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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大明王冠txt下载     大明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八章 铁血朱棣,仁君永乐!

    都察院御史,平时干的就是弹劾的事情,是官场最招人恨的角色,没少被人威胁,尤其陈瑛,俨然有大明第一酷吏之姿,和纪纲两人关系极好,一文一武,靖难之后他也深受皇恩,权柄日高,有罪的没罪的官员被他整倒了一大堆,府邸之上也出现过有人抛死鸡死鸭这种事,但当着陛下的面被威胁,这还是第一次。

    闻言哭笑不得。

    真不明白,如此没有城府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正义凛然,“当着我大明天子的面说要杀我大明的二品朝员,你也配拥有陛下恩赐的同进士头衔?”转身对朱棣失礼,“陛下,您听见了,微臣不过秉持都察院职责办事,却有人为此要杀微臣,如果人人皆如他一样,都察院人人自危,还有谁敢来维持朝堂纲纪?”

    朱棣也是哭笑不得。

    黄昏狠话倒是说得溜,可你这样一说就落人把柄了,以后陈瑛有个什么意外,所有人都要怀疑是你下的黑手。

    还是太嫩了。

    这种话也能当着天子的面说么?

    就是私下里也不能说。

    得憋在心里。

    城府啊城府。

    在仕途摸爬滚打,没有城府的早被人给玩死了,黄昏能活到现在,简直奇迹。

    朱棣也有点恼怒。

    他倒要看看,你黄昏有什么办事杀陈瑛,连朕这个天子都保不住。

    道:“侮辱朝臣,罪加一等,黄昏,你这是活腻歪了是不是,来来来,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若是朕不能满意,你也别去诏狱了,直接去午门罢。”

    黄昏斜乜一眼陈瑛,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给老子等着!

    陈瑛不屑一顾,嚣张有用,那还要脑子和权利作甚,你黄昏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报复我,你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两说。

    朱棣一脸黑线。

    眼里还有没有老子这个君王了,当着老子的面给老子的二品大员做割喉动作,太张狂了点。

    但其实有点小欣赏,年轻人就要有这种老子一事能狂,敢剑指满天仙皇的傲气。

    黄昏没再理睬陈瑛,反正意思已经传达给他了,接下来他会一步步剥光陈瑛的保护伞,将陈瑛的自信一点点吞噬,不断的承受恐惧,然后死去。

    对朱棣说道:“陛下,臣不明白,娑秋娜杀了北镇抚司缇骑,和微臣有什么关系?”

    朱棣:“……”

    这话你也好意思问出口?

    和你没关系,难道和朕有关系?

    黄昏继续道:“微臣去娑秋娜那里,只是确定她的过往,因为微臣和娑秋娜是清白的,但当下流言闹得微臣难以心安,所以微臣要笃定一点,她是否还有清白之身,在得到确凿答案后,微臣就离开了,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朱棣反问,“你怎么确凿答案?”

    感情你还要验别人的身子不成。

    黄昏也一愣,问道:“难道人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基本信任了吗,我相信娑秋娜没有骗我。”

    朱棣:“……”

    身在朝堂,还存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

    老子作为天子,都不敢相信朝臣说的所有话,就是黄昏有时候说的话老子也没信过,比如那什么可以预知未来,你现在有本事老朕预知一个来看看……

    也是不解了。

    黄昏一向擅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讲究个稳字。

    怎的今日如此幼稚了。

    转念一想,这才鲜活。

    毕竟才十九岁。

    如果一个十九岁的人在仕途中从不犯错,那也太可怕了,就算是作为天子,朱棣也觉得这样的人不能让他官至群臣之首。

    咳嗽一声,“那么娑秋娜为什么要逃?”

    黄昏理所当然,“当然有隐情。”

    朱棣:“什么隐情?”

    黄昏:“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查啊。”

    朱棣:“现在娑秋娜已经人间蒸发,你怎么查?”

    黄昏笑了笑,“我能把她找回来。”

    朱棣陷入沉思。

    许久,挥手示意陈瑛和纪纲退下,又让狗儿退下,乾清殿里只剩下他和黄昏,朱棣压低声音,“其实那件流言的事情,我知晓后愤怒异常,因为确实很像你的作风,不过徐皇后提醒了朕,说如果你真和娑秋娜有那层关系,回到应天后就不是为了娶乌尔莎而导致徐妙锦出走,所以你大概率和娑秋娜是真没关系,在出使途中和你有关系的应该是乌尔莎。”

    忽然一脸捉狭,“鸡笼山上凉快否?”

    小伙子会玩啊。

    这种待遇老子作为天子都没享受过,也没机会享受。

    黄昏一脸震惊,“陛下您的人也在跟踪我?”

    朱棣哈哈一笑,“三保虽然下西洋了,但他的一些人还留在应天,让李谦在统领,依然各司其职,朕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让他们派了两个人专程在暗中保护你而已。”

    黄昏:“……”

    朱棣继续道:“所以在老二和纪纲来揭发你睡了娑秋娜后,我当时愤怒其实是做个样子看看,然后找皇后商量,准备让她出面去和娑秋娜谈谈,让宫中的老妈子去查一下她的清白,到时候也能还你清白,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朕肯定不能留你在应天了,所以朕其实是想把你送到顺天去,毕竟郭资一个人在那边,有力有未逮之处,哪里知道发生了今天这事,娑秋娜一走,朕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了。”

    黄昏心中大为感动。

    朱棣让自己去顺天,明显是因为当下在立储高风险期,自己很有可能被朱高煦和朱高燧的人联手打压,一个不小心就会死硬。

    而雒佥死后,应天行部尚书有个空缺,自己去那边混个几年,就能顺势补缺。

    朱棣这番好意,黄昏着实感动。

    好一个铁血朱棣,好一个仁君永乐!

    于是笑道:“草民刚被罢官,就这么跑去顺天慢慢混到行部尚书,不太合适,容易招人闲话,行部尚书一职么,草民倒是觉得我那叔父既是三元状元又六首第一,此等大才足以胜任。”

    朱棣无语,“好一个顺势而上。”

    黄昏眨眼,“这叫举贤不避亲。”

    朱棣没打算继续说这事,“现在娑秋娜一逃,你还是乖乖的去诏狱待着罢,等什么时候抓回娑秋娜,你再什么时候出现,你也多烧点高香,希望娑秋娜不会死在外面,更要奢望娑秋娜在逃亡路上,依然能保持着清白。”

    怕就怕有的人先下手为强。

    要么杀了娑秋娜,要么找人把娑秋娜给玷污了。

    那时候黄昏是真洗不干净。

    黄昏一脸悲哀,“陛下你是想让草民死吗?”

    朱棣:“这叫什么话?”

    军器监那边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朕怎么舍得让你死,编修全书还要用钱,郑和下西洋之后要如何做,都得需要你这个“神棍”呐。

    黄昏老实叹道:“这一次草民去了诏狱,是真的会死,不管是北镇抚司还是南镇抚司的诏狱,乃至于京营、府衙大牢,只要草民一去,必然暴毙。”

    朱棣笑了,“纪纲他敢?!”

    黄昏摇头,“有什么不敢的,当年草民当着满堂文武的面,在大风冈杀了庞瑛,结果怎么样?不也不了了之。”

    朱棣沉默了。

    他是反思自己,靖难登基之后,自己忌惮的太多,是否对朝臣太温和了?

    对黄昏够宽容。

    对其他人亦是足够多的仁慈。

    黄昏深呼吸一口气,“三天,陛下给我三天时间,我把娑秋娜找回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头雾水的纪纲

    朱棣陷入沉思。

    许久才问道:“找回来之后呢?”

    黄昏索性推心置腹,“陛下,如果您认为微臣娶锦姐姐是冒犯了您,万一哪天又娶了娑秋娜,践踏了二殿下的颜面,那草民就不折腾了,您说把我流放到哪里去我就去哪里,绝无二话。”

    不瞎折腾。

    朱棣一脸黑线,你这说的什么话,让老子如何回答。

    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黄昏继续道:“反之,如果陛下觉得草民劝谏不立娑秋娜为二殿下侧妃,此举是为大明着想的话,请陛下看在草民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诚挚忠心上,让草民去找回娑秋娜,将这个流言消除,如此之后,草民自当去顺天,为陛下迁都效犬马之劳。”

    朱棣想了想,“善!”

    黄昏的心思,朱棣其实不用去猜。

    他追求的什么朱棣心知肚明。

    富贵、权势和美女,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追求的东西,毕竟像姚广孝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何况黄昏青春风华,正是年少张狂之际,他当下做的一切事情,朱棣都能接受。

    喜欢徐妙锦,娶了。

    那是他有魅力。

    喜欢钱,先用香皂在皇后那里空手套白狼拿了一批黄金,又从自己手上拿到钟山的地皮,继而创建时代商行,瞬间崛起成为富贾。

    这是他的能力。

    喜欢权势,最高官至南镇抚司镇抚使,如今罢官。

    这是他仕途能力使然。

    但朱棣还知道一点——黄昏的远大志向。

    而黄昏的远大志向,恰好契合着朱棣的宏图壮志,对于这种志同道合的臣子,天子很难不喜欢,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这是朱棣如此纵容黄昏,甚至多次相助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黄昏这个人。

    而是因为朱棣自己心中的野望。

    朱棣叹了口气。

    也罢。

    再纵容他一次罢,毕竟让黄昏就这么死或者被流放,外面流言也不会消散,反而坐实,天家颜面无存,还不如让她去找回娑秋娜破除流言。

    问道:“你如何找回娑秋娜。”

    黄昏胸有成竹,“乌尔莎。”

    朱棣不解。

    黄昏解释道:“以草民的观点来看,乌尔莎是不舍得离开应天的,所以她肯定会给我留下一些独有的印记,只要顺着印记去找,必然能找到。”

    朱棣无语,“这你也信?乌尔莎是谁?是娑秋娜的死士!”

    黄昏反问,“陛下难道不知道,乌尔莎也是我的女人?”

    朱棣:“……”

    黄昏呵呵一笑,“草民对她有信心。”

    朱棣:“凭什么?”

    黄昏想了想,语不惊人死不休,“大概只能凭裸裎相对之时的感觉吧。”

    朱棣继续无语。

    你黄昏**带钩子的么,还能让乌尔莎离不开你?要知道像乌尔莎这样的女子,只要她愿意,还会少了男人?

    趋之若鹜好么。

    道:“那朕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娑秋娜回应天,你就自己卷好铺盖,先去奴儿干给朕呆两年罢。”

    黄昏懵逼,“不是去顺天?”

    朱棣:“朕不要面子的么,去奴儿干!”

    黄昏:“……”

    流放到奴儿干基本就是个死,就大明当下时代的条件,不说是流放,就是一般人跑到那边去,也是遭罪的事情。

    没办法,不找回娑秋娜是不行的了。

    朱棣又道:“朕也不派人监视你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你要敢趁这个机会和娑秋娜一起逃出大明辖境,你妻子、叔父、吴溥等人,都得被你连累。”

    黄昏苦笑,“陛下,您觉得草民蠢吗?”

    朱棣笑而不语。

    ……

    ……

    看着黄昏大摇大摆的出了乾清殿,门外的纪纲和陈瑛面面相觑。

    这都能活着出去?

    不可思议。

    他这是给陛下灌了多少**汤。

    陈瑛急忙请见。

    狗儿太监进去又出来,说陛下说了,不见,又说陛下吩咐,请纪指挥使继续调查此次流言事件,看幕后是否有幕后推手,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纪纲无语。

    陈瑛不甘心的问狗儿,说狗公公,你知不知道陛下怎么处罚的黄昏。

    狗儿耸肩,我知道也不能说啊,况且当时我和两位都在外面,不知道陛下和黄昏说了什么哇,要不陈左都御史择日再来问陛下?

    陈瑛自讨了个没趣。

    他也不想想,狗儿这些年和谁走得近,哪会帮他。

    在出大内的路上,陈瑛和纪纲两人谈了很多,很快心照不宣的达成协议:陈瑛回去之后,联系都察院御史以及其他朝臣,在后日的大朝会上把此事推到明面上来,借此“逼迫”陛下不得不对此事表态,然后就可以“秉公”处理黄昏。

    而纪纲则负责监视黄昏和南镇抚司,同时派人出去找到娑秋娜,让她永远也无法开口说话。

    包括“尸体”也不能说话。

    这个操作很简单。

    先玷污。

    后清洗。

    然后过个半日,待痕迹自然消除后,杀掉即可,如此,就算尸体说的话,也是证实流言的话。

    和陈瑛分开之后,纪纲回到锦衣卫衙门,立即把庄敬、袁江、王谦和李春等人找来,问道:“查出来了没,这是谁做的,别告诉我没有一点线索。”

    李春有些惭愧,“查不出来。”

    王谦轻声道:“指挥使,不管是谁做的,虽然咱们十几个缇骑被别人利用当了炮灰,但娑秋娜跑了,确实是有利于杀黄昏的,这个背后黑手很可能和我们是一起的。”

    纪纲没理这两人,问庄敬,“朱高煦那边怎么说?”

