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沸腾！
接下来，清扫战场，整编降兵。
清扫战场的事情由把秃孛罗负责，他要将所有的盔甲军械全部集中起来，以及还活着的战马，全部运回西征军大营。
整编降兵，则由尼格买买提负责。
降兵有点多。
差不多足足一万八千人。
这个事情得忙碌个一两天，而黄昏已经着人送递了战报去往应天，同时带着泰山号回西征军大营，由把秃孛罗留下监督尼格买买提整编。
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泰山号上的弹药已经不多，留下来的话，万一降兵哗变，容易生变数。
黄昏不想冒这样的险。
……
……
靳荣有些奇怪。
他派出去去看黄昏那边战况的三标斥候，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暗暗想着不会黄昏和三标斥候都在歪思和把秃孛罗的联合大军下全军覆没了罢。
有这种可能。
毕竟黄昏的泰山号只有几十人，加上三标斥候，不超过三百人。
这点兵力要面对三万多大军，稍有不慎，就有去无回。
对此靳荣其实有点伤感。
一个你苦苦谋划要杀的人，你用尽千般方法都杀而不得的人，却很是寻常的死在了其他人手中，对于靳荣而言，确实会有那么一点失落。
也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政治立场，靳荣都不得不承认，大明妖臣，给大明带来的不是妖风。
而是一个崭新天地。
如今的大明，巍峨然，似一览天下的高山，煌煌然，如烈日当空照万里。
如果按照这样继续外扩下去，大明的疆域将会是这样的：整个东南半岛，漠北，亦力把里，女真，乃至于朝鲜。
再加上大明原有的疆域。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大明，丝毫不逊色于元朝，而这样的大明对地方的掌控，又远远超过元朝，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国家。
不像元朝，看起来大，实际上真正掌控的地方极少，就连对中原这片最丰饶的土地，元朝的掌控力也让人不屑，所以太祖才能开局一个碗而得天下。
不过话说回来，朱高煦登基，一样可以打下亦力把里之后，再觊觎西域。
靳荣其实有点不太明白。
西域那旮旯，根本不值得去经营，就像女真那边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八十天都是大雪覆盖，打下来有什么意义？
想得远了。
靳荣不觉得打下这些地方又意义，甚至他连亦力把里都看不上，觉得这边根本没经营的意义，连关西七卫其实都可以放弃的。
因此西征亦力把里，靳荣才会如此选择立场。
正思索间，有人来报：“靳都指挥使，黄帅回来了。”
靳荣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回来了？”
那士卒道：“回来了。”
靳荣问道：“怎么回来的？”
士卒答道：“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开着泰山号回来的，看样子也没受到什么创伤，亦力把里那边没有火器，根本无法对泰山号造成威胁。”
靳荣想了想，“李二王五和赵子迈他们呢？”
士卒摇头，“泰山号还有三十里抵达大营，没看见三位标长和他们麾下的斥候兄弟。”
靳荣愣住。
那一线战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黄昏回来了，自己派去的三标斥候反而没有踪影。
挥手示意士卒下去。
现在多想无益。
那边的战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黄昏回来就知道了，不过看这架势，估摸着自己那三标斥候回不来了，黄昏应该也是无力阻挡歪思东进，所以利用他西征军主帅的身份，勒令自己的三标斥候帮他殿后，才安然退了回来。
倒也不是坏事。
看黄昏如何给这个事情一个交待，如果他确实是阻拦不住的，那么自己就有理由和借口，命令麾下大军后退，给歪思和把秃孛罗的联军空间，让他们去夹击雄霸的五万大军。
这样一来，雄霸就不得不退兵。
西征亦力把里就成了笑话！
大明西征军退回关西七卫，等歪思和纳黑失之罕之间决出胜负之后，亦力把里铁板一块，大明再想打下亦力把里就难了。
这样一来，如果陛下还是想外扩，就会重用朱高煦。
那么朱高煦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来了。
傍晚时分。
不得不说，泰山号因为自重的缘故，速度有些慢，三十里地，几乎走了两个时辰，才姗姗回到西征军大营。
靳荣率领将领在大营外迎接。
黄昏从泰山号上跳下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靳荣，“靳指挥使命真好，就这么坐在大营里，就享受了一次落地桃子。”
靳荣不解，“哪来的落地桃子，黄帅这要是没能阻拦住歪思和把秃孛罗的兵力，咱们就得撤兵，否则容易遭受敌军两面夹击。”
黄昏作出一副讶然状：“撤军？为何要撤军，就算我没拦住歪思和把秃孛罗，也不需要撤军啊，难道雄霸那一线的战事败了么？”
靳荣心里一跳，眼睛亮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黄帅携泰山号重器之利，这都没能拦住歪思和把秃孛罗的东进？这可不是好消息，敌军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又有乘胜出击的士气，咱们只能选择撄其锋芒了。”
黄昏哪会不知道靳荣的那点小心思。
沉默了一阵，才对靳荣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靳都指挥使够狠，果然无毒不丈夫，为了个人的政治利益，竟然敢牺牲国家利益。”
靳荣笑了，“黄帅哪里话，卑职可没有这个胆子。”
黄昏冷笑。
你没这个胆子？
但你是这么做的！
也不想和靳荣再说什么，心里已经笃定了一个想法，不能让靳荣这样的人长久利于朝堂之上：像靳荣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能，也不能用，敢牺牲国家利益来为个人政治斗争增加筹码的人，迟早也是个奸臣，留下他会后患无穷。
转身，对泰山号上喊了一句。
吕猛应声出现在泰山号车顶上，手上提着一个包裹了石灰的东西，啪的一下丢在了靳荣脚下，“我，吕猛，以及麾下的蚍蜉义从，虽不为大明将士，但愿为大明洒热血，我等歃血沙场，于漫天黄沙中，以数名蚍蜉儿郎的性命，换来了这颗头颅。”
黄昏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缓缓的道：“这颗头颅的主人，叫歪思！”
一语惊雷。
短暂的沉寂后，西征军大营外，骤然沸腾。
第1309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歪思。
这两个汉译过来的字，和纳黑失之罕一样，西征军没人不知道，大家背井离乡来到异国他乡征战，就是为了这两颗头颅。
现在，其中一颗就这么活生生的摆在了眼前。
岂能不沸腾。
关键是……咱们这次出军，黄帅那一线的战事所拥有的兵力，好像就只有一辆泰山号，泰山号上五十名蚍蜉义从，以及二十来名从神机营挑选出来的精锐。
七八十个人而已。
歪思的大军，加上把秃孛罗的兵力，至少也是三万多人。
以七八十对三万多，别说取敌军首领头颅了，你就是能阻拦敌军哪怕一刻钟，也已经可以被称为千古传奇。
事实却是黄帅不仅阻拦了，还取了歪思的头颅。
这，你敢信？
反正靳荣是有点不信的。
但军中无戏言。
靳荣也不相信黄昏敢在这件事上撒谎。
其他人更不怀疑黄昏会撒谎。
所以很快，整个西征军大营都在沸腾，无数人蜂拥而来，看着那颗头颅，再看着那辆泰山号，情绪沸腾又惊诧万分。
大多人还是不可置信。
靳荣心里还有一点侥幸，走到黄昏身边，压低声音，“黄帅，如果你没达到战略目的，也不要紧，西征军不至于因为阻拦不了歪思就一败涂地，没必要冒这种险的，一旦被人证实这颗头颅不是歪思，那您后续可就麻烦了。”
黄昏笑眯眯的，一副欠揍的模样，“大可以求证。”
靳荣苦笑，“真是歪思？”
黄昏笑而不语。
靳荣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倒是期望这颗头颅不是歪思了，然后就可以借机搞事，把朱高煦这个最大的敌人给弄下台去。
但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真的。
也不知道黄昏是如何进行的斩首行动，竟然能在万军之中斩杀歪思的头颅还能从容归来，歪思麾下的大军都是吃干饭的？
道：“歪思一死，他麾下的大军是退了？”
黄昏摇头，“退？往哪里退？我大明雄师来到这片土地上，就注定他们无路可退，他们唯一的活路是投降大明，然后辅佐我大明在亦力把里这边打造一座布政司，可惜他们选错了道路，既然选择开战，那就得付出代价。”
靳荣懵逼，“什么意思，歪思的大军还在后面追击你？我派出去的三标斥候，李二王五和赵子迈他们，怎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黄昏嗯了声，“三标斥候，以及歪思和把秃孛罗的兵力，都在我们后面，大概有个两三日便会抵达此地，靳都指挥使，还是做好准备吧。”
靳荣大吃一惊，“歪思都死了，还有战意？难道是把秃孛罗？”
有可能把秃孛罗将歪思的兵力掌控了。
黄昏哈哈一笑，也不卖关子了，大声笑道：“战意？现在是肯定没有的了，不过以后会有的，在以后咱们越过葱岭之后，他们会成为我大明最骁勇的战士，但是现在嘛，他们还需要接受我大明温暖的改造，所以靳都指挥使，请赶紧腾地方，建立一个足够两万降兵驻扎的营地出来！”
顿了一下，“另外，划拨一片营地，给六千人使用。”
话说得很大声。
整个西征军营门外，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听见。
然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万降兵？
什么意思？
歪思的大军投降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你黄帅用斩首行动拿下了歪思的头颅，可歪思麾下还有大将可以领兵，就算是一位万夫长，也有能力带领兵力或进或退。
怎么可能投降？
怎么会投降？
根据谍报，歪思的兵力大概是三万出头，加上把秃孛罗的兵力，大概接近四万，这兵力对于亦力把里这片土地而言，是很雄浑的。
就算是同样的五万西征军，面对这股兵力，这股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兵力，绝对可以给西征军造成重大的创伤。
搞不好还打不赢。
所以吴哥大将军雄霸，虽然天下第一，虽然带领着五万兵力，虽然还有神机营，但他那线的战事打到现在，依然陷于焦灼之中。
战损还有点大。
但是……黄帅这边，一辆泰山号，五十个蚍蜉义从，二十几个神机营的年轻将领，就这配置，不仅斩首行动取了歪思的头颅，竟然还打崩了歪思和把秃孛罗将近的四万人？
这不是天方夜谭。
这安全就是传说的仙人神话。
根本不是人力能办得成的事。
和士卒的想法一样，靳荣第一时间也觉得不可能，但他又深深的了解黄昏，知道这个大明妖臣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是说……这是真的？
黄昏用一辆泰山号，不仅斩首了歪思，还打崩了歪思的大军，俘虏了近两万人？
靳荣的脑洞再大，也无法理解。
别说靳荣，其他人也全都不能理解，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个消息着实太不可思议。
