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凶悍的娘家人
许吟不帮忙,黄昏只好祭出杀尽天下无敌手的绝招,靠近门子,笑眯眯的轻声道:“老哥,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不着痕迹的塞了几张宝钞到门子手上。
门子天人交战。
看了看手上的宝钞,又看了看背后,最终一脸正义凛然,“姑爷,瞧你说的这什么话,为了小姐的幸福,我吃点苦又算什么,就算大爷和二爷要责罚我,我也认了,毕竟劝和不劝离嘛。”
说完放黄昏进去了。
黄昏侧首斜乜一眼许吟,看见没,有你没你,老子都能进去。
许吟翻了个白眼。
路过门子时没好气的道:“老梁,不是我说你,几张宝钞就把你打发了,我要是你,今天姑爷不拿过十两二十两,别想进这个门。”
老梁一副过来人的神色,认真的道:“你真以为我看中的是这几张宝钞?你真以为大爷二爷是不想让姑爷进门?”
没好气的将宝钞塞到许吟手上,“拿去喝酒。”
许吟怔住。
老梁看着走到轿厅里转角处消失不见的姑爷背影叹道:“许吟,你没结婚,不知道家和万事兴,我挡住姑爷,不是真的挡住姑爷,是想要他的一个态度。”
许吟索性在小门边抱着膀子坐下,“你还不了解咱们小姐?”
门子笑道:“以前她是黄花闺女,不知道生活的油盐米醋,现在她成婚了,知晓夫妻相处之道,许吟你还是没看透,姑爷对小姐如何,小姐会不知?要知道姑爷为了小姐,差点把整个应天翻了个个,所以不管那娑秋娜是何等的妖精,小姐心里明镜,只不过不妨碍她吃醋而已,你信不信,今天小姐不得回黄府,以后姑爷每天都要来黄府,至少要五六天,小姐才会跟他回去。”
许吟唔了声,“我等着看。”
门子喟叹一声,“生活要想甜,就得加点盐,无风无浪的夫妻生活,所有的感情都会渐渐消弭在平凡日子里,我家隔壁老杨夫妻俩,平日里风调雨顺,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一天老杨忽然离了,也不是休妻,休妻的话他妻子大概就再也嫁不出去了,而他妻子也没有半点哭哭啼啼就回娘家了,问他,就说过的没甚意思,而他妻子么,回到娘家没多久,别说,转眼就嫁了,所以你说这叫什么事。”
封建时代被休一般是妇德出了问题。
所以休了女子很难再嫁。
但这种到官府和平离婚的女子,还是可以嫁的,只不过么名声肯定不好了,正如吴溥的妻子吴李氏,这辈子都别想有贞节牌坊了。
许吟一脸头疼,“成家真是烦恼啊。”
门子哈哈一笑,“不成家更烦,祖宗就饶不了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许吟耸耸肩。
祖宗们有本事从地上爬起来再说。
经历过沙场厮杀的许吟,知道生死的真谛后,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黄昏走过照壁,愣住。
我擦。
这是什么架势。
照壁后的院子里,站着俩人,一位是徐膺绪的老婆徐李氏,手上拿了个笤帚,看似要打扫院子,然而她这个身份,哪需要亲自打扫。
旁边还真了个小姑娘,冷冷清清像块冰。
徐家四妹。
徐李氏看见黄昏,阴阳怪气的道:“哟,我倒是谁啊,原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黄府大官人啊,怎么着的,不去陪那个小妖精卿卿我我,来我家这徐府作甚啊,徐府也没有新人可以陪黄府大官人赏花看月啊,还请回吧。”
徐家四妹白了黄昏一眼。
登徒子!
黄昏一个头两个大,谄笑起来,“二嫂,你和四妹不了解我,二舅哥和大舅哥还不了解么,你不信去问他俩,这事我真是被冤枉的,这里面的门道比较深,简而言之,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用这么个事情来把我拾掇了。”
徐李氏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苍蝇它也不叮无缝的蛋啊,空谷它也不来风啊,你自身若是行得正,还怕这些,分明是做贼心虚。”
徐娇四妹哼了一声,难得的吭了两个字出来:“就是!”
声音真脆,但是冷。
黄昏知道和女人讲道理是毫无道理可讲,她认定了的事情就是事实,何况眼前是徐李氏和徐家四妹两个女人。
胡搅蛮缠要翻倍。
咳嗽一声,“就让我见姐姐一面好不?”
徐李氏反问,“你说呢?”
黄昏:“……”
想了想,仔细瞄了一眼徐李氏,发现小腹似乎微微有点隆起迹象,暗想着遮莫是有了身孕,这倒是个好事,又瞄了一眼徐家四妹。
冷是冷了点,五官倒是个美人胚子,大长腿柳条腰,以后挂点肉,会是个不输给锦姐姐的绝世美人儿,但现在么……
纤瘦!
就她俩应该是拦不住自己的。
于是笑着假装转身,说:“既然如此,那烦请二嫂给锦姐姐说一声,就说——”
曳然而止。
徐李氏好奇问道:“说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黄昏一个跃步,快如闪电的要从两人身边蹿过去,徐李氏脸一沉,嗯,欺负我是个女流么?
手中笤帚扬起。
啪!
黄昏摔个个狗吃屎,鼻青脸肿的匍匐在地上,极尽凄凉的叫唤,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徐李氏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俨然是条河东狮。
平日里完全没看出来,在徐家家人面前,百依百顺的很。
哪知知道关键时刻下手贼准,而且狠。
黄昏脚上是真疼,但也没疼到叫唤的地步,不过嘛——打算卖个惨。
徐家四妹蹲下,“莫装了,二嫂要是真下手,你得半天下不了地,你难道不知道二嫂以前是练过武的么,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之后呢。”
黄昏:“……”
徐达老爷,你怎么敢让你那个书生二儿子娶个花木兰啊!
没好气的起身盘膝坐在地上,“二嫂你真不让我过去?”
徐李氏咳嗽一声,“今天不能。”
不断给黄昏使眼色。
都是一家人,徐李氏哪会真不让两口子和好,只不过今天三妹情绪不对,怕你们两个人见面吵起来使得事情没有回还余地,彼此冷静一下,等三妹冷静后你再过来就好多了。
黄昏秒懂。
自己的态度已经给了,就看锦姐姐能不能理解。
话说,锦姐姐肯定会理解。
估摸着徐辉祖夫妻也会帮忙开导一二,毕竟徐辉祖也是混官场的,应该能看透这一场流言后面的真相,这且不说,锦姐姐估计也就是一时被气着了。
等气散了些,自然能明白利害关系。
第四百一十九章 徐家困境
黄昏记得一个段子:有个骚年喜欢上了一个离异少妇,担心父母不同意,有人出主意,你就回家告诉父母,说你不喜欢女人,然后再带离异少妇回去,双亲自然就能接受了。
这是期望值问题。
他觉得锦姐姐也应该是这种心理,反向的。
确如黄昏所料。
徐妙锦坐在院子里,其实她心中对夫君纳妾娶平妻的反感,因为绯春这个通房丫鬟的存在,降低了不少,再经过上一次罢官风波,她已经接受夫君娶平妻乌尔莎。
不过因为陛下旨意,只能纳妾。
也无所谓了。
虽然心里有点小刺。
她生气是因为黄昏骗她,明明是娑秋娜,为何要说是乌尔莎,还有一点原因,则是黄昏不愿意和她沟通,其实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夫君若是和她好生详说,她自认也能接受。
徐妙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爱他也应爱他的一切。
包括花心。
因为这个时代的有钱男人都这样。
你不能奢望自家夫君是坐怀不乱柳下惠。
他一直就是个小色胚,婚前就知道的事。
绯春站在一侧。
徐府现在管事的是徐辉祖老婆徐杨氏,徐辉祖主外,徐膺绪在尚宝司也忙,徐李氏开国功臣之后,懂拳脚也谙诗书,知书达理,况且懒,索性一切事情都由长嫂打理。
别说,徐家这两妯娌有点意思。
徐杨氏很多时候都要征询徐李氏的意思,让她拿主意,一个是尊重,另一个原因么,也是想偷下懒,都是要相夫教子的人。
徐辉祖的儿子徐钦也不小,一直在上学。
此刻徐杨氏坐在徐妙锦身旁,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夫君说他是兄长,有些话不好说,要不然妙锦会认为兄长帮外。
实际上徐辉祖也有点尴尬,因为上次帮黄昏说娶乌尔莎的事情,让三妹受了委屈,现在他有点怕见到徐妙锦。
徐杨氏找了个切入点,道:“刚才你二嫂和四妹把妹夫堵在了照壁处的院子,打死没让他进来,我看咱家这门子不靠谱,要不辞退了换一个不认识妹夫的人来?”
徐妙锦心软,“老梁也是碍于情面,长嫂就别难为他了。”
徐杨氏暗乐。
三妹你是怕换了个门子,你家夫君进不了大门,你俩这矛盾没法解决的罢,也好,至少明白了三妹的心思,也就闹闹小脾气。
不碍事。
不过有些事是夫君叮嘱的,还是得给三妹说清楚。
笑道:“那三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徐妙锦啐道:“等他认错再说。”
徐杨氏温婉的笑着,“认错肯定是会认错的,他今日来的态度已经很端正了,不过听长嫂一句话,不论妹夫态度多端正,你暂时不能回黄府。”
徐妙锦啊了一声,不懂。
徐杨氏压低声音,“你长兄说了,这次的流言来的奇怪,黄昏也确实没骗你,在安南蓝山乡的黎族,和你家夫君滚床单的是乌尔莎,真不是娑秋娜,所以在流言之初,你家夫君就和你长兄定了个谋略,要坐等流言背后的主人现身,顺便做个局坑一下陈瑛,你应该知道,陈瑛和妹夫之间已经水火不容,这些日子,你家夫君虽然赋闲在家,陈瑛可没在陛下耳根子畔说坏话,虽然陛下信任妹夫,但你知道君王多疑,臣子碎嘴坏话说多了,也便起疑了,所以不除陈瑛,你家夫君未来的仕途注定多凶险。”
又叹道:“长嫂多嘴说一句,君子正身,妹夫自然是算君子的,其实根本没必要刻意报复陈瑛,有陈瑛在,也能时时敦促妹夫不行差踏错。”
徐妙锦眼睛一亮,“所以我若是不回去,外界就会认为夫君和娑秋娜之间的事情是真的?”
徐杨氏颔首,“如此一来,流言之后的计划就会继续进行,但你若是回去了,万一这事的真相传了出去,就无法勾动流言背后的人现身。”
徐妙锦嗯了声,“这也是黄昏的意思?”
徐杨氏哪会这么承认,“是你长兄的意思,你家夫君其实认为再好的布局,哪怕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也不应该让你受委屈,所以他今日是真心来请你回家的。”
劝和不劝离。
不论怎样,还是要让三妹相信妹夫。
徐妙锦心里清凉了许多。
嘴角不经意的扯起一抹笑意,“我家这长兄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哪有主动帮妹夫纳妾的兄长。
哪有死不让妹妹不回家的兄长。
徐杨氏起身,对着徐妙锦行礼,“三妹,你若是怨你长兄,长嫂先给你陪个不是,其实你长兄心里的苦又有谁人能知呢,咱们徐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父亲仙逝后,太祖因为忌惮你长兄的能力,一直没有太重用,建文帝陛下登基后,你长兄受到重用了,结果又出了你三哥那档子事,你长兄不被建文帝信任,调回应天后曾大醉一场,你也知道的,你长兄是痛苦无法被重用吗?不是,他是心疼你三哥一家人。后来陛下登基,你长兄又被圈禁在府邸,整日饮酒消沉其中,他愁什么?他愁的不是他和徐钦的未来,他愁的是万一他那天被陛下赐死了,二弟撑不起咱们徐家,让父亲打造的徐氏一脉的风光就此陨落,好在现在他又被陛下任用了,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所以你长兄才不得不步步惊心又步步为营,为此甚至让你这个他最疼的三妹受委屈。”
徐妙锦听得眼泪涕涟,起身把长嫂扶起来,两个人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
一旁的绯春也默默抹泪。
世人只看见了徐家的辉煌,又有谁知道徐家的心酸。
别的不说,就二爷在尚宝司任职,平日里没少被人瞧不起,所有人都觉得徐家大概就这样了,毕竟一个徐皇后拗不过满朝的靖难功臣。
要知道靖难功臣乃至于军中,杀大爷徐辉祖的呼声一直居高不下,已经致仕回家的盛庸都没逃过,今年不就死了。
说是自杀,真相谁知道呢?