    庄敬摇头,“二殿下说了,不是他做的。”

    派人去捉拿娑秋娜,让娑秋娜惊觉并杀死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的事情,不是他纪纲做的的,如今连朱高煦也否认,那是谁做的?

    纪纲又问道:“你们去问三殿下没?”

    袁江道:“庄敬去二殿下王府时,我去找了三殿下,他也说不是他做的,因为三殿下也知道,宫中的老婆子已经被买通,只要一查,娑秋娜必然非处子之身,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

    纪纲茫然了,“会是谁呢?”

    李春弱弱的道:“会不会是陈瑛?”

    纪纲不屑一顾,“一个酸儒,就是牙尖嘴利了些,也敢?”

    一头雾水。

    难道会是黄昏做的这件事?

    如果是黄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把娑秋娜睡了!

    黄昏此举目的何在?

    纪纲坐不住了。

    他要去见朱高煦,得针对这个情况未雨绸缪的布局,避免黄昏出盘外招。

第四百三十章 腹黑

    黄昏出了大内,找到赛哈智,为了安全起见,点了一百余个心腹缇骑——不是防娑秋娜等人,是防止纪纲趁这个机会偷袭。

    安全第一。

    又着人去徐府通知妻子,说自己有事出门几日,府邸内不可一日无主,请她早些回去。

    然后大摇大摆的先去了娑秋娜那座院子查探。

    找到线索后直接出应天城。

    黄昏和赛哈智并骑而行,身后百余骑缇骑,人人按刀,镇抚使说了,此去虽只两三日,但存在风险,大家务必随时保持警惕。

    因身后缇骑都是心腹,赛哈智也没顾忌,问道:“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黄昏愁眉苦脸,“我知道就有鬼了。”

    赛哈智贼笑一声,“我不是在你时代商行有入股吗,来,下个月的分红给我多分一成,我就告诉老弟真相。”

    黄昏怔住,“你知道?”

    赛哈智哈哈大笑,“当然知道,因为带着旨意去娑秋娜院子的狗儿太监,就是和我一起出的大内皇宫,北镇抚司那十余个缇骑死得不冤。”

    黄昏勒住马缰,“什么意思?当时到底是什么个状况?”

    赛哈智笑眯眯的,“你换位思考一下,整个应天,还有谁不愿意看见你因为这个流言而被流放,所以不敢冒一点险,宁愿让娑秋娜逃走。”

    黄昏若有所思,“陛下?”

    赛哈智嗤之以鼻,“陛下?他就是想用这个流言让你去北方,要不然已经查到了流言源头,陛下为何不在流言源头上做文章,而要来求证这个流言的真实性?至于二殿下被你抢女人这种事情,陛下喜闻乐见,一则他真不敢让娑秋娜成为天家妃子,二则,因为立储和立侧妃的事情,陛下被二殿下那一批人逼得难受,顺势而为敲打一下而已,明确告诉二殿下,你为了对付一个臣子都不要面子,那陛下又何必照顾你的面子。”

    黄昏不懂了,“那还有谁?”

    赛哈智一脸怪笑,“你就想不出来?这大明天下除了徐妙锦姑娘和陛下之外,还有谁对你是真正的好?你这反应,让那位知晓了,会难过的。”

    黄昏:“……”

    绞尽脑汁,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

    赛哈智一声长叹,“得了,你慢慢想吧,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就是好奇,你都不想知道那位为何要设这个套,让娑秋娜逃出应天吗?”

    黄昏反问,“为什么?”

    赛哈智一副老哥我的智商终于碾压了老弟你一回的得意神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哥在你面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黄昏:“……”

    这重要吗?

    咱哥俩的感情,谁跟谁啊。

    赛哈智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宫中精擅察验选秀女子清白的老婆子存在隐患,可是没有证据,所以动她们不得,若此时换掉她们,会被朝臣认为陛下在庇护你,所以不能让她们查,可这个事情又非查不可,于是只得让娑秋娜先逃出应天,再想办法化解这个问题。”

    黄昏眼睛一亮,“你还说不是陛下?”

    赛哈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真不是陛下手笔,不过不排除陛下知道后默许,因为这事牵涉到大内一位内侍公公。”

    黄昏有点晕乎,“那么问题来了,我答应陛下三天之内找回娑秋娜,不还是要查?”

    赛哈智嘿嘿一乐,“三天,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而且娑秋娜这一逃,很多事情都必须上台面,估计接下来的大朝会,会因为此事变得很热闹,到时候一旦查明真相,娑秋娜和你之间的关系,将会一劳永逸的解决,再也没人能拿此事作文章来对付你,也无法拿此事来玷污天家颜面。”

    黄昏翻了个白眼,“再具体点。”

    赛哈智只好道:“三天时间,足以找到一位没被人染指的老婆子,到时候公正的一验,娑秋娜是否清白水落石出,我说,老弟你确定没睡娑秋娜,她也确实还清白着?”

    黄昏懒得解释,“你看我是那种色中恶鬼吗?”

    赛哈智认真的看了一眼黄昏。

    眼中神色很是捉狭。

    答案不言而喻。

    你是。

    黄昏无语,

    重回先前的话题,“那位如此帮我,他目的何在?”

    赛哈智叹气,“人间人,人间事,事事离不开情。”

    黄昏愣了下,“锦姐姐?”

    赛哈智:“不是她。”

    黄昏,“那不想猜这个人是谁了,你爽直一点,直接告诉我那个人的目的何在就行了。”

    赛哈智看黄昏有点不耐,也便不再逗他。

    道:“首先一点,保全天家皇室的颜面,毕竟你两次抢陛下父子的女人,这事要是流传后世,天家皇室的面子过不去,其次,这件事陛下一旦较真起来把你流放奴儿干了,虽然陛下无心,但纪纲和陈瑛是何等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在流放路上,那位不想你死而已,就这么简单。”

    黄昏倏然想起了一个人。

    李景隆!

    这个人千万不要用历史眼光去看他,虽然历史评断他虎父犬子,虽然他当下处境很难,但他可是朱棣靖难最大的功臣之一。

    他在应天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而且之前因为种种事情,和李景隆也比较交好,他这次出手,一则是维护朱棣,二则是给自己人情,因为自己在当下应天朝野眼中,是支持朱高炽的。

    而支持朱高煦的靖难武将们全都看不起李景隆,一旦朱高煦成为储君,那么李景隆就会很凄凉,甚至等不到储君登基,李景隆就要驾鹤仙去。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弱弱的道:“李景隆?”

    赛哈智懒得回答,“你有空来猜这个人,还是想一下找回娑秋娜之后的事情罢,万一有人提前破这个局,把那个人找到的老婆子收买了,查出来娑秋娜不是清白的,你该怎么办?”

    黄昏沉默了许久,“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赛哈智问道:“什么办法?是大方的承认和娑秋娜有关系,告诉全天下你不仅抢了徐妙锦,又从二殿下手中抢了娑秋娜?那样的话,流放是肯定的了。”

    黄昏摇头,“你似乎低估我了,就算被流放,我也不可能死在纪纲手里,须知当下发生的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冷笑一声,“何况我还有最后一招。”

    赛哈智急忙问道:“什么招?”

    黄昏淡定的说了四个字:“假戏真做。”

    赛哈智不懂了。

    黄昏也不想解释,忽然说了句,其实之前这个局面,我喜闻乐见,也在顺势而为,实话告诉你,当下发生的一切,其实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或者换个说辞,老哥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是我故意跳进去的么?

    一脸腹黑。

    赛哈智懵逼,我擦,难道这一切都是黄昏的谋划,有点不解,“该不会这一整件事,都是你谋划出来的罢?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黄昏笑眯眯的,越发腹黑,“等此事水落石出你就知道了。”

    我在打什么主意?

    我在想借此事立储,让大明的未来明朗,也趁机弄死陈瑛,谁说我是在顺势而为被动反击?

    这一次,是老子主动设的局!

    我也在打娑秋娜的主意。

    从一看见娑秋娜的那一天开始,黄昏就没想过让这位西域神女逃出他的五指山。

    男人嘛。

    大明嘛。

    有条件,谁不想三妻四妾?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君王之恼

    男女之间若是有情,如胶似漆的白条赤陈后,就不会出现提上裤子走人的情况,在鸡笼山巅时,虽然曾经彼此语言不通,不过随着乌尔莎一直在用心学习,倒也能简单交流。

    乌尔莎说过一套印记标识。

    黄昏没忘记。

    乌尔莎说那是一套独属于她的印记标识,连娑秋娜都不知道。

    黄昏记了下来。

    乌尔莎也没让他失望,在出事的院子里留了,根据印记内容,会向南走再绕圈西去,然后下一次印记会出现在路旁有水的树上面。

    出了应天六十里,在路畔一户人家井畔的柳树上找到了印记。

    黄昏端详后乐了。

    娑秋娜果然不是直接去蜀中,而先要去看一看钱塘大潮,也是心大,别说,她这一番举动确实出人意料,难怪南北镇抚司都找不到。

    都以为她直接西去了。

    继续追踪。

    很快两日过去,黄昏暗暗叫苦。

    牛皮吹大了。

    当初告诉朱棣三日找回娑秋娜,可自己低估了一件事:交通。

    虽然骑马,但速度也慢如蜗牛。

    何况要一路寻找乌尔莎留下的印记,更耗费时间,只怕会超过三天时间,这要是弄下去,怕不是要欺君了。

    不敢作死,急忙让赛哈智点了个心腹返回应天去给朱棣汇报。

    他和赛哈智原地等待。

    反正三天是完不成了,索性慢慢来,让娑秋娜也去看看那壮观天下无的钱塘大潮。

    ……

    ……

    朱棣刚从坤宁宫回来,脸黑如墨,阴沉得能滴水。

    他很愤怒。

    杀意沸扬。

    回到乾清殿后,怒意依然不可遏制,正好狗儿端了清心莲子羹上来,朱棣抓起茶盏衰落在地,乾清殿内的史官、内侍,殿外的护卫,全部吓得跪在地上。

    狗儿也跪了。

    朱棣怒意无处发泄,一拍桌子,“狗儿!”

    狗儿俯首在地,“奴婢知错。”

    朱棣咬牙切齿,“知错?知错有用还要大明律作甚,来人啦,给朕拖出午门。”

    斩首两字不用说。

    狗儿心丧若死,颤抖如筛糠,爬行几步,保住朱棣的小腿,不断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朱棣无动于衷。

    两名护卫进来,将狗儿拖了出去。

    直到出了乾清殿,朱棣才坐在椅子上,伸手,将一名内侍叫过来,“你跟过去,在行刑的最后时刻宣朕口谕,赦他死罪,改杖责二十。”

    内侍急忙小跑着去了。

    狗儿待他不薄。

    要不然他一个才进宫不到三年的小太监,能来乾清殿侍候陛下?

    朱棣冷哼一声。

    狗儿啊狗儿,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朱棣的怒意和杀意,并不是因为狗儿,而是因为某些人的手太长了,竟然伸到了大内,简直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但狗儿还是要敲打一番,他现在和黄昏走得太近,有些飘了。

    他忘记了他真正的身份。

    他是朕的内侍!

    忽见一名护卫跑进来,“启禀陛下,南镇抚司指挥刘明风求见,说有关于赛哈智镇抚使的消息回报。”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平息怒意后宣见。

    刘明风这个人他还记得,广恩伯刘才的次子,长子是要世袭指挥同知的,自己看刘才也是靖难功臣,不欲让他为难,于是对他走关系把刘明风送入南镇抚司当指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儿子,总得让他把这碗水端平。

    朱棣深知儿子多了的难处。

    倒也还好,这个刘明风确实有能力,据线报,三司会审期间,赛哈智和黄昏皆被押入大牢后,南镇抚司群龙无首,刘明风临危受命,让南镇抚司的运转没有丝毫停滞。

    倒是可以再擢升重用一下。

    刘明风进来后行礼,朱棣没把怒意表现出现,泰山崩于前而心如平湖者可为上将军,朱棣这样的人,远胜于此。

    淡然笑道:“刘爱卿何事?”

