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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毒妃不从良全文阅读

作者:莫寻意     祸国毒妃不从良txt下载     祸国毒妃不从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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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章:恶毒手段

    天御四年,立冬之初,寒风凛冽,长安下起了第一场鹅毛飞雪。

    萧索破败的宫殿外,那从春长至冬的杂草上覆了一层白白的雪,沿廊摆设着几盆沈清柚曾经最爱的栀子花,而今那花盆里早已覆了一层枯草。

    窗户上的明纸已经破败泛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殿内的摆饰未经清理,早已落了一层厚重的灰。

    沈清柚如木头一般僵硬的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的是夏日的薄褥,被褥之下手脚皆断,曾经如瀑的青丝就跟那殿外的杂草一般无二,眼窝深陷,面黄肌瘦。

    谁人能想到这破败的宫殿是大燕开国皇后的寝宫?谁人能想到躺在这床榻上垂垂将死的女人是荣及一时的大燕皇后?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一方窗外的世界,眼泪怔怔溢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立冬了啊!

    他终归是将他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可笑的是她既然还记得如此清晰。

    身为他的结发妻子,在他一无所有时,陪他清贫度日,在天下烽烟四起时,陪他颠沛流离,为了他的大业,她忍辱负重在敌营度过了七百多日。

    本以为她会是永远站在他身侧的人,却怎知一朝回首,他的身侧却早已容不下她了。

    吱呀——

    陈旧腐朽的门开了,两个小太监扛着毯子走了进来,待铺开的毯子将地上的那层潮湿霉点盖住了后,一个穿着珠光宝气挺着肚子的美艳女子在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啧啧,这曾经的凤栖宫,怎么变成这番模样了?”杨妃扫视了一眼到处落满灰尘的屋子,眉头一皱,便用锦帕轻掩住了鼻子。

    这里腐臭味可真叫人作呕。

    “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沈清柚死死的盯着娇柔造作的杨妃。

    杨妃前来无非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杨妃一阵轻蔑嗤笑,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

    “本宫陪伴皇上五年之久,本以为会如愿的成为这大燕皇后。”她抚摸着微隆的肚子神色幽怨而阴森。

    沈清柚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了起来。

    “杨妃,比起我的十五年,你那五年算什么?”

    听罢,杨妃笑的越发欢快了,隐隐还有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你在敌营的那两年多,皇上早就将你视为死人了。”

    她一心为了他筹谋,为了他的甘愿呆在敌营里,受尽了两年之多的苦楚屈辱,可笑的是他竟将她视为死人。

    在敌营的那七百多日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眸子,竟在此刻毫无预兆的落下泪来。

    “姐姐不知道吧!在那七百多个日子里,皇上日日都陪着妹妹,皇上还跟妹妹说,他早就厌倦你了,只是苦无没个适当的理由休妻罢了。”望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杨妃的心里别提多么爽快了。

    “我是他的……结发妻子啊!”她似哭似笑的说着,像是说给旁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沈清柚,不怕告诉你,皇上曾说过你就是他这一生的污点,最好死在敌营里不要回来了,本宫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杨妃残忍如斯的说道,那张柔弱的面容上满覆怨恨。

    污点,她费尽十五年相伴,费尽心思的为他筹谋,换来的竟是他一生的污点,可笑……实在可笑,她沈清柚实在是太可笑了…………

    “所以你就掐死自己的女儿陷害本宫吗?仅仅为了这皇后之位?”

    杨妃似被踩到了痛脚般浑身一僵,怒瞪着眼眸冲她低吼道:“你给本宫闭嘴。”

    闻言,沈清柚笑得越发猖狂大声。

    大抵是过于激动,动了胎气,杨妃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余怒未消的阴森一笑。

    “来人,还不赶快将本宫备给皇后娘娘的大礼抬上来。”她就看她还笑得出来不。

    皇后娘娘四个字,如今听着刺耳极了。

    不消片刻,两个小太监便将一个大木桶抬了上来。

    “皇后娘娘想不想知道这大木桶里装着什么?”杨妃嫣然一笑,便朝着一侧的太监使了使眼神。

    小太监会意的点头,上前便拿起了盖在木桶上的桶盖。

    桶盖拿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恶臭味迅速蔓延开来。

    望清桶里的东西,沈清柚却是笑不起来了,她圆瞪着一双眼睛怔怔的望着那木桶中的东西,心底潮水反复不安起来。

    那木桶里的东西竟是一颗血淋淋的头,看着着实的渗人不已,那沾满血和污秽的发丝之上,隐隐还能见到蠕动着身躯的蛔虫。

    杨妃阴冷的眸光一瞥,身后那个忍不住干呕的宫女慌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在发出一点声音。

    拉回视线,杨妃温笑着说道:“这个叫做人彘,只可惜妹妹第一次做,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清柚眸光冷冷的望着她,心却不安砰砰直跳起来。

    “姐姐没认出来吗?”杨妃柳眉一皱,随即又绽开一抹阴冷的笑意:“你仔细瞧瞧,这可是姐姐最疼爱的婉儿公主啊!”

    什么?沈清柚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窖般的冷,翻起阵阵腥味的喉咙,在极端的情绪催化下化作一口血水喷了出来。

    端着看戏姿态的杨妃嘻声笑了起来:“姐姐一定不知道在被一点一点割掉身上的肉时,婉儿哭得太可怜了,她不停的唤着母后母后,喊的嗓子都哑了,本宫不忍心,便只能让手下的人割得快点。”

    “畜生。”沈清柚紧咬牙关,浑身颤抖,如浸血般狰狞的眼睛竟流出了血泪。

    她怎么能对一个尚且四岁的孩子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妹妹还特意数了数,从婉儿身上一共削下了一千块薄肉,这薄肉一半入了皇上的口,一半则入了姐姐的口,那日皇上还说此肉乃人间美味呢,就是不知姐姐吃着如何?哈哈哈……”杨妃温柔缱绻的笑道。

    沈清柚紧咬住唇瓣,血泪不断的涌下。

    她从未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恶毒的人,四岁孩童都不放过。

    “都说虎毒不食子,宋修文必遭天谴,我沈清柚就算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她涌着血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杨妃,仿似真的恶鬼般恐怖渗人。

    杨妃倒真被她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沈清柚不过是自己的阶下囚,便又嗤笑了起来:“从敌营回来短短一月,你便怀了身孕,指不定是谁的野种,皇上与本宫也是为了皇家声誉考虑。”

    沈清柚怒恨交织竟开始呕起血来。

    “好好享受这两日吧,两日之后,失踪的婉儿公主会在弃后的冷宫里被发现,到时候,你也算死得顺理成章,哈哈哈……”似想到了那日的到来,杨妃极度愉悦的笑了起来。

    “至于瑾儿,姐姐放心,本宫定然会好好待他的。”杨妃一撩鬓边的青丝,那双最擅柔弱的眼底满是杀机。

    沈清柚满含杀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杨妃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杨妃,宋修文,我沈清柚就算化作厉鬼,受尽十八层地狱之苦,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天御四年,立冬之初,失踪两日的婉儿公主在废后寝宫发现,废后沈氏心如蛇蝎,天理不容,死后吊于城墙之外百日,受尽世人唾弃。

002章:全新身份

    冷,整个人放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窖一般。

    迷迷糊糊中沈清柚抱紧了身子,她费劲的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却沉似千斤般拨弄不动,紧接着耳边隐约传来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臭丫头,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女人叫唤着,看她没个动静,心里不爽快,便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刚好落在了大腿上,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疼得闷哼了一声,便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女人渐渐明晰起来,这是一个年近四十有余的妇人,此时妇人的手插在肥硕的腰身上,正一脸凶相瞪着她。

    这妇人穿得花枝招展的,风尘味十足,一看便不是正经人。

    但无论眼前的是何人,她沈清柚就算被打入冷宫,再不济也轮不到这么一个人欺负到头上。

    皱了皱眉,她怒火中烧,眼神肃然一冷,本欲启唇训斥,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喉咙似刀割一般的疼。

    她摸着脖子,眉头又收紧了一分,怎么会这样?

    “叶小七,你这臭丫头,还磨磨唧唧的干嘛?还不赶紧练曲去!”妇人龇牙咧嘴的朝缩在墙角的她吼道。

    “练曲?”她疑惑至极的望着她,练什么曲?