也就福建平叛后,这股呼声小了些。
第四百二十章 父皇,你还要脸吗?
好不容易归拢好情绪,徐妙锦和徐杨氏手拉手坐在一起,颇为担心,“但是这个流言最后要如何戳破呢,而且这段时日,夫君其实没少去找乌尔莎,且如何去证明娑秋娜和夫君没有关系?”
又道:“况且就因为朱高煦想立娑秋娜为侧妃,被夫君劝谏后作罢这一点,背后的人想这样让夫君无翻身之日,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徐杨氏拍了拍徐妙锦的手背,“三妹,咱俩是女人,想的没什么深远,哪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啊,长嫂就说一下自己的想法罢。”
徐妙锦认真听着。
徐杨氏忽然笑乐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啥你当初和黄昏的事情,娘娘会那么上心,深怕她的三妹嫁不出去一般。”
徐妙锦忸怩起来。
答案很明显。
徐杨氏笑道:“你看,黄昏先抢了你,现在又抢了娑秋娜,虽然这些事情不牵扯到朝堂,但关系天家皇室的威严,再被稗官野史胡乱一记,传到后世会变成什么样子,陛下能不忌惮么?”
徐妙锦懂了,“确实有点颜面无存。”
不止是颜面问题。
还有皇权被挑战。
所以这件事如果真的被证实了,夫君至少数年之内别想出仕,而夫君一旦长期处于无法出仕的状态,朱棣也不能终日里召见夫君,冷落之余,纪纲就有胆量也有一万种办法让夫君人间消失。
悚然惊心,“那夫君到底想好如何证明清白了吗?”
这怎么证明清白。
作为女人,徐妙锦太了解女人了,娑秋娜手上没有守宫砂,找宫里经验丰富的老婆子来检查的话,也不一定准确。
一次和零次,差别能有多大。
万一娑秋娜在西域的时候,瓜已经不在了呢?
徐杨氏笑眯眯的,“你家夫君现在都还没出来澄清,也没去找过陛下,你觉得他会没把握吗,放心吧,他肯定早就有了准备,毕竟这个流言也发酵了这么久。”
徐妙锦忧心忡忡。
徐杨氏又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不过妹夫来了,你还是得做个戏,不能表达出误会澄清了的意思来,要继续麻痹敌人。”
徐妙锦脸色有些发红,“万一他当真了呢。”
徐杨氏啐道:“那就活该他不能拥有三妹这样的好女子。”
徐妙锦有些怕。
觉得这样的话似乎在作死。
徐杨氏见状松了口气,其实这个计划本来就是黄昏和自家夫君两人定下来的,只不过黄昏态度比较犹豫,他不想让三妹受太多委屈。
笑道:“放心,我会让人去和妹夫通气。”
又叹道:“其实还有个麻烦事,妹夫这些日子和乌尔莎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被人跟踪了行踪的,只不过在最后时刻许吟和赛哈智南镇抚司的人把尾巴掐了,是以在背后那群人眼中看来,妹夫出门都是和娑秋娜私会,这个事情不好证明,就算证明娑秋娜是清白之身,但敌人也可以说妹夫为了私欲,故意劝谏不立娑秋娜为朱高煦侧妃,然后再想办法诱惑娑秋娜,所以还没成功,但其心可诛。”
徐妙锦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徐杨氏呵呵一乐,“他们的事。”
我们女人么……
相夫教子就好。
……
……
乾清殿,朱棣正在决断内阁送过来的已经议批了的章折,情绪不错,北方经由郭资、老大送过来的章折,太平的很。
鞑靼、瓦剌包括兀良哈,都很老实。
今年没有南下扰边的迹象。
这能让大明扎扎实实的休养生息一年,为来年处置安南的事情留下了相当大的空白,到时候若是用兵,也能有更多力量。
朱棣其实也想过,如果京营被鞑靼、瓦剌和兀良哈牵扯住,可以动用沐晟的兵力。
沐王府的忠心不用多疑。
实际上要疑惑也没用,这是太祖留下来的尾巴,现在沐家在云南坐大,朱棣就算有心也无力,云南已是沐家的云南。
不过还好,沐晟对大明皇室忠心耿耿。
也忠心他朱棣。
靖难之战,沐晟根本没有丝毫勤王的意思,也许有过那么一丝调兵的动作,不过那是做过样子天下人看的——毕竟当时的沐王府还是建文帝的臣子。
各地的旱情、涝灾也处理得较为妥当,当地官府都在开仓放粮,设立粥厂。
朱棣知道这个“开仓放粮”有待商榷。
天高皇帝远,下面官官勾结,放的粮中有多少沙石不好说,设立的粥长是米多汤多也不可知,不过当下大明还是不错,下面官吏不敢做的太过。
毕竟老爹当年杀的狠。
老爹治下,大明可没多少贪官污吏,只要你敢贪,老爹就敢杀,是以洪武时期,大明官吏其实是整个历史上,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官吏。
掉脑袋的概率之大,简直耸人听闻。
甚至一度出现了无数官吏不愿意当官的尴尬局面,很多人纷纷致仕想保命,然而老爹不允许,所以洪武时期吏治之清明,前所未有。
想到这朱棣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爹着实牛。
治贪官狠,对开国功臣也很,丹书铁券成了催命符,这在其他朝代谁感想?
话说回来,都怪大哥朱标。
朱棣心知肚明,如果大哥朱标不英年早逝,他朱棣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也不敢靖难,也正因为大哥朱标走的早,老爹宠溺建文,所以才大肆屠戮开国功臣。
建文的位置倒是保住了,可惜能打仗的也没几个了,剩下的都是老的老,少的少。
可以打仗的李景隆,结果……
呃,这个不能说。
不论怎样,朱棣不想让李景隆留一个恶名,虎父犬子也比青史留恶名的好。
还可以打仗的徐辉祖,结果因为徐增寿的缘故被建文弃用。
他建文不丢江山谁丢?
就靠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几个酸儒么。
搞笑。
须知战场之上,酸儒就算有脑子,可和儒将还是有差别的,酸儒能看天下大势,但看不清沙场局势,就算看清了又如何,数万数十万的兵马,他调度得过来?
要不然韩信能成为兵仙。
那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包含着沙场的至理名言,是一门战争的艺术。
正思绪间,忽听殿外传来声音。
“父皇,您还要脸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抢了老婆抢儿媳妇
朱棣勃然大怒。
不说作为天子,就算是作为父亲,听到儿子这么说自己,哪有不怒的道理,寻常人家,一顿竹笋子炒肉肯定少不了。
天家皇室更甚。
你这挑战的不仅是父为子纲,也在挑战君为臣纲。
尤其后者更甚。
但朱棣没有喜形于色,眉头蹙起,面无表情的盯着跨步进来的老二朱高煦,徐徐一字一句的道:“你什么意思?”
朱高煦没有行礼,昂首站在书桌前,直愣愣的盯着父亲,情绪激动的大声道:“别人都踩到我们老朱家脸门儿上来了,父皇您还有心情在这里批阅章折!”
朱高煦就这样,不断的作死。
反正他觉得理所当然。
这其实也是他的优点之一:钢铁直男的基因传承。
所以相对于城府、优柔得多的老大,朱棣是真心难以喜欢起来,可惜国家之根本,不以个人喜恶,不过,元朝和清朝没有立嫡立长的规矩,所以储君完全看君王意愿来选择。
朱棣略微愣了下。
老二那一句父皇你还要脸不,朱棣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老二觉得过分了,其实自己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要脸。
老子朱棣又不是唐朝那种抢儿媳妇的君王。
唯一的愧疚是不该说了那句“勉之,世子多疾”。
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是鞑靼打到北平了,还是有人去泼污你爷爷的陵寝了,又或者是哪个邦国忤逆了我大明雄威?”
朱高煦嚷道:“父皇您知道黄昏为何要阻止您将娑秋娜立为儿臣侧妃的真正原因吗?”
朱棣无语。
老二你这反应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这都过了多久的事情,你今日才来找我,我当初批驳之后,你要是立即来找我,陈情详细,没准还有回缓余地,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没好气的道:“你要真喜欢西域女子,自己去找便是。”
大明皇子想藏几个西域女子在府邸还不容易,一句话的事情,别说西域女子,就是日本和高丽女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朱棣有点恨铁不成钢。
就这?
储君还没看见苗头,就想着广纳天下美女了,大明这江山老子敢交给你?
朱高煦情绪平复了些,深呼吸一口气,“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黄昏当初劝谏您,他并不是什么直言劝谏为君王着想,他是仗着父皇您对他的信任,将您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棣愣住,“什么意思?”
脸一沉,“给朕好生道来!”
谁敢玩弄朕?!
朱高煦一脸愤怒,“父皇您是不知道,黄昏为何要阻拦儿臣立娑秋娜为侧妃?真以为他是怕儿臣沉迷于美色之中?不是,真相是他和娑秋娜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当初出使安南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之前我们知晓的那样,和他滚床单的不是乌尔莎,是娑秋娜!”
朱棣眼皮一跳,“谁说的?”
朱高煦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闻言立即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如今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没人敢说,但肯定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嘲笑您,嘲笑我们父子都被黄昏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当初阻止娑秋娜成为儿臣侧妃,真正目的就是将娑秋娜占为己有,说不准图谋更大,也许将来他还会带着娑秋娜,借父皇您的千军万马杀回西域,成为西域的王,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啊父皇!”
朱棣陷入沉默。
如果老二说的是事实,那民间确实要嘲笑自己,且不说朱棣承认不承认,他当初确实有过想法把徐妙锦娶回大内当贵妃。
姐妹共侍一夫,何等的美谈。
关键是徐妙锦美。
而且人好。
在没靖难之前,朱棣见过徐妙锦的几次,在她还豆蔻年华时就心心念念,只不过因为之前是藩王,又深爱徐皇后,所以没表露出来。
登基之后暗想着老子终于出人头地可以为所欲为了,哪知朝堂事情忙成狗,这边娶徐妙锦的念头还没起来,那边就被黄昏捷足先登了。
朱棣有苦说不出。
也还好,黄昏这些年办了些事,朱棣内心也平衡了许多。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失去一个徐妙锦,但得到了一个可比知音的重臣,而且不是一般的重臣,黄昏此人带给朱棣的惊喜一个接一个。
但是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
老子的儿子要立一个侧妃,你倒好,打着正义凛然的理由,劝谏老子别立,结果呢,转过头你就把那个要成为侧妃的女子收到芙蓉帐里。
这不是和老子抢儿媳妇嘛。
抢了本该是老子的小老婆,又要来抢老子的儿媳妇,谁他妈能忍。
这确实是在玩弄老子。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按耐住就要降旨到黄府去的杀意,问朱高煦,“你可有证据?”
朱高煦大喜。
听到朱棣这句话,他就知道父皇被说心动了。
只要自己讲道理摆事实,拿出确凿证据,黄昏这一次是插翅难逃必死无疑——朱高煦不相信,发生了这等玩弄天子践踏皇家颜面的事情,父皇还不杀黄昏。
这不符合父皇的一贯作风。
立即说道:“在听到流言的最初,儿臣就在想,空谷不来风,可儿臣也知道黄昏对父皇的忠心,也知道他对大明的汗马功劳,不提内阁的组建,仅是从安南带回火器制作工艺这一点,就让儿臣佩服的紧,但纵然如此,也不是他黄昏侍功为骄的理由。所以儿臣就在想,民间为何会有这等流言,流言又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有人在泼污黄昏,于是儿臣请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帮忙调查,别说,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事情来,所以儿臣才能知道真相,若是我们父子一直都蒙在鼓里,千百年后的后人,会嘲笑我们老朱家,千百年后的读书人读到这一段历史,父皇您就成了个任伶臣摆弄的平庸君王!”