    刘明风一听这话,知道陛下忙,或许也可能是情绪不好,不会有什么嘘寒问暖,立即道:“回陛下的话,刚才赛哈智镇抚使着人回来,说已查探到娑秋娜等人的行踪,不过——”

    朱棣嗯了声,“出了岔子?”

    刘明风急忙道:“倒也是没出岔子,那位兄弟回来,说黄昏请他回来向陛下请罪,因为错估了行程,三日内将娑秋娜带回应天的事情做不到,请陛下旨意,如果降旨责罚,黄昏说他立即回来领罪,如果陛下愿意让他戴罪立功,他则赶去杭州盐官镇,将准备看大潮的娑秋娜带回来。”

    朱棣讶然失笑,“他才发觉么?”

    三天……

    真以为你是神仙可以腾云驾雾么。

    没太在意。

    当初黄昏说三日的时候,朱棣就知道黄昏要输,除非娑秋娜就躲在京畿附近,既然娑秋娜是跑杭州盐官镇看大潮去了,别说三日,十日内往返都悬乎。

    难怪黄昏要在原地等待。

    因为时间已经不是关键。

    想了想道:“你着人去通知赛哈智,将娑秋娜带回来就行,不须拘泥于时间,若是可以的话,陪她看了大潮回来也行。”

    这事大明这边做的不是很厚道,坑了娑秋娜一把,不妨补偿一下她。

    西域人,哪曾见过一线大潮涌天际的壮景。

    刘明风立即告辞离去。

    待刘明风离去后,朱棣想了想,对内侍道:“着人去顺天,带朕口谕,去问问老大,就说:老大你的病好了没,好了就赶紧给老子滚回应天来。”

    朱棣不想呆应天了。

    烦躁。

    还是呆在顺天舒心,毕竟是生活了大半生的地方。

    更重要的一点,立储吧。

    早些立储,少受这些烦恼摧心。

    至于立储立谁,朱棣暂时没有决意,所以让老大回来,三个儿子都在身边,然后再好生比较,检验一番,该立储的立储,该封王的封王。

    朱棣算是看明白了。

    靖难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大多和立储有关。

    一旦储君定下来,大概就会清净许多。

    但是立储立谁?

    朱棣有些愁。

    老大治政好,又是嫡长子,老二武功好,得朝中武将拥戴,而自己的宏图霸业还需要这些武将鞠躬尽瘁,老三么……

    不考虑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鸡肋,当个闲王挺好。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安静。

    偌大的书房里落针可闻,气氛凝重。

    这里是纪纲的府邸。

    作为大明最强暴力机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这个地方可以说比大内的乾清殿还要防卫严密,这里说的话,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出现的人,也不会被人知晓。

    在座数人。

    指挥同知袁江、庄敬,指挥佥事王谦以及同是指挥佥事却权兼着北镇抚司镇抚使的李春,主座坐着脸色阴沉的指挥使纪纲。

    客座之首,是大明最有希望问鼎储君的朱高煦。

    阵容豪华。

    纪纲和朱高煦不说话,谁也不敢吱声。

    许久,朱高煦才若有所思,“从南镇抚司得到的消息可靠么,会不会是黄昏故意指使刘明风放出来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出手,要知道一旦被抓个现行,后果很严重。”

    纪纲也在担心这一点,“我们可以来推算一番,黄昏如果是这么设计引诱我们出手,当我们中计之后,会引起什么后果。”

    庞瑛死后,庄敬是纪纲最信任的心腹,此刻说道:“如果我们派去盐官镇的人失手,被黄昏设计埋伏,黄昏就可以说我们派人去为了灭口娑秋娜,从而坐实流言,如此一来,陛下就会认为那个流言是纪指挥使鼓捣出来的。”

    纪纲颔首,“有这种可能。”

    朱高煦也在思索,“同样,如果我们派出去的人口风不严,若是牵扯出我来,父皇就会认为我格局太小,为了一个黄昏连自己的颜面都无所顾忌,储君之位再无希望。”

    纪纲眼睛一亮,“如此看来,真有可能是黄昏在设计,他想要一石二鸟?”

    李春也发表自己的看法,“确实有点蹊跷,我们派去监视娑秋娜的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兄弟,得到的命令是监视,而不是进入院子,但为何他们都进了娑秋娜的院子,又是发生了什么导致被杀,这里面的猫腻很深,有可能真是黄昏的手笔,他故意让娑秋娜逃出应天,又故意说服陛下让他去追娑秋娜回来,然后去往盐官镇设局,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手?”

    王谦沉默了一阵,“我们想得到的事情,黄昏会想不到,要知道这几年和他斗,他几乎没有落在下风过,总是能未雨绸缪走在我们前面,他应该能预料到我们能看透他这一步棋,所以他走这一步棋绝对不会有用,换成是我,明知是一步废棋,那就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走。”

    纪纲唔了声,“你的意思,黄昏知道我们能猜到他走这一步棋的意图,所以他就不会走,但这一步棋还是出现了,说明黄昏没猜到?”

    王谦摇头,“卑职的意思,这步棋也许根本不是黄昏走的,所以黄昏才不得不出城去追娑秋娜,他以为我们不敢去灭娑秋娜的口。”

    众人面面相觑。

    朱高煦百思不得其解,“那么是谁走了这步棋,让娑秋娜逃出应天的人,得指挥得动你们那十余个北镇抚司的缇骑,让他们违背你们的命令而进入娑秋娜的院子,而这个人要么是北镇抚司的人,要么就是更高权力层次的人,会是谁呢?”

    众人互视一眼,所有人脸色刷白。

    五军都督府的人,做不到。

    锦衣卫天子直辖。

    六部九寺五监,也没这个权力。

    那就只有……

    乾清殿!

    是陛下?

    可这想不通,陛下为何要逼迫娑秋娜逃离应天,又让黄昏去将她追回来,不是多此一举吗,陛下如果要收拾黄昏,哪需要这么复杂,陛下如果想救黄昏,也不需要这么复杂。

    那么是谁?

    纪纲忽然想起一件事,“据说,今天狗儿太监差点被陛下斩首午门。”

    差点,就是没斩首的意思。

    又道:“不过陛下没放过他,杖责了二十,尽管行刑的人拿捏了力度,狗儿没个六七八日别想下床,所以是陛下在责罚狗儿,为什么?”

    朱高煦猛然醒悟,“我知道了!”

    众人看向他,“是有人利用狗儿假传圣旨,让狗儿带领你们那十余个缇骑进入娑秋娜的院子,然后说了什么话,导致娑秋娜不顾一切的杀了十余个北镇抚司缇骑后,仓皇出逃应天。”

    纪纲一拍桌子,“是黄昏,他和狗儿亲近!”

    朱高煦摇头,“绝对不是黄昏,纪指挥使,别忘了假传圣旨是个什么罪,如果真是黄昏和狗儿勾结,就这一个罪名,狗儿就不是杖责二十,而是直接被斩首了,黄昏也难逃一死。”

    纪纲一想也是。

    庄敬弱弱的道:“那么这个让狗儿假传圣旨的人,应该是个陛下都不舍得的人,会是谁?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又或者是……徐妙锦?”

    众人陷入沉思。

    大皇子殿下不可能,他在顺天,手没这么长。

    三皇子殿下,有这种可能。

    徐妙锦?

    没这个能力且不说,她也不会蠢到去做这种事,朱棣绝然不会为了她践踏大明律。

    哪还有谁?

    遮莫是姚广孝?

    可姚广孝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一片惘然。

    朱高煦心中有算盘,缓缓的道:“我们暂且不用去管这个人是谁,至少娑秋娜的出逃有利于我们,而且有个事你们大概不知道,据宫中的眼线传出的消息,母后近来身体不适,知悉苏州那边有个老婆子精擅女道,已经着人去请她入宫了。”

    李春不解,“娘娘身体历来不好,不是很正常么?”

    朱高煦摇头,“在这个时候,母后去找一个精擅女道的老婆子,就不正常,很有可能我收买的那几个老婆子被母后发现了,所以她要重新招人来验娑秋娜的清白。”

    纪纲笑了,“无妨,既然知道了苏州那个老婆子,就难不倒我北镇抚司。”

    用钱收买。

    不成?

    那就用命收买。

    就不信那个老婆子没有亲人。

    朱高煦松了口气,“如此最好,回到正题,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老三嫌疑很大,姚广孝也有嫌疑,但无法确定,恐怕黄昏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这一步棋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但局势确实是有利于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管这个人是谁。依然双管齐下,北镇抚司这边去搞定苏州那个老婆子,另外我们再派人去灭口娑秋娜,当然,这些人选绝对不能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人,而应该是地方卫所的人,而这种人我很多。到时候把盐官镇的堤坝破坏掉,就说娑秋娜等人是被大潮冲入水中,甚至还可以将黄昏和赛哈智等人也一并办了!”

    这是一着将计就计。

    纪纲沉吟许久,“此计可行。”

第四百三十三章 盐官镇上品历史

    官场和赌场一样,你在算计别人的钱包,别人也在算计你的钱包,不同点在于,官场算计的往往更珍贵。

    是脑袋。

    输了,运气好贬官,运气不好掉脑袋稀疏平常,甚至可能是全家或者全族人的脑袋。

    大明表面上风平浪静。

    实际上一场大风暴已经在酝酿。

    朱高炽在接到朱棣的口谕后,不好意思再躲在应天,况且立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若是不回应天,扶龙于他的臣子会颇多掣肘。

    于是拖家带口走在回应天的路上。

    朱高炽也明白一件事。

    父皇之所以让他回应天,只怕还有个想法:父皇想回顺天,把他喊到应天去兼国理政。

    所以朱高炽其实很乐意回来。

    暗想着总不能一直让我这个郡王来兼国理政,就算这一次立储没有确定下来,好歹也得给我封个王,如此兼国理政才更名正言顺。

    朱棣被蒙在鼓里。

    他在应天很是发愁,倒也不是其他政事,主要是陈瑛联合了一批御史,就黄昏做过的种种事情变着花样弹劾。

    御史,口舌如刀。

    陈瑛的连番弹劾之下,朝堂大多人都觉得黄昏输定了。

    也死定了。

    如今满堂文武,没人不知黄昏当着朱棣的面恐吓陈瑛,说要弄死他,所以大家也明白,这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见到今年春节的烟花。

    这么一看,似乎黄昏看不见了。

    朱棣知道这是个死结,没想过化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陈瑛现在对他还有用,黄昏更不能死,于是暗想着反正也是要流放黄昏的,奴儿干就算了,去了真的会死,要不把他弄到宣府或大同去,同时把组建好的神机营拉过去,等军器监那边制造的火器配备过去,就在榆木川偷偷练兵。

    杭州一带五军都督府辖领的地方卫所中,悄无声息的从空饷名额中抽调了不少人出来,又逐渐向盐官镇汇聚。

    且杭州一带的锦衣卫地方卫所,也迅速运转,缇骑每日出动,监视着一行人的行踪,只等自己这方人到齐之后,找个机会动手。

    平静之中,杀意如秋意。

    已入秋。

    黄昏清晨起了个大早,来到客栈院子里,洗漱之后无所事事,索性练起了太极——正儿八经的太极,在应天无事时,去找王振学过。

    现在黄昏充分怀疑,教王振武道的邋遢道人不仅有可能是武当道人,还可能是仙道张三丰。

    他也在怀疑,这个王振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王振。

    出入有点大。

    只是想着等王振在后宫冒出头时,自己大概也已经权倾朝野,没必要去想太多,堂堂一偌大穿越者,还搞不定一个王振?

    王振为何能祸害大明?

    还是朱瞻基生了个“好”儿子。

    朱祁镇。

    说起朱祁镇,黄昏就觉得这货简直太无耻了,土木堡之变死了多少大明重臣,张辅、邝野等六十六位大臣殉国,朱棣辛辛苦苦打造的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等五十万大明雄师几乎全军覆灭,活生生把大明的底子给折腾空了。

    也便罢了,土木堡之变后别人放了你,能活着回大明,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个闲人得了,结果呢,夺门之变。

    表面上夺的是兄弟朱祁钰的皇位,实际上夺的是他儿子朱见深的皇位。

    朱见深虽然被朱祁钰废了,但朱祁钰的儿子朱见济五岁就夭折了,太子位置都没坐暖乎,而夺门之变时朱祁钰已经快挂了,他一死,皇位必然是朱见深的。

    然后朱祁镇夺门之变了。

    他夺了儿子的皇位,又当起了皇帝,着实让人无语。

    朱祁镇还坐了件“好事”。

    他把于谦于少保杀了!

    一手打造了北京保卫战,力挽狂澜大明大厦于将倾之际的于少保,竟然死在天子手中,换谁不挨骂,朱祁镇这千古骂名背得不冤。

    何德何能配为英宗?