    “你那倒霉老爹可说了,你唱曲不错,老娘才勉强买下你的,若是你在唱不出来,便去陪客吧!”妇人双手抱臂,冷睨着她。

    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杨妃那贱人玩的新把戏?

    正思量间,头便传来一阵疼意,她疼得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的便捂住了头,紧接着一个个断断续续的画面如同奔流的海水般阵阵涌来。

    那些画面记忆是属于一个唤做叶小七的女子的,叶小七家境贫寒,却偏偏父亲是个好赌的,前几日在赌坊输了个精光,便将叶小七卖到了清平楼。

    而叶小七也是个刚烈的女子,得知那赌鬼爹将自己卖到了清平楼,宁死不屈,最后寻死不成,反倒被这清平楼的老板教训了一顿,也由此香消玉殒了。

    她怔怔的盯着那摇曳的烛火,半晌回不过神来,刚刚这妇人唤她叶小七。是老天爷怜悯她前生活得愚蠢,才让她得以重生的吗?

    “臭丫头,你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清扫后院,好练曲去,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见她像个木头似的半天干杵着,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妇人心中不快,顺势便又踢了她一脚。

    敛下心中的思绪万千,她眼帘低垂的望向地面,淡淡的应了一声是。随即她手撑着墙面慢慢的站起身来。

    方才起身,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头更似千斤般重,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似乎都软软绵绵的,没半分力气。

    妇人瞧着她的反应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得意,本以为这臭丫头又会寻死觅活呢?看来教训了一顿,还开窍了。

    “两日便是最后的期限,若是在唱不出来曲来……”妇人挑着眼皮冷哼了一声,话未说完,后果却是不言而喻。

    说完恶狠狠的睨了她一眼,便扭着肥硕的身躯扬长而去。

    唱曲……她抬眸望向门外雾蒙蒙的天色,神色沉郁,她的喉咙极度不舒服,别说明日,恐怕就是给她半个月练曲,她也唱不了。

    那妇人如此言说,怕只是为了逼她就范,乖乖的陪客。

    她蜷着手抵在唇上清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额头,方才发现额头烫的灼手。她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这病来的,当真是雪上加霜。

    拉回思绪,眸光一凝便正巧看到门外有个人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半个脑袋。

    “何人在门外?”她眯了眯眼,尖着嗓子冷冷的低斥道。

    声音虽小,却威慑力十足。

    穆瑶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以为是惊扰了什么大人物,腿一软,便伏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无心冒犯,姑娘饶命。

    等等,这里可是柴房啊!这来清平楼找乐子的都是家财万贯的贵人,哪能睡到柴房来?

    于是一抬眼,便看到了撑着墙站在角落的人,烛光明灭,只见角落里的女子青丝散乱,面色苍白,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原来是前几日被卖到清平楼的姑娘,真是晦气。

    “原来是你啊!”丢了面子,穆瑶的语气自是不太好听,瞪了她一眼,便站起身来兀自拂了拂身上的灰尘。

    “你我认识?”沈清柚轻咳了两声,暗藏着警惕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女子一身灰衣,脸上落了一道疤,仿似盘旋的蜈蚣,看着有些渗人。虽是一副残颜,但女子的那双眼睛却灵动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穆瑶瞥了她一眼,手下意识的想要去遮挡脸上的那道疤,到最后抬起的手却是将门外摘来的狗尾巴草叼在了嘴巴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靠在门上。

    “谁不认识你啊!昨日那肥婆唤了楼里的所有人,上演了一出杀鸡骇猴的好戏。”

    她口中的肥婆应当是方才个妇人,那这骇猴的鸡便是叶小七啦!也难怪她认识她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沈清柚收回视线,便自顾磕磕绊绊的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她本生着病,整个人难受至极,短短几步,却似用完了她所有力气一般,手放在桌上支着头疼欲裂的额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朝穆瑶淡声说道,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咳嗽听得人嗓子疼,穆瑶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皱了皱眉,眼皮也不抬的双手抱臂:“有银子拿吗?”

    银子?她沈清柚瞧着像有银子的人吗?

    “有。”她抿了抿干燥异常的唇瓣说道,神色让人捉摸不定。

    果然见钱眼开的穆瑶一听,瞬间喜上眉梢,不过她也不傻,就她这模样,瞧着还没她像样,又哪里来的银子?明显的想框她。

    穆瑶讥诮的勾了勾嘴角,眼底不含一丝暖意的嬉笑:“你若有银子,还能在这里?”

    “你看我生得如何?”沈清柚直视着她,语调淡淡。

    闻言,穆瑶方才细细的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子虽面色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却也掩盖不住那精致的五官。

    “生得倒是不错,不过这跟银子有什么关系?”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我若成了这清平楼的头牌,还怕没银子吗?”沈清柚嘴角渐渐地漾起一道清浅的弧度。

    穆瑶眼睛一亮,眼珠子悠悠一转,便打定了注意:“成,要我帮忙也行,你得打张欠条给我。”

    “好。”她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唇瓣一口应下。

    ?

003章:大逆不道

    ?服下穆瑶熬来的药,沈清柚方才觉得舒服了不少,而她也从穆瑶的口中得知如今已是天御二十三年,她竟重生在了十五年之后,这整整十五年,昔日的大燕该是怎样一番什么样的风景?

    “你可知当今皇后是何人?”手不自觉的紧扣住了药盏,虽极力在控制,但她的声音仍是几分颤抖。

    穆瑶递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说道:“当然是杨丞相的女儿,曾经的杨妃娘娘。”

    “杨妃……”她眼帘一垂,细语喃喃。

    杨妃就像插在她心尖上拔不掉的刺,动一下便鲜血淋漓,那窒息般的疼痛仿佛在提醒她,她前世的痴心错付,愚不可及。

    婉儿的惨状更是恍然间又浮现在眼前,她捂住骤然一疼的心脏,极力的压制喉咙那涌起的阵阵血腥味,清泉般的眼睛如乌云密布,阴森至极。

    杨妃,宋修文,你们想不到我沈清柚还活着吧,这一次,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为我的婉儿偿命。

    穆瑶觉得这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冷了不少,望着跟变了个人似的沈清柚,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衫,此刻她竟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女子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你……你怎么了?”她的眼神着了几分警惕,身子下意识的微微后倾。

    沈清柚赫然抬眸,眼底的滔天恨意已然消失殆尽,徒留几分不亦看破的平静。

    她闷不做声的摇了摇头,眼神隐晦难懂的问道: “这里可是长安?”

    穆瑶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离长安还有三百里地的咸阳。”

    她下意识的柳眉微皱,咸阳,原来这里不是长安。

    “你可知当今太子是何人?”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实则心中已然掀起骇浪涛天。

    她不曾忘记杨妃说的那句话,十五年,她的瑾儿到底怎么样了?

    穆瑶奇怪的望着她:“你怎么一直问这些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她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仍是不起一丝波澜:“随便问问。”

    岂止穆瑶一听,却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脸上写着明白的说道:“你打听这么多,是想当太子妃不成?”

    沈清柚勾了勾嘴角,无声的望着她。

    穆瑶却是理解为她默认了她说的话,于是笑的越发大声起来:“这太子,你还是不要肖想,且不说你身份低微,就算身份高贵,也是不成的,如今太子方才十五岁之余呢。”

    沈清柚脸色微变,果然宋修文还是废了瑾儿,另立了杨妃的儿子为太子。她倾尽十五年的精力,到最后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简直可笑。

    穆瑶没注意到沈清柚的变化,捂着笑得发酸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调侃道:“可惜前太子突生了疯病,否则以你现在的美貌,说不定还真能当个小妾。”

    她紧攥着拳头,眼神肃然冷寂如暗夜冗长,如今她总算明白了杨妃究竟对瑾儿做了什么。

    杨妃啊杨妃,今生我沈清柚就算死无全尸,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你……且等着……

    白日里的清平楼不接客,姑娘们都在各自的屋里歇着,而提着木桶穿梭在楼间的,便是这楼里的粗使丫鬟。

    这一眨眼,便两日而过,沈清柚也勉强适应了这楼里的生活,同时也到了最后的期限,今晚她登台若是唱不了曲,便要听从那老鸨的话去陪客。

    “七七,今晚你打算怎么办?”瞧着跟没事人一般擦桌的沈清柚,穆瑶终于憋不住了。

    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日相处下来,穆瑶只觉这个叶小七太对自己的胃口了,诚然也不希望她沦落红尘去陪客。

