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马六甲海峡！
黄昏一番操作猛如虎，朱棣龙颜大悦。
朱高煦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尽管黄昏的东山再起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不过黄昏这个说辞下，自己也摘了责任，等局势稳定亦力把里无路可退的时候，自己也能重新封王。
算是双赢。
于是也就没再去给黄昏下绊子了。
只是暗暗叹气。
自己何苦来哉，闹了这么大一圈，先是双输然后双赢，结果徒然给黄昏做了嫁衣——不过朱高煦还有一点希望。
他觉得西征亦力把里父皇肯定会启用他。
那么作为主帅，打不打下亦力把里，还不是尽在他掌控之中？
赤斤蒙古卫的事情刚说完，王景弘来了。
带着一卷画册。
黄昏精神一振：再次名扬青史的机会到了。
待王景弘行礼之后，朱棣示意免礼，看了一眼朱高煦，就欲让他推下去，黄昏心里却忽然一动：没有永远的敌人。
如果能说服朱高煦，他还是很有用的。
如果说不服，那以后找机会杀了便是。
现在的黄昏，已将而立，早已没了当年的圣母，当年之所以是圣母，是因为生活在新中国，接受的和平教育。
但在大明他见过了太多生死。
也曾沙场舞剑。
哪还会再有那优柔的圣母心。
于是立即道：“陛下，让二殿下留下吧，我相信他也对王大监这一次远航的成果很有兴趣。”
朱棣略一思索，“好。”
朱高煦一脸莫名其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黄昏竟然给自己说话。
为什么？
王景弘上一次出海到底有什么成果，值得黄昏和父皇如此重视——不就是赚钱么，这些年黄昏和父皇赚的钱少了？
有鬼！
这里面肯定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那必须得留下来。
于是默不作声的承了黄昏的这个情。
王景弘出海归来已有多日，关于出海赚钱的事情，早已经给朱棣汇报过，也早就做了帐，一笔笔数目让人瞠目结舌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早就进了朱棣的私人腰包。
关于这事，朱棣已经麻木了。
反正每次出海都要赚，而且是大赚特赚——朱棣其实已经在考虑，要找个合适的机会重开海禁，用海外贸易让大明变得更有钱，把大明的丝绸和瓷器卖得更远。
不过今日宣召王景弘，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一卷画册。
这幅画册，朱棣其实很矛盾。
一方面，他内心深处从本能的感到拒绝。
但另一方面，他又知道这幅画册的出现或许将让永乐两字，真正的有成为媲美秦始皇三个字的可能——不是画册本身，而是这个画册之后大明将要做的事情，一旦成功，千古第一帝的位置，大概就得自己和秦始皇并肩而立。
朱棣有自知之明。
古往今来多少帝，不论你功绩如何，都难以媲美秦始皇。
统一六国，不难。
这件事秦始皇是站在秦国历任国王的肩膀上。
但秦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仅是这一个政策，就足以碾压一切君王，正因为有这一个策略，才有这偌大的大中国。
否则这片神州，将会因为文字和数量体系的不一样，成为西域那样的一盘散沙。
朱棣起身，从王景弘手中拿过那卷画册，来到一旁的长桌上，将画册放在上面，然后坐在旁边的软塌上，看向黄昏，“王景弘这一次出海，是按照你的意思，分成了两支舰队，一直北上，一直南下，尽量走直线，历时很久，沿途经过诸多风浪，损失也很大，沉船五六艘，牺牲将士一千有余，才有了这一幅画卷，画卷我已经看了，你和老二也看看吧。”
黄昏和朱高煦走过去。
将那卷画册缓缓摊开。
这不是简单的海路图。
而是根据以往的万国堪舆图，加上郑和多次出海，以及王景弘这一次出海，汇总所有资料绘制出来的一副大地图。
王景弘在一旁说道：“两字舰队北上南下，最终都重新回到了大明，而我根据两支舰队绘制的海路图，发现两条路线经过的地方，有很多重合的地方，也就是说，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只要一直直走，就能回到大明。”
而且路线也能基本重合。
说出这个结论时，王景弘神情宁静，但他的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作为一个航海家，他太明白这个结论带来的划时代的意义了。
黄昏仔细看着这幅地图。
这还算不上世界地图，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基本上可以用，接下来只需要缝缝补补，百十年间，就能绘制出真正的世界地图。
朱高煦看着这幅地图，目光渐渐凝重起来，抬头看了看他老爹，欲言又止。
朱棣微微摇头。
知道朱高煦的意思：这幅地图绝对不能传到民间去。
因为它颠覆了天圆地方的说法！
也就是说，它也有可能会颠覆君权神授的说法，这对于大明的统治者而言，不是个好事情，会动摇天子不可动摇的地位。
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这个事情朱棣心知肚明。
读书人也大多知道。
要不然为何有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百姓不知道。
而且深信不疑。
所以历代皇室，都坚定不移的洗脑百姓。
但是这幅地图之后……百姓会问，既然天圆地方是错的，那么神仙不是住在我们头顶上，这世上还有什么神仙吗？
既然没有神仙，天子又凭什么是天子？
王景弘不敢说话。
朱棣两爷子陷入沉思。
黄昏则一直在研究那幅地图，一时间有点安静。
许久，黄昏才抬起头，笑道：“从这幅地图看，我们需要加强对满剌加的建设，满剌加那边有一条海峡，是我们加强对某个区域控制的核心要道，所以必须加强满剌加的掌控。同时，等郑大监的海军真正有了战力，我们需要将满剌加对面的那座海岛掌控在手中，如此才能真正走向整个西洋。”
黄昏的地里确实不算好。
毕竟大明没有真正的世界地图，所以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满剌加在后世在叫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满剌加，后世就叫马来西亚。
而在满剌加的对面，是苏门答腊岛，也就是后世的印度尼西亚的一部分。
在满剌加和苏门答腊岛之间，有一条海峡。
马六甲海峡！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地圆学说！
海运，哪怕是二十一世纪，也依然是最重要的物流手段。
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等大明在自己的推动下不断发展，当工业成熟到了一定的地步，大明拥有开采石油的能力后，亚洲西南那边的石油，就可以通过海运，从红海或者波斯湾出发，再经过阿拉伯海过孟加拉湾，再经过马六甲海峡，运送到两广福建一带登陆。
至于在陆路上建立输油管道，直接从阿拉伯半岛那边运到大明来，有点过于理想化，至少大明目前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想都不要想。
横跨几个国家，还有高原……工程之巨大，技术之难，已经后期的维护之艰，令人望而却步，还不如想想如何海运。
朱棣一听是外扩战争，倒是有兴趣了，“不过你说的那个地方，就像琉球一样，远离陆地，咱们就算打下来，也不好经营的。”
黄昏点头，指着地图道：“是不好经营，不过这不是难题，等以后打下日本、苏禄苏丹、以及苏门答腊这一片群岛，我们就可以在这片海洋上形成一个岛链，最终成为这一大片海洋的真正主人，同时以这片岛链为基础，辐射这整个地图上的疆域。”
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一片海域？”
已经和咱大明一样大了！
关键是……这么大的海域有什么样，就打鱼么？
这不怪朱棣。
他现在还不知道海权的重要性，也不明白这一大片海域带来的资源利益，所以单纯的认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弄一片海洋来打鱼，有点不划算。
黄昏沉默了一阵，解释道：“陛下知道火油吗？嗯，这个称呼其实不太妥当，我记得《太平广记》中提过，而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正式将之称为石油。”
朱棣点头，“这个我自然知晓，军事上它是火攻的绝佳材料。”
黄昏点头，“根据草民的研究，石油在未来会成为最重要的资源物资，不比钢铁的价值低，而海洋之中会有无数的石油等着我们去开采，我们现在虽然没有这个技术，但我们可以将之占据着，留给咱们的子孙后人。”
石油，是未来世界的财富密码。
必须想办法占下来。
朱棣震惊不已，石油的开采其实在大明也有了，但他没想到海里也会有石油，于是不解的问道：“海深不知多少里，这得需要何等的技术才能将之开采出来，你能做到？”
黄昏摇头，“草民不行，当然，草民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做不到，因为从海里开采石油需要的工业水平实在是太高了，不过草民会尝试一下的，等蒸汽机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后，如果有这个基础，草民会组织人进行石油的使用研发，自然也就要考虑石油的开采了。”
朱棣嗯了声，对这个不是很有兴趣。
他看向王景弘，道：“你说说看，有了这幅地图后，你的想法。”
王景弘沉默了一阵，“微臣想不明白，为何直走，会重新回到大明，臣以为会走到世界的尽头，也许在世界的尽头，星空是触手可及的。”
说到这里，王景弘忽然想起一事，“微臣忽然想起一句话，张衡说过的。”
朱棣微微点头，“《浑天仪注》中有曰，天如鸡卵，地如卵黄。”
王景弘颔首，“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得通了，我们不过是在一个球形上走了一个圈而已，所以才能回到原点。”
朱棣叹道：“其实这个说法，并不罕见，只是没办法证实罢了。”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提出，并且去证明。
当然失败了。
成了笑柄。
这么多年，哪怕是现在，在钦天监里的官员，其实也有人认为是地是圆的，而在唐朝的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甚至制造出了模拟日月星辰的浑天仪！
只不过这些东西历来和统治无关，所以历朝君王都不在意。
黄昏闻言笑道：“现在王景弘大监已经证实了这个观点，那么我们来说说这个真相给我们大明带来的影响罢，陛下，既然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形，也就是说天地有尽头，疆域虽然辽阔但并不是无垠，我大明是天朝上国，那就理应成为这个圆球世界上的王！”
顿了一下，“大明有陛下，有太子，有太孙，草民认为，这是能够实现的。”
朱棣有些不自信的笑了笑，“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黄昏当然知道。
但他只能指着地图说道：“这么大，既然这么大，那么那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有可能实现的，反正咱们的外扩战争已经展开，就不介意再多打几场了。”
打仗，朱棣很有兴趣。