黄昏能理解他们的心理，很是同情靳荣。
回首对吕猛挥手。
泰山号再次启动，冒出黑烟，向营地里驶去——历经鏖战，泰山号需要修缮，等后期补给到了，要更换机枪和火炮，而蚍蜉义从和那二十多名神机营将领，也需要休养。
同时，安置阵亡袍泽的尸首。
黄昏没有上车，对靳荣道：“派几个人，快马加鞭，将歪思的这颗头颅送到应天去，让陛下也高兴高兴，同时也能振奋我大明民心！”
靳荣深呼吸一口气，“那卑职真的着人送了？”
送去的话……
此事就没有周转余地，如果是歪思的头颅，那还好，如果不是，你黄昏就要担责，这个责任到时候可不小。
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黄昏大袖一挥，“送送送，赶紧送。”
靳荣立即安排人手，然后便有五位骑军士卒，带着这颗头颅，将会昼夜兼程，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看着那五骑远去，靳荣轻声道：“黄帅，战报也写一封吧，我着人送去。”
黄昏笑眯眯的，“我已经着赵子迈的斥候，送了去。”
靳荣愣住。
赵子迈？
这不是老子的心腹斥候标长么，还是丘福推荐的，怎么成了你黄昏的人？
第1310章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旋即凛然。
看来歪思头颅是真的了，看来歪思的大军被打崩也是真的了，看来有将近两万人的降兵——也是真的？！
卧槽。
靳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已经缓冲了很久，但是区区不到一百人，带着一辆钢铁怪兽，可以打崩三万多人的大军，还能让对方投降将近两万，话本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但现在很可能是真的！
靳荣愣愣的看着黄昏，许久，才道：“三殿下死得不冤。”
黄昏也愣了下，面不改色，“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靳都指挥使，三殿下的薨天，是长平那边的兀良哈残兵所致，和咱们西征亦力把里没有什么关系。”
靳荣微微叹气。
黄昏拍了拍靳荣的肩膀，“谈谈？”
靳荣沉默了许久，“我有酒。”
这就是可以谈谈的意思了。
于是两人回到靳荣的帅帐，黄昏示意阿如温查斯按刀在帐外守着，靳荣见状，知道黄昏的心思，于是将心腹亲兵全部支了出去。
他作为一个武将，肯定不怕黄昏。
就算有阿如温查斯，靳荣也不担心黄昏敢来一场鸿门宴，何况现在是西征，黄昏作为主帅，更会以大局为重，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他拿什么理由动手？
靳荣自恃没有把柄落在黄昏手上——除了辅佐朱高煦，靳荣确实没有犯过任何一个律法和军法方面的过错。
所以他站得正，而且心安理得。
双方各自坐下。
靳荣斟酒。
双方各自浅啜了一口，靳荣放下酒杯，道：“再确定一下，黄帅，你确定有将近两万人的降兵，这个事情真不能忽悠。”
黄昏点头，“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
靳荣又问道：“还有六千人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划拨一片营地给他们？”
六千人？
靳荣猛然想起了什么，似乎把秃孛罗逃窜到亦力把里的兵力，就是六千人！
一瞬之间，靳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明白了！
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六千人，是把秃孛罗的人？”
黄昏哈哈一笑，“然也。”
有点装逼。
但看着靳荣这瞠目结舌的样子，很难不嘚瑟一下。
靳荣终于明白了，“所以黄帅在撒儿都鲁攻防战大获全胜之后，就想到了今天，所以劝降把秃孛罗之后，让他配合，带领三千残兵逃出俘虏营，然后故意追不上，让他收拢残部达到六千人，又布局，让把秃孛罗看起来无法去往金帐汗国，只能逃亡亦力把里，再投靠歪思和纳黑失之罕，如此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而有把秃孛罗的六千人做内应，那么西征亦力把里，不管把秃孛罗在歪思还是在纳黑失之罕那边，都会注定有一场决定西征走向的大捷？”
黄昏继续笑道：“然也。”
靳荣这一次是真的服了，“好一着伏笔千里的草蛇灰线！”
黄昏还是笑道：“过奖过奖。”
可他的神态哪里有半点谦虚的样子，端的是得意非凡，而靳荣也不觉得反感，因为黄昏这一手草蛇灰线，确实是惊艳。
靳荣缓缓的道：“有泰山号的火器，再加上把秃孛罗的六千人，那么要打败歪思的大军，其实也可以理解了，这么说来，歪思的头颅是把秃孛罗出其不意砍下来的？”
黄昏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把战事详细说了一遍。
靳荣听得心旷神驰，忍不住问道：“那个机枪，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竟然可以让上万的大军无法靠近泰山号？”
黄昏嗯了一声，“其实威力还可以更大，等以后火药发展起来，我可以这样给你说，那时候研发出来的机枪，可以在三里地外，压制得敌军抬不起头来，再配合上火炮，那时候的大明，甚至不需要和敌军有任何接触，就能彻底将对方击溃！”
顿了一下，“靳荣，你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随着我黄某人出现在大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已经吹响了末日号角，接下来的战争，会是火器的主角。”
靳荣沉默了一阵，“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相信，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相信了，如果我大明雄师全军配备火铳，再有大量的新式火炮，新式机枪，以及有个上百辆泰山号的话，大明，真的可以横推整个天下。”
黄昏嗯了声，“这是肯定的，而且也会这么做，靳荣，有些东西你不懂，但我知道，而且我也预感到，未来的发展会如何，所以我要在的事情，就是奠定大明在未来数百年内，都拥有占据整个天下优势的地位和基础，而火器的发展，需要资源，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多的抢占更多的资源，确保大明的可持续发展。”
这番话说得靳荣一知半解。
所以无法发表意见，只是本能的觉得，黄昏说的，大概就是对的。
没办法。
傲娇如靳荣，也被黄昏这一次骚操作给彻底征服。
黄昏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亦力把里必须打下来，之后便是越过葱岭，在陆地上，彻底掌控丝绸之路，以此抵达远处的地中海和多瑙河附近的区域，这个也很无奈，俄罗斯那边，确实太冷了，属于一个帝国坟场，在没有绝对强横的碾压优势下，大明还是不宜进入。”
靳荣沉默。
他的眼光，看不到这么远。
但是黄昏下面一句话，让他无法沉默，因为这不需要多么远的目光就能看出来，黄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说道：“靳荣，明晨出兵三万，去配合雄霸击溃纳黑失之罕。”
靳荣缓缓的道：“这是军令？”
军令的话，你作为主帅，我不可能不遵守，但是我可以磨磨蹭蹭，尽可能的拖延，黄昏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为何还是要这么说。
黄昏却摇摇头，“我知道，你还心存侥幸，觉得只要亦力把里和奴儿干那边的战事同时受挫，朱高煦就还有机会，但是我可以明确是告诉，不可能了，朱高煦这辈子最多就是个郡王了，他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另外，女真那边，现在虽然还没打下来，但明年雪化之后，我会把泰山号已经大量的机枪配送给亦失哈，到时候打女真没有一点难度。”
缓缓而认真的道：“靳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第1311章 屈服！
靳荣脸色阴晴不定。
他算是领教了大明妖臣的口才，但不仅仅是舌战莲花，而是讲事实摆道理，让你挑不出任何瑕疵来，和以德服人差不多。
黄昏起身，在靳荣讶然的目光中，去营帐外捡了个圆溜溜的石头回来，然后他最后一席话，彻底让靳荣的立场崩溃，“我们的脚下大地是这样的一个圆球，王景弘的船队已经证实了这个事情，从某方面来说，郑和和王景弘已经和他们的历史意义错开了轨道，但他们走在另外一条更为重大的道路上，郑大监打造的海军，将会成为大明称霸全球的资本，而王景弘和我一起写的书，将是地圆学说的提出者，都将永远被铭记在历史里。”
顿了一下，“咱们脚下这个圆球，我和王景弘将之定名为地球。靳荣，你现在还无法想象地球有多大，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地球上，除了咱们所在脚下的这片大地外，还有其他的大地，陆地的面积很大很大，这是王景弘的船队证实了的事情，而如此庞大的陆地，难道只有大明发展么，其他陆地上人也会有人才涌现，也会发明、优化、提升火器，到时候一旦他们发展起来，对我大明就是威胁——尽管地球很大，但终究是有限的，资源也是有限的，如果咱们落后了，就要被他们劫掠资源，就要面对他们发展起来后的侵略，所以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将圆溜溜的石头放在靳荣面前，坐下，喝了口茶，道：“所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愿意接受，那么我大明今后的外扩之中，你靳荣也有一席之地，你若不接受，那么我就推开天窗说亮话，咱们之间，便要你死我活一个！”
“你是朱高煦最后的獠牙，我绝对不允许这颗獠牙还对我存在威胁，毕竟你在亦力把里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我底线。”
“我若死了，大明的发展大概也就这样了，而你若死了，对大明的发展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作为一个中华男儿，你觉得谁的生死意义更大？”
“我，黄昏，是确保大明领先于全球的基础！”
“你知道，这不是自夸！”
这些话信息量很大，靳荣一时间愣在那里，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黄昏也不急，更没有催促他，毕竟要改变一个人多年来的立场，绝对不是一件三言两语的事情。
黄昏没有走。
他必须等到靳荣表态，如果靳荣不表态，那么黄昏就要带着泰山号和把秃孛罗离开西征军大营，当然，还要怂恿一下，看能不能看靳荣的心腹拉走一部分。
而且黄昏现在身在大营，其实很危险。
靳荣如果破罐子破摔，来个鱼死网破的话，黄昏也有可能丧命于此，但黄昏就像燕双鹰一样，赌了一把。
我赌你靳荣的枪里没有子弹。
原因简单，一则是靳荣还有家人，他不敢也不会无所顾忌，还有则是战报已经送递应天，靳荣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对自己下黑手，也就是说，尽管自己存在的意义更大，但从生命的公平角度而言，靳荣觉得他自己的命也一样重要。
不会两败俱伤的。