    沈清柚擦桌的手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手帕,扭头露出了一抹乾坤在握笑:“放心。”

    她沈清柚不是砧板上的鱼,是不会任人宰割。

    穆瑶眼睛一眨,不由露出了会心一笑。

    “瑶瑶,过来。”望了一眼天色,她朝她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头。

    穆瑶转了转眼珠子,放下手中的活,三两步走了过去。

    她眼眸一眯,便凑近了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穆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在穆瑶的帮助下,沈清柚顺利的出了清平楼,咸阳不比长安繁华,白日的街道比起长安而言清冷不少,只有几处零零散散的摊贩叫唤着。

    根据记忆,沈清柚一路快步朝叶小七的家而去。行了半晌,终于一幢破陋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摇摇欲坠的木门是虚掩着的,她眸光一沉,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中,一股腥臭的霉味便扑鼻而来,她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掩住了鼻息,屋中陈设简单,一眼便能望尽所有东西。

    而跟预料之中相差无几,叶小七那赌鬼老爹果然正躺在一张草席上呼呼大睡。

    她眼神冰冷至极的盯着草席上的中年男子,握在手中的粗绳不由又捏紧了几分。

    酉时,咸阳街头上出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用木板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

    女子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对于那些闲言碎语置若罔闻,而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只觉自己要跟着木板融为一体了,饶是他说再凶狠的话,也丝毫动摇不了女子一分一毫。

    这有趣的一幕却是恰好落入了一人的眼中。

    “倒是有点意思。”男子放下挑起的车帘,嘴角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到了清平楼的门前,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用衣袖一抹额间的汗水,面色不改的朝守在楼前目瞪口呆的小厮淡声说道:“去叫孟三娘出来。”

    孟三娘便是这清平楼的老鸨。

    闻讯赶来的孟三娘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亦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叶小七把她的赌鬼老爹捆来,这唱的是哪出?

    “你们父女俩玩什么花样呢?”孟三娘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冷嗤道。

    身后叶小七那赌鬼老爹的叫骂声不绝于耳,沈清柚只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她仍是无动于衷的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这出戏唱的好吗?”沈清柚答非所问的似笑非笑。

    孟三娘听得愣了一下。

    “欠你银子的是他,可不是我叶小七,要陪客,也是他去。”她笑颜如花的说着,抬起的手慢慢的指向了身后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冰冷的眼神亦在瞬间暗沉了下去。

    此言如惊雷落地,看戏的人群中不由发出一阵唏嘘。

    纵然这叶老二在不济,也是她的爹啊!这……这个叶小七竟然……竟然让自己的爹去陪客,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

004章:鱼死网破

    “你……你这个逆女。”?叶老二颤着声音呵斥道,那脸一阵黑一阵白的,变换的十分精彩。

    她冷眼望着,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冷意十足的弧度。?

    “逆女?你若有个当父亲的样子,我又怎会被你逼到这一步?”?

    叶老二被堵的半晌说不上一句话来,唯有那张常年被酒跟赌瘾腐蚀的老脸上一阵铁青。

    看戏的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的大逆不道。

    “可不是,这叶老二好赌,赌输了,还不上银子,才将女儿卖到这清平楼的。”?

    “真是造孽啊!”

    “还不是这叶老二活该。”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沈清柚跟叶老二听得清清楚楚。

    叶老二的脸色越发难堪起来,但却还是硬着一张老脸叫嚣道:“我可是你老爹,你如此作为,就不怕天雷滚滚,劈死你吗?”

    沈清柚顿时乐了,该怕天雷滚滚的是他吧,她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不含一丝温度的说道:“我叶小七若是怕,便不会有今日这一幕了。”

    言罢,她拉回视线扭头望向杵在楼前脸色同样十分难看孟三娘身上,语气不容置否说道:“今晚的戏,我唱不了,同样我也不会去陪客,反正欠你银子的人不是我,若是你执意要让人去陪客,恕我叶小七不奉陪。”

    “父债子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孟三娘眼神凌厉,冷哼一声说道。她孟三娘混迹红尘多年,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沈清柚什么意图,她自然是看的真切。

    说完,她朝身旁的小厮使了一个眼神,小厮会意的点头,便面色凶狠的朝沈清柚走去。

    孟三娘不是省油的灯,她沈清柚又何尝是省油的灯。

    只见她诡异一笑,慢条斯理的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一张纸。

    “我叶小七跟他已经脱离父女关系了,这便是凭证。”她面不改色的举起了手中的一纸文书,文书的角落,印着两个手指印,那是她趁叶老二睡着时印上去的。

    这……孟三娘面色一僵,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她混迹红尘数十年,什么把戏没见过,却独独没料到叶小七这臭丫头那么心狠,竟然直接断绝了父女关系。

    两个小厮闻言顿下了步子,不确定的望向了身后的孟三娘。

    “既然如此,叶老二,这三百两,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孟三娘深吸了一口气,纵然如此,她仍是觉得这胸口憋得慌。

    诚然所有的矛头瞬间指向了叶老二。

    叶老二一听,脸都白了,瞬间吓得打颤起来,这三百两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还不上啊!

    “小七啊小七,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你爹,若是你娘在天之灵知道定是不会安息的。”

    在叶老二的眼中,此刻叶小七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还好意思提起娘亲?娘亲就是被你气死的。”沈清柚冷嗤一声说道,根据记忆,当时叶小七的娘亲身患重病,而这个叶老二赌输了三百两不说,还要将叶小七卖进清平楼抵债,叶小七的娘亲阻止不成,竟是生生被这个不成器的叶老二给气得吐血而亡。

    叶老二顿时无言,却又不甘心的厚着脸皮说道:“再……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沈清柚冷冷的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叶老二,眼底的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孟三娘,我叶小七虽不会唱戏,但也有一技之长,只要你不让我陪客,我可以留在清平楼帮你挣回这三百两,若你执意让我陪客,那恕不奉陪,反正叶老二左右是拿不出这三百两的,你大可取了他的一双手,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三娘默不作声的低垂眼帘,似乎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半晌,终是不情愿的说道:“也行。”

    等入了这清平楼,她在慢慢的收拾这个臭丫头。到时候,这客,她叶小七不陪也得陪。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孟三娘打的什么主意?只见她双手抱臂,俨然一副誓不罢休的淡声说道:“口说无凭。”

    孟三娘简直被她气得发抖,白字黑字,到时候她拿她就没有办法了,虽知如此,却又无可奈何,否则她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气得牙痒痒的死盯着沈清柚,满不情愿的吩咐人拿来了纸笔。

    望着孟三娘那铁青的老脸,沈清柚喜色不露于面,只是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入清平楼倒不是真的为了那叶老二,而是她为了自保,孟三娘这个人小心眼得很,又是这咸阳一方的地头蛇,她若真的撇下叶老二脱身,往后也不会好过,与其为日后担忧,倒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只要孟三娘的文书一写,她便不能动她一分,这便是她今日为何要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原因,如今咸阳城上下都知道这件事,孟三娘就算要对她动手,也不得不顾及一下后果。

    正暗自思量间,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

    “今晚姑娘可会登台?”

    拉回思绪,她凝眸回望,只见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不知何时让开了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一白衣男子持扇立于马车前,清风徐来,吹起他用玉冠束起的青丝,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他就站在那里,明明皆是尘世凡人,他却能给人一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脱尘之感。

    如此绝世容颜,让身为女子的人都觉羞愧。

    惊艳过后,沈清柚冷淡的点了点头,活了两世的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越美的东西越是危险。这句话可不仅仅适用于女子,同样也适用于男子,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不染尘世的男子不简单。

    “姑娘不会怪在下唐突吧?”男子眉目含笑的问道。

    大抵是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所以那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万般温柔之色。

    “有何唐突的?公子来捧场,小七求之不得。”沈清柚勾唇漾起一抹温暖的清浅,却怎知那眼底满是冰霜。

    “如此甚好,那便叨扰姑娘了?”他的眼底一贯带笑,直直的望着那双清眸,薄唇自然轻抿。

    换了旁人,若遇到这般男子,恐怕早已陷入他编织的温柔中了,却偏偏对象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沈清柚。

    她垂头闷声一笑,眼神冰冷而略带讥诮的望着他:“有何叨扰的?不过是你情我愿,银货两讫的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觉得这叶小七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子,得了这么一个公子的青睐,还不好好的抱紧大腿,日后好飞黄腾达。

    可又有谁看透,这位公子眼底的冷意。旁人看到的是万般温柔,沈清柚看到的却是对猎物流露出来的冷意。

    ?

