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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大明王冠txt下载     大明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天赐良机

    正在和洪继来接洽事宜的纪纲听着陛下的笑声,想起陛下身边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再这样下去,他纪纲就不再是陛下最青睐的臣子了。

    必须除掉黄昏!

    而且越快越好。

    要知道黄昏现在没有官职在身,是收拾他的最佳机会,再等下去,没准哪天他就起用了,到时候再动手就又有诸多顾忌。

    怎么动手是个问题。

    现在黄昏无官职在身,平常锦衣卫要弄死一个普通人简单,但黄昏终究不同于常人,寻常手段玩不转,必须不走寻常路。

    从军器监离开,纪纲先回了一趟锦衣卫,叫来指挥同知袁江,让他去军器监找洪继来更详细的了解细情,并准备人手谋划潜伏进安南接走那几位工匠家人的事情。

    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锦衣卫该干的正事。

    然后纪纲又把指挥同知庄敬喊来,让他加派人手盯着黄昏,一旦有风吹草动,可以皇权特殊先斩后奏——陛下那边怎么交代?

    纪纲根本不想。

    杀了黄昏,生米煮成熟饭,陛下还能将锦衣卫撤销了不成。

    安排完事情,纪纲去见朱高煦。

    这个事情还得找二殿下配合。

    在书房秘密会面后,纪纲讶然发现,二殿下也在愁眉苦脸,问道:“出了什么事,怎的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朱高煦笑道:“纪指挥使这话有点意思,莫尔你也在一筹莫展?”

    纪纲叹道:“感觉黄昏又快要入仕了。”

    朱高煦面色略带不悦,“当初纪指挥使找到我,说向父皇请求册立侧妃一事,利用黄昏和娑秋娜睡觉了的事实,让黄昏罢官,你说只要他罢官,就能随时随地让他死得连渣都不剩,现下册立侧妃一事虽然没有进展,但阴差阳错,黄昏自己作死被罢官,怎的还活蹦乱跳着?”

    纪纲冷笑,“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朱高煦精神一振,“怎么着,想到对付黄昏的计划了?”

    黄昏不死,朱高煦难以心安。

    毕竟他现在打心眼里认为黄昏是支持老大朱高炽的——这个叫错打错着,黄昏也如他所愿,下定了决心扶龙朱高炽。

    纪纲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之前在军器监听主事洪继来无意中提及,黄昏会在那边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要改进火器,既然是改进火器,是不是就要参与实验,那么就存在风险,你说军器监出点什么意外,那些火药引起火灾的话……”

    朱高煦眼睛一亮,旋即黯然,“这可是军器监,现在又是研究火器的关键时刻,你我心知肚明,父皇有多看重这个事项。”

    纪纲摇头,“陛下看重的是安南过来的工匠,我们只要提前布局好,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发生意外,只殃及黄昏一人,不伤到工匠,有工匠在,还有洪继来等人,火器研究不受影响。”

    朱高煦动心了,“这倒是可行,不过一定要万无一失。”

    纪纲心里哂笑。

    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道理。

    笑道:“此事还需要殿下帮忙,我的人没有合理的理由进入军器监,所以我会找几个背景清白的人,殿下利用你的能量,把他们送入军器监,这个事情淇国公丘福应该能做到。”

    丘福就是朱高煦的人。

    朱高煦沉默了许久,“我一旦参与其中,这事更要隐秘,所以死的人就不能只是黄昏了。”

    纪纲阴狠的笑了起来,“当然。”

    知道此事的人都要灭口,这事若是死无对证最好,万一出个纰漏,被陛下知晓了,别说朱高煦背不起这个罪,他纪纲一样背不起。

    好在锦衣卫不差人。

    朱高煦没有立即决定,“这事容我再想想,过一两日给指挥使答复。”

    纪纲颔首。

    就没奢望一说朱高煦就同意,无妨。

    纪纲有的是办法让朱高煦同意。

    你朱高煦是不是觉得没压力,可以徐徐图谋储君之位,那么我来给你一点压力,等下我就去找朱高燧,给你做场戏看看。

    朱高煦又道:“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可以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就让黄昏永无翻身之日。”

    纪纲讶然,“什么办法?”

    朱高煦道:“纪指挥使觉得黄昏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纲反问,“殿下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朱高煦道:“没错,黄昏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庞瑛、赵曦都死在他手下,如今陈瑛三番五次的和他作对,几次将他陷入必死之境,你觉得黄昏会忍得了这口恶气?”

    纪纲一愣,“难道……”

    朱高煦颔首,“没错,我认为黄昏接下来会展开对陈瑛的报复,而且这个报复不仅仅的罢官那么简单,恐怕会想办法杀死陈瑛,这是个机会,锦衣卫只要做好工作,抓住黄昏的马脚,那么一个杀死朝堂二品大员的罪名压在他身上,黄昏不死也得被贬道宁古塔去,一旦被贬,那么他能不死?”

    要杀死一个被贬官员的方法真是太多了。

    纪纲大喜,点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万一黄昏忍得住呢?”

    朱高煦笑道:“那我们给他添把火?”

    纪纲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我们去怂恿陈瑛再次对他下手,如此黄昏会被彻底激怒,一旦怒不可遏了,就容易露出破绽,可问题是黄昏现在无官在身,我们怎么怂恿陈瑛对他下手,要知道陈瑛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弹劾官员是他的专长。”

    朱高煦略有愁苦,“我今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纪纲才问道:“听说近来很多臣子上章折,请立娑秋娜为殿下侧妃,此事进展如何,若是可以的话,继续运作,就能让陈瑛动手了。”

    朱高煦叹气,“没了。”

    纪纲:“啥没了?”

    朱高煦颇为郁闷,“今晨父皇打下了章折批阅,据乾清殿那边传来的消息,父皇是听信了黄昏的劝谏,所以不允许我立娑秋娜为侧妃。”

    纪纲闻言眼睛一亮,大笑道:“这真是天赐良机!”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男人的担当

    朱高煦没好气的嗤道:“这算什么天赐良机,娑秋娜不能成为王爷侧妃,更不可能成为后宫妃嫔,谁有这个本事和能耐去验证她的处子之身。”

    纪纲神态得意起来,“错了,这恰好比成为侧妃更好,难道二殿下真想娶娑秋娜回王府,我北镇抚司兄弟的了解不差的话,若是娑秋娜到了您的王府,二殿下你怕是要夜不能寐。”

    夜不能寐有很多种。

    但纪纲说这种显然不是夜夜笙箫的夜不能寐。

    朱高煦脸色凛然,“确实如此。”

    哪敢娶娑秋娜?

    大明天下,就是父皇都不敢把娑秋娜弄到后宫去,这个女人长得美是优势,但也是一柄双刃剑,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何况她还有十一个死士。

    北镇抚司没少在这十一个死士手上吃苦,当初因为张红桥的事情,北镇抚司折损了多人,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说。

    因为这事,纪纲、庄敬、袁江李春等人没少掏腰包息事宁人。

    纪纲阴恻恻的道:“刚才二殿下说,你请立娑秋娜为侧妃的事情,是黄昏劝谏后陛下打回来的?”

    朱高煦点头。

    纪纲一拍大腿,“那么殿下没有想过,黄昏为什么要劝谏?”

    纪纲哈哈一笑,“没错,这事如今满城沸沸扬扬,不管黄昏劝谏的初衷是什么,我们都可以让他有口难言,毕竟当初出使安南时,我们的人确确实实知道了黄昏和娑秋娜之间的事。”

    朱高煦恍然大悟,“你是说利用此事发酵,把黄昏逼到明面上来,说他早就和娑秋娜在一起,所以才公然反对我立娑秋娜为侧妃,安他一个大逆之罪?”

    这其实不算罪。

    毕竟黄昏在前,朱高煦在后。

    但不要小看文人。

    像陈瑛这样的人,分分钟说一番长篇大论,到时候黄昏别说抢天家女人的罪名,谋逆的大罪都可能被挂靠在身上。

    朱高煦心思电转,“此计可行!”

    纪纲起身,“那我们分头安排,双管齐下,就算他躲得开你这边的计划,也躲不开军器监的伏击,这一次一定要让黄昏永无翻身之日。”

    朱高煦大笑,“善!”

    身心骤然清爽了许多,觉得这燥热天气也凉快了不少。

    ……

    ……

    朱棣先一步回乾清殿。

    黄昏在军器监呆了大半日,和洪继来以及军器监监正、监丞商讨了许久,又在军器监吃了午饭,直到熬到傍晚时分,才最终初步定下将绳发改为燧发的实验计划,明日过来再详细制定章程。

    黄昏出了军器监,估摸着许吟早得到通知,应该从午门直接回了黄府,黄昏也不打算去找他来护卫,直接从军器监回家。

    暗想着也怕没这么邪乎。

    身边就这一次没人就会有人刺杀,那也太不科学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行在路上。

    这里虽然是繁华京畿,但所谓的繁华其实是相对的,偌大的京城,也有荒凉之处,尤其军器监的位置本就偏僻,需要路过鸡笼山。

    而鸡笼山那边几乎很少有人住,最热闹的便算鸡笼山附近的国子监。

    也就是相对热闹而已。

    天色将暮。

    黄昏忍不住快走了几步,还是怕出事。

    哪料眼前倏然一花,一道身影横空出现在眼前,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眸,柳叶飞眉,一身长裙在落日昏黄下飘飘,长发挽髻香鬓如雪,凹凸袅娜的身姿风情万般。

    心中一跳。

    脸上刚浮起笑脸,还没出声,就被她一把搂过去,旋即耳畔风起,腾云驾雾一般颠簸着不知道去向何处。

    想说话,张嘴灌风,吱吱呜呜。

    旋即猛然想起她也听不懂,索性安静的等着了。

    生活就是这样。

    不能反抗,那就愉快的享受。

    鼻尖幽香钻入心扉。

    挺好。

    片刻后倏然停滞,黄昏这才得以站立,不用想,应该是鸡笼山上,毕竟能感觉到一直在上山,这个时候的鸡笼山也没人。

    黄昏站定,气定神闲的看着将自己劫掠到山上的人。

    笑意吟吟。

    发现站在眼前的不仅有乌尔莎,还有娑秋娜以及两名容貌姣姣的女子,讶然问道:“要见我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

    娑秋娜笑了笑,“怕别人说闲话。”

    我还不是担心你老婆吃飞醋,才出此下策。

    黄昏点头,“怎么着,有事?”

    娑秋娜点点头,“近来坊间传言,说大明二殿下请大明天子立侧妃,而这个侧妃人选就是我,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黄昏也点头,“有。”

    娑秋娜顿时一脸忧愁,“我不想嫁给他。”

    黄昏继续点头,“所以呢。”

    娑秋娜嫣然一笑,“所以大官人你能不能帮我。”

    黄昏狡黠一笑,“我有什么好处?”

    娑秋娜语结,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筹码能让黄昏帮忙。

    黄昏也不逗她了,道:“放心吧,这事我会安排,我向你保证,在大明天下,只要你不愿意嫁,没能让强娶你,但相应的,你需要付出代价,就是我需要用人的时候,你麾下十一个——哦不,除了乌尔莎,其余十个死士都要来帮我。”

    娑秋娜果断点头,“好。”

    黄昏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话说回来,娑秋娜,我一直有点好奇,你来到大明后,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

    咳嗽一声,“你麾下这十一个女子总不能一直跟着你颠沛流离,如果哪天你想通了,我可以为她们提供安身之所。”

    咦,想通了这三个字很内涵啊。

    娑秋娜瞠目结舌,“大官人你好大的胃口。”

    黄昏哈哈一乐,“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帮助你们而已,这是我的一分恻隐之心,毕竟她们也是人,也该有她们自己的生活。”

    娑秋娜嗤笑,“牌坊。”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无耻。

    黄昏看了一眼乌尔莎,温柔一笑,旋即转头对着娑秋娜一脸正经的摇头,“不,你错了,我这不是在给自己花心找借口,须知我对妻子的爱情不会因为岁月而褪色,无论怎样,锦姐姐都是我这一生最想呵护的人。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告诉乌尔莎,她和她的过往,我都尊重,而她的未来,有我,她和她在意的人和东西,我都会帮她守护。”

    因为她是我黄某人的女人,有感情的女人。

    这是身为男人该有的担当!