这番话很有杀伤力。
朱棣眸子都红了,咬牙切齿的道:“纪纲查到了什么?”
朱高煦侧身,指着门外,“儿臣仔细纪指挥使查到的真相后,不敢怠慢,冒着被父皇责骂贬罪的恶行,怒闯乾清殿,如今纪纲就在殿外候着,请父皇召见。”
朱棣大袖一挥,“宣!”
第四百二十二章 真假西域神女
纪纲入门行礼,跪在地上,颇为惊心,陛下没给他免礼,难道是怒火难歇,连我们无辜的人也要遭受池鱼之殃?
朱棣没有看纪纲。
他盯了一眼比纪纲还要迟几个呼吸才进来的狗儿,默然不做声。
狗儿脸色大变。
忐忑不安。
朱棣没有发作,依然没对纪纲免礼,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纪纲立即答道:“在流言初起于应天之时,微臣就警觉此事的严重性,立即点了最精锐的人手去彻查流言.asxs.,陛下您清楚,要查流言何其困难,是以耗费了太多时日,直到昨日,微臣才查到流言之端,豁然是当初出使安南的使团人员!”
朱棣阴沉着脸,没开腔。
纪纲哪需要朱棣催问,继续说道:“经过严厉拷打,才知道那几位礼部、工部的人员并不是故意散布谣言,他们只是因为羡慕嫉妒,在茶余饭后谈起出使之时黄昏的艳事时走路了消息,结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就变成了当下的流言内容。”
朱棣微微颔首,“继续说。”
他有点奇怪。
当初胡观怕黄昏破坏他和梅殷的大计,也用了这一招,不同的是那一次的受害者是徐皇后,这一次的受害者变成了自己父子。
如果说有人也想用这招来对付黄昏,那似乎太拙劣了。
因为已经有过。
很难不将这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然后认为黄昏是被诬陷的。
纪纲道:“黄昏在出使安南期间,确实是和娑秋娜等十二个西域女子住在一个院子,而陛下也知道,工部的人要负责寻找安南火器之法,后来黄昏等人去清化王都,工部的人留在黎族,这才听黎族的奴仆说起黄昏的事情,说他院子里夜夜有糜烂之音,听其声音确凿无误是娑秋娜。”
朱棣嗯了一声。
纪纲继续道:“哪里知道黄昏听到了黎族贵公子黎利的通报,于是在回广西的路上,威胁礼部和工部的人,不准他们将这事说出来,否则会遭受到黄昏的报复,这几个人小官哪惹得起黄昏,只好忍气吞声,直到黄昏罢官之后,他们才有胆量在茶余饭后说起。”
合情合理。
朱棣缓缓问道:“黎族奴仆的话可信?”
纪纲故作怀疑态度,“微臣也认为如此,毕竟当时院子里有十二个西域女子,没准真是乌尔莎也说不定,不过有一事陛下可能不知道,在黄昏罢官之后,他闲暇时间极多,微臣麾下北镇抚司的缇骑无意中发现,他隔三差五便要去鸡笼山和某个女子私会,而那个女子正是娑秋娜。”
朱棣猛然握紧拳头,“当真?”
纪纲坚定抬头,“千真万确。”
朱棣沉默了。
许久,才道:“可此事只有人证,而证人又没有亲眼所见,况且就算黄昏和娑秋娜在鸡笼山私会,也不见得就是龌蹉的男女之事。”
朱高煦大声道:“父皇,一查便知。”
朱棣不解,“如何查?”
朱高煦不假思索,“据儿臣所知,娑秋娜在西域那边被奉为神女,根本不曾婚嫁,也就是说,娑秋娜来到大明后应该是处子之身,而她在大明之后,接触的男子极少,一直呆在黄府,哪怕是去安南,也是和黄昏在一起,所以只要查证娑秋娜是否还清白,此事便可水落石出。”
朱棣愣了下。
这有点尴尬。
因为这个东西不好查,西域女子手上可没守宫砂。
至于让宫中经验老道的老婆子去察验娑秋娜的身子,一则不好操作,娑秋娜毕竟是自己要利用的一枚棋子,不好让她难堪。
二者,朱棣其实心知肚明,处子和非处子,有时候界限并不明确,比如宫中的一些妃嫔,自己一年半载不临幸,偶尔去临幸一下,一样紧如处子。
至于处子梅红,更不好操作,总不能为了查这个事情,坏了娑秋娜的清白吧。
所以这东西不好查。
查了也不一定准。
但又不能不查。
纪纲和朱高煦一见陛下为难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能如他们想的那般直接去查娑秋娜的身子,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宫中安排的那个老婆子派不上用场,立即用第二套方案。
纪纲道:“这个事情毕竟涉及天家颜面,微臣以为,不可如此去查,容易让人笑话,关于娑秋娜是否清白之身,可以暂且不理,但此事黄昏欺君,不可不重罚,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也可以让黄昏承受刑罚。”
就差没明说,陛下您有陈瑛啊。
朱棣知道纪纲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思忖许久,“你二人在此等朕,朕去去便回。”
朱棣出了乾清殿。
狗儿跟上。
走了片刻,朱棣忽然放慢脚步,看着身畔的狗儿,“现在你为了黄昏,已经不惜将自己置身于险恶之地了么,嗯——狗——儿!”
狗儿大骇,就欲跪下。
朱棣摇头。
狗儿急忙道:“奴婢刚才确实是叫人通知黄昏了,但不是通知这件事,奴婢只是让人去告诉黄昏,让他赶紧把锦姑娘休了,奴婢是怕锦姑娘被牵连进来,到时候陛下不好处置。”
朱棣讶然,“当真?”
狗儿急声道:“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朱棣满意的颔首,“朕会去查的。”
挥手,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去个人,在大门外等着那名内侍回来,确凿他去黄昏府邸,到底说了什么话。”
那名护卫立即匆忙而去。
朱棣这才边走边道:“狗儿,如果你所言有一点虚假,朕不会轻饶你。”
如果是假,狗儿必死。
如果是真,狗儿重用。
因为狗儿这个举措,确确实实在为朱棣分忧,一旦徐妙锦被连坐问罪,徐皇后会伤心,而徐皇后的身体一向不好。
朱棣来到坤宁宫,找到徐皇后,如此这般一说,徐皇后勃然大怒,“好他个黄昏,娶了三妹还不满足,有一个乌尔莎还不收心,简直可恶!”
朱棣急忙道:“妙心你别急,此事还没确凿下来,为夫过来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验证娑秋娜的清白之身的同时,还能让她不会因此生出对朕的恨意。”
如果真要打到西域,西域就得靠娑秋娜。
朱棣要一个真正臣服的娑秋娜。
而不是一个怀有恨意的娑秋娜。
徐皇后一想也是,还没笃定下来的事情,自己就想当然的以为黄昏辜负了三妹,太主观了,想了想,“要查不难,宫中的老婆子最擅此事,陛下选秀纳妃,她们一次都没错过,不过这事吧,恐怕还得想个办法,让彼此都不难堪。”
眼睛一亮,“要不,来一个真假西域神女?”
朱棣不解,“什么意思?”
徐皇后道:“这样,陛下去找个西域女子,让她自称是真正的娑秋娜,说之前来到大明的是假娑秋娜,然后是不是要验明正身?就可以趁这个借口去验证,不过此事需要娑秋娜的配合,所以这个机会不用瞒着娑秋娜,直接告诉她真相,而且最好是陛下或者是臣妾亲自和她谈,显出我们对她的尊重,毕竟在陛下的心里,娑秋娜以后有可能是西域的女王,我们必须稳住她的心。还有一点,这件事也需要南镇抚司赛哈智的配合,赛哈智终究是西域人,弄一个假的西域神女出来,也只有他比较好操作这事。”
朱棣闻言大喜,乐道:“女诸生,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难题迎刃而解。
第四百二十三章 淡淡野花香
朱高煦和纪纲并肩走在出宫路上,一路上耳多眼杂,没敢多说,直到出了正阳门,朱高煦才问道:“宫里的老婆子打点好了?”
纪纲颔首,“绝对没问题。”
宫中经验最丰富的几个老婆子,都或多或少又把柄在北镇抚司手中,要知晓北镇抚司也负责皇城安危,亦有缇骑驻防大内。
总会逮住一些事。
只不过大家都是在讨生活,很多时候睁一眼闭一眼。
朱高煦笑了,“这一次黄昏难逃一死,一旦查证出娑秋娜非处子之身,我就会站出来,让黄昏为一个皇子的尊严付出血的代价!”
纪纲颔首,“陛下不杀他也得流放,一旦流放,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路上,不过倒是浪费了在军器监布下的那着棋。”
朱高煦呵呵低笑,“如此最好,军器监那步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影响太大。
军器监现在是父皇的心头肉,连五军都督府都得靠边。
洪继来、军器监监正、监丞三人,这段时日若是要入宫见陛下,根本不需走流程,直接进大内,检查之后可直接觐见。
俨然一品朝员的待遇。
……
……
午门外。
一名内侍被拦住,刀剑出鞘,吓得那名内侍屁股尿流,一股脑的招了,说狗儿大监让他出宫去见了黄府的黄昏,让他赶紧休了锦姑娘,别无他事。
知悉此事的朱棣暗暗点头。
狗儿还是称职的。
不管他此举是要提醒黄昏早做应对,还是为了徐妙锦着想,狗儿这个举动,朱棣不想见怪,要不然他早就把狗儿砍了。
永乐大帝岂可欺。
……
……
黄昏坐在书房里,身边站着许吟。
院子里很安静。
黄昏的心也很安静。
狗儿刚才来人,表面上是在提醒自己赶紧休妻,毕竟狗儿是朱棣的内臣,事情不敢做得太过,也是想活命的人。
实际上狗儿的意思,是告诉自己朱棣有多愤怒。
不过还有转机。
黄昏在等。
等宫内的消息。
如果传出狗儿被杀,那么说明局势确实危险,朱棣杀意坚定,但如果狗儿没事,说明陛下其实是默许狗儿来通知自己的。
关于流言,黄昏并不惧怕。
一则和娑秋娜并无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二则他相信娑秋娜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瓜应该还在。
但黄昏还是要先看朱棣的反应。
接近晌午时,从内阁那边来了个小官吏,说吴溥请他来捎个消息,天气燥热,晚上就不吃狗肉了,吃点清火的,再喝点西域葡萄酒那就很好。
黄昏长出了口气。
在狗儿来人通知后,他就让许吟去通知赛哈智,着人去内阁找吴溥询问消息,看狗儿是否还活着,现在得到了回信。
不吃狗肉,狗儿还活着。
喝西域葡萄酒,应该是让自己赶紧从娑秋娜那边下手,估摸着狗儿在去内阁拿章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提醒了吴溥。
这么一想,黄昏忽然觉得自己穿越之后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和狗儿拉好了关系。
起身,对许吟道:“去见娑秋娜。”
虽然选择相信娑秋娜,但黄昏还是想亲自听到她告诉自己。
想了想,对许吟道:“吃了午饭再去,你回一趟徐府,去把绯春喊上,如果长嫂和二嫂愿意来,那就一起去。”
还是给妻子一个态度。
虽然大舅哥徐辉祖可能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她,但自己该做的还是要做,作为一个丈夫,就是要坦诚的对待妻子,让她有安全感。
喜欢野花是一回事,但最在意的始终是锦姐姐你啊。
吃了午饭没多久,绯春来了,竟然还带着徐家四妹,一问得知,徐杨氏和徐李氏觉得这种场合她俩不宜出面,况且要留在府邸帮忙瞒着徐妙锦。
黄昏这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事。
这种事哪能让妻子掺和进来。
这不摆明了告诉徐妙锦,我这个当丈夫的觉得你太小气了,所以让你看见真相,让你心服口服么,到时候徐妙锦会怎么想?