但他还是有点犹豫：“这世界虽然大，可我神州人杰地灵，土地丰饶，如果其他地点都像中南半岛、亦力把里一样贫瘠，打了意义不大啊。”
黄昏一脸黑线，什么叫意义不大。
意义大了去。
土地意味着什么？
人口和资源。
当大明拥有世界最多的人口，最多的资源，又提前进入工业化，领先全球一两百年，那么以后的数百年间，大明都将是世界霸主。
耐心的解释道：“以前打中南半岛，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呢，中南半岛那边的钱咱们可是没少赚，中南半岛那边的钢铁资源，咱们可是用得很惬意。”
朱棣嘿嘿笑了。
想明白了。
确实，自从打下中南半岛后，国内再没有因为钢铁的开采和使用而发愁过。
黄昏说得确实有道理。
还有一点让朱棣动心：在中南半岛推广宝钞，往国内运回来的是海量的黄金白银，这可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利益。
于是微微点头，“不过那些地方距离我们太远，要打那些地方，还得等郑和的海军成型。”
黄昏嗯了一声，“确实。”
又道：“关于大地是圆的这一点，我们既然已经证明了，那么草民打算和王景弘大监配合，写一本关于此事的书出来，刊印全国，还请陛下支持。”
朱棣沉默不语。
他还是担心这个真相会冲击君权神授的洗脑理念。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朱棣的隐忍！
黄昏知道朱棣担心什么，而且也知道，当地圆学说和日心学说被发表、证明且普及之后，君权神授这种封建君主制度的理论势必受到冲击。
所以在这个事上他要忽悠朱棣。
大明进入工业化，不断的发展，封建制度势必成为桎梏，可是君主立宪制过度还是一步到位到共和制度，其实黄昏大概率是看不到那一天的。
但他愿意为此打下根基。
那么就要寻找机会摆脱封建君主制，而地圆学说虽然不能对君权神授制造成毁灭性的冲击，但至少能启蒙一些思绪。
那就是好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黄昏笑道：“陛下方才也说了，天如鸡卵，地如卵黄，既然有天有地，那么包裹着圆圆大地之外的那层天外，住着琼瑶仙人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反正天外到底是什么有什么，这没人知道。
随便忽悠。
但黄昏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件事得一步一步的来，得让朱棣支持自己推出地圆学说，然后再一步一步推出日心学说。
推出日心学说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一把火烧了。
好像在十六世纪，西方那边有人推广哥白尼的日心学说，就被教会烧死了，那么在十五世纪的大明推广日心学说，也有可能是同样的下场。
因为日心学说和地圆学说不一样。
日心学说是真正触及到了君权神授的权威——是封建君主无法容忍的挑战。
朱棣虽然是千古帝王，也能接受地圆学说，可终究眼光受限于时代，在这件事上看的不够深远——其实也不怪朱棣，谁能想到地圆学说之后会是日心学说，在中国日心学说还是清末之后才有的说法，在清末之前，没人承认。
所以朱棣略一思忖，觉得可以纵容黄昏著书，但他还有个疑问，“可就算我们知道了大地的圆的，你写一本书来推广这个理念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开创一个学派不成？”
黄昏哈哈一笑，“陛下，还真可以成为一个学派，天大地博，山河有垠，既然知道了江山有界，那就会有更多人的去研究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会有更多人去探索大明之外的世界，由此慢慢发展成一门……嗯，关于大地的学说，姑且命名为地理？”
朱高煦冷笑一声，“有屁用。”
朱棣深以为然。
王景弘却道：“当然有用，如果我们能够比其他人了解更多，那我们就可以利用我们强大的国力，在这个有垠的大地上，占据最丰饶的土地，而不仅仅是中南半岛、漠北和西域。”
黄昏笑道：“是的，陛下，我们外扩，那也要知道外扩到何处去，何种程度，我们有需要去占据哪些地方，哪些地方才是留给后人最好的财富，这件事看起来很遥远，但只要我们做好了，我泱泱神州，千年以降，都会是天朝上国，这事功在今日，利在千秋。”
朱棣嗯了声，“罢了，你们去写罢，不过写好之后，朕要先看过之后，再确定是否全国刊印推广，我也希望你和王景弘明白，有些东西可以写，有些东西不能乱写。”
你应该懂的。
黄昏当然懂，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和皇权对着干的资本。
民智未开。
朱高煦欲言又止。
朱棣见状，对朱高煦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毕竟有了这个地图，朕心中的宏大想法，又了比较具象的范围，老二你也不要倔强于这等事情，你现在虽然被夺王位，但终究还是一位郡王，而且也有驰骋沙场的能力，朕也不是真心要让你当一个咸淡郡王，当下的处罚……说白了，你和黄昏的处罚都是麻痹亦力把里，等纳黑失之罕和歪思打了个你死我活，就是你俩重回巅峰的时候，你这些日子就在王府好好陪陪家人，研究一下你在陕西任职时绘制出来的西域出兵堪舆图，准备明年帅兵西征罢。”
朱高煦闻言大喜，“儿臣定不负父皇之期！”
黄昏啊了一声，“北伐主帅，长平布政司使，就是草民的仕途巅峰了？”
不甘心啊……
我还没当内阁首辅呢。
朱棣：“……”
……
……
黄昏和王景弘因为要一起写书，所以先行离去，朱高煦被朱棣留了下来，两父子之间嘛，总是有些一家人的话要关起来门来说。
康宁等人全部被朱棣支到殿外去了。
朱棣坐在软塌上喝着热茶，斜乜一眼朱高煦，“你怎么回事，分不清轻重么，就算你对黄昏恨之入骨，可你应该明白，黄昏既然帅军到了关西七卫，肯定是针对亦力把里，你为何让靳荣不给他粮草，真要出了哗变的事情，这个责任你背得起？”
朱高煦面不改色，“儿臣可没这个权力让靳荣这位都指挥使听话。”
朱棣没好气的道：“别一位你那些幺蛾子事情我不知道，你是老子的儿子，你尾巴翘起来老子就知道你要干啥了，敢说靳荣不听你的话？那朕下午就找个借口把钦天监的王射成杀了！如果这样还不够，丘福的儿子丘松，朕取了他的世袭恩赐，如何？”
朱高煦面容悲戚，“您是陛下，这是朝堂事，儿臣一个郡王，不敢妄议。”
朱棣哟了一声，“还有怨气？”
朱高煦跪下，“儿臣不敢。”
朱棣沉默了。
许久，才起身扶起二儿子，“赤斤蒙古卫那边，如果没有未战击溃，你是否真要和黄昏死战不退？”
朱高煦神情决然，“不退！”
朱棣重新坐下，“为何？”
朱高煦咬牙切齿，“三弟之殇，犹在眼前，父皇子女众多，大概是无所谓的，但儿臣是三弟的兄长，岂可忘记这等仇恨。”
朱棣啪的一拍桌子，“你是说朕冷漠无情么！”
朱高桀骜的仰起头，“儿臣不敢。”
但事实如此。
朱棣被噎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每每想起你三弟，我和你母后都黯然垂泪，但事实已是如此，现在杀了黄昏你三弟也回不来，不过这种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岂可忘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机会到了，我会给燧儿一个交待的。”
话语森冷，杀意沁骨。
我朱棣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
隐忍！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地球！
从乾清殿出来，黄昏笑道：“王大监，还请见谅，你出海的劳动成果，我却不要脸的要和你共享，为表歉意，你尽管提条件。”
王景弘哈哈一笑，“大官人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绘制了一幅图而已，算不得什么劳动成果，如果真有惊世骇俗的成果出来，那也需要大官人帮忙润色才行，当然，咱家也相信大官人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弄。”
他有自知之明。
受限于眼光，他只知道脚下大地是圆的，也会是个惊世骇俗的学说，却不知道这个学说带来的影响究竟是何等的深远。
超过了他的想象。
从称呼上，也能看出彼此的地位。
之前马鎏在黄昏面前，自称奴婢，王景弘则是自称咱家——马鎏虽然也是一监之首，但王景弘却是宫中几大内侍之一。
是可以望郑和和康宁项背的人物。
黄昏笑道：“咱们接下来要做的这个事情，一旦推广开来，我就说一句，数百年后的中国人，没人不会不知道咱俩的名字，当然，这是咱俩的青史留名，而这个事情的真正意义，是让中国人知道天地之大，从而更好的了解……嗯，我的目标是掌控，更好的掌控我们身处的这片天地。”
王景弘笑而不语。
黄昏又道：“去我府上一叙？”
王景弘笑得有些玩味，“不如大官人先去我府上一趟，出海远行，珍珠玛瑙收获记得，我自己也赚了一些，不过这些东西大官人都不缺，咱家还有一个礼物，当然大官人也不缺，不过物以稀为贵，想必大官人也会很喜欢的。”
黄昏眼睛一亮，从王景弘的笑意中看出了端倪，心中有些躁动，“那就打扰了？”
王景弘哈哈一乐，“大官人客气了，何来打扰之说。”
王景弘的府邸很大。
在书房落座后，王景弘对管家低声说了几句，管家匆匆而去，片刻后去而复返，领着个身材极高的姑娘进入书房。
黄昏眼睛一亮。
王景弘道：“此次出海，带了些女子归来，其中有一些肤色很黑的，也有肤色很白的，都是花钱在当地买的，带回来后卖了一些给达官贵人，其余大部分都进贡给了陛下，不过宫中的事情嘛，徐皇后强势，所以那些女子在宫中大概也就被陛下宠幸一次后就独守空房了，唯独这个女子，咱家出于私心，没有献给陛下，也没有卖给其他达官贵人。”
黄昏唔了一声，“陛下要是知道了，怕是会给你小鞋子穿。”
王景弘呵呵一笑，“陛下要是因为这种事生气，那他就不是咱们的永乐大帝了，老实说，我也不敢把这样的女子献给陛下，怕红颜祸国。”
黄昏仔细打量着那女子，点头，“确实会红颜祸国。”
那女子忽然眉眼如月，“谢谢大官人的赞赏。”
黄昏讶然，脱口而出，“卧槽！”
会大明官话！
王景弘呵呵一乐，“她是权贵人家出身，崇尚大明文化，而她父亲曾经出使过咱们大明，所以教会了她大明官话，其实她和娑秋娜的背景差不多，都是家道中落，才会被我带回大明。”
黄昏嗯了声，“挺好。”
王景弘笑道：“挺好。”
看来黄昏很喜欢这个礼物，也不枉自己费心费力的带回来——王景弘这么努力，结果送给他人，也是没办法，谁叫他不是个健全的男儿呢。
黄昏想了想，问道：“莫斯科大公国那边，现在不太平么？”
这女子应该是俄罗斯公国的。
有点像乌克兰人。
所以说会红颜祸国，因为哪怕是异域风情，但也和娑秋娜一样，长在了大明人的审美点上，这女子论姿色，不逊色娑秋娜和徐妙锦多少。
这个时候，乌克兰是属于俄罗斯公国的？
女子摇头，“不是莫斯科大公国，我来自立陶宛大公国统治的基辅。”
基辅是乌克兰的首都。
黄昏恍然，果然是乌克兰人。
王景弘挥挥手，笑道：“你先下去收拾一下，稍后我会着人通知你，到时候你就带着行囊去这位大官府邸服侍她。”
黄昏想了想，“要不，你先让人送过去？”
王景弘秒懂，促狭的道：“如果夫人不愿意接手的话，杂家愿意送一个小院子给她住，大官人有事没事去看看就行。”
黄昏摇头，“哪敢让王大监如此破费，如果我家夫人不收，王大监还是把她送进宫里去罢，这样的女子来到我大明，不应该过穷日子。”
待那女子离开后，王景弘正色道：“大官人说说看吧。”
起身找出另一幅绘制的地图放在桌子上。