    仅此而已。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娑秋娜一言不发,默默的盯着黄昏。

    黄昏面色淡然。

    肺腑之心,问心无愧。

    谁也不是木头,乌尔莎和自己之间,也许她先动情,所以才有了鱼水之欢,如果这样就认为乌尔莎是浪荡女人,黄昏不会同意。

    他记得安南黎族房间里那张床上的快乐。

    如果认为乌尔莎是为了利益黄昏也不同意。

    她若是为了利益,就不会跟着娑秋娜离开黄府,要知道她那一走,和黄昏很可能再也无缘相见。

    黄昏对于乌尔莎,真只有**之欢?

    没有。

    感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

    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大多会有一个过程,而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有时候其实很简单,也许是一个回眸一笑,也许是一记媚眼,也许就仅仅只是一句话。

    当然,更多时候是因为美貌。

    不过黄昏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乌尔莎的,反正从安南开始,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乌尔莎是他的女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黄昏相信,他对乌尔莎有了真正的感情,超乎于肉欲之上的感情。

    娑秋娜一声长叹,“你命好。”

    黄昏不语。

    娑秋娜转身对乌尔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反正也是黄昏听不懂的话,是以说的肆无忌惮,说得乌尔莎眼里闪耀着光彩。

    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宛若天边朝霞。

    娑秋娜这才转身对黄昏道:“可以,我同意你的要求,只要你帮助我不嫁给大明皇子,以后你遇到事要用人,我会全力以赴帮助你——”

    看了一眼乌尔莎,摇头,“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而是为了乌尔莎,为了跟随着我的每一个人。”

    黄昏点头,“好。”

    娑秋娜也是个不错的女子,至少从今天开始,乌尔莎等人在她眼里,不只是简单的杀人工具——或者说从来到大明开始,娑秋娜的观念就在慢慢改变。

    直到今日,才彻底蜕变。

    娑秋娜对乌尔莎道:“你送他回去罢,他一个人没人护卫,也不安全。”

    说完带着两个女子下山。

    那两个女子下山之前,很是羡慕的看着乌尔莎,又看着黄昏捂嘴吃吃的笑,看得黄昏心里一阵酥养,想不到我黄某人这么有魅力啊。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光亮。

    黄昏也不急了,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拍了拍身边,让乌尔莎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听得懂多少大明官话了?”

    乌尔莎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显然听得懂的多,说得出的少。

    黄昏点头,“以后有时间多学学大明官话。”

    咱俩巫山雨云之时,语言不通不是问题,因为那种事本来就是身体语言嘛,至于乌尔莎情难自禁的呓语,全世界都一样,听语气和声调就能让人舒爽了。

    一如音乐,人类通用没有国界。

    但相夫教子,语言不通怎么行。

    难得的安宁。

    黄昏望着黑夜之中的应天城,寥落炊烟渐渐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身心俱疲,穿越了几年,总是在忙碌,总是在奔波,到今日一看,好像一事无成。

    官没了。

    钱还有。

    大明还是这个大明,神机营也还在组建之中,安南依然是胡汉苍父子的天下,漠北依然在马背上嚣张,给中原王朝莫大的压力。

    恍然回首这一两三年,除了娶了锦姐姐,有一个商业寡头,其余事一事无成。

    人累,心累。

    而这些话黄昏不能说给徐妙锦听,她是他的妻子,他不想让她担心,无论外面有什么风雨,他都可以一力承担,回到家里,他依然是那个精神抖擞的丈夫。

    一如穿越之前,每日工作下班回家,黄昏都会将车停在楼下。

    抽一根没抽完的烟。

    听一首没听完的歌。

    安静的享受着那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光,只有那一刻,黄昏才觉得那是他自己,而不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女婿活着。

    然后下车。

    将一身疲倦留在车里,脸上戴起笑脸,开门进屋的那一瞬间,他又成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女婿。

    责任在那里。

    不是说这样的日子很失败,而是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

    这就是平凡人间。

    来到大明,黄昏不再普通,但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在万众辉煌的前面,背地里的他也想休息,也累,也想有独属于他的时光。

    那么现在就是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乌尔莎眨着明亮的眼睛,安静的听着。

    反正听不懂。

    她有些心疼。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话语里的忧伤和无奈,也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豪情和向往,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独孤。

    她想拥抱他。

    可是她不敢。

    她怕他生气。

    黄昏说了许久,自嘲的笑了笑,说乌尔莎啊,虽然你听不懂,但也不必要懂,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压力呢,好好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不行啊,三妻四妾都是可以有的,先讨好朱棣再讨好朱高炽,有钱有权,他不香吗?

    旋即摇头,不能啊。

    为什么呢?

    因为我知道的太多,因为我是一个有壮志有梦想的热血华夏儿郎,我要这天地再不重复未来的凄凉,我要这世界再无东亚病夫的出现,我要亿万中国人昂首挺胸在世界之林,我要泱泱中华万世安康。

    那么……

    从今天做起。

    至于大明之后的事情,交给前赴后继的华夏好儿郎。

    我黄昏有机会也有能力为你们做的,就是打下基础。

    如此便好。

    乌尔莎眼里满是星星,她听懂,但她感受得到黄昏的豪情,她觉得此刻的黄昏,就像神话里的仙人,浑身熠熠生辉。

    那么亮,那么好看。

    沉默。

    许久的沉默。

    黄昏轻轻叫乌尔莎搂入怀里,并肩看着世界。

    安静。

    夜风清凉。

    吹得人心慌。

    当热情和疲倦褪去,手指尖传来乌尔莎皮肤的细腻,鼻尖漾起她独有的体香味,黄昏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回来了。

    鸡笼山巅,俯视应天。

    这夜色又撩人。

    于是黄昏呵呵笑着拉着乌尔莎的手,“荒郊野外的,会有大虫,你怕不怕?”

    乌尔莎脸色彤红。

    确实有大虫。

    但她不怕。

    她心里荡漾着,身体记忆起了曾经在出使路上时一起的美好。

    夜风寥寥。

    云过月出。

    乌尔莎端详着黑暗之中的大官人,忽然泪流满面。

    她想就这样,一直这样,永远这样,就这么死在这片山巅的夜色里。

    和他一起。

第四百一十六章 风雨晴空皆是一天

    一曲肝肠断,唱哭天涯沦落人。

    牵手下山。

    步履蹒跚。

    腿软。

    黄昏发现忌惮娑秋娜是有道理的,一个乌尔莎就能让自己这样,要是娑秋娜,那不成了软脚虾,下不了床。

    路上遇着巡逻的士卒,黄昏如今没有锦衣卫官职在身,不过报上大名后,巡逻的京营士卒懂事的放行,没敢为难。

    回到黄府所在的长街上时,黄昏本想拉着乌尔莎一起回家。

    乌尔莎挣脱手,摇了摇头。

    黄昏叹了口气。

    想说什么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乌尔莎笑了笑。

    忽然俯首过来,轻轻在黄昏唇上啄了啄,满脸都是少女情怀,转身像云彩一般飘入夜色里,她很心满意足。

    至于家……

    沦落天涯的她不敢奢望。

    有爱情就好。

    黄昏来到大门前,看着在门前来回走动的妻子,有些愧疚,低头嗫嚅了一句,直到身旁没人了才轻声坦白道:“我和乌尔莎在一起。”

    徐妙锦淡然的给黄昏披衣衫,“我知道。”

    “啊?”

    徐妙锦微微一笑,“你身上有她的香味。”

    黄昏:“……”

    又问道:“你不生气?”

    徐妙锦退了一步,仔细端详着披了件外衣的丈夫,鼻翼褶了褶,“当然生气,可是看到你回家了,我心也放了下来。”

    哪有不吃醋的。

    只是有些醋吃了就吃了,不能因此而影响生活。

    长姐说的有道理。

    退一万步来说,至少夫君是个敢作敢当有责任感的男人,他要是始乱终弃,只在乎和乌尔莎的片刻贪欢,作为妻子的徐妙锦反而会心寒。

    这是封建社会女人的矛盾之处。

    一路走向主院。

    许吟匆匆过来,看见黄昏后松了口气,打趣道:“你是不知道,你一直没人影,小姐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没发过脾气的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要再晚回来半个时辰,小姐就要去大内找陛下要人了。”

    黄昏讪讪的笑。

    心头微暖。

    这就是要和自己相濡以沫一生的人啊,要好好珍惜。

    以后不管是谁,哪怕是娑秋娜或者徐家四妹又或者是唐赛儿小宝庆,都得先听妻子的意见,妻子不同意的话——呃,可以讲道理嘛。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实在不行上身体,保管百试百爽。

    简单吃了晚饭,徐妙锦早早的就睡了,她这几日身体不适,绯春在书房里陪着黄昏看书,黄昏也没看书,一直在拿着笔豪画来画去。

    燧发枪的改进并不简单,需要不断的实验。

    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

    少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

    主要是把燧发枪的构造和构思弄出来,具体实践和工艺制作,则要交给军器监那边,毕竟那群人才是专业的。

    忽起大风,又来骤雨,夹杂电闪雷鸣。

    黄昏让绯春关了窗子。

    放下笔墨,他开始坐在灯前谋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陈瑛欺人太甚。

    是时候想一个点子来收拾一下陈瑛了。

    但那朝堂二品大员,又坐在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要职之上,没有确凿的重罪,朱棣绝对不会动他,所以还是要想一个稳妥之策。

    从立储上下手最好。

    黄昏做在书桌前,定定发呆,灯火摇晃,便似一道风景。

    绯春坐在门槛上,看着风景,眼里惘然。

    她现在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对姑爷是喜欢还是厌恶了,今夜小姐又关了门,关门前旁敲侧击的说今夜可能会有大雨,书房很凉。

    言下之意,姑爷去她房间。

    绯春有点惘然。

    如果姑爷真去了自己的房间,自己该怎么办?

    老实暖床吗?

    也不是心有不甘,就是一时间觉得无法接受,姑爷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她一句好话,更没有表达过任何关于喜欢关于感情的话语。

    如果那样,自己那些大户人家的家姬有什么差别。

    然而她想多了。

    黄昏竟然呆坐了一夜,熬不住了,扑在书桌上睡了过去,从始至终,黄昏都在想着如何报复陈瑛——杀人者人恒杀之。

    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错过了一个本可以很美好的夜晚。

    当然,他也有心无力。

    被乌尔莎榨干了。

    ……

    ……

    接下来的日子,应天似乎暂时平静,立储的声音小了,朝中各项政事都转移到了入夏后的各地灾情,有水灾有旱灾,还有虫灾。

    朱棣让狗儿太监、丘福一起组了个钦差团队去往苏州。

    郑和的舰队开始下西洋。

    福建那边,随着朱棣不断的调任官员,曾经的建文旧臣被打散到全国各地任职,梅殷和朱允炆在福建留下的痕迹,一天一天消失。

    最终成为过往。

    雒佥死在了诏狱,激不起风浪,只有狗儿和郭资知道他为何而死。

    区区雒佥,也敢让朱高燧成为你侄儿?

