上汽车项目了，坦克订单不多，会从其他的方面找回来的！一旦项目有了，工厂肯定会焕发新的活力的。
大家都期待着呢，也知道这件事，是秦振华提出来的，也是他在奔走的，这样的一个为了工厂利益着想的人，怎么会和你刘家小子过不去？再结合刘家原本的家风，就能可想而知了。
以前的时候，在家属院里面，刘大军就是一霸，害群之马，刘大军走了，去部队里改了，而刘利军呢？刘利军又已经显露出来了同样的苗头了。
尤其是那些有孩子和刘利军一个班的，回来一说，家长都是摇头。
现在，刘利军要退缩了，要回去了，这一刻，刘婶就尴尬起来了。
是啊，看到儿子头上都缠着纱布了，刘婶那叫心中一个着急，立刻就带着儿子找过来了，居然忘记问了，儿子为啥挨揍？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人家会怎么说？
不能走，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了，就算是他有错，至于这样打他吗？还把头打破了，我要是弄到派出所去了，还能给你找更大的麻烦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婶又开口了：“哼，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利军有错，那你可以批评他，可以教育他，就是不能打他！把他打坏了怎么办？那可是脑袋，打坏了脑袋，你赔得起吗？”
突然找到了这个理由，刘婶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智慧了，其实在这个年头，打架并不少见，大人教训孩子更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如果说起来，打人不对，这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秦振华笑了笑：“是啊，打人是不对的，刘婶，你也这么认为啊，那么，就问一问你这宝贝儿子，叫着社会上的几个地痞流氓，在学校门口截住我，要打我，到底对不对？不见血，不收场，刘利军，你把当时的情景，和你妈说说。”
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就议论起来了。
“唉，这孩子啊，算是毁了，都开始和社会上的人勾结起来了！”
“唉，去年的时候，市区里，就有几个流氓打架，听说是打死人了，后来都判刑了，死罪啊！”
“他们刘家，怎么也出来了这样的人？”
刘婶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毕竟，在学校里调皮捣蛋，那是一回事，孩子嘛，不调皮捣蛋的，那是呆呆傻傻的，聪明的才调皮呢，但是，如果和社会上的人勾结，那就不同了。
这可是大忌啊，社会上，都是什么人？这几年，随着国家的转变，社会上已经出现了一批闲人，他们没有工作，整天偷鸡摸狗，打架斗殴！
乌瑞华为何会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如此着急？就是怕没有工作，在社会上学坏了啊！
现在呢，刘利军，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和社会上的人勾结起来了？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刘利军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如果这件事被家里知道，不打死他就怪了。
他只能否认，坚决地否认，这些事都和他没关系，他不承认，不认账，抵赖到底！
但是，小孩子怎么能瞒过大人？他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
“没有？那个金宝哥，带着两个弟兄，难道不是你雇来的？”秦振华说道：“为此，你还偷了家里二十块钱，请他们出手，是不是？”
“没那么贵…”刘利军开口就要反驳，金宝哥他们，收费可没有那么高，事情过去之后，请他们吃冰棍就行了，自己的零花钱足够。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自己的老娘已经将凶狠的眼珠子瞪过来了，立刻就知道说错话了。
这样的，都是脑子缺根弦的，秦振华一诈，就将他给诈出来了，他说的是没那么贵，自然就是承认了和这些人勾结了！
“你真的找了社会上的人？”刘婶凶狠地问自己的儿子。
“我，我…”刘利军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该说啥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开始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
这也是他的拿手法宝了，一旦有什么要求不满足，那就在地上打滚，一旦遇到什么事情抵赖不过去，那就可以先拿出这一手，虽然也要挨揍，但是，肯定会轻一些。
但是，这样一来，就更不用狡辩了，已经算是默认了，就是有勾结的，围观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刘利军想错了，这次，鸡毛掸子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啪，啪，啪。”声音清脆，抽的格外用力，抽一下，就出现一条血红的印子。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在学校里考倒数第一就算了，还勾结社会上的人，你这是想要死啊！”刘婶很是恼火。
气势汹汹地过来，原本想要找秦振华理论一番，甚至也想过要让秦振华低头认错，这样，刘婶就能够在全厂人的面前扬眉吐气了。
以前每次和秦振华交锋，都是处于弱势，后来甚至还被打了一巴掌，现在，终于有机会找回场子了，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丢人不丢人！
结果呢？结果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居然还和社会上的人来往，这可是绝对不能触犯的逆鳞，于是，手上就丝毫不留情了，把对秦振华的恼火，也发泄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打的格外的厉害。
“玉不琢，不成器，熊孩子不揍，不成才。”秦振华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对了，他还告诉我，他姑是校长来着，他姑叫什么来着？刘建丽？对了，刘建丽，刘建丽怎么成了校长了？这件事，厂里得好好查查。”
刘婶脸色大变，打的更狠了。