黄昏没有去看那幅地图，而是摸着下颔沉思了一阵，说道：“从这幅地图上，我们会发现一个崭新的大陆，不过这都是后事，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幅地图具象化。”
地图还不足以说明地球的形状。
需要做一个地球仪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给脚下这个大地命名。
王景弘不解，“怎么个具象化？”
黄昏笑道：“首先，咱们脚下的土地叫大明，那整个世界叫什么呢？就叫世界？这太笼统了，而我们根据大监绘制的地图，可以得知，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圆的，也就是说，是一个圆形的东西。”
王景弘嗯了一声，“像蹴鞠。”
黄昏点头，“对，是一个球，所以，咱们得给它命名一下。”
王景弘眼睛一亮，不过很知趣，“那就请大官人给它命一个名字？”
黄昏当仁不让，“既然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那不如就叫它……叫它……嗯……叫地球怎么样，我觉得很贴切。”
虽然知道命名，但还是要做出沉思得出的名字。
王景弘抚掌大笑，“甚好，极其贴切！”
黄昏也笑，“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就叫地球，接下来的日子，王大监，你我分工，你来写一本书，主要讲述你出海的发现，并且这本书里要附录你绘制的地图，我则要将这幅地图具象化到地球上，也就是说，我要制作一个地球仪。”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王景弘颇有些不解，“有地图不就够了么，为何要制作一个什么地球仪，而且就算我们知道了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可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我们并没有绘制出堪舆图，也不知道它的形状，这个地球仪根本没法制作。”
黄昏微微颔首，“确实是这样，没办法精密的制作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雏形，然后等待后人来改进、完善。”
王景弘想了想，“所以这个地球仪，只是用来告诉咱们的陛下，哪里有地，哪里有人，哪里是我大明海军可以去宣扬我大明文化的？”
黄昏一愣，旋即大笑不止，“王大监所言不差！”
都是一群有野心的人。
没野心的人，是看不透有野心的人的想法。
王景弘看出来了。
王景弘闻言叹气，“连出海这种大事，郑大监都让咱家去办了，那么只能说郑大监在打造的海军，比出海更重要。”
什么事情是比出海赚钱还重要？
出海去赚钱，也需要付出丝绸和瓷器这些东西，但有一个事情比出海赚钱更快速也有效——抢！
可要抢，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抢。
得学中南半岛。
所以要先打下那些地方，而要打海外，海军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黄昏笑了笑，然后拿起地图，又让王景弘重新拿了张地图用纸过来，根据王景弘绘制的地图，在上面勾画了一阵，将亚洲这一块区域勾画得更详细明确，欧洲那边的具体形状，黄昏不知道，所以直接一个弯曲的曲线，然后就是北美那一块……
王景弘从那一带海域经过，但并没有登陆北美洲，所以知道那边可能有人有地，但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一概不知。
黄昏于是留了个长方块。
印象中，北美洲和南美洲都是长条状的。
至于其他地方，留给郑和的大明海军去完善补充了。
和王景弘在一起关于“地圆学说”的事情详谈，这一谈就谈到了天黑，两个人沉浸其中，那午饭都没吃。
就这样也只是简单的弄了个雏形而已。
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
不过天色已暮，黄昏没有在王景弘家吃饭，就欲告辞回去，王景弘将黄昏送到中门外，看了看外面繁华人流——应天已经完全取消了宵禁。
挥挥手，将管家喊过来，“你去好几个身手好的人来，务必将大官人安全的护送到黄府，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
管家急忙去了。
黄昏微微有些暖心，今日去参加大朝会，然后直接到了王景弘的府邸，所以身边没人，现在入夜要走夜路，怕出意外。
关键是京畿之中也还是有人想杀自己的。
所以有人护卫最好。
在等待管家召集护卫的时候，王景弘笑眯眯的道：“斯涅冉娜·安诺没有回来，看来贵夫人是接受她去黄府了。”
斯涅冉娜·安诺，就是那个乌克兰女子。
黄昏笑道：“这点家庭地位还是有的，我家锦姐姐也不是不善解人意的女子，那个什么安诺也是花钱买的？”
王景弘点头，“富贵人家子女，流亡到了沿海，已经沦落成乞丐了，去偷东西被人发现，咱家刚好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路过发现，当时她蓬头垢面，看见我时用大明官话喊了一句救命，咱家还以为是我大明擅自出海贸易的人，顺手救下才发觉是个妙龄女子。”
黄昏唔了一声，“除了咱大明，全世界都水深火热啊。”
需要我们大明去拯救他们。
嗯，一定是这样。
四个牛高马大的护卫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而来。
王景弘行礼，“大官人慢走。”
黄昏回礼，“这些日子我们就不要客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找我，当然，我要是有发现，也会直接来找你。”
回到黄府，黄昏让门子给了四个壮汉一人一张宝钞。
几人千恩万谢的回了。
门子欲开中门，黄昏挥手，“算了，没那么复杂，我就从小门进去。”
门子也不客气。
大官人嫌麻烦，他也嫌麻烦，低声说道：“大官人，夫人心情不好啊，今天府邸里好几个下人都发现夫人一天到晚都阴沉着脸呢。”
黄昏干笑，“我知道。”
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早上高高兴兴起床送丈夫去大朝会，结果穿回来丈夫被贬为庶人的消息，然后中午时分，又有人给丈夫送来个女人当家姬，徐妙锦能让她进门已经很有大妇风范了。
门子却道：“大官人，我觉得吧，夫人心情不好，不是那个异域风情女子的缘故，是另外一个女子惹夫人生气了。”
黄昏停足，“另外一个女子？什么女子？谁敢惹夫人生气？是绯春，还是阿如温查斯，又或者是权氏、小宝庆或者四妹？”
门子摇头，“都不是，是上清女冠魏仙子。”
黄昏讶然，“她来了黄府？”
门子点头，“是的，大概是晌午时分，魏仙子来求见你，你不在，恰好夫人和吴夫人一起逛街归来，先是撞见王景弘大监送来的西域女子，夫人还没什么不满，结果和魏仙子说了几句，夫人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说她主内，外事等你归来，让魏仙子自己再来找你。”
黄昏，“就这？”
这就生气了，没来由啊？
更年期了？
话说，妻子徐妙锦好像也确实到了更年期了。
门子嘿嘿一笑，“大官人，不是小的多嘴，小的再蠢，也能看出那魏仙子的言辞之中，对你颇多尊敬之余，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黄昏莫名其妙，“这个不至于，我算计过她，她不恨我就谢天谢地了。”
门子旁观者清啊，“会不会是因恨生爱，毕竟大官人你这么优秀，世间有哪个女子在大官人的魅力下不会动心的。”
黄昏大感舒坦，“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门子一愣，旋即笑了。
黄昏又问道：“你可知道魏仙子过来找我是什么事？”
门子想了想，“我离得远，也不敢听夫人和客人的谈话，所以不清楚，不过魏仙子来时，神情雀跃，似乎是有好事。”
黄昏大喜，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焊条药皮被她弄出来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大妇之忧
这一年都在外面，对时代集团在国内各个项目的进展不太清楚，沈熙礼太过于体贴人，按照他的职责，哪怕是黄昏在沙场之上，他也得三五个月就派人去告知黄昏各个项目的进展。
但沈熙礼不敢把国内的事情拿去让黄昏分心。
所以沈熙礼一个人承担所有。
这是他的自信：自信黄昏对他的信任，自信他能承担这个责任。
不过偌大的时代集团，大明最强大最豪横的商业帝国，沈熙礼那般的人物，哪怕是六部侍郎见着了也要礼敬几分，这经济利益和地位带来的诱惑，也在时代集团内部滋生黑暗。
……
……
门子在一旁听了个真切，问道：“大官人，上清观那边的时代化工，还研究药材吗？”
黄昏笑而不语。
进门，穿过轿亭，绕过照壁，就看见绯春带着豆芽和豆苗两人翘首以盼，看见黄昏归来，都是长处了口气，才十一二岁身高就接近一米五的豆芽上前嘀咕道：“爹你再不回来，咱家就要起火了。”
好家伙，发育的早。
黄昏这才发现，自己这小子已经开始变身了。
得注意一下他的青春期教育了。
免得被家里的丫鬟女子给带坏，淘空了身体咋办，毕竟也是我黄某人这偌大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目前表现出来的品行极好，像极了多年的太子朱标。
身高稍微矮一些的妹妹豆苗扑了过来，黄昏一把将她抱起，问道：“你娘怎么了？”
豆苗呵呵一乐，“娘吃醋呢。”
黄昏没好气的道：“小姑娘家家，知道什么叫吃醋么，不要瞎说话，你娘胸怀广阔持家有度，怎么可能如寻常女子一般吃醋。”
豆苗呵呵的乐，一副我懂的意思，在家里嘛，爹你是要照顾娘的面子。
黄昏抱着豆苗，拉着豆芽，看了一眼绯春，一副贼眉鼠脸，“是那个叫什么安诺的女子，还是因为魏仙子？”
绯春跟在旁边走向主院，小声道：“安诺和权氏一样，都是大官人收到的礼品，小姐自然是不生气的，不过魏仙子么……大官人你也太大意了嘛，魏仙子年轻漂亮，身份又清高，几乎就是当年小姐的翻版，所以小姐感到威胁还是在情在理。”
黄昏嗯嗯点头，“是我疏忽了。”
手有点发软。
摇了摇怀里的豆苗，“小丫头，少吃点了，爹都抱不动你了。”
豆苗咯吱咯吱的笑。
绯春一脸无语，“大官人，豆苗不重。”
黄昏又乐，“看来是我老了。”
豆芽忽然道：“爹老了，还有我呢，豆苗会比公主还幸福，像二娘一样嫁个心爱的男子，但又不能像爹这样的人。”
黄昏和绯春面面相觑。
欣慰之余，有些尴尬。
连儿子都嫌弃自己花心了……当爹的能不尴尬么。
好在恰好走进主院，又恰好看见徐妙锦在院子里修建花草——不是家里没仆人，是徐妙锦也需要活动活动，于是主院里的花草，都是她和绯春在负责。
看见黄昏抱着豆苗进来，直起腰身，没好气的道：“豆苗下来，你爹都累了一天，你这体重你爹抱得起你才怪。”
自己已经完全抱不起一对儿女了。
豆苗挣扎。
黄昏将豆苗放下来，乐道：“自家闺女，再重也得抱得起。”
又对豆芽和豆苗道：“去找弟弟们玩。”
永乐十一年，卡西丽生了个混血小子，现在也三四岁大，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可惜自己这几年实在太忙。
豆苗拉着豆芽的手，给黄昏做了个鬼脸，“小弟弟现在可不丑咯，在府里很受欢迎呢，大家都喜欢得很，爹你不去找他玩玩吗？”
黄昏摇头，“爹有事和你娘商量，你们去玩吧。”
绯春懂事的带着豆芽豆苗离开。
黄昏上前，从徐妙锦手里接过剪刀，解释道：“安诺是王景弘出海遇见的俄罗斯公国那片区域的落魄权贵人家的子女，有点像娑秋娜，不过又远远比不上娑秋娜西域神女的身份，所以锦姐姐如果不喜欢她，我让她回王景弘那里便是。”