    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黎利带着大明天子的赏赐回安南去了,和他一起出发的还有改换身份的高贤宁,作为黎利的仆人,潜伏去了安南。

    同时去的还有大批钟山工坊的技术骨干,以及沈熙礼派过去帮助黎利的时代商行的一个骨干成员,这些人将来都会被重用。

    这一次去安南,算是镀金。

    实际上,黄昏和沈熙礼在他们临走前设宴,画了个大饼。

    等安南那边发展起来,时代商行会在那边设立分行,他们当中的一些能力卓越者、成绩突出者,会成为分行的大掌柜。

    这是个大饼,众人无不为之鼓舞。

    安南的使团到了应天。

    朱棣设宴接待,看到了胡汉苍父子的国书,还行,态度比较诚恳,言辞比较真挚,说胡汉苍登上王位是迫不得已,他们并不知道陈朝还有后人活着。

    又说此事如何处置,但听大明皇帝陛下的圣旨。

    朱棣信了他的鬼。

    但胡汉苍父子的这个态度让朱棣很爽,不管怎么说,这对篡国的父子这种态度,可以让大明争取不少的时间。

    于是让使团回去禀报胡汉苍父子,说此事大明还需要再看情况,若是情况允许,胡汉苍就退位,把王权还给陈朝后人陈天平罢。

    至于胡汉苍父子会不会应诺,朱棣已经不在意。

    使团一来一回,再一来一回,时间也就差不多。

    那时候胡汉苍父子再作妖,大明养的那些雄师难道是吃干饭的,正好趁机收拾他。

    黄昏的日子比较咸淡。

    大部分时间在家研究方便面和方便面的保存、防腐问题,军器监那边有问题了,他又跑去军器监参与火器改进,争取让接下来的战事大明能够无往不胜。

    还做了件事,让赛哈智派了个精通西域语言和大明官话的人去教导乌尔莎一行人。

    当然,他也没少跑去找乌尔莎。

    老地方见。

    鸡笼山巅,俯视应天,雪花飘飘北风潇潇,温柔冢内葬英雄,不知今夕何夕。

第四百一十七章 流言如虎

    朱高炽还在应天养病,貌似远离是非圈子,实则上他根本不用操心,该有的政治资本有了,该有的拥戴之臣有了,只要不作死,应天这边有的是人帮他说话。

    纪纲没有作妖,陈瑛偃旗息鼓。

    朱高煦偶尔作死。

    朱高燧又没了声息,不知道还有雄心壮志否。

    解缙和姚广孝的编书有条不紊。

    郑和下西洋尚无好消息也无坏消息,平淡之中,大洋的凶险皆藏其中。

    时间渐渐入秋。

    京畿之中,一股流言渐渐酝酿、发酵。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又涉及天家事宜,和当初涉及徐皇后、黄昏两人偷情的流言一样,很是被人津津乐道,不过这一次大家学乖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就是夫妻间在被窝里都不说。

    然而流言如虎。

    在经历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漫长发酵后,已经是整个应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朱棣两口子。

    话说回来,大内其实也已经无人不知晓了,只是这种事谁敢告诉朱棣,所以大明天子皇后还蒙在鼓里,但黄昏一早就听到了。

    流言么,与当初泼污他和徐皇后一个套路。

    不过这一次更有信服力。

    所有的事情都有名有姓,连时间地点都一清二楚,说去年出使安南,黄昏在黎族之中,利用手中权势,强行把使团中的某个叫娑秋娜的西域女子给睡了,又有使团礼部、工部的好几个官吏亲眼看见娑秋娜去他房间,然后听到了**之声,甚至还有安南黎族奴仆的证词。

    然后流言又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二皇子殿下请立娑秋娜为侧妃的时候,黄昏才会劝谏,他不是为了天下着想,完全就是想和二皇子抢女人,藐视皇权。

    所有的事情都有鼻子有眼睛。

    说得黄昏都信了。

    真觉得自己睡的不是乌尔莎,而是那妖精娑秋娜。

    他很无奈。

    不用想,礼部工部那几个官吏中有朱高煦的人,当时和乌尔莎、娑秋娜等人住一个院子,乌尔莎又是半夜才趴到自己身上,所以断然不可能被看见,只能听见。

    所以朱高煦的人捏造了部分事实,而安南黎族奴仆应该是被收买,所以才会有一份证词出现,但这就很尴尬了,半真半假最为致命。

    这个流言很麻烦。

    因为自己睡了乌尔莎,大家都知道,但睡没睡娑秋娜,无法证明这个事情,最好的办法是验证娑秋娜是否是清白之身。

    但黄昏有点怕这个事情。

    这个时代可没办法验那层膜,大明这边是有守宫砂的,但娑秋娜西域人,没有,何况守宫砂也不是很科学。

    至于民间其他办法验证,黄昏信不过。

    退一万步,信得过,但娑秋娜也是练过媚功的,没准什么时候折腾得没了呢,万一娑秋娜在西域那边有个老相好呢?

    自己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洗都洗不干净。

    娑秋娜的清白黄昏不在意。

    关键一旦确凿了娑秋娜不是清白的,那么他劝谏朱棣不立娑秋娜为侧妃的立场,就真的是和朱高煦抢女人,蔑视天家皇权。

    先有和徐皇后的事情,再有这件事,朱棣再信任黄昏,他心里也会生出一根刺,而这根刺就会要了黄昏的小命,有可能让他翻不了身。

    黄昏一筹莫展。

    为此,他不得不暂停方便面的研究,同时尽量不去军器监那边浪费时间,也让赛哈智暂停调查陈瑛,在黄昏亲自指挥下,将南镇抚司所有力量放到这个流言上来,希望找到流言的.asxs.,从而解决这个困局。

    不管黄昏信不信,反正徐妙锦是信了。

    情绪不好。

    女人嘛,尤其是嫁了男人的女人,吃醋会吃,生气会生,但只要还有感情在,真不愿意拆家,何况还是封建女人。

    徐妙锦也一样。

    她深爱着黄昏,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想离开黄昏,可是她还是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她觉得黄昏骗了她。

    明明是和娑秋娜有关系,为何要说是乌尔莎?

    徐妙锦怎么办?

    跑!

    这是女人最擅长的方式,大明第一美人儿难道就不是女人了?

    不过这一次徐妙锦聪明了些。

    没去大内找徐皇后了,而是回了娘家找长嫂,又怕黄昏头一热又惹出一堆事,在出门之前,让绯春告诉门子,说夫人回娘家呆一段时日。

    黄昏知晓后哭笑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大内密探零零发》里的故事了,刘嘉玲每次生气了都躲到同一个地方,然后被周星驰找回去……

    锦姐姐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忽然觉得,我家娇妻也很有点可爱啊,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小女儿情态十足。

    可爱是可爱,老婆还是要接回家的。

    于是亲自登门徐府。

    好家伙,平日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徐府,门子竟然不准黄昏进,说姑爷你担待些,小的也要混饭吃,真不能让你进去。

    黄昏眼咕噜一转,说老哥你这话说错了,你也成家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真以为锦姐姐不想见我,你要是把我拦在府外,就会让我和锦姐姐无法解决问题,你这是在害你家小姐啊。

    门子嗯嗯颔首,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小姐也肯定不是要和姑爷分开,只是小姐在气头上——压低声音的说,气大的很,早上回来到现在都滴水没进。

    黄昏立即道那你更要让我进去了。

    门子苦笑着说这个真没办法,不是小姐吩咐的,如果是小姐吩咐的,我就睁一眼闭一眼让姑爷进去了,是大爷二爷,还有两位夫人吩咐的,我哪敢啊。

    黄昏:“……”

    看来徐辉祖和徐膺绪两夫妻也相信了那个流言。

    暗暗恼怒。

    徐膺绪、徐李氏夫妻相信情有可原,你徐辉祖是跟着我一起去安南的,我睡的是乌尔莎还是娑秋娜你难道不知道?

    对身旁的许吟暗暗使个眼色。

    强闯!

    许吟耸耸肩,你自己闯。

    当初在安南黎族,你和娑秋娜等人住一个院子,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哪个知道你睡的乌尔莎还是娑秋娜。

    这个忙我不帮。

    别忘了,许吟最早是跟着保护徐妙锦的,主仆感情并不浅。

    黄昏无语。

    流言如虎啊,朱棣那边还没发难,家里这火先要燎原。

第四百一十八章 凶悍的娘家人

    许吟不帮忙,黄昏只好祭出杀尽天下无敌手的绝招,靠近门子,笑眯眯的轻声道:“老哥,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不着痕迹的塞了几张宝钞到门子手上。

    门子天人交战。

    看了看手上的宝钞,又看了看背后,最终一脸正义凛然,“姑爷,瞧你说的这什么话,为了小姐的幸福,我吃点苦又算什么,就算大爷和二爷要责罚我,我也认了,毕竟劝和不劝离嘛。”

    说完放黄昏进去了。

    黄昏侧首斜乜一眼许吟,看见没,有你没你,老子都能进去。

    许吟翻了个白眼。

    路过门子时没好气的道:“老梁,不是我说你,几张宝钞就把你打发了,我要是你,今天姑爷不拿过十两二十两,别想进这个门。”

    老梁一副过来人的神色,认真的道:“你真以为我看中的是这几张宝钞?你真以为大爷二爷是不想让姑爷进门?”

    没好气的将宝钞塞到许吟手上,“拿去喝酒。”

    许吟怔住。

    老梁看着走到轿厅里转角处消失不见的姑爷背影叹道:“许吟,你没结婚,不知道家和万事兴,我挡住姑爷,不是真的挡住姑爷,是想要他的一个态度。”

    许吟索性在小门边抱着膀子坐下,“你还不了解咱们小姐?”

    门子笑道:“以前她是黄花闺女,不知道生活的油盐米醋,现在她成婚了,知晓夫妻相处之道,许吟你还是没看透,姑爷对小姐如何,小姐会不知?要知道姑爷为了小姐,差点把整个应天翻了个个,所以不管那娑秋娜是何等的妖精,小姐心里明镜,只不过不妨碍她吃醋而已,你信不信,今天小姐不得回黄府,以后姑爷每天都要来黄府,至少要五六天,小姐才会跟他回去。”

    许吟唔了声,“我等着看。”

    门子喟叹一声,“生活要想甜,就得加点盐,无风无浪的夫妻生活,所有的感情都会渐渐消弭在平凡日子里,我家隔壁老杨夫妻俩,平日里风调雨顺,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一天老杨忽然离了,也不是休妻,休妻的话他妻子大概就再也嫁不出去了,而他妻子也没有半点哭哭啼啼就回娘家了,问他,就说过的没甚意思,而他妻子么,回到娘家没多久,别说,转眼就嫁了,所以你说这叫什么事。”

    封建时代被休一般是妇德出了问题。

    所以休了女子很难再嫁。

    但这种到官府和平离婚的女子,还是可以嫁的,只不过么名声肯定不好了,正如吴溥的妻子吴李氏,这辈子都别想有贞节牌坊了。

    许吟一脸头疼,“成家真是烦恼啊。”

    门子哈哈一笑,“不成家更烦,祖宗就饶不了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许吟耸耸肩。

    祖宗们有本事从地上爬起来再说。

    经历过沙场厮杀的许吟,知道生死的真谛后,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黄昏走过照壁,愣住。

    我擦。

    这是什么架势。

    照壁后的院子里,站着俩人,一位是徐膺绪的老婆徐李氏,手上拿了个笤帚,看似要打扫院子,然而她这个身份,哪需要亲自打扫。

    旁边还真了个小姑娘,冷冷清清像块冰。

    徐家四妹。

    徐李氏看见黄昏,阴阳怪气的道:“哟,我倒是谁啊,原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黄府大官人啊,怎么着的,不去陪那个小妖精卿卿我我,来我家这徐府作甚啊,徐府也没有新人可以陪黄府大官人赏花看月啊,还请回吧。”

    徐家四妹白了黄昏一眼。

    登徒子!

    黄昏一个头两个大,谄笑起来,“二嫂,你和四妹不了解我,二舅哥和大舅哥还不了解么,你不信去问他俩,这事我真是被冤枉的,这里面的门道比较深,简而言之,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用这么个事情来把我拾掇了。”

    徐李氏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苍蝇它也不叮无缝的蛋啊,空谷它也不来风啊,你自身若是行得正,还怕这些,分明是做贼心虚。”

    徐娇四妹哼了一声,难得的吭了两个字出来:“就是!”

    声音真脆,但是冷。

    黄昏知道和女人讲道理是毫无道理可讲,她认定了的事情就是事实,何况眼前是徐李氏和徐家四妹两个女人。

    胡搅蛮缠要翻倍。

    咳嗽一声,“就让我见姐姐一面好不?”

    徐李氏反问,“你说呢?”