夫妻之间,自此便会有隔阂。
想到这急忙叮嘱绯春和徐家四妹,说你俩回去了可别专程告诉锦姐姐啊,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假装不经意的说出来,别说我是专程找你俩来的。
绯春嗯了声。
小姐回了娘家到现在都还在怄气没怎么吃饭,倒不是怄气姑爷的花心,是怄气姑爷什么事情都瞒着她,所以娑秋娜的瓜还在不在,小姐已经不关心了。
但绯春关心。
她想知道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家四妹冷若冰霜的哼了声,不想理睬这个花心大萝卜姐夫。
娑秋娜等人现在住的院子距离黄府不远。
走路一刻多钟左右。
走入院子,众人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尤其许吟,那能真实的感受到那一刹那的杀意,沁骨般寒冷,十一个西域女子死士,确实可怕。
乌尔莎迎面而来。
和黄昏当着这许多人见面,饶是两人知根知底,也有点尴尬。
黄昏咳嗽一声,问她娑秋娜在哪里。
乌尔莎如今勉强听得懂一些大明官话,尤其是她的名字、娑秋娜的名字和黄昏的名字,她已经熟谙在心。
闻言指了指里院,然后在前面带路。
从女子到女人,乌尔莎身上泛散出来的成熟韵味,尤其是腰肢以下那极宽极宽的美好处,穿着大明襦裙,摇摆起来,让人心里荡漾如花。
绯春碎嘴道了句妖精。
徐家四妹满眼的艳羡。
她可没有。
而且就她这身材板儿,估计以后也不会有,长成之后,大概是一颗窈窕清瘦的青梅,风情迥异,也算是人间风情之一。
入了里院,眼前的一幕让黄昏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许吟果断转身。
绯春也是看得瞠目结舌,徐家四妹更是闭不上嘴。
原来……
女人可以这么美……是美吧?
身材高大的娑秋娜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穿着大明最为常见的小衣,紧紧包裹着不细但也不粗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则瘦的腰身,许是没用抹胸,于是那两抹人间风情大月天挂,又似含春樱桃挂满枝,端的是惊艳时光。
最为惊艳的,不是这男人移不开双眼的身材。
娑秋娜在洗头。
因为发发极长,上身湿漉漉的,听见声音时一扬头,湿漉漉的秀发带起一片水花,将满头湿发甩到侧面,侧身弯腰着用手捋着湿漉漉的长发,顺手拿起帕子擦拭,额间脸上皆沾染着青丝,一如女子饱受摧残后的慵懒模样。
深邃的眼眸侧视门口,看见黄昏,嫣然一笑,勾魂夺魄。
如此鲜活。
淡淡野花香,香满人心。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好想当个吃瓜群众
里院各处,四散着五六个西域女子,皆是人间美色,原本叽叽喳喳,看见黄昏进来,默契的安静下来,不知道这位大官人来做甚。
乌尔莎上前几步,在娑秋娜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娑秋娜点头让乌尔莎倒茶。
她也没去披外衣,就这么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请黄昏到树荫旁的石桌上就坐,旋即她也坐下,一点也没有因为穿着裸露而不好意思。
许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
西域女子本就开放,比之当年唐宋民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昏眼睛不知道放哪里。
直视娑秋娜,眼神总是会忍不住溜下去。
不看……又不尊重人。
话说,看也不尊重人。
娑秋娜看在心里,心里暗乐,忽然起了捉狭心理,于是侧弯着头,双手裹住长发,一阵发力的摩擦,要把湿发擦干净。
于是整个身躯都在抖。
于是很颤。
颤得人心慌的颤。
黄昏急忙看向端着茶水过来的乌尔莎,在他身后不远的绯春和徐家四妹异口同声的低啐道:“不要脸!”竟然明目长胆的勾引人。
果然,她们都是妖精。
娑秋娜呵呵笑着,明知故问,说:“大官人今日来,是要见乌尔莎呢,还是有事?”
如果是见乌尔莎,大抵傍晚时分来。
然后去往鸡笼山。
这些事娑秋娜不是不知道,假装不知道而已。
只是大多时候她都在心疼乌尔莎。
明明你黄昏那么有钱,为何偏生要带乌尔莎去山上,太抠门了,乌尔莎这得多委屈啊。
其实她倒是错怪黄昏了。
去鸡笼山,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而是因为……男人都懂的。
黄昏喝了口凉茶,把心中的邪火压了下去,咳嗽道:“近些日子城中的流言你听过了罢,现在这事闹大了,一个不慎,你我都得掉脑袋。”
娑秋娜哦了一声,“听过,我好像本该是皇子侧妃,结果被人截胡了。”
来到大明,看书之余,娑秋娜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娱乐。
马吊。
也就是麻将的前身。
这玩意儿玩过的人都知道,会上瘾,尤其是蜀中那边,风气冠绝全国。
黄昏还是不敢看娑秋娜,咳嗽道:“这不是你在离开我家时,请我做的事情么,我倒是做好了,但是现在麻烦来了,倒也是不怕,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我需要从你这得到答案。”
娑秋娜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有点尴尬。
笑了笑化解尴尬,道:“说吧,需要什么答案?”
黄昏索性直说,“这个流言因为涉及到二皇子朱高煦,也就是说涉及到了天家皇室的颜面,这里面的曲折我三言两语给你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我们的陛下肯定会彻查,所以到时候应该会查到你身上来,而我会辩解,但辩解的关键点在于你是不是清白之身,我和你并不熟稔,我也不知道你在西域的作风如何,有没有相好之类的,所以我就想问一句,你的瓜还在否?”
够直白。
不过娑秋娜不懂瓜的意思啊。
她还以为是指胸前一斤雪花肉,低头看了一眼,茫然,“你眼睛瞎吗?”
不在还能叫女人?
黄昏一脸尴尬,回头向绯春和徐家四妹求救,徐家四妹理所当然的一脸茫然,她还小,加上徐杨氏和徐李氏把她保护的好,自己都搞不明白什么是瓜。
绯春本来也想拒绝。
转念一想,这事姑爷来问确实不太好,何况发生了这个状况,如果不是姑爷和娑秋娜在演戏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了,自己回去后就可以愉快的告诉小姐。
于是点头上前,“我来吧。”
黄昏起身让绯春坐下,本想听,觉得不合适,不符合咱们儒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原则嘛,于是顺手牵起徐家四妹的手出了里院。
徐家四妹懵了。
什么状况?
虽然徐家四妹还单纯着,不知道瓜为何物,但她知道君子授受不亲啊,姐夫咱俩虽然是亲戚,可是小姨子和姐夫之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
懵逼着被黄昏牵出里院后,反应过来,跺脚顿足,“姐夫~”
脸色已如朝霞。
黄昏也悚然惊觉,尴尬的松开手,支吾着说你别想多了,姐夫是担心出事,所以要随时保护着你,绝对没有其他想法,虽然你是小姨子,但毕竟你还小,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徐家四妹的寒冰脸全是黑线。
你这解释让人怎么都觉得欲盖弥彰啊。
我不小就可以了?
她倒真是误会了。
黄昏确实没有任何想法,牵手的感觉也就是个小女孩的手,思想很单纯。
片刻后见绯春喜笑颜开的出来。
黄昏急忙问道:“怎么着?”
绯春点头,“她说还在,也不怕宫里来人查,而且她还说,这很侮辱人,就算宫里来人,也宁死不屈,都是她说的啊,我可不敢保证她说的是真话。”
黄昏长出了口气。
在这种事上,娑秋娜没有撒谎的必要——黄昏其实有点提防娑秋娜。
张无忌他娘说的。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嗯,锦姐姐除外。
娑秋娜垂手在小腹前,青春朝气洋溢着出门而来,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比黄昏还小一岁,笑吟吟的,“天气燥热,在井水里冻了瓜,大官人吃点瓜再走?”
眼神捉狭。
绯春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不要脸。
真不要脸。
明明知道了瓜是什么意思,偏生还问姑爷吃不吃瓜,**裸的色诱。
黄昏心里也是跳动如擂鼓。
咳嗽一声,“再确认一下,你确定还在,我记得你也是练过的,会不会在训练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没了?”
据说,有的女子很浅,骑个自行车爬个树就没了,不知道真假。
娑秋娜眼睛眨呀眨,“要不要大官亲自检查一下?”
黄昏一脸尴尬,“不了不了,我相信你。”
落荒而逃。
娑秋娜咯咯的笑,对着黄昏挥手,“大官人,有空常来玩啊,我会备好瓜等你来吃哟。”
还刻意抖了抖胸。
恰好被出于礼貌扭头过来回应的黄昏看见。
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直到走出院子,黄昏心里还在轻跳,像小鹿乱撞。
壮观啊。
以前没发觉,原来是因为她身材高大的缘故,现在才发现,真的很有料。
好想当个吃瓜群众……
第四百二十五章 姑娘不是鬼,是秦淮河上的春水
待黄昏走后,娑秋娜忽然就不笑了。
回到院子里坐下。
乌尔莎拿了帕子在她后面轻轻擦拭湿发,院子里其他女子见状,知趣的散了,其实散的不止是人,人心也散了。
以前大家在西域,没得选择,只能做死士。
现在大家也想做个正常人。
别看大家言辞里对乌尔莎没有节操是去鸡笼山承欢黄昏颇为鄙视,其实心底里多少是羡慕的,因为至少乌尔莎活得很真实,作为一个女人而活着。
再说句大胆的话,其实这当中有多少人心里对黄昏有那么一点羞羞的想法呢。
毕竟黄昏好看。
有钱。
年轻。
这三点加在一起,很难有女人能抵挡。
当初只靠年轻好看,加上徐皇后的推波助澜就能拿下大明第一美人儿,如今有钱,更是可以为所欲为,成为收割机。
娑秋娜的默默的坐着。
乌尔莎不敢说什么话。
气氛很安静。
眼看头发已经干了,因为静电开始粘连时,娑秋娜才轻声说道:“乌尔莎,其实当初赛哈智出现,将我等救往大明路上时,我都以为这辈子要成为大明君王的笼中雀了。”
乌尔莎摇头,“你不愿意,没人可以。”
我还在。
想了想,“她们也还在。”
虽然大家的想法多少有了私心,但十一个女子不会忘记,当年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过上了别人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那年乌尔莎还小,她混迹于泥泞中去和流浪猫狗抢食,她卑微的活着,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有人将她带入一座乡野里的偏僻大院。
和她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女孩。
有人送来酒肉饭菜,几十个女孩风卷残云,撑得谁都走不动路的时候,来了个中年人,说你们当中只有三个人能活下来。
然后关了门。
厮杀毫无预兆的爆发,都是泥浆里打滚活下来的人,没有人心软。
因为她们想活下去。
乌尔莎已经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
她只记得,当奄奄一息的她和最后两个女孩子一起被带出大院子的时候,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了天上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光明。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了冷漠无情的声音,“可惜了,这个伤太重,喂老虎吧。”
乌尔莎被抬了起来。
她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俏脆的声音,“她怎么受伤了啊,你们要把她抬到哪里去?”
乌尔莎用尽力气睁开眼。
她看见了一道光。
幼年的娑秋娜站在门边,扶着门框,眼眸里闪烁要晶莹的怜悯和温柔,她跑向了乌尔莎,旋即乌尔莎晕了过去。
她活了下来,成了娑秋娜的侍女。
娑秋娜的侍女很多。
直到有一天,娑秋娜的父亲单独见了乌尔莎,问她,是否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娑秋娜,也愿意为了娑秋娜的幸福献出一切?
