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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寻意     祸国毒妃不从良txt下载     祸国毒妃不从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章:欲盖弥彰

    萧府,竹院。

    清风徐来,紫竹相映,日光透过薄薄的明纸窗户坠落在男子的身上,男子一袭鎏金烫边的黑色华服,矜贵泠然,眼眸无波,冷峻的面容之上更是不见分毫喜怒。

    对面而坐的男子一袭白衣,气质卓绝,宛若天边明月不染纤尘。

    “渊水阁的人近来在咸阳附近出现过。”清越的嗓音打破了里屋的沉寂。

    萧成钰用茶盖拨弄了一下盏中的茶叶,眸光沉了几分:“他们查到了?”

    渊水阁这个门派亦正亦邪,暗桩遍布整个大燕,乃至北漠、南疆等地,而今江湖之中都在暗中寻找八字全阴之人,渊水阁若是插手进来,也不无可能。

    顾南浔摇了摇头:“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小七的头上。”

    “小七?”萧成钰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顾南浔怔松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旋即解释道:“她在咸阳已死的那个身份唤做叶小七。”

    叶小七!这便是她的真名吧!

    眸光状似随意的一略而过,萧成钰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南浔: “以渊水阁的能力,恐怕我在咸阳布的那个局撑不了多久。”

    若是被渊水阁的人识破,遂着找到长安来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有办法吗?”

    若有办法,他便不会寻到这萧府来找他了。

    想要将渊水阁蒙混过去,那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里屋一下陷入了沉默,未过半晌,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陡然漫散开来: “替身。”

    顾南浔是何许人也,萧成钰如此言说,他一下便会过意来,所谓替身,不过是故伎重演,也就说这些人非要找一个八字全阴的人,那他们索性就给他们一个。

    这个办法虽然老套,却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可行性的办法…………

    ……………………………………………………………………

    四海赌坊的小厮见了沈清柚,便心照不宣的将人带上了三楼雅间。

    “黎叔。”

    女子浅淡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黎叔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他轻咳了一声,旋即望向了端坐上首的男子。

    男子轻抿了一口清茶,一举一动皆万般云淡风轻。

    他正有去找她的打算,她既然来了,倒省了不少事。

    见自家主子点头示意,黎叔这才让门外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撞入眼帘的女子一袭绛紫色裙衫,她一改往日清淡素雅的模样,小脸在脂粉的装点下,显得明艳绝美。

    若说平日的她似池中清莲,清丽淡雅,那此刻的她便似雪中红梅,在苍茫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万般娇艳。

    眸光似乎黏在了她的身上,他不动声色的掩下眼底那不同寻常的波动,面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浅笑:“叶姑娘,别来无恙?”

    推门而入的刹那,沈清柚在看清临窗而坐的那人时,亦是怔松了一下。

    男子一如往昔记忆中的模样,依是那出尘谪仙的模样。

    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男子清润的嗓音传来,方才让她回过神来。

    “顾庄主怎么来长安了?”她勾弄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二人似重逢的故友一般,之间流转的气息不似以前那般防备生疏,反而多了几分随意。

    之所以会这番,原因无二,便是那次荆州之行。

    不过侍在身后的顾一见到她,却是一副苦恨深沉的模样,这让沈清柚万般的不解…………

    顾南浔笑而不语,深意暗藏的眸光却似有似无的自黎叔跟孟拂,以及顾一的身上一扫而过,只是在扫向孟拂时顿了片刻。

    那张脸看似毫无破绽,可顾南浔的眼睛何其的毒辣,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孟拂面上的那一层人皮面具。

    他的眼神让孟拂的小心肝猛然一颤,话说她为何觉得顾庄主那眼神如此的惊悚,难不成他发现了她面上的东西?

    黎叔到底是跟在顾南浔身边的人,只消这短暂的一瞥,顿时便会意了过来。

    至于孟拂自然是巴不得赶紧退出去,顶着那道似有似无的视线,她实在是不安的紧,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似的,不知道那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黎叔、孟拂和顾一退出门外之后,屋中便只剩下顾南浔、沈清柚二人。

    “叶姑娘身边那个丫头是什么来历?”

    闻言,沈清柚眉头微皱,迟凝的问道:“街上救下的,怎么了?”

    顾南浔能这么问,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但孟拂这丫头,说实话,观察这么久,她倒是未曾发现可疑的地方。

    顾南浔清越一笑:“没什么。”

    她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发现出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三个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心中诽腹,面上却是几分无语。

    他犹如置身泼墨水画之中,之于她的神情变化,却是视而不见,沉吟片刻,他不紧不慢的道:“不知叶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说过的一句话?”

    她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话落之际,她却是想到了什么,她记得在咸阳城他救下她之后,曾说过:至于图什么,他自会上门来取……

    女子一系列的神色变化,男子洞察巨细的眼底悉数收尽。

    他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语气淡然如斯:“想起来了?”

    该死,她暗骂了一声,心中几番激荡难平,面上却是一派不动如山的淡然:“顾庄主不妨直言。”

    顾南浔也不在跟她含糊,而是勾弄着嘴角,缓缓道:“在下要叶姑娘的一点血。”

    回想起他取她心头血的那夜,今日的要求也是合乎情理,况且她的确欠他的。

    取血之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故而问道:“顾庄主,有个小问题需要你手底下的人帮个忙。”

    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他温润一笑,将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出尘映衬的越发出显。

    “叶姑娘请说。”

    如此场面犹如一副绝世丹青,叫人莫名的晃了眼。

    眼前的美——色过于摄人,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便毫不避讳的道:“借几个机灵的人,去墨府手底下的店铺收集证据。”

    “什么证据?”男子迟凝的问道。

    “自然是那些蛀虫捞油水的证据。”女子冷冷一笑道。

    ………………………………………………

    这次取血比上次好的多,仅是划破手臂取血,只不过相较上次,顾南浔这厮竟然给她放了大半碗的血。

    她的身子本就刚刚养好,如今这么一折腾,那小脸又浮现了些许病态…………

    ?

167章:心思难定

    ?时间如水,转瞬即逝。

    三日后——

    比起前些日子,这两日的天气却是转凉了不少。

    天边阴云密布,凉风不时乍起,看样子是小雨将来。

    帆布招牌被风吹得刷刷作响,临街的摊贩们大都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摊子,行人们不时的抬眼望天,脚下越发匆匆起来。

    “听闻翠屏楼的酸梅汤不错,公主可要去尝尝?”

    怀玉公主神情傲然的斜睨了一眼走在一边温声和气的墨清宁,百无聊赖的道:“那种地方的东西,本公主可吃不惯。”

    面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墨清宁强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恶气,语气一时间有些讨好诌媚的味道在里面。

    “公主不尝尝怎么会知道呢?是吧!”

    怀玉公主有些不耐的沉下了一张俏脸,这两日这墨清宁总是见缝插针的来烦她,她这几日出门总是能跟她碰上,简直烦人。

    “够了,那等玩意,本公主可瞧不上眼。”

    面色一时间有些绷不住,墨清宁扯了扯微沉的嘴角,柔柔一笑道:“是清宁唐突了,既然如此,清宁便先行一步了,翠屏楼离这还有些路。”

    “你还真要去翠屏楼啊?”怀玉公主随口问道。

    墨清宁眸光微暗,眉目含笑的道:“自然,侧妃娘娘不是怀了身孕吗?近来说是喜欢酸的,我想着翠屏楼的酸梅汤不错,便送点过去。”

    闻言,怀玉公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几分:“你是说太子嫂嫂近来喜欢吃酸的东西?”

    太子嫂嫂,这四个字可刺破了墨清宁一肚子的酸水。

    以前的她自视甚高,墨清莹那贱人就是给她提鞋都不配,可如今物是人非,那贱人成了太子侧妃不说,还把这怀玉公主“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她堂堂墨府嫡女,大燕第一美人,却沦落至如今的凄惨境地。

    陡然,她想起了了缘大师曾与她的一卦,看来她命中的一劫不是与萧府傻世子的婚约,而是萧成藩…………

    压抑住眼底的苦笑,她提着嘴角,嫣然一笑道:“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怀玉公主对方才还嗤之以鼻的翠屏楼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既然如此,本公主便同你一起去吧!”

    这态度的转变,让墨清宁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松了一下,她不由浅笑一下,以示回应。

    “公主跟侧妃娘娘的关系似乎不错。”墨清宁状似不经意间的问道。

    若说一开始自视甚高的怀玉公主可是瞧不上墨清莹的,可墨清莹嫁入太子府的这些时日,却是做足了功夫,对杨皇后和怀玉公主恰到好处的投其所好。

    这么一番时日下来,不说杨皇后,就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怀玉公主都对她产生了好感。

    “嗯。”

    墨清宁的心中登时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何时起,她竟连墨清莹那贱人都比不上了?

    见了来人,翠屏楼的掌柜殷勤十足的迎了上来。

    二人得了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眸光不经意间,墨清宁却是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颗沉淀如死水的心一下子突突狂跳起来,定睛望去,只见对面阁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一男一女。

    女子一袭淡紫色软烟罗裙,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清新脱俗,不是沈清柚还是谁?

    男子一袭白衣,举止温文尔雅,似星辰不可及的明月,清冷孤傲。

    这二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却宛如一副墨画,让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妒忌的狂潮盖过了心下喜悦,瞬间席卷而来。

    一旁的怀玉公主察觉到她瞬息间的变化,不禁遂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眼,却仿似一眼千年。

    那眼底却仿佛只容得下那白衣胜雪的男子。

    这世间的美男子,她见得多了,甚至还在公主府中圈养了不少美男子,可今时,她却看到了这么惊为天人的男子………………

    回神过来的墨清宁紧掐着手心,狠狠地朝沈清柚的方向看了一眼,拉回视线却不巧落在了怀玉公主的面上。

    只见怀玉公主满眼的惊艳,那眸光就跟黏在了男子的身上一样。

    见状,墨清宁的心中有些不悦,但终究是忍了下来。

    敏感如沈清柚,警觉如顾南浔,对面墨清宁跟怀玉公主那赤果果的视线,二人自是一时间便洞察到了。

    沈清柚不紧不慢的浅尝了一口碗盏中酸梅汤,余光漫不经心的朝对面扫了一眼:墨清宁曾不惜冒着被羞辱的可能,亲自跑到了我的院子来自取其辱,为的便是见你一面,如今算是如她的愿了。”

    顾南浔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而是温声一笑道:“为难叶姑娘了。”

    什么叫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狠心的话,这便是,而且还能说的如此流畅。

    若是墨清宁亲耳听到,那就……啧啧……

    大抵是觉着口渴了,她端着那碗盏中的酸梅汤一股脑的闷了个精光,余光又扫了一圈,落下碗盏,她似乎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看来,那刁蛮公主的心似乎也落你这儿了。”

    不得不说顾南浔的确有这个资本,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三月将瑶瑶那傻丫头迷的神魂颠倒。

    想到瑶瑶,她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就连方才打趣他的玩味都消减了几分。

    “怎么了?”细致入微如他,自是察觉了她这细微的变化。

    她支着下巴,眸光朝窗外的光景看了过去:“瑶瑶现在还好吗?”

    他眼尾微挑,意味不明的问道:“想她了?”

    眸光扫了他一眼,她兀自给自己又斟了满盏的酸梅汤 ,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自然是想那傻丫头了,就这些日子算来,不知不觉,她们咸阳城一别,竟有一年了。

    “听闻你与萧府世子定下了婚约?”他忽然问道。

    这话锋转的她险些没缓过神来,怔松了一下,她方才点了点头:“不错。”

    闻言,顾南浔总是含笑的眼底悄然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

    “你这问的有些没头没脑的,难不成我成亲的时候,你能让瑶瑶来长安?”她托着腮帮子,有些郁闷的望着他。

    其实她的心中很是矛盾,她想见到瑶瑶,却又怕见到……

    他轻笑着嗯了一声,如清风过巷 ,让人不觉的沉溺其中。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笑面虎真的要把瑶瑶带到长安来吗?

    ?

168章:多个敌人

    ?“顾公子。”

    含羞带怯的声音拉回了沈清柚思绪,?零散的眸光渐渐恢复了神采,遂着望去,只见一娇俏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桌前。

    一向娇纵跋扈的怀玉公主这番小女儿的姿态直惊得人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余光暗扫了一眼对面坐着不动的墨清宁,沈清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怀玉公主定然是她唆使过来的。

    顾南浔眸光微变,眉眼含笑的朝怀玉公主望了过去,那模样一派的温文尔雅:“嗯?姑娘有事?”