005章:不祥之人

    夜色笼罩下的清平楼少了白日里的清冷,装点着这清平楼的灯笼处处透着一股暧昧的朦胧,穿着清凉的女子依栏而靠,一声声娇媚的唤着路过的男子,堂中更是充斥着各种露骨的调笑声。

    由于沈清柚白日里唱的那出大逆不道的好戏,以至于平日生意尚且一般的清平楼,首次出现了座无虚席的境况。

    这可把孟三娘高兴坏了,原本憋在心中的恶气,也由此消减了不少。

    媚意身为清平楼的头牌,自是要压轴出场,但因沈清柚的那出戏,导致所来的客人大多数皆是因她而来,因此孟三娘便自作主张将沈清柚作为压轴。

    此举,自是引得媚意心中不满,对孟三娘她是敢怒不敢言,于是便将这账悉数算在了沈清柚的身上。

    “七七,你这可算是一战成名了,如今这咸阳城上下何人不知你叶小七。”穆瑶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依靠在门上,只是那双灵动的眼底多了一抹对沈清柚的仰慕之色。

    试问这世间有那个女子敢这番作为?

    沈清柚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望着印照在铜镜中的女子,一贯冰冷的清眸难得浮现了一抹暖意。

    她轻抿红唇,温笑着反问道:“臭名昭著吗?”

    穆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管他是臭名昭著,还是名扬四海,总之这咸阳城上下都知道你叶小七不好惹,就对了。”

    她回眸望着她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味道。

    “对啦,今晚可是你头一次登台,我得好好瞧瞧,可不能让媚意独抢了风头。”穆瑶神色郑重的摩挲着下颚,眼睛仔仔细细的将沈清柚打量了遍。

    她口中的媚意便是这清平楼的当红花魁。

    沈清柚眼神无奈的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穆瑶,颇有几分头疼的支着额头:“什么风头不风头的!我又不是要陪客?”

    “你莫不是忘了吧?当初谁说要当这清平楼的头牌的?”穆瑶俯身凑近,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这不过是她想的权宜之策,否则这个见财眼开的小狐狸又怎么会帮她规规矩矩的去寻药呢?

    她愁眉苦脸的笑了笑,她这算不算是挖坑自己跳?

    穆瑶也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当即便兴致勃勃的拉起沈清柚装扮起来。

    她也是由着穆瑶的小性子来,一边任由她摆布,一边听着她的磕唠,眸光却无意中瞥到了穆瑶挂在腰间的玉佩,霎时间,她的眼神一凛。

    那玉佩很特别,通体泛着一道淡淡的红晕,玉上的花纹很特别,像是图腾又像是一朵牡丹花。

    这……这不是当初墨卫国将军击退边境部落,凯旋而归时,宋修文赠予墨将军的吗?怎么会在瑶瑶的身上?

    她望着她腰间的那枚玉佩若有所思的柳眉微皱。

    “瑶瑶,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她仿似变了一个人般,神情几分沉郁的望着她,眼底再也瞧不见方才的笑意。

    穆瑶不解的望了一眼被她握在手中的玉佩,眉头亦是慢慢的凝在了一起:“家里传下来的,我自小便佩戴着的,怎么了?”

    自小便佩戴着的?沈清柚喃喃细语,本来她以为这枚玉佩大抵是块仿品,可拿在手中细细摩挲之下,她可以断定这块玉佩是真品无疑,只是宋修文赐给墨卫国的玉佩,怎么会到瑶瑶的身上来?

    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呢?

    不动声色掩下心中的众多猜忌,她慢慢松开了手,眉目间由此也多了几分笑意,只是她的余光仍似有似无的瞥向那枚玉佩:“没什么,就是瞧着挺好看的,想问问你那里买来的,没想到是家中传下来,独有的一份。”

    “你若喜欢,便借你戴几日?”穆瑶一派慷慨的说着,作势就将之解了下来。

    “不必了,就是我看这玉,你还是藏起来得了,否则那日被那肥婆瞧见,恐怕就没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便轻推开了她的手。

    这玉佩来路不小,若是被识货的人瞧见,保不准瑶瑶这条小命堪忧。

    穆瑶扯了扯嘴角,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当即便将玉佩藏进了怀中:“还是七七思虑周详。”

    “瑶瑶,你家可是住在这咸阳的?”眼见着她将玉佩收好,她便斟酌着语气看似无意的问道。

    “嗯,怎么了?”穆瑶点了点头,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她也不傻,沈清柚这一连串的反应,在她看来着实有些奇怪。

    穆瑶始终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虽早知世事,但那里比得过活了两辈子的沈清柚,饶是她将心中的思虑掩饰的再好,她却能从她的眼中窥探到一二。

    “如今我跟我那赌鬼老爹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那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待还完这三百两,为了不至于沦落街头,所以想着现在去拜见一下瑶瑶的爹娘,日后也好借宿一晚。”她眼底暗芒微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这番话却是彻底打消了穆瑶心中的思虑。

    “恐怕不成。”穆瑶苦笑了一下,随即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

    沈清柚心中一颤,自穆瑶深邃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失去婉儿的自己,只是她的眼中比穆瑶多了一抹恨意。

    她伸手环住她的腰身,额头轻轻的抵住她的额头上,四目相对:“若瑶瑶不嫌弃,日后叶小七就是瑶瑶的姐姐,有叶小七一口饭,就有穆瑶一口饭。”

    穆瑶心中动容不已,扯了扯忍不住往下沉的嘴角,眸光慢慢的望向她满是暖意温柔的双眸,眼睛竟是发涩起来:“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人,你不怕吗?”

    说完,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看似没心没肺的女子竟紧紧的抱着她放声哭了起来。

    她们都说她是不祥之人,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她被人唾弃,被人打骂,被人扔进了这清平楼。

    沈清柚听着她哭声,心里一阵难受,她温柔的捧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手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嘴角漾起一抹清浅:“我命硬,不怕。”

    闻言,穆瑶埋在她的肩头哭的更厉害了。

    沈清柚抬手覆在她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眼底的光深沉而复杂。

    关于那枚玉佩,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宋修文将玉佩赐给墨卫国的几日后,便传来将军府年仅五岁的长女墨念初在花灯会上走失,而走失的墨念初身上便佩戴着这枚玉佩。

    如今这块玉佩在瑶瑶的身上,说不定………思及此,她的眸光又沉郁了几分。

006章:一场意外

    咯吱——

    虚掩的门被人毫无预兆的推开,被动静拉回思绪的沈清柚收敛之后,便抬眸望去,看到来人时,她的眉头不由轻皱了一下,脸色微沉。

    穆瑶胡乱的抹了把小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稍作整理一番后,便也瞧了过去。

    来人竟是媚意!

    她警惕的望着她,媚意这个人小心眼又善妒,此番前来,指不定是想“迫害”七七,若真是如此,她得保护好七七免受她的迫害才是。

    端着食盅的媚意对上沈清柚的眼神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不自然的别开视线后,她似看不懂沈清柚脸上的不悦,自顾便将端着食盅放在了桌上。

    “听闻七七的身子不好,刚巧我炖了些燕窝,便想着给七七送来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媚意便着手打开了食盅,瞬间一股淡淡的清香溢了出来。

    这香味让沈清柚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她的眼神深邃而冰冷,让人如临深渊万丈;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对于这种不请自来且不懂礼数的人,她一向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而且照常理而言,这媚意被她抢了风头,能好心送燕窝给她吃?

    只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媚意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悚,面上却是极为淡然,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住了:“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清柚嘴角一沉,眼神比之腊月寒冬还冷上几分。

    她虽不了解媚意,但吃惯了一整块饼的人,又岂会轻易分一点给别人,更何况这一分还是分大的一块?

    “那是七七说话好听,要我说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穆瑶双手抱臂,小脑袋一歪,讥笑着说道。

    二人一唱一和,显然将媚意气的够呛,身为清平楼的头牌花魁,她何曾受过这番气?

    “想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我拿走便是。”媚意黑着一张能跟锅底相媲美的脸,怒瞪了一眼两个人,便端着食盅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明显的做贼心虚。”穆瑶朝着她的背影嘟囔着翻了个白眼。

    沈清柚无声一笑,为何她竟觉得瑶瑶此番竟有几分可爱呢?