毕竟靳荣不是死士，是一位位高权重掌控重兵的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
黄昏缓缓喝茶。
帐篷里只有黄昏啜茶水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人交战的靳荣，几乎衡量了足足半个时辰，而黄昏的茶水添了又添，靳荣才做了决定，缓缓抬起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保住二殿下的荣华富贵。”
黄昏哈哈一笑，“当朱高煦没了你这颗獠牙，他就是一个猪儿虫，对我再没有任何威胁，何况他现在已经只是一位郡王了，只要他不作死，我可以容忍他成为一位富贵藩王，另外，说句实在的，只要朱高煦不作死，他会去某个地方当一个大明的殖民地藩王，比如朝鲜，比如日本，或者是西域那边。”
靳荣缓缓的道：“我会劝他的。”
黄昏起身，“善。”
靳荣也缓缓起身，“我明晨出着令三万人出兵，去支援雄霸，并全权由雄霸指挥，何如？”
黄昏嗯了一声，“如此最好。”
剩下两万人左右守住西征军大营，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也可以安全退出，毕竟战争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准是一定赢。
万一雄霸输了，全线崩溃的话，大营没人，很容易导致全盘崩溃。
若大营还有两万人，便有周转余地。
关键是还有个事情：接下来会有降兵过来，西征军大营不留人的话，如何管理这大量降兵，这恐怕也是黄昏只让他点三万兵力去支援雄霸的原因。
靳荣眼眸忽然亮起了光彩，对黄昏道：“黄帅，听你说过打败歪思的战事，我对那个泰山号现在很有些好奇，不知道黄帅能否演示一下泰山号的威力？”
黄昏想了想，“可以。”
对门口的阿如温查斯道：“你去通知吕猛，准备演戏一场。”
又看向靳荣，“你着人通知西征军大营所有百户以上的将领集合，在大营外集合，另外，着士卒准备五百个左右的假人。”
靳荣立即去吩咐。
西征军大营尚有五万左右的兵力，人多力量大，尽管已经快要天黑了，但这点事情根本不是事情，所以半个时辰后，天略微入暮，便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黄昏和靳荣来到大营外。
泰山号已经拉了出来，黑烟滚滚，威武的深处八爪扒在了地上，蚍蜉义从和二十多个神机营年轻将领就位，四门火炮的炮筒压得极低。
而在远处百米左右，矗立在五百个假人。
而在黄昏而靳荣的身后，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这五万人中的所有百户以上的中高级将领，消息已经传开，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这泰山号到底是如何击溃三万多歪思大军的。
现在，他们将亲眼目睹。
而黄昏也有意让这些将领感受火器时代的威力，让他们知道未来的战争就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演习之后，他还有一场演说。
第1312章 战争还能这么打？
演习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火炮轰鸣，假人被炸了个七零八落，然后就是几挺机枪喷涌火舌的扫射，将假人彻底轰成渣渣。
黄昏在一旁笑道：“像一千人以下，如果成集群的对泰山号发起冲锋，都会是这个下场。”
靳荣叹为观止。
其他的高级将领也有些懵逼，火炮他们见过，就算是现在这种开花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拉到关西七卫的神机营中，就有这种用开花弹的火炮。
但是泰山号上的火炮还是他们没见过的。
竟然可以通过旋转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快速降低火炮的高低度，简直不要太方便了，而且开花弹的威力也有所增强。
他们震惊的，是那些喷涌着火舌的机枪。
这才对假人造成致命伤害的火器！
太残暴了。
因为快要入暮了，大家都能清晰的看见无数的子弹带着红线，疯狂的涌向远处的假人人群之中，射程之远匪夷所思。
而且如此密集。
黄帅说的没错，面对这种机枪，集群冲锋根本就是送人头的。
一位百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上前对黄昏道：“黄帅，如果以后敌我双方都拥有了这样程度的火器水平，战场空间是不是会被拉得无限大，因为大家都不可能再集群冲锋了，至少在冲锋的时候，彼此间要间隔两三米，这样的话，要把大量兵力投入到一个战场中，就需要战场空间足够大。”
黄昏笑着看向他，“你叫什么？”
那位百户立即道：“卑职付象鱼，一名百户。”
黄昏嗯了一声，“很好。”
对靳荣道：“安排一下，擢升付象鱼为千户，可去神机营，嗯，对了，大营这边还有神机营吧？”
靳荣道：“还有两千人。”
黄昏道：“那就让付象鱼去神机营中担任一个千户，明日出征，将这两千神机营也拉过去，不经历沙场的军队，无法成长。”
靳荣立即颔首，“好。”
一旁的付象鱼有点懵，自己就是问了个问题，怎么就升官了？
靳荣拍了拍他肩头，“还不谢谢黄帅！”
付象鱼立即行礼。
黄昏却摆摆手，“不用谢我，以后的神机营会需要更多的人才，你能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对火器有了一些超越常人的理解，算是人才，所以才会有这个机会。”
转身，看向其他将领，笑眯眯的，“羡慕吗？”
众多将领表情不一。
但中国人素来的谦恭和内敛，让大家没有直接将羡慕说出来，毕竟羡慕这个词，一个不好就理解成嫉妒了。
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胸狭隘。
黄昏呵呵笑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羡慕是好事，它可以给你们动力，有句话，我认为很有道理：在军伍之中，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一个好士卒。我觉得你们羡慕付象鱼其实远远不够，你们应该羡慕的是靳都指挥使，应该羡慕的是我黄昏，并以此为动力，在沙场上，用军功来为自己博一个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地位。”
靳荣闻言暗暗叹气。
你的身份和地位？
这可不是军功就能换得到的，全天下也只有你拥有这种才能。
但不可否认，黄昏这番话很有道理。
众多将领也笑了起来，他们现在有种感觉，黄帅和靳都指挥使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也就是说，作为靳荣的心腹力量，他们接下来大概是可以真正的去沙场纵横驰骋了。
关于这一点，所有人确实都雀跃的。
作为军人，眼看战场在前，大家却只能憋屈的萎缩在大营之中，没有沙场碧血，没有纵马驰骋，自然也就没有军功。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其实对靳荣有点微议。
黄昏继续道：“如付象鱼所言，未来的战争中，不管我们大明能占据多久的优势，迟早有一天，别人也会慢慢发展起来，到时候的战争，注定会是火器之间的战争，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就是确保我中国儿女，在未来的长久时间里，占据更多的资源，借以打造更多的国之利器，以确保将来的火器战争中，拥有绝对的优势。”
付象鱼道：“黄帅，我们现在已经领先于其他国家，为什么不想办法阉割他们，以保证他们无法在火器上发展起来！”
黄昏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也是我的一个想法，不过这有点难，随着我大明发展外扩，其他国家也会渐渐接触到火器，他们也会慢慢发展起来，这是世界发展的趋势，咱们要凭一己之力阻挡，是很困难的，但也不是不能延缓这个进程，所以我们需要有强大的火器和强大的军队，来保证我大明在全球范围内得到黄金白银和各种铜铁矿以及其他资源，并且一定要占据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将之同化成我大明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不管未来的世界如何发展，我大明都将占据着主动。”
顿了一下，“我的意思，就是那时候的大明，将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
看向众多将领，“而你们，就是我大明走向全世界的重要人物，你们将成长起来，带着大明的火器，走遍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至于付象鱼担心的，其实也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我们牢牢占据着最好最丰富的资源，我们的火器发展始终能先人一步，在我的设想之中，未来数百年后的战争，我大明儿郎甚至可以呆在应天，呆在沿海，就能让我大明的火器在全世界开花，那时候的火器，也许可以发展到不需要人亲自操纵，就能在全世界范围轰炸敌人。”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没人能理解。
黄昏也不奢望他们理解，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像火炮，也许未来，会有那种射程在几千里上万里的东西出现，也就是说，咱们在大明境内发射一枚火器弹药，可以飞越千山万水，直接轰炸到中南半岛的末端，甚至到西域的末端去，从而达到精准斩首的目的。”
众多将领面面相觑。
他们甚至想象不出来这种画面。
可能嘛？
战争还能这么打？
第1313章 好消息
战争怎么打？
黄昏倒是知道未来战争怎么打，可他现在不能描绘出那样的画面，因为那太匪夷所思了，能把中近程导弹说一下给他们听，在他们的认知中已经很跳脱了。
黄昏不想说太多。
于是最后一句收官结尾：“说再多的话也没用，说句自傲的话，我黄某人心中关于火器的理念，在整个天下都找不到知音，但是我希望能用我的理念，让时代军工和军器院的杰出人才，给大明打造出一个超越其他国家的火器基础，而我大明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已经从中南半岛跨了出去，第二步，则是需要各位帮忙，先拿下亦力把里，如此才能向西域迈出第二步，明日大军出征，希望各位勠力同心，辅佐大将军雄霸大败纳黑失之罕大军！”
深呼吸一口气，“我泱泱神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理应是这世界中心！”
甚至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走向西域才是第二步，难道不是北伐漠北算第二步么——他们现在还没有自古以来的概念。
但黄昏有。
所以在他眼中，北伐漠北西征瓦剌，平定女真，其实都是在收复故土。
真正的外扩是南征中南半岛，以及西征西域。
话说得不算多有煽情。
但诸多将领，甚至包括靳荣在内，都觉得热血有那么一点点沸腾，也许，就是那一句我怏怏神州理应是这世界中心，敲动了人心？
黄昏看向靳荣，示意我说完了，你来收尾。
靳荣转身看向众将，“明晨要出发去支援雄霸大军，有军务在身的速速去忙碌，没有军务的帮忙配合一下，帮助后勤调度之类的事情，别来找我蹭酒喝，影响不好。”