    黄昏:“……”

    想了想,仔细瞄了一眼徐李氏,发现小腹似乎微微有点隆起迹象,暗想着遮莫是有了身孕,这倒是个好事,又瞄了一眼徐家四妹。

    冷是冷了点,五官倒是个美人胚子,大长腿柳条腰,以后挂点肉,会是个不输给锦姐姐的绝世美人儿,但现在么……

    纤瘦!

    就她俩应该是拦不住自己的。

    于是笑着假装转身,说:“既然如此,那烦请二嫂给锦姐姐说一声,就说——”

    曳然而止。

    徐李氏好奇问道:“说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黄昏一个跃步,快如闪电的要从两人身边蹿过去,徐李氏脸一沉,嗯,欺负我是个女流么?

    手中笤帚扬起。

    啪!

    黄昏摔个个狗吃屎,鼻青脸肿的匍匐在地上,极尽凄凉的叫唤,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徐李氏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俨然是条河东狮。

    平日里完全没看出来,在徐家家人面前,百依百顺的很。

    哪知知道关键时刻下手贼准,而且狠。

    黄昏脚上是真疼,但也没疼到叫唤的地步,不过嘛——打算卖个惨。

    徐家四妹蹲下,“莫装了,二嫂要是真下手,你得半天下不了地,你难道不知道二嫂以前是练过武的么,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之后呢。”

    黄昏:“……”

    徐达老爷,你怎么敢让你那个书生二儿子娶个花木兰啊!

    没好气的起身盘膝坐在地上,“二嫂你真不让我过去?”

    徐李氏咳嗽一声,“今天不能。”

    不断给黄昏使眼色。

    都是一家人,徐李氏哪会真不让两口子和好,只不过今天三妹情绪不对,怕你们两个人见面吵起来使得事情没有回还余地,彼此冷静一下,等三妹冷静后你再过来就好多了。

    黄昏秒懂。

    自己的态度已经给了,就看锦姐姐能不能理解。

    话说,锦姐姐肯定会理解。

    估摸着徐辉祖夫妻也会帮忙开导一二,毕竟徐辉祖也是混官场的,应该能看透这一场流言后面的真相,这且不说,锦姐姐估计也就是一时被气着了。

    等气散了些,自然能明白利害关系。

第四百一十九章 徐家困境

    黄昏记得一个段子:有个骚年喜欢上了一个离异少妇,担心父母不同意,有人出主意,你就回家告诉父母,说你不喜欢女人,然后再带离异少妇回去,双亲自然就能接受了。

    这是期望值问题。

    他觉得锦姐姐也应该是这种心理,反向的。

    确如黄昏所料。

    徐妙锦坐在院子里,其实她心中对夫君纳妾娶平妻的反感,因为绯春这个通房丫鬟的存在,降低了不少,再经过上一次罢官风波,她已经接受夫君娶平妻乌尔莎。

    不过因为陛下旨意,只能纳妾。

    也无所谓了。

    虽然心里有点小刺。

    她生气是因为黄昏骗她,明明是娑秋娜,为何要说是乌尔莎,还有一点原因,则是黄昏不愿意和她沟通,其实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夫君若是和她好生详说,她自认也能接受。

    徐妙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爱他也应爱他的一切。

    包括花心。

    因为这个时代的有钱男人都这样。

    你不能奢望自家夫君是坐怀不乱柳下惠。

    他一直就是个小色胚,婚前就知道的事。

    绯春站在一侧。

    徐府现在管事的是徐辉祖老婆徐杨氏,徐辉祖主外,徐膺绪在尚宝司也忙,徐李氏开国功臣之后,懂拳脚也谙诗书,知书达理,况且懒,索性一切事情都由长嫂打理。

    别说,徐家这两妯娌有点意思。

    徐杨氏很多时候都要征询徐李氏的意思,让她拿主意,一个是尊重,另一个原因么,也是想偷下懒,都是要相夫教子的人。

    徐辉祖的儿子徐钦也不小,一直在上学。

    此刻徐杨氏坐在徐妙锦身旁,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夫君说他是兄长,有些话不好说,要不然妙锦会认为兄长帮外。

    实际上徐辉祖也有点尴尬,因为上次帮黄昏说娶乌尔莎的事情,让三妹受了委屈,现在他有点怕见到徐妙锦。

    徐杨氏找了个切入点,道:“刚才你二嫂和四妹把妹夫堵在了照壁处的院子,打死没让他进来,我看咱家这门子不靠谱,要不辞退了换一个不认识妹夫的人来?”

    徐妙锦心软,“老梁也是碍于情面,长嫂就别难为他了。”

    徐杨氏暗乐。

    三妹你是怕换了个门子,你家夫君进不了大门,你俩这矛盾没法解决的罢,也好,至少明白了三妹的心思,也就闹闹小脾气。

    不碍事。

    不过有些事是夫君叮嘱的,还是得给三妹说清楚。

    笑道:“那三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徐妙锦啐道:“等他认错再说。”

    徐杨氏温婉的笑着,“认错肯定是会认错的,他今日来的态度已经很端正了,不过听长嫂一句话,不论妹夫态度多端正,你暂时不能回黄府。”

    徐妙锦啊了一声,不懂。

    徐杨氏压低声音,“你长兄说了,这次的流言来的奇怪,黄昏也确实没骗你,在安南蓝山乡的黎族,和你家夫君滚床单的是乌尔莎,真不是娑秋娜,所以在流言之初,你家夫君就和你长兄定了个谋略,要坐等流言背后的主人现身,顺便做个局坑一下陈瑛,你应该知道,陈瑛和妹夫之间已经水火不容,这些日子,你家夫君虽然赋闲在家,陈瑛可没在陛下耳根子畔说坏话,虽然陛下信任妹夫,但你知道君王多疑,臣子碎嘴坏话说多了,也便起疑了,所以不除陈瑛,你家夫君未来的仕途注定多凶险。”

    又叹道:“长嫂多嘴说一句,君子正身,妹夫自然是算君子的,其实根本没必要刻意报复陈瑛,有陈瑛在,也能时时敦促妹夫不行差踏错。”

    徐妙锦眼睛一亮,“所以我若是不回去,外界就会认为夫君和娑秋娜之间的事情是真的?”

    徐杨氏颔首,“如此一来,流言之后的计划就会继续进行,但你若是回去了,万一这事的真相传了出去,就无法勾动流言背后的人现身。”

    徐妙锦嗯了声,“这也是黄昏的意思?”

    徐杨氏哪会这么承认,“是你长兄的意思,你家夫君其实认为再好的布局,哪怕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也不应该让你受委屈,所以他今日是真心来请你回家的。”

    劝和不劝离。

    不论怎样,还是要让三妹相信妹夫。

    徐妙锦心里清凉了许多。

    嘴角不经意的扯起一抹笑意,“我家这长兄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哪有主动帮妹夫纳妾的兄长。

    哪有死不让妹妹不回家的兄长。

    徐杨氏起身,对着徐妙锦行礼,“三妹,你若是怨你长兄,长嫂先给你陪个不是,其实你长兄心里的苦又有谁人能知呢,咱们徐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父亲仙逝后,太祖因为忌惮你长兄的能力,一直没有太重用,建文帝陛下登基后,你长兄受到重用了,结果又出了你三哥那档子事,你长兄不被建文帝信任,调回应天后曾大醉一场,你也知道的,你长兄是痛苦无法被重用吗?不是,他是心疼你三哥一家人。后来陛下登基,你长兄又被圈禁在府邸,整日饮酒消沉其中,他愁什么?他愁的不是他和徐钦的未来,他愁的是万一他那天被陛下赐死了,二弟撑不起咱们徐家,让父亲打造的徐氏一脉的风光就此陨落,好在现在他又被陛下任用了,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所以你长兄才不得不步步惊心又步步为营,为此甚至让你这个他最疼的三妹受委屈。”

    徐妙锦听得眼泪涕涟,起身把长嫂扶起来,两个人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

    一旁的绯春也默默抹泪。

    世人只看见了徐家的辉煌,又有谁知道徐家的心酸。

    别的不说,就二爷在尚宝司任职,平日里没少被人瞧不起,所有人都觉得徐家大概就这样了,毕竟一个徐皇后拗不过满朝的靖难功臣。

    要知道靖难功臣乃至于军中,杀大爷徐辉祖的呼声一直居高不下,已经致仕回家的盛庸都没逃过,今年不就死了。

    说是自杀,真相谁知道呢?

    也就福建平叛后,这股呼声小了些。

第四百二十章 父皇,你还要脸吗?

    好不容易归拢好情绪,徐妙锦和徐杨氏手拉手坐在一起,颇为担心,“但是这个流言最后要如何戳破呢,而且这段时日,夫君其实没少去找乌尔莎,且如何去证明娑秋娜和夫君没有关系?”

    又道:“况且就因为朱高煦想立娑秋娜为侧妃,被夫君劝谏后作罢这一点,背后的人想这样让夫君无翻身之日,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徐杨氏拍了拍徐妙锦的手背,“三妹,咱俩是女人,想的没什么深远,哪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啊,长嫂就说一下自己的想法罢。”

    徐妙锦认真听着。

    徐杨氏忽然笑乐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啥你当初和黄昏的事情,娘娘会那么上心,深怕她的三妹嫁不出去一般。”

    徐妙锦忸怩起来。

    答案很明显。

    徐杨氏笑道:“你看,黄昏先抢了你,现在又抢了娑秋娜,虽然这些事情不牵扯到朝堂,但关系天家皇室的威严,再被稗官野史胡乱一记,传到后世会变成什么样子,陛下能不忌惮么?”

    徐妙锦懂了,“确实有点颜面无存。”

    不止是颜面问题。

    还有皇权被挑战。

    所以这件事如果真的被证实了,夫君至少数年之内别想出仕,而夫君一旦长期处于无法出仕的状态,朱棣也不能终日里召见夫君,冷落之余,纪纲就有胆量也有一万种办法让夫君人间消失。

    悚然惊心,“那夫君到底想好如何证明清白了吗?”

    这怎么证明清白。

    作为女人,徐妙锦太了解女人了,娑秋娜手上没有守宫砂,找宫里经验丰富的老婆子来检查的话,也不一定准确。

    一次和零次,差别能有多大。

    万一娑秋娜在西域的时候,瓜已经不在了呢?

    徐杨氏笑眯眯的,“你家夫君现在都还没出来澄清,也没去找过陛下,你觉得他会没把握吗,放心吧,他肯定早就有了准备,毕竟这个流言也发酵了这么久。”

    徐妙锦忧心忡忡。

    徐杨氏又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不过妹夫来了,你还是得做个戏,不能表达出误会澄清了的意思来,要继续麻痹敌人。”

    徐妙锦脸色有些发红,“万一他当真了呢。”

    徐杨氏啐道:“那就活该他不能拥有三妹这样的好女子。”

    徐妙锦有些怕。

    觉得这样的话似乎在作死。

    徐杨氏见状松了口气,其实这个计划本来就是黄昏和自家夫君两人定下来的,只不过黄昏态度比较犹豫,他不想让三妹受太多委屈。

    笑道:“放心,我会让人去和妹夫通气。”

    又叹道:“其实还有个麻烦事,妹夫这些日子和乌尔莎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被人跟踪了行踪的,只不过在最后时刻许吟和赛哈智南镇抚司的人把尾巴掐了,是以在背后那群人眼中看来,妹夫出门都是和娑秋娜私会,这个事情不好证明,就算证明娑秋娜是清白之身,但敌人也可以说妹夫为了私欲,故意劝谏不立娑秋娜为朱高煦侧妃,然后再想办法诱惑娑秋娜,所以还没成功,但其心可诛。”

    徐妙锦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徐杨氏呵呵一乐,“他们的事。”

    我们女人么……

    相夫教子就好。

    ……

    ……

    乾清殿,朱棣正在决断内阁送过来的已经议批了的章折,情绪不错,北方经由郭资、老大送过来的章折,太平的很。

    鞑靼、瓦剌包括兀良哈,都很老实。

    今年没有南下扰边的迹象。

    这能让大明扎扎实实的休养生息一年,为来年处置安南的事情留下了相当大的空白,到时候若是用兵,也能有更多力量。

    朱棣其实也想过,如果京营被鞑靼、瓦剌和兀良哈牵扯住,可以动用沐晟的兵力。

    沐王府的忠心不用多疑。

    实际上要疑惑也没用,这是太祖留下来的尾巴,现在沐家在云南坐大,朱棣就算有心也无力,云南已是沐家的云南。

    不过还好,沐晟对大明皇室忠心耿耿。

    也忠心他朱棣。

    靖难之战,沐晟根本没有丝毫勤王的意思,也许有过那么一丝调兵的动作,不过那是做过样子天下人看的——毕竟当时的沐王府还是建文帝的臣子。

    各地的旱情、涝灾也处理得较为妥当,当地官府都在开仓放粮,设立粥厂。

    朱棣知道这个“开仓放粮”有待商榷。

    天高皇帝远,下面官官勾结,放的粮中有多少沙石不好说,设立的粥长是米多汤多也不可知,不过当下大明还是不错,下面官吏不敢做的太过。

    毕竟老爹当年杀的狠。

    老爹治下,大明可没多少贪官污吏,只要你敢贪,老爹就敢杀,是以洪武时期,大明官吏其实是整个历史上,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官吏。

    掉脑袋的概率之大,简直耸人听闻。

    甚至一度出现了无数官吏不愿意当官的尴尬局面,很多人纷纷致仕想保命,然而老爹不允许,所以洪武时期吏治之清明,前所未有。

    想到这朱棣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爹着实牛。

    治贪官狠,对开国功臣也很,丹书铁券成了催命符,这在其他朝代谁感想?