    站在门外的媚意听着屋内的声音,不禁垂眸瞧了一眼端在手中的食盅,嘴角渐渐绽开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既然那么想出风头,那我便让你出个够。

    夜色如墨,咸阳城一片寂静,彼时的清平楼却正是歌舞升平之时。

    高台之上一紫衫女子香肩外露,随着曲调起舞之余,那曼妙的身姿在薄衫之下若隐若现,如此撩人的之景,引得台下的男子阵阵叫好,眼中无不露出垂涎三尺之色。

    三楼雅间能将楼中之景一览无遗,一白衣男子临栏而坐,对于高台之上的撩人之景了无兴致,他似独立红尘之外的仙人一般,目无一物,自顾品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大堂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跟随其身的侍卫下下意识的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剑柄,护在了白衣男子的身边,眸光四下环顾。

    白衣男子依旧杯盏未停。

    须臾,只见高台之上的红烛被人点亮,微弱的烛光之下,一红衣女子如九天玄女般从空中翩然而下,女子轻纱掩半面,眼神如清泉般冷冽,她似眉间的那梅花花钿一般,艳而不俗,清冷如斯。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无不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出声就吓跑了这仙姬般的女子。

    顾南浔端着盛满酒的杯盏滞在半空,眸光皆落在了高台的女子身上。

    随着轻柔的曲调,红衣女子翩然起舞,袖若流水清泓,纤腰灵动,飞舞的裙摆似盛开的曼陀花一般美到至极。

    舞至一半,沈清柚却突然感觉口干舌燥,身体也变得异常燥热起来,小腹之中似有一股热流在极速窜动。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前世之时,杨妃为了离间她跟宋修文的关系,收买了她身边的亲信给她下了mei药,让她险些**于人,如今这种感觉便是当初被下药的感觉。

    难道是瑶瑶?不……不可能,可是她除了瑶瑶并未接触过旁人,亦没有吃过他人给食物……似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肃然一冷,是媚意,刚刚她送过来的燕窝,打开食盅时的那股味道,她当时闻着就不舒服的,只是当时没细想…………

    小腹之中那股热流的冲击,叫嚣着无尽的渴望,她在也无法思考,额间的冷汗昭示着她忍耐的极为痛苦,轻吟一声,她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了高台之上。

    媚意好歹毒的心思,她紧皱着眉头朝二楼的方向望去,果然站在那里的媚意一脸得意的讥笑。

    “怎么回事?”

    “怎么不舞了?”

    高台之下皆是此起彼伏的不满,幸好烛光微暗,没人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顾南浔眉头轻皱的望着高台之上蜷缩在一起的女子,眼眸霎时一眯,便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见顾南浔起身,侍卫顾一连忙唤道:“主子。”

    他并未理会,只身便落到了高台之上。只见女子面色潮红,眼若游丝般迷离,似一朵迷人的花般,等着被人采摘。

    意识涣散的沈清柚抬眸望了一眼,唇瓣嗫嚅着想要说话,岂止到了嘴边却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一道撩人的咛嘤。

    他面无表情的俯身将她抱起,转身欲走,见状,不知情的台下众人纷纷叫嚣了起来。

    场面越发的混乱…………

    “这位公子,你干嘛呢?”眼看大局不受控制,孟三娘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顾南浔瞥了一眼孟三娘,淡声道:“多少银子?”

    孟三娘一怔,当即会意过来,便笑眯眯的说道:“五百两。”

    “顾一。”他轻唤一声,便抱着她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三楼的雅间。

    “大爷我出六百两。”台下有人叫嚣道。

    孟三娘一听,原本伸出去要接银票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这位小哥,如今这位大爷出六百两,你看你家公子……”孟三娘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后面的话自是不言而喻。

    顾一冰冷的眸光赫然望向台下那个叫嚣的人。

    站在二楼眼见着计划被打乱,媚意阴狠的眯了眯眼,便一掌拍在了围栏之上。

    真是不甘心啊!本是想让她沦为咸阳城的笑柄,却不想有人帮她,还是这般有着天人之姿的公子。

    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叶小七那个贱人。

007章:另有所图

    沈清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杨妃的得意,宋修文的意气风发,婉儿的惨状,痴傻的瑾儿一一浮现眼前。

    她赫然睁开双眼,一滴玉珠毫无预兆的自眼角坠下。

    “姑娘醒了。”

    遂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慵懒的依在软榻上,衣襟半开,提壶饮酒,那模样好不风流肆意。

    似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掀开被褥,只见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皱了皱眉,她支着身子坐起身来,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唇瓣:“多谢公子相救。”

    闻言,他怔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姑娘不怪在下夺了姑娘的贞洁吗?”

    她眼皮子也不抬的整理衣衫,万般的从容自若:“比起其他人,我很庆幸是公子。”

    “姑娘此言,倒让在下受宠若惊了。”顾南浔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酒壶,那双桃花眼中 泛着淡淡的笑意。

    一般女子恐怕早就哭哭啼啼,亦或者要杀了夺走自己贞洁的人,他以为她会第二种?,却不想她是他预想不到的第三种。

    “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赎了姑娘。”他温声浅笑的望着下榻的她。

    换做其他人,肯定求之不得,况且对方还是有着天人之姿的贵公子。但偏偏沈清柚不吃这一套。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公子要么脑子不好使,要么另有所图。”她嘴角微勾,那深邃如斯的眼眸仿佛一眼便能将人心看透。

    他闷声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子上:“在下不过是想对姑娘负责罢了。”

    “那可不必了,我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她扬眉笑了笑,以她上辈子的经验来说,若真的与他做了那事,头次而言,不该这番身心轻松。

    “早知如此,在下应任由姑娘为所欲为的。”他似悔不当初的轻叹摇头,?那语气暧昧至极。

    她轻言一笑,正欲说话,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凝固起来。

    等等,媚意打开那被下药的食盅时,瑶瑶也在,她姑且如此,那瑶瑶。

    思及此,她眸光一凝,再也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思,当即心急如焚的夺门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他兴致缺缺的将酒壶随意扔到了桌上,微勾的嘴角慢慢下沉,神情几分高深莫测。

    “瑶瑶。”她惊呼一声,便猛然推开了门,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男一女,男子胸前插着一柄刀刃,衣衫凌乱的女子趴在男子的身上,哪怕是不省人事,但手却依旧紧攥着那刀刃的柄。

    她闭眼一瞬,眼底满覆阴翳,心中窜起的怒火如同狂潮般席卷全身,媚意,你且等着。

    此刻的穆瑶面色潮红,额间满是冷汗,与之反常的却是那嘴唇苍白至极,甚至是泛青。

    顾不得他想,她费劲的将穆瑶拖起来,瑶瑶的情况已然是刻不容缓,如今她唯一能想到的人竟然是她要敬而远之的白衣男子。

    拖抱起来的瞬间,那块藏在穆瑶怀中的玉佩却是不小心滑落了出来。

    凝眸望向地上那块泛着红晕的玉佩,她的脑中竟浮现了一个危险的念头,叶小七这个身份实在是难以翻身,若穆瑶就这样死了,凭借这块玉佩成为将军府的长女,那么她离报仇便能更近一步…………

    她晦暗的眸光一点一点的望向怀中的穆瑶,心思动摇之际,她咬牙闭上了眼睛,额间冷汗直冒,矛盾与挣扎在她心中拉锯盘桓,沈清柚,你在想什么!若是这番,你与杨妃、宋修文有何区别。

    睁开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晦暗被坚定所取代,瑶瑶如今是自己的妹妹啊!自己怎能……

    三楼雅间的门外。

    “姑娘这是作甚?”眼见着拖着穆瑶而来的沈清柚,顾一脸色难看的呵斥道,无人看到他在看见穆瑶的面容时,一闪而过的惊异与怀疑。

    “烦请转告你家公子,叶小七求见。”她垂敛急切的眸光,淡声说道。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便悄无声息的开了,紧接着一道清幽的男音传来:“进来吧。”

    沈清柚面色一喜,便拖着穆瑶走了进去。

    “叶姑娘这是?”躺在软榻上侧身支着头的顾南浔一扫而过穆瑶的身上,温笑着问道。

    “求公子救舍妹一命。”她扯了扯嘴角,低声哀求道。

    “诚如叶姑娘方才所言,在下救人要么是脑子不好使,要么是另有所图,叶姑娘说在下像哪一种?”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随即便懒洋洋的坐起身来。

    她身子一颤,会意的望着那双仍是泛笑的眼眸,只觉浑身冰冷。

    “公子的恩情,叶小七没齿难忘。”

    “好。”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衫,笑得如斯温柔。

    “多谢。”她由衷一言,便将穆瑶搬到了床榻之上:“瑶瑶同我一起中的媚药,不知公子可有万全的把握?”