    他生得本就绝世无双,加之那一双惑人带笑的桃花眼,简直如同罂粟一般让人沉醉其中,以至于让人忽略了罂粟的本质。

    这厮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若是遭了他的道,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见着怀玉公主一副心悦君兮不可拔的模样,沈清柚不由啧啧称道。

    “顾公子可还记得去年百花宴?”怀玉公主面色绯红的说道,那视线就跟黏在了男子的身上一般,一刻也移不开。

    顾南浔眉头一皱,平淡至极的吐出了三个字来:不记得。

    沈清柚听得咋舌不已,敢情听这意思是怀玉公主这是在去年的百花宴上对顾南浔一见倾心了?

    怀玉公主的眼底难掩失望之色:“我乃怀玉公主,你真的不记得了?”

    顾南浔并非故意,而是在他的印象中实在是没她的半分存在。

    他摇了摇头,温声浅笑,却又疏离淡漠。

    怀玉公主紧抿着唇瓣,眸光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沈清柚,一肚子的幽怨顿时变成了怒气。

    “墨念初,你在这做什么?”

    生硬的语气让端盏的手微微一滞,她抬眸扫去,心下不觉好笑,她在这做什么?这问题着实脑残了些。

    不过,就此刻来看,她的言外之意应当是让她赶紧走。

    “公主看不到?”

    似笑非笑的玩味,直把怀玉公主气了一顿。

    加之新仇旧恨,她差点没扑上去生吞了她。

    碍于心悦之人在场,怀玉公主只得是瞪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又变得和风细雨起来。

    “顾公子喜欢这翠屏楼的酸梅汤?”

    顾南浔笑了笑:“有问题?”

    “没有没有。”怀玉公主连连摆手。

    “本公主……不是,我也喜欢这酸梅汤,能跟公子拼个桌吗?”

    对上女子满眼的期盼,顾南浔却轻皱着眉头看向了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某人。

    这一眼直把沈清柚看得毛骨悚然。

    紧接着就听顾某人十分为难的道:“在下听念初的。”

    他娘的,他这深情万种的神情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祸水东引吗?

    感受着怀玉公主恨不得把她生剐了的眼神,她暗骂了一句,小脸漾起一抹柔笑:“顾庄主可不要折煞念初了。”

    言罢, 顾南浔一本正经的望着怀玉公主,沉吟片刻,说道:“对不住,我家念初不习惯与不熟的人同坐。”

    这话直接是曲解了沈清柚的意思……

    轰——

    沈清柚只觉自己被一道惊雷生生的劈在了头顶,顾南浔这他娘的,不是给她越描越黑吗??本来他们没什么的,这下好了?

    不止他们有点什么?她还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敌人?

    她斜睨了他一眼,正欲张口撇清关系。

    那方怀玉公主却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拂袖而去了…………

    “这下好了?”沈清柚将碗盏一砸,小脸发沉。

    那厮却云淡风轻的浅尝了一口酸梅汤,不咸不淡的反问:“什么?”

    得,搁这儿跟她装疯卖傻?

    她咬牙,一字一句就跟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下我多了一个敌人,你开心了?”

    顾南浔眉头微皱,迟凝的望着她:“你们难道不是敌人?”

    嘶……

    她气的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不过他倒也说的没错,她跟怀玉公主之间的确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她睨了他一眼,兀自闭上了嘴巴。

    她懒得跟他计较………………

    出了翠屏楼,怀玉公主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墨清宁不敢问她,但方才她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哼,墨念初这贱人,本公主与她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墨清宁暗自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关切之色:“是念初姐姐说错话了吗?若是的话,清宁在此为姐姐给公主赔个不是。”

    怀玉公主吐了口浊气,冷冷的瞥了装模作样的墨清宁一眼:“本公主是要找她算账,你赔个什么不是?”

    墨清宁登时一噎,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公主府的马车渐渐远去,墨清宁站在人行稀落的长安大街上,垂在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眼底掠过一抹阴翳。

    总有一日,她墨清宁绝对会把现在这些瞧不起她的人,通通都踩在脚下…………

    回敛思绪,墨清宁返身回到了翠屏楼。

    翠屏楼的掌柜一见了墨清宁就神秘兮兮的迎了上去,角落里,墨清宁将一只钱袋扔了过去。

    “都办妥了?”

    掌柜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袋,阴笑道:“墨小姐放心,都办妥了。”

    墨清宁勾弄着嘴角,泄出了一抹阴诡。墨清莹等着吧,很快,那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将会慢慢回到我的手中,谁也夺不走…………

    巧的是这一幕恰好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太子府,颐院。

    大抵是怀了身孕的缘故,墨清莹越发的嗜睡,特别是近来的天气有些闷热,更是让人昏昏欲睡的紧。

    墨清莹身上盖着薄褥,慵懒的依身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皮子发沉,有一下没一下的黏在了一起。

    绿儿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侧妃娘娘,怀玉公主来了。”

    不紧不慢的撩开眼皮子,墨清莹有一阵恍惚,凝了凝神,她方才不紧不慢的道:“请公主进来吧!”

    片刻,怀玉公主闷声闷气的走了进来。

    “公主怎么了?谁惹你了?”墨清莹坐直了身子,关切的问道。

    怀玉公主瞧了她一眼,颇为怨愤的道:“还不是墨念初,一次又一次,她真当有盛景尘跟顾公子护着,本公主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吗?”

    墨清莹的眼皮子骤然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去年的百花宴上,怀玉公主倒是对那位顾庄主表露过心仪之意,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怎么这样说?你碰上了念初姐姐跟顾庄主了?”

    怀玉公主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墨清莹掩唇一笑:“公主的身份何等高贵,自是念初姐姐不能比的,顾庄主对念初姐姐大抵只是一时的新鲜劲罢了。”

    闻言,怀玉公主的眼神登时一亮,是啊!论才情相貌身份,墨念初那一样能跟她比?

    “对了,听闻太子嫂嫂近来喜欢食酸?”

    墨清莹略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嗯。”

    怀玉公主顿时笑了起来,一扫方才晦暗:“怀玉路过翠屏楼,听闻里面的酸梅汤味道不错,便给太子嫂嫂买了一些。”

    墨清莹将那怔松之色演绎的恰到三分好处:“公主有心了。”

    “赶快尝尝。”怀玉公主自婢女的手中拿了过来,献宝似的递到了墨清莹的跟前。

    墨清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接了过来,在怀玉公主满眼含笑之下,慢慢的将那酸梅汤喝了下去。

    然而谁也不知道那酸梅汤中被人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

169章:各方盘算

    砰——

    碗盏从身前滚落,砸到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啊!”墨清莹捂着小腹,额间冷汗涔涔,娇好的面容因疼痛近乎扭曲在了一起。

    怀玉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慌忙迎了过去:“太子嫂嫂,你怎么了?”

    墨清莹紧咬这苍白的唇瓣,只觉一股温热自下裙之间滚落了出来,心中陡然不安起来,她紧紧的掐住怀玉公主的手,一字一顿的道:“太……太医……”

    怀玉公主瞳孔微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偏过头吩咐了一句,贴身婢女小桃便匆匆的小跑了出去。

    暮色已至,天边的云变得越发黯淡起来。

    整个颐院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

    绿儿一直守在榻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她忽然发现昏睡中的墨清莹手微微动了一下。

    大片的黑暗渐渐被蒙蒙细光取代,眼前的模糊的人影,轮廓也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嗫嚅了一下唇瓣,手颤颤巍巍的落在了扁平的小腹之上,声音沙哑的道:“绿儿,本妃……本妃的孩子呢?”

    绿儿的眼泪无声的往下坠:“侧妃娘娘,孩子……孩子没了……”

    墨清莹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

    孩子,她的孩子竟然没了……怎么……怎会会这样?

    她只觉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失神了片刻,她陡然发疯一般的掐着绿儿的手臂:“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的力气不是不一般的大,绿儿吃疼的挤着眉头,眼泪掉的越发凶狠起来:“酸梅汤……酸梅汤有问题……”

    “酸梅汤……”墨清莹慢慢松开了绿儿的手臂,垂眸细语呢喃着。

    ……………………………………………………………………

    夜色浓稠,零星散落。

    昏黄的烛光为屋中的一应饰物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男子的半张脸隐匿在昏暗之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

    “国师方才所言,是真的?”

    对面的人轻举抬眸,落入了宋昊天满目的迟凝不定,面具之下的嘴角勾弄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他淡声道:“阴阳神功乃魔教圣物,习得此功者,当能纵横天下。”

    国师轻笑了一下,接着道:“而今殿下的九阴经也到了一定的程度,若是找到阴阳神功,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宋昊天:“国师所言极是,只是这阴阳神功已流失数年,去那寻呢?”

    国师眸光微闪,淡声说道:  “江湖传言曾落在了武林盟主晏飞扬的手中,只可惜晏家突遭灭门,这阴阳神功再次不知下落,但有一个人必然知晓。”

    宋昊天顿时来了兴致:“国师所说的是何人?”

    眼底的光越变阴冷,国师直起了身子,一字一顿的道:“渊水阁阁主。”

    宋昊天眼眸半眯:“可这渊水阁的阁主可不是好见的。”

    “自然。”国师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殿下可听过关于渊水阁阁主的一个传闻?”

    宋昊天紧着眉头,摇了摇头。

    国师:“在十五年前,渊水阁的阁主曾对外宣称,只要谁能奉上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药,渊水阁便为何人效命一年。”

    宋昊天怔松了一下,旋即不禁哂笑起来:“起死回生的仙药,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国师嘴角微勾,缓缓道:“明知是无稽之谈,殿下知道这渊水阁的阁主为何还要如此吗?”

    宋昊天不解的凝眉,这个他还真想不通。

    “为了一个女人……”

    这个答案,宋昊天并不惊讶,仅是一笑了之:“所以国师的意思是?”

    “找到那个女人。”

    宋昊天闻言嗤笑了一声:“一个死人,怎么找?”

    国师闷声一笑道:“渊水阁中……”

    宋昊天怔松了一下,旋即轻笑了起来。

    “殿下。”

    二人敛住笑意,眸光落在了映衬着人影都门上。

    “进来。”

    屋外的人闻声,推门而入。

    随着风的灌入,一股浅淡的血腥味转瞬之间窜入了鼻腔。

    “殿下,熬好了。”黑影身子微勾,恭敬的将手中的东西奉了过去。

    碗盏中的东西冒着热气,在昏黄的烛光下那“汤药”泛着黑光,隐隐可见那露在外面的一只未成型的小手。

    这东西着实的让人倒胃口,宋昊天偏过头,掩住了鼻息:“国师,这死胎吃了还有用?”

    国师落下杯盏,不紧不慢的道:“虽不如活取的药效好,却也不差。”

    闻言,宋昊天睨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汤药,旋即端过来,一口闷了个精光。

    血腥味夹杂着浓浓的苦药味,那未成型的死胎入到口中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宋昊天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阴冷的道:“若是让本殿知道是何人动了墨清莹腹中的孩儿,本殿定要她生不如死。”

    刚到门外的墨清莹恰巧将他这句话听了十足十,心下不禁有些动容。

    ……………………………………………………

    翠屏楼的后院的一幢小屋里,摇曳的烛光为床榻上肉帛相见的男女增添了一抹别样。

    撞击的水声,犹如千尺之水,极端的激烈。

    浓稠的夜,仿似也不足以掩盖着无边的春——色。

    “没想到,我还能跟这大燕第一美人**一番,就是死也甘愿了。”

    男子的话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女子的心中。

    她紧扣着手心,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杀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翠屏楼的掌柜竟会拿今日的事威胁她,若是她不从,他便会把她支使他下药之事告诉怀玉公主,那她什么都完了。

    就在男子全身心投入其中时,女子的葱白小手从男子那坠满肥肉的身上慢慢的摸索到了床榻边缘。

    一柄寒光凛冽的刀刃瞬间被女子握在了手中,媚眼如丝的眼底掠过一抹狠绝的异色,她攥着刀刃对着男子的喉咙狠狠地戳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刀刀致命……

    沉溺男女之事的男子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死绝了。

    而女子的动作还在继续,沾染了血色的刀刃在烛光之下泛着瘆人的光晕。

    血随着刀口处潺潺流出,未过半晌便将身下的床榻给染红了大半。

    女子抽身而下,身上暧昧的印记在血色的衬托下,越发的诡异艳美。

    手中的刀刃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女子绝美的小脸一阵苍白,望着床榻上死绝的男子,眼神空洞的吓人。

    缓了缓神,她捡起地上的衣衫胡乱的套在了身上。

    拉开了房门,灌入其中的风吹散了屋中浓重的血腥味。

    她不敢怠慢,将早就备好的油围着着后院撒了一圈,而后,她将举着的火把面无表情的扔了出去。

    想到方才那恶心的男人在她身上肆意横行,她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望着这熊熊火光,掠过了一抹厌恶的眼底总算浮现了一丝慰藉。

    ?