徐妙锦抄手站在一旁，看黄昏修建枝丫，哦了一声，“送去王景弘，王景弘一个大监，也是要脸的人，他养那些女子作甚，迟早是作为官场权利交易品，送给那些老头子，还不如让她留在咱们这，虽然寂寞了些，好歹不受欺凌。”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是不对的。
但徐妙锦真不愿意看见安诺这种二九年华的人被一些老头子糟蹋，以后就成立泄欲工具，那是女人何其的悲哀。
而且她也完全不担心安诺能影响得到她。
权氏很受丈夫喜欢吧？
然而权氏依然只能是妾，最主要的是权氏也无法影响到她——整个黄府能影响到她的人，别说权氏和阿如温查斯这些女子了，小宝庆都不行。
但是魏仙子给了她危机感。
年轻。
漂亮。
又是女冠身份，高高在上如仙子。
这样的女子确实很容易一下子将男人的心抓住，然后沉沦其中，万一魏仙子也会点床笫魅术，那就是黄府所有女子的噩梦。
黄昏听出了徐妙锦的言外之意。
可他也没办法骗妻子。
沉默了一阵，压低声音，“咱夫妻俩关起门说点僭越的话，咱家这身家，其实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藩王，除去权势不谈，几乎可以媲美陛下。所以此事先不说感情，为夫就算是为了黄家的子孙后代，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胡作非为，锦姐姐，你难道不清楚，为何我要等豆芽豆苗都七八岁了才敢让其他女子怀孕么，我就是为了保证豆芽和豆苗的绝对优势，在这件事上也一样，你在咱家的地位，就是豆芽和豆苗的保证。这是为家族利益着想，再说点私人点的话，锦姐姐你是我在大明的初恋，虽然总有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是葡萄心理，我既然和你成为连理枝，那此生都会好好珍惜你的，不会让你受任何一点委屈，关于魏仙子的事情，锦姐姐你放心好了，姑且不论她看不看的上我，就算看上了，她的地位也就是阿如温查斯和权氏一样。”
只能是妾。
而且这还有个问题，四个小妾的位置已经满了。
所以魏仙子大概率连名分都没有。
当然。
还有个关键。
得让她心甘情愿的重新进入红尘，否则自己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真圆！
徐妙锦却摇头道：“我也不是担心魏仙子的事情，夫君，近来我一直在想，树大招风，纵观历史上的权臣，有多少最终得以善终？”
黄昏恍然，“是因为为夫被贬官让你担心了？”
徐妙锦叹道：“能不担心吗，我就怕这是陛下要对你动手的征兆。”
没人是傻子。
黄昏发展到现在，富贵和权势乃至于在全国的影响力，都已经是仅次于朱棣的人了——只不过权势方面，不是单纯的指朝堂官职的权势。
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犹胜太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稍有有点见识的人都猜得到，朱棣和黄昏之间，最后必定有一战，也许还早，也许就是现在。
但最迟是朱棣驾崩前。
这不仅仅是因为黄昏对朱家的统治构成了威胁，还因为朱棣要给太子留一个大好局面，一如当年太祖为了给朱允炆留一个好局面，几乎杀光了开国功臣一样。
不过按照当下局面，所有人都认为，朱棣和黄昏之战，应该是在打下亦力把里之后。
当下的贬官是个引子。
之后西征亦力把里，应该不会用黄昏，要么是太子的人，要么就重用朱高煦——朱高煦和黄昏可不对付。
黄昏笑道：“放心，陛下心中还不会对咱们动手，确实，如大家所料，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和陛下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但是所有人都用过往的君王来衡量咱们的永乐大帝，其实为夫心里清楚，咱们的永乐大帝，是志向比肩始皇帝的人，在大明海军没有彻底成为世界上最强军种之前，陛下不会对我动手，另外，得益于王景弘的出海，让陛下看见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当初在赤斤蒙古卫外面对朱高煦说的那句话，也许将来陛下也会对我说。”
徐妙锦不解，“你对朱高煦说了什么？”
黄昏笑眯眯的，“世界那么大，容不下你我？”
徐妙锦若有所思，“你的意思，陛下打下亦力把里后，因为娑秋娜已经去了西域，所以陛下有可能让咱们一家人也去西域，在西域那边当一个藩王？”
黄昏笑着摇头，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修建出来的那个圆球树，回头看向徐妙锦笑道：“锦姐姐，你看，这个球圆不圆？”
徐妙锦愣了下，顺着黄昏的目光下移，顿时脸红筋涨，“呸！”
不要脸。
圆不圆，你摸得最多，你心里没数么。
黄昏哈哈一乐，道：“王景弘出海归来，其实验证了一个真相，锦姐姐你可能不知道，但为夫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相，你现在听听就行，不要告诉他人，这事还需要官方的推广，所以所有私下里宣传的，都会被认为是妖怪而被一把火烧掉。”
徐妙锦讶然，“怎么了？”
黄昏道：“锦姐姐应该知道的罢，从古以来，我们都说天圆地方。”
徐妙锦点头。
黄昏又问道：“那姐姐你知道不知道，其实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提出天圆地圆的说法了，并且还去验证了，只不过最终失败了而已。”
科技还不足以支撑，当然要失败。
徐妙锦摇头，“这倒是不知道，吴与弼博览群书，他应该知道。”
黄昏嗯了一声，“其实这一次王景弘出海，恰好就是验证了这个观点，天圆地圆，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就和我修建出来的这颗树一样，是一颗圆球，而在这个圆球上，我大明的疆域只能算是很小的一块，还有很大很大的一块，比如王景弘在找到安诺的那片海域的东方，曾发现飞鸟，也就意味着那片海域的东方，也许还有一块我们不知道的大陆。”
当然有。
而且那块大陆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之一：北美洲。
另一个目标则是地中海区域，以及欧洲。
徐妙锦恍然，“你的意思，我们以后如果不想和陛下你死我活，咱们就要去那块新大陆？”
黄昏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想一旦那块大陆被发现，陛下不愿意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也大概率将我发配出去，其实我最初的想法是让朱高煦去那块大陆的。”
北美大陆是很好。
但现在太荒芜，而自己又有超越时代的理念，只要有人，未尝不能在地中海区域发展起来，当然，在北美大陆也一样。
但归根到底，是要打造一个大中国。
这个中国很大。
地中海区域，北美大陆，已经本来的大明。
三叉戟。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掌控全球。
徐妙锦其实听得云里雾里，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但作为女人，她的身心都在豆芽豆苗，以及黄昏的身上。
所以她只关心一个问题：“所以夫君，我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事么？”
黄昏放下剪刀，将妻子拥入怀里，“是我疏忽了，这些年一直在忙于奔波，钱越赚越多，官越来越大，却忘记了锦姐姐的担心越来越深，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在这里，我就认认真真的告诉锦姐姐：我们的未来，不在大明，也不在西域，在那片未知的大陆上，在西域更西的一片地中海附近，在那里，黄昏的名字将和太祖朱元璋三个字一样，不，应该是会和始皇帝嬴政这两个字一样，是那两片土地上的龙的传人永远也绕不开的两个字！”
人站的越高，格局越大。
幸运的是，大明给了黄昏这个土壤，因为这个时代有朱棣，有一群神州儿女。
徐妙锦嗯嗯的点头，“所以，也会有后宫佳丽三千咯。”
黄昏的手有些不老实，从徐妙锦的腰肢往下滑，徐妙锦扭捏着，但并没有反抗，毕竟两夫妻嘛，你知根我知底，彼此对彼此的身体早就熟稔，而且这些事情，恰是夫妻感情好的表现。
黄昏乐道：“溺水三千我取一瓢，锦姐姐就是那一瓢。”
徐妙锦呵呵的笑，“你都取了好几瓢了。”
黄昏一乐，“你是大瓢，而且永远是。”
徐妙锦嗯了声。
黄昏忽然冒出一句，“真圆！”
狠狠的捏了一把。
徐妙锦身体轻轻一颤，媚眼如丝，杏眼春水，霞飞双颊。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五角大楼
对于夫妻间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场滚床单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连续滚两次。
反正这事吧，连续几次后会进入圣人模式，然后等几天又会心痒痒，然后再滚的话又会进入圣人模式，如此循环，乐此不彼。
男人在这个事情上有天赋。
女人嘛……则是不断成熟。
结婚多年，曾经的青春女子徐妙锦，如今已是熟透了的桃子。
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没了羞涩青涩，只有成熟和妩媚，又从娑秋娜和乌尔莎她们那里学了些皮毛，于是这个夜晚腰肢如杨柳摆动，婉转提合，波涛如山，莺莺燕燕啼啼转转。
万家灯火里，黄府一枝独秀。
据说，男人天赋能力最强的时候是二十岁左右，女人则是三十岁左右，如今将近而立之年的黄昏哪是虎狼年纪的徐妙锦的对手，一夜鏖战之后，几乎睡到半晌午。
起床发现妻子已经不在身边。
绯春进来侍候他洗漱后吃早食——虽然已是大明首富，但是早食黄昏吃得很简单，他还就喜欢这种番薯稀饭配泡菜。
而且是他亲自指导厨娘弄的泡菜。
唐朝贞观年间，熬糖法从印度那边传过来，冰糖则是明朝时期发明的——只不过随着黄昏的出现，这个小小不值一提的发明，挂在了他名下。
相对于蒸汽机、发电机这些东西，冰糖确实名声不彰。
有冰糖，有辣椒。
还有琉璃坛子。
那么做一坛子地道的四川泡菜，每天早上抓一把切颗，拌上熟油辣椒，可惜的是没有味精。
所以今早黄昏吃着吃着就在想，沿海一带要弄海带养殖也不难，等啥时候抽空，想办法把味精给搞整出来。
吃过早食，走入书房。
绯春因为要去照顾豆芽和豆苗，以及卡西里生的那个混血小子，嗯，混血儿子名叫黄山……都是黄昏定的名字。
很随意。
黄豆芽名字叫黄河，黄豆苗叫黄淮，这个混血儿子小名叫豆角，大名黄山。
为此满朝文武听到之后，都嗤笑。
果然无才考不中科举。
就这取名水平，也基本上告别文化了。
搞不好他以后的子女就是黄豆尖、黄豆叶、黄豆根……就逮着和黄字沾边的作物薅羊毛了。
不过有些意外。
已经能跑能跳的黄豆角，不像黄昏，黄昏身材不算很高，但绝对不壮，而卡西丽也很较小，但这黄豆角真像他的大名一样，高而壮。
以后很可能是一个魁梧大汉。
黄昏都一度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好在叔父说过，黄昏的爷爷和奶奶都是“高人”，黄昏也就醒悟过来，大概就是所谓的隔代遗传了。
徐妙锦要操持家务，绯春有事，阿如温查斯从沙场归来后情绪不高，每日都慵懒的很，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估计是怀起了。