    “万全的把握不敢说,但在下会尽力而为。”他步履缓缓的走到床沿边,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眸光淡淡的落在穆瑶的身上。

    她无声的望着他半晌,转身便走了出去。

    同顾一站在门外的沈清柚不时的回望一眼紧闭的屋子,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明明那个人已经在救瑶瑶了,可为什么她的心中还是连番不安。

    对了,瑶瑶屋子里的人,她的神色不由一变,随即便脚步匆匆的离去。

    踏进屋中,一股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环顾了一眼周遭,她转身将门关了起来,从媚意下药开始便是蓄意而为,这男人想必也是媚意故意安排的,而今这男人又死在了瑶瑶的床榻之上,只怕……

    不敢在往下想,她先是将那柄刀刃拔出,而后急忙上前掀起被褥盖住了男人,怎么办?她得想个法子,否则等人来,那就糟糕了。

    正思量间,门却是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回眸望去,看清来人时,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还是慢了一步,被媚意捷足先登了。

    媚意在看到沈清柚时,明显怔了一下,但也仅是片刻,她嘴角悄然微勾,眼底掠过一抹讥诮,本来还以为是穆瑶那臭丫头,那曾想变成了叶小七这个贱人,如此更合她的心意。

    “来人,将她拿下。”为首的衙役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衙役应了一声是,便朝沈清柚而去。

    沈清柚死死的盯着眉眼浮笑的媚意,手中沾了血的刀刃应声而下。

    ?

008章:牢狱之灾

    面色苍白顾南浔坐在床沿边,望着脸色逐渐转好的穆瑶,眼底的光隐晦而复杂。

    ?“主子。”门外响起顾一的声音。

    “嗯?”?他起身走至桌边,自顾提盏斟了一盏茶。

    “叶姑娘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他自若将盏中的茶悉数饮尽,始终未言一字。

    人虽不是沈清柚杀的,但媚意却一口咬定人是她杀的,加之衙差找上门时,她又在现场,且手中拿着行凶的刀刃,人证物证俱在,她就算费尽口舌也是白费心思,况且她一旦辩驳,便会将穆瑶拉下水,与其如此,不如她一人抗下。

    只是还没将杨妃与宋修文拖进地狱,她又怎能甘心?

    转眼之间,便是一日而过。

    潮湿阴暗的牢房之中,沈清柚蜷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她已经习惯了这牢狱之中的腥臭之味,神情麻木的望着那透着微光的一方天窗,心中百般五味成杂。

    老天爷难道你让我重生,为的不过是再看一次我的笑话吗?思及此,她嗤声笑了笑。

    “叶小七。”

    娇柔带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凝眸望去,只见一袭红衣的媚意盈盈得意的站在牢门外。

    这场景可真是讽刺,上辈子是在冷宫,这辈子在这牢房之中,而杨妃同媚意一样,让人痛恨至极。

    她冷睨了媚意一眼,便调转了视线。

    见状,原本来志得意满的媚意瞬间焉了下来,叶小七这贱人竟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真是可恨。

    “如今你叶小七可算是出尽风头了,这咸阳城上下都知道你叶小七杀了人。”

    “媚意,人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你可当心了。”她不喜不怒的淡声说着,手捡起身边的一根稻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闻言,媚意的心猛然的咯噔一下,但仅是片刻,她便笑颜如花的讥讽道:“你不会还想着穆瑶那个臭丫头能翻起什么风浪吧?”

    “无权无势,瑶瑶自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恐怕你忘了一个人了吧?”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神色如斯的高深莫测。

    媚意似被点醒了一般,顷刻便回想起将沈清柚从高台之上抱走的白衣公子。

    “想起来了吧?”望着她变了又变的神色沈清柚笑了笑。

    媚意沉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便脚步匆匆的拂袖而去。那白衣公子看着的确不像咸阳人士,然气度不凡,身份定然不容小觑,叶小七这贱人又与那公子有段“露水缘”,想必不会坐视不管,若是查到她的身上,她岂不是自身难保?

    媚意走后,沈清柚神色沉郁的将手中的稻草一把扯断,也不知瑶瑶境况如何了?

    正如媚意所言,沈清柚杀人入狱的消息早就遍布满城,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旁人不知,穆瑶却知沈清柚是因她入狱,人是她杀的,只不过那时她尚且昏迷,大抵是七七那个笨蛋为了保全她,便认下了罪。

    她再也躺不住了,纵然那个姓顾的公子一再嘱咐她要在房中多加休息,她不知道七七如今在那牢狱之中该多绝望。

    门外的顾一见门被打开,不由眉头紧皱:“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我家公子不是吩咐姑娘好生歇息吗?”

    她扶着门,眼中闪过一丝心慌,抿了抿唇瓣,如斯镇定的道:“我得回去干活了,否则那肥婆指不定怎么教训我。”

    “姑娘放心,我家公子已经给姑娘赎身了。”顾一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穆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那公子让她好好休息,却不知他竟给她赎了身。

    她跟这位公子之前素未谋面,他却如此作为,实在是让人想不通,难道是对她另有所图?不对,不对,她要银子没银子,要相貌没相貌,能图啥?或者是这个公子看上七七了?所以爱屋及乌?

    咦……她猛然摇了摇头,她这是在想什么啊!当务之急是牢狱之中的七七啊!

    “我还有东西在清平楼里,我得去收拾一下。”她轻咳了一声,说完作势就要走,却被顾一抬手一把挡住。

    “姑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我去。”

    穆瑶顿时相对无言,但一想到至今身处牢狱的沈清柚,她眯了眯眼,硬声说道:“这是女儿家的私密之物。”

    顾一一听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好吧,姑娘快去快回。”

    闻言,穆瑶眼底满是计谋得逞的笑意,勾了勾嘴角,她错身跑去。

    七七,等我,我这就来救你。

    跑出临来客栈后,穆瑶并未回清平楼,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的身子本就还在恢复,自然是虚弱至极的,待跑到衙门时,早已是气喘吁吁,勾着身子缓了半晌 ,她方才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拿起鼓锤,她卯足了劲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大鼓上面,边敲她的嘴里边大喊着冤枉二字。

    顾一久等穆瑶一会,见穆瑶半晌未归,不由脸色一变,方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竟然被她给诓骗了!

    正欲动身,便正巧看到了自家归来的主子。

    “她呢?”瞧着顾一的神色不对劲,顾南浔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本该在屋中歇着的穆瑶。

    “去清平楼收拾衣物去了。”顾一垂头语气黯淡的说道。

    顾南浔眼眸危险一眯,当即转身步履匆匆而去。

    彼时的衙门,正在升堂。

    穿着囚服,青丝散乱的沈清柚是被衙差押着上堂的,当看到跪在堂中的穆瑶时,她不由神色一紧,禁不住的回眸一扫看热闹的人群中是否有那个男人的身影,但是她失望了。

    有的只是媚意那轻蔑带笑的脸。

    瑶瑶怎么来了?就如媚意所言无权无势,穆瑶能翻起什么浪来?若无那个人的帮助,瑶瑶此番前来,难不成是来认罪的?越想越有可能,她闭眼一瞬,柳眉微皱。

    穆瑶这个笨蛋!

    望着此番憔悴的沈清柚,穆瑶的心中自责不已,只恨自己没早点来。

    “说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叶小七杀的人?”县官一拍惊堂木,神情严肃不已。

    “回大人,人是在我的房中发现的,那柄刀刃也是我的,而且……”

    话至一半,却被沈清柚冷声打断:“人是我杀的,与她无关。”

    穆瑶惊讶的望向她,神情焦急不已:“大人,你别听她胡说,人是我杀的。”

    这个笨蛋!沈清柚恨铁不成钢的望了她一眼,正欲说什么,媚意却是大义炳然的站了出来。

    “大人,小女有一言,不知当说与否?”