众人哈哈大笑。
一位指挥使却大声笑道：“两位都指挥使，咱明儿都要出征了，难道您俩就舍不得拿点好久出来饯行，我等喝了好酒，沙场掉颗头颅又何妨！”
靳荣：“……”
黄昏：“……”
不过一想也是，于是笑眯眯的道：“只要诸位能奋勇杀敌，我黄某人在此保证，此次出兵支援雄霸，但有杀敌过三十者，到时代商行的全国范围所有火锅店免费吃一个月的火锅！”
众人皆翻白眼。
杀敌三十？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但付象鱼等神机营将领，却乐呵呵的，对于神机营而言，杀敌三十真不算难，他们笑的是这特么谁能去吃一个月的火锅啊。
……
……
西征亦力把里，随着泰山号在把秃孛罗的支援下解决掉歪思那一路兵力，再随着靳荣的悬崖勒马，基本上已经落下了帷幕，接下来只会是不断的大胜了。
是夜，大营忙碌了一整夜。
就连靳荣都彻夜未眠，他要帮助出征的将领动员，调度粮草，设计出兵路线，以及谋划后续战略战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和几个高级新服将领开了个碰头会议，确定了今后在政治斗争中的立场。
简而言之：放弃朱高煦。
改报国。
从今以后，不参与争储之中，全力配合大明的外扩战争，用军功来换取升迁，从而成为一个精忠报国的大明将士。
靳荣的转变，让他麾下的高级将领有些猝不及防。
但又幸运万分。
钢铁怪兽泰山号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如果靳荣还是顽固的支持朱高煦，也就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他们要面对泰山号。
甚至是很多辆泰山号。
那是何等的绝望——在今日看了泰山号演习后，大家已经能想象得到几日前歪思的大军面对过怎么样的绝望和恐怖了。
在大家都很忙碌的时候，黄昏以为自己能睡个踏实觉。
然而……他想多了。
因为在西征军大营，住宿条件肯定好了些，他又带了家眷，所以有两个帐篷，女眷们一个，他自己一个。
吃了晚饭刚回到帐篷，就被徐妙锦一顿训斥。
说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生死，可你也要顾及一下黄府老小，你要是这么死了，以后让豆芽和豆苗这么办，还有豆角，他们没爹了以后还不被朱高煦他们欺负得死死的……
一番话说下来，说得黄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的很，不过男人嘛，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愿意在女人面前认错的，于是黄昏极力辩解，说有把秃孛罗那一步棋，怎么都不会输。
但徐妙锦却说万一把秃孛罗真的叛逃歪思了呢。
黄昏就无言以对了。
和女人……你永远不要和她去讲道理，尤其是在她特别关心你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
不过针对这种情况，黄昏很有经验。
当道理说不通的时候，那就只有用动作语言来压住女人的喋喋不休了，虽然这几日有些劳累，但还是挂剑上阵杀敌。
徐妙锦也是个哭笑不得。
接下来两日，黄昏就在大营享受着齐人之福，徐妙锦作为大妇，也是负责享受的，权氏则基本上担任起丫鬟的任务，她妹妹也很听话乖巧，知道寄人篱下就要多表现。
倒是让黄昏夫妇很是满意。
黄昏甚至在想，权氏小妹长得也不算差，那个吕猛好像还没成亲，要不要介绍一下，结果被妻子徐妙锦又说了一通，说你这是在害她和吕猛。
那小姑娘现在对你这么崇拜，你把她送给其他男人，那该多伤心。
黄昏当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了他现在这个水平，其实女人什么的，如果不是特别的绝色，真的没多少兴趣——人只有得不到才会向往，能轻易得到的就不会太珍惜。
对于女人，黄昏现在就是如此。
而靳荣这两天如坐针毡，他已经按照黄昏吩咐的，准备好了可以容纳两万人的降兵营地，也划拨了一块可以让六千人驻扎的营地，只是迟迟不见这些人的踪影。
他现在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被黄昏忽悠了。
然后在第三日清晨，一百五十骑绝尘而来的时候，靳荣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心——李二、王五、赵子迈三标斥候回来了。
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后面还有两万降兵已经把秃孛罗的六千人！
第1314章 低调的凡尔赛！
西征军大营还有两万人，其实大家和靳荣一样，都忐忑不安，不是因为前面的战事，大将军雄霸本就有神机营在内的将近五万兵力，再加上驰援的三万兵力，如此巨大的优势下，不可能会输给纳黑失之罕，所以前线战事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担心的是大营只有两万人，但是听主帅和副帅的吩咐办事后，发现大概会有两万六千人的降卒来到大营。
这搞个毛啊。
降卒比你自己的兵力还多，这压力能不大？
压力最大的是负责粮草和后勤的官员，他们不仅要负责前线的八万人粮草补给，还要确保大营的两万人，而通过陇西走道、丝绸之路运送粮草道西征军大营，压力本来就大，现在倒好，有多出两万六千人吃饭的嘴，还有几千匹战马，一瞬之间，负责粮草的官员觉得自己心好累。
关键是这玩意儿不敢怠慢。
两万多人，你不给他们吃饱，他们极有可能造反，这个后果谁承担得起？
但是给他们吃饱……
这每一天得消费多少粮草？
想一下，那些官员都觉得肉疼——这可都是大明百姓的劳动果实啊，却要用来喂饱这群降卒，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他们如此的理解白起坑杀降卒的初衷了。
军需官头疼，但其他士卒和将士不操心这些事，他们是确确实实被震惊了。
不敢想象！
不可想象！
主帅黄昏只带着泰山号，而泰山号上只有五十个连正规军都算不上的蚍蜉义从，以及二十来个从雄霸麾下神机营挑选出来的年轻将领，竟然俘虏了两万多人？
这……
留守大营的只有几个高层将领前几天傍晚时分见过泰山号的演习，后来添油加醋的吹了两天，可还是只有极少一部分知道，所以两万留守大营的士卒，一大半以上的人都不知道泰山号的威力。
不知，则无法理解。
而就算能够理解，但看见这等千古罕见的画面，还是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于是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杀伤一万有余，俘虏两万有余，这战绩怎么看都是双方各自十多万大军对峙，在持续的战事中才会出现的情况。
然而现在却是己方不到一百人，对方一共三万多人，除了战死的，就只剩下一两千人逃跑了，剩下的全部被俘虏。
你让这些没怎么读过书的士卒怎么去想象？
根本想象不到。
而更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是，把秃孛罗的六千人根本不是降兵的待遇，也不需要人看管，可以在大营及其周边地带自由活动。
把秃孛罗更是频繁出入帅帐，和黄昏、靳荣把酒言欢。
至于另外两万降卒，非常安静，由尼格买买提负责，降卒在来大营之前就已经整编过了，到来大营后，更是顺从的听从大明的安排，情绪很稳定——不稳定都难，有吃有喝，还不特别限制自由，只要是五十个人以下规模的数量，可以随意出入战俘营外出放风，大明这边甚至不需要派士卒去跟随看押。
效果也很好。
降卒到了几天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逃跑！
而负责两万降卒的尼格买买提，竟然和把秃孛罗一样的待遇，可以随意出入帅帐，去和靳荣黄昏讨论西征军大事，甚至还帮着出谋划策。
可以说，这两万降卒除了没有战马、盔甲和军械，基本上就相当于大明的军队。
西征军大营的两万将士，从没见过这么乖顺的降卒。
……
……
在大明的迄今为止的外扩战争中，西征亦力把里是最**型的战争，首先是装甲车泰山号的亮相，是人类历史上火力不对等的第一次碾压战争。
其实是亦力把里的歪思和纳黑失之罕的盲目自信，导致天时地利人和全部丧失，原本应该是一场历时半年以上甚至一年两年的战事，在永乐十五年的年末，就彻底进入尾声。
先是雄霸，在得到西征军大营三万兵力的补充和支援后，迅速改变战术，从拖延和对峙焦灼战，改为主攻，神机营为主打战力，迅速取得几场关键性的大捷，导致纳黑失之罕不得不开始撤退，准备据守雄关抗拒大明大军。
却被雄霸抓住机会，形成了合围趋势。
搞得纳黑失之罕进退两难。
退，则可能被大明雄师咬着尾巴穷追猛打，进，又无法打败大明雄师，战损只会更大。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纳黑失之罕的后勤出现了问题，导致粮草跟不上，于是出现了大量逃兵，而这些逃兵又基本上被大明俘虏。
于是纳黑失之罕的兵力越来越少，军心越来越动荡。
关于这个原因，雄霸莫名其妙。
但他隐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范文端之子，那位年轻的大明官员范闲在亦力把里的手笔——负责纳黑失之罕后勤的是老臣异密忽歹达！
这位老臣，极有可能被范闲策反了。
给纳黑失之罕来了个釜底抽薪。
但真正压垮纳黑失之罕的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随着几百歪思麾下降兵来到西征军大营，一起前来的还有数百普通百姓，其中老人孩子妇女居多，之后，尼格买买提的两万降卒就开始发放盔甲和器械，重新武装起来，并且迅速出兵！
那几百老人孩子妇女，都是这两万降卒的将领的家眷。
他们将会迁往关西七卫。
而有了这层羁绊，黄昏和靳荣决定大胆的启用尼格买买提的两万人，让他们作为主力去攻打纳黑失之罕的残余兵力。
当这两万人出现在纳黑失之罕的残军面前，于是战争就结束了。
根本没打！
纳黑失之罕麾下的将领一合计，发现应该学习尼格买买提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当天夜里，一群人悄悄摸进纳黑失之罕的汗帐，将之脑袋一刀砍下，连夜投降。
当雄霸和众多将领以及尼格买买提被人叫醒后得知真相，都不意外。
军心跨了，投降是很正常的。
毕竟尼格买买提和麾下两万大军给纳黑失之罕的部队树立了个榜样：投降不仅不会死，还能受到大明的重用。
固守却一定会死。
于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水到渠成。
于是……
亦力把里的战事，就这么讽刺性的结束了，大明雄师张牙舞爪重装出击，最后却发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根本没有能耀扬国威。
西征军士卒，几乎所有人都意犹未尽，甚至有点觉得亦力把里的士卒没有血性，你倒是再坚持顽抗一下，让我们也多拿几颗头颅好换军功啊。
结果……这么怂。
这场仗……打得好不愉快。
不过几年之后，大明参加过这一场战事的士卒会庆幸，幸亏当年这批人怂了一次，要不然不知道会死多少袍泽——这群货打西域怎么如此的猛得一批？！
第1315章 虚假的战神！
西征亦力把里，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真正热血酣畅过的人，不是西征军大军——雄霸那一路，还没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双方都是几千人的战事，根本没打到决战时刻。