170章:祸水东引

    院外的紫竹林在风声之下唰唰作响,屋中针落可闻。

    昏黄的烛光跳跃在男子俊美无疆的面容之上,眸光状似随意的扫向了对面立着的孟拂,男子削薄的唇瓣微微一动,缓缓道:“她让姓白的去了咸阳。”?

    紧绷的身子松缓了几分,孟拂不假思索的微微颔首:“不错。”?

    “去做什么?”?

    周遭的空气似乎冷了不少,孟拂缩了缩身子,弱弱的道:“据属下所知,念初小姐似乎有意在咸阳培养一批势力。”?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念初小姐突然变得警觉了起来,害得她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现在才来主子这里禀报。

    然后……然后就受到了这万里冰封。

    萧成钰眸光微暗,沉吟片刻道:“让封煜带手底下的人去咸阳。”?

    啊哈!主子你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有问题?”萧成钰淡瞥了一眼明显神游怔松的孟拂。

    不敢不敢,她怎么敢有问题,只是:“主子,封煜性子桀骜,只怕对念初小姐心有不服。”

    记得当初她被主子带回暗阁,直接接管暗阁首领位置的时候,封煜那小子就对她十分的不满,更甚是处处与她做对,阳奉阴违还是小事,最后还是她跟他打了一场。

    险胜之后,那小子才消停下来的。

    如今主子的意思是将封煜带着人,去投靠念初小姐,以封煜那小子的脾性,就算是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恐怕私底下会对念初小姐不服气。

    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萧成钰眸光微沉,淡淡道:“让封煜来长安一趟。”

    云峥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子,应道:“属下遵命。”

    “主子,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与否?”孟拂欲言又止的说道。

    萧成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修长的手斜支着脑袋,眸光一扫:“但说无妨。”

    “属下觉得顾庄主对念初小姐是不是太关心了?”

    “怎么说?”清冷的嗓音不着喜怒,无形中却裹杂着彻骨的寒意。

    顶着八月飞霜般的冷意,孟拂僵直着身子,说道:“四海赌坊是顾庄主在长安的势力吧!”

    她轻咳了一声,接着道:“四海赌坊的黎叔现在似乎是听念初小姐差遣。”

    本以为自家主子听完,会即刻找顾庄主过来问问清楚,却不想自家高贵冷艳的主子仅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退出来的孟拂十分的郁闷,不应该啊!自家主子怎么会那么镇定呢?

    思及此,她一把拉住了转身欲走的云峥。

    将人拖到墙角,孟拂这才神秘兮兮的问道:“云峥,主子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云峥递了一个白眼给她:“怎么不正常了?”

    孟拂紧着眉头,沉吟道:“以主子的脾性不应该把顾庄主那啥?”

    说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峥的面皮似乎抽搐了一下:“因为这是主子的意思。”

    啊哈,这是主子的意思?孟拂觉得这世间玄幻了。

    “真……真的……”

    云峥不耐烦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自然是真的,否则你以为顾庄主会这么容易的让四海赌坊任念初小姐支使?”

    “不应该啊!你细细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拂不死心的问道。

    云峥本来不想搭理她的,但以她的性子,若是不说,他今晚是别想会周公了。

    “当初顾庄主将念初小姐带到长安以后,便告诉了主子念初小姐便是八字全阴之人,当时念初小姐在墨府处境艰难,未免念初小姐孤立无援,主子便示意了顾庄主将四海赌坊交给念初小姐支使。”

    “难道说主子这是对念初小姐一见倾心,所以才这样做的?”

    鬼的一见倾心,记得在破庙初遇之时,他家主子差点把人念初小姐给掐死……

    未免孟拂追问更多,云峥乖觉的不去提及自家主子的初遇。

    “当时主子跟念初小姐都没见过,哪来的一见倾心?主子这番做,只是为了念初小姐体内的八阴血而已,毕竟当时念初小姐初到长安,背无靠山。”

    孟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懂了。”

    ………………………………………………………………

    天光方才破云,翠屏楼一夜之间被火燃成灰烬的消息如燎原星火般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怀玉公主一早就去了一趟太子府,看望了墨清莹以后,这才神情恍惚的走出了太子府。

    早就静候多时的墨清宁恰逢其时的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公主也是来看望莹……侧妃娘娘的吗?”

    她将那惊讶演绎的恰到好处。

    怀玉公主闻声望去,涣散的眸光渐渐地凝聚在了一起,一看到墨清宁,她便想到了那该死的酸梅汤,于是看墨清宁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本公主看不得?”

    墨清宁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她,这才引得她这番怒火相向。

    心下暗骂了一句,面上却是强撑着一抹笑意道:“清宁不……不是这个意思。”

    怀玉公主斜睨了她一眼,准备提步错身而去,却被墨清宁堪堪唤住了。

    “还有事?”

    看着怀玉公主那厌恶不耐的神情,墨清宁几乎快把手心给掐出血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扯了扯嘴角道:“公主可知,翠屏楼被人给放火烧了?”

    “知道,怎么了?”怀玉公主紧着眉头问道,面上的不耐之色更甚几分。

    说完,怀玉公主却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昨日太子嫂嫂喝过那翠屏楼的酸梅汤之后,就小产了,而今日翠屏楼又被人放火烧了,说明这其中有人动了手脚,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只是是何人在背后动手脚呢?

    见状,墨清宁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怀玉公主心中发了芽,眼看着差不多了,她方才一字一句的道:“有一件事,清宁不知当说与否?”

    “说。”怀玉公主睨了她一眼,出言命令道。

    这语气让墨清宁十分的不爽,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

    “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公主以为如何?”

    真的麻烦,怀玉公主皱着眉头说道:“也行。”

    一品香 ,天字二号房内。

    “墨念初与莹儿妹妹一向不对付,公主猜猜为何墨念初会那么巧的出现在翠屏楼?”墨清宁将斟好的茶推到了怀玉公主的跟前。

    怀玉公主惊疑不定的眯了眯眼:“你是说此事是墨念初捣的鬼?”

    “这……清宁也不敢确定,只是昨日来寻公主的时候,恰巧被墨念初给听到了。”

    这话说的很是模棱两可,不由让人多想。

    “可昨日墨念初分明是跟顾公子在一起的。”怀玉公主迟凝的道。

    墨清宁眼底掠过一抹晦暗,旋即说道:“或许顾公子只是墨念初行小人之事的障眼法罢了。”

    此言一出,原本的怀疑,瞬间定了七八分。

    怀玉公主眸光一凛,万般的凌厉,墨念初,当真好的很…………

    ?

171章:前去算账

    日头正盛,青石小道被晒得几分火热,连带着墙角的草都无精打采的焉败着头。

    沿廊下的兰草刚刚浇过水,在倾斜而来的阳光之下泛着点点光泽。

    四扇明纸窗户一应开着,不时而来的风灌入里屋,倒是吹散了不少的燥热之感。

    女子慵懒无匹的斜依在贵妃榻上,一双美眸半眯着,看样子有些昏昏欲睡的。

    孟拂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姐!”

    撩开眼皮子,女子淡扫了她一眼,有些有气无力的道:“嗯?”

    见状,孟拂关切的问道:“小姐不舒服吗?”

    女子撑开眼睛,面皮似乎抽了一下:“没有,只是这天气燥热,难免有些困乏,或者拂儿熬一碗酸梅汤过来也不错。”

    小姐,你直接让我去煮酸梅汤就好了,何必拐着弯的说半天?还真是跟自己高贵冷艳的主子有一拼,不过好就好在,念初小姐说的比较直白,没自家主子说的隐晦难懂。

    孟拂嘿嘿一笑:“那奴婢待会就去给小姐煮来。”

    “嗯,还是小拂儿好。”说着,她对她抛了个媚眼。

    这……孟拂近乎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小姐,咱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肉麻?

    “对了,小姐这是方才四海赌坊那边的人送过来的。”

    她神色一凛,眸光自孟拂递过来的账本扫了一圈。

    账本拿在手中,她每一页皆一字不落的看了遍。

    这账本存在很大问题,譬如在支取上面,便是对不上账的。

    支取的部分,比收回的部分还要多的多,不光光是一本账簿,而是连带着九本账簿都有问题。

    女子冷笑一声,手中的账本随着声音的响起,重重的砸在了桌上。

    “这些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现在可以去找他们算账了吗?”孟拂兴奋的眨着眼睛,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回想起翠玉坊的那个徐掌柜的那番嘴脸,孟拂就恨得牙痒痒。

    沈清柚端看着她,玩味十足的道:“你会担心一条被拴着的狗跑了吗?”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姐的意思是不急?

    心下会意,孟拂嘿嘿一笑:“那奴婢现在去给小姐熬酸梅汤来。”

    女子慵懒的半眯起了眼睛:“去吧。”

    ………………………………………………………………

    酒肆临窗处,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眸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了热闹非凡的长安街上。

    时隔数十年,他竟是再次回到了这里……

    眸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城墙上,眼底悄然略过一抹神伤。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十五年前的那番场景,那个肆意却沉稳,如惊鸿照影的女子浑身染血,蓬头垢面的被吊在城墙之上,而城墙之下一众民众百姓,嘴中叫骂着难听之词,手中的菜叶鸡蛋悉数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主子。”

    眼前泛黄朦胧的画面如水墨画般渐渐消散,零散的眸光如水雾一般凝聚在了一起,他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圈。

    “有消息吗?”

    黑衣随从神色颓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男子闷不做声的一饮三盏,面色沉了不少。

    “继续追查下去。”

    他就不信,从咸阳到长安,他找不到那个人。

    十四面色微暗,应了一声是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黯淡的眸子临窗扫去,男子气闷的闷了一口酒,似觉得不够痛快,索性拎着酒壶大印起来。

    眸光迷蒙之际,长安街上一抹纤纤素影忽然撞入了眼帘。

    女子一袭淡绿色罗裙,三千青丝仅有一支素雅的簪子别着,不点脂粉的小脸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爽,在这骄阳之下,如一汪清泉缓缓的流过了燥热的心间。

    那颗沉寂的心似乎跳了一下,女子面容与记忆中那个女子的身影仿佛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清……清柚……”

    不……清柚已经死了十五年了……怎么……怎么会……

    摇了摇头,定睛一看,果然那街上还有女子的身影……

    他闷了一口气,兀自苦笑了起来。

    果然是眼花了,清柚她已经死了…………

    ……………………………………………………

    顶着日头,女子白皙的面容之上渗出了不少薄薄的细汗,方才沐浴清爽的身子,如今又黏糊糊起来。

    “姐姐……”

    老远的,沈清柚就听到了这么一声叫唤,她眉间溢笑,凝眸望去,那一袭青衫的男子正眉眼含笑的朝着自己奔赴而来。

    落在身后的云峥嘴角微抽,看了一眼身旁面容淡水,波澜不惊的顾南浔,兀自追了上去。

    孟拂垂敛眸光,一副没眼的模样。

    还她家高贵冷艳的主子………………

    清眸倒映着男子气喘吁吁却依旧眉眼飞扬的模样,女子不由暗自一笑,拿着手中的绢帕为他擦了擦满头的热汗。

    温笑道:“跑那么快?不热吗?”

    男子傻乎乎的嘿嘿一笑:“见到姐姐就不热了。”

    这……这恩爱秀的真是猝不及防…………

    虽然沈清柚并未往他处想,可某属下早就想歪到十万八千里了…………

    “姐……不对,祖父说应该唤媳妇啦!”

    沈清柚怔松了一下,旋即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作风倒真像老国公的。

    “成钰,唤姐姐。”她耐着心思说道。

    男子扁着嘴摇了摇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不喜欢成钰吗?”