    “说。”那县官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这两人平日关系不错,指不定是二人狼狈为奸将人给杀了,只不过穆瑶机灵些,先躲了起来。”媚意皱着眉头,有理有据的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穆瑶是个急性子,一听媚意此言,完全沉不住气,当即怒气冲冲的低吼了出来。

    “证据嘛?!”媚意勾唇一笑道:“这人是死在穆瑶的房中,而杀人的刃在叶小七的手中,这算不算证据呢?”

    ?

009章:秋后问斩

    眼看着沈清柚与穆瑶都要被定罪,一道击鼓声却恰逢其时的传来。

    “是何人在门外击鼓?去把人带上来!”

    “是。”堂外的衙役应了一声,便小跑而去。

    须臾,便只见一脱尘绝世的白衣男子同方才的衙役走了进来。

    原本闭着眼睛额间满覆冷汗的沈清柚下意识的回眸望去,正巧便望进了他的眼底。

    望着她眼底的毫不掩饰的惊讶,他嘴角一勾,眼底泛.asxs.点笑意,只是那笑却无一丝温度可言。

    媚意紧攥着手,脸色难看至极,本以为乾坤既定,却不想杀出个拦路虎,当真该死!

    “堂下何人?”那县官一拍惊堂木,自是不怒而威。

    “证人。”他面无表情的淡声回道。

    “你有何证据?且说说看。”

    他垂眸微敛,自而眸光暗浮,勾了勾嘴角,他慢慢望向了穆瑶,眼神暧昧而意味深长。

    “衙门发现死尸那日,瑶瑶一直在本公子的房中,你们说一个人能边伺候人一边去杀人吗?”

    “你胡说,那日在你房中的分明是叶小七,高台之上,大家可都是看着的。”媚意冷笑道。

    闻言,顾南浔一记眼风扫了过去,虽不浅不淡,却足以让人阵阵发悚。

    媚意没由得心中一颤,便不自觉的避开了视线。

    “这位公子嫌小七伺候人的功夫不佳,故而换了穆瑶,我心中不茬,便去了穆瑶的房中准备伺机报复,岂止来了个不长眼的醉汉妄图轻薄我,我怒火交加,便失手杀了人。”沈清柚眼神冷漠,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今的形势,她只能一举抗下,否则就连穆瑶也要被拉下水,这不是小偷小摸的罪,这是杀人,一旦定罪,便无活路可言,一人遭殃,总比两个人要好。

    顾南浔望着虽然跪着,背却如斯笔直的背影,眼底满是欣赏之色。不得不说,她很聪明,他仅仅开了头而已,她便能一举会意。

    七七这笨蛋在说什么呢?穆瑶嗫嚅了一下唇瓣,内心如火灼一般难受,但此刻她也认清了局势,七七如此言说为的是保全她,她若在言一字,便是辜负了她,并给媚意那贱人落下话柄。

    她紧攥着衣角,垂眸一瞬,失魂落魄般的指着沈清柚:“叶小七,枉我穆瑶把你当做好姐妹,没想到你却是这种人。”

    “什么人?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沈清柚冷哼了一声,如斯讥诮的笑望着她。这个笨蛋总算是上道了。

    眼见着局势脱离掌控,媚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够了,公堂之上,成何体统!”县官不耐烦的怒吼一声,当即便宣判道:“叶小七杀人,如今已证据确凿,现将其收押,秋后问斩。”

    听到秋后问斩四个字后,沈清柚闭眼一瞬,那颗悬起的心落下的同时,整个人却又如斯的压抑。

    她只希望这次她赌赢了…………

    临来客栈。

    自回来,穆瑶便整个人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人是她杀的,七七却一举帮她抗下,若七七真的……这让她怎么苟活于这世间?

    “你这么走来走去,就能救她吗?”顾南浔慵懒的依在软榻之上,眼皮子未曾抬一下。

    无权无势,她能怎么办?

    “人是我杀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七七因我而死。”她抱着自己的头,不管是神情还是内心都无比的痛苦、煎熬。

    “她是被你蠢死的。”顾南浔慢条斯理的睁开眼睛,语气冷酷而讥诮。

    “你说什么?”穆瑶抬眸望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你若不自作聪明的去认罪,她能一口咬定是自己杀的人?”他冷漠的俊脸上满是轻蔑。

    是啊!若不是……若不是她执意去认罪,便不会说话不经大脑,给媚意落下定罪的话柄,七七也就不会为了她,而自己亲口认罪。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蠢,是自己害了沈清柚,穆瑶自责的抬手一巴掌便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坠下。

    “都是我,都是我。”她一边打一边喃喃自语的道,脸都被打红肿了,也浑然不知。

    “够了。”顾南浔不耐的低斥一声,随即便坐起身来。

    穆瑶被他的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颤,便崩溃的放声哭了起来。

    “不想办法救人,你这是提前给她哭丧吗?”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讥讽至极的说道。

    她抹着两行眼泪,哭声也渐渐收敛了下来,眼泪婆娑的望着眼前的人,她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顾公子,你一定有办法救七七,对不对?”

    “杀人可是死罪,本公子有什么办法?”顾南浔如斯冷漠的笑了笑。

    “不会的,你是不是要银子才肯帮我们?”穆瑶哽咽着声音,吸了吸鼻子,便心急的从怀中摸出了那块自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这块玉佩,我自小戴在身上,是传家之宝,只要你肯救七七,我便将这块玉佩给你。”

    顾南浔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什么奇异珍宝没见过,对于她口中的传家之宝更是提不起兴趣来,但当他眸光落在那块玉佩身上时,轻描淡写的眸光却是渐渐起了波澜。

    五年前,他们天下第一庄接下了将军府的一笔生意,便是寻找十五年前走失的墨府长女——墨念初,其中的线索便是这块通体泛着红晕的图腾玉佩。

    自小佩戴在身上,难不成这穆瑶便是当初走失的墨府长女——墨念初?

    眸光微闪,他不动声色的将所有思绪尽敛,伸手便将她捧在手心的玉佩拿了起来。两指细细摩挲之下,他可以认定这玉佩确为真品。

    “既然如此,玉佩我便收下了。”他将玉佩握在手心,眉眼之间浮现了一抹隐晦难懂的笑意。

    这下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穆瑶一门心思扑在了救沈清柚之上,自是看不透他眼底的暗光,见他收下玉佩,更是开心的呼了口气。

    依她看,这公子瞧着气度不凡,想来定有方法救出七七。

    其实穆瑶不知,就算没有那枚玉佩,顾南浔还是会救沈清柚的,倒不是因为沈清柚这个人有趣,合心意,而是正如沈清柚所言的那句另有所图。

    目的没达成前,他又岂会让自己的猎物死掉呢?

    ?

010章:八字全阴

    阳春三月,微风正好,桃花开得正盛。

    万千繁花之中,一白衣男子慵懒的依枝而靠,手中拎着盛满了桃花酿的酒壶,醉眼迷蒙之间,那桃花树下似有一蓝衣女子正笑颜如花的翩翩起舞。

    手中的酒壶悄然落下,顾南浔深邃的眼底渐渐涌现了一抹眷念,倾洒而出的不在是淡漠疏离的温柔,而是沾染了温暖的柔光。

    “顾南浔,已经三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救七七。”一道蕴含怒火的声音将那醉眼迷蒙中的幻影打消的一干二净。

    顾南浔一记眼风扫向桃树下双手叉腰,愤怒的就快跳脚的穆瑶,眼底掠过一抹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的戾气。

    “时机未到。”

    什么狗屁的时机,这三日来,他总是拿这四个字搪塞她,她听都听腻了。

    “那你到是告诉我,几时是时机成熟?”

    “明日。”他淡淡的落下一语,倾身便落到了桃树之下。

    “姑且信你一次。”她努了努嘴说道。

    他冷漠的瞧了她一眼,便错身而去。

    她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挤眉瞪眼的嘟囔道:“这人生的到不错,就是像块捂不热的冰块,无趣至极。”

    整整四日,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沈清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蜷缩着身子窝在角落里,这几日她没怎么睡,以至于眼窝深陷,整个人亦是显得憔悴不已。

    望着那一方透白的天窗,她心沉似海,已经整整四日了,难道是她赌错了吗?