真正打得酣畅淋漓壮志昂扬的，竟然是五十蚍蜉义从。
亦力把里王帐所在，迎来了大明西征大军。
老臣异密忽歹达带着的所有官员、将士列阵投降，迎接西征军主帅和副帅的到来，而范闲只是在人群中露了个脸，就回他自己的住所收拾东西去了。
他要准备返回撒儿都鲁。
不过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被匆忙赶来的吕猛喊住，吕猛笑着说：“范经历，我家大官人说了，请你不要着急回去，亦力把里的布政司这边，还需要有人来帮忙筹建。”
范闲愣住。
布政司？
筹建？
我？
这什么意思，以我的资历，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位布政司使，大明妖臣这是天大的面子，才可能让陛下如此疯狂的擢升自己。
转念一想，大概也就是举荐自己在这边任职了。
也好。
毕竟有异密忽歹达的支持，自己在这边也能如鱼得水。
……
……
没有电话，没有电报，信息的传递有些慢。
在西征军几乎拿下了亦力把里之后，大明应天这边，才收到黄昏的第一封加急战报，因为是八百里加急，紧急军事，所以破除一切规格，直接送递到正在奉天殿开大朝会的永乐大帝手中。
朱棣和满堂文武一样。
听到亦力把里西征军有加急军报送过来，心里也是一紧，暗想着出征亦力把里这么久，前期是方宾和靳荣搭档，哪怕麾下有雄霸这等大将，依然没取得进展，现在黄昏过去没多久就送来加急军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纰漏罢……
所有人都盯着朱棣。
朱棣原本是想让康宁看完告诉自己的，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来看，如果是出了大事，自己也能迅速想个理由压下去。
然后朱棣拆开军报，发现里面的字时，立即眉头皱了起来。
其他臣子一看，心都是一沉。
不妙。
亦失哈那边出征女真，进展不好，现在亦力把里这边也不好，难道今年的两场外扩战争，都要折戟沉沙吗？
朱棣却哂笑了一声，“这谁写的军报，字这么丑？”
跪在大殿上的那位斥候道：“回陛下的话，是黄帅战后亲书。”
朱棣点点头，“哦。”
这就能理解了，貌似那货的书法水平一直都是这样，就他这水平，还想去考进士，真是痴人说梦，主考官看见他卷面，大概就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字，实在是太丑了。
嗯，应该是用毛笔写的，不是用的鹅毛笔，如果是鹅毛笔，别说，那货的鹅毛笔字写得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缓缓看下去，朱棣紧皱的眉头就舒缓了起来。
文武百官也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坏消息。
朱棣看完之后，哈哈大笑了一声，神采飞扬的对文武百官说道：“好消息。”
将之递给康宁，“你念给大家听一下。”
朱棣也是服气，这好像是黄昏第一次写战报，所以根本不懂，按说，正常的战报都是各种吹嘘自己儿郎是何等的辛苦，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战，杀敌多少等等，黄昏这小子倒好，老老实实的一五一十的把征战经过一笔一划的写出来，然后总结了一句：敌人实在不堪一击！
太狂妄了！
康宁于是将战报一字一句的念完，听得满堂文武心潮澎湃，在听到黄昏汇报说他和靳荣商量战术之后，由雄霸率领大军迎击纳黑失之罕，他带着泰山号去阻击歪思时，所有人——除了军器院的人，其他所有人都认为黄昏疯了。
竟然妄想倚靠一个泰山号，数十蚍蜉义从和二十几个神机营年轻将领，就要去阻挡敌人的三万多大军，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然后就是接下来和尼格买买提先锋大军的争斗过程。
康宁念完，奉天殿鸦雀无声。
蚍蜉义从五十人，神机营年轻将领二十来人，以及一个泰山号，竟然歼敌两千多，并且让敌军剩下的两千先锋部队全员投降？
谁信？
没一个人相信，包括黄昏真亲近的内阁首辅吴溥，都觉得这小子是不是飘了，竟然敢如此谎报战功，你好歹编得合理一点啊。
歼敌两千多人，余部全部投降，己方战损一人是因为从泰山号掉下去发生的事故。
这你也敢编？
其他臣子和吴溥的想法一样，都觉得这有点不可能，但没人说话，因为大家又觉得，在这种事上，黄昏似乎没必要来弄这些幺蛾子。
他根本不需要这种虚假的战功来给他的政治仕途镀金。
看奉天殿鸦雀无声，朱棣乐了，“看来大家都不相信这封战报里的事实。”朱棣看向跪在地上的斥候，“看你样子，应是斥候，怎么担任起送战报了。”
那斥候急忙一五一十的说了。
众臣恍然。
原来是靳荣派过去的斥候，估计本来是打算作壁上观的，结果却被黄昏给忽悠了过去，倒是对这个战报有几分相信了。
朱棣毕竟章国多年了，经验丰富，这个事的真实状况如何，他现在也拿捏不准，所以不打算讨论，免得应天这边讨论得太热烈，结果此事是黄昏虚报的战功，最后不好收场。
那时候事情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只能重罚黄昏。
所以此事不讨论。
也给后续的处理留下空间。
然后朱棣就发现自己多余了，因为第四天的大朝会上，又是一封加急战报送来。
这一次更夸张。
当康宁念完战报之后，和上一次的满堂鸦雀无声不同，整个奉天殿都沸腾了，哪怕是出仕多年的老臣，都忍不住和周边人议论纷纷。
太假了！
实在是太假了，黄昏这是把咱们所有人都当傻子么。
歼敌一万左右？
俘虏两万有余，把秃孛罗重归编制？
哪怕你把战事描写得再真实，也没人敢相信战报上的内容——你只有五十蚍蜉义从和二十多个年轻将领，以及一辆泰山号，却几乎达到了完败三万多人的战绩。
换谁也不敢相信啊！
第1316章 战后
朱棣也不相信。
尽管战报中说得很清楚，最后定鼎战事走向的是把秃孛罗的六千人，但朱棣实在不明白，黄昏是如何倚靠一个泰山号硬撼歪思的两万多大军，是如何将这两万多大军一步一步拖入泥潭的，又是如何拖到把秃孛罗的六千人等到最好的战机的。
因为朱棣实在无法想象。
一个泰山号，一个钢铁怪兽，能在一场面对两万多人的战事里，达到如此重要的战略意图？
那得需要何等强大的火力才能掣肘住两万多的大军？！
不过朱棣很快想到了一件事。
战报中说：斩敌酋歪思头颅！
歪思死了！
而在这样的战事中，歪思的头颅肯定要第一时间送来应天，于是朱棣问跪着的那个斥候，“可曾将歪思的头颅带来？”
斥候立即答道：“就在殿外袍泽手中，深恐惊扰陛下，不敢未报入殿。”
朱棣愣住。
卧槽，还真的有歪思头颅？
朱棣也注意到了，这个斥候和第一次送战报的斥候是一样的盔甲，也就是说，都是靳荣派遣观察黄昏的斥候。
竟然被这货策反了。
文武百官一听，心里也是一咯噔，难不成是真的？
歪思的头颅都有？！
可战报上说的事情他们还是无法相信，更是不敢相信，太天方夜谭了，如果这个战事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以后的战争都将随之产生巨大的变化。
战争将会进入一个新时代。
朱棣大手一挥，“宣殿外之人进殿。”
片刻后，几个斥候手捧一个盒子进殿，淡淡的腐臭味和刺鼻的石灰味瞬间弥漫整个奉天殿，文武百官纷纷皱眉。
尤其文臣。
但朱棣也没有丝毫觉得不适，毕竟马背上的皇帝，砍脑袋这些事情，他自己亲手操作的不要太多，哪会忌讳这些东西。
对礼部官员道：“礼部那边可有人见过歪思？”
礼部尚书吕震看了看左右侍郎，礼部有资格来参加大朝会的人很多，但今日来参加大朝会的就他和两位侍郎。
倒是巧了。
礼部右侍郎就是从礼部擢升起来的，以前没少干接待外邦或者出使的事情，闻言站了出来，道：“陛下，微臣出使过亦力把里，见过数次歪思，应该能认得出。”
朱棣挥挥手，“你去看看。”
那位礼部右侍郎上前，探头看向被斥候掀开的盒子，只看了一眼，胃里就天翻地覆，不过这个场面，他哪敢失态，强忍着不适，仔细端详那颗已经有些发臭的头颅，万幸这是冬天，如果是夏天，肯定是无法辨认了。
礼部右侍郎看了许久，才转身对朱棣道：“陛下，确实像是歪思，因为经过石灰包裹，又过了些许时日，微臣只能确定像歪思，但不敢肯定是真的歪思。”
朱棣点点头。
这个可以理解，这样都能笃定是歪思的话，只能是歪思的亲人才做得到。
不过此事不急。
反正此事还会有后续战报，到时候等到靳荣的战报后，便知真伪了，不过朱棣现在基本上已经相信了这两封战报。
以黄昏的谨慎，不可能弄出假的战事大捷出来。
两次大捷，朱棣知道该奖励一下了，然而有点尴尬，因为这两次战事大捷，主力都是黄昏的蚍蜉义从，而蚍蜉义从不是国家军队编制。
是黄昏的私人武装。
怎么奖？
你总不能把黄昏的私人武装里的那些人，封个什么爵位吧，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给黄昏封侯，然后奖赏大量黄金白银给蚍蜉义从，而参与两次战事的斥候全部获得军功，李二、王五和赵子迈等人都直升千户，泰山号上的二十多个年轻将领的奖赏也很尴尬，最终还是决定记军功，按照功劳擢升。
同时封把秃孛罗为大明的陕西都司指挥使。
尼格买买提为指挥使——闲的。
暂时不知道将尼格买买提如何安置，大概率是要像使用雄霸那样，让他去参与外扩战事——毕竟亦力把里的降兵和把秃孛罗的兵力，不宜放在漠北和亦力把里，还是派出去打仗比较稳妥。
奖赏的事情，不是朱棣在奉天殿当场拍板的，需要经过数日，由礼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那边在天子的授意暗示下拟定出来，再交由内阁送递乾清殿等待朱棣御批。
所以几日之后，礼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负责这些事的官员们都在骂娘。
狗日的黄昏，不要老子们安生么。
因为几日之后，又有一封战报过来了，然后这三个部门就开始疯了——接下来的奖赏事宜，工程量太尼玛大了。
亦力把里的战事完了！
封赏的事情就一大堆，仅是封赏的名录就一长串，这三个部门可不得忙成狗，自然高兴不起来，嗯，工作上高兴不起来，实际上他们和整个京畿的朝野一样，振奋莫名！
大明西征，打下了亦力把里！
这一次的战报再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了，因为是靳荣写的，也算是一封正儿八经的战报，和战报一起送来的，还有纳黑失之罕的头颅，以及老臣异密忽歹达的陈情降书。
这就不可能有假了。
同时还有一封请求朱棣派人去亦力把里建立布政司的章折：这封章折是黄昏专门送递过来的，言说了诸多事宜，最后请求朱棣派人过去建立布政司和都司，以便彻底将亦力把里掌控在大明手中，又在章折中说，已经请范闲作为总责人，暂时组建了一个临时的官府处理亦力把里的战后事宜，请朱棣着一稳重老臣有经验的人去亦力把里和范闲搭档。
言下之意，是要请朱棣重用范闲。
朱棣大喜过望啊。
他真没想到，兵力更重形势更好的奴儿干那边还没打下女真，黄昏竟然搞定了靳荣，双方一起联手解决了亦力把里。
于是应天朝堂这几日忙得飞起。
礼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要负责战后奖赏事宜，吏部也要迅速运转制定亦力把里布政司的官员构成，以及人员选定——好在如今随着科举改革，人才勉强够用。
但还是忙成了一锅粥。
第1317章 反对！
亦力把里幅员辽阔，但人口少，荒漠多，按照朱棣的想法，要对这片疆域达到绝对的掌控，需要两座布政司，军事上需要设立一个都司。
不过内阁那边给出的意见不同。
一座布政司和一个都司足以达到对亦力把里的掌控，主要是都司的卫所要多设立，另外一个，需要时代建筑和工部在亦力把里去修建一些官道。
朱棣仔细斟酌之后，批复同意。