    但黄昏还知晓一点野史。

    朱祁镇这位爷虽然有些事不厚道,,但他人格魅力很强,当年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镇成了俘虏,那时候他年纪轻轻,只有二十二岁,但已经做了足足十四年的皇帝,在这二十多年时间里,他经历了很多,从八岁继承皇位,到作为虚君,再到掌握实权,成为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漫长的时间、丰富的经历铸造了朱祁镇独特的气度与风范,成就了其独特的人格魅力。

    正是凭借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他影响改变了每一个囚禁看守他的人。从最开始被俘虏的那一刻,他凭借作为大明帝国最高统治者的镇定与从容,成功的躲过了瓦剌普通士兵的胡乱砍杀,最终他被送到了瓦剌首领也先的账下,并且被也先交给了他的弟弟伯颜贴木儿看守。而朱祁镇以其自身的王者之气、从容淡定、待人诚恳,感化了一介武将,最后竟然与伯颜贴木儿成了朋友,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是相当好。

    加上大明已经立了朱祁钰为皇帝,瓦剌绑架朱祁镇勒索钱财的想法落空,瓦剌太师也先一看留着朱祁镇也没用,这位大明君王又能说会道,别把我瓦剌人给忽悠了。

    于是在伯颜帖木儿的提议下,瓦剌客客气气的把朱祁镇给送回了大明。

    伯颜帖木儿甚至还写信给大明,说你们要善待朱祁镇,要是你们敢对他不好,休怪我瓦剌大军继续南下给你们颜色看。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人格魅力,能让敌人帮他说话。

    不过大家知道,朱祁钰当了皇帝。

    现在一听哥哥要回来了,而且瓦剌还不附带任何条件,白送回来,这个事怎么解决,此刻朱祁钰的心理和当年赵构的心理差别不大。

    不接朱祁镇吧,各方面说不过去。

    何况毕竟是血肉兄弟。

    接吧……

    他回来要和我抢皇位怎么办?

    朱祁钰其实很害怕,当初哥哥朱祁镇被抓之后,要立他当皇帝,他内心是拒绝的,怕以后被清算,无奈皇位实在太香了。

    这个时候,英明了一辈子的于少保做了个错误的判断,他对朱祁钰说,天位已定,陛下于情于理都应该把朱祁镇接回来。

    朱祁钰竟然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接回来之后怎么办?

    朱祁钰肯定是不愿意还皇位的,皇位的香,谁坐谁知道。

    皇位不能还。

    也不能让他当太上皇来影响国家大事。

    于是幽禁吧。

    这一幽禁就是七年,然后朱祁镇就毛了,老子回到北京,这尼玛日子过得还没有在瓦剌舒爽,加上将军石亨等人想走向人生巅峰,于是夺门之变出现了。

    朱祁钰和于少保为他们做出的错误决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可怕的大官人

    史书墨料记载之下的故事,如此波澜壮阔。

    然而置身历史,亲身经历过朱棣北征的黄昏,其实感觉一般般,唯一让他觉得热血的大概是鸡笼山梅殷设局的战事,以及在榆木川那边刀光剑影的战场黄沙。

    至于官场之上,黄昏其实没感觉多波澜壮阔,好像自己没做过什么,就成了朱棣青睐的臣子,又不经意间就把大明最难娶的徐妙锦给娶了。

    又是没做过什么大事,就成了富贾,而且很可能成为大明第一富贾。

    人生啊。

    巅峰啊。

    真是个寂寞如大雪崩。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大官人,吃早食了。”

    声音很别扭。

    就像外国佬操着蹩脚的普通话。

    是乌尔莎。

    嗯,昨夜一番风露,黄昏感觉甚爽,不过想起接下来的事情,没敢放纵,只敢枝头梅花开一朵。

    离开应天来追娑秋娜,已经半个月。

    三天是永远不可能了。

    反正朱棣也没说什么,黄昏索性就不催娑秋娜,当日的真相也在和娑秋娜的一番交谈之中大白,虽然黄昏其实早就知道那个出手让娑秋娜被迫离开应天的人是谁。

    赛哈智说了那人做这事的初衷:一为天家颜面,二为情。

    何况能指挥狗儿的人……

    整个天下不多。

    有了那个人的态度,黄昏放心了许多,觉得就算这事最后笃定下来了自己抢了朱高煦的侧妃,搞不好朱棣还得帮自己擦屁股。

    所以从这点来看,陈瑛、纪纲之流还是不懂朱棣为何会如此倚重自己。

    这俩人没有朱棣的远见。

    自然懂不起朱棣的圣意。

    是以在说服娑秋娜和他一路返回应天后,黄昏没有立即返程,而是笑着对娑秋娜说既然你想去看天下奇景的钱塘大潮,我陪你去罢。

    娑秋娜当时很担心的问京畿那边怎么办。

    黄昏很是潇洒。

    大袖一挥,“世间事再重要,也不如博红颜一笑。”

    当时娑秋娜便吃吃的笑。

    黄昏看见了她眼里的光,很闪亮。

    也很美。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萌芽了。

    于是乎他心里活跃了起来,觉得是不是可以趁这次机会,把娑秋娜的关系确定下来,只有那全垒打最后一步,得等。

    不到万不得已,黄昏不想让朱棣来收拾烂摊子。

    欠人情不说。

    还会显得他黄昏没能力。

    何况这个局是黄昏精心谋划,不能因小失大。

    不过黄昏似乎想多了。

    娑秋娜是有些感激她,所以在来盐官镇途中,很是贴心的说沿途危险,大官人身份贵重,就让乌尔莎贴身保护你罢。

    这还得了。

    于是屡次磨豆浆。

    吃了早食,娑秋娜也出来了,睡眼惺忪,黄褐色的长发蓬松……女人,总是嗜睡的,何况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觉能睡到午时。

    看花趁早。

    晨起的娑秋娜慵懒之间,妩媚气息洋溢,让狐狸一般撩人心。

    娑秋娜问黄昏,“我们真要等到中秋看那最壮观的一线潮吗?”

    黄昏摇头,“等不到,时间不允许,最多等到这个月月中看一次普通大潮,其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必须回应天。”

    想了想,一脸贼笑,“如果你愿意,我以后每年中秋都带你来。”

    娑秋娜撇嘴,“美得你。”

    长得挺好看的,为何还要想这么美呢。

    黄昏哈哈大笑。

    心里默默算了下,道:“还有九天天就是这个月月中,这几日你不要乱走,否则打乱了我的布局,这后果我承担得起,但你承担不起。”

    钱塘江观潮,共有两个时间点,一是上午的辰时,也就是七点到八点半左右,二是下午的申时,也就是两点到三点半左右。

    其余时候也有潮,小潮。

    不过到了夜里,月朗星稀,携美人,准备着美酒小吃,于盐官镇处观一线潮,也别有一番风味。

    黄昏就是这么想的。

    娑秋娜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你究竟在这边布什么局了?”

    黄昏笑而不语。

    出门,恰好迎头撞上双眼血红的赛哈智,看见黄昏,立即道:“不用出门了,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等鱼儿上钩。”

    旋即好奇的问道:“但用这事收拾不了陈瑛吧?”

    黄昏贼笑,“陈瑛?有他哭的,等着看吧,陈瑛做梦都不会想到,取他头颅的不是我黄昏,而是他的好朋友纪纲。”

    这才是报复的最佳快意。

    而且还得当着满堂文武百官的面,无论是谁都救不了的那种报复。

    黄昏心志坚定。

    穿越以来,一直逆来顺受,总是后发制人,这一次轮到自己先发制人,建立威信,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我黄昏有几只眼。

    对赛哈智道:“行吧,你再去巡检一遍,看是否有遗漏之处,我去找娑秋娜,到时候乌尔莎等十一个死士,也得毫无保留了。”

    赛哈智颔首,这事确实不敢马虎,任何一个程序出错,后果都难以承受。

    黄昏重新回到院子里,找到正在吃早食的娑秋娜,在她旁边坐下,笑道:“商量个事。”

    娑秋娜唔了声。

    黄昏单刀直入,道:“你被逼离开应天,这是一着无厘手,是多方势力都没意料到的事情,在出城来找你的时候,因为吹牛太大,导致欺君了,所以我在路上等过陛下的旨意,期间得到一个消息:陛下把大皇子殿下从顺天召回来了,意味着立储就是今年的事情。我仔细思考过,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朱高煦和纪纲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应该会动用五军都督府的关系来盐官镇杀你我等人,再伪造成意外现场,而我也有此意,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五军都督府在陛下那里失去信任,从而为大殿下的立储创造机会,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赢,死再多的人都在所不惜。”

    娑秋娜有点茫然,“好复杂啊。”

    黄昏无语,就你这脑袋,竟然曾经还妄想掌控大明朝臣,谁给你的勇气。

    无奈的道:“简单直接一点,盐官镇会有一场围剿和反围剿,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计划,若是有意料之外,那就搞定来人,然后把尸体摆到午门去,让陛下和五军都督府的国公们看看,就这么简单。”

    娑秋娜弱弱的道:“你觉得他们会来多少人?”

    黄昏握拳,伸一指。

    娑秋娜长吁了口气,“才一百,应该不难……的吧?”

    黄昏摇头,“我估计至少一千,而且来的这一千人,应该是空饷名额,所以到时候这一千多尸体摆到午门之后,杭州这边的卫所会有一场大清洗,按照我的预估,死亡人数还会增加一两成!”

    吃空饷的军官都会被朱棣清洗掉。

    而丘福、朱能的五军都督府,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可能会重新洗牌,自己就可以借机会趁机把大舅哥送进去。

    五军都督府,还是需要制衡。

    娑秋娜瞠目结舌,“这不是就是一场叛乱?”

    黄昏摇头。

    区区一千多人的战事,对大明而言,算个铲铲的叛乱,以为大明是你们西域那些小国家么,娑秋娜你果然还是太嫩了。

    娑秋娜凝重的点头,“我会让乌尔莎等人全力保护你。”

    黄昏咧嘴一笑,“保护什么?”

    娑秋娜不懂了,“那你要我做什么?”

    黄昏低声说了几句。

    娑秋娜愣住,由衷叹道:“你这个人太可怕了!”

    幸亏我们不是敌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再次起飞的朱高燧

    朱棣病了。

    整日里被陈瑛等一众人吵来吵去,朱棣索性称病,一应事宜交由内阁议政之后,再让有兼国经验的三殿下朱高燧来决政,若有重大事情,送递御榻之前,由朱棣决断。

    一律不见外臣。

    就连朱高燧都只能让狗儿送章折进去,而无法见朱棣的面。

    用狗儿的话来说,陛下这病蹊跷,怕传染给殿下。

    朝野臣子心里明镜着。

    陛下这是烦了。

    近来忧愁的事情确实比较多,应天这边陈瑛逮着朱棣疯咬黄昏,胡濙回来了一次,五军都督府在询问北方镇边大军的换防,顺天行部尚书郭资一天几封章折请示各种事情,总要提几句一个人忙不过行部的事情来……

    朱棣忙成了狗。

    何况还要操心儿子因为立侧妃惹出来的一堆事情。

    换谁都烦。

    索性装病,躲在后宫处理重要大事,不见其他臣子,眼不见心不烦。

    但朱棣这一病却释放出一个不好的讯息。

    陛下生病,按理说兼国理政的应该让二殿下朱高煦来,但陛下却选择了三殿下朱高燧,这是否说明立储人选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三殿下已经超过二殿下了?

    可大家又明白,论实力论声望,二殿下最盛。

    如果朱高炽不是因为占着嫡长子的优势,立储人选早就不该有争论的。

    于是大家茫然了。

    谁都都不知道陛下到底要立谁为储君,而这种事又不敢去问——立储的事情,没有绝对安全的身份和地位,还是不要公然站队的好。

    比如当年写了满江红的那位大宋英雄,有资料显示,他的死因之一,也是因为参与了立储之事,可想而知这件事对天子而言是何等的忌讳。

    最直接的例子:建初寺的太子少师姚广孝。

    这位身份地位够吧?

    你看关于立储,他说过一句话没有。

    一句都没有!

    朝野茫然,当事人心态不一。

    比如朱高燧,在得知父皇病后,兼国理政竟然是自己的那一刹那,坐在王府书房里正在议事的他笑得嘴巴都裂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现在父皇心中,我朱高燧比他朱高煦更值得信任。

    一直以来,朝中立储的声音在暗里角落里从没断过,为了各自集团的利益,文臣几乎清一色的拥戴朱高炽,武将亦是大多支持朱高煦。

    谁看重过我朱高燧?