    见状,心陡然柔软了下来,女子摇了摇头,踮着脚尖,葱白小手轻轻的勾住了男子面庞上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

    “成钰忘了,我们还没成亲呢!所以现在还不能乱叫媳妇哦。”

    心脏陡然漏了一拍,眼底的深邃化作了万般秋水。

    男子展颜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成钰记住了。”

    随之而来的顾南浔恰巧听到了女子的那番话,眼底的光渐变的复杂起来,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本以为以她的性子定然会万般抗拒,殊不知,竟是这番平和。

    “墨小姐。”

    她的眸光自萧成钰身上掠去,直直的落定在一袭白衣的顾南浔身上。

    “顾庄主怎么跟成钰在一起?”

    顾南浔状似随意的扫了萧成钰一眼,笑言:“恰巧碰上了,墨小姐这是要去哪?”

    淡笑褪去,取而代之的一抹骤然冷降的寒意:“算账。”

    闻言,顾南浔心下登时会意…………

    如今的翠玉坊正是一阵鸡飞狗跳,全都在找徐掌柜锁在柜子里,却不翼而飞的账本。

    怎么会不见了呢?他明明锁的好好,这柜子也没人动过的痕迹,为什么账本会不见了呢?

    “掌柜的,这账本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找的满头大汗的小厮不解的问道。

    心情烦躁的徐掌柜闻言,一记耳光掌了过去。

    “若是我知道,还用得着你们这些废物吗?”

    那小厮捂着脸上醒目的巴掌印,敢怒不敢言的灰溜溜的走了。

    “徐掌柜在找什么啊?”

    恰逢此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自门口处传了过来…………

    背对着的徐掌柜身子陡然一僵,呆立在了原地………………

    ?

172章:彻底肃清

    “哟,这不是我们的墨大小姐吗?”徐掌柜敛尽慌乱,转过身来,满脸讥诮的望着门口处女子。

    不过让他惊疑不定的是,这次跟着来的除了萧府的傻世子,竟然还有名扬天下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也一同来了。

    不过他可没放在心上,权当是沈清柚为了撑场面罢了。

    女子不怒反笑,眸光随意的自凌乱的前堂扫了一眼,嗤声一笑道:“徐掌柜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徐掌柜面色微僵,旋即面不改色的胡诌道:“能丢什么东西,不过是这翠玉坊处处落了灰尘,故而清理一下罢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女子轻声一笑,容色之上挂着几分嘲弄:“这灰早不清,晚不清,偏偏在账本丢了之后才清,这样,本小姐可不可以理解为狗急了跳墙啊?”

    狗急跳墙,还真是骂人不吐脏字啊!能孟拂不禁在心中为沈清柚竖起了大拇指。

    云峥嘴角微抽,念初小姐的强悍,他是见识过的。下意识的,云峥默默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只见自家面无表情的主子,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些弧度。

    徐掌柜面色铁青,背脊僵直,微瞪的眼眸倒映着女子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店里的账本丢了?难不成这其中就是她动的手脚……

    “怎么?本小姐猜对了啊!”

    女子诧异含笑的声音打乱了徐掌柜的一概想法。

    方才还面色僵沉刻板的徐掌柜顷刻之间变了脸色,他就说这墨念初怎么可能知道账本丢了的事,原来是误打误撞。

    “呵呵……”他一阵冷笑,眸光刀子似的往她身上扫:“墨大小姐哪里的话,那账本如今可放在了一个极度安全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又怎会弄丢呢?”

    闻言,孟拂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似的看了暗自笃定的徐掌柜一眼,还真是愚蠢…………

    女子哦了一声,旋即皮笑肉不笑的缓缓道:“安全的地方,徐掌柜说的是本小姐这里吗?”

    说着,女子偏过头看了孟拂一眼。

    孟拂会意一笑,随后便将拎在手中的黑色包袱捧在手中递了过去。

    见状,徐掌柜的心骤然咯噔了一下,一股巨大的不安,犹如惊起的浪花瞬间将他淹没。

    沈清柚仿似欣赏着猎物的垂死挣扎一般的看着徐掌柜,葱白小手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那黑色的包袱,慢慢的九本账本映入了眼帘。

    账本,这账本怎么会落到这墨府长女的手中去了?

    徐掌柜的脸色此刻用面如土色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这账本,本小姐悉数翻了一遍,发现问题很大,徐掌柜有没有中饱私囊,本小姐姑且不计,至于这对不上的地方,烦请徐掌柜跟本小姐好好解释一番。”女子的眼底明明盛满了笑意,却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解释,他怎么解释,这次只怕是大祸临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乡野来的墨府长女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了往昔的趾高气扬,徐掌柜如焉败的枯草,面色灰败的望着神色怡然的女子,嗫嚅了一下唇瓣,缓缓道:“小姐,这……这账本……”

    他的喉咙里就跟卡了骨头似的,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店里的小厮全都看得一怔一怔的,大气都不敢呼一下。

    沈清柚冷笑了一声,兀自走到了桌边,见状,孟拂几步上前,拉开了椅子。

    “成钰,过来。”不同于方才的冷冽,此刻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柔软。

    萧成钰点了点头,便跑过去落坐在了女子身旁的椅子上。

    至于顾南浔不等她张口,他已经自己寻了个位置端坐着了,那斜依着身子,懒洋洋的模样,分明就是来看戏的。

    恰逢此时,云峥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念初小姐,都来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墨府手底下余下八家店铺的掌柜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原来是墨大小姐啊!”说话的是一个约摸五十,体壮健硕的中年男子。

    这人,沈清柚倒是有些印象,百花宴时,曾到过墨府,给罗氏母女送过绸缎。

    据她了解,此人算得上是罗氏母女的心腹爪牙,对罗氏母女一向唯命是从,这其中还有不少几个都是。

    而今这些人自然是留不得了,否则都是一些祸害。

    沈清柚不怒反笑,眸光却异常凌厉的射了出去:“真缎坊的许掌柜,是么?”

    许掌柜哼声一笑,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正是,不知墨大小姐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想干什么?这底下店铺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孟拂看傻逼一样的瞥了许掌柜一眼,心下冷笑,现在这么狂,等会有你好受的。

    女子云淡风轻的自桌上摆开的账本扫视了一眼,最后落定在那本真缎坊的账簿之上。

    纤纤素手不紧不慢的将账本拿了起来,微微抬高了几分,她皮笑肉不笑的嗤道:“本小姐看了一下,许掌柜一共私吞了真缎坊的五百两白银,还请许掌柜一文不少的还回来。”

    从那本账本引入眼帘时,许掌柜就已经慌了神,如今在听她这么说,他整个人更是僵在了原地,浑身发寒。

    今早,他就说账本怎么找不到了,原来……原来……落在了这墨念初的手中。

    而且这个在印象中本该一窍不通的墨府长女竟然毫无分差的说出了他所吞掉的那五百两白银…………

    余下店铺的掌柜纷纷汗如雨下,余光更是情不自禁的朝那摆在桌上的账本看了过去,一时间人心惶惶………………

    许掌柜可不似许掌柜那般认命,他缓了缓神,嘴硬的嗤道:“墨大小姐不知从哪里伪造而来的账本,就想空口白话的污蔑人吗?”

    比起徐掌柜,这许掌柜,沈清柚却是要高看几分的,毕竟难得有人这番的死不要脸,既然他死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她介意帮他一把。

    女子冷冷一笑,随意的将那账簿扔到了一旁,余光漫散的扫向了一侧的孟拂。

    “许掌柜此言有理,不若本小姐让人送到衙门里去,至于是真是假,赵松寒大人哪里自有分说。”

    孟拂会意的点了点头,将她随意扔在桌上的那本账簿捡了起来。

    额间冷汗涔涔,就在孟拂前脚刚刚踏出去,后脚就传来了许掌柜急切的声音:“慢着。”

    “怎么?怕了?”女子笑得万般讥诮。

    怕,怎能不怕,若是闹到衙门里去,那可是蹲牢狱的罪。

    “五百两白银,我会一文不少的给墨大小姐。”许掌柜面色颓然的道。

    闻言,方才如火灼的徐掌柜也连忙道:“小姐,我的三百两白银也会一文不少的奉上。”

    有了人出头,那边余下的七家掌柜也纷纷附和道,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她盯上送到衙门一般。

    眼看着这些人这么识时务,沈清柚不禁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顿的道:“除了诸位还上私吞的银子之外,契约文书烦请一同奉上。”

    在场的那个不是人精,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明白了她的这意思,她这是让他们走人。

    许掌柜面色微变,正欲说几句好话,殊不知却率先传来了女子淡漠不然温度的声音。

    “要么照做,要么就去衙门,诸位好好想清楚了。”

    闻言, 本来还有什么心思的人顿时也全然打消了…………

    ?

173章:婚期将至

    摆平了徐掌柜等人,肃清了墨府手底下的店铺后,沈清柚还不及松一口气,就遇上了一个大难题。

    这下墨府底下的九家店铺皆没了掌柜,这生意一直是她在忙活,几日下来,身子便开始有些吃不消。

    于是趁夜,孟拂将此事声情并茂的告诉了自家主子,说念初小姐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的墨府店铺两边跑,如何如何的辛苦。

    萧成钰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云峥。”

    云峥眼皮子一跳:“属下在。”?

    “送人过去。”?

    “属下遵命。”?

    男子眸光暗转,似觉不妥,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让他们装的像一些。”

    某下属的面皮似乎抽了一下:“是。”

    孟拂轻咳了一声,心想自家高贵冷艳的主子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

    正想着,头顶却忽然投来了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自家矜贵高冷的主子大人。

    “还不回去?”

    是是是,主子,属下这就回去照顾着你未来的媳妇…………

    心下诽腹,面上却是不敢造次。

    “属下告退。”

    “嗯。”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却恭敬万分的声响。

    “主子。”

    是封煜,这小子总算是来了。

    孟拂的脚步顿了一下,却在接触到自家主子的视线时,匆匆走了出去。

    错身而过时,孟拂一个劲的对着他眨眼睛,却怎知后者跟冰山似的,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她斜睨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该死的冰山…………

    “进来。”

    封煜闻声而入。

    “主子让属下赶来长安,不知有何事吩咐?”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古井无波的眸子随意一扫,沉声道:“咸阳。”

    此言一出,封煜心下明白了七八分,此事孟拂前几日往来的书信中给了他暗示,大抵便是让他领一队人马去咸阳,装作流寇投靠姓墨的那个女人。

    “属下此生只效命于主子一人。”

    云峥头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要知道,你效命的可是未来世子妃,那可是主子的重中之重。

    但封煜的性子,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一但下定决心,那可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主。

    岂知,萧成钰并未言多,仅是淡淡的应了一个好字。

    云峥怔松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这么轻易的应下,那将封煜唤来长安的意义何在?

    不过主子的心思,又岂是他能揣测得到的?

    “当年晏家灭门的背后凶手,有消息了吗?”萧成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封煜的神色瞬间黯淡了几分,他本名应交晏封煜,是当年晏家灭门背后的唯一存活者,亦是晏飞扬的亲子。

    当年若不是主子顺手救了他,恐怕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封煜这么一个人,而晏家灭门的真相也终将尘封淹没。

    他摇了摇头,嗫嚅着注了铅一般的唇瓣,缓缓道:“没有。”

    当年那些忽然杀进晏府的黑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他翻天覆地的查,却似没有任何消息。

    “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萧成钰淡漠的道。

    灰败的眼底陡然着了光亮,封煜那冷硬的面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碎裂:“谁?”

    萧成钰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封煜,点到即止的话锋一转: “咸阳?”

    背脊骤然一僵,封煜也不傻,自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垂于两侧的手死死的攥在了一起。

    里屋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萧成钰也不曾催促,而是不紧不慢的抿着盏中的有些许凉意的清茶。

    终于,紧攥的拳头渐渐松缓了下来,为了晏府灭门的真相,他咬了咬牙,到底是松了口。

    “属下即刻前往咸阳。”

    “去吧。”古井无波的眼眸不见分毫喜怒,仿似一切尽在掌握。

    封煜走后,云峥忍不住问道:“主子真有办法找到当年晏家灭门的真相吗?”

    毕竟尘封多年,那几乎是凭空出现了势力,去哪里查?