并且立即宣召工部尚书，如此这般一说，工部那边回去立即定制方案，派人去亦力把里实地考察，看是自己出人出力来修建亦力把里的官道，还是出钱，将这个活路让给民间商行去做——嗯，叫招标。
这个操作，还是黄昏提出来的。
时代集团带了个好头，现在民间商行如雨后春笋，可以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明的商人地位大幅度提高，都是拜时代集团的福气。
而为了提高商业质量和活性，黄昏给朱棣那边出了个建策，就是国家工程招标，朱棣听后大加赞赏，很快实施。
所以现在工部那边其实很惬意。
有钱。
不管是什么项目，国库那边都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轻松。
只要是工部这边忙不过来的国家项目，甚至包括水利工程这种民生基础，工部都可以招标出去，然后派人监理工程进度和质量就行。
工部行动起来，吏部速度也不慢，因为恰好要到年终了，关于今年全国官吏的考核也已经结束，所以当朱棣提出在亦力把里建立布政司后，除了布政司使的人选，其余人选，吏部那边很快拟定了名单供朱棣选择。
看起来很快？
实际上吏部还是忙成了狗——现在大明的科举人才，几乎是被挖掘到最大程度了，简单的例子，翰林院里的翰林，现在就只有吴与弼一个人！
尴尬不？
更尴尬的是，吴与弼在国子监任职，这一年依然在外考察调研，根本没在翰林院待过。
这才叫尴尬。
关键是现在科举也遇到问题了。
随着商业的发展，普通百姓发现其实读书已经不是唯一出路了，一定程度上影响寒门苦读要从书中获得黄金屋的人。
所以科举人数略微降低。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朱棣才默许了吴与弼全国考察调研，六部那边也都觉得这件事刻不容缓，因为现在大明外扩太厉害，需要的人才太多，而科举人数减少的话，官员的储备降低，这会影响以后国家的治理，所以对教育的改革，已经是形势在倒逼了。
朱棣在过年之前发了封旨意过去，意思简单明了，在亦力把里布政司还没成立之前，亦力把里诸多事务，交由黄昏全权处置，同时册封了老臣异密忽歹达，让他配合黄昏。
而另一方面，恩赐了异密忽歹达，只等亦力把里的局势稳定下来，异密忽歹达就可以到中原来当官养老。
这也是黄昏的举荐。
当然，也是范闲的承诺，朱棣还是没让范闲失望，这种事不敢马虎，必须得带好头，以后才能给朝鲜、日本这些地方的人树立榜样。
朱棣在过年放假前，最大的一个动作，则是将军器院洪继来宣召到乾清殿，同时被宣召来的，还有时代集团时代军工的总负责人。
只问了一件事：泰山号这种钢铁怪兽，时代军工是否愿意共享技术。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而且时代军工的那位负责人，直接果断的拿出了一大抱的设计图——在他被宣召的时候，就已经意料到了这件事。
黄昏也早就交待过。
只是朱棣还没高兴多久，时代军工的负责人一句话让他有点郁闷：“时代军工为了研发这个装甲车，耗资千万，如今有了设计图纸和生产线，却不见收益，还请陛下谅解一二。”
谅解？
怎么谅解？
当然是补偿钱。
朱棣一想也是，黄昏砸了那么多钱进去，如果被自己白白的把劳动果实拿走，确实寒凉人心，于是在询问了种种事宜后，同意用八百万两的价格购买设计和生产线，将会有时代军工的人帮助军器院那边建立装甲车的生产线。
现在大明物资充裕，所以物价略有下降。
一两白银只能相当于后世四百软妹币的购买能力。
所以八百万两，其实也就是三十二亿。
时代军工小赚了一笔。
但赚的不多，因为还有个附加条件：时代军工免费出让机枪的设计和生产流程，并且和军器院形成战略合作，以后时代军工的新产品，军器院都有知情权。
所谓知情权，其实很蛋疼。
就是告诉你我要研发什么，但是不会告诉你原理，你可以自己研发，也可以等我研发出来，然后再出钱购买过去。
直白点，就是购买黄昏的先进想法。
但这个知情权，却值了两百万两——原本机枪和装甲车卖给军器院，只有六百万两，朱棣加了个知情权后，时代军工的负责人一看这样不行啊。
得加钱。
朱棣也是大方，索性就加了两百万。
他的大明，不差钱！
他现在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黄昏的想法，绝对比钱还值钱。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会有泰山号这种东西的出现，就是那个机枪，也是开天辟地的想法，彻底将火器带上一条更广阔的道路。
所以两百万看似很多，实际上血赚。
而在时代军工看来，也是血赚，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国家垄断的，没有天子同意，时代军工这边有再多的设计也没用，基本上所有的新产品最后都是要归国家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捞点钱。
当从时代军工购买了机枪和装甲车的设计和生产线后，朱棣倏然间发现了黄昏早期布局的英明之处：大明对钢铁资源的需求实在是太大！
不提钢铁战舰，就是这个装甲车，要想多打造一些的话，需要的钢铁量都是巨大的。
所以提前中南半岛布局实在明智。
于是过年前，朱棣下了封旨意去中南半岛：继续加大对矿产的开采，同时提升海陆两路的运输能力，要尽可能的将中南半岛的资源运回国内。
而关于购买泰山号一事，工部那边很快出现了巨大的反对意见！
包括军器院，也有反对声如潮！
第1318章 鸡肋
张灯结彩欢天喜地，大街小巷人潮如织，尽管平日里的应天已经足够繁华，不过临近年关，随着大明在黄昏辅佐下即将迈入第十六年，此时的应天的繁华，大概是后世人都难以想象的。
曾几何时，人们向往着万国来朝的盛世长安。
然而今时应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地方藩王……嗯，怎么说呢，随着朱棣削藩，随着中央集权的不断强化，随着朱高燧的薨天和朱高煦的被贬，所有地方藩王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尤其最初，朱高燧薨天的时候，不少藩王以为这里面牵扯到更深的关系，深恐是黄昏在给太子朱高炽以后的登基扫清道路。
如此一来，其余藩王都有可能被清除。
所以人人自危。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嘿，屁事没有，就是简单的朱高燧那小子没点自知之明，惹了不该惹的人而已。
但饶是如此，众多藩王还是看清了现实。
现在这个局势下，就别和朱棣有什么心眼了，踏踏实实的做个富贵闲王，这日子过得不香吗，所以年关之前还有个把月时间，不少藩王就已经抵达应天了。
藩王到了，外国使臣也到了，国外的那些来大明谋生活的人也到了，全国各地有钱有闲的人也来了……形形色色。
然而这许多的人，也不过是往一块水池里丢了个石头。
浪花点点而已。
现在应天城，本就繁盛之极，这点人口的到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多年的发展，尤其是医疗改革后，人口暴增，加上应天本是京畿，是人口涌入之地，根据户部永乐十四年春末的统计和预估，永乐十四年夏中，人口可达百万左右。
现在是永乐十五年末，人口肯定已经过了百万。
在十五世纪，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没有宵禁，每到夜晚便会灯火辉煌，且京营大力保障治安，如此繁华的城市，这是个什么概念？
会有无数的人涌过来。
现在这状况，朱棣甚至都没有迁都的想法了，所以顺天那边的行部，现在分外尴尬，皇城是还在修建，然而户部那边拨款很不积极了……
对于大明臣子而言，看着眼前这座几乎是世界第一，甚至超过了盛世长安的繁华京畿，总会油然而生自豪感。
不过今夜，工部尚书宋礼站在自家府邸面前，愁容满面。
他刚从三元楼归来。
嗯，吃了火锅。
不算是应酬，也不算是仕途走动，算是同僚之间的一次小型聚会——不止工部，文人之间嘛，还是喜欢这些调调，原本是打算高雅一点，不过现在火锅成了流行，大家也随波逐流了。
况且这个天气，吃火锅身子更暖和。
所以最终定在三元楼火锅店，参加的人也都比较高大上，两个工部侍郎，几个工部主事，以及军器令洪继来及军器院的几个高层。
宋礼知道这个饭局的意思。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沉默，尽量不说话——能到工部尚书的人都是人精，这种层次的官员，你就是路上遇见他吃饭了没有，他也会沉默两三秒，然后再缓缓的说吃了或者没吃。
这是官场仕途的一个很重要的技能。
因为他要经过那几秒的沉默思索一下，你问他吃饭没有，是不是想请他吃饭，这个饭他能不能去吃，需不需要给你这个人情，又或者是能不能通过这个吃饭从你这里获得其他关系。
最后决定回答吃还是没吃。
这种官员都是人精。
宋礼当然也算是——毕竟仕途上爬摸滚打起来的工部尚书，整个大明，就目前而言，除了天子和太子，就是六大巨头之一。
内阁现在已经越来越重要，但还没权兼六部官职，所以内阁首辅还是不如六部尚书的，至于都察院那边，职能重要性差一些。
工部的左右侍郎年纪稍大，已过不惑。
来参加饭局的三个主事则比较年轻，都是而立之年，这没办法，之前几年人才缺口压力大，很是提拔擢升了一批年轻进士。
所以现在大明朝堂，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官员年龄结构是非常年轻的，极其的拥有朝气和活力，这是极其良好的一个局面。
重要位置，由年龄稍大老成的人掌控，下面的运转，则是由年轻官员去实施，能适应各种新政策和变化，保证官府在行动和思想上的开化。
和工部这边不一样，军器院洪继来和几位高层领导，基本上是技术出身，搞技术的嘛，为人处世方面没那么老滑。
所以大家才喝了几口酒，军器同知……嗯，也就是洪继来的副手张勉一看洪继来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索性就自己说了：“宋尚书，关于陛下要求咱们从时代军工购买泰山号的事情，下官觉得此事实在不妥啊。”
宋礼正从锅里夹了个肉丸子，刚送到口边，闻言心里颤了一下，这已经不是问你吃饭没吃饭了，没个片刻的思考，宋礼是不会表态的，所以他缓缓的丸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其他人见状，当然知道得让咱们的尚书大人吃完这口才会回答。
宋礼这一口吃得极久，缓缓将筷子放下，看向洪继来，“洪令，你也这么觉得？”
洪继来虽然是技术人员出身，但确实是读过书的，可惜这些年投身技术，仕途上的事情接触得较少，所以很是耿直，“从我个人立场来说，我觉得这事很好，没什么不妥，毕竟黄昏是我的伯乐，也是军器院的催生者。这件事是他的时代集团受益，但站在国家的立场来说，我和军器院众多同僚议论过，此事又确实不太妥。”
宋礼嗯了声，“这么说来，你们军器院所有人都觉得此事不妥？”
军器同知张勉摇头，“也不是所有人，有的人觉得此事也不是完全不妥，只需要我们这边再投入人力和财力改进一下即可，现在这个泰山号，确实有点鸡肋了。”
宋礼是工部尚书，但对火器这方面明显不如军器院这群人，闻言问道：“怎么就鸡肋了，如果是鸡肋，黄昏是如何在亦力把里大破敌军斩杀歪思的？”
如此强大的火器，竟然还鸡肋？
军器院这群人的思维现在进化得如此的恐怖了么。
第1319章 富得流油的大明国库！
宋礼是真心求问。
关于从时代军工购买泰山号和机枪一事，宋礼之前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正现在有钱，而且陛下亲自责成此事，再加上泰山号去亦力把里的辉煌战绩。
恐怕整个朝堂都不会有意见。
但没想到军器院和自己的工部里，会有人反对，所以宋礼才会来参加今夜这顿火锅。