    话说回来,都怪大哥朱标。

    朱棣心知肚明,如果大哥朱标不英年早逝,他朱棣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也不敢靖难,也正因为大哥朱标走的早,老爹宠溺建文,所以才大肆屠戮开国功臣。

    建文的位置倒是保住了,可惜能打仗的也没几个了,剩下的都是老的老,少的少。

    可以打仗的李景隆,结果……

    呃,这个不能说。

    不论怎样,朱棣不想让李景隆留一个恶名,虎父犬子也比青史留恶名的好。

    还可以打仗的徐辉祖,结果因为徐增寿的缘故被建文弃用。

    他建文不丢江山谁丢?

    就靠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几个酸儒么。

    搞笑。

    须知战场之上,酸儒就算有脑子,可和儒将还是有差别的,酸儒能看天下大势,但看不清沙场局势,就算看清了又如何,数万数十万的兵马,他调度得过来?

    要不然韩信能成为兵仙。

    那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包含着沙场的至理名言,是一门战争的艺术。

    正思绪间,忽听殿外传来声音。

    “父皇,您还要脸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抢了老婆抢儿媳妇

    朱棣勃然大怒。

    不说作为天子,就算是作为父亲,听到儿子这么说自己,哪有不怒的道理,寻常人家,一顿竹笋子炒肉肯定少不了。

    天家皇室更甚。

    你这挑战的不仅是父为子纲,也在挑战君为臣纲。

    尤其后者更甚。

    但朱棣没有喜形于色,眉头蹙起,面无表情的盯着跨步进来的老二朱高煦,徐徐一字一句的道:“你什么意思?”

    朱高煦没有行礼,昂首站在书桌前,直愣愣的盯着父亲,情绪激动的大声道:“别人都踩到我们老朱家脸门儿上来了,父皇您还有心情在这里批阅章折!”

    朱高煦就这样,不断的作死。

    反正他觉得理所当然。

    这其实也是他的优点之一:钢铁直男的基因传承。

    所以相对于城府、优柔得多的老大,朱棣是真心难以喜欢起来,可惜国家之根本,不以个人喜恶,不过,元朝和清朝没有立嫡立长的规矩,所以储君完全看君王意愿来选择。

    朱棣略微愣了下。

    老二那一句父皇你还要脸不,朱棣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老二觉得过分了,其实自己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要脸。

    老子朱棣又不是唐朝那种抢儿媳妇的君王。

    唯一的愧疚是不该说了那句“勉之,世子多疾”。

    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是鞑靼打到北平了,还是有人去泼污你爷爷的陵寝了,又或者是哪个邦国忤逆了我大明雄威?”

    朱高煦嚷道:“父皇您知道黄昏为何要阻止您将娑秋娜立为儿臣侧妃的真正原因吗?”

    朱棣无语。

    老二你这反应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这都过了多久的事情,你今日才来找我,我当初批驳之后,你要是立即来找我,陈情详细,没准还有回缓余地,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没好气的道:“你要真喜欢西域女子,自己去找便是。”

    大明皇子想藏几个西域女子在府邸还不容易,一句话的事情,别说西域女子,就是日本和高丽女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朱棣有点恨铁不成钢。

    就这?

    储君还没看见苗头,就想着广纳天下美女了,大明这江山老子敢交给你?

    朱高煦情绪平复了些,深呼吸一口气,“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黄昏当初劝谏您,他并不是什么直言劝谏为君王着想,他是仗着父皇您对他的信任,将您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棣愣住,“什么意思?”

    脸一沉,“给朕好生道来!”

    谁敢玩弄朕?!

    朱高煦一脸愤怒,“父皇您是不知道,黄昏为何要阻拦儿臣立娑秋娜为侧妃?真以为他是怕儿臣沉迷于美色之中?不是,真相是他和娑秋娜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当初出使安南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之前我们知晓的那样,和他滚床单的不是乌尔莎,是娑秋娜!”

    朱棣眼皮一跳,“谁说的?”

    朱高煦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闻言立即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如今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没人敢说,但肯定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嘲笑您,嘲笑我们父子都被黄昏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当初阻止娑秋娜成为儿臣侧妃,真正目的就是将娑秋娜占为己有,说不准图谋更大,也许将来他还会带着娑秋娜,借父皇您的千军万马杀回西域,成为西域的王,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啊父皇!”

    朱棣陷入沉默。

    如果老二说的是事实,那民间确实要嘲笑自己,且不说朱棣承认不承认,他当初确实有过想法把徐妙锦娶回大内当贵妃。

    姐妹共侍一夫,何等的美谈。

    关键是徐妙锦美。

    而且人好。

    在没靖难之前,朱棣见过徐妙锦的几次,在她还豆蔻年华时就心心念念,只不过因为之前是藩王,又深爱徐皇后,所以没表露出来。

    登基之后暗想着老子终于出人头地可以为所欲为了,哪知朝堂事情忙成狗,这边娶徐妙锦的念头还没起来,那边就被黄昏捷足先登了。

    朱棣有苦说不出。

    也还好,黄昏这些年办了些事,朱棣内心也平衡了许多。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失去一个徐妙锦,但得到了一个可比知音的重臣,而且不是一般的重臣,黄昏此人带给朱棣的惊喜一个接一个。

    但是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

    老子的儿子要立一个侧妃,你倒好,打着正义凛然的理由,劝谏老子别立,结果呢,转过头你就把那个要成为侧妃的女子收到芙蓉帐里。

    这不是和老子抢儿媳妇嘛。

    抢了本该是老子的小老婆,又要来抢老子的儿媳妇,谁他妈能忍。

    这确实是在玩弄老子。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按耐住就要降旨到黄府去的杀意,问朱高煦,“你可有证据?”

    朱高煦大喜。

    听到朱棣这句话,他就知道父皇被说心动了。

    只要自己讲道理摆事实,拿出确凿证据,黄昏这一次是插翅难逃必死无疑——朱高煦不相信,发生了这等玩弄天子践踏皇家颜面的事情,父皇还不杀黄昏。

    这不符合父皇的一贯作风。

    立即说道:“在听到流言的最初,儿臣就在想,空谷不来风,可儿臣也知道黄昏对父皇的忠心,也知道他对大明的汗马功劳,不提内阁的组建,仅是从安南带回火器制作工艺这一点,就让儿臣佩服的紧,但纵然如此,也不是他黄昏侍功为骄的理由。所以儿臣就在想,民间为何会有这等流言,流言又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有人在泼污黄昏,于是儿臣请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帮忙调查,别说,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事情来,所以儿臣才能知道真相,若是我们父子一直都蒙在鼓里,千百年后的后人,会嘲笑我们老朱家,千百年后的读书人读到这一段历史,父皇您就成了个任伶臣摆弄的平庸君王!”

    这番话很有杀伤力。

    朱棣眸子都红了,咬牙切齿的道:“纪纲查到了什么?”

    朱高煦侧身,指着门外,“儿臣仔细纪指挥使查到的真相后,不敢怠慢,冒着被父皇责骂贬罪的恶行,怒闯乾清殿,如今纪纲就在殿外候着,请父皇召见。”

    朱棣大袖一挥,“宣!”

第四百二十二章 真假西域神女

    纪纲入门行礼,跪在地上,颇为惊心,陛下没给他免礼,难道是怒火难歇,连我们无辜的人也要遭受池鱼之殃?

    朱棣没有看纪纲。

    他盯了一眼比纪纲还要迟几个呼吸才进来的狗儿,默然不做声。

    狗儿脸色大变。

    忐忑不安。

    朱棣没有发作,依然没对纪纲免礼,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纪纲立即答道:“在流言初起于应天之时,微臣就警觉此事的严重性,立即点了最精锐的人手去彻查流言.asxs.,陛下您清楚,要查流言何其困难,是以耗费了太多时日,直到昨日,微臣才查到流言之端,豁然是当初出使安南的使团人员!”

    朱棣阴沉着脸,没开腔。

    纪纲哪需要朱棣催问,继续说道:“经过严厉拷打,才知道那几位礼部、工部的人员并不是故意散布谣言,他们只是因为羡慕嫉妒,在茶余饭后谈起出使之时黄昏的艳事时走路了消息,结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就变成了当下的流言内容。”

    朱棣微微颔首,“继续说。”

    他有点奇怪。

    当初胡观怕黄昏破坏他和梅殷的大计,也用了这一招,不同的是那一次的受害者是徐皇后,这一次的受害者变成了自己父子。

    如果说有人也想用这招来对付黄昏,那似乎太拙劣了。

    因为已经有过。

    很难不将这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然后认为黄昏是被诬陷的。

    纪纲道:“黄昏在出使安南期间,确实是和娑秋娜等十二个西域女子住在一个院子,而陛下也知道,工部的人要负责寻找安南火器之法,后来黄昏等人去清化王都,工部的人留在黎族,这才听黎族的奴仆说起黄昏的事情,说他院子里夜夜有糜烂之音,听其声音确凿无误是娑秋娜。”

    朱棣嗯了一声。

    纪纲继续道:“哪里知道黄昏听到了黎族贵公子黎利的通报,于是在回广西的路上,威胁礼部和工部的人,不准他们将这事说出来,否则会遭受到黄昏的报复,这几个人小官哪惹得起黄昏,只好忍气吞声,直到黄昏罢官之后,他们才有胆量在茶余饭后说起。”

    合情合理。

    朱棣缓缓问道:“黎族奴仆的话可信?”

    纪纲故作怀疑态度,“微臣也认为如此,毕竟当时院子里有十二个西域女子,没准真是乌尔莎也说不定,不过有一事陛下可能不知道,在黄昏罢官之后,他闲暇时间极多,微臣麾下北镇抚司的缇骑无意中发现,他隔三差五便要去鸡笼山和某个女子私会,而那个女子正是娑秋娜。”

    朱棣猛然握紧拳头,“当真?”

    纪纲坚定抬头,“千真万确。”

    朱棣沉默了。

    许久,才道:“可此事只有人证,而证人又没有亲眼所见,况且就算黄昏和娑秋娜在鸡笼山私会,也不见得就是龌蹉的男女之事。”

    朱高煦大声道:“父皇,一查便知。”

    朱棣不解,“如何查?”