乌尔莎点头。
她想用余生来守护在她晕过去时看见的那道光。
然后她被送到了一个绝密基地。
白日,她在残酷的训练中学会了杀人,很快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晚上,她在一个中年妖姬的教导下学习床笫媚术。
当她成位一个合格的死士和妖姬时,她回到了娑秋娜的身边。
才发现娑秋娜已经成了西域神女。
帖木儿为了野心,逼迫娑秋娜的父亲让娑秋娜也去学了媚术,以便将来用她去迷惑周边国家的君王,成位他开疆拓土的一枚棋子。
乌尔莎也发现娑秋娜身边多了十个侍女,都和她一样。
她们有人是娑秋娜从街上捡回来的女子,有的和她一样,是娑秋娜故意救下的:在相处之中,娑秋娜才狡黠的告诉她,其实娑秋娜早就知道她父亲做的事,她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惜,娑秋娜终究被他父亲牵连。
不得不流浪异国他乡。
乌尔莎知道,如果不是娑秋娜,她已经是一个鬼。
来到大明,乌尔莎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黄府大官人,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就是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心就乱了。
乌尔莎知道她的未来,她会一直守护在娑秋娜身边。
所以在出使安南时,她想有一个美好的记忆,于是大胆的跨出了那一步,她主动的爬上了黄府大官人的床,施展出一身媚术。
那几日,是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事之一。
可惜。
人终究是贪心的。
回到大明后,在搬离黄府时,夫人提出她可以留下,乌尔莎动心过一刹那,直到看见娑秋娜委屈的蹲在地上哭,乌尔莎才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
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然后她就成了黄昏暗夜里的情人。
她很满足。
和黄昏在一起时,不止有男欢女爱,黄昏会低声给她说很多事情,尽管她听不懂,尽管有时候说着说着黄昏又抱住了她。
但她就是觉得很暖心,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模样。
他说,她听。
可是乌尔莎明白,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迟早有一天,她会为了娑秋娜奋不顾身的去死,那一天她不会犹豫。
娑秋娜何尝不知道乌尔莎牺牲了什么和将要牺牲的。
有些难过。
许久,才倔强的抬起头,“其实在来到大明之初,我是想利用你们掌控大明的朝臣,让大明的天子发兵为我族人报仇。”
乌尔莎放下帕子,给娑秋娜开始盘发髻,一边温柔点头轻声道:“我们都知道。”
娑秋娜讶然,“你们不怪我?”
乌尔莎双手翻飞,娑秋娜褐黄色的长发在她指尖缠绕,浑然不在意的道:“其实这些事我们都有心理准备,糟老头子也好,年轻小官人也罢,终究只是具皮囊,至少如此,你和我们的活着,都是有意义的。”
娑秋娜默然。
忽然凄婉一笑,“可惜啊,我们是女人,终究还是小看了男人。”
身为西域神女,却连黄昏都勾引不了。
更何况其他醉心于权势的朝堂老男人,更不会被区区几个西域女子迷住。
娑秋娜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一如秦淮河上的春水。
最终只会成为大明这片锦绣山河里的一笔墨染,消失在岁月长河里,荡不起丝毫涟漪。
第四百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乌尔莎讶然,“那以后怎么办?”
娑秋娜许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沉吟了许久,才抬起头,回首看着乌尔莎,摸了摸她的脸颊,“以后啊,我们好好活着,反正我们都是大明天子砧板上的鱼肉,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勇敢的趁现在去追求我们的幸福。”
忘记那些恩怨,忘记那些天真的野望。
一如当初告诉黄昏的那般。
在大明这片天下,去寻找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存在的意义。
结婚生子。
仅此而已。
乌尔莎怔住,呢喃着说了句我们回不去了吧。
娑秋娜笑了。
泪眼朦胧,哪还回得去呢。
以前想过,也许能掌控大明朝臣让大明天子发兵打回西域,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也曾想过大明天子救自己等人回来,估计也有将来让自己成为他在西域的傀儡之王的意思,可惜如今看来,现实依然还是很残酷的。
大明连漠北都打不下来,谈什么西域。
大明已不是当年的大唐。
也不是大汉。
所以回不去了。
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故乡,成了梦里的词。
乌尔莎忽然转身,猫眼,丢下一句话:“有人来了!”
一瞬之间,乌尔莎消失在树荫下,下一刻,乌尔莎出现在院门前,一柄不知被她藏在何处的匕首架在一个便服年轻男子身上。
那男子吓了个胆战心惊,急声道:“别动手,自己人。”
声音尖锐。
娑秋娜起身,行礼,“您是宫里的人?”
乌尔莎收了匕首。
那男子笑道:“没错,我叫狗儿,你应该从黄昏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今日奉旨着人来调查流言一事,请你配合,等下我们会有人来检查你的身体。”
娑秋娜眉头蹙起,“大明天子的旨意?”
直接查我?
狗儿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是旨意,所以请你配合,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娑秋娜冷笑,“是么?”
想查我就查我?
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好歹也是西域神女,落难了的神女就不是神女了么。
没好气的道:“滚!”
狗儿大惊失色,“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旨意,你这是抗旨不尊,就算我等将你格杀勿论,也是律法之内的事情。”
娑秋娜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狗儿缓缓后退。
从他身后,涌现出十余位北镇抚司的缇骑,人人皆着绣春刀,狗儿大声道:“西域妖女抗旨不遵,给我全部拿下!”
乌尔莎看向娑秋娜。
娑秋娜阴沉着脸,真没想到,大明天子如此咄咄逼人。
心一横。
咬牙切齿:“杀!”
话音落地,大门骤然被关上,院子里骤起血花,在阳光照射下,凄艳苍凉。
人头滚落。
尸首遍地。
短短的十余个呼吸间,十余个北镇抚司的缇骑全部被斩杀,没有一个活命,从暗处偷袭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众多北镇抚司缇骑的西域死士,看向娑秋娜。
娑秋娜沉默了一阵,“不能留在这里了。”
留下来是死。
乌尔莎轻声道:“那个狗儿太监不见了。”
眼睛忽然一亮,“我记得去宫里保护夫人的时候,在大明天子身边,没有见过这个太监,他真的是狗儿太监?”
娑秋娜摇头,“当时人多,你记不起来也很正常。”
转身,“收拾东西,马上出城。”
乌尔莎挥手。
其他西域女子急忙去收拾。
她跟着娑秋娜进房间,帮着收拾东西的同时问道:“我们去哪里,没有路引,我们几乎进不去任何城市,只能在乡野流浪。”
娑秋娜沉默了一阵,“去蜀中。”
这些日子在大明读了很多遍大唐李白的诗,影响颇深的是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明对蜀中那边的控制力还不是很强。
而且就算在蜀中出了问题,也可以迅速逃离去往西域。
娑秋娜等人匆匆出城。
虽然没有路引,但乌尔莎和娑秋娜等人也非等闲之人,就算是翻墙也能逃出去,何况如今京畿平和,城防并不严密。
……
……
傍晚时分,赛哈智匆匆来到黄府,找到正在惬意享受生活的黄昏。
黄昏一见赛哈智这神色,就知道出大事了。
急忙将他请到书房,让许吟在外戒备,压低声音问他,“是调查出陈瑛什么事了吗,很棘手?难道陈瑛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
只要陈瑛的背后不是朱棣,不是姚广孝,都阻挡不了自己收拾他。
赛哈智摇头,“不是陈瑛的事情,顺便说一句,陈瑛已经知道你在让我调查他准备报复,所以他现在也在准备反击,也在找人调查你。”
黄昏冷笑,“让他查。”
又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赛哈智苦笑道:“娑秋娜跑了。”
黄昏一头雾水,“跑了是什么意思?”
赛哈智:“跑了就是跑了的意思。今日下午,娑秋娜不知道发了什么邪,让她麾下的死士把纪纲安插在她院子外监视她的北镇抚司缇骑杀了光精光,然后带着乌尔莎等十一人逃出了应天,我的人禀报我后,我赶紧让人去跟踪,结果跟丢了,你知道的,乌尔莎等人绝非庸手,我派出去的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烧了高香。”
黄昏懵逼,“发生了什么?娑秋娜为什么要逃?”
赛哈智耸肩摊手,“我怎么知道。”
黄昏陷入沉思。
有人搞鬼。
是朱高煦、纪纲,还是朱高燧?
恐怕是有人知道自己和娑秋娜之间是清白的,所以怕查出来,用了手段让娑秋娜产生误会,娑秋娜这一跑,这个流言彻底没办法洗清了,也就意味着,朱棣和朱高煦的面子没地方放。
好一招釜底抽薪!
朱棣会怎么想?
朱棣会想,看来是你黄昏的手笔,知道一查娑秋娜就会真相大白,所以把娑秋娜送出城去,如此查无对证。
但朱棣收拾臣子需要证据?
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是姚广孝,只要朱棣想,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比如等几年朱棣杀谢缙,怎么杀的?
不就当着纪纲说了句“缙犹在乎”。
然后解缙就被纪纲弄到雪地里给冻死球了。
这下棘手了。
必须将娑秋娜找回来,要不然这个锅自己背定了,而且也死定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当面宣战!
赛哈智安静的等着。
这事其实和他没关系,不影响他的仕途,不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自身觉得和老弟之间休戚相关,况且就算没有利益纠纷,就两人之间的私交,也该帮忙。
许久,黄昏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能找到她们。”
赛哈智不解,“你那点水平?”
黄昏摇头,“和水平无关,你可能不太清楚,这段日子间,其实乌尔莎学会了不少汉话,我和她已经能简单交流沟通了。”
赛哈智:“所以?”
黄昏叹气,“当务之急,是应付朝堂这边,争取时间,同时你叫几个心腹来,我会告诉他们如何追踪娑秋娜等人的方法。”
起身,“走吧,北镇抚司的人应该要来了。”
……
……
“什么!”
朱棣起身勃然大怒,“她真敢杀了我十几个大明儿郎扬长而去?”
纪纲跪在地上不敢动。
朱棣怒火之下,乖乖呆着,没准你说点什么话就惹祸上身了。
朱棣撑在桌子上,俯身望着纪纲,“没派人去捉拿?”
纪纲脸有尴尬,“派了,追不上。”
确实追不上。
赛哈智的人也去了,都没找到娑秋娜一行人的踪迹,按说十二个西域女子这庞大队伍,显眼的很,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痕迹,然而诡异的是竟然水入大海,人间失踪了。
纪纲没有放水。
他是真的派人去“捉拿”,按照计划,是直接将娑秋娜杀死,用点非常手段,让仵作连尸也没法验,如此一来,黄昏和娑秋娜之间的事情就板上钉钉,再也洗不了清白。
可惜太狡猾了。
朱棣颓然坐回椅子。
满脸失望。
他不是因为娑秋娜的人间蒸发而失望,而是因为娑秋娜人间蒸发背后的原因而失望,在这件事之初,朱棣其实已经想过怎么处置黄昏。
哪怕他真的和娑秋娜有一腿,朱棣也不会赶尽杀绝。
他的想法,黄昏确实还年轻了,阅历和资历不足,如今又是争储的时候——别看自己三个儿子表面和和气气,但历朝历代涉及到争储,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凶险,以朱棣的看法,黄昏在这种局势下,迟早会被设计,然后自己不得不杀他。
所以他的想法是利用这一次事件,将黄昏流放到北方去。
等立储确定了,再启用。
一如当年太祖对解缙的处置方法一样,用岁月和俗世磨平棱角后再用——貌似老爹这一着走错了,如今的解缙还是恃才傲物得很。
至于说什么抢了徐妙锦后又抢娑秋娜,侮辱了皇家颜面,朱棣冷静下来后,用脚膝盖都能想到,是有人打算拿这个事情开黄昏的刀。
黄昏抢徐妙锦,别人郎才女貌近水楼台先得月,轮得到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反对?