    现在到了打脸时刻。

    朱高燧明白,父皇不喜欢老大,不是不喜欢作为儿子的老大,而是不喜欢老大优柔的性格,觉得大明江山交给老大会走向衰落。

    恐怕也只有朱高燧和徐皇后明白,朱棣是何等看重亲情。

    当然,老大的形象确实有点着急。

    谁叫他那么胖的。

    连走个路都要人搀扶,完全没有天子威仪嘛。

    至于父皇喜欢老二朱高煦,朱高燧有些不屑一顾,父皇朱棣也是个普通男人,和民间普通男人一样,对最小的朱高燧,其实更多喜欢。

    但朱高燧以前是朱高煦的跟屁虫,是以在朱棣看来,性格和他最像的朱高煦才是储君人选。

    可惜,立储立嫡长。

    自古而来的天地大道理。

    但是当下这个局势,朱高燧觉得以父皇那性情,就算拗了满朝文臣,立老二和他朱高燧,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这次兼国理政,让他看见了更大的希望。

    喜不自禁。

    不料坐在他对面客位的一位年轻人轻笑着说了一句:“殿下是否高兴太早了?”

    朱高燧一愣,“你有什么不同见解?”

    在客位上坐了三个人,说话的年轻人一身儒衫,笑起来眉眼弯弯,可惜那张嘴实在太宽,这么一笑,弯弯的唇角在灿烂里总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那笑容太灿烂了些。

    仿佛他对谁都在献殷勤一般,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他叫顾晟。

    是朱高燧的谋臣。

    在顾晟的下手,坐着位二十**岁的读书人,满身的书卷气,形容矍铄留着山羊须,清瘦面颊透着股世故老成。

    也是朱高燧的谋臣,名叫胡永兴。

    第三位则是穿着便服,叫王射成,实则是钦天监的官员,别说,钦天监出身的人,还真有那么点道骨仙风气,哪怕穿着便服,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沾人间烟火味的仙气。

    这三人是朱高燧最信任的人。

    顾晟那张脸似乎是粘上去的,不论他说什么话,始终面带着灿烂微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着实有些讨打,笑道:“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病,又怎么会让您来兼国理政,要知道大殿下要不了几日就要抵达应天了,陛下哪怕拖几日,也能等到大殿下回来。”

    朱高燧点头,“对啊,为啥?”

    胡永兴叹道:“因为陛下要给某些人提醒,做事别过火了。”

    朱高燧不懂,“说点明白话,几位也清楚,我虽然读过书,但真不如老大,打仗我还是凑合,不会输给老二太多。”

    朱高燧毕竟还是年轻了些。

    胡永兴道:“很简单,陛下这是在告诉二殿下,别以为你势力最盛就能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只要陛下愿意,哪怕不立大殿下,也还有三殿下可以立为储君,同时,陛下也是在告诫大殿下,在顺天养病养了大半年而不回应天为陛下分忧,真以为大明离了你就不行了,还有老二和老三。”

    朱高燧若有所思,“父皇为何在这个时候摆出这种态度,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永兴和顾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盐官镇!”

    一定是盐官镇那边发生了什么,才让陛下忽然如此做出如此反常的事情来敲打和告诫两位殿下,那边能发生什么事情?

    朱高燧也想明白了,“难道老二真打算在盐官镇来一记重手,彻底敲碎老大的臂助黄昏?”

    只有这种可能。

    要知道父皇是无比青睐黄昏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钦天监官员王射成咳嗽一声,“**不离十,黄昏去追娑秋娜,本应该早日返回应天,却着人送来章折,说娑秋娜执意要去盐官镇看大潮,鉴于她身份特殊,黄昏只能依从她的意思,是以会在盐官镇逗留些时日。”

    顿了下,“照这么看,黄昏和娑秋娜之间还真可能是清白的,如果不是清白的,黄昏不可能由着娑秋娜耍性子将他拖入深渊,要知道他和娑秋娜在盐官镇呆的越久,在天下人眼中,他和娑秋娜之间的关系越发说不明白,而黄昏明知如此也不敢强行把娑秋娜带回来,是因为黄昏清楚他和娑秋娜之间是清白的,既然娑秋娜是清白的,那么这位西域神女迟早是天家皇室的妃子。所以二殿下知道这事后,害怕那个流言被证实是虚假的,更怕陛下追查下去,因此一定会派人去灭娑秋娜的口,甚至连黄昏和赛哈智也要一并杀了,这么推算的话,纪纲和陈瑛也应该会掺和到其中。”

    顾晟和胡永兴对视一眼,大骇。

    “要死人了!”

    死很多的人!

    估计陛下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个关键时刻装病,让三殿下来兼国理政,从而敲打二殿下的同时,也告诫大殿下。

    但是有用?

    告诫大殿下且不说,二殿下那性格脾气和陛下几乎一模一样,会忌惮陛下的这点敲打?

    不会!

    所以盐官镇那边肯定要出事。

    但是——

    谁都没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这次事件中,最终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将是一直默不作声的三殿下,朱高燧!

第四百三十六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朱高燧不怎么敢相信,“老二敢动用五军都督府地方卫所的兵力?这可是犯父皇大忌的事情,一旦被戳破,视同谋逆啊!”

    顾晟笑脸依旧,“殿下你明白着,没有什么是二殿下不敢的。”

    胡永兴挥袖,将问题拉扯到根本上去,“事情到今日,其实这不单单是个流言引起的问题,只不过这个流言恰好成了引子,以我看来,这件事很可能会决定储君人选。”

    王射成又闭口不言。

    众人已经习惯,王射成一般不说话,说话就会一针见血。

    顾晟沉吟着道:“确实有这个迹象,要不然陛下不会装病把大殿下从顺天召回来,按照我的理解,陛下的用意是立储之后,太子在应天兼国理政,陛下则回顺天去当甩手掌柜。”

    谁不知道咱们永乐陛下的德行。

    要权力。

    但又不想去管财政等琐事,他的眼里其实只看得见沙场上的铁蹄飞扬。

    朱高燧振奋起来,“此刻让我兼国理政——”

    话没说完,顾晟就笑着摇头,“殿下不要被迷惑住了,陛下仅仅是利用您敲打和告诫其他两位殿下,所以我们当下还是要想一想,在接下来这件决定未来储君人选的风波中,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动手。”

    胡永兴颔首,“当是如此。”

    朱高燧讶然,“站在谁的立场?”

    这还不简单?

    不就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么,我朱高燧真是朱高煦的跟屁虫,我朱高燧就真的不奢望坐到那个皇家天子都想去坐的位置上去么?

    笑话。

    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你兄弟俩争来争去,我这个老三就只能等着喝残羹冷炙。

    顾晟和胡永兴两人智谋极高,闻言就知道咱们这位殿下还没根据时势改变思想,对视一眼,由顾晟笑道:“之前我们认为殿下是可以直接竞争储君,因为彼时大殿下得文臣,二殿下拥武将,彼此制衡,然今日不同往时,近期的事态来看,二殿下和纪纲走得极尽,而纪纲和陈瑛关系莫逆,大殿下处处受制,虽然如今看来有黄昏帮助,不过黄昏已经罢官,且他现在自顾不暇,说不准这一次风波之后,大明将再无黄昏这一号人,到时候二殿下一旦成为储君,殿下您还有机会吗?”

    没了。

    什么都没了。

    朱高燧楞了一下,“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帮助老大成为储君?”

    顾晟点头,“没错。”

    胡永兴补充道:“大殿下成为储君之后,势力会暴涨,如此能够和二殿下制衡,而陛下英明神武龙精虎壮。大殿下还会经历漫长的储君生涯,这当中就是他俩彼此制衡斗争的时候,而殿下你就可以趁他俩斗个你死我活,不断的提高自己的筹码,最终寻找机会成为万人之上。”

    朱高燧恍然大悟。

    有道理。

    如果老大成了储君,那么老二和老大之间就会疯狂针对,谁也不会在意到自己来,如果老二成了储君,他就能吸引所有的火力。

    但还有个问题:“可老大一旦成为储君,这事以后会很麻烦。”

    顾晟笑着摇头,“储君也是可以废的。”

    历史上被废的储君不要太多。

    有句话顾晟没有说,就大殿下那身体状态,说不准他和陛下两个谁更长命,搞不好朱高煦到头来发现他争了这么多年的储君,某一天忽然就掉他脑袋上了。

    朱高燧深以为然,“那么在接下来盐官镇的这一场风波,我们应该如何做?”

    王射成缓缓的道:“坐观,必要时刻帮助大殿下一把。”

    他说话基本上就决定了此事的态度。

    胡永兴也颔首,“确实,当下不动是最好的,殿下你只管把兼国理政的事情做好,有事没事去求见一下陛下,他见不见您是陛下的事,你求不求见那是您的份内事。”

    还是要尽孝。

    顾晟也道:“确实如此,不过当下盐官镇的事情,我们还是有必要分析清楚,如果二殿下赢了,我们要知道他赢在何处,免得将来被动,如果大殿下赢了,那么我们也要分析一下,在这一着棋中,究竟是什么导致大殿下赢了,我们也要重新审视黄昏这个人。”

    朱高燧振奋起来。

    没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我们越熟稔他们,在今后漫长的争斗中,才能利用他们的优缺点挑拨他们拼死相争,而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看向胡永兴,“你来分析一下。”

    胡永兴思忖了许久,才缓缓的道:“那则关于娑秋娜和黄昏之间的流言,和当初胡观泼污徐皇后的路数一样,现在看来,确实是纪纲和二殿下的手笔。”

    顾晟和王射成不语。

    朱高燧颔首示意你继续说,我们都听着。

    胡永兴于是继续道:“可能他们的初衷并不是想着借这件事确定储君,因为这件事只能针对黄昏,而无法针对到大殿下,实际上我也认为如此,这件事的初衷还是针对黄昏的,只不过不知道黄昏有什么布局,竟然让盐官镇变成了一个焦点,不过我个人认为,盐官镇成为焦点这个事情,恐怕黄昏自己也没看出来,他只是在挣扎而已——”

    顿了一下,“实际上我认为,整个朝野之间,除了我们几人,没人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连陛下都没预见到,他将大殿下召回应天,很可能和此事无关,只不过恰好而已。”

    陛下确实不喜欢应天,一直想回顺天。

    “但是——”

    胡永兴深呼吸一口气,“因为黄昏不敢背拂娑秋娜的意愿而留在盐官镇,让二殿下等人看到了他和娑秋娜之间可能是清白的这一点,二殿下已经别无他途,只有想办法去灭口,所以这一着棋,二殿下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娑秋娜回到应天,流言被查证,最后矛头若是指向他在这件事上作妖,陛下恼怒之余,储君就是大殿下的了。”

    朱高燧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

    胡永兴嗯了声,“因此我认为,黄昏很可能在盐官镇布局了什么,他要借此机会将大殿下推向储君之位,但他没想过,一旦此事成功,他就会成为朝中所有武将的眼中钉,是二殿下用尽一切力量都欲铲之而后快的肉中刺。黄昏肯定知晓其中的厉害,但他也没办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众人没有言语。

    胡永兴分析的确实中肯。

    胡永兴最后说道:“所以盐官镇的事情,我们坐看,必要时刻,可以出手帮助黄昏一把,当然,我们也不能绝对坐看,要免除一切可能的影响,极尽可能的促进二殿下在盐官镇的动手,没有机会就要为二殿下创造机会!”

    一言蔽之: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四百三十七章 永乐陛下驾崩了?!

    朱高燧在王府里算计两个兄弟时,朱高煦也没闲着。

    郡王府内也有贵客。

    国公丘福,驸马王宁。

    还有一位年轻小将靳荣,他是跟着驸马王宁来的,王宁是后军都督府事,看起来职位不高,然而在他上面的就只有左右都督和都督同知,至于都督佥事一般是安置闲散人员和功勋子女,比如李景隆如今就是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靳荣如今是后军都督府的一名指挥。

    官职更低,权柄也小。

    却是靳荣的心腹。

    能将他带到朱高煦的郡王府来,可见王宁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如此重要的场合,王宁连他那个喜欢沙场的儿子王贞亮都没带,独独带了靳荣。

    四人落座。

    靳荣位卑言轻,打算多听多看少说。

    国公丘福地位最尊,在陛下眼中的分量不比朱高煦差,率先说道:“此事透着蹊跷,二殿下你看杭州那边的行动是否取消?”

    朱高煦看向王宁,王宁神色犹豫,“我拿捏不准。”

    当下局势确实有点异常。

    可惜,支持二殿下的大多是些武将,谋略方面远远不如老大,好在陛下喜功,对武将们颇为信任,要不然哪斗得过那群读书人。

    朱高煦沉默着,许久才道:“父皇为何在这个时候召回老大?”