权氏今日去和她小妹逛街，徐家四妹回了娘家，所以在书房陪伴黄昏的正妻小宝庆。
终究是成婚数年了。
曾经古灵精怪的小宝庆，嗯，已经不能用小来点缀了，曾经古灵精怪的宝庆公主，如今成熟端庄了一些——这变化就像万本小黄书女主角黄蓉的变化一样。
遗憾的是，宝庆虽然成熟端庄了，可身体还是个白弱瘦。
也是，人生哪能尽如意。
黄昏将从王景弘那里带回来的绘制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老实说，这幅地图非常的不完善，基本上只有亚欧大陆，非洲，北美和南美洲都没有。
甚至于连欧洲那边都很不完善。
这没办法，非洲那边太穷，没有一个国家有资格有实力走出大陆，而北美和南美现在还没被发现，处于遗世独立的状态。
找出裁缝用的尺子，本来现在时代集团是有标准量尺，不过黄昏府中没有，所以用裁缝尺将就，然后拿出鹅毛笔，开始绘制世界地图。
也是个完犊子的事情，黄昏根本不记得世界地图，所以只能参考王景弘绘制的地图，来大概描绘世界各大洲的概括形状。
忙完这一切，已是晌午，妻子徐妙锦过来问在哪里吃饭。
黄昏随口说随意吃点。
于是真就随意吃了点。
阿如温查斯，逛街归来的权氏姐妹，宝庆，绯春，徐妙锦，黄豆芽黄豆苗，以及黄山，一家人坐在一起，随随便便吃了顿饭。
饭后，黄昏顾不得休憩，去了时代集团总部。
如今整个应天，最吸引目光的除了皇宫，便是时代集团总部了，黄昏站在时代集团的大门口，仰望着这栋耗费巨资打造出来的五层高的水泥大厦，仿佛站在了五角大楼门口。
嗯，没错，时代集团总部就是按照五角大楼的样子修的。
绝对是当下时代最耀眼的建筑。
没有之一。
如今沈熙礼只需要坐镇此处，就可以运筹帷幄，指挥着整个时代集团开展商业活动，毫不客气的说，沈熙礼帮助黄昏掌控了一个帝国。
当然，这个帝国其实很不稳。
只要朱棣一个圣旨，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黄昏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入内。
在最高一层找到沈熙礼的办公室——改革改革，该现代化的还是要现代化，公事房什么的，确实没有办公室表达的意思更直观。
沈熙礼正在和时代银行的总负责人谈事，主要是关于时代银行和大明皇家银行的合作问题，落实到具体点上，就是要不要还了时代银行从大明皇家银行借的几百万两。
黄昏进去听了一阵，拍板：不还。
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既然老板拍板了，时代银行的负责人立即去落实——他虽然还比不上沈熙礼，但在户部和大明皇家银行那边，也是老熟人了。
或者说，现在整个京畿的权贵，其实更愿意见到他。
要么借钱，要么存钱。
大额的钱币，都是这个时代银行的人负责。
他前脚刚走，会计部总经理梁巍生走进来，发现黄昏也在，行礼之后说道：“查了一下帐，顺天那边的账目有点异常，感觉是有人在做假账。”
沈熙礼看向黄昏。
黄昏笑道：“这个事情你处理了就好。”
偌大的商业帝国，总会有蛀虫偷吃。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帝国外扩
沈熙礼于是对梁巍生道：“这样，你派一个财务总监去顺天走一趟，彻查账目，如果有问题，就让他们吐出来，再赶出时代集团，如果没有问题，就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我们还就这个财务系统进行修改。”
梁巍生嗯了声，没走。
黄昏笑道：“老梁还有事，有事就说罢，咱们都是老熟人了。”
梁巍生最早是徐府的账房先生。
绝对的心腹。
梁巍生迟疑的道：“我家那兔崽子又没考中秀才，我也放弃了，所以想让他来时代集团，让他做做财务方面的工作，我可以亲自带他。”
沈熙礼哈哈一笑，看向黄昏。
黄昏微微颔首。
沈熙礼道：“那行，不过老梁你事情太多，哪有空教他，这样，我家那小子这些年也在时代集团混了个人模人样，让你家小子跟着我家小子，如何？”
以后就靠这群年轻人挑大梁，是要尽早培养。
梁巍生大喜，道谢离去。
沈熙礼这才看向黄昏，“有什么重大的方针改变？”
黄昏嗯了一声，“刚才我没说，现在悄悄给你说一下，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一个类似于郑和下西洋的大动作，时代集团这边，要准备外扩了。”
沈熙礼不解，“中南半岛那边，时代集团已经如火如荼，基本上掌控了那边商业的半壁江山，剩下三成是国内过去的商行，最后两成是本地商行，不过交趾例外，因为黎族的存在，我们在交趾那边留了不少空间给黎族，所以只有三成，黎族三成，剩余商行四成，嗯，工部和户部也在那边成立了一些商业项目，好像是陛下的旨意，估摸着是有点眼红。”
如今的黎族，已是交趾第一望族。
而黎利对大明和对黄昏，都是绝对的忠诚，所以如今交趾的文化同化以及其他资源开采，是整个中南半岛最顺遂的。
几乎没有一丝的反对声音。
而且之前郑和下西洋，确实在苏门答腊那边的群岛上找到了橡胶树，现在整个交趾开始种植橡胶树，以便满足将来的需求。
在这个事情上，没有黎族的配合，紧靠交趾布政司，根本不可能达到如此大的规模，效果更不会好——有些事情，不是钱和权就能解决的。
还有个名望问题。
而黎族，恰好就有名望。
黄昏嗯了声，“如今我们在中南半岛，已经非常成熟稳定，配合工部和户部，将中南半岛的黄金白银源源不断的运回国内，已经各种资源，都在有条不紊的开采，虽然咱们这事做的不厚道，但至少咱们给中南半岛提供了就业机会，激活了经济，如今中南半岛的百姓，至少生活无忧，也算是做好事，是不？”
当了婊子，牌坊还是立一个。
沈熙礼笑而不语。
黄昏继续道：“王景弘出海归来，如今整个西洋的堪舆图，我们都有了，接下来，我时代集团就要比大明海军先行一步，先用金钱去撬开西洋诸国的国门，然后尽可能的开采他们的资源，尤其是苏门答腊群岛及其周边区域的群岛，这片岛链非常重要，是我打造大中国的外围链条，只要我们将这群群岛掌控，再掌控朝鲜半岛、日本、琉球，那么大中国雏形便有了，只要有了这个基础，后世几百年后，只要我中国一直掌控着这片疆域，哪怕海外的科技发展再快，咱们都能利用海军，占据岛链，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防线，如此一来，大中国可长久的屹立世界。”
对那群岛链，不能是简单的殖民。
必须文化同化。
因为殖民的话，他们迟早会闹独立，但如果文化同化了就不一样。
但现在海军还没形成。
所以需要时代集团先行一步——有些事情，必须赶时间，因为黄昏要打造的大中国蓝图，不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可以打造出来的。
需要用一辈子。
所以他必须一步一步的尽快推动。
沈熙礼略有为难，“可陛下依然海禁，我们可以跟着郑和和王景弘的舰队去出海，但我们若是自己出海，没有陛下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黄昏当然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想了想，“陛下那边，我会去说服他开海禁，时代集团这边，你们要开始准备资金了，接下来需要庞大的资金，首先是购买船只，不仅仅是商船，还有战船——这个，咱们只能去找郑和和王景弘，当然，这事也需要陛下同意，其次，咱们需要准备一支一万人左右的蚍蜉义从，甚至一万都不够，需要更多，如此才能保证时代集团在那片群岛上的正常商业活动，再者，这一万蚍蜉义从，不配备传统的刀剑，嗯，盔甲的话，陛下肯定不会允许咱们拥有，那么就配备火铳好了，这也需要一笔巨资。”
沈熙礼瞠目结舌，“一万人配备火铳的蚍蜉义从？”
你怕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黄昏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开玩笑。”
沈熙礼，“陛下会同意？”
黄昏摇头，“他不会同意，所以这一万人的蚍蜉义从，需要由一个陛下信任的人，同时也是我们信任的来统帅，我的人选是薛禄。”
沈熙礼沉默了许久，“我可以提前准备，但你真有信心说服陛下，这事可不小，搞不好陛下会认为你想造反呐。”
黄昏摇头，“不会的，不要忘记了，我们的陛下是朱棣。”
一万人的蚍蜉义从，时代集团出资，基本上由大明朱棣的心腹薛禄来统帅，朱棣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也是东印度公司的操作模式。
沈熙礼唉声叹气，“就算如此，这笔钱可真不少，国内的建设如火如荼，又要耗费这么大一笔钱，只怕还要找皇家银行借钱。”
黄昏大袖一挥，“借！”
土豪的标致之一：欠银行几十个亿。
欠的越多，银行越不希望你破产，同理，时代集团从皇家银行借的越多，朱棣越不愿意对时代集团动手，只要时代集团一直存在，那么大明的资本工业化进程，就会一直进行。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挂羊头卖狗肉
沈熙礼毕竟是沈万三的后人，这些年他在商业上沉浮，其实在商业方面的才能和眼光，早就不输给沈万三了。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担忧。
现在黄昏太慢，难得见到他一次，沈熙礼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都有的疑问：“东家，其实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就是现金的问题。”
黄昏笑了笑，“是之前赵王殿下在长平薨天之后，导致的一系列反应，从而影响到了应天这边的时代集团的事情，让你看出了咱们最大的隐患？”
沈熙礼点头，“是的，那一次因为你可能会被问罪，时代银行的信用直线下降，无数人来将存放在时代银行的钱取回去，导致整个时代集团的资金链出现紧张，当时的情况及其凶险，稍有不慎，时代集团就会从时代银行，一步一步土崩瓦解。”
黄昏嗯嗯点头，“所以时代集团现在在去黄化，也就是说，让更多的人来参与投资，甚至让陛下的皇家银行也参与投资，这样一来，就算我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时代集团的影响也不大。”
沈熙礼笑乐，“你愿意拱手让出时代集团？”
黄昏嘿嘿贼笑，“当然不可能，不管咱们怎么让人来参与投资，要确保一个原则：所有人投资数额加起来，不能超过我的份额，也就是说，我要占据百分之五十一，也就是说，我自始至终都拥有决策权。”
百分比这个概念，黄昏早就引入了。
也被接受了。
因为确实很好理解。
沈熙礼愣了一下，乐了，“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样一来，去黄化只是个噱头，实际上还是黄昏的时代集团，但这个噱头之后，百姓和不明真相的人却不知道，不再将黄昏等同于时代集团，以后黄昏就算在仕途上出了问题，也不会影响时代集团的运作。
比如这一次，黄昏被一撸到底，其实对时代集团的影响很小。
一个是朝野臣子知道黄昏贬职的真实原因。
必将东山再起。
所以权贵们根本不担心他们存在时代银行的资金会打水漂。
另一方面，经历了之前赵王朱高燧薨天导致时代集团的时代银行出现大幅度资金外逃的风波，百姓发现皇家银行竟然在帮助时代银行渡过难过，现在时代银行的信用度已经极高极高。
黄昏耸耸肩，“算盘是算盘，但真相却只有一个，我不说你也明白，大明如今能有今天，我功不可没，时代集团也扮演着重要角色，要想继续保持成果并且再进步，时代集团就不能被别人掌控，我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时代集团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这个天下也只有，才知道大明如何走向，才有益我神州数百年后依然屹立在世界之巅。”