就算抢娑秋娜,那也是在你朱高煦之前。
至于劝谏不立娑秋娜为侧妃,难道不是为了大明的未来着想,也算是为你朱高煦挽回面子,等你立了娑秋娜为侧妃,万一生个儿子下来不是老朱家的血脉,到时候更没面子。
所以朱棣是借题发挥。
原本以为这事办下来,军器监的事情也已完备,不需要黄昏了,自己就趁机将他流放到北方去,哪曾想到黄昏竟然狗急跳墙,怕真的查出娑秋娜不是处子之身,竟然铤而走险让娑秋娜杀了北镇抚司缇骑逃出了应天。
这欲盖弥彰不说,这个罪他也扛不起。
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的命,自己不能不给天下士卒一个交待。
他太让自己失望了。
叹了口气,“来人,去将他捉拿归案,押入诏狱。”
纪纲大喜,立即起身。
只要黄昏到了诏狱,这一次他别想再当大爷了,哪怕是被陛下责罚,我纪纲也要你黄昏再也走不出诏狱。
在诏狱里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
纪纲刚起身,朱棣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先将他押到乾清殿来,朕要当面问他。”
纪纲暗暗叫苦。
黄昏那人别的本事没啥,貌似口才还行。
可圣意难违。
不过……还行。
当下这个局,所有的落子都是基于事实之上,你黄昏确实睡了娑秋娜,安南黎族的奴仆没有说谎,使团的人也听得真切,要不然徐妙锦会让你连徐府的门都进不到?
娑秋娜杀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
罪证确凿。
任你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依然免不了要被陛下重罚的结局。
这一次黄昏绝对没有任何侥幸。
如纪纲所想,黄昏确实觉得棘手,在被北镇抚司缇骑押往乾清殿的途中,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发现都无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主要是娑秋娜这一逃,把事情给搅乱了。
到了乾清殿一看,发现不仅纪纲在,连陈瑛也在,而陈瑛显然刚和朱棣说了什么,似乎得到了朱棣的良好回应,看黄昏的眼神像看死人。
黄昏深呼吸一口气,行礼。
朱棣冷冷的盯着黄昏,“据陈瑛从南北镇抚司那边得到的消息,娑秋娜在杀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之前,你刚从她那里离开?”
黄昏没有辩解,“是的。”
朱棣不想问了:“拖下去,押入诏狱。”
黄昏大声道:“陛下不想听听微臣的解释么,陛下不想知道真相么,就这么听信谄臣的一面之词,何以天下永乐?!”
朱棣怒极反笑,“你还有脸解释?”
陈瑛在一旁怒道:“黄昏,你区区一个恩赐同进士,竟敢蔑视天子,御前僭越,又公然诋毁朝堂二品大臣,真以为陛下仁慈,不会将你悬尸午门么!”
黄昏哈哈一笑,没有先回答朱棣,而是看着陈瑛,“三司会审,我不知道你是处于什么心态,处处捏造事实来针对我,被我一一化解后恼羞成怒,如今更是欲除我而后快,就你这品行,也配为二品大臣?说你是谄臣已高抬你了,陈瑛,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大明天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只要这一次的误会解释清楚,我就会全力以赴的收拾你,让你见不到今年春节的烟花!”
要报复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报复?
毫无成就感。
黄昏就要当着永乐的面告诉陈瑛,等老子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就要收拾你狗日的,天子也不保不住你,死定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铁血朱棣,仁君永乐!
都察院御史,平时干的就是弹劾的事情,是官场最招人恨的角色,没少被人威胁,尤其陈瑛,俨然有大明第一酷吏之姿,和纪纲两人关系极好,一文一武,靖难之后他也深受皇恩,权柄日高,有罪的没罪的官员被他整倒了一大堆,府邸之上也出现过有人抛死鸡死鸭这种事,但当着陛下的面被威胁,这还是第一次。
闻言哭笑不得。
真不明白,如此没有城府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正义凛然,“当着我大明天子的面说要杀我大明的二品朝员,你也配拥有陛下恩赐的同进士头衔?”转身对朱棣失礼,“陛下,您听见了,微臣不过秉持都察院职责办事,却有人为此要杀微臣,如果人人皆如他一样,都察院人人自危,还有谁敢来维持朝堂纲纪?”
朱棣也是哭笑不得。
黄昏狠话倒是说得溜,可你这样一说就落人把柄了,以后陈瑛有个什么意外,所有人都要怀疑是你下的黑手。
还是太嫩了。
这种话也能当着天子的面说么?
就是私下里也不能说。
得憋在心里。
城府啊城府。
在仕途摸爬滚打,没有城府的早被人给玩死了,黄昏能活到现在,简直奇迹。
朱棣也有点恼怒。
他倒要看看,你黄昏有什么办事杀陈瑛,连朕这个天子都保不住。
道:“侮辱朝臣,罪加一等,黄昏,你这是活腻歪了是不是,来来来,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若是朕不能满意,你也别去诏狱了,直接去午门罢。”
黄昏斜乜一眼陈瑛,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给老子等着!
陈瑛不屑一顾,嚣张有用,那还要脑子和权利作甚,你黄昏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报复我,你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两说。
朱棣一脸黑线。
眼里还有没有老子这个君王了,当着老子的面给老子的二品大员做割喉动作,太张狂了点。
但其实有点小欣赏,年轻人就要有这种老子一事能狂,敢剑指满天仙皇的傲气。
黄昏没再理睬陈瑛,反正意思已经传达给他了,接下来他会一步步剥光陈瑛的保护伞,将陈瑛的自信一点点吞噬,不断的承受恐惧,然后死去。
对朱棣说道:“陛下,臣不明白,娑秋娜杀了北镇抚司缇骑,和微臣有什么关系?”
朱棣:“……”
这话你也好意思问出口?
和你没关系,难道和朕有关系?
黄昏继续道:“微臣去娑秋娜那里,只是确定她的过往,因为微臣和娑秋娜是清白的,但当下流言闹得微臣难以心安,所以微臣要笃定一点,她是否还有清白之身,在得到确凿答案后,微臣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朱棣反问,“你怎么确凿答案?”
感情你还要验别人的身子不成。
黄昏也一愣,问道:“难道人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基本信任了吗,我相信娑秋娜没有骗我。”
朱棣:“……”
身在朝堂,还存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
老子作为天子,都不敢相信朝臣说的所有话,就是黄昏有时候说的话老子也没信过,比如那什么可以预知未来,你现在有本事老朕预知一个来看看……
也是不解了。
黄昏一向擅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讲究个稳字。
怎的今日如此幼稚了。
转念一想,这才鲜活。
毕竟才十九岁。
如果一个十九岁的人在仕途中从不犯错,那也太可怕了,就算是作为天子,朱棣也觉得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官至群臣之首。
咳嗽一声,“那么娑秋娜为什么要逃?”
黄昏理所当然,“当然有隐情。”
朱棣:“什么隐情?”
黄昏:“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查啊。”
朱棣:“现在娑秋娜已经人间蒸发,你怎么查?”
黄昏笑了笑,“我能把她找回来。”
朱棣陷入沉思。
许久,挥手示意陈瑛和纪纲退下,又让狗儿退下,乾清殿里只剩下他和黄昏,朱棣压低声音,“其实那件流言的事情,我知晓后愤怒异常,因为确实很像你的作风,不过徐皇后提醒了朕,说如果你真和娑秋娜有那层关系,回到应天后就不是为了娶乌尔莎而导致徐妙锦出走,所以你大概率和娑秋娜是真没关系,在出使途中和你有关系的应该是乌尔莎。”
忽然一脸捉狭,“鸡笼山上凉快否?”
小伙子会玩啊。
这种待遇老子作为天子都没享受过,也没机会享受。
黄昏一脸震惊,“陛下您的人也在跟踪我?”
朱棣哈哈一笑,“三保虽然下西洋了,但他的一些人还留在应天,让李谦在统领,依然各司其职,朕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让他们派了两个人专程在暗中保护你而已。”
黄昏:“……”
朱棣继续道:“所以在老二和纪纲来揭发你睡了娑秋娜后,我当时愤怒其实是做个样子看看,然后找皇后商量,准备让她出面去和娑秋娜谈谈,让宫中的老妈子去查一下她的清白,到时候也能还你清白,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朕肯定不能留你在应天了,所以朕其实是想把你送到顺天去,毕竟郭资一个人在那边,有力有未逮之处,哪里知道发生了今天这事,娑秋娜一走,朕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了。”
黄昏心中大为感动。
朱棣让自己去顺天,明显是因为当下在立储高风险期,自己很有可能被朱高煦和朱高燧的人联手打压,一个不小心就会死硬。
而雒佥死后,应天行部尚书有个空缺,自己去那边混个几年,就能顺势补缺。
朱棣这番好意,黄昏着实感动。
好一个铁血朱棣,好一个仁君永乐!
于是笑道:“草民刚被罢官,就这么跑去顺天慢慢混到行部尚书,不太合适,容易招人闲话,行部尚书一职么,草民倒是觉得我那叔父既是三元状元又六首第一,此等大才足以胜任。”
朱棣无语,“好一个顺势而上。”
黄昏眨眼,“这叫举贤不避亲。”
朱棣没打算继续说这事,“现在娑秋娜一逃,你还是乖乖的去诏狱待着罢,等什么时候抓回娑秋娜,你再什么时候出现,你也多烧点高香,希望娑秋娜不会死在外面,更要奢望娑秋娜在逃亡路上,依然能保持着清白。”
怕就怕有的人先下手为强。
要么杀了娑秋娜,要么找人把娑秋娜给玷污了。
那时候黄昏是真洗不干净。
黄昏一脸悲哀,“陛下你是想让草民死吗?”
朱棣:“这叫什么话?”
军器监那边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朕怎么舍得让你死,编修全书还要用钱,郑和下西洋之后要如何做,都得需要你这个“神棍”呐。
黄昏老实叹道:“这一次草民去了诏狱,是真的会死,不管是北镇抚司还是南镇抚司的诏狱,乃至于京营、府衙大牢,只要草民一去,必然暴毙。”
朱棣笑了,“纪纲他敢?!”
黄昏摇头,“有什么不敢的,当年草民当着满堂文武的面,在大风冈杀了庞瑛,结果怎么样?不也不了了之。”
朱棣沉默了。
他是反思自己,靖难登基之后,自己忌惮的太多,是否对朝臣太温和了?
对黄昏够宽容。
对其他人亦是足够多的仁慈。
黄昏深呼吸一口气,“三天,陛下给我三天时间,我把娑秋娜找回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头雾水的纪纲
朱棣陷入沉思。
许久才问道:“找回来之后呢?”
黄昏索性推心置腹,“陛下,如果您认为微臣娶锦姐姐是冒犯了您,万一哪天又娶了娑秋娜,践踏了二殿下的颜面,那草民就不折腾了,您说把我流放到哪里去我就去哪里,绝无二话。”
不瞎折腾。
朱棣一脸黑线,你这说的什么话,让老子如何回答。
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黄昏继续道:“反之,如果陛下觉得草民劝谏不立娑秋娜为二殿下侧妃,此举是为大明着想的话,请陛下看在草民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诚挚忠心上,让草民去找回娑秋娜,将这个流言消除,如此之后,草民自当去顺天,为陛下迁都效犬马之劳。”
朱棣想了想,“善!”
黄昏的心思,朱棣其实不用去猜。
他追求的什么朱棣心知肚明。
富贵、权势和美女,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追求的东西,毕竟像姚广孝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何况黄昏青春风华,正是年少张狂之际,他当下做的一切事情,朱棣都能接受。
喜欢徐妙锦,娶了。
那是他有魅力。
喜欢钱,先用香皂在皇后那里空手套白狼拿了一批黄金,又从自己手上拿到钟山的地皮,继而创建时代商行,瞬间崛起成为富贾。
这是他的能力。
喜欢权势,最高官至南镇抚司镇抚使,如今罢官。
这是他仕途能力使然。
但朱棣还知道一点——黄昏的远大志向。
而黄昏的远大志向,恰好契合着朱棣的宏图壮志,对于这种志同道合的臣子,天子很难不喜欢,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这是朱棣如此纵容黄昏,甚至多次相助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黄昏这个人。
而是因为朱棣自己心中的野望。
朱棣叹了口气。
也罢。
再纵容他一次罢,毕竟让黄昏就这么死或者被流放,外面流言也不会消散,反而坐实,天家颜面无存,还不如让她去找回娑秋娜破除流言。
问道:“你如何找回娑秋娜。”
黄昏胸有成竹,“乌尔莎。”
朱棣不解。
黄昏解释道:“以草民的观点来看,乌尔莎是不舍得离开应天的,所以她肯定会给我留下一些独有的印记,只要顺着印记去找,必然能找到。”
朱棣无语,“这你也信?乌尔莎是谁?是娑秋娜的死士!”