    朱高煦不假思索,“据儿臣所知,娑秋娜在西域那边被奉为神女,根本不曾婚嫁,也就是说,娑秋娜来到大明后应该是处子之身,而她在大明之后,接触的男子极少,一直呆在黄府,哪怕是去安南,也是和黄昏在一起,所以只要查证娑秋娜是否还清白,此事便可水落石出。”

    朱棣愣了下。

    这有点尴尬。

    因为这个东西不好查,西域女子手上可没守宫砂。

    至于让宫中经验老道的老婆子去察验娑秋娜的身子,一则不好操作,娑秋娜毕竟是自己要利用的一枚棋子,不好让她难堪。

    二者,朱棣其实心知肚明,处子和非处子,有时候界限并不明确,比如宫中的一些妃嫔,自己一年半载不临幸,偶尔去临幸一下,一样紧如处子。

    至于处子梅红,更不好操作,总不能为了查这个事情,坏了娑秋娜的清白吧。

    所以这东西不好查。

    查了也不一定准。

    但又不能不查。

    纪纲和朱高煦一见陛下为难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能如他们想的那般直接去查娑秋娜的身子,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宫中安排的那个老婆子派不上用场,立即用第二套方案。

    纪纲道:“这个事情毕竟涉及天家颜面,微臣以为,不可如此去查,容易让人笑话,关于娑秋娜是否清白之身,可以暂且不理,但此事黄昏欺君,不可不重罚,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也可以让黄昏承受刑罚。”

    就差没明说,陛下您有陈瑛啊。

    朱棣知道纪纲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思忖许久,“你二人在此等朕,朕去去便回。”

    朱棣出了乾清殿。

    狗儿跟上。

    走了片刻,朱棣忽然放慢脚步,看着身畔的狗儿,“现在你为了黄昏,已经不惜将自己置身于险恶之地了么,嗯——狗——儿!”

    狗儿大骇,就欲跪下。

    朱棣摇头。

    狗儿急忙道:“奴婢刚才确实是叫人通知黄昏了,但不是通知这件事,奴婢只是让人去告诉黄昏,让他赶紧把锦姑娘休了,奴婢是怕锦姑娘被牵连进来,到时候陛下不好处置。”

    朱棣讶然,“当真?”

    狗儿急声道:“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朱棣满意的颔首,“朕会去查的。”

    挥手,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去个人,在大门外等着那名内侍回来,确凿他去黄昏府邸,到底说了什么话。”

    那名护卫立即匆忙而去。

    朱棣这才边走边道:“狗儿,如果你所言有一点虚假,朕不会轻饶你。”

    如果是假,狗儿必死。

    如果是真,狗儿重用。

    因为狗儿这个举措,确确实实在为朱棣分忧,一旦徐妙锦被连坐问罪,徐皇后会伤心,而徐皇后的身体一向不好。

    朱棣来到坤宁宫,找到徐皇后,如此这般一说,徐皇后勃然大怒,“好他个黄昏,娶了三妹还不满足,有一个乌尔莎还不收心,简直可恶!”

    朱棣急忙道:“妙心你别急,此事还没确凿下来,为夫过来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验证娑秋娜的清白之身的同时,还能让她不会因此生出对朕的恨意。”

    如果真要打到西域,西域就得靠娑秋娜。

    朱棣要一个真正臣服的娑秋娜。

    而不是一个怀有恨意的娑秋娜。

    徐皇后一想也是,还没笃定下来的事情,自己就想当然的以为黄昏辜负了三妹,太主观了,想了想,“要查不难,宫中的老婆子最擅此事,陛下选秀纳妃,她们一次都没错过,不过这事吧,恐怕还得想个办法,让彼此都不难堪。”

    眼睛一亮,“要不,来一个真假西域神女?”

    朱棣不解,“什么意思?”

    徐皇后道:“这样,陛下去找个西域女子,让她自称是真正的娑秋娜,说之前来到大明的是假娑秋娜,然后是不是要验明正身?就可以趁这个借口去验证,不过此事需要娑秋娜的配合,所以这个机会不用瞒着娑秋娜,直接告诉她真相,而且最好是陛下或者是臣妾亲自和她谈,显出我们对她的尊重,毕竟在陛下的心里,娑秋娜以后有可能是西域的女王,我们必须稳住她的心。还有一点,这件事也需要南镇抚司赛哈智的配合,赛哈智终究是西域人,弄一个假的西域神女出来,也只有他比较好操作这事。”

    朱棣闻言大喜,乐道:“女诸生,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难题迎刃而解。

第四百二十三章 淡淡野花香

    朱高煦和纪纲并肩走在出宫路上,一路上耳多眼杂,没敢多说,直到出了正阳门,朱高煦才问道:“宫里的老婆子打点好了?”

    纪纲颔首,“绝对没问题。”

    宫中经验最丰富的几个老婆子,都或多或少又把柄在北镇抚司手中,要知晓北镇抚司也负责皇城安危,亦有缇骑驻防大内。

    总会逮住一些事。

    只不过大家都是在讨生活,很多时候睁一眼闭一眼。

    朱高煦笑了,“这一次黄昏难逃一死,一旦查证出娑秋娜非处子之身,我就会站出来,让黄昏为一个皇子的尊严付出血的代价!”

    纪纲颔首,“陛下不杀他也得流放,一旦流放,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路上,不过倒是浪费了在军器监布下的那着棋。”

    朱高煦呵呵低笑,“如此最好,军器监那步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影响太大。

    军器监现在是父皇的心头肉,连五军都督府都得靠边。

    洪继来、军器监监正、监丞三人,这段时日若是要入宫见陛下,根本不需走流程,直接进大内,检查之后可直接觐见。

    俨然一品朝员的待遇。

    ……

    ……

    午门外。

    一名内侍被拦住,刀剑出鞘,吓得那名内侍屁股尿流,一股脑的招了,说狗儿大监让他出宫去见了黄府的黄昏,让他赶紧休了锦姑娘,别无他事。

    知悉此事的朱棣暗暗点头。

    狗儿还是称职的。

    不管他此举是要提醒黄昏早做应对,还是为了徐妙锦着想,狗儿这个举动,朱棣不想见怪,要不然他早就把狗儿砍了。

    永乐大帝岂可欺。

    ……

    ……

    黄昏坐在书房里,身边站着许吟。

    院子里很安静。

    黄昏的心也很安静。

    狗儿刚才来人,表面上是在提醒自己赶紧休妻,毕竟狗儿是朱棣的内臣,事情不敢做得太过,也是想活命的人。

    实际上狗儿的意思,是告诉自己朱棣有多愤怒。

    不过还有转机。

    黄昏在等。

    等宫内的消息。

    如果传出狗儿被杀,那么说明局势确实危险,朱棣杀意坚定,但如果狗儿没事,说明陛下其实是默许狗儿来通知自己的。

    关于流言,黄昏并不惧怕。

    一则和娑秋娜并无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二则他相信娑秋娜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瓜应该还在。

    但黄昏还是要先看朱棣的反应。

    接近晌午时,从内阁那边来了个小官吏,说吴溥请他来捎个消息,天气燥热,晚上就不吃狗肉了,吃点清火的,再喝点西域葡萄酒那就很好。

    黄昏长出了口气。

    在狗儿来人通知后,他就让许吟去通知赛哈智,着人去内阁找吴溥询问消息,看狗儿是否还活着,现在得到了回信。

    不吃狗肉,狗儿还活着。

    喝西域葡萄酒,应该是让自己赶紧从娑秋娜那边下手,估摸着狗儿在去内阁拿章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提醒了吴溥。

    这么一想,黄昏忽然觉得自己穿越之后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和狗儿拉好了关系。

    起身,对许吟道:“去见娑秋娜。”

    虽然选择相信娑秋娜,但黄昏还是想亲自听到她告诉自己。

    想了想,对许吟道:“吃了午饭再去,你回一趟徐府,去把绯春喊上,如果长嫂和二嫂愿意来,那就一起去。”

    还是给妻子一个态度。

    虽然大舅哥徐辉祖可能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她,但自己该做的还是要做,作为一个丈夫,就是要坦诚的对待妻子,让她有安全感。

    喜欢野花是一回事,但最在意的始终是锦姐姐你啊。

    吃了午饭没多久,绯春来了,竟然还带着徐家四妹,一问得知,徐杨氏和徐李氏觉得这种场合她俩不宜出面,况且要留在府邸帮忙瞒着徐妙锦。

    黄昏这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事。

    这种事哪能让妻子掺和进来。

    这不摆明了告诉徐妙锦,我这个当丈夫的觉得你太小气了,所以让你看见真相,让你心服口服么,到时候徐妙锦会怎么想?

    夫妻之间,自此便会有隔阂。

    想到这急忙叮嘱绯春和徐家四妹,说你俩回去了可别专程告诉锦姐姐啊,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假装不经意的说出来,别说我是专程找你俩来的。

    绯春嗯了声。

    小姐回了娘家到现在都还在怄气没怎么吃饭,倒不是怄气姑爷的花心,是怄气姑爷什么事情都瞒着她,所以娑秋娜的瓜还在不在,小姐已经不关心了。

    但绯春关心。

    她想知道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家四妹冷若冰霜的哼了声,不想理睬这个花心大萝卜姐夫。

    娑秋娜等人现在住的院子距离黄府不远。

    走路一刻多钟左右。

    走入院子,众人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尤其许吟,那能真实的感受到那一刹那的杀意,沁骨般寒冷,十一个西域女子死士,确实可怕。

    乌尔莎迎面而来。

    和黄昏当着这许多人见面,饶是两人知根知底,也有点尴尬。

    黄昏咳嗽一声,问她娑秋娜在哪里。

    乌尔莎如今勉强听得懂一些大明官话,尤其是她的名字、娑秋娜的名字和黄昏的名字,她已经熟谙在心。

    闻言指了指里院,然后在前面带路。

    从女子到女人,乌尔莎身上泛散出来的成熟韵味,尤其是腰肢以下那极宽极宽的美好处,穿着大明襦裙,摇摆起来,让人心里荡漾如花。

    绯春碎嘴道了句妖精。

    徐家四妹满眼的艳羡。

    她可没有。

    而且就她这身材板儿,估计以后也不会有,长成之后,大概是一颗窈窕清瘦的青梅,风情迥异,也算是人间风情之一。

    入了里院,眼前的一幕让黄昏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许吟果断转身。

    绯春也是看得瞠目结舌,徐家四妹更是闭不上嘴。

    原来……

    女人可以这么美……是美吧?

    身材高大的娑秋娜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穿着大明最为常见的小衣,紧紧包裹着不细但也不粗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则瘦的腰身,许是没用抹胸,于是那两抹人间风情大月天挂,又似含春樱桃挂满枝,端的是惊艳时光。

    最为惊艳的,不是这男人移不开双眼的身材。

    娑秋娜在洗头。

    因为发发极长,上身湿漉漉的,听见声音时一扬头,湿漉漉的秀发带起一片水花,将满头湿发甩到侧面,侧身弯腰着用手捋着湿漉漉的长发,顺手拿起帕子擦拭,额间脸上皆沾染着青丝,一如女子饱受摧残后的慵懒模样。

    深邃的眼眸侧视门口,看见黄昏,嫣然一笑,勾魂夺魄。

    如此鲜活。

    淡淡野花香,香满人心。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好想当个吃瓜群众

    里院各处,四散着五六个西域女子,皆是人间美色,原本叽叽喳喳,看见黄昏进来,默契的安静下来,不知道这位大官人来做甚。

    乌尔莎上前几步,在娑秋娜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娑秋娜点头让乌尔莎倒茶。

    她也没去披外衣,就这么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请黄昏到树荫旁的石桌上就坐,旋即她也坐下,一点也没有因为穿着裸露而不好意思。

    许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

    西域女子本就开放,比之当年唐宋民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昏眼睛不知道放哪里。

    直视娑秋娜,眼神总是会忍不住溜下去。

    不看……又不尊重人。

    话说,看也不尊重人。

    娑秋娜看在心里,心里暗乐,忽然起了捉狭心理,于是侧弯着头,双手裹住长发,一阵发力的摩擦,要把湿发擦干净。

    于是整个身躯都在抖。

    于是很颤。

    颤得人心慌的颤。

    黄昏急忙看向端着茶水过来的乌尔莎,在他身后不远的绯春和徐家四妹异口同声的低啐道:“不要脸!”竟然明目长胆的勾引人。

    果然,她们都是妖精。

    娑秋娜呵呵笑着,明知故问,说:“大官人今日来,是要见乌尔莎呢,还是有事?”