    丘福淡定,笑道:“这不难理解,谁人不知,陛下确实不喜欢应天,他无时无刻不想回顺天,要不然为何压住满堂反对声,坚决的将北平升为行在,建立行部,大肆迁民前往顺天府,根本就是在为迁都做准备,所以他把大殿下召回来,估计是想留大殿下兼国理政,陛下回顺天。”

    王宁道:“自是如此,不过这几日称病倒不得不警惕,为何会让三殿下兼国理政几日,估摸着是要敲打二殿下和三殿下,让您俩之后和平共处,他在顺天也能过得舒心。”

    朱高煦压低声音,“会不会是他知道我们在杭州那边的行动?”

    丘福摇头,“不会,此事机密至极,杭州周边的卫所调动的兵力,也全是我们的心腹,顶着空饷名额出发的,绝对不涉及到其他人的利益,地方卫所那边,也安排妥当,不存在任何纰漏。”

    王宁,“锦衣卫那边,纪纲信得过?”

    朱高煦笑道:“纪纲信不过,但这件事他也有份,所以他绝对会帮助我们,他的锦衣卫这些天在杭州周边调动极为隐秘,用尽了力量控制消息进出。”

    丘福嗯嗯点头,“纪纲信得过,五军都督府这边也没有纰漏,那么此事应该无人知晓,依我看来,此事可继续施行,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此举是否划算。”

    朱高煦叹道:“划不划算都必须行动了,因为这个流言本来就是我和纪纲一手弄出来的,当然,其实算不得流言。工部和礼部出使的人中,我们安插的眼线一直在监视着黄昏,甚至有人半夜时分去黄昏睡觉的屋顶上偷听过,确实是有声音的,从黎族奴仆口中得知黄昏在安南蓝山乡住在黎族时,和娑秋娜住一个院子,只是不明白为何回到安南,传出这些事情的乌尔莎而不是娑秋娜,我和纪纲分析过,这应该是黄昏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当时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处置娑秋娜,所以不敢冒险坦白这层消息,从流言传遍应天后徐妙锦的反应也可看出,我们的人没听错。”

    王宁不解道:“既然黄昏睡了娑秋娜,他为何还敢去把娑秋娜追回来?”

    朱高煦笑道:“他不追不行,追也不行,所以他想了这么个拖延时间的方法,让娑秋娜在盐官镇呆着,然后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有个问题,黄昏此举,也可能是和娑秋娜是清白的,而他知道娑秋娜如果是清白的,迟早会成为天家妃子,所以他得罪不起娑秋娜,不得不听她的话,留在盐官镇看一线大潮。”

    深呼吸一口气,“前者,可以留娑秋娜的活口,后者,娑秋娜必死,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认为应该当后者来处置,娑秋娜必须死!”

    现在想起来,流言这一着棋走臭了。

    早该想到的。

    当初胡观就用了这一手,没动着黄昏一根毫毛。

    自己也是信了纪纲的邪。

    朱高煦隐然觉得,这一次自己被纪纲给坑了。

    不过还好。

    毕竟事情还有转机,只要杀了娑秋娜,这一着棋就活了。

    丘福叹道:“大殿下抵京在即,若在此期间我们不能做点什么事,让二殿下成为兼国理政的人选,一旦陛下回顺天,大殿下再次兼国理政,我们今后只会步步掣肘,最终输了所有。”

    所以箭在弦不得不发。

    王宁稍微有些不放心,“但是别忘了,为何陛下会在这个时候生病,而且不见外臣,大内那边也蹊跷的很,几乎没有传出任何一点关于陛下的消息。”

    忽然精神一振,脸色大变,“难道……”

    王宁想到一个恐怖的事情。

    陛下病了,在此期间兼国理政的是最没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三殿下,而大殿下也在往京畿这边赶过来,若是胆子大一点,来个恐怖的假想——

    陛下驾崩了?!

    丘福怔住。

    朱高煦倏然站了起来,他明白了王宁“难道”两字后面的意思,这话不敢说,但大家敢想,而且这个情况,真是很像。

    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可能是宫中内侍在操作。

    要知道狗儿一直亲近黄昏。

    而黄昏支持老大。

    其实何止狗儿,就连下西洋了的郑和,也和黄昏关系不错,加上老和尚姚广孝,对黄昏的态度也颇为青睐。

    如果父皇驾崩,狗儿和姚广孝等人还真有可能如此操作。

    被蒙在鼓里的老三和自己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还在忙着盐官镇收拾黄昏和灭口娑秋娜,然而老大这边回到应天立即奉旨登基,那么一切都晚了。

    必须搞清楚大内发生了什么!

    如果父皇驾崩或者只剩一口气吊着,那么无论是黄昏还是娑秋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了匆匆赶回来的老大,已经这几日兼国理政的老三。

    如此,皇位在手!

    朱高煦坐不住了,“得去大内看看。”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敌人

    丘福也站了起来,“未雨绸缪,得赶紧通知朱能。”

    朱能在地方驻防。

    如果陛下真的驾崩,京畿这边出了什么事,朱能驻防的兵力就是关键棋子之一,毕竟这个事情说不准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乱事。

    一直没说话的靳荣咳嗽一声,“在下能否说一句?”

    标准的武人架势。

    丘福不想理他,朱高煦看向王宁,王宁咳嗽一声,“丘国公,听靳指挥说一句,再走不急?”

    王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丘福顿足,看向靳荣笑道:“那你说说,别在意我先前,我只是担心事态紧急,毕竟若真是那最险恶局面,时间甚重。”

    靳荣点头,“不敢。”

    然后看向众人,道:“诸位,陛下今年四十五岁,正是龙精虎壮的年纪,虽然在沙场厮杀多年,但并无多少旧伤,亦从不沉迷美色,会忽然不测?”

    众人愣住。

    靳荣继续道:“如果陛下真有不测,这几日的应天怎么也该有点异动,乃至于周边卫所,如果姚广孝和狗儿等人要等着大皇子回来登基,他们是否应该利用掌控着的兵力未雨绸缪提防二殿下?”

    众人一想有道理。

    靳荣笑道:“然而并没有,陛下除了不见外臣,其余事情没有丝毫异常,所有迹象表明,我们都是在自以为是,陛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朱高煦犹豫了下,“你确定?”

    靳荣颔首,“卑职愿用性命担保!”

    朱高煦看向王宁。

    王宁素来倚重靳荣,闻言仔细思索了一阵,觉得靳荣说的确实在理,道:“应该是我们杯弓蛇影了,如果真是那种状况,确实,京畿这边应该有一些异动,最重要的一旦,如果出现了那种状况,黄昏作为支持大皇子的人,他绝对不会再听娑秋娜的话,狗儿太监一通知他,他就回了应天,不会呆在盐官镇,要知道他在盐官镇也拖不住我们多少人。”

    丘福也释然,“确实如此,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以防万一,二殿下等会儿还是抽个时间去一趟大内,见不到陛下,去见见皇后也是好的。”

    陛下驾崩,皇后那边应该能看出端倪。

    朱高煦点头,“我等下就去。”

    靳荣思索了一阵,“殿下不宜一个人去,最好是去找到三殿下一起,就借着探望皇后娘娘的理由,不见陛下,只去求见娘娘即可。”

    丘福不解,“为何?”

    靳荣笑道:“陛下何等英明之人,如果殿下执意要见他,他岂会猜不到我们这点小心思,到时候你说陛下会怎么样?”

    陛下会想,原来你巴不得老子死啊。

    丘福叹服,对王宁道:“你这靳指挥是个人才啊。”

    王宁笑而不语。

    朱高煦重新坐下,“那此事不用着急,先确定一下,盐官镇那边的计划是否如期进行。”

    众人看向靳荣。

    靳荣受宠若惊,沉吟半晌,“我个人觉得可以放弃,此事毕竟动用了地方卫所的兵力,后患太大,就算做到天衣无缝,可就怕一个万一,而这个万一万一变成一万,那就是殿下不能承受之重。”

    王宁不语。

    丘福不语。

    朱高煦沉默良久,摇头,“此事必须进行,如果娑秋娜是清白的,她回到京畿之后,一旦证实流言是我和纪纲弄出来的,这个后果我也承担不起。”

    父皇会怎么看待我?

    为了区区一个黄昏,你竟然连天家颜面都不要了,你还是老朱家的人吗?

    储君?

    也别想了。

    就算此事最后露出马脚,自己也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比如这么说:我朱高煦以为黄昏和娑秋娜有关系,而我本来是要立娑秋娜为侧妃的,所以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一时糊涂动手。

    合情合理。

    父皇也说不得什么,这本来就是老子朱高煦一贯的行事作风。

    靳荣闻言心里暗暗叹气,道:“既然殿下执意如此,那就继续施行罢,不过此事丘国公和王府事不能牵扯其中,免得最后陛下拿您两位出气,得让地方上的人全权负责。”

    丘福也有点担心了,“如此最好。”

    靳荣想了想,“此事还是得把纪纲拉下马,连那个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也一并要入水,如此大家才能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朱高煦颔首,“纪纲不用说,至于陈瑛么……”

    朱高煦阴笑一声,“他跑不脱关系。”

    靳荣不解,“这事和都察院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最近在疯狂的弹劾黄昏而已,殿下为何要说陈瑛也逃不了干系?”

    朱高煦张狂笑道:“纪纲在军器监布局了,而军器监布下的那颗棋子,虽然表面上身份清白,但纪纲早就查了出来,那个人是陈瑛的门生,那件事一旦爆发出来,陈瑛就必须和我们一心了。”

    千万不要小看纪纲。

    那一招棋谨慎万分,毕竟涉及到军器监,牵扯到父皇如今的心头肉神机营,要知道神经营现在还在组建,而负责的郑亨已经成了朝堂炙手可热的人物,连五军都督府都要看郑亨的脸色行事。

    所以军旗那一招棋万一暴露,就要有人顶罪,而和黄昏素来有积怨的陈瑛就是最佳人选。

    所以啊……官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

    陈瑛和纪纲关系好吧,你看纪纲转头就坑陈瑛,这也和三司会审期间,陈瑛有一次没给纪纲留面子有关。

    纪纲是什么人。

    他丢了的面子能不找回场子?

    靳荣闻言暗暗颔首,笑道:“如此一来,盐官镇那边继续操作,能达成目的最好,若是达不成,可以从宫中想办法,让娑秋娜的‘清白’成为一个笑柄,这个就需要殿下的人脉和能力了。”

    朱高煦点头,“已经在操作,纪纲那边掌控了从苏州过来的那个老婆子的所有信息,只等找个机会着人去接触她,她到时候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靳荣笑道:“如此,就只需要去考虑一下,黄昏是否有布局有后手了,别忘了黄昏这个人,素来擅长后发制人,这一两年我研究过黄昏,我敢说,整个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黄昏,甚至连他黄昏都不如我了解他自己。”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而不是自己。

    朱高煦不解了,“黄昏能有什么后手,须知娑秋娜的出逃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黄昏恐怕根本没想到,他现在被娑秋娜牵着鼻子走。”

    靳荣反问,“殿下知道是谁逼迫娑秋娜出走的?这个人万一是黄昏呢?”

    这就是有阴谋了。

    朱高煦愣住,“黄昏没有理由这么做?”

    靳荣摇头,“不,是我们以为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但如果我在他那个立场,也可能选择逼迫娑秋娜离开大明,从而引蛇出洞,所以我们要考虑的是,如果黄昏算定了殿下要去灭娑秋娜的口,他哪里来的力量来阻止这个事。”

    靳荣的思维无比缜密,听得三人一阵头皮发麻。

    感情之前说的都白说了。

    靳荣三言两语就推翻了一些猜测,着实可怕。

    是个人才。

第四百三十九章 懵逼的朱高煦

    见众人脸色惊诧,靳荣笑道:“阴谋无间,阳谋可怕。诸位不用觉得存在着是黄昏逼迫娑秋娜离开的可能,就认为盐官镇这一着棋不该走,这完全可以是一桩阳谋。”

    朱高煦颔首,“有道理,关键是我们找不出黄昏有什么能力能抵挡我们这一股力量的可能性,他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才对。”

    转头看向丘福,“丘国公,确定这些日子,杭州那边各地方卫所的兵力动向都在掌控之中,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丘福自信的笑了笑。

    杭州的地方卫有两所,杭州前卫和杭州后卫,属于浙江都司。

    而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都辖领于左军都督府。

    丘福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但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是朱能,如今朱能在山东都司那边驻防卫所整理军务,以丘福和朱能的关系,让左军都督府做点事不难。

    朱高煦思索一阵,“在确定如此行事之前,我和丘国公、纪纲等都分别商量过,可以确信一旦我们出手,黄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

    靳荣笑道:“那此事可行,不过在行动之前,为稳妥起见,殿下还是应该先去一次大内见见徐皇后,就怕那个万一。”

    万一朱棣真的驾崩了呢。

    朱高煦起身。

    丘福也想走,靳荣示意王宁,王宁心领神会,起身道:“殿下去一趟大内,来回要不了多少时间,等他回来咱们还得商量,国公也难得多走这一趟,不若我俩对弈一局。”

    丘福一想也是。

    ……

    ……

    朱高煦来到大内,通报之后,顺利去往坤宁宫。

    儿子见母亲不难。

    到了坤宁宫,发现徐皇后在听曲儿,几个宫女和内侍守在一旁,气氛祥和,一片欢声笑语,让朱高煦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又觉得有些失落。

    父皇他应该没事。

    行礼。

    徐皇后身体不是很好,慵懒的斜躺在塌上,笑道:“煦儿怎的跑我这来了?”