因为上帝视角。
西方的工业革命一旦开始，就会快速进步，而大明要做的就是先一步做到。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最痛恨的事情之一，便是在数百年前放弃了海权。
征途是星辰大海。
大海是第一个要牢牢掌控在手中的。
沈熙礼深以为然。
黄昏起身拍了拍沈熙礼的肩膀，“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你准备一下吧，主要是准备资金方面的流程和手续，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陛下，另外，你可以着人去考察一下王景弘大监出海归来的那些大船，它们的使用寿命还有多少年，又值多少钱。”
在钢铁战舰还没有大规模成型之前，大明现在出海的舰队依然是世界第一。
沈熙礼苦笑着摇头，“在陛下那边没点头之前，这个事情没办法办，出海的舰队何等的地位，我就一商人，还没这个脸面去办这些事。”
黄昏一想也是，“那我等下就去求见陛下。”
正欲离开。
忽然转身，“差点忘了个正事。”
从兜里掏出一张宣纸，对沈熙礼道：“找个专业人士负责，按照我这个设计图做个原型出来，至于用什么材料，他们自己决定就行，时间的话，越快越好。”
沈熙礼接过设计图一看，“这是……混天仪？”
很像。
黄昏摇头又点头，“不是浑天仪，但也差不多，等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姑且叫它地球仪，这个事情大概需要木工等工种配合，先做出来一个模型给我，再等我绘制形状后，最后再批量生产。”
沈熙礼嗯了声，“用琉璃做行不行？”
黄昏想了想，“可行。”
精度方面，现在要求不太高，况且地球本来就不是浑圆的，需要的只是一个大概的圆形而行，现在钟山的琉璃工坊，已经达到了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工艺水平了。
沈熙礼仔细盯着设计图看了一阵，“底座可以用木料，衔接件如果图省事，可以和圆球一起用琉璃的浇筑法，不过这样一来，不方便观看，所以还是要和圆球分开，衔接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转动圆球，而且你这个设计图有点不合理，采用材料不同，可能会导致重头，需要修改细节。”
黄昏嗯了声，“反正大概形状是这么个形状，你找专业人士看着办，能修改的修改，不能修改的让他来找我，开春之前，我要看到模型。”
沈熙礼嗯了声，“时间足够。”
又道了句：“如果你见完陛下还有时间，通知我一声，我们一起去时代集团的运输公司看看，关于火车的研发，传来了好消息。”
……
……
离开时代集团，黄昏先去了一趟皇城，按照规矩，他是没资格去见皇帝陛下的，毕竟你已经是一个平民了，所以黄昏先去走了一趟程序，让人层层通报上去，庶民黄昏要求见陛下。
负责这事的官员心里也犯嘀咕。
按说，黄昏这个身份，要见陛下其实很容易，他就算直接进皇城去乾清殿，大概也是没人敢阻拦的，可现在形势不同。
毕竟是个庶人了。
万一陛下不愿意见他，你这些放心的官员就要担责。
所以还是按照公式流程。
一步步上报。
至于黄昏么，知道这事上报上去，没一两个时辰就别想到达乾清殿那边，索性给负责的官员说，如果陛下同意召见，着人来城外的上清观通知我即可。
然后这货就大摇大摆的去了上清观。
那边有个女子。
叫魏仙子。
很美。
关键她现在是个弃妇，没人要的那种，我黄某人只好受点委屈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化工的困境！
上清观依然还是上清观。
古朴之中染新意。
然而不远处的凝风观却已不再是烟花之地，没了妖娆多姿的小姐姐，也没了灯红酒绿的觥筹交错，只剩下一群志趣相投的人。
凝风观，是时代化工员工宿舍。
除时代化工总负责人魏仙子之外的所有员工，都住在凝风观。
不过凝风观的关键还是花了不少钱。
集体宿舍，单人宿舍，领导宿舍，一应具有之余，还新建了一些项目，比如市场、时代银行等诸多生活必须项目。
从应天通往此地的水泥官道已经修建好。
并且规格超过了一般官道。
几乎媲美那条从漠北直直通往中南半岛的纵贯南北的最大官道了。
黄昏对此有他的打算。
蒸汽机诞生了，可以修建铁轨来运输材料和成品，但如果成功弄出内燃机的话，那就可以用大货车运输，所以官道一定要修好。
虽然水泥官道的使用寿命远远不如草油路，不过是当下科技水平能达到的最优选择。
所以一次性到位。
驾驶马车的车夫是黄府的心腹，养了多年，尽管在这水泥道上可以飞驰，但他为了安全着想，故意降慢了速度。
几乎晌午才抵达上清观。
恰好遇见魏仙子从化工厂回上清观，看见马车到来，魏仙子一脸欣喜的来到旁边，等着黄昏下车后，笑道：“昨日拜访，发现夫人神态不善，大官人可还好？”
上下打量，没发现大官人鼻青脸肿。
黄昏：“……”
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了，直接问道：“是不是焊条药皮研发出来了？”
魏仙子笑道：“这个不好说，只是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至于具体是否能做出来你说的那种焊条，还需要实际操作，不过大官人最清楚，目前没办法验证。”
因为大官人说的那个电焊机还没弄出来。
黄昏嗯了声，“这个问题我忽略了，今天去了时代集团，忘记问沈熙礼关于这个项目的进展了，这样，等我明日去问一下，如果电焊机弄出来了，我就今早安排拉过来进行试验。”
魏仙子笑了笑，又捋了捋鬓发，“好。”
专业的工作交给专业的人。
黄昏也不去问焊条的项目进展，笑道：“来都来了，不请我吃顿饭？”
魏仙子犹豫了下，“家师已经不在了，且贫道如今是个弃妇，孤男寡女的，怕是多有不便，还请大官人见谅了。”
醉温之意不在酒。
魏仙子虽然不是个真正的弃妇，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又不是不谙世事，哪会不知道男人想和自己吃饭飞龌龊想法。
不用想，大官人想的不是饭。
是红烛帐暖。
黄昏却不管不顾，径自走向上清观，车夫见状很是懂事，立即将马车赶到远处去，免得有人打扰大官人，也给魏仙子一个信号：这顿饭，大官人吃定了。
魏仙子无奈，只得跟上黄昏，“那就只能请大官人吃点粗茶淡饭了。”
黄昏无所谓的笑道：“只要是魏仙子做的，想必粗茶淡饭也是美味佳肴，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我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子孙，不一定非得金肴玉馔才能饱腹。”
这个年代，究竟什么？
有得吃就不错了。
这话其实有点舔，不过黄昏毫不在意，大明首富就不能当一个舔狗了？！
君不见后世诸多富二代为了某些女子也各种舔么。
其实爱情和浪漫，远远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顿饭吃下来也很普通，没有诸多的暧昧艳遇，只是平平淡淡的时光。
安静而温馨。
饭后，忙碌了一个把时辰的魏仙子汇报了时代化工的进展，尤其是关于“黑油”的运用开发，提出了诸多的要求。
黄昏一一满足，说会让时代集团那边给与资金和技术支持。
而且也必须支持。
时代化工，大明化工的第一步，这一步必须走出效果来，砸再多的钱也在所不辞——工业化的发展中，化工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而要进入全球时代，石油的运用又是重中之重。
汽油和柴油！
汽油、柴油、塑料等现代社会的常见物品，都和石油脱不了干系，所以化工这个学科，要想从炼丹进化到近现代化工的水平，不砸巨资绝对看不见希望。
尽管砸了巨资，短期内也看不见希望，但至少存在希望。
这比水泥之类的难了无数倍。
可以说现在的时代化工比时代集团任何一个项目，吞的钱都要多，而且是个无底洞，短期内看不见收益的那种。
别说时代集团的沈熙礼等高层心中的疑惑和不满了，就是朱棣知道黄昏在时代化工上砸进去的钱后，都十分不解。
就时代化工成立的这一两年，时代集团砸在时代化工的钱，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两，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硬砸。
对于这个情况，时代化工的人心知肚明。
所以药皮项目有了一个巨大进展后，魏仙子才会那么欣喜的去黄府找黄昏——因为时代化工的人憋了一口气。
他们要证明他们自己，证明他们做的事情值得这么多钱。
这是比较正义的理由。
私人一点的，他们很珍惜这个工作。
体面、高薪。
听完魏仙子的汇报，黄昏陷入了沉默，很有些心力憔悴。
要想炼出汽油和柴油已经塑料，都还任重道远，至少还需要很多年，十年、二十年、三五十年……都说不准，甚至有生之年都不一见看得见。
也就是说，目前大明要走向世界，依然还得靠蒸汽机。
也罢。
不管自己看不看得见，至少给中国奠定了这个基础，后人站在这个基础上，就会领先世界一大步，从而进一步确保蒸汽时代给中国带来的全球领先的地位。
功过千秋在，后人自有评。
我黄昏做了，那就是好的。
看黄昏沉默，魏仙子有点惴惴不安，老实说，她现在有点怕黄昏撤资不再去填这个无底洞，她喜欢这些东西，人生的存在有了意义。
而不仅仅是一个花瓶，也不仅仅是一个女冠，需要去道家典籍里寻找大道所在。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化工人，化工魂！
许久许久，黄昏才抬头看向魏仙子，“时代化工那些员工，可曾有过放弃的想法？”
魏仙子点头，“有，肯定是有过的，别说他们，我也曾一度萌生过放弃的想法，尤其是在看不见一点点方向和前路的时候，谁都会感到绝望，不过随着药皮配方项目上取得的进步，时代化工的人，如今又重新燃起了热情。”
顿了下，“有位来自泰山的隐士，本来已经要离开了，不过在得知取得了进展之后，又毅然决然的留了下来。”
黄昏刚想说点什么。
魏仙子打断他继续说道：“现在时代化工所有人，工作之前经过大门旁边那个宣传栏时，都会驻足看一会儿你让人画出来的那些个钢铁怪物，我们都很想知道，当我们从黑油中提炼出那些钢铁怪物需要的燃料后，它们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钢铁怪物很多。
有四个翅膀一个尾巴的圆锥形怪物，黄昏说那是在天上飞的机器，所以取名飞机。
有是个圆形轮子的钢铁盒子，黄昏说那是在地上跑的车，需要的燃料是从黑油中提炼出来的一种油，可以日行千里。
有钢铁战舰。
还有巨大的挥舞中漏斗一样东西的怪物，黄昏说一漏斗下去，就是一个小房子的容积，是开山修路的神器。
还有很多。
都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物”。
大家不知道黄昏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但对于这些东西将来拥有的作用，大家都想看看——听说时代集团的蒸汽机火车，已经取得了最重要的进步！
也许再有一两年，就会有日行千里的火车出现了。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盛况。
听到魏仙子这么说，黄昏松了口气，没办法，做的事情确实太尖端太前卫，如果没有人来为这个事情献身一辈子，或者没有人前赴后继，一切都会变成空中楼阁。
起身，“走罢，去看看。”