    如果是见乌尔莎,大抵傍晚时分来。

    然后去往鸡笼山。

    这些事娑秋娜不是不知道,假装不知道而已。

    只是大多时候她都在心疼乌尔莎。

    明明你黄昏那么有钱,为何偏生要带乌尔莎去山上,太抠门了,乌尔莎这得多委屈啊。

    其实她倒是错怪黄昏了。

    去鸡笼山,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而是因为……男人都懂的。

    黄昏喝了口凉茶,把心中的邪火压了下去,咳嗽道:“近些日子城中的流言你听过了罢,现在这事闹大了,一个不慎,你我都得掉脑袋。”

    娑秋娜哦了一声,“听过,我好像本该是皇子侧妃,结果被人截胡了。”

    来到大明,看书之余,娑秋娜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娱乐。

    马吊。

    也就是麻将的前身。

    这玩意儿玩过的人都知道,会上瘾,尤其是蜀中那边,风气冠绝全国。

    黄昏还是不敢看娑秋娜,咳嗽道:“这不是你在离开我家时,请我做的事情么,我倒是做好了,但是现在麻烦来了,倒也是不怕,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我需要从你这得到答案。”

    娑秋娜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有点尴尬。

    笑了笑化解尴尬,道:“说吧,需要什么答案?”

    黄昏索性直说,“这个流言因为涉及到二皇子朱高煦,也就是说涉及到了天家皇室的颜面,这里面的曲折我三言两语给你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我们的陛下肯定会彻查,所以到时候应该会查到你身上来,而我会辩解,但辩解的关键点在于你是不是清白之身,我和你并不熟稔,我也不知道你在西域的作风如何,有没有相好之类的,所以我就想问一句,你的瓜还在否?”

    够直白。

    不过娑秋娜不懂瓜的意思啊。

    她还以为是指胸前一斤雪花肉,低头看了一眼,茫然,“你眼睛瞎吗?”

    不在还能叫女人?

    黄昏一脸尴尬,回头向绯春和徐家四妹求救,徐家四妹理所当然的一脸茫然,她还小,加上徐杨氏和徐李氏把她保护的好,自己都搞不明白什么是瓜。

    绯春本来也想拒绝。

    转念一想,这事姑爷来问确实不太好,何况发生了这个状况,如果不是姑爷和娑秋娜在演戏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了,自己回去后就可以愉快的告诉小姐。

    于是点头上前,“我来吧。”

    黄昏起身让绯春坐下,本想听,觉得不合适,不符合咱们儒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原则嘛,于是顺手牵起徐家四妹的手出了里院。

    徐家四妹懵了。

    什么状况?

    虽然徐家四妹还单纯着,不知道瓜为何物,但她知道君子授受不亲啊,姐夫咱俩虽然是亲戚,可是小姨子和姐夫之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

    懵逼着被黄昏牵出里院后,反应过来,跺脚顿足,“姐夫~”

    脸色已如朝霞。

    黄昏也悚然惊觉,尴尬的松开手,支吾着说你别想多了,姐夫是担心出事,所以要随时保护着你,绝对没有其他想法,虽然你是小姨子,但毕竟你还小,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徐家四妹的寒冰脸全是黑线。

    你这解释让人怎么都觉得欲盖弥彰啊。

    我不小就可以了?

    她倒真是误会了。

    黄昏确实没有任何想法,牵手的感觉也就是个小女孩的手,思想很单纯。

    片刻后见绯春喜笑颜开的出来。

    黄昏急忙问道:“怎么着?”

    绯春点头,“她说还在,也不怕宫里来人查,而且她还说,这很侮辱人,就算宫里来人,也宁死不屈,都是她说的啊,我可不敢保证她说的是真话。”

    黄昏长出了口气。

    在这种事上,娑秋娜没有撒谎的必要——黄昏其实有点提防娑秋娜。

    张无忌他娘说的。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嗯,锦姐姐除外。

    娑秋娜垂手在小腹前,青春朝气洋溢着出门而来,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比黄昏还小一岁,笑吟吟的,“天气燥热,在井水里冻了瓜,大官人吃点瓜再走?”

    眼神捉狭。

    绯春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不要脸。

    真不要脸。

    明明知道了瓜是什么意思,偏生还问姑爷吃不吃瓜,**裸的色诱。

    黄昏心里也是跳动如擂鼓。

    咳嗽一声,“再确认一下,你确定还在,我记得你也是练过的,会不会在训练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没了?”

    据说,有的女子很浅,骑个自行车爬个树就没了,不知道真假。

    娑秋娜眼睛眨呀眨,“要不要大官亲自检查一下?”

    黄昏一脸尴尬,“不了不了,我相信你。”

    落荒而逃。

    娑秋娜咯咯的笑,对着黄昏挥手,“大官人,有空常来玩啊,我会备好瓜等你来吃哟。”

    还刻意抖了抖胸。

    恰好被出于礼貌扭头过来回应的黄昏看见。

    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直到走出院子,黄昏心里还在轻跳,像小鹿乱撞。

    壮观啊。

    以前没发觉,原来是因为她身材高大的缘故,现在才发现,真的很有料。

    好想当个吃瓜群众……

第四百二十五章 姑娘不是鬼,是秦淮河上的春水

    待黄昏走后,娑秋娜忽然就不笑了。

    回到院子里坐下。

    乌尔莎拿了帕子在她后面轻轻擦拭湿发,院子里其他女子见状,知趣的散了,其实散的不止是人,人心也散了。

    以前大家在西域,没得选择,只能做死士。

    现在大家也想做个正常人。

    别看大家言辞里对乌尔莎没有节操是去鸡笼山承欢黄昏颇为鄙视,其实心底里多少是羡慕的,因为至少乌尔莎活得很真实,作为一个女人而活着。

    再说句大胆的话,其实这当中有多少人心里对黄昏有那么一点羞羞的想法呢。

    毕竟黄昏好看。

    有钱。

    年轻。

    这三点加在一起,很难有女人能抵挡。

    当初只靠年轻好看,加上徐皇后的推波助澜就能拿下大明第一美人儿,如今有钱,更是可以为所欲为,成为收割机。

    娑秋娜的默默的坐着。

    乌尔莎不敢说什么话。

    气氛很安静。

    眼看头发已经干了,因为静电开始粘连时,娑秋娜才轻声说道:“乌尔莎,其实当初赛哈智出现,将我等救往大明路上时,我都以为这辈子要成为大明君王的笼中雀了。”

    乌尔莎摇头,“你不愿意,没人可以。”

    我还在。

    想了想,“她们也还在。”

    虽然大家的想法多少有了私心,但十一个女子不会忘记,当年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过上了别人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那年乌尔莎还小,她混迹于泥泞中去和流浪猫狗抢食,她卑微的活着,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有人将她带入一座乡野里的偏僻大院。

    和她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女孩。

    有人送来酒肉饭菜,几十个女孩风卷残云,撑得谁都走不动路的时候,来了个中年人,说你们当中只有三个人能活下来。

    然后关了门。

    厮杀毫无预兆的爆发,都是泥浆里打滚活下来的人,没有人心软。

    因为她们想活下去。

    乌尔莎已经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

    她只记得,当奄奄一息的她和最后两个女孩子一起被带出大院子的时候,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了天上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光明。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了冷漠无情的声音,“可惜了,这个伤太重,喂老虎吧。”

    乌尔莎被抬了起来。

    她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俏脆的声音,“她怎么受伤了啊,你们要把她抬到哪里去?”

    乌尔莎用尽力气睁开眼。

    她看见了一道光。

    幼年的娑秋娜站在门边,扶着门框,眼眸里闪烁要晶莹的怜悯和温柔,她跑向了乌尔莎,旋即乌尔莎晕了过去。

    她活了下来,成了娑秋娜的侍女。

    娑秋娜的侍女很多。

    直到有一天,娑秋娜的父亲单独见了乌尔莎,问她,是否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娑秋娜,也愿意为了娑秋娜的幸福献出一切?

    乌尔莎点头。

    她想用余生来守护在她晕过去时看见的那道光。

    然后她被送到了一个绝密基地。

    白日,她在残酷的训练中学会了杀人,很快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晚上,她在一个中年妖姬的教导下学习床笫媚术。

    当她成位一个合格的死士和妖姬时,她回到了娑秋娜的身边。

    才发现娑秋娜已经成了西域神女。

    帖木儿为了野心,逼迫娑秋娜的父亲让娑秋娜也去学了媚术,以便将来用她去迷惑周边国家的君王,成位他开疆拓土的一枚棋子。

    乌尔莎也发现娑秋娜身边多了十个侍女,都和她一样。

    她们有人是娑秋娜从街上捡回来的女子,有的和她一样,是娑秋娜故意救下的:在相处之中,娑秋娜才狡黠的告诉她,其实娑秋娜早就知道她父亲做的事,她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惜,娑秋娜终究被他父亲牵连。

    不得不流浪异国他乡。

    乌尔莎知道,如果不是娑秋娜,她已经是一个鬼。

    来到大明,乌尔莎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黄府大官人,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就是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心就乱了。

    乌尔莎知道她的未来,她会一直守护在娑秋娜身边。

    所以在出使安南时,她想有一个美好的记忆,于是大胆的跨出了那一步,她主动的爬上了黄府大官人的床,施展出一身媚术。

    那几日,是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事之一。

    可惜。

    人终究是贪心的。

    回到大明后,在搬离黄府时,夫人提出她可以留下,乌尔莎动心过一刹那,直到看见娑秋娜委屈的蹲在地上哭,乌尔莎才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

    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然后她就成了黄昏暗夜里的情人。

    她很满足。

    和黄昏在一起时,不止有男欢女爱,黄昏会低声给她说很多事情,尽管她听不懂,尽管有时候说着说着黄昏又抱住了她。

    但她就是觉得很暖心,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模样。

    他说,她听。

    可是乌尔莎明白,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迟早有一天,她会为了娑秋娜奋不顾身的去死,那一天她不会犹豫。

    娑秋娜何尝不知道乌尔莎牺牲了什么和将要牺牲的。

    有些难过。

    许久,才倔强的抬起头,“其实在来到大明之初,我是想利用你们掌控大明的朝臣,让大明的天子发兵为我族人报仇。”

    乌尔莎放下帕子,给娑秋娜开始盘发髻,一边温柔点头轻声道:“我们都知道。”

    娑秋娜讶然,“你们不怪我?”

    乌尔莎双手翻飞,娑秋娜褐黄色的长发在她指尖缠绕,浑然不在意的道:“其实这些事我们都有心理准备,糟老头子也好,年轻小官人也罢,终究只是具皮囊,至少如此,你和我们的活着,都是有意义的。”

    娑秋娜默然。

    忽然凄婉一笑,“可惜啊,我们是女人,终究还是小看了男人。”

    身为西域神女,却连黄昏都勾引不了。

    更何况其他醉心于权势的朝堂老男人,更不会被区区几个西域女子迷住。

    娑秋娜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一如秦淮河上的春水。

    最终只会成为大明这片锦绣山河里的一笔墨染,消失在岁月长河里,荡不起丝毫涟漪。

第四百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乌尔莎讶然,“那以后怎么办?”