    萧成钰闭眼一瞬,眸底的光圈慢慢的碎裂开来………………

    …………………………………………………………

    月明星稀,晚风徐徐。

    一袭红衣的少年背负着一只手站在万山之巅,倒映着明月的眼底着了几分冗长的思念,恍惚之间,明月的光变得迷蒙起来,渐渐地浮现了出了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

    “病美人……”少年细语呢喃,心下皆是浓稠万般的眷念。

    “家主。”身后的传来了一道恭敬有余的声响。

    “查到了吗?”少年的眸光始终温柔的望着夜幕之上的明月,吐出来的话语却如八月飞雪,冰冷至极。

    就在两月之前,他忽然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一批势力捣毁了他们的多个暗桩,甚至是有人混入内部。

    情况危急,他来不及跟她道别,便匆匆赶来,本想尽快解决,好赶回长安,却岂知此事复杂,一拖就拖到了如今。

    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才发觉那清风般的女子已然成了心间的朱砂痣,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体内的骨血似乎是为她涌动,越是不见,越是想念,他恨不得此刻就朝她奔赴而去…………

    不过,快了……

    少年疲乏的眉目只见涌现了一抹笑意,他很快就会回到长安………………

    ……………………………………………………

    时间如水,转眼即逝。

    第一缕秋风伴随着蒙蒙细雨席卷了整个长安。

    女子临窗而站,望着院外墙角披着雨露的花,心中几分惆怅。

    说起来,这些日子,她倒是未曾看见盛景尘那臭小子,大抵是之前事情繁多,无暇分心,此刻闲了下来,却是不禁细想了起来。

    而且……她将手慢慢的伸了出去。

    细雨遂着风来,刮落在了女子的手心。

    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入秋了,算算日子,她与成钰的婚期也快到了………………

    这几日墨卫国倒没怎么跑军营,而是给她跟墨清宁张罗着婚事。

    沈清柚领着孟拂出了墨府,细雨迷蒙的长安大街倒是落了几分清冷。

    踩着落了雨水的青石地面上,女子正视着前方,眼神有些飘浮。

    与盛景尘初见之时,便是在这条街上,或许连她都不知道,盛景尘那死皮赖脸的臭小子早就不知不觉的在她心中落下了影子。

    只是她执拗的认为,盛景尘是九天翱翔的鸟,不该被她所缚累。

    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下来,举着纸伞的孟拂堪堪止住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

    孟拂觉得今日的小姐很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她却是说不上来。

    敛下眼底翻涌的暗光,女子忽然转过了身子:“没什么,我们回府吧!”

    什么,这才出来,怎么又要回府了?

    孟拂呆怔了一下,旋即举着纸扇小跑着跟上了女子的脚步…………

    或许就这样吧…………女子仰眸望着这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下的长安主街,嘴角裂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本该宿命一生………………

    ?

174章:大婚(一)

    一连几日细雨,今日难得歇了下来。?

    天雾蒙蒙亮时?,墨府上下早就忙活了起来。

    大红灯笼高悬着,挂着的红绸随着不时的风起微微曳动,烛光跳跃的明纸窗户上贴着几个精巧剪制的大红囍字。

    昏黄的烛光下,铜镜中女子的轮廓也渐变得朦胧起来。

    “小姐,不开心吗?”身后的孟拂拿着青梳一下又一下的自女子的青丝之上掠过。

    涣散的眸光如水雾一般慢慢凝固起来,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扑了两下,眼底的微光如流水般转眼消逝而去。

    “没有。”女子不喜不怒的拂过了鬓角的青丝。

    于她而言,嫁给谁的意义都一样,既然如此,又何来喜怒哀乐?

    只是到底还有几分莫名的惆怅罢了……

    孟拂心下一沉,要她说自家主子的情路恐怕还有一阵坎坷。

    天色如浑水渐渐沉淀下来,天亮了……

    “小姐,时辰到了。”孟拂的声音打乱了沈清柚的思绪。

    女子淡淡应了一声,孟拂眸光复杂的望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红盖头慢慢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眼中坠入一片红色,她闭眼一瞬,任由孟拂将自己扶了起来。

    墨府门外,停着一顶透着喜气的八抬大轿,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站在轿子一旁,轿子前方立着两个提着花篮的婢女,体态丰腴的媒婆正站在轿边,轿子后面停放着数十只漆红大箱,那是墨卫国为她备的嫁妆。

    在往后依旧停着一顶轿子,只是比起前面排场却是小了很多。

    今日墨府嫁女,这一嫁还是嫁两个,还都是嫁到镇国公府,一时间这墨府外竟是热闹得很。

    自入墨府时,墨老夫人那刻薄轻蔑的态度早已变了一番,墨老夫人牵着沈清柚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了一些话,最后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

    之于墨清宁,墨老夫人本不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疼宠过的孙女,便就又简单的叮嘱了两句。

    说什么嫁入了萧府,要好好的相夫教子,与沈清柚好好相处。

    墨清宁嘴上应着,指甲却近乎嵌入了手心。

    她怎能就此作罢?她怎能甘心?世子妃的位置本该就是她的…………

    “都好好的,去吧!”墨卫国欣慰却又惆怅的望着跟前亭亭玉立的两个女儿,心中的万般叮咛,到了嘴边却化做了这么一句话。

    拜别了墨卫国、墨老夫人,沈清柚早墨清宁三刻时辰登上了花轿。

    披着晨露一路从千里之外赶来的盛小侯爷满心的欢喜,他的腿夹紧了马身,一鞭下来,加快了速度。

    病美人,小爷回来了…………

    一抹红色如席卷的旋风般一下奔进了长安城中。

    长安街上,一队迎亲队伍浩浩汤汤的走着,花轿前提着花篮的两个婢女一路撒着鲜红欲滴的花瓣,喜庆的锣鼓唢呐声响彻九霄…………

    见状,未免冲撞了别人的喜事,盛小侯爷强忍着心头翻涌的巨大思念翻身下了马。

    望着眼前的一幕,他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憧憬来,如今已经秋日了,待到冬日,他为她亲手栽种的那一小片梅林也该灼灼其华了。

    待那时,他会予她这世间最为盛大的婚礼,他要长安城落满梅花,他要她凤冠霞帔朝他而来,他要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悉数给她………

    嘴角不知不觉泄露了一抹温暖如阳的浅笑,忽然耳畔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墨府的嫡女跟长女都嫁给了镇国公府的公子,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要说这墨府也真够倒霉的,嫡女嫁给了萧府旁支的公子,长女嫁给了一个傻世子。”

    “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去了,紧着你的脑袋。”

    轰——

    盛小侯爷瞳孔微缩,浑身一颤,整个人似木头一般僵在了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墨府长女……病美人……

    他扬眸猛然望去,那花轿里坐着的人……竟……竟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眼眸微红,脑子没做出反应,脚下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横在了花轿前面。

    迎亲的队伍跟围观的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茬吓了一跳。

    “这不是盛小侯爷吗?他这是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看这阵仗是要抢亲啊!”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盛小侯爷置若罔闻的盯着眼前的大红花轿,一颗心如同放在火上烤般煎熬。

    什么万般相思之苦,什么憧憬在知道坐在花轿中的人是她时,悉数化作了泡影。

    心痛的无以复加,就像白蚁啃食,明知是死,却也义无反顾…………

    “病美人!”少年对着花轿,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云霄。

    大抵是老天爷也察觉了他的悲痛,原本澄亮的天空忽然黑云翻滚起来…………

    轿中的人紧攥着手心,恨不得嵌入进去。

    凭什么墨念初有那么多人念着,爱着,她墨清宁却是落得这番“众叛亲离”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盛小侯爷红了眼睛,一副遇神杀神遇佛**的架势,吓得一众人都不敢动一下。

    他一把掀开了轿帘,望着端坐着的女子,心痛的近乎顿止。

    “病美人……”

    他失魂落魄的唤了一声,颤巍巍的手慢慢掀开了那本该由女子夫君揭开的红盖头。

    揭去盖头,露出了一张精致却哀怨甚重的小脸。

    不……不是病美人…………

    盛小侯爷一时间晃了神,握在手中的红盖头悄然滑落到了地上…………

    “病美人呢?”回过神来,他发疯似的掐住了墨清宁的肩膀,那模样仿似地狱修罗般骇人。

    墨清宁忽然讥诮长笑起来:“这个时辰,该到萧府了吧!盛小侯爷若是快一些,说不定能赶在三拜之前。”

    盛小侯爷身子一晃 ,脚下踉跄数步。

    他支着额头,眼神空洞无物,一时间呼吸极端的重,天旋地转之间,身形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盛小侯爷肆意张扬,向来都是八面威风,此刻却是狼狈不已…………

    “景尘。”匆匆赶来的宋致远望着自家表弟的模样,心不可置否的疼了一下。

    一阵失神的盛小侯爷回过神来,他面色狰狞的揪住了宋致远的衣领,仿似野兽低吼一般质问道:“宋致远,不是让你照看好病美人吗?她都要成亲了,我他娘的才知道。”

    说着,他轮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宋致远的脸上。

    齿间一阵血腥蔓延开来,可想这一拳他的力气有多大。

    满不在乎的吐掉被他打下来的牙齿,望着他眼底肆意蔓延的伤痛,宋致远默了一瞬,此事的确是他的错,可是墨府与萧府本有婚约……

    谁都想不到墨清宁会跟萧成藩发生那档子事,谁也想不到老国公忽然定了墨念初……

    这些时日,他辗转反侧,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可他就跟消失了一般,送出去的信件也石沉大海…………

    “我让人拦住了花轿,快去吧!”

    闻言,盛景尘慢慢的松开了手,灰败空洞的眼底骤然涌起了一抹光亮…………

    望着少年的背影,宋致远吐了一口浊气,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这是他为他这个好表弟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只愿他能如愿…………

    ?

175章:大婚(二)

    此刻的萧府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竹院一改往日的清冷,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大红囍字,就连墙角的那一片紫竹林都缠上了红绸。

    紫竹林的一旁在不久之前方才栽种了一棵梅树。

    一袭大红喜袍的男子站在梅树之下,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无虞的望着梅树下插着的光秃秃的树枝。

    云峥拿着数支蜡烛跟一只碗盏走了进来。

    “主子,盛小侯爷已经回到了长安了,而且还当街拦下了墨清宁的花轿。”

    为何会拦下墨清宁的花轿?自然是因为盛小侯爷以为那花轿中的人是念初小姐……

    萧成钰面目表情的嗯了一声,只是眼底的光却寸寸碎裂开来。

    眼见着自家主子这番沉到住气,云峥不免心急起来,毕竟盛小侯爷与念初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又三番两次为念初小姐解围。

    虽然自家主子也为念初小姐做了不少事,但那都是暗中的,念初小姐不知道啊!

    他怕经这么一搅和,念初小姐跟盛小侯爷跑了怎么办?

    思虑片刻,云峥一咬牙,还是斟酌着措辞说道:“主子,需要属下去拦下盛小侯爷吗?”

    萧成钰的眸光自云峥身上一扫而过,慢慢的落定在了他手中的东西之上:“不用。”

    云峥气的险些跳脚,不是他对自家主子的筹谋没信心,而是人心难测,万一……万一念初小姐真的跟盛小侯爷走了,那他家主子岂不是会沦为这长安的笑话?

    就算主子不在乎这些,可……可喜欢念初小姐的人也不止盛小侯爷一个人啊!他家主子为了今日,不知筹谋算计了多久?

    可不能因为算漏了这一茬,而功亏一篑啊!

    “万一……万一念初小姐跟盛小侯爷走了呢?”

    “没有万一。”手下莫名收紧,萧成钰了冷睨了云峥一眼。

    云峥缩了缩脖子,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萧成钰沉敛不透的眸光定定的望着黑云翻滚的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自认心思缜密,算计了得的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回想起她与盛景尘之间流转的那股情愫,他突然不确定起来…………

    毕竟这场爱……到底是他算计而来的…………

    ?花轿之中,盖头之下的女子怔神的盯着手中的红得滴血的苹果,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花轿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孟拂的怒声呵斥:“盛小侯爷这是做什么?”