    这是母子聊天的节奏。

    朱高煦顺势而语,“儿子近来事务繁忙,加上发生了一些事,觉得没啥颜面在外行走,是以近日都在家中闭门自省,没能多来母后膝下尽孝,还请母后不要见怪。”

    徐皇后笑了笑,这孩子说什么话。

    母子之间哪来的见怪。

    温婉而担忧的道:“你要是有空,多去看看你父皇吧,他近来身体不好,一直卧床,我之前去探望了,御医说怕是会传染,所以不见任何人,我当时着急的不行,好在太医院使说有个七八日就能痊愈,不是什么大病,大概是和疖子类似的病罢,我倒是放心了许多。今天我又去了,你父皇在屋里喊话让我回来,怕传染给我,于是我也只能提心吊胆的在这里听曲儿,免得心里着落不下。”

    朱高煦心中暗暗凛然。

    难怪。

    感情这是父皇不见外臣的原因,只怕这个病真有可能要传染,又或者是脸上出了什么问题,影响天子仪容。

    于是放下心来。

    连母后都见不着,以父皇的性格来说,除非是真病,否则他绝对不会如此对待母后,须知父皇对母后的感情极深。

    于是继续闲聊几句,正准备找个说辞去求见一下父皇,却见一内侍匆匆跑来,在徐皇后耳畔轻言几句,徐皇后脸色略有变化。

    起身,笑道:“煦儿你先坐一下,或者去见见你父皇罢,隔着门聊下天也是好的,也能宽慰下他,顺便告诉你父皇,老大走到哪里了。”

    朱高煦急忙起身,“母后且去罢,儿臣这边去探望父皇。”

    徐皇后出了殿门在廊道上绕行。

    朱高煦在出殿后不甚在意的看了徐皇后一眼,心里倏然一惊,在殿后的角落里,露出一张脸来,看见徐皇后去了,急忙跪下。

    是个女子。

    穿着大明襦裙。

    身材高大,头发豁然是黄褐色。

    朱高煦心中懵逼。

    这模样,怎么有点像一个人。

    娑秋娜?!

    这不可能,娑秋娜不是逃出应天,现在在盐官镇等着看一线大潮么,怎么可能出现在坤宁宫——可应天真没多少女子有如此高大身材还有一头黄褐色的长发。

    朱高煦想看个清楚,不料身旁的内侍不着痕迹的道:“殿下请。”

    朱高煦不敢失礼。

    只得匆匆离去,来到父皇从乾清宫搬过来的暂居宫室,护卫们倒是没有拦着,院子里一堆的御医把他拦住了,七嘴八舌的说陛下不见臣子。

    朱高煦拿出郡王威风,“我堂堂一个大明皇子,就算不见陛下,难道不能隔着房门和我父皇说几句话么?”

    御医们没办法,只好允了。

    狗儿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说,“殿下,就在这里吧,别进去了。”

    朱高煦来到门前,跪下行礼,喊道:“父皇,儿臣从母后那边过来,知悉父皇染恙不见外臣,然儿臣挂念父皇身体,前来问安。”

    房间里传来朱棣的声音,“朕安。”

    朱高煦略感奇怪,父皇的嗓子似乎有些不对劲,狗儿在一旁道:“这几日苦口良药喝得多,陛下因病痛折磨,睡眠不好,嗓子上火了一些。”

    朱高煦恍然。

    确实。

    人一旦卧床数日,各种病都出来了。

    又听到朱棣问道:“老二,老三这几日兼国理政如何,可有懈怠,可有不妥的决策之处?”

    朱高煦急忙答道:“三弟熟谙政务,且有内阁帮忙议政,一切皆好,老三的兼国理政能力,已近无暇,不过听说近来军器监那边的事情拖了下来。”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老三的坏话。

    得吹。

    吹得越高,父皇从病榻上下来,发现做的不好,于是越发失望。

    这是期望值落差。

    朱棣道:“军器监的事情太过重要,朕让他不可轻断的,所有章折都在朕处,待朕身体好些,自会决断,老大走到哪里了?”

    朱高煦急忙回答。

    朱棣:“朕知晓了,你的孝心朕知晓,你且回罢,若是闲暇,多帮你三弟处理政事,莫要让朝堂臣子给左右了想法。”

    朱高煦急忙行礼告退。

    他心急如焚,必须尽快回去告诉丘福、王宁、靳荣三人,出现在坤宁宫后面的女子有可能是娑秋娜,如果娑秋娜在大内,那么盐官镇的娑秋娜就是假的,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圈套。

第四百四十章 血浓于水

    “殿下您确定那个女子是娑秋娜?!”

    靳荣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淡定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如果娑秋娜在大内,那么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圈套,黄昏和假的娑秋娜在盐官镇,就是为了引朱高煦出手。

    可靳荣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是个圈套,杭州前卫和后卫随随便便调一千兵力去盐官镇,黄昏他凭什么能活下来?

    朱高煦犹豫了,“我没见过娑秋娜,只是听人说过她的样子。当时隔的远,不太确定,但看其相貌,以及母后遮遮掩掩的态度,有可能是娑秋娜。”

    王宁蹙眉,“如果娑秋娜在大内的话,岂非表示陛下和皇后,是支持黄昏利用盐官镇来设局扳倒二殿下,诸位觉得合理吗?”

    朱高煦心一寒,“我……”

    语塞。

    有一万句骂人的话,老子是亲生的吗?

    靳荣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笑道:“那这里面的意思就有意思了,恐怕我们得好好品味下这个意思,看看这个意思到底代表着陛下和皇后的几个意思。”

    一溜的“意思”,把众人说懵了。

    靳荣解释道:“陛下再怎么说,也不会让黄昏设局来坑他的皇子,何况这位皇子还是帮助陛下靖难得天下的功臣,这要是流传史书,你让后人怎么看待陛下?陛下会想不明白这点道理?”

    如果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朱允炆。

    而不是朱棣。

    “所以?”王宁也想通了这个道理,故意帮靳荣接话。

    靳荣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宁,能否成为朱高煦的心腹,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就看今日了,笑道:“陛下不会,那么徐皇后更不会忤逆陛下的圣心圣意,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关系。”

    朱高煦急冲冲的问道:“什么关系?”

    靳荣轻声道:“皇后是徐家人,她是黄昏妻子徐妙锦的亲姐姐,黄昏是皇后的妹夫,算起来也是皇亲国戚,而徐家如今没落,仅靠徐辉祖一个人支撑着,我们都明白徐皇后对徐家意味着什么,我们也明白徐家在徐皇后心中的分量,当初杀不杀徐辉祖这件事上,陛下和皇后娘娘之间肯定是有过一番言论的,最终陛下还是心疼娘娘,只圈禁了徐辉祖——”

    王宁咳嗽一声。

    示意靳荣别绕圈子,直奔主题。

    靳荣立即道:“徐皇后想要保住徐家的辉煌,而徐家如今的重起之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黄昏,皇后娘娘是个圣明帝后,黄昏投之以桃,皇后娘娘报之以李,所以从这点上来说,皇后娘娘想救黄昏,而且黄昏是她妹夫,她为了徐妙锦也应该出手,更何况黄昏一旦乘风破浪直上云天,徐辉祖也能得道升天,所以我认为,大内的娑秋娜是假的,是皇后娘娘故意找个人假扮,又故意遮遮掩掩的让殿下看见,就是为了让殿下放弃在盐官镇的行动。”

    众人叹服。

    靳荣这逻辑思维能力简直恐怖,确实是个大才。

    朱高煦叹服,“确实有这种可能,母后这些年很是偏袒徐家,黄昏一旦死了,没有黄昏在父皇面前说好话,他徐辉祖凭什么再被重用?”

    但朱高煦不得不承认一点。

    徐辉祖的军事能力,他朱高煦真的不如。

    别说他了。

    徐辉祖可以对在座的说:我不是说朱高煦是垃圾,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福建平叛梅殷,没有徐辉祖,老三朱高燧已经死在了大田。

    丘福缓缓的道:“但是我有个疑惑,既然连皇后娘娘都猜到了我们可能会在盐官镇对黄昏动手,而弄一个假的娑秋娜来忽悠我们,陛下会想不到?”

    众人暗暗心惊。

    王宁看向靳荣。

    靳荣笑而不语。

    朱高煦却若有所思,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父皇肯定想到了这件事,但我是他的亲儿子,而黄昏只是一个臣子,何况这件事涉及到天家颜面,父皇考虑的比母后考虑的更多,所以他不能阻止我,但黄昏确实是个父皇青睐的人,我们都知道,黄昏这个人就是父皇肚子里的蛔虫,他太了解父皇了,而父皇也太信任他了,所以尽管发生了这许多事,父皇还是想保他一命,因此默许了母后找个假的娑秋娜来迷惑我们,同时,父皇为了达到目的,故意在此刻装病,让老三兼国理政,并召回老大,在今日让母后演了这出戏,就是做给我看的。”

    这绝对就是真相!

    靳荣知道,锋芒毕露易自伤,而且他也觉得朱高煦说的在理,于是补充道:“如果真是殿下推测的这般,那么我们在盐官镇的动手就可以肆无忌惮。”

    王宁不解,“为何?”

    靳荣笑道:“首先,这件事涉及到天家颜面,殿下是受害者,他有绝对充足的理由出手杀了黄昏和娑秋娜这对狗男女,其次,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殿下的意图,却只是如此麻烦的提醒殿下,说明在陛下的心中,殿下更重,这个敲打,就是殿下杀了黄昏之后的后果!”

    仅此而已。

    最多就是再在官职上做点惩罚给天下人看。

    毕竟血浓于水。

    朱高煦长身而起,哈哈大笑,信心睥睨,俯视着众人:“如此,就按计划行事,这一次,哪怕是那一千人死尽死绝,也必杀黄昏和娑秋娜!”

    老大他完了。

    ……

    ……

    坤宁宫,徐皇后慵懒的躺在塌上,挥手示意身边人退下,看着殿门外,幽幽叹了口气。

    老二,得饶人处且饶人。

    为娘找个假的娑秋娜,不外乎是告诉你,你的颜面,为娘有办法帮你挣回来。

    就是可惜了在诏狱的那几个礼部和工部官员。

    他们得死。

    毕竟他们在泼污天家。

    所以非死不可。

    没办法啊。

    徐皇后有些内疚,总觉得自己成了刽子手。

    她也有些恼怒。

    恼怒娑秋娜逃的不够远,不够快。

    恼怒黄昏为何会找到娑秋娜。

    正在思绪间,一个小内侍匆匆跑回来,跪下后道:“回娘娘的话,陛下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身体还是不适,娘娘的身体又一直不好,所以陛下不想让娘娘去冒险,狗儿公公还转达了陛下的口谕,说陛下等几日一定亲自来坤宁宫请娘娘谅解。”

    徐皇后挥手,“下去吧。”

    轻轻叹了口气。

    唉。

    夫君到底患了什么病,连厮守了大半生的妻子都不能见他。

    徐皇后忧心忡忡。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诗

    朱高炽快马加鞭,终于在月中赶到了应天,还没来得及休憩,狗儿就来到郡王府,说陛下宣他觐见,朱高炽又马不停蹄去往大内。

    在乾清殿旁边,发现老二和老三都在,略微诧然。

    又暗暗心凛。

    父皇这么着急宣见我们三兄弟,难道是准备就立储的事情先通下气,朱高炽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立储立嫡长,如果是立自己,貌似没有通气的必要。

    莫非父皇要立老二?

    转念一想,也不对。

    如果要立老二,父皇生病期间,兼国理政的就该是他才对,为何兼国理政的是老三。

    难道要立老三?