黄昏反问,“陛下难道不知道,乌尔莎也是我的女人?”
朱棣:“……”
黄昏呵呵一笑,“草民对她有信心。”
朱棣:“凭什么?”
黄昏想了想,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概只能凭裸裎相对之时的感觉吧。”
朱棣继续无语。
你黄昏**带钩子的么,还能让乌尔莎离不开你?要知道像乌尔莎这样的女子,只要她愿意,还会少了男人?
趋之若鹜好么。
道:“那朕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娑秋娜回应天,你就自己卷好铺盖,先去奴儿干给朕呆两年罢。”
黄昏懵逼,“不是去顺天?”
朱棣:“朕不要面子的么,去奴儿干!”
黄昏:“……”
流放到奴儿干基本就是个死,就大明当下时代的条件,不说是流放,就是一般人跑到那边去,也是遭罪的事情。
没办法,不找回娑秋娜是不行的了。
朱棣又道:“朕也不派人监视你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你要敢趁这个机会和娑秋娜一起逃出大明辖境,你妻子、叔父、吴溥等人,都得被你连累。”
黄昏苦笑,“陛下,您觉得草民蠢吗?”
朱棣笑而不语。
……
……
看着黄昏大摇大摆的出了乾清殿,门外的纪纲和陈瑛面面相觑。
这都能活着出去?
不可思议。
他这是给陛下灌了多少**汤。
陈瑛急忙请见。
狗儿太监进去又出来,说陛下说了,不见,又说陛下吩咐,请纪指挥使继续调查此次流言事件,看幕后是否有幕后推手,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纪纲无语。
陈瑛不甘心的问狗儿,说狗公公,你知不知道陛下怎么处罚的黄昏。
狗儿耸肩,我知道也不能说啊,况且当时我和两位都在外面,不知道陛下和黄昏说了什么哇,要不陈左都御史择日再来问陛下?
陈瑛自讨了个没趣。
他也不想想,狗儿这些年和谁走得近,哪会帮他。
在出大内的路上,陈瑛和纪纲两人谈了很多,很快心照不宣的达成协议:陈瑛回去之后,联系都察院御史以及其他朝臣,在后日的大朝会上把此事推到明面上来,借此“逼迫”陛下不得不对此事表态,然后就可以“秉公”处理黄昏。
而纪纲则负责监视黄昏和南镇抚司,同时派人出去找到娑秋娜,让她永远也无法开口说话。
包括“尸体”也不能说话。
这个操作很简单。
先玷污。
后清洗。
然后过个半日,待痕迹自然消除后,杀掉即可,如此,就算尸体说的话,也是证实流言的话。
和陈瑛分开之后,纪纲回到锦衣卫衙门,立即把庄敬、袁江、王谦和李春等人找来,问道:“查出来了没,这是谁做的,别告诉我没有一点线索。”
李春有些惭愧,“查不出来。”
王谦轻声道:“指挥使,不管是谁做的,虽然咱们十几个缇骑被别人利用当了炮灰,但娑秋娜跑了,确实是有利于杀黄昏的,这个背后黑手很可能和我们是一起的。”
纪纲没理这两人,问庄敬,“朱高煦那边怎么说?”
庄敬摇头,“二殿下说了,不是他做的。”
派人去捉拿娑秋娜,让娑秋娜惊觉并杀死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的事情,不是他纪纲做的的,如今连朱高煦也否认,那是谁做的?
纪纲又问道:“你们去问三殿下没?”
袁江道:“庄敬去二殿下王府时,我去找了三殿下,他也说不是他做的,因为三殿下也知道,宫中的老婆子已经被买通,只要一查,娑秋娜必然非处子之身,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
纪纲茫然了,“会是谁呢?”
李春弱弱的道:“会不会是陈瑛?”
纪纲不屑一顾,“一个酸儒,就是牙尖嘴利了些,也敢?”
一头雾水。
难道会是黄昏做的这件事?
如果是黄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把娑秋娜睡了!
黄昏此举目的何在?
纪纲坐不住了。
他要去见朱高煦,得针对这个情况未雨绸缪的布局,避免黄昏出盘外招。
第四百三十章 腹黑
黄昏出了大内,找到赛哈智,为了安全起见,点了一百余个心腹缇骑——不是防娑秋娜等人,是防止纪纲趁这个机会偷袭。
安全第一。
又着人去徐府通知妻子,说自己有事出门几日,府邸内不可一日无主,请她早些回去。
然后大摇大摆的先去了娑秋娜那座院子查探。
找到线索后直接出应天城。
黄昏和赛哈智并骑而行,身后百余骑缇骑,人人按刀,镇抚使说了,此去虽只两三日,但存在风险,大家务必随时保持警惕。
因身后缇骑都是心腹,赛哈智也没顾忌,问道:“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黄昏愁眉苦脸,“我知道就有鬼了。”
赛哈智贼笑一声,“我不是在你时代商行有入股吗,来,下个月的分红给我多分一成,我就告诉老弟真相。”
黄昏怔住,“你知道?”
赛哈智哈哈大笑,“当然知道,因为带着旨意去娑秋娜院子的狗儿太监,就是和我一起出的大内皇宫,北镇抚司那十余个缇骑死得不冤。”
黄昏勒住马缰,“什么意思?当时到底是什么个状况?”
赛哈智笑眯眯的,“你换位思考一下,整个应天,还有谁不愿意看见你因为这个流言而被流放,所以不敢冒一点险,宁愿让娑秋娜逃走。”
黄昏若有所思,“陛下?”
赛哈智嗤之以鼻,“陛下?他就是想用这个流言让你去北方,要不然已经查到了流言源头,陛下为何不在流言源头上做文章,而要来求证这个流言的真实性?至于二殿下被你抢女人这种事情,陛下喜闻乐见,一则他真不敢让娑秋娜成为天家妃子,二则,因为立储和立侧妃的事情,陛下被二殿下那一批人逼得难受,顺势而为敲打一下而已,明确告诉二殿下,你为了对付一个臣子都不要面子,那陛下又何必照顾你的面子。”
黄昏不懂了,“那还有谁?”
赛哈智一脸怪笑,“你就想不出来?这大明天下除了徐妙锦姑娘和陛下之外,还有谁对你是真正的好?你这反应,让那位知晓了,会难过的。”
黄昏:“……”
绞尽脑汁,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
赛哈智一声长叹,“得了,你慢慢想吧,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就是好奇,你都不想知道那位为何要设这个套,让娑秋娜逃出应天吗?”
黄昏反问,“为什么?”
赛哈智一副老哥我的智商终于碾压了老弟你一回的得意神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哥在你面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黄昏:“……”
这重要吗?
咱哥俩的感情,谁跟谁啊。
赛哈智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宫中精擅察验选秀女子清白的老婆子存在隐患,可是没有证据,所以动她们不得,若此时换掉她们,会被朝臣认为陛下在庇护你,所以不能让她们查,可这个事情又非查不可,于是只得让娑秋娜先逃出应天,再想办法化解这个问题。”
黄昏眼睛一亮,“你还说不是陛下?”
赛哈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不是陛下手笔,不过不排除陛下知道后默许,因为这事牵涉到大内一位内侍公公。”
黄昏有点晕乎,“那么问题来了,我答应陛下三天之内找回娑秋娜,不还是要查?”
赛哈智嘿嘿一乐,“三天,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而且娑秋娜这一逃,很多事情都必须上台面,估计接下来的大朝会,会因为此事变得很热闹,到时候一旦查明真相,娑秋娜和你之间的关系,将会一劳永逸的解决,再也没人能拿此事作文章来对付你,也无法拿此事来玷污天家颜面。”
黄昏翻了个白眼,“再具体点。”
赛哈智只好道:“三天时间,足以找到一位没被人染指的老婆子,到时候公正的一验,娑秋娜是否清白水落石出,我说,老弟你确定没睡娑秋娜,她也确实还清白着?”
黄昏懒得解释,“你看我是那种色中恶鬼吗?”
赛哈智认真的看了一眼黄昏。
眼中神色很是捉狭。
答案不言而喻。
你是。
黄昏无语,
重回先前的话题,“那位如此帮我,他目的何在?”
赛哈智叹气,“人间人,人间事,事事离不开情。”
黄昏愣了下,“锦姐姐?”
赛哈智:“不是她。”
黄昏,“那不想猜这个人是谁了,你爽直一点,直接告诉我那个人的目的何在就行了。”
赛哈智看黄昏有点不耐,也便不再逗他。
道:“首先一点,保全天家皇室的颜面,毕竟你两次抢陛下父子的女人,这事要是流传后世,天家皇室的面子过不去,其次,这件事陛下一旦较真起来把你流放奴儿干了,虽然陛下无心,但纪纲和陈瑛是何等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在流放路上,那位不想你死而已,就这么简单。”
黄昏倏然想起了一个人。
李景隆!
这个人千万不要用历史眼光去看他,虽然历史评断他虎父犬子,虽然他当下处境很难,但他可是朱棣靖难最大的功臣之一。
他在应天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而且之前因为种种事情,和李景隆也比较交好,他这次出手,一则是维护朱棣,二则是给自己人情,因为自己在当下应天朝野眼中,是支持朱高炽的。
而支持朱高煦的靖难武将们全都看不起李景隆,一旦朱高煦成为储君,那么李景隆就会很凄凉,甚至等不到储君登基,李景隆就要驾鹤仙去。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弱弱的道:“李景隆?”
赛哈智懒得回答,“你有空来猜这个人,还是想一下找回娑秋娜之后的事情罢,万一有人提前破这个局,把那个人找到的老婆子收买了,查出来娑秋娜不是清白的,你该怎么办?”
黄昏沉默了许久,“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赛哈智问道:“什么办法?是大方的承认和娑秋娜有关系,告诉全天下你不仅抢了徐妙锦,又从二殿下手中抢了娑秋娜?那样的话,流放是肯定的了。”
黄昏摇头,“你似乎低估我了,就算被流放,我也不可能死在纪纲手里,须知当下发生的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冷笑一声,“何况我还有最后一招。”
赛哈智急忙问道:“什么招?”
黄昏淡定的说了四个字:“假戏真做。”
赛哈智不懂了。
黄昏也不想解释,忽然说了句,其实之前这个局面,我喜闻乐见,也在顺势而为,实话告诉你,当下发生的一切,其实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或者换个说辞,老哥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是我故意跳进去的么?
一脸腹黑。
赛哈智懵逼,我擦,难道这一切都是黄昏的谋划,有点不解,“该不会这一整件事,都是你谋划出来的罢?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黄昏笑眯眯的,越发腹黑,“等此事水落石出你就知道了。”
我在打什么主意?
我在想借此事立储,让大明的未来明朗,也趁机弄死陈瑛,谁说我是在顺势而为被动反击?
这一次,是老子主动设的局!