魏仙子立即起身，在前引路，“这个时候应该是午休，不过……你真得给他们加点薪俸了，我在时代化工这么久，几乎所有人都利用午休在工作。”
黄昏一边走一边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时代化工是个巨大的吞金兽，我能用时代集团的盈利来填补它的消耗，已经很吃力了，这一次我准备让时代集团出海，都得去找陛下借钱，所以涨薪俸的事情——嗯，这个可以有，但不会太多，等着吧，等焊条真的做出来了，你们所有人都会有项目奖金的，如果你们能从黑油中提炼出汽油、柴油，并研究出塑料化工的工艺流程，别说涨薪俸，时代化工每个人都能在应天拥有一套房子，我说的！”
魏仙子笑了起来，“好大一个饼！”
黄昏一脸认真，“我说话算话。”
魏仙子看着黄昏，心头忽然有点悸动，第一次发现，这个将要而立之年的男子，认真起来的时候竟然这么好看。
本是打算去巡查一下时代化工，走出上清观，就发现马鎏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黄昏就喊道：“大官人，奴婢奉陛下圣旨，宣您进宫觐见。”
黄昏唔了声，“急不急？”
马鎏想了想，“反正陛下是不急的，大官人你还有事？”
黄昏乐了，“那咱们先去溜达一圈，马大监要一起来么，反正也是看看，涨涨见识嘛，没准你就和牛惇一样，找到了你真正擅长且喜欢的行业呢。”
牛惇，字思檀，太学博士，现在去搞力学了。
马鎏呵呵一乐，“大官人不嫌弃，奴婢便陪您走走罢。”
在时代化工走了一圈，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最后黄昏让魏仙子把时代化工所有高层以及最精擅炼金的如今被称为工程师的十几个人召集到办公大厅，看着一众的时代先行者，其中不少人依然还留着道士发髻，心中也是醉了。
谁曾想到，大明走向工业化的化工行业的先驱，竟然是一群道士。
没办法的事情。
化工在大明，基本上就属于从零开始，有这群道士给自己用，已经是万幸的事情，毕竟他们多多少少懂一些化学变化之类的东西。
众人默默的看着黄昏。
对于这群道士而言，黄昏这样的人物就是高高在上的人间神仙，是他们仰望的存在，如果他们还是道士，可以请黄昏代为禀告朱棣，炼出什么仙丹献给陛下什么的。
但他们现在不是道士了。
或者说，他们还道士，但更是一个化工人。
所以再没人去想炼仙丹献给天子求一个国师什么的荣华富贵，不现实，他们现在现实的想法就是要看着大门旁边宣传栏上面那群钢铁怪物在神州大地上动起来。
而他们，就是给那群钢铁怪物制造食材的人！
是厨师。
也是一个行业的开拓者先驱者。
所以很安静。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黄昏，如果黄昏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官场油条，对时代化工也只是权力的工具，那么这群人很快会丧失激情。
黄昏咳嗽一声，忽然改变了主意，放下手中茶杯，笑道：“我在来巡查的时候，给魏仙子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们从黑油中提炼出了汽油、柴油，也钻研出了塑料那种特殊材料的工艺流程，我会给你们每个人在应天买一套房子，现在我不打算这么说了，因为这个事情有点遥远，因为这个事情，有可能你们一辈子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取得进步，然后又后来者站在你们这些巨人的肩膀上完成这个项目，但是——”
黄昏顿了一下，起身，扫视一圈，沉沉的说道：“我现在只想对大家说一句话：世界会变成你们陌生的样子，几十几百年后，大明的锦绣河山之上，会有无数钢铁怪兽轰鸣，这偌大世界的海洋之中，天空之上，会有无数的钢铁机器在一日之间行遍千山万水，那会是一个无比恢弘且盛大的盛世，而所有的一切，都建立你们的劳动成果之上。”
“你们开启的是一个新时代。”
“你们会有荣华富贵，也会有青史留名。”
“数十数百年后的中国人，会永远记得时代化工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是化工人，他们有着化工魂，他们用一生的岁月，改变了世界。”
“所以，诸位，请继续努力！”
人群寂静无声。
旋即哗然。
继而燃了起来，所有人脸上都透着骄傲和自豪，有人问到：“大官人，我们真正的能看见那一天吗？”
黄昏沉默了一阵，“会的，我也想看见。”
我希望能看见。
我能看见，你们也能看见，那个崭新的钢铁洪流的世界。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借钱的是大爷！
黄昏不是一个演说家，所以这一次巡视时代化工，到底效果好不好，还得看以后，不过倒也发现个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确实有人在追求魏仙子。
倒也无妨。
有些人慢慢就会知难而退。
而黄昏也没有当着那人的面打击他，只是在离开之前，依附在魏仙子的耳畔轻声说了句“何日听卿言一句清苔扫阶只为等君来？”
魏仙子脸红筋涨，没有吱声。
顿足转身就走。
羞臊到了。
黄昏哈哈一乐，和马鎏返回应天城，直奔皇宫，直入乾清殿。
朱棣恰好忙完了政事，都准备离开乾清殿去陪妻子徐皇后，看见黄昏这么晚才到，冷声道：“怎的，没官职了架子还更大了，需要朕来等一两个时辰了？”
黄昏笑道：“草民忙碌，去了时代化工巡视，又念陛下忙于政事，不敢因民间私事打扰国家大事，所以算了时辰，等陛下忙完才来觐见。”
瞥一眼案桌，你不恰好批完折子。
朱棣重新坐下，无奈的道：“事情确实多，朕打算让太子从顺天回来。”
这还是有内阁的情况下，自己都忙成了狗。
如果没有内阁……
不敢想象。
其实朱棣心知肚明，现在政事如此繁冗，不是因为自己偷懒，也不是因为没有太子帮忙理政，而是因为漠北加上中南半岛，大明的疆域几乎扩大了一倍有余。
而这些地方的行政权和军事权，其实都在中央。
所以天子才会越来越累。
黄昏也由衷叹道：“陛下的家业越来越大，会越来越忙碌，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就算将太子从顺天召回来，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事情，还得另想办法。”
差一点头口而出，搞共和啊君主立宪啊。
不敢。
这话要是说出来，再解释一下，只怕朱棣立马会砍了自己的脑袋，共和制或者君主立宪制，都得等大明的体量庞大到君主制无法掌控的时候，那个时候逼迫朱家天子不得不改制。
而不是由自己提出来。
可以说，在当下这个局面，谁敢提出对君主制改制，谁就是找死——不管你是谁！
在现在这个时代，皇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朱棣闻言精神一振，“你还有办法？”
内阁就是这小子想出来的。
黄昏摇头，“草民没有，草民也不敢妄议这等国家大事，草民今日来此，是找陛下借钱的，这算不得国家大事，当然，其实也是大事，但是否是国家的大事，要看陛下您的想法了。”
朱棣有些失望，倒也还好，毕竟人无完人，不可能所有事情黄昏都有办法解决，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可惜，天下是神只能是我朱棣。
问道：“你借钱？”
这怕不是笑话。
整个天下，除了我朱棣，谁敢说比你有钱？
皇权之外，黄昏便是大明首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缺钱。
黄昏道：“确实，草民如果不做接下来要做的这个事情，以时代集团的体量和盈利，任何一个项目都可以承受，哪怕是时代化工那个吞金兽，时代集团也撑得住。”
朱棣颔首，“你那个时代化工的事情我听说过了，好像是要研究关乎钢铁战舰的东西，以及对黑油的使用进行研发，听说已经砸进去几百万两了，还会砸更多进去？”
黄昏想了想，“还会有好几个几百万，但都是值得的，只要他们任何一个项目取得进展，得到的回报都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最简单的一点，他们目前最全力以赴的项目如果无法完成，那么郑大监的海军的钢铁战舰，就无法达到质的提升。”
铆接焊接，都是制造钢铁战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目前大明的炼钢工艺还无法锻造出战舰所需要的的巨大甲板钢铁，以及在其他板块中，都需要用到焊接。
所以电焊这一块，显得极为重要。
朱棣唔了声，“有这么严重？”
黄昏点头，“陛下，钢铁战舰是古往今来未有之物，它的出现，绝对不是木质换成钢铁那么简单，需要是整套工业水平的提升，锻造方面就不提了，草民让时代化工研究的焊药，其实不仅仅是钢铁战舰需要，蒸汽火车以及以后的工业设备，都需要这门技术。”
朱棣嗯了声，“你这么一说，朕是不是应该给你拨点款？”
黄昏摇头，“我中华子民，为神州发展尽心竭力，陛下的朝堂如今在关外、中南半岛，都需要大量资金提升建设，草民还能承受的情况下，就不愿意国家在这个事情上面操心，何况时代化工目前的吞金速度，时代集团还能撑得住。”
朱棣颇有些欣慰，也松了口气。
还真的有点怕黄昏以铸造钢铁战舰为理由让自己拨款到时代化工，那样的话自己不仅没办法拒绝，还得多拨一点。
可国库钱虽然多，用钱的地方也多。
毕竟现在大明的疆域扩大了一倍左右。
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要找朕借钱，先说哈，朕的内务库可没多少钱，国库的钱，朕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借给民间商人。”
黄昏微微一笑，“草民打算让时代集团组建一支军队，并且率领时代集团的蚍蜉义从出海，为大明开疆拓土！”
朱棣勃然大怒，“胡来！”
黄昏摇头，“陛下，不是胡来，是草民精心考量过的问题，现在大明外扩战争多次，接下来要打亦力把里，以后还要西征西域，接下来数年之内，都无暇顾及到南洋和西洋那边，可那边也是一片偌大的疆域，有丰富的资源，岂能让它白白浪费，所以草民愿以一己之力，帮助陛下解决这个问题，但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一支舰队，而草民的时代集团再有钱，也不敢拿出所有的钱来购买一支舰队，所以需要陛下恩准草民这个举动，并且提供贷款，让草民从大明海军购买战舰，招募蚍蜉义从组建一支下南洋和西洋的舰队，从而开启另一种外扩战争。”
朱棣讶然不解，“另一种外扩战争？”
竟然还是战争！
而且是你黄昏私人和南洋、西洋的国家之间的战争。
这小子是不是太飘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一洲即一国！
黄昏没有多废话，直奔主题，将他在心中早就打好的腹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是的，就是一种战争，古往今来，领域疆土之外扩，莫不是战争，当下大明的方向是西扩，西扩之后，再由西域为基点，海军下西洋，将帖木儿帝国极其周边领域连城一线，最后扑向更远的区域，待处理了这些疆域，便是俄罗斯大公国，当然，在这期间，还要解决三个邻居：女真，朝鲜和日本。”
“这些都需要战争。”
“只不过战争的形势有很多种，有的战争是刀光剑影，有的战争则是抽丝剥茧，比如对朝鲜的战争，就不能直接诉诸武力，需要斟酌形势，对日本的战争，那就必须直接诉诸武力，将之打废打残，彻底将之阉割，不给其在未来有一丝发展起来的机会。”
“陛下，王景弘绘制的地图可在？”
朱棣颔首，从案桌旁边翻了翻，找出了地图，“在这？”