    这更让人意外。

    朱高炽有点茫然了。

    何止是他。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也茫然的很,也一片心凉。

    父皇这些日子一直不见臣子,今日老大刚抵达应天,他就宣召三兄弟觐见,这不是摆明了在等老大回来然后宣布一件大事。

    这架势,明显是要老大当储君的节奏啊。

    三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嘘寒问暖之后,陷入沉默,然后在狗儿太监的带领下来到父皇暂住的宫室,狗儿站在门口,推开门,躬身,做出请的姿势,“三位殿下,请吧。”

    三人又一阵诧然。

    狗儿带着大家来这里,他都没进去通报,就让我们三兄弟直接进去,这不合礼制啊,父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人忐忑不安的进入房间,看着桌子旁边的两个男人,呆若木鸡。

    什么状况?

    桌畔有男子,着黄袍。

    跪地。

    面色诚惶诚恐,仿佛背罪而活。

    三兄弟全都石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无法理解。

    ……

    ……

    天空湛蓝。

    阳光正好。

    近午时,天高日白,云飘如絮。

    盐官镇,大堤之上。

    在看一线潮的黄金地段,赛哈智等人很快摆好桌椅,放上糕点,然后带着一群南镇抚司的缇骑退到一旁,按刀在侧,拱卫着看大潮的人。

    飞鱼服,绣春刀。

    端的是威武霸气。

    在南镇抚司缇骑之内的圈子,又有娑秋娜等十一个女子,皆着劲装,人人沉默,脸色肃穆杀意萧萧,虽只十一人,酝酿出的潇洒气氛更甚于南镇抚司的众多缇骑。

    黄昏和娑秋娜并肩而立,看着远处。

    隐有涛声传来。

    娑秋娜神情紧张而兴奋。

    来到大明,在读宋代大文豪苏仙的诗句时,读到这么一句: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

    说的是钱塘江的大潮。

    又巧合之下读到宋代另一位诗人的佳作:漫漫平沙走白虹,瑶台失手玉杯空。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

    也是说钱塘江大潮。

    不止如此,娑秋娜在很多诗句里都见过描写钱塘江大潮,作为西域长大的人,对这钱塘江大潮充满了憧憬。

    虽然这些诗句其实都一般,哪怕是苏仙的那一句也算不上惊艳。

    但娑秋娜还是想亲眼目睹。

    黄昏负手而立,笑眯眯的问娑秋娜:“来到大明也一年有余了,在你心中,对这方锦绣山河,你最期待的景象之中,钱塘江大潮排在第几?”

    娑秋娜略微思索,老实的道:“其实排名比较靠后。”

    黄昏讶然,“为何?”

    钱塘江大潮的壮观,在整个大明疆域内,都是罕见的,竟然只能排在后面,那娑秋娜心中期待的其他景象,又该是何等奇景?

    娑秋娜捋了捋被风吹散了的柳鬓,“因为在诗中,它不是最美啊。”

    黄昏哦了声,“说说看。”

    娑秋娜沉吟半晌,“我想去看看龙阳县青草湖,嗯,一定要夜晚去看,而且要泛舟湖上,还得是有满天星河的夜晚,因为我想去体味那‘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绮丽梦境。”

    黄昏点头,“有眼光。”

    这句诗出自晚唐诗人唐温如,也是他唯一的传到后世的作品《题龙阳县青草湖》。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诗句很美。

    而且才情惊艳,很有点大唐李白的浪漫气息,娑秋娜说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一句,寥落十四字,勾勒出了一幅星河伴月悬天,宁静湖面倒影的幽美画卷。

    其意境之美,在五千年漫长诗书长河里,可列前三甲。

    个人而言,黄昏认为它当之无愧为第一。

    大概也就滕王序中某一句可媲美。

    娑秋娜又道:“其实我还想去看看大海,在夜色靡靡时分,坐在白白的沙滩上,看着澄净白沙在指缝中流落,抬头望天海一线处,一片黑暗中,忽有一轮白玉盘跳出水面,品味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人间美景。”

    黄昏不由得由衷叹道:“诗词之美,在于此。”

    娑秋娜也道:“中原文化,真是让人羡慕,只恨此生不是大明人。”

    黄昏哈哈大笑。

    自豪感油然而生。

    娑秋娜继续道:“我还想去滕王阁看看,看那秋水长天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长天共一色的宁静湖泊。”

    黄昏真的服了,“你到底是有多爱中原文化?”

    娑秋娜不好意思的笑了。

    继续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去看看‘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也想去看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寂风光,还想去看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是如何孤篇压全唐,也想去看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到底有没有三千尺。”

    黄昏乐了,“有没有三千尺我不知道,我就是可怜照香炉和紫烟这对母女,而且我严重怀疑咱们的诗仙当时是在边开车边看瀑布。”

    娑秋娜:“……”

    黄昏一副讶然状,“你不知道?日照香炉生紫烟啊,好好的女孩子,结果被咱们的诗仙把闺房事写了出来,连她女儿都因此留名万世了。”

    娑秋娜:“……”

    简直无语。

    好好的一句诗,你竟然如此解读,简直无耻至极。

    话说,开车是什么意思?

    不敢多想,怕这位思想龌蹉的大官人说出更让人羞臊的话来,反问他:“你呢,你最喜欢的诗句是哪一句?”

    黄昏略一思忖,“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谁都不服,就服这首。

    端的是一首好诗。

    霜叶真的是霜?

    霜叶为何会红?

    意味深长啊。

    娑秋娜一脸茫然,这句诗虽然好,但还不至于成为一个读书人最喜欢的一句诗,作为六首第一黄观的侄儿,大官人独独喜欢这一首,颇让人不解。

    哪知在他俩前面,一个坐着等待大潮过来的男子回头,遮掩不住笑意,“别听他的,他在乱解读诗句来调戏你,这首诗其实是很好的。”

    男人懂那两个字。

    古今千年,好的诗句多如牛毛,在黄昏和娑秋娜的聊天中,男子难得的有了些诗书墨意,也掺和了进来,“黄昏,你可知我喜欢哪些诗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朕!

    黄昏面有难色,没听说过你也喜欢诗词啊,想了想,弱弱的道:“莫不是辛幼安的那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何等的大气磅礴。

    男子摇头,“不可否认,词是好词,天下君王都会喜欢这首词,但你觉得我会喜欢这首吗?”

    天际尽头,潮声逾重。

    如闷雷鼓擂于人心。

    三人精神都是一振,一线大潮即将到来。

    而在三人身后不远处,赛哈智等人精神亦是一振,纷纷转身看着远处陆地,在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圈黑压压的锋线。

    黑线之中,寒光照铁衣,风鸣马萧萧。

    有人着盔甲,有人捋马缰。

    步卒和骑兵。

    这是一层天罗地网。

    赛哈智紧紧按住腰间绣春刀,哈哈大笑,“儿郎们,敢死否?”

    众多缇骑拍刀,豪笑云天。

    黄昏回首看了一眼,叹道:“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咱们大明天子的气度,敢让赛哈智一个西域人担任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赛哈智也是一片冰心向大明,在他麾下的南镇抚司缇骑,多少有一些西域人的豪放粗犷,依我看来,南镇抚司的缇骑胜于北镇抚司。”

    娑秋娜撇嘴,这马屁拍得……

    彩虹色了!

    男子亦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黄昏继续回身看着远处即将涌现的一线潮,若有所思,“既然不是辛幼安的破阵子,那应该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男子摇头,“诗是好诗,可惜大明天下并无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憋屈局势,于情于境,我都不会喜欢上这首诗词。”

    黄昏心情爽利,兴致勃勃。

    五千年文化,浩瀚诗篇璀璨若星,随便拿几首出来都能惊艳时光,略一沉思,“那是否喜欢‘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塞风光?”

    男子又摇头,“边塞风光纵然壮观,但看多了也腻,何况边塞这平和风光里,谁又知道是多少将士用鲜血来守卫的呢,诗人只知边关壮美,又有几句诗写出了将士的苦寒与付出,我若是喜欢边塞诗,那也该喜欢那一句。”

    黄昏立即配合的问道:“哪一句?”

    男子自嘲一笑,“你再猜猜看。”

    黄昏略微沉吟,脱口而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男子颔首,“不错,这句我确实有一些喜欢,世人只知战场壮美,黄沙凄艳,却不知道这沙场豪情,是多少家人绝望的翘首以待。”

    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希望永不见黄沙飞扬尘土漫天,亦愿此生独坐京畿,不出现‘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是《精忠报国》里的句子,如今这首歌是大明军歌。

    在军中之沸腾,无以言形。

    大明雄师之中,无人不唱精忠报国。

    黄昏一脸头疼,“那我确实不知道您喜欢的什么诗词了,您还是直说得了。”

    男子哈哈一笑。

    远处,出现了一道白线,涌卷着向着这边翻滚而来,宛若天际不断的向前推移,滚滚轰隆之声,排空而来,空气之中,弥漫着壮哉。

    一线大潮将来。

    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先看潮。”

    一线大潮终于在远处出现,浪高五六米,壮哉万分的推滚,宛若铺盖般向前而来,江水昏黄,排空,劲风拂面,水点飞扬。

    巨大的潮水声席卷四方,在如此巨浪面前,人是如此渺小。

    男子叹道:“像极了草原的一线铁骑并进,鲸吞步卒啊。”

    黄昏也大声道:“是的。”

    沙场之上,铁骑便如一线潮,面对步军,要么直接凿穿,要么便如这潮水一般,将步卒的阵列尽数吞噬,只是这一线潮过后,是翻滚河水。

    而骑军过后,是血肉模糊。

    男子略微黯然。

    草原骑军,历来是中原王朝的心头刺。

    大明还好,可以和草原骑军打个有来有回,丢失了燕云十六州的有宋一朝,骑军面对北方骑军时,几乎没有赢过。

    就连那大宋岳飞,也不是用骑军硬撼。

    没了燕云十六州的大宋,就像是一个巨人缺少了右手,终究是徒有虚表,可惜了大宋,如此富裕,却有钱也打造不出雄霸天下的骑军。

    最终亡国。

    但男子又不得不承认,元帝国的骑军,哪怕是巅峰大宋有燕云十六州,打造出一支骑军来,恐怕也挡不住成吉思汗那摧枯拉朽的骑军。

    赛哈智和南镇抚司的缇骑没有心思看一线潮,他们也不敢。

    出现在周围的锋线不断缩小,半圆形将他们围在了大堤之上,约莫估算了一番,约莫一千人,其中骑军两百左右,剩余的全是轻装步卒。

    已经可以看见敌人的脸。

    那是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没有表情,既不嗜血,也不胆怯,只是平静的看着赛哈智等人,他们只是听从军令来这里而已。

    杀人。

    杀谁?

    他们不关心。

    也不想关心。

    因为盐官镇是大明疆域,在这里杀的人不会是草原蛮子,杀谁都是杀自己人。

    这一千人,心里多少有些悲催。

    我等壮志我等青血,结果只是高层将领用来争权夺势的工具。

    心有不甘。

    然军令难违,身为大明士卒何其悲哀。

    一百余南镇抚司缇骑人皆绣春刀出鞘,形成半圆拱卫着身后,乌尔莎等十一个女子,站在内层,保护着身后的三人。

    而在乌尔莎十一人和赛哈智的南镇抚司缇骑之间,还站了五六十人。

    皆着锦衣。

    人人肃穆,有人腰间佩剑,有人手中捉刀,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兵器,都能在五六十人中找到,虽只五六十人,散发出的萧杀之气,一点不比南镇抚司一百余缇骑差。

    亦在乌尔莎等十一人之上。

    这五六十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如麻的高手。

    不是军中高手。

    是江湖高手。

    为首者身材欣长,腰间佩剑,手中持枪,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端的是玉树临风。

    儒将徐辉祖!

    而在徐辉祖身后,站了个内侍,捧剑而立英姿飒爽。

    他叫李谦。

    和狗儿一样,是朱棣最信任的七大内侍之一,在地方监军,和郑亨一起回的应天。

    有明一朝,朱棣牵头,太监大多擅武。

    此刻坐在前面看潮的男子起身,缓缓起身看向身后,笑道:“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虽是亡国君的眷念之心,然朕最是喜欢。”

    朕?!

    男子着黄袍。

    永乐朱棣!

    身后,一线大潮涌卷而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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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介绍:
1402年,李景隆打开金川门,朱棣身骑白马万人中,入主紫禁城,加冕为帝,青史长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的两个字。
永乐。
1402年的同一天,一位现代人来到应天城,用一生繁华,打造出另一顶王冠。
大明王冠。
大明王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王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王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