我也在打娑秋娜的主意。
从一看见娑秋娜的那一天开始,黄昏就没想过让这位西域神女逃出他的五指山。
男人嘛。
大明嘛。
有条件,谁不想三妻四妾?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君王之恼
男女之间若是有情,如胶似漆的白条赤陈后,就不会出现提上裤子走人的情况,在鸡笼山巅时,虽然曾经彼此语言不通,不过随着乌尔莎一直在用心学习,倒也能简单交流。
乌尔莎说过一套印记标识。
黄昏没忘记。
乌尔莎说那是一套独属于她的印记标识,连娑秋娜都不知道。
黄昏记了下来。
乌尔莎也没让他失望,在出事的院子里留了,根据印记内容,会向南走再绕圈西去,然后下一次印记会出现在路旁有水的树上面。
出了应天六十里,在路畔一户人家井畔的柳树上找到了印记。
黄昏端详后乐了。
娑秋娜果然不是直接去蜀中,而先要去看一看钱塘大潮,也是心大,别说,她这一番举动确实出人意料,难怪南北镇抚司都找不到。
都以为她直接西去了。
继续追踪。
很快两日过去,黄昏暗暗叫苦。
牛皮吹大了。
当初告诉朱棣三日找回娑秋娜,可自己低估了一件事:交通。
虽然骑马,但速度也慢如蜗牛。
何况要一路寻找乌尔莎留下的印记,更耗费时间,只怕会超过三天时间,这要是弄下去,怕不是要欺君了。
不敢作死,急忙让赛哈智点了个心腹返回应天去给朱棣汇报。
他和赛哈智原地等待。
反正三天是完不成了,索性慢慢来,让娑秋娜也去看看那壮观天下无的钱塘大潮。
……
……
朱棣刚从坤宁宫回来,脸黑如墨,阴沉得能滴水。
他很愤怒。
杀意沸扬。
回到乾清殿后,怒意依然不可遏制,正好狗儿端了清心莲子羹上来,朱棣抓起茶盏衰落在地,乾清殿内的史官、内侍,殿外的护卫,全部吓得跪在地上。
狗儿也跪了。
朱棣怒意无处发泄,一拍桌子,“狗儿!”
狗儿俯首在地,“奴婢知错。”
朱棣咬牙切齿,“知错?知错有用还要大明律作甚,来人啦,给朕拖出午门。”
斩首两字不用说。
狗儿心丧若死,颤抖如筛糠,爬行几步,保住朱棣的小腿,不断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朱棣无动于衷。
两名护卫进来,将狗儿拖了出去。
直到出了乾清殿,朱棣才坐在椅子上,伸手,将一名内侍叫过来,“你跟过去,在行刑的最后时刻宣朕口谕,赦他死罪,改杖责二十。”
内侍急忙小跑着去了。
狗儿待他不薄。
要不然他一个才进宫不到三年的小太监,能来乾清殿侍候陛下?
朱棣冷哼一声。
狗儿啊狗儿,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朱棣的怒意和杀意,并不是因为狗儿,而是因为某些人的手太长了,竟然伸到了大内,简直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但狗儿还是要敲打一番,他现在和黄昏走得太近,有些飘了。
他忘记了他真正的身份。
他是朕的内侍!
忽见一名护卫跑进来,“启禀陛下,南镇抚司指挥刘明风求见,说有关于赛哈智镇抚使的消息回报。”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平息怒意后宣见。
刘明风这个人他还记得,广恩伯刘才的次子,长子是要世袭指挥同知的,自己看刘才也是靖难功臣,不欲让他为难,于是对他走关系把刘明风送入南镇抚司当指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儿子,总得让他把这碗水端平。
朱棣深知儿子多了的难处。
倒也还好,这个刘明风确实有能力,据线报,三司会审期间,赛哈智和黄昏皆被押入大牢后,南镇抚司群龙无首,刘明风临危受命,让南镇抚司的运转没有丝毫停滞。
倒是可以再擢升重用一下。
刘明风进来后行礼,朱棣没把怒意表现出现,泰山崩于前而心如平湖者可为上将军,朱棣这样的人,远胜于此。
淡然笑道:“刘爱卿何事?”
刘明风一听这话,知道陛下忙,或许也可能是情绪不好,不会有什么嘘寒问暖,立即道:“回陛下的话,刚才赛哈智镇抚使着人回来,说已查探到娑秋娜等人的行踪,不过——”
朱棣嗯了声,“出了岔子?”
刘明风急忙道:“倒也是没出岔子,那位兄弟回来,说黄昏请他回来向陛下请罪,因为错估了行程,三日内将娑秋娜带回应天的事情做不到,请陛下旨意,如果降旨责罚,黄昏说他立即回来领罪,如果陛下愿意让他戴罪立功,他则赶去杭州盐官镇,将准备看大潮的娑秋娜带回来。”
朱棣讶然失笑,“他才发觉么?”
三天……
真以为你是神仙可以腾云驾雾么。
没太在意。
当初黄昏说三日的时候,朱棣就知道黄昏要输,除非娑秋娜就躲在京畿附近,既然娑秋娜是跑杭州盐官镇看大潮去了,别说三日,十日内往返都悬乎。
难怪黄昏要在原地等待。
因为时间已经不是关键。
想了想道:“你着人去通知赛哈智,将娑秋娜带回来就行,不须拘泥于时间,若是可以的话,陪她看了大潮回来也行。”
这事大明这边做的不是很厚道,坑了娑秋娜一把,不妨补偿一下她。
西域人,哪曾见过一线大潮涌天际的壮景。
刘明风立即告辞离去。
待刘明风离去后,朱棣想了想,对内侍道:“着人去顺天,带朕口谕,去问问老大,就说:老大你的病好了没,好了就赶紧给老子滚回应天来。”
朱棣不想呆应天了。
烦躁。
还是呆在顺天舒心,毕竟是生活了大半生的地方。
更重要的一点,立储吧。
早些立储,少受这些烦恼摧心。
至于立储立谁,朱棣暂时没有决意,所以让老大回来,三个儿子都在身边,然后再好生比较,检验一番,该立储的立储,该封王的封王。
朱棣算是看明白了。
靖难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大多和立储有关。
一旦储君定下来,大概就会清净许多。
但是立储立谁?
朱棣有些愁。
老大治政好,又是嫡长子,老二武功好,得朝中武将拥戴,而自己的宏图霸业还需要这些武将鞠躬尽瘁,老三么……
不考虑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鸡肋,当个闲王挺好。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安静。
偌大的书房里落针可闻,气氛凝重。
这里是纪纲的府邸。
作为大明最强暴力机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这个地方可以说比大内的乾清殿还要防卫严密,这里说的话,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出现的人,也不会被人知晓。
在座数人。
指挥同知袁江、庄敬,指挥佥事王谦以及同是指挥佥事却权兼着北镇抚司镇抚使的李春,主座坐着脸色阴沉的指挥使纪纲。
客座之首,是大明最有希望问鼎储君的朱高煦。
阵容豪华。
纪纲和朱高煦不说话,谁也不敢吱声。
许久,朱高煦才若有所思,“从南镇抚司得到的消息可靠么,会不会是黄昏故意指使刘明风放出来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出手,要知道一旦被抓个现行,后果很严重。”
纪纲也在担心这一点,“我们可以来推算一番,黄昏如果是这么设计引诱我们出手,当我们中计之后,会引起什么后果。”
庞瑛死后,庄敬是纪纲最信任的心腹,此刻说道:“如果我们派去盐官镇的人失手,被黄昏设计埋伏,黄昏就可以说我们派人去为了灭口娑秋娜,从而坐实流言,如此一来,陛下就会认为那个流言是纪指挥使鼓捣出来的。”
纪纲颔首,“有这种可能。”
朱高煦也在思索,“同样,如果我们派出去的人口风不严,若是牵扯出我来,父皇就会认为我格局太小,为了一个黄昏连自己的颜面都无所顾忌,储君之位再无希望。”
纪纲眼睛一亮,“如此看来,真有可能是黄昏在设计,他想要一石二鸟?”
李春也发表自己的看法,“确实有点蹊跷,我们派去监视娑秋娜的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兄弟,得到的命令是监视,而不是进入院子,但为何他们都进了娑秋娜的院子,又是发生了什么导致被杀,这里面的猫腻很深,有可能真是黄昏的手笔,他故意让娑秋娜逃出应天,又故意说服陛下让他去追娑秋娜回来,然后去往盐官镇设局,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手?”
王谦沉默了一阵,“我们想得到的事情,黄昏会想不到,要知道这几年和他斗,他几乎没有落在下风过,总是能未雨绸缪走在我们前面,他应该能预料到我们能看透他这一步棋,所以他走这一步棋绝对不会有用,换成是我,明知是一步废棋,那就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走。”
纪纲唔了声,“你的意思,黄昏知道我们能猜到他走这一步棋的意图,所以他就不会走,但这一步棋还是出现了,说明黄昏没猜到?”
王谦摇头,“卑职的意思,这步棋也许根本不是黄昏走的,所以黄昏才不得不出城去追娑秋娜,他以为我们不敢去灭娑秋娜的口。”
众人面面相觑。
朱高煦百思不得其解,“那么是谁走了这步棋,让娑秋娜逃出应天的人,得指挥得动你们那十余个北镇抚司的缇骑,让他们违背你们的命令而进入娑秋娜的院子,而这个人要么是北镇抚司的人,要么就是更高权力层次的人,会是谁呢?”
众人互视一眼,所有人脸色刷白。
五军都督府的人,做不到。
锦衣卫天子直辖。
六部九寺五监,也没这个权力。
那就只有……
乾清殿!
是陛下?
可这想不通,陛下为何要逼迫娑秋娜逃离应天,又让黄昏去将她追回来,不是多此一举吗,陛下如果要收拾黄昏,哪需要这么复杂,陛下如果想救黄昏,也不需要这么复杂。
那么是谁?
纪纲忽然想起一件事,“据说,今天狗儿太监差点被陛下斩首午门。”
差点,就是没斩首的意思。
又道:“不过陛下没放过他,杖责了二十,尽管行刑的人拿捏了力度,狗儿没个六七八日别想下床,所以是陛下在责罚狗儿,为什么?”
朱高煦猛然醒悟,“我知道了!”
众人看向他,“是有人利用狗儿假传圣旨,让狗儿带领你们那十余个缇骑进入娑秋娜的院子,然后说了什么话,导致娑秋娜不顾一切的杀了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后,仓皇出逃应天。”
纪纲一拍桌子,“是黄昏,他和狗儿亲近!”
朱高煦摇头,“绝对不是黄昏,纪指挥使,别忘了假传圣旨是个什么罪,如果真是黄昏和狗儿勾结,就这一个罪名,狗儿就不是杖责二十,而是直接被斩首了,黄昏也难逃一死。”
纪纲一想也是。
庄敬弱弱的道:“那么这个让狗儿假传圣旨的人,应该是个陛下都不舍得的人,会是谁?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又或者是……徐妙锦?”
众人陷入沉思。
大皇子殿下不可能,他在顺天,手没这么长。
三皇子殿下,有这种可能。
徐妙锦?
没这个能力且不说,她也不会蠢到去做这种事,朱棣绝然不会为了她践踏大明律。
哪还有谁?
遮莫是姚广孝?
可姚广孝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一片惘然。
朱高煦心中有算盘,缓缓的道:“我们暂且不用去管这个人是谁,至少娑秋娜的出逃有利于我们,而且有个事你们大概不知道,据宫中的眼线传出的消息,母后近来身体不适,知悉苏州那边有个老婆子精擅女道,已经着人去请她入宫了。”
李春不解,“娘娘身体历来不好,不是很正常么?”
朱高煦摇头,“在这个时候,母后去找一个精擅女道的老婆子,就不正常,很有可能我收买的那几个老婆子被母后发现了,所以她要重新招人来验娑秋娜的清白。”
纪纲笑了,“无妨,既然知道了苏州那个老婆子,就难不倒我北镇抚司。”
用钱收买。
不成?
那就用命收买。
就不信那个老婆子没有亲人。
朱高煦松了口气,“如此最好,回到正题,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老三嫌疑很大,姚广孝也有嫌疑,但无法确定,恐怕黄昏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这一步棋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但局势确实是有利于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管这个人是谁。依然双管齐下,北镇抚司这边去搞定苏州那个老婆子,另外我们再派人去灭口娑秋娜,当然,这些人选绝对不能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人,而应该是地方卫所的人,而这种人我很多。到时候把盐官镇的堤坝破坏掉,就说娑秋娜等人是被大潮冲入水中,甚至还可以将黄昏和赛哈智等人也一并办了!”
这是一着将计就计。
纪纲沉吟许久,“此计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