军器院那边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其他人人微言轻，只能在今日表个态度，洪继来因为和黄昏的关系，他原本都不愿意来的，只不过他不来，其他人分量不够，请不动宋礼，况且洪继来内心煎熬是一回事，但他还是得拿住他自己的立场。
首先他是大明的官员，其次才是作为私人感情。
国家国家，国在家前。
而显然一点，军器院已经和工部的侍郎和几个主事沟通过了，而且工部这边显然被说服了，所以工部主事和侍郎才会在今夜出面，配合洪继来邀请自己来这个饭局。
宋礼也不迂腐。
能让军器院和工部众多官员都觉得此事不太妥当，那显然是真的有问题了，但泰山号在亦力把里的战绩有目共睹。
所以真心求问。
张勉显然是今夜唱主角的人，闻言答道：“宋尚书有所不知，这个泰山号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钢铁怪兽，巨无霸一般，而且自身极重，当然，因为它特别的设计，可以断成几截，所以平日里在官道上还能行动，若是遇到泥潭沼泽和软沙地，几乎就只有趴窝的份，这就是他致命的缺点，如果我们大明军队大量配置的话，以后在沙场上，对战场的要求极高，就是行军也多有不便，会耽误大量时间，贻误战机，所以我们一致觉得，此事不妥。”
宋礼又沉默了许久，毕竟是国家六巨头之一，虽然技术方面不行，但眼光和眼界不是这群搞技术的人能比的——说句不好的话，宋礼这样的人，你就是让他去当兵部尚书，也是能够胜任的——这个时候的六部尚书，基本上都是全能人才。
所以片刻后缓缓的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但此事陛下已经责成有司去落实实施了，不好忤逆陛下的意思，另外，我觉得你们说的泰山号这些个缺点，虽然我相信你们说的是正确的，但你们军器院那边，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解决？”
张勉刚想说话，宋礼摆摆手，继续道：“我先说，如果不加改进，我以为你们说的这些缺点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以后对外的大规模战事，泰山号虽然要唱主角不假，不过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战争，战争不是双方兵力到位就直接上场厮杀的，双方还要行军布阵，以及各种战略迂回、穿插、包抄，这就能给泰山号更多的时间去布置战场，进入最佳战争地位，至于什么沼泽、泥地、软沙地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泰山号去不了的地方，还有神机营的火器可以去。”
咳嗽一声，缓缓喝了口酒，沉默了一阵，继续道：“再说一个，咱们购买泰山号的设计图和生产流程之后，咱们就掌握了一整套的技术，军器院现在也有这个实力，而且户部那边给军器院的拨款从来没有任何的迟疑，你们有人力有财力有技术，为什么就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继续被时代军工牵着鼻子走——老实说，我个人认为时代军工在这一点做的让人刮目相看，就算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也是件很好的事情，但作为工部尚书，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军器院和工部应该自强一点。”
张勉讶然，“这，我们还要感谢时代军工？”
洪继来笑道：“要的。”
宋礼也道：“确实，洪令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们确实要感谢时代军工，从亦力把里战场的形势来看，泰山号是可以左右一场战事的胜负，如此国之利器，时代军工八百万就卖给咱们了，我甚至觉得时代军工投入其中的钱，至少都有上千万两——大家其实都知道，时代集团有钱，非常有钱，但黄昏没钱，嗯，这个是相对来说，黄昏为何没钱？是因为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到时代军工、时代化工之类的产业中去了，所以时代集团的下面各个研发所，是正儿八经的吞金兽，而我作为工部尚书，其实这几日想过此事，泰山号如此利器，再加上那个机枪，时代军工就算是卖两千万两，我们都是有赚的，诸位，你们想想，大明现在什么都不缺，但是缺理念和思想，以及技术。”
顿了一下，“而这，是黄昏的时代集团具备的！”
众人沉默了。
宋礼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没有黄昏的理念，没有他的时代军工，军器院和工部这边就算有再多的钱，恐怕也想不出造一个泰山号这样的钢铁怪兽出来。
但是——两千万是不是太夸张了？
两千万啊，国库里能有几个两千万？
宋礼见状，知道大家的心思，笑眯眯的道：“作为六部尚书，我给大家透个底吧，户部那边我大概还是知道的，咱们国库里，大概有几十个两千万了，这还不提大明皇家银行的金库。所以诸位，你们现在知道我大明外扩中南半岛到底有何等重要的意义了吧？”
顿了一下，“我们不得不承认，当初黄昏搞的货币改革，用一张张宝钞换来了其他地方无以数计的财富，绝对是从古至今最为高明，嗯，甚至可以说是伟大的改革，是从根本上让我大明变得强大的惊世之作！”
满堂震惊。
几十个两千万……
这笔巨款，根本就是大家不敢去想象的。
什么叫富裕？
这才叫富裕。
和咱们大明现在的国库一比，曾经的富宋简直就是个渣渣，关键是咱们大明不仅国库里超过了富宋，在军事上，已经不输汉唐了。
这样的大明，是大家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强大王朝。
关键看大明目前的对外策略，估计以后还要继续外扩，也就是说大明的国库以后会更有钱，而有钱的大明军队，会更加的强大。
这……
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1320章 内情
自豪归自豪，但在座的除了宋礼，还是觉得泰山号存在鸡肋的可能，所以宋礼接下来继续说道：“泰山号因为一些缺点而显得有些鸡肋，这一点，你们觉得自己看得出来，那么在沙场上长大的马背天子，我们的永乐陛下，难道就不知道吗？”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大家终于知道这几日为何屡屡上折反对购买泰山号和机枪，陛下都留中不发的原因了。
宋礼笑道：“泰山号再鸡肋，这一次在亦力把里神威如山，对外，也具有震慑力，且外邦并不一定能分析出泰山号的缺陷，所以我大明国库有钱，其实是可以造个十辆的，如果以后被淘汰了，那就钢铁材料回收，或者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这一点你们军器院那边可能有点困难，这涉及到多个方面，陛下其实已经和六部尚书商议过，准备责成吏部、工部抽调人手，组成一个新的部门，和时代集团的时代化工、时代军工紧密联系合作，专门负责研究泰山号的改进，而你们军器院，则要负责机枪的优良和改进。”
洪继来放心了，他终于不用对黄昏感到愧疚了。
笑道：“那下官懂了，宋尚书，陛下购买泰山号和机枪，用意已经清晰，一者泰山号的缺点是可以改进的，二者，主要还是那个机枪吧？”
宋礼笑道：“不愧是军器令，其实真正值钱的是那个机枪，诸位，亦力把里的战报你们可能没看过，我看过，你们知道那个机枪有多恐怖吗？”
顿了一下，“一挺机枪，相当于数十支射程超远的火铳，且威力更大，歪思战亡的士卒之中，八成以上是死在机枪下的，这个机枪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当然，改进后的泰山号只会更贵，所以黄昏八百万卖给陛下，其实已经很贱卖了，再当然一点，这是他对大明的爱国之一，是对陛下的忠诚之一，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
洪继来已经完全领会了这个事情，道：“所以，其实就算泰山号改进不了，机枪也依然无法优化改进的话，陛下还是二话不说会用八百万甚至一千万依然买下，对吧，宋尚书？”
宋礼嗯嗯点头，“然也。”
工部的侍郎和主事，此刻也已经明白过来，毕竟他们都是仕途油条，心思转过弯后很快明白了里面的曲折——之所以开始不明白，是因为他们不懂技术，以为泰山号和机枪就这样了。
哪知道还能优化升级改良。
张勉后知后觉，此刻才幡然醒悟，“陛下此举，是不想寒凉了人心，因为黄昏为了我大明火器的发展，时代集团几乎是有钱就砸了进去，而时代集团砸钱的项目还很多，我们军器院这边听说过，时代化工那边，嗯就是那个魏仙子负责的时代化工，简直就是个疯狂的吞金兽，尤其是时代化工之前成立的对黑油的研发项目，听说耗资之疯狂，连沈熙礼都在冒冷汗。”
宋礼微微颔首，“是的，时代化工黑油项目，吞钱之多之快，简直骇人听闻，因为它不仅仅只需要时代化工那边投入，还需要冶金、琉璃、电力、橡胶等各个项目，都要跟上进度上新项目，这几乎是一整个盘子都得随着时代化工投入巨资增开新项目，之前和金纯喝过一次酒，说沈熙礼已经找过他好几次了，无他，都是借钱。”
金纯是大明皇家银行的行长。
虽然不挂名六部尚书，但权兼了一个户部侍郎，加上是管钱的，所以依然是国家巨头。
张勉好奇的问道：“借没，借了多少？”
宋礼道：“借了，几千万是有的。”
众人咂舌。
几千万……
不得不服，咱们大明之富裕，但又更加叹服，黄昏和沈熙礼这两个人的魄力，竟然敢借如此巨额的数量。
就不怕还不起？
宋礼解释道：“这事金纯是问过陛下的，陛下首肯，要不然如此数额，金纯哪敢擅自借出去，而且这个钱，陛下还特别批示，无息，诸位知道这什么意思吧？意思是陛下也在全力支持时代集团的各个项目，所以我觉得别说几千万，就算是一亿，只要国库里有，只要沈熙礼开口，陛下都会借的！”
众人听得心旷神驰。
甚至有点热血沸腾。
什么叫君臣？
这就叫君臣。
历史上那些君臣，和黄昏、朱棣这一对君臣之间的信任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宋礼叹道：“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时代集团对大明的重要，不言而喻，须知时代化工其实还不是时代集团吞金最多的，还有一个项目，你们大概是听说过的，就是和时代化工黑油项目挂钩的项目，在九迭河发电站那边，几个月前项目资源重组优化，成立的时代动力公司，听说是研发一种动力机械，是比蒸汽机更先进更强大的神器，听陛下说过，时代化工这个吞金兽目前的黑油项目以及带动的一整个项目，其实都在围绕时代动力做准备。”
工部右侍郎此刻插了一句，“此事下官也知晓，陛下之前不是下过旨意么，让咱们工部准备大量人手，等时机成熟就和时代集团接洽，到时候也是用钱来购买这些东西？”
宋礼嗯了一声，“肯定是要购买的，和泰山号、机枪一样，因为如果咱们不购买，陛下利用皇权强行将这些东西征用过来的话，那么时代集团只投入钱，成果却得不到回报，那么必定会轰然倒塌，届时我大明的经济将会遭受重创。”
最后喝了一口酒，“所以，诸位现在知道陛下的意思了罢，这八百万，是陛下给时代集团短暂解决资金流转的，其实最早，户部那边的底线是一千五百万，只不过沈熙礼会做生意，只要了八百万，所以，你们信不信，年后，沈熙礼还会去找金纯，大概会借钱四五千万之巨！”
这就是彼此的默契。
有了泰山号和机枪出售这个事情作为铺垫，那么朱棣也会接收到时代集团的心意，四五千万，大概也会借的。
搞不好还是无息。
第1321章 恐怖的东厂！
为何要无息？
几千万的资金借出去，光是这个利息，就是一笔哪怕是户部那边管事的官员也要咋舌的数额，绝对大赚，却为何要无息？