    盛景尘来了?消失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出现了…………

    沈清柚紧着眉头,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透过帘子的缝隙望去,只见那多日未见的少年一袭红衣立在了花轿的前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隐约却也感受到了他浑身透着的肃杀之意。

    忽然,眼前一花,原本还立在数尺之外的盛小侯爷如鬼魅一般窜到了花轿之前。

    孟拂心下一紧,正思付着要出手与否,盛景尘却一把掀开了轿帘。

    四目相抵,二人皆怔住了。

    那一刻仿佛万物定格静止,这一眼仿佛千年…………

    潋滟的眸底倒映着少年略显消瘦的面庞,他的眼眶红红的,眼眸仿似渡了一层水雾…………

    她牵动着嘴角,蓦然笑了,笑得如同春风过巷,转瞬之间,便足以抚平他心下的暗涌。

    “盛小侯爷,今日乃我大喜之日?,你这样实在是唐突。”

    玩笑般的话语让他的心忽然静下来许多,只是那明艳绝美的容色,那鲜红的凤冠霞帔却是刺痛了眼睛,他移开视线,强压着自己不去看她身上的嫁衣。

    “唐突算不上,小爷是来抢亲的。”一贯肆意狂妄的语气潜藏着不易察觉的颤动。

    她的小脸沉了下来,眼底悄然掠过一抹不忍,红唇微张,缓缓的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一旁的孟拂无端的松了口气,她真怕念初小姐真的跟盛小侯爷跑了,那她家主子该怎么办?

    这话如同密密麻麻的针一下又一下的扎在心间,他紧抿着惨无血色的唇瓣,忽然悲戚的苦笑起来。

    她的话似乎是在嘲笑他这些日子的念念不忘,嘲笑他这些日子的刻骨相思。

    明明她就在他的眼前,明明可以将她拥入怀中,融入骨血,可此刻他们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眼眶徘徊的雾水凝着不落,他长笑一声,大手微颤着拉住了她的小指。

    “病美人,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话吗?”

    如今的他,让她的心莫名的牵扯着痛,他本该肆意,本该笑看红尘,此刻却…………

    掩下流转的心疼,她一言不发的凝眸望着他。

    未等眼泪砸落下来,他故作不羁的胡乱抹了一把眼睛:“我说待到冬日,会带你去一个地方,还记得吗?”

    经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来了几分印象。

    见她微微颔首,他抿着唇瓣轻笑了一声,眸光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喜欢梅花吗?我在城外种了一片梅林,待冬日,定然满树繁花。”

    眼泪无声的砸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一颤,似乎被灼痛了一般。

    他忽然轻声一笑道:??“病美人,跟小爷走吧!”

    她不知道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是…………

    “盛景尘,你看,这辈子就这样吧!你只管继续往前走,我……不值得……”她哭着笑,笑着哭,慢慢的将小指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若她没有背负血海深仇,这样与他轰轰烈烈一番又如何?可她没有选择…………

    她不想他被牵扯进来…………

    她说这辈子就这样吧!怎么可以……

    他失神的望着她,只见她含泪一笑,下一刻,她的手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隔着衣衫,她似乎也能感受得到此刻只为她一人而跳动的心脏,她蜷了蜷手指…………

    盛景尘,对不起,此生的情深义重,我还不了,也给不起…………

    闭眼一瞬,她重重的将他推了出去…………

    红帘落下,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将二人隔绝一方,半晌,压抑万分的嗓音方才自花轿内漫散开来。

    “拂儿,起轿。”

    看着呆立在原地,面如灰土的盛小侯爷,孟拂似乎轻叹了一口气。

    情一字,果然最为伤人…………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绕过了横在中间的盛小侯爷,缓缓的向前行去…………

176章:大婚(三)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

    盛景尘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回身望向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念初,我……做不到……”

    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凤冠霞帔走向别人……

    花轿再次被盛景尘逼停,这次不等她反应过来,轿帘已经他一把掀开。

    “盛景尘,你做什么?”她一把抓掉头上的盖头,微红的眼眸凌厉的瞪着他。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气极大,手腕上传来的疼意让她不由眉头紧皱。

    眼看着沈清柚被盛景尘拉出了花轿,孟拂心下一紧,正欲出手阻拦。

    却传来了一道厉声威严的声音。

    “臭小子,你给本侯松手。”

    盛景尘身子微僵,扬眸望去,坠入眼帘的正是自家怒色极盛的祖父。

    他就像孩子一般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微红的眼中满是倔强。

    “不!”

    他不能放手,不能…………

    对于他的忤逆,老侯爷一张脸黑得彻底,可眉眼间却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早就听王伯说自家这胡天海地的孙儿喜欢上了墨府的小姐,一开始他只当他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却怎知,他为了这个墨府的小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如今那由得他?墨府与萧府本有婚约,怪只怪他与这位墨府长女有缘无分罢了……

    老侯爷望着自家万般执拗的孙儿,怒着脸厉声道:  “你若不松手,以后你就别在踏进盛府的大门。”

    盛景尘紧抿着苍白的唇瓣,静默片刻,握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寸寸收紧。

    眼底满是翻涌的挣扎与痛苦…………

    她定定的望着他的身影,比起手腕上的疼意,那颗滚烫的心似乎更疼。

    在他将她拉出花轿的那刻,她甚至在想就这样吧!放任他,也放纵自己任性一次,可是天旋地转,那几欲淹没理智的潮水褪下,她知道她这一生从来就不能随意任性…………

    盛景尘,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她有什么资格?她只会把他拉下万劫不复,他是大燕的臣,而她要做的却是颠覆整个大燕…………

    “盛景尘,你若执意如此,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那颗挣扎痛苦的心脏一下子碎裂开来,他僵硬的偏过头深深地注视着她。

    若说老侯爷的话,让他挣扎衡量,她的话,却是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呵呵……恩断义绝……好一句恩断义绝……他从不知道她竟能无情到如此地步…………

    雨,毫无预兆的砸落下来…………

    明明视线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她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心如死灰…………

    盛景尘,对不起…………

    她一点一点的挣脱了他的手,索性雨下的很大,就算泪如雨下,谁也不会发现…………

    不在看他一眼,她毅然决然的转身钻进了花轿。

    他的手凌在了半空,始终保持着拉住她的姿势。

    她的花轿擦身而过,他犹如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身子一软,跌倒在了地上,雨扑面而来,他闭着眼睛,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吼…………

    心如刀绞,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骨节泛白的紧抓着手中的红盖头,听着那痛彻心扉的嘶吼,眼泪无声的砸落下来…………

    大雨瓢泼,孟拂静默的回头望了一眼仰躺在地上的盛景尘,无声的叹了口气…………

    萧府,竹院。

    燃蜡塑好的梅花被突如其来的雨打落的满地狼藉,萧成钰站在沿廊下,古井无波的眸子倒映着大雨倾盆的天际,俊美无疆的脸上不着喜怒。

    “主子,时辰到了,念初小姐不会跟着盛……”

    云峥的话未说完,一个青衣小厮便顶着大雨跑了进来。

    “世子,花轿到了。”

    云峥登时一喜,紧着的一颗心瞬间松缓了下来,幸好……

    男子沉静的眼底一瞬翻涌,嘴角几不可见的勾弄起了一抹弧度…………

    如今的萧府宾客盈门,原先那身喜服被雨浸湿,已然是穿不得了的,换了干爽的行头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步入了正轨。

    沈清柚不知自己是怎么完成三拜之礼的。

    恍然间,早已从喧闹的主厅走到了沉寂万般的竹院。

    “小姐。”

    孟拂的声音打乱思绪,少年的面容如水墨一般渐渐晕染消逝,浮现眼前的是一处陌生幽静的院子。

    成片的紫竹林,花团锦簇的墙角之下种着一棵梅花树,雨水落在青瓦屋顶上顺着沿廊打落下来,沿廊下沾染了雨水的兰草随着不时的风微微摆动。

    “七七!”

    雨声裹杂着一道清脆的嗓音骤然传开。

    沈清柚扬眸望去,雨幕之中,那灵巧的女子正满含喜色的立在院门外。

    女子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目间似乎少了几分灵动。

    瑶瑶!

    她以为顾南浔只是逗她开心,却不不曾想他真的将瑶瑶接到了长安……

    穆瑶撑着伞立在院门处,眼中只有那站在沿廊下的女子,女子凤冠霞帔,原本清丽的面容在脂粉的装点之下变得绝美异常,只是本该喜气洋洋的日子,女子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惆怅哀伤。

    一年,原来这一年不止她变了,那个在咸阳城肆意洒脱的叶小七也变了……

    红烛摇曳,映衬着一室的喜色。

    二人相对而坐,铺上了红绸的圆桌上摆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等物……

    “瑶瑶,近这一年,你……可还好?”

    闻言,穆瑶苦笑了一下:“还好,你呢?”

    见状,沈清柚的心无端的揪在了一起。

    “是不是顾南……顾公子对你不好?”她强自压下心头的那股子的怒意,一字一顿的问道。

    杀千刀的顾南浔,不是说瑶瑶在天下第一庄过得很好吗?既然过得好,又怎会露出这番神色?

    对她不好?怎么会?一如他当初所言,她要什么,他都会竭尽所能的给她,可是却唯独不能常常陪在她的身边。

    守着那一室的金银珠宝,又有何用?她要的,不过一个他而已,到头来却成了奢求。

    她不知他什么时候对她变得冷漠起来的。

    如今细想一番,从她离开了咸阳,去到天下第一庄的时候,他就已经变了,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一时新鲜罢了,新鲜劲过了,她自然就成了摆设…………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她摇了摇头,笑得无比粲然:“哎呀,怎么会?南浔他对我可好了,你都不知道,每日都是山珍海味的变着法哄我。”

    细致如她,哪怕她伪装的再好,她亦从她的眼底窥探到了几缕苦涩。

    其实从顾南浔意图接近瑶瑶时,她就有一种感觉,顾南浔似乎只是透过瑶瑶在怀念另外一个人,在前往柳家庄陡生的那次变故之中,她更是笃定了这一想法。

    在顾南浔心中瑶瑶她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可是……可是她以什么立场去阐明这个事实?是她一念之间选择了与顾南浔狼狈为奸,是她亲手将她送入了这番境地…………

    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可以从来,又能怎样?她若不与顾南浔狼狈为奸,恐怕咸阳早已成了她的葬身之地,卑如蝼蚁的身份,谈什么报仇雪恨……

    可是将瑶瑶拉入进来,是她不想的,亦是不想看到的…………

    可是瑶瑶……我要怎么跟你说…………

    ?

177章:人生如此

    “哎呀,开心点,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望着女子紧着眉头,穆瑶拉着她的手,笑着嗔道。

    闻言,她扯着微重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弧度:“嗯。”

    “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不用三年,七七你已经成了富贾大商了。”穆瑶忽然感叹道。

    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咸阳城,临别之时的场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她笑了笑:“还是借瑶瑶的吉言。”

    她说她大难不死,定然锦绣一生……

    穆瑶笑着长舒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七七你还是墨府走失十五年的长女。”

    神色微微一僵,漆深的眸光裹杂着不易察觉的复杂,她牵动着嘴角,笑而不语的凝望着她。

    在瑶瑶的面前,卑劣的她早已无地自容。瑶瑶,若你知道这墨府长女的身份该是你的,会如何的恨我?

    “不过我们七七这么天姿国色,嫁给这么一个傻子实在是太亏了。”穆瑶撇着嘴咕哝道。

    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 ,看得沈清柚一阵失笑。

    “七七啊!听闻花轿来萧府的时候,有个什么小侯爷抢亲,你怎么不跟他走呢?”穆瑶甚为不解的道。

    如今盛景尘当街抢亲的事已经传遍了长安上下,随着顾南浔刚入城的时候,穆瑶就听说了一些关于她与盛景尘的风言风语,为此,她这番说,她倒也不曾意外。

    回想起少年悲痛欲绝的神色,她的心就莫名的揪着痛。

    掩下翻涌的思绪,她红唇微张,缓缓道:“有些事,向来身不由己。”

    亦如此次,亦如当初在咸阳城的选择。

    “若七七心里真的有他,轰轰烈烈一次又何妨?”

    在穆瑶心中洒脱如她,不该被这些世俗所禁锢…………

    立在屋外的人听到这句话,身子不自觉的紧绷在了一起。

    轰轰烈烈吗?她何曾不想?可她有得选吗?

    她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瑶瑶,他于我而言,就像知己好友般的存在。”

    她不禁问自己是么?既然能坦荡的说出这句话,那为何心脏却会隐隐作痛。

    她以为避开他,躲开他,就不会心动,可他一次又一次的维护纠缠,到底让她的心间落下了他的影子…………

    雨声刷刷作响,顾南浔偏过头淡若无虞的看了一眼身旁沉静如死水的人在听到那句“他于我而言,就像知己好友般存在”时,陡然的动容。

    “瑶瑶。”

    熟悉的声音让穆瑶将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哪怕他待她冷淡了,可她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是一如枝头的鸟儿乐雀不已。

    望着女子满心欢喜的拉开了门,沈清柚眼底的光骤然一沉。

    顾南浔并非瑶瑶的良人,可看瑶瑶的样子似乎已经陷的很深了…………

    “南浔,你怎么来了?”