黄昏笑道：“可否容许草民僭越，近身给陛下详说一下这份地图？”
朱棣无所畏惧。
他还是信得过黄昏的。
有家有室的人，不可能干出刺杀天子的事情，况且朱棣是什么人，你黄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刺杀他，不啻于痴人说梦。
毫无一丝机会。
于是微微点头。
黄昏上前，将王景弘绘制的地图摊开在朱棣面前，“目前微臣和王大监两人有个粗步的默契，在我们已经堪舆出的疆域中，我大明、日本、朝鲜以及这一片南洋群岛，再加上西域、西伯利亚、中南半岛、帖木儿帝国及其周边王国，再加上这片在地中海、红海和孟加拉湾区域之间的土地，并称为亚洲。”
这是和王景弘定下的大洲规划。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黄昏一个人定下来的。
只不过因为现在绘制的地图不够详细，所以很多地方只有一个笼统的地名，并没有详细的地图形状，但已经足够用了。
朱棣听了个云里雾里，什么地中海、红海、孟加拉湾……
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些名字的。
不过被黄昏这么一说，倒是很清楚了，于是指着地图最左上角的地方问道：“按照王景弘绘制的地图，这一片应该还有一大片土地，又叫什么？”
黄昏不容置疑，“欧洲。”
朱棣心中一动，“为什么叫亚洲，为什么叫欧洲？”
这个命名没有理由么。
黄昏笑了笑，亚洲的命名他还真知道，全名叫亚细亚洲，是古代腓尼基人取的名字，意思是指太阳升起的地方。
频繁的海上活动，要求腓尼基人必须确定方位，所以，他们把爱琴海以东的地区泛称为“asu”，意即“日出地”；而把爱琴海以西的地方则泛称为“ereb”，意为“日没地”。
asia一词是由腓尼基语asu演化来的，其所指的地域是不很明确的，范围是有限，到公元前一世纪asia已成为罗马帝国的一个行政省的名称，以后才逐渐扩大，包括现今整个亚洲地区。
但现在是大明来确定统一这个洲名。
笑道：“没什么理由，就是这么命名好区分，也简单易懂，当然，陛下要是觉得不满意亚洲和欧洲的取名，您也可以取一个定下来，微臣绝对支持。”
朱棣摇头，“那就这样罢，你继续。”
黄昏顺手从桌子上拿起鹅毛笔，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朱棣，又看了看手中的鹅毛笔，有些尴尬，朱棣也是一脸无语，“说吧说吧，朕不怪你僭越失礼。”
在天子面前随心所欲，确实有点殿前失仪。
黄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永乐并没有那么小气。
黄昏拿起鹅毛笔，将他先前说的地方画了个大圈，圈中，然后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草民在起于仕途之初，其实没想过这么远，只是后来站得越来越高，虽然远远不如陛下居于人间顶点，但也算是一览众山小了，所以看得也很远，直到王大监绘制出了这幅地图，草民才终于明白，我大明最终是要走向什么地方。”
用手在那片区域上一点，“曾经的元帝国，铁蹄所至之处，已经出了这片区域的，到了欧洲这片区域的多瑙河附近，可惜的是，元帝国只打不治理，这偌大的横跨亚洲大陆的帝国，最终在太祖手上土崩瓦解，所以草民时常在想，太祖能崩解如此巨大的帝国，难道陛下同样的作为千古君王，就不能重现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
顿了一下，“草民相信陛下有这个雄心，也有这个千古帝王应该有的实力！”
朱棣忍不住咧嘴一笑，呵呵乐了，笑容灿烂。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黄昏暗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指着亚洲区域，道：“所以草民以为，我大明真正的外扩战争走向，是将这偌大的亚洲区域，都变成我大明的疆域，当然，又不仅仅只是如此，亚洲和欧洲是接壤的，既然接壤，那就兵锋可至，那么陛下宏图大志雄才大略之下，率领我大明儿郎，打造一个地跨亚欧的庞大帝国，也不是难事——根据王景弘出海在那边得到的信息一样，曾经出现过波斯帝国，就曾达到了这样的巅峰，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都是和元帝国一样昙花一现，最终崩塌，但是我大明现在有这个土壤和环境，也有更好的条件，可以确保打下这些疆域之后还能好好治理，就如中南半岛的归心一样，只要陛下继续施行当下的政策，再庞大的疆域，都会有被文化同化的一天。”
“草民的初步目标，大明统一整个亚洲，成就一洲即一国！”
停了下来，给朱棣时间缓冲。
果然。
朱棣被黄昏这一番番话震撼得心里如天崩地裂一般，老实说，他其实想的没有这么远，打下漠北是他燕王时期的夙愿。
后来当帝王了，发现得到个人才，在这个人才的建议下去打了下中南半岛。
嘿，还真就打下来了。
然后又打漠北。
又打下来了。
既然打下了这些地方，那么顺便打一下西域也是应该的罢？
至于说西域更西那些地方，乃至于寒冷的西伯利亚，朱棣则还没想过，可现在被黄昏这么一说，朱棣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波斯帝国……丝绸之路上的传说。
朱棣其实听过。
但他没想到，黄昏竟然有这个理想，去追赶曾经的波斯帝国和元帝国——还要做得更好。
难怪，黄昏从时代集团做大做强之后就在让自己发展火器，感情都是为了这一天——只要领先于时代的战力，才能轻易的摧垮这些区域的防御，而不对国内造成太大的损耗，才能有益于后期的治理。
难怪要发展水泥官道和海军。
是加强对外扩疆域的掌控！
一洲即一国？
何其壮哉！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海权时代
一洲即一国。
说来五个字，但只有看到地图上的一洲即一国，你才能理解这五个字所带来的震撼。
震撼之后，朱棣微微颔首，“倒是可行。”
黄昏笑道：“必须可行啊陛下，因为大明现在的天子是您，一个志在追赶太祖追赶始皇帝的千古大帝，说句僭越的话，陛下您不要生气，在您之后，太子虽然性格仁厚守成，但攻城拔寨不需要他去前线，他甚至都感受不到烽烟，所以太子章国之后，只要局势好，依然可以继续外扩，而在太子之后，则是太孙殿下，太孙殿下英武极类陛下，所以草民认为，一洲即一国，可由陛下完成，而横跨亚欧的壮举，太子殿下可以完成，那么称霸我们脚下这个圆球的目标，太孙殿下可也！”
深呼吸一口气，“这不是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天朝上国，而是实实在在的成为世界霸主。”
朱棣嗯了一声。
虽然不愿意面对，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许多，也许黄昏描绘的那种蓝图，自己确实看不见，但太子和太孙能看见，那也是好的。
不过朱棣并没有忘乎所以，问道：“所以，这和你借钱组建一支蚍蜉义从有什么关系？”
黄昏一脸正色，“关系很大。”
朱棣：“你说说看。”
你尽管吹，我信了你的邪——从来没听说过有百姓找国家借钱来组建军队的事情，你小子今天这件事被载入史册之后，必定要成为千古奇谈。
黄昏道：“既然始终是要外扩的，而陛下的大明雄师现在在准备西征，海军还在酝酿之中，然而时间不等人，我们大明虽然有着领先于世界的火器，但不保证其他国家没有派碟子来偷我们的技术，如果时间稍微往后压一下，其他国家也有了三眼火铳，咱们再打的话就要徒然增加战损不说，还有可能打不下来，从而导致一洲即一国的计划，所以有些地方我们必须同时打。”
朱棣嗯了一声，“就你说的南洋群岛？”
黄昏点头，“是的，如果我大明真的达成了一洲即一国，在未来的世界格局中，南洋群岛至为重要，它和苏禄国、日本、琉球等地形成的岛链会是我大明的海上长城，可确保我大明本土的安全。”
朱棣笑了，“朕读过书，你别骗朕，南洋诸国距离我大明之远，和咱们本土根本没有关联好么，它凭什么成为海上长城的一环？！”
黄昏就知道朱棣会这么说，没办法，时代眼光局限了。
道：“陛下，我大明正在研发的火车，可日行千里，我大明正在研发的钢铁战舰，一旦成功，也可日行数百里，可这些东西咱们不可能永远保持保密，迟早是会被世界上其他国家学会的，当他们也有了这些钢铁怪兽，那么南洋诸国到咱们大明本土，就真是不算很远了，再说一个，陛下可能不知道，在时代化工大门口的宣传栏上，还有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钢铁怪兽，而微臣笃定，那些钢铁怪兽迟早有一天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到时候南洋到大明本土，不过是一日功夫而已。”
朱棣笑道：“那也无妨啊。”
黄昏摇头，“不，很重要，如果我说，我仅仅是这么猜想啊——陛下，微臣一直有一个想法，我们的三眼火铳和火炮，射程都有限，我们为何不努力想法研究一种射程更远，可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神兵利器呢？当微臣设想的这种神兵利器，在数百年后被研发出来，如果不是我大明研发出来的，而是其他国家，陛下可想过这个后果？”
朱棣乐了，“有这种神兵利器？”
黄昏笑道：“万事皆有可能，我们必须提防这一点，这且不论，再说近一点的事情，当我们的钢铁战舰横扫世界之后，其他国家是否也会效仿来铸造钢铁战舰？肯定会的，那么几十百年之后，战争的主体不再以步卒和骑军为主，而是以钢铁舰队为核心，以微臣设计但还没开始研发的飞机为核心，那时候，如果我大明落后于其他国家了，他们就可以以苏禄国、琉球、日本、南洋群岛为基地，不断的骚扰我国沿海，而我们却要鞭长莫及，赶之不走，战之难胜，实为烦之，如此一来，一洲即一国的根基也要受到动摇。”
顿了一下，“钢铁舰队的出现，意味着世界进入了另外一个新世纪。”
朱棣不解，“什么新世纪？”
黄昏言简意赅：“海权世纪！”
朱棣毕竟是雄才伟略的永乐大帝，很快明白过来，确实，当一个国家拥有了钢铁舰队，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海洋之中航行，掌握着大海海路上的绝对优势之后，打其他国家简直不要太简单。
打不过就跑，你还追不上。
打得过？
那你就灭国了。
沉默了一阵，“你是说世界上会有其他国家也铸造出钢铁舰队？！”
黄昏斩钉截铁，“一定会有的。”
朱棣叹了口气，“所以，咱们要提前占据海洋上的优势，而第一步就是要先自保，确定你说的那一群岛链在自己手中？”
黄昏喜道：“是的，陛下，所以微臣才想大明雄师在即将西征无暇他顾的时候，利用时代集团的资金力量，来组建一支蚍蜉义从，用另一种外扩战争的方式，将南洋群岛掌控在手中，之后便是苏禄国，最后，由大明雄师出兵收复琉球，攻占日本，打造一条海上的长城防线！”
朱棣动心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你一个私人组建一支军队，天子哪可能放心。
黄昏也知道朱棣担心所在。
笑道：“这只军队，表面上隶属于时代集团，是商业护卫，不过私下里，还请陛下找一个官职不高的但您绝对信任，并且具有才华的人来担任总指挥。”
朱棣眼睛一亮，“你的意思，这只军队由朕来掌控官员除拜职权？”
黄昏微微点头，“大明都是陛下的，草民的时代集团自然也是陛下的，不过草民做什么事，陛下都应有决策权。”
蛋疼归蛋疼，现在还是朱家皇权天下，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朱棣动心了，“此事倒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