其实很简单。
如果是有息的话，时代集团那边又要损失不少资金，从而导致不少项目进度缓慢，另外一个，你现在有息，那么将来他就能天价卖给你。
而大明现在不差这点钱，所以就彼此默契的配合了。
相当于国家拿钱支持时代集团。
这些曲折，大家很快都想明白了，于是以张勉为首，大家纷纷表态，明天一定上奏陛下，不再反对购买泰山号和机枪的事情。
宋礼笑而不语。
洪继来也长出了一口气。
……
……
站在自家府邸门口，宋礼想起了之前吃饭的事情，神情有些轻松，对站在身旁的官员道：“时间尚早，洪令，咱们是继续喝酒还是喝茶？”
洪继来已经喝了不少，闻言哈哈一笑，“听闻宋尚书府邸里有陛下御赐西域美酒，下官今夜倒是想一饱口福。”
宋礼无语，“我怎么听说黄昏没少给你？”
这玩意儿黄昏也有。
而且听说，只是听说，时代集团那边似乎有意要成立一个酿酒公司，选址了多出，一处在贵州，一处在蜀中靠近渝州的方向，还有几处不太清楚，但据说似乎有在亦力把里选址一处的计划，不知道要酿什么酒——有可能就是西域美酒。
洪继来哈哈一笑，“自家的哪有别人家的香。”
宋礼乐了，“管够！”
顿了一下，“不够的话——”
话还没说完，宋礼府邸内就响起一个略微尖锐的声音，“不够的话，杂家这就回宫，请陛下着人送一些过来。”
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气质阴柔。
但又着着实实让人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势。
内侍康宁！
而且是陛下的贴身内侍！
洪继来吃了一惊，旋即猛然醒悟过来，终于知道今夜这事发生的前前后后了——这个饭局，根本就是宋礼刻意所为。
不，应该是陛下的意思。
要不然康宁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
三人相互见礼。
康宁笑道：“洪令你想的没错，今夜的饭局，确实是陛下的意思，这几日你们军器院和工部那边有些反对购买泰山号和机枪的声音，陛下有些发愁，因为这些反对的声音都是为了国家好，只是没能领会陛下的意图而已，所以陛下也不愿意责怪大家，但又不能让他们无休止的上折子说这个事情，所以召见了宋尚书，让宋尚书今夜设个饭局来解决这个事情。”
宋礼在一旁道：“是的，可我一想，这事要是我主动提出，大家警惕性高，只怕难以说服，所以我折中，想到了由洪令来提醒，然后由张勉和我工部的两位侍郎牵头，来组成这个你们‘劝’我支持你们，向陛下进谏的饭局。”
洪继来恍然大悟，感情这么个曲折。
不过他并无不悦，因为他本来就被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现在他也被说服了，也不用对黄昏愧疚，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酒兴大增。
康宁听宋礼这么一说，知道今夜的事成了，于是笑道：“杂家这就回宫，两位等着吧，陛下必然有好酒赏赐而来。”
宋礼大袖一挥，“陛下赏赐自然是好事，不过这点酒，我还是舍得让洪令不醉不归的，康大监就不用刻意给陛下说起此事了，走走走，洪令，今夜咱们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康宁咳嗽一声，“明日大朝会。”
永乐十五年的最后一个大朝会，你工部尚书不参加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宋礼哈哈一乐，“误不了事。”
乾清殿，朱棣早就忙完了事情，此刻正在听取关于夜宴的汇报——明日是永乐十五年最后一个大朝会，明今晚就会在宫内宴请全国各地而来进京的藩王。
这怎么说呢，就是朱家的各个重要人物，在朱家族长朱棣的主持下，进行一场家庭聚会，顺便奖赏听话的藩王，惩罚不听话的藩王。
随着朱棣削藩成功显著，现在大明的藩王几乎都是被阉割了的，最强势的藩王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可惜，如今赵王薨天，朱高煦又被贬为郡王，所以现在大明的藩王，几乎全是一些吃干饭的了，而宁王朱权这些和朱棣一个辈分的早期大佬，早就被朱棣打压得没了脾气。
至于朱棣侄儿辈世袭藩王的，更是没这个底气敢和他们的四叔耍阴谋诡计。
别说阴谋诡计，阴的阳的都不行。
内侍康宁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乾清殿，一起前来的还有东厂厂公王振——随着东厂的发展，王振现在正儿八经被麾下人称为厂公。
康宁如此这般一说。
朱棣看向王振。
王振笑道：“回陛下的话，根据我们的人回报，宋尚书确实说服了那些人，具体情况陛下如果想知道的话，奴婢已着人画了画册，可以细看。”
朱棣挥手，“拿来。”
王振从身后拿出一叠宣纸，康宁主动去拿过来，仔细检查之后，弯腰双手呈递给朱棣。
朱棣接过来一看，第一张画是三元楼里，从视角上看，应该是在三元楼外对面的屋顶上画的，恰好就是宋礼、张勉和洪继来那一桌雅间里。
第二张画是张勉在对宋礼说什么，下面空白处是说话的内容。
第三张画则是宋礼在慷慨陈词，众人倾听，然后画的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几乎是一字不漏的记载着他们聊天的内容。
其后都是如此。
而最后几张，则是张勉等人回到家后和家人说的话——非常详细：张勉对妻子说但可无忧矣，我大明有陛下有黄昏，幸甚，可惜今夜喝得不尽兴。
连这些话都一一记录在册。
东厂现在对京畿的掌控能力，可见一斑。
而最后的一张，则是内侍康宁、洪继来和宋礼三人会面的画面，说话内容依然在上面，朱棣不动声色的将画纸放下。
看向康宁，“你倒晓得借朕之手来讨人情了？”
康宁大骇，刚想下跪，就见朱棣道：“跪什么跪，有什么罪？这点人情朕还给不起你？虽然你没有狗儿的沙场本事，但你有狗儿的忠心，朕难道会亏待你不成。”
又道：“去，朕就罚你亲自带人给宋礼送点西域美酒去，不能让咱们的宋大尚书和洪军器令喝得不尽兴嘛，嗯，另外，也着人给张勉送点去。”
康宁感激涕零。
第1321章 公主任性
康宁走后，朱棣看向王振，“将对黄府负责视听的人撤了罢。”
王振愣了下。
朱棣面无表情的道：“照做便是。”
又忽然笑了笑，“你现在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终于没有负罪感了？其实你的恩人是三保，但你也感激黄昏是不是，所以这一两年着人监视黄府，你都不太上心，朕不怪你，其实说句良心话，朕又何尝不感激黄昏呢。”
王振跪下，“陛下仁慈。”
这句话……
朱棣很是自嘲的笑了起来：“朕仁慈？”
历来君来，除了那些个挂着“仁”字的君王，比如宋仁宗赵昚之流，哪有仁慈的君王，尤其是自己这个马背皇帝，更是和仁慈没有半点关系。
仅说一事。
方孝孺夷族，景清夷族，后人就不可能给自己一个仁字。
嗯，无妨。
至于那个什么宗，太宗的宗，在唐宋已经被玩坏了，随便哪个天子，死后都是各种“宗”，然而在唐宋之前，天子想得到一个“宗”字很难，开国太祖，接下来是宗……再后面的，你得拿政绩出来说话，打造出盛世有恩惠于后人的，才有资格挂一个宗字。
自己么，既挂不了仁，也不愿意仅仅是一个宗。
祖？
可以想想，只要自己的功绩再辉煌一点——其实朱棣甚至觉得，就以目前打下漠北这一项的功绩，自己都可以称为祖了。
何况还有中南半岛和亦力把里。
扯远了。
王振低头，道：“外人眼中，也许陛下天威浩然如泰山压顶，但只有越是接近陛下的人才越是清楚，陛下之仁慈，也有春风化雨之时。”
朱棣哈哈乐了，马屁嘛，明知道是马屁，心里还是高兴的。
道了一句太子有德。
最近一直都在应天，顺天那边已经快要放弃作为迁都的行部了，所以朱棣近来其实不算太忙，有朱高炽帮忙嘛。
所以和朱高炽接触的多了些，多多少少也学会了朱高炽的一些春风化雨的手段。
但你要说被朱高炽影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黄昏既然不在京畿，那就撤了监视，让黄府的人自在些——这个事情，朱棣脑壳疼，他之前其实没想过这事。
但是，往往有个但是。
因为晚上要和藩王夜宴，那么作为太祖最喜欢的小公主，宝庆肯定也是要出席的，而且还得挨着皇后和天子坐，位置是最尊崇的那种。
这无关权势。
只是感情。
朱棣对此也是这么安排的，他又何尝不疼爱这个最小的妹妹呢。
半个时辰前，来宫中参加夜宴的宝庆，嗯，带了个贴身丫鬟，贴身丫鬟竟然是绯春——朱棣一下子就猜透了宝庆的心思，大概是想让绯春看看自己这个天子是如何掌御藩王的。
让绯春学习的意思——现在绯春掌管黄府。
很是搞笑。
大妇不在，正妻宝庆公主不想管琐碎事，平妻徐家四妹那更加不喜欢家长里短了，另外一个平妻娑秋娜还在西域那边为国效力，于是黄府持家之责竟然交给了一个小妾。
这真是古往未有之奇葩。
关键是这个小妾竟然还把黄府操持得井井有条，连吴溥的妻子吴李氏都耍起了懒——根据之前的监视得到的信息，现在吴李氏是真的咸淡，已经打算明年带着儿媳妇和孙儿去外出京畿去照顾在全国考察调研的吴与弼了。
嗯，明年吴与弼不能出去了。
考察调研基本上告一段落——两三年了，应该可以了。
想到这朱棣多了个心思。
明日应该召见吴与弼，看看他对教育改革有什么想法，改革的事情不能一直依赖于黄昏，朱棣也想自己干成一件改革的大事。
而教育改革，绝对是和医疗改革一样，垂名史书的重大改革。
只怕可以媲美隋文帝的开科举。
又扯远了，朱棣之所以让王振撤掉对黄府的监视，一则么是觉得黄昏不在，绯春操持黄府也还井井有条，时代集团和朝野官员也不去黄府走动，没有监视的必要。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宝庆来拉着徐皇后来闹了一场。
宝庆可不管那么多，跑进乾清殿，抱着朱棣的胳膊就嚷道：“皇兄，皇兄，你能不能让东厂那些狗腿子别在我家门里门外了，弄得皇妹我好尴尬的，连月事来了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偷窥画下来，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嘛。”
当时朱棣就有点懵逼。
宝庆没心没肺，热情如火，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但没想到成婚之后没心没肺到了这个地步，关键你诉说的对象是天子啊。
这基本上算是失仪了。
关键是这里是乾清殿，不管怎么说，你进来见天子，哪怕你是公主，也得跪拜称陛下，结果你跑进来不跪不说，还直接抱着朱棣的胳膊，还称呼皇兄……
简直大胆至极。
然后……在乾清殿顶替康宁服侍朱棣的内侍见状不妙，不动声响的对门口的宫女和护卫使了个眼色，他自己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乾清殿前，瞬间空无一人。
什么？
宝庆公主殿前失仪？
我们没看见也没听见啊。
朱棣当然也不会追究最疼爱的妹妹这点事儿了，实际上他虽然懵逼尴尬，但内心其实很甜蜜幸福，作为一个宠妹狂魔，嗯，这个算不上，太祖那么多女儿，朱棣也就宠宝庆一个而已。
但还是板起脸来，“成何体统！”
宝庆咧嘴一笑，“要是皇妹的丑态被东厂的人画成画册，传到民间去了，那才叫成何体统，皇兄，你就撤了嘛。”
不停的摇晃朱棣胳膊。
朱棣一脸无奈。
徐皇后也在后面笑眯眯的，“这事四妹也和我说过，其实都有点怨言，主要是妹夫不在，东厂还这么干，确实有点对黄府女眷不友好。”
朱棣被宝庆摇晃得实在受不了，没好气的道：“再说。”
宝庆还要嚷，徐皇后却看出了门道，笑道：“走了，宝庆，陛下现在还要忙呢，咱姑嫂赶紧去招呼一下你那些嫂嫂侄儿们，我可是准备了很多礼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