    清越的眸中映衬着女子灵动的面容,大手禁不住落在女子的头顶揉了揉。

    “今日可是小七大喜的日子,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便明日再说吧!”顾南浔温笑着说着,沉敛的眸光不经意间却扫向了里屋顶着盖头的沈清柚。

    穆瑶回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将红盖头顶上的沈清柚,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边,萧成钰早在穆瑶跟顾南浔说话的当头,冲了进去。

    门将四个人的隔绝一方,顾南浔一手撑着伞,一手环着穆瑶的肩膀朝竹院外走去,只是在踏出竹院的那刻,却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那一眼裹杂着太多连他都未曾察觉的东西,待明白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顶上的盖头被人轻轻的挑开。

    一张俊美无疆却神色天真的脸撞入眼帘,女子扬眉一笑:“成钰。”

    “成钰终于可以唤姐姐媳妇啦!”男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布满了万千星辰。

    可谁也不知道那看似纯良天真之下潜藏着一颗精通算计的心。

    她闷不做声的笑着摇了摇头,神色几分无奈…………

    夜色悄然而至,雨过的长安笼罩在一阵清爽之中。秋风瑟瑟,穿透这一片梅林,直把冷意送至怀中。

    盛景尘依身在树枝之间,一只腿吊在半空,树下满是碎裂的酒壶瓦片,他的怀中抱着一坛酒,喝得昏天暗地。

    酒水本能麻痹神经,可今日的酒却是越喝越清醒,脑中翻天覆地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到底哪里不够好?为什么她不要他?

    宋致远隐匿在暗处,担忧的眸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他这个肆意妄为的好表弟还是头一次这么伤心,可见对墨念初的情深义重。

    其实他不解,哪怕有婚约缠身,墨念初为何宁愿选择萧成钰那个傻子,却也不要这么一个爱她入骨的盛景尘。

    不止他,他想她也知道,只要她一声应下,就是面前有千军万马,以景尘的性子也定然会带她走…………

    “老天爷,我盛景尘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他将手中的空坛狠狠地抛了出去,指着天,怒色肆然的叫骂的道。

    既然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结局,为何要让他遇上她?若是早知如此,初见那次,他就该不顾一切的将她掳回盛府……

    话落,他发疯般拿着剑劈向了这满林的梅花树。

    这成片的梅花还有什么用?

    宋致远看得心疼不已,却又不能出声站出来。隐隐的内心无比自责。

    若是萧府跟念初小姐定下婚约时,他能想方设法的联系到景尘的话,或许便不会如此了。

    只是事成定局,如今再说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

    景尘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早已成了他人的妻子…………

    烛光跳跃在男子矜贵俊美的面容之上,男子幽深的眸光落在床榻上酡红着小脸沉睡的女子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屋外传来了一道声响,他方才有了动作,将被褥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方才步履缓缓的走过去将门拉开。

    迎面而来的迫压让云峥不禁缩了缩脖子,凝神过来,他轻声道:“主子,蜡梅花重新塑好了。”

    他偏过头望了一眼沉睡的女子,淡淡的道:“撤下。”

    云峥心下一急:“可那是主子……”

    话未说完,却是先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某下属垂敛着头,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遵命。

    念初小姐喜好梅花,如今又未到冬日梅开,主子便想到了用蜡烛来做蜡梅花,岂知刚刚做好又碰上了下雨,那梅花打落了一地,于是主子又重新做了一次。

    他家主子一向清冷无欲,却为念初小姐这番事无巨细,费尽心思,实在是让他为之咂舌,可由此也得出自家主子是真的心悦于念初小姐。

    要他说他家主子也是活该,为人念初小姐做了这么多,却是暗中藏着掖着不说,那盛小侯爷就不一样了,什么事都做的万般高调。

    换做他,恐怕也不会对自家主子动心…………

    ?

178章:得偿所愿

    “宁儿。”

    随着声音响起虚掩的门被人给推开了。

    ?     喝得迷迷糊糊的萧成藩满脸的春光,能娶到墨清宁,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却不曾想如今竟成为了现实。

    强忍着心头的厌恶,盖头之下的墨清宁娇软着嗓音说道:“夫君是不是该改口了?”?

    事成定局,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闹,为今之计自然是帮助萧成藩夺下萧府的世子之位,这样一来她的身份自会水涨船高,待那时,她就看谁敢看不起她。

    萧成藩的心中为之一漾,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墨清宁的红盖头。

    烛光之下,那本就艳美的面容在嫁衣的映衬之下增添了几分妩媚诱人。

    “娘子好美。”

    这张脸一直是墨清宁引以为傲的资本,经过了脂粉的装点,不用看都定然美的摄人心魄。

    葱白小手轻轻的落在了男子的面容之上,她勾弄着嘴角,满目的哀色。

    “夫君,宁儿好委屈啊!”

    美人神伤,可把萧成藩心疼坏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手环过她的后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带,她便靠在了他的怀中。

    “娘子怎么了?”

    闻言,墨清宁的眼底掠过了一抹阴毒的笑意,嘴中却是娇声哭诉道:“宁儿本是墨府嫡女,可…………”

    说到此处,她聪明的打住了后话。

    饶是萧成藩再笨,也明白了她后面的意思。

    墨清宁本是墨府的嫡女,却因嫁的人是他,那排场自然是不能与嫁给萧成钰这个傻世子的墨念初相比的。

    萧成藩没有往他处想,却全然笃定是自己的原因让墨清宁受了委屈。

    “若夫君是萧府世子,娘子便不要这番委屈了,不过娘子放心,这样的委屈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他的话正中她的下怀,窝在怀中的墨清宁勾弄着嘴角,泄出了一抹阴诡之色。

    这偌大的萧府,有萧冰玉、萧成光等人在,她就不信墨念初这个空有其名的世子妃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世子妃之位早晚是她墨清宁的。

    “夫君待宁儿真好。”敛下心绪,她扬起水眸盈盈楚楚的望着他。

    这番模样无异于勾——yin,萧成藩心中一动,大手挑住女子的美人尖,深深地吻了下去。

    烛光摇曳,床榻之上,春光无限…………

    天光破云,日光薄薄。

    睡梦中的女子难受的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睫毛颤了颤,总算是从夙夜的酒醉中幽幽转醒过来。

    “媳妇,媳妇,你总算醒了。”

    这声音直吵的她头疼欲裂。

    “闭嘴。”

    她微闭着眼睛不耐的怒喝一声,两指揉着额头,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

    后者委委屈屈的立在原地,垂着头,小声的咕哝道:“媳妇好凶啊!”

    闻言,沈清柚怔松了一下,定睛一看,方才后知后觉的嘶了一声,她差点忘了,她已经跟成钰成亲了。

    他受气包的模样配着他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气来。但眸光落在他手中的那一片羽毛上时,却还是忍不住的沉下了小脸。

    她就说睡着的时候,怎么鼻子那么难受,敢情是他在作怪?

    “成钰,你手中的是什么?”

    见她危险的半眯着眼睛,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凶器”藏到了身后,眸光闪烁的道:“没……没什么!”

    她阴测测的开口:“真的?”

    后者哭丧着脸,慢腾腾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这个。”

    “你是不是拿这个羽毛挠我的鼻子了?”

    萧成钰缩着身子,胆怯万分的摇了摇头:“没有。”

    她摩挲着下颚,做思考状:“再给你一次重说机会。”

    萧成钰:“……”

    “不说?”她下榻穿鞋,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后者哗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清柚:“……”

    门外偷听墙角的云峥跟孟拂:“……”

    主子,你老人家稳重点行不行?是让你装傻,不是让你真傻,你这样真的好吗?

    本来该生气的是她,可看着这么一张俊脸顶着满目的泪水,这一肚子的怒火皆化作了清风散了。

    她的面皮似乎抽了一下,艰难的踮着脚尖擦了擦他的下半张脸,语气温和的道:“成钰乖,不哭啦!”

    “那媳妇你还凶成钰吗?”

    这哭声哭气的声音直把屋外偷听的某两个下属震惊的三观巨碎。

    虽然已经见识过自家主子与众不同的一面了,却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与众不同?

    云峥掩面不能语,孟拂仰天长啸,还我高贵冷艳的主子…………

    “成钰乖,不凶了,不凶了。”她软言软语的顺毛。

    掩面的云峥:“……”

    仰天长啸的孟拂:“……”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二人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的戳破明纸偷看时,只听门砰的一声开了……

    伸出去一根手指的云峥跟孟拂登时僵在了原地……

    顶着那冷飕飕的眸光,二人具是一颤。

    主子,你听我们解释,我们真的不是想偷看,就是好奇……

    沉敛的眸光自二人身上一扫而过,萧成钰软软的道:“云峥,快去打水来,媳妇要洗漱啦!”

    云峥惶恐的应了一声是,然后麻溜的跑了。

    孟拂惊悚万分的移开了视线,主子,你老人家顶着这么一张杀人的脸说出这么软糯的话,这样真的好吗?

    “拂儿。”

    听到里屋的叫唤,于孟拂而言简直堪比仙乐,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家挡在门口的主子,仿似再说:你听,你媳妇在叫我……

    萧成钰凉凉的眸光自她的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微微侧身,让了一条道出来。

    孟拂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黑沉沉的脸,连忙跑了进去。

    “小姐……”感受到身后射来视线,孟拂一阵哆嗦,忙不跌的改了口:“世子妃,怎么了?”

    对于这个称呼,沈清柚倒是没什么感觉,索性没有去纠正。

    “一会要去老国公的院子请安,就梳一个端庄点的发髻吧!”

    孟拂轻咳了一声:“好。”

    曲径通幽的青石小道上,女子一袭绛紫色石榴裙,宽肩窄腰,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美玉,清丽的小脸上淡点了脂粉,迎着日光,步履缓缓的走着。

    男子一袭绛紫色的华服,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看似天真,实则深沉。

    二人并肩走着,忽然沈清柚只觉自己的手被一道温热覆盖。

    眸光向下一扫,正是萧成钰的手。

    她眉头微皱,下意识的要抽离出来,他却是察觉了她的动作一般,事先握的更紧了。

    “媳妇儿,成钰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此言一出,沈清柚的怔松了一下,望着他逆光的笑颜,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

    “自然可以。”

    “嗯。”萧成钰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跟在身后的某两个下属:“……”

    主子这招扮猪吃虎,还真是屡试不爽…………

    ?

179章:狭路相逢

    迎面而来的人让墨清宁的眉头不可置否的皱了皱。

    没想到,她故意起早了来请安,却这么不巧的碰上了墨念初这个贱人。

    “念初姐姐。”

    明明心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此刻却还要对着她甜甜泛笑,倒真是低估她的忍耐力了。

    沈清柚整好以暇的眸光状似随意的自她身上一扫而过,皮笑肉不笑的道:“弟妹似乎该改口了吧?”

    大户人家向来讲求礼节二字,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嫁了人,自然得按照男方这边的规矩来。

    就名分而言,墨清宁是该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世子妃嫂嫂。

    不管怎么样,她沈清柚到底是压她墨清宁一头的。

    该死,墨念初这贱人竟然用这个压她,她也不想想,这世子妃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她鸠占鹊巢,竟还有脸说这么挤兑她的话?

    纵然心中极为不愿,但碍于场面,墨清宁还是扯着嘴角,温婉甜笑着唤了一声:“世子妃嫂嫂安好。”

    “还有呢?”沈清柚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还有什么?

    墨清宁迟凝的望着她,似乎不甚理解她的意思。

    微冷的眸光自萧成藩跟墨清宁的身上一一掠过,她嗤笑道: “见了世子殿下,你们两个怔着做什么?”

    言外之意,你们还不赶紧给世子殿下问安。

    什么?要他们给萧成钰这个傻世子问安,这不是羞辱他们吗?

    墨清宁的脸色一时间变幻的煞是好看,给墨念初这贱人问安就算了,可要她给一个傻子问安,这算什么意思?

    萧成藩好似被踩中了痛脚一般,脸色极为的难看,别说是问安了,就是平时见了萧成钰这个傻子,他也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二人的神色变幻,沈清柚看的真切,她也不急,而是红唇微张,讥笑道:“二位身处高门,礼节二字,还真是学的堪忧,连行礼问安都不会,不若本世子妃给你们请两个礼教嬷嬷,如何?”