“啪，啪，啪！”这孩子，作死啊，刘大军连累了一次他姑，这刘利军，又连累了一次！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世界真小
前两年，刘建丽犯了严重的错误，差点被工厂里面开除，后来去了下面的一个分厂，当了生产线的工人。
对于刘建丽这样的人来说，当然是不会放弃的，只要没有离开厂子，就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快就来到了。
一方面，老校长退休了，一方面，牛世龙走了之后，马宝山开始主管人事了，于是，刘建丽又动了心思，来回跑动，反正学校原本就不重要，也没有人看重，所以，居然给她跑动成功了。
如果蜗居在学校里，不和工厂发生太多的关系，那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下去，好歹也是个官，而现在呢，居然被刘利军给捅出去了。
刘婶是知道的，当时就是因为秦振华，刘建丽才会被下放的，这次，居然又落在秦振华手里了，他说的很清楚，工厂里要调查的！
马宝山都走了，现在主管人事的是赵国栋啊，秦振华的后台，这还了得！
她都能想到后果是什么了，刘利军坑了自己的姑姑啊！这还不是小鞋，人家秦振华现在说的光明正大，这么多人都听到了。
想到这里，刘婶心中就更怒了，手上的力道更大，又打了几下，咔嚓一声，鸡毛掸子居然被打断了！
“啪！”刘婶扔掉了鸡毛掸子，这件事，闹到现在，就算是该收场了，鸡毛掸子也断了，接下来的事，回去再说好了。
刚刚做了这个打算，旁边就递过来了一根竹竿，秦振华的声音响起：“给，接着来。”
秦振华的手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根竹竿了，他把竹竿递给了刘婶，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回去。
真是吵人，耽误了自己吃饭，不知道饭桌上的菜，是否凉了？
外面再次响起了刘利军的惨叫。
“振华，会不会出事？”等到秦振华走进屋子，母亲向着他问道。
这毕竟还是和己方有关系的。
秦振华摇摇头：“打起来响，实际上，并没有用尽全力，打不坏他的。熊孩子，缺乏管教，不揍，以后就真的学坏了，哼，还有那个金宝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等我调查调查。”
秦振华留了个心眼，虽然这次把那个金宝哥他们给吓跑了，但是，这种人，就如同橡皮糖一般，一旦沾上，就甩不开，自己不可能天天上学放学跟着妹妹，万一这些人偷偷过来堵妹妹怎么办？
得调查一下，还有，厂里的保卫科，也要多在学校附近巡逻巡逻。
回去和赵国栋打个招呼的事情，秦振华并没有太在意。
等到吃完了饭，外面的动静也没有了，秦振华拎着母亲准备好的礼物，骑上了自行车，载着妹妹去了学校，然后，就骑着进了市区。
按照那个地址，秦振华找到了王晓玉家里，当敲门进去的时候，开门的正好就是晓玉。
王晓玉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欢喜，她一下子就扑过来，扑到了秦振华的胸怀里，抱住了他。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厂里最近不是有很多事情吗？”
“是啊，厂里一堆的事情，所以，很抱歉，今天才来。”秦振华说道。
“来客人了？”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秦振华望过去，那是一名大方得体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和蔼慈祥的笑容，和王晓玉有几分的相似。
“是的，伯母，我过来探望一下二老。”秦振华认真地说着，然后，还鞠了一躬。
“不用，不用这么客气，她爸还在机关里面工作，晚上才会回来，他也经常说起你来，要不，今天留下来，晚上和她爸聊聊？”
听到母亲这样的话，王晓玉的脸就红了，人家第一次上门，居然就留下来过夜了？父亲回来天都黑了，晚上再聊过之后，回去肯定是太晚了。
过夜的话，让他睡哪里呢？
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一只小鹿在嗵嗵直跳。
“金花，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拦着我干嘛？”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金宝是你弟弟，今天咱们一起过来，见见亲家，有什么不可的？再说了，人家就是顺手的事，介绍个工作嘛，咱们有关系，为啥不用？”
听到这话，王晓玉顿时就在心中咯噔一下，不好，这叶阿姨来了。
叶阿姨最近一直在为她儿子的工作奔走，这件事，王晓玉是知道的，对方想要让自己找秦振华，安排在厂里工作，但是，在迎接了秦振华这个英雄回来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千方百计地想要给她儿子安排到政府部门来。
私下里，已经找自己说过好几次了，但是，自己的父母，一向都是为人正直的，从来就没有以权谋私过，如果符合条件，自然会帮忙，问题的，那个金宝，干啥啥不行，没学历，没技术，根本就没法帮助。
这次，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这最为难的，是金花啊。
过年的时候，金花就因为这件事，和家里一直闹矛盾，现在这个暑假，过的也不高兴啊。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刚刚在接秦振华进来的时候，这门没有关，现在，叶姨一手就把门推开了，脸上满是笑容，张口就要喊亲家，就在这时，眼睛里满是惊讶。
“振华？你是振华吧？”叶梅心中乐开了花，真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么凑巧，居然正好碰到了秦振华！
这孩子，有本事，现在既然遇到了，金宝的工作，那就妥妥的了！
她快速上来，打量着秦振华，不知道是该上去握手，还是该作为一个长辈拍他的肩膀。
等等，后面的人呢？
“金宝，快，过来见过你振华哥。”叶梅扭头向后，去找自己的儿子，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居然被吓在当场了！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今天中午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和平时不一样，现在，带他来这里找关系，也是没精打采的，现在，又成这怂样了？
怎么回事？这是被吓到了？被谁吓的？在场的几个，都是熟人啊，秦振华，虽然第一次见，但是，他也不是凶神恶煞，怕什么？
“金宝哥，不见血，不收场，咱们又见面了。”秦振华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