    娑秋娜许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沉吟了许久,才抬起头,回首看着乌尔莎,摸了摸她的脸颊,“以后啊,我们好好活着,反正我们都是大明天子砧板上的鱼肉,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勇敢的趁现在去追求我们的幸福。”

    忘记那些恩怨,忘记那些天真的野望。

    一如当初告诉黄昏的那般。

    在大明这片天下,去寻找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存在的意义。

    结婚生子。

    仅此而已。

    乌尔莎怔住,呢喃着说了句我们回不去了吧。

    娑秋娜笑了。

    泪眼朦胧,哪还回得去呢。

    以前想过,也许能掌控大明朝臣让大明天子发兵打回西域,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也曾想过大明天子救自己等人回来,估计也有将来让自己成为他在西域的傀儡之王的意思,可惜如今看来,现实依然还是很残酷的。

    大明连漠北都打不下来,谈什么西域。

    大明已不是当年的大唐。

    也不是大汉。

    所以回不去了。

    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故乡,成了梦里的词。

    乌尔莎忽然转身,猫眼,丢下一句话:“有人来了!”

    一瞬之间,乌尔莎消失在树荫下,下一刻,乌尔莎出现在院门前,一柄不知被她藏在何处的匕首架在一个便服年轻男子身上。

    那男子吓了个胆战心惊,急声道:“别动手,自己人。”

    声音尖锐。

    娑秋娜起身,行礼,“您是宫里的人?”

    乌尔莎收了匕首。

    那男子笑道:“没错,我叫狗儿,你应该从黄昏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今日奉旨着人来调查流言一事,请你配合,等下我们会有人来检查你的身体。”

    娑秋娜眉头蹙起,“大明天子的旨意?”

    直接查我?

    狗儿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是旨意,所以请你配合,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娑秋娜冷笑,“是么?”

    想查我就查我?

    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好歹也是西域神女,落难了的神女就不是神女了么。

    没好气的道:“滚!”

    狗儿大惊失色,“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旨意,你这是抗旨不尊,就算我等将你格杀勿论,也是律法之内的事情。”

    娑秋娜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狗儿缓缓后退。

    从他身后,涌现出十余位北镇抚司的缇骑,人人皆着绣春刀,狗儿大声道:“西域妖女抗旨不遵,给我全部拿下!”

    乌尔莎看向娑秋娜。

    娑秋娜阴沉着脸,真没想到,大明天子如此咄咄逼人。

    心一横。

    咬牙切齿:“杀!”

    话音落地,大门骤然被关上,院子里骤起血花,在阳光照射下,凄艳苍凉。

    人头滚落。

    尸首遍地。

    短短的十余个呼吸间,十余个北镇抚司的缇骑全部被斩杀,没有一个活命,从暗处偷袭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众多北镇抚司缇骑的西域死士,看向娑秋娜。

    娑秋娜沉默了一阵,“不能留在这里了。”

    留下来是死。

    乌尔莎轻声道:“那个狗儿太监不见了。”

    眼睛忽然一亮,“我记得去宫里保护夫人的时候,在大明天子身边,没有见过这个太监,他真的是狗儿太监?”

    娑秋娜摇头,“当时人多,你记不起来也很正常。”

    转身,“收拾东西,马上出城。”

    乌尔莎挥手。

    其他西域女子急忙去收拾。

    她跟着娑秋娜进房间,帮着收拾东西的同时问道:“我们去哪里,没有路引,我们几乎进不去任何城市,只能在乡野流浪。”

    娑秋娜沉默了一阵,“去蜀中。”

    这些日子在大明读了很多遍大唐李白的诗,影响颇深的是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明对蜀中那边的控制力还不是很强。

    而且就算在蜀中出了问题,也可以迅速逃离去往西域。

    娑秋娜等人匆匆出城。

    虽然没有路引,但乌尔莎和娑秋娜等人也非等闲之人,就算是翻墙也能逃出去,何况如今京畿平和,城防并不严密。

    ……

    ……

    傍晚时分,赛哈智匆匆来到黄府,找到正在惬意享受生活的黄昏。

    黄昏一见赛哈智这神色,就知道出大事了。

    急忙将他请到书房,让许吟在外戒备,压低声音问他,“是调查出陈瑛什么事了吗,很棘手?难道陈瑛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

    只要陈瑛的背后不是朱棣,不是姚广孝,都阻挡不了自己收拾他。

    赛哈智摇头,“不是陈瑛的事情,顺便说一句,陈瑛已经知道你在让我调查他准备报复,所以他现在也在准备反击,也在找人调查你。”

    黄昏冷笑,“让他查。”

    又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赛哈智苦笑道:“娑秋娜跑了。”

    黄昏一头雾水,“跑了是什么意思?”

    赛哈智:“跑了就是跑了的意思。今日下午,娑秋娜不知道发了什么邪,让她麾下的死士把纪纲安插在她院子外监视她的北镇抚司缇骑杀了光精光,然后带着乌尔莎等十一人逃出了应天,我的人禀报我后,我赶紧让人去跟踪,结果跟丢了,你知道的,乌尔莎等人绝非庸手,我派出去的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烧了高香。”

    黄昏懵逼,“发生了什么?娑秋娜为什么要逃?”

    赛哈智耸肩摊手,“我怎么知道。”

    黄昏陷入沉思。

    有人搞鬼。

    是朱高煦、纪纲,还是朱高燧?

    恐怕是有人知道自己和娑秋娜之间是清白的,所以怕查出来,用了手段让娑秋娜产生误会,娑秋娜这一跑,这个流言彻底没办法洗清了,也就意味着,朱棣和朱高煦的面子没地方放。

    好一招釜底抽薪!

    朱棣会怎么想?

    朱棣会想,看来是你黄昏的手笔,知道一查娑秋娜就会真相大白,所以把娑秋娜送出城去,如此查无对证。

    但朱棣收拾臣子需要证据?

    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是姚广孝,只要朱棣想,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比如等几年朱棣杀谢缙,怎么杀的?

    不就当着纪纲说了句“缙犹在乎”。

    然后解缙就被纪纲弄到雪地里给冻死球了。

    这下棘手了。

    必须将娑秋娜找回来,要不然这个锅自己背定了,而且也死定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当面宣战!

    赛哈智安静的等着。

    这事其实和他没关系,不影响他的仕途,不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他自身觉得和老弟之间休戚相关,况且就算没有利益纠纷,就两人之间的私交,也该帮忙。

    许久,黄昏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能找到她们。”

    赛哈智不解,“你那点水平?”

    黄昏摇头,“和水平无关,你可能不太清楚,这段日子间,其实乌尔莎学会了不少汉话,我和她已经能简单交流沟通了。”

    赛哈智:“所以?”

    黄昏叹气,“当务之急,是应付朝堂这边,争取时间,同时你叫几个心腹来,我会告诉他们如何追踪娑秋娜等人的方法。”

    起身,“走吧,北镇抚司的人应该要来了。”

    ……

    ……

    “什么!”

    朱棣起身勃然大怒,“她真敢杀了我十几个大明儿郎扬长而去?”

    纪纲跪在地上不敢动。

    朱棣怒火之下,乖乖呆着,没准你说点什么话就惹祸上身了。

    朱棣撑在桌子上,俯身望着纪纲,“没派人去捉拿?”

    纪纲脸有尴尬,“派了,追不上。”

    确实追不上。

    赛哈智的人也去了,都没找到娑秋娜一行人的踪迹,按说十二个西域女子这庞大队伍,显眼的很,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痕迹,然而诡异的是竟然水入大海,人间失踪了。

    纪纲没有放水。

    他是真的派人去“捉拿”,按照计划,是直接将娑秋娜杀死,用点非常手段,让仵作连尸也没法验,如此一来,黄昏和娑秋娜之间的事情就板上钉钉,再也洗不了清白。

    可惜太狡猾了。

    朱棣颓然坐回椅子。

    满脸失望。

    他不是因为娑秋娜的人间蒸发而失望,而是因为娑秋娜人间蒸发背后的原因而失望,在这件事之初,朱棣其实已经想过怎么处置黄昏。

    哪怕他真的和娑秋娜有一腿,朱棣也不会赶尽杀绝。

    他的想法,黄昏确实还年轻了,阅历和资历不足,如今又是争储的时候——别看自己三个儿子表面和和气气,但历朝历代涉及到争储,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凶险,以朱棣的看法,黄昏在这种局势下,迟早会被设计,然后自己不得不杀他。

    所以他的想法是利用这一次事件,将黄昏流放到北方去。

    等立储确定了,再启用。

    一如当年太祖对解缙的处置方法一样,用岁月和俗世磨平棱角后再用——貌似老爹这一着走错了,如今的解缙还是恃才傲物得很。

    至于说什么抢了徐妙锦后又抢娑秋娜,侮辱了皇家颜面,朱棣冷静下来后,用脚膝盖都能想到,是有人打算拿这个事情开黄昏的刀。

    黄昏抢徐妙锦,别人郎才女貌近水楼台先得月,轮得到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反对?

    就算抢娑秋娜,那也是在你朱高煦之前。

    至于劝谏不立娑秋娜为侧妃,难道不是为了大明的未来着想,也算是为你朱高煦挽回面子,等你立了娑秋娜为侧妃,万一生个儿子下来不是老朱家的血脉,到时候更没面子。

    所以朱棣是借题发挥。

    原本以为这事办下来,军器监的事情也已完备,不需要黄昏了,自己就趁机将他流放到北方去,哪曾想到黄昏竟然狗急跳墙,怕真的查出娑秋娜不是处子之身,竟然铤而走险让娑秋娜杀了北镇抚司缇骑逃出了应天。

    这欲盖弥彰不说,这个罪他也扛不起。

    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的命,自己不能不给天下士卒一个交待。

    他太让自己失望了。

    叹了口气,“来人,去将他捉拿归案,押入诏狱。”

    纪纲大喜,立即起身。

    只要黄昏到了诏狱,这一次他别想再当大爷了,哪怕是被陛下责罚,我纪纲也要你黄昏再也走不出诏狱。

    在诏狱里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

    纪纲刚起身,朱棣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先将他押到乾清殿来,朕要当面问他。”

    纪纲暗暗叫苦。

    黄昏那人别的本事没啥,貌似口才还行。

    可圣意难违。

    不过……还行。

    当下这个局,所有的落子都是基于事实之上,你黄昏确实睡了娑秋娜,安南黎族的奴仆没有说谎,使团的人也听得真切,要不然徐妙锦会让你连徐府的门都进不到?

    娑秋娜杀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

    罪证确凿。

    任你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依然免不了要被陛下重罚的结局。

    这一次黄昏绝对没有任何侥幸。

    如纪纲所想,黄昏确实觉得棘手,在被北镇抚司缇骑押往乾清殿的途中,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发现都无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主要是娑秋娜这一逃,把事情给搅乱了。

    到了乾清殿一看,发现不仅纪纲在,连陈瑛也在,而陈瑛显然刚和朱棣说了什么,似乎得到了朱棣的良好回应,看黄昏的眼神像看死人。

    黄昏深呼吸一口气,行礼。

    朱棣冷冷的盯着黄昏,“据陈瑛从南北镇抚司那边得到的消息,娑秋娜在杀十几个北镇抚司缇骑之前,你刚从她那里离开?”

    黄昏没有辩解,“是的。”

    朱棣不想问了:“拖下去,押入诏狱。”

    黄昏大声道:“陛下不想听听微臣的解释么,陛下不想知道真相么,就这么听信谄臣的一面之词,何以天下永乐?!”

    朱棣怒极反笑,“你还有脸解释?”

    陈瑛在一旁怒道:“黄昏,你区区一个恩赐同进士,竟敢蔑视天子,御前僭越,又公然诋毁朝堂二品大臣,真以为陛下仁慈,不会将你悬尸午门么!”

    黄昏哈哈一笑,没有先回答朱棣,而是看着陈瑛,“三司会审,我不知道你是处于什么心态,处处捏造事实来针对我,被我一一化解后恼羞成怒,如今更是欲除我而后快,就你这品行,也配为二品大臣?说你是谄臣已高抬你了,陈瑛,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大明天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只要这一次的误会解释清楚,我就会全力以赴的收拾你,让你见不到今年春节的烟花!”

    要报复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报复?

    毫无成就感。

    黄昏就要当着永乐的面告诉陈瑛,等老子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就要收拾你狗日的,天子也不保不住你,死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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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介绍:
1402年,李景隆打开金川门,朱棣身骑白马万人中,入主紫禁城,加冕为帝,青史长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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