    羞辱,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萧成藩凌厉阴狠的眸光骤然射向云淡风轻的沈清柚,那模样仿似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她撕碎一般。

    墨清宁小脸沉的仿佛能结冰了一般,墨念初这贱人是在奚落谁呢?还真是好笑得很,不过是一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乡野村姑,跟她谈礼节二字,简直就是天下之滑大稽。

    “世子妃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尤为讥诮嘲讽,不用看,沈清柚便知来者何人。

    能这么赶着来的,除了与她向来不对付的萧冰玉,便不会再有旁人。

    见了来人,墨清宁心中一下有了底气,萧冰玉可是个难缠的主,墨念初可是将人给得罪彻底了的,她就慢慢坐山观虎斗就是…………

    “你谁啊?”沈清柚一脸茫然的将来人打量了个彻底。

    萧冰玉知道她这是故意的,便也没放在心上,表情反而越发的嚣张起来:“不会是跟傻子睡了一夜,也变傻了吧?”

    说着,还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闻言,墨清宁不禁心下讥笑起来,世子妃又如何?虚有其名罢了,还不是个空架子。

    云峥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孟拂亦是气的牙痒痒的。

    这个萧冰玉真是好大的胆子。

    “媳妇儿。”萧成钰皱着眉头,小鸡似的缩在了她的身后, 看样子似乎很怕萧冰玉。

    只是任谁都未曾看到那眸底一闪即逝的万千冷意。

    她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朝他淡淡一笑。

    下一刻,她松开的手狠狠地甩在了萧冰玉的脸上。

    原本还在肆意嘲弄的萧冰玉被她这一巴掌给彻底打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火辣辣的脸,她怒声呵斥道:“墨念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本小姐?”

    沈清柚不紧不慢的揉着似乎打疼了手,云淡风轻的笑道:“你一个旁支的小姐罢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旁支小姐,这四个字就像是萧冰玉的逆鳞,此刻被人这么活生生的挑开,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若不是萧成钰那早死的爹娘站着位置,这萧府早该是他们二房的了。

    萧冰玉指着她,怒火攻心的道:“世子妃?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一个空架子罢了?”

    “大小姐慎言!”云峥沉着脸适时的看了萧冰玉一眼,言语之间,警告之意言溢其中。

    慎言?她需要慎言什么?该慎言的是墨念初这贱人才对。

    至于云峥不过是萧府养的一条狗罢了,以往不动萧成钰,可不是因为他云峥,而是忌惮祖父而已,没想到这云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真是可笑至极。

    “本世子妃看把自己当回事的,恐怕是萧大小姐吧?” 余光淡扫了一眼极怒的云峥,她不怒反笑的说道。

    不等萧冰玉出声,她紧接着说道:“这萧府的中馈大权,的确是握在你们二房的手中,至于是什么原因,本世子妃想萧大小姐的心中定然有数,既然我来了,那么这萧府的中馈大权是该换人了。”

    如此狂妄,却乾坤既握的话语,让萧冰玉怔松了一下。

    墨念初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若是她动了中馈大权的心思,以祖父对大房的偏宠,说不定…………

    萧冰玉不敢在想下去,可也预测得到,一旦墨念初提及中馈大权,祖父那边…………

    不行,她得赶快回去跟母亲商量对策。

    思及此,萧冰玉可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可沈清柚哪能这么简单的放她走?

    她脚下一移,堪堪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萧大小姐似乎忘了一件事?”

    萧冰玉不耐烦的睨了她一眼:“什么?”

    “给世子殿下跟本世子妃问安啊!怎么?这等简单的礼节,还要本世子妃教你?”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她真是忍不住的想给挠花。

    强忍着心口的那股子恶气,萧冰玉敷衍的福了福身子:“世子殿下、世子妃安好。”

    闻言,沈清柚这才微微侧身让出了位置。

    萧冰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方才拂袖而去。

    这口恶气,她迟早会连本带利的还给墨念初这个贱人。

    末了,沈清柚眸光淡淡的落在了萧成藩跟墨清宁二人的身上。

    “二位也要教吗?”

    连萧冰玉都败下阵来了,这二人自然不会在去挑刺,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规规矩矩的问了安。

    沈清柚冷冷的一声讥笑,而后拉牵着萧成钰提步朝主院走了进去。

    这场面看得云峥一怔一怔的,若不是孟拂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恐怕他都半晌回不过神来。

    念初小……呸……世子妃竟然云淡风轻之间竟将这三个人气的七窍生烟,还半个字吐不出来,简直霸气侧漏啊!

    徒留站在原地,一张脸黑似死水的萧成藩跟墨清宁二人…………

    ?

180章:自有手段

    “孙媳给祖父问安。”

    沈清柚拉开与萧成钰的距离,笔直的身姿微微一福,温声说道。

    萧成钰亦是有样学样的福了福身子:“孙儿给祖父问安。”

    老国公的面皮似乎抽了一下,看来,是时候跟自家的好孙儿谈谈了,在这么装傻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

    “好,都坐吧!”

    方才院外的事,他都听底下的小厮说了,没想到他这个孙媳倒是有点手段,这下他真是越看越满意。

    方才落座,便有婢女将热茶奉了上来。

    “媳妇儿,喝茶。”萧成钰殷切的将茶吹了吹,这才递到了女子的眼前。

    沈清柚微微一笑,很给面子的接过来浅尝了一口。

    老国公、孟拂、云峥看得嘴角一阵抽搐,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狗腿的孙(主)儿(子)。

    “想来祖父已经听闻了今早院外发生的事了吧?”落下茶盏,沈清柚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

    老国公用杯盖拨弄了一下盏中飘浮的茶叶,轻咳了一声道:“嗯。”

    这丫头聪明得很,他自然不会故意的去掩饰,再则,这中馈大权掌管在二房的时间也够久了,是该物归原主了。

    沈清柚怔松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老国公会这番坦然的认下,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在绕弯子。

    “如今我已身为萧府的世子妃,我想中馈由我掌管,祖父没有异议吧?”她眼尾微挑,淡笑着说道。

    既然当初是打定主意进来帮成钰肃清前路的,那么自然,中馈大权仅仅是第一步。

    老国公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余光瞥了一眼吃的满嘴都是糕屑的萧成钰,她摸出白绢,动作温柔的给他擦了擦。

    后者露出八颗白牙,冲她嘿嘿一笑。

    她眉目含笑的望着他,红唇微张,不紧不慢的道:“那烦请祖父今晚家宴上,说明一下,也好让有些人心服口服。”

    老国公没有多言,而是笑着应了一个好字。只是转念一想,神色不由沉了下来:“孙媳想要一举拿下中馈,恐怕……”

    沈清柚自然明白老国公的意思,她也并未胃口大,夺权之事急不得,未免某些人狗急了跳墙,自然得一步一步的推进。

    “孙媳的意思是拿到一半尚可。”

    老国公笑了笑,心想倒是个上道的。

    门外的墨清宁、萧成藩听得脸色一阵难看,外面都说老国公如何的疼宠萧府的傻世子,本以为只是讹传,却不想竟是真的。

    而且还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墨念初那贱人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说了一下,老国公竟然要夺了二房的中馈大权。

    回过神来的墨清宁扯了扯萧成藩的衣角。

    二人对视了一眼,连请安都顾不上了,便匆匆的走了。

    ……………………………………………………

    日光微薄,枝头上不知名的鸟儿的扑哧了一下翅膀,悠悠的飞远了。

    屋外一片好光景,里屋却是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

    “那贱人当真这么说的?”伴随着一声震怒落下,被扔出去的杯盏顷刻间碎的四分五裂。

    萧冰玉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墨念初如今可是那傻子的正妃,是大房的人,以祖父对大房的偏宠,女儿怕祖父真的让母亲交出中馈大权。”

    穆氏怒沉着老脸瞥了一眼主位上端坐着的男人,冷笑道:“那贱人倒是好大的胃口,想要夺权,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房凋落,他们二房一直兢兢业业的守着萧府的产业,如今想要一脚将他们二房的踢开,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萧冰玉紧抿着唇瓣,沉吟一瞬,幽幽道:“母亲切莫要小看墨念初这个贱人,当初在墨府,就连墨清宁母女都败下阵来,落了如今惨痛的下场,而且那贱人开的意兴酒坊更是处处与我们的承德酒坊做对,女儿在她那里也没讨到好处,所以母亲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是墨清宁母女蠢,恐怕是落了什么把柄在那贱人的手中,你母亲可也不是好惹的主。”穆氏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

    她也想领教领教墨念初这个乡野来的墨府长女究竟有多厉害。

    “对了,玉儿,一会去知会你三婶跟四婶一声。”

    萧冰玉眉头微皱:“恐怕三婶跟四婶那边?”

    她没有说下去,可穆氏却也明白了个大概,虽然玉儿跟萧成藩、萧成光的关系不错,可若是摆明了说,那也不过是未曾触及彼此的利益。

    这些年三房跟四房的虽然没少暗中跟他们二房的斗,可说来说去,那都是暗地里的,谁也没去挑破。

    况且这些年他们二房也给足了三房跟四房的好处,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姓墨的小贱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她想以三房跟四房的觉悟,想必知道该怎么选择。

    “玉儿且去就是。”

    闻言,萧冰玉的眉头渐渐地松缓下来,应了一声是后,便转身去了。

    …………………………………………………………

    兰院。

    “墨念初那贱人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我这就去告诉二婶婶去。”

    墨清宁眼皮子一跳,连忙起身拉住了萧成藩。

    “夫君,此事不可插手。”

    萧成藩眉头一皱:“为何?”

    为何?自然是因为要坐山观虎斗啊!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届时这中馈大权不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三房来了?

    不过以萧成藩跟萧冰玉如今的关系来看,她自然不会傻到说出来。

    “宁儿只是觉得,如今祖父已经插手进来了,而且冰玉姐姐已经去二婶婶哪里知会了,自然会做足了准备,夫君在去说,不是显得多此一举吗?”

    “可……”

    萧成藩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墨清宁一把打断了:“再说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岂不是更好吗?”

    这话说得萧成藩心头一漾,看着这张绝美的小脸,什么事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转眼之间,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萧府灯火通明,一大家子皆聚到了主厅。

    昏黄的烛光跳跃在众人心思各异地面容之上,气氛一度压抑到了极致。

    砰——

    碗盏落地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眼见着萧成钰弯身就要去捡地上的碎裂的碗盏,沈清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拂儿,收拾一下。”

    侍在一旁的孟拂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将碎裂的碗盏收拾了下去,很快又换上新的碗盏来。

    萧成勇炽热的眸光明目张胆的辗转在沈清柚与墨清宁的身上,只是触及萧成藩冰冷警告的眼神时,他方才收敛了一些,不敢再看墨清宁。

    至于沈清柚,他却是看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那眸光就跟长在了她身上一般。

    萧成钰的眼底掠过一抹阴翳,被沈清柚拉着的瞬间,衣袖之下,两指之间夹着的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朝萧成勇的眼睛刺去。

    “啊!”萧成勇捂着眼睛,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血遂着指缝缓缓的流了出来,那场景当真看的人触目惊心。

    华氏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让一旁的婢女赶紧去请大夫。

    “勇儿,你怎么样?”

    萧成勇疼的嗷嗷直叫。

    “这好端端这么会多出根针来,真是可怜了勇儿了。”穆氏揪着眉头,故作关忧的说道,那眸光还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仿似置身事外的沈清柚。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穆氏这话意有所指,华氏自然而然的将怀疑的对象当做了沈清柚。

    见华氏果然看了过来,沈清柚不觉有些好笑。

    “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华氏是四房萧山纳的妾室 ,本来萧府家宴,是轮不到她来的,但母凭子贵,四房的嫡妻严氏就生了一个萧冰蝶,就因华氏生了个儿子,这些年严氏没少忍着她。

    如今见了这么一番场景,严氏的心里可别提多痛快了。

    想着,严氏不禁勾了勾嘴角,这华氏可真是个没脑子的,给人当枪使了,还没半分知觉。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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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毒妃不从良介绍:
身为大燕开国皇后,她死的凄惨,受尽世人唾弃。
重生十五年之后,她甘心入局,步步为营,与虎谋皮,与恶鬼交易,只为拉着仇人一起下地狱。本以为宿命一生,转身却被他拉进了人间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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