    失神间,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渐渐地越来越清晰,抬眸望去,牢门之外,站着不是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

    “时间不多,你快点。”看守的衙役打开牢门后,不忘的提醒道。

    “多谢。”顾南浔温文尔雅的说着,宽大的衣袖下却将一袋银子送进了衙差的手中。

    衙差掂量了一下袋子中的银子,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彼时,这牢房之中便只剩下沈清柚与顾南浔二人。

    “叶姑娘此番模样,想必在牢中受了不少的苦,是在下来晚了。”他自责似的轻皱着眉头,那满目的关心虚假至极。

    “我还以为我赌输了。”她冷眼望着他做作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

    “赌?”他转了转眼珠子,极为疑惑的望着她。

    “公子一开始接近我,难道不是带着目的的吗?”如今这种局势她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索性便敞开了山门来说。

    “还是小七聪明。”他嘴角一勾,眼底满是赞赏之色。

    那日公堂上,他开口所言的一字一句皆是将祸端悉数引在她的身上,而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穆瑶,她只能全盘接下,认罪之后,他将她晾在着牢房之中,不过是想让她的心态慢慢崩溃,直至怀疑自己。

    待这时,他在出现,那么他手中所持的筹码便翻了一倍。

    她眉头轻蹙,对于他这个心血来潮的称呼,只觉别扭极了。

    “公子还是唤我叶姑娘吧!”

    他不以为意的闷声笑了笑,脚下缓步朝她而去:“既然如此,在下便开门见山了。”

    她望着他只言不语,只待着他的后文。

    “叶姑娘可知自己出生的时辰?”

    出生的时辰?她凝眸一瞬,之于这个,在叶小七的记忆中并未存在。

    见她默然不语,他似笑非笑的言道:“叶姑娘出生的时辰很特别,恰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这可是罕见的八字全阴的命理。”

    “你调查过我?”她眯了眯眼,冷冷的反问道。

    “否则在下又怎会来到咸阳城呢?”

    “你找八字全阴的人做什么?”望着走至眼前的人,她赫然神色一紧。

    前世她便听闻武林之中盛传着一本出自邪教的秘籍,此秘籍唤做阴阳神功,炼成此神功便能纵横天下,但这天下几乎无人炼成,因为炼成此功的必要关键便是需要一个八字全阴之人与之双修。

    “叶姑娘不必紧张,对于那邪教的神功,在下并无半分兴趣。”似看透她的心中所想,他启唇淡声说道。

    “那公子是想?”她眯了眯眼,疑惑的望着他,既是如此,他究竟想干什么?这男人可真是高深莫测的让人看不透。

    “在下想要叶姑娘的心头之血。”他笑意缱绻的望着她,眼神温柔至极,仿似在说什么甜言蜜语一般。

    “你要我的心头之血做什么?”她眼神冰冷的望着他,似想要将他看透一般。

    “全阴之人的心头血,可是上好的药引。”他依是那副笑意温柔的模样。

    “原来公子所图之物是我的心头之血。”她嗤笑一声,眉眼冷的让人徒增寒意。

    “在下救叶姑娘出这牢房,叶姑娘给在下心头之血,这笔生意,不知叶姑娘意下如何?”他环顾了一眼周遭阴暗潮湿的环境,言笑晏晏的说道。

    她微敛眸光,如今她的境地便是秋后问斩,若答应给他心头之血,那么她尚有一线生机,但……

    “取心头之血,稍有不慎,我便会没命,这笔买卖,不怎么样啊!”她撑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

    “叶姑娘不会不明白,呆在牢中,只有死路一条吗?”

    她眉眼含笑的拍了拍手心的灰尘,轻描淡写的道:“秋后问斩,不过是刀一下,头点地,这取心头之血,那可是生不如死啊!”

    他嘴角的弧度悄然一僵,顷刻便挥散而去,徒留一抹阴郁的弧度:“叶姑娘还有什么条件?”

    “帮我假死。”她不假思索的说道。

    “只要你肯给在下心头之血,在下可以帮你洗脱罪名,何须假死?”他不解的望着她。

    “你不必管这些,我只希望“叶小七”这个人消失罢了。”她眸光冗长扫向那一方天窗,声音淡然的听不出一丝异样。

    叶小七这个身份于她而言,是一份累赘。

    他顺着她眸光望了过去,视线拉回之间却又停驻在了她的侧脸上。

    这个女人的气度可一点也不像乡野出生的丫头,浑身透着一股沉着冷静,与他调查来的信息倒是大相庭径。

    “叶姑娘今后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没有。”她冷睨了他一眼,眉目间隐含着不悦之色,她已经说过了他不必管,他却还要多此一问。

    “既然没有,在下有个小礼物想送给叶姑娘。”他神秘兮兮的一笑,那模样甚是诡异。

    她凝眉一皱,望向他的眼底满是警惕。

    ?

011章:后顾之忧

    “叶姑娘不必紧张,这可是一份美差。”瞧着她警惕的神色,他却是笑得万分自然从容,须臾,他自怀中掏出了一块通体泛着红晕的图腾玉佩。

    那泛着红晕的玉佩在阴暗的牢房之中,显得几分诡异与神秘。

    她瞳孔微缩,瑶瑶的玉佩怎么会在他的手上?不动声色的掩下心底的疑虑,她平静无虞的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这玉佩唤做龙腾玉玦,是当年墨卫国将军击败边疆部落时,当今皇上赐给墨将军的。”他两指摩挲着玉佩,深邃的眸光却紧锁在她的身上,哪怕是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悉数尽收眼底。

    对于这块早就惊异过的玉佩,沈清柚并未表现出开大的神色变化,只是将那一抹故作的惊讶演绎的恰到好处。

    “那这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五年前,我们天下第一庄接了一笔买卖,便是寻找十五年前走失的墨府长女——墨念初,而其中的线索便是这枚龙腾玉玦。”

    天下第一庄,原来他是天下第一庄的。片刻的诧异过后,她勾着嘴角说道:“看样子,公子是找到这位墨府长女了?”

    “正是。”他的嘴角漾起一抹深意暗藏的弧度,至于那龙腾玉玦,他却是拉起她的手,将之轻轻放在了她的手中。

    她也不傻,他此番意思在明显不过,他是想让她当这墨府长女。只不过这玉佩原本便是在瑶瑶身上,放着真正的墨府长女不要,要她这个假的,这可不是诡异之至吗?

    而且他如此言说,那瑶瑶如今的处境…………

    垂眸瞧了一眼手中的龙腾玉玦,她轻笑了起来:“既是买卖,讲求的是信誉,公子既然已经找到真正的墨府长女,又何必狸猫换太子,增加自己的风险呢?”

    “若我说我看上这位墨府长女了呢?”他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说道。

    “那不是更简单,待公子将墨府长女送回墨府,以你天下第一庄的背景,在明媒正娶,不是更好吗?”她眸光微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明媒正娶于在下而言,过于复杂。”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正好眼下叶姑娘想要脱离这个身份,而在下也不想过于麻烦,如此,叶姑娘接下这枚龙腾玉玦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说的正中她的下怀,她本想摆脱这个身份后去往长安,若拿下这枚龙腾玉玦,于她而言自是如虎添翼,只是这样于瑶瑶而言,并不公平,况且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会如他所言那般看上瑶瑶了吗?

    她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龙腾玉玦,内心仍然来回的拉锯着。

    “那拥有这块玉玦的姑娘知道自己是墨府长女吗?”

    他挑眉一笑: “现在叶姑娘只需要回答在下是否要墨府长女这个身份,至于其他叶姑娘也不必在试探在下了。”

    “公子的喜欢看来也不过尔尔。”她嗤之以鼻的冷笑着。

    的确不过尔尔,因为他喜欢的不过是那副相似的皮囊。

    “墨府局势复杂,她一个长在乡野的丫头,怎么跟墨府后院那些牛鬼蛇神斗?与其等着被人吃的不剩骨头,倒不如让她轻松的生活,不是么?”他有理有据说道,这套说辞险些让沈清柚认为他的爱有多深沉。

    “埋没真相,于她而言并不公平。”她固执的说道。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叶姑娘能彻底摆脱如今的身份,至于真正的墨府长女,她会在天下第一庄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也能给在下剩下不少的事。”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阴森至极的弧度。

    闻言,她的眸光顷刻之间沉郁黯淡下来,不管他说的是对是错,那就是于她而言,她真的很需要墨府长女这个身份,只是若有朝一日瑶瑶知道了全部真相,会不会…………她抿了抿唇瓣,额间满覆冷汗。

    “为什么是我?”她赫然抬眸,心底的主意已定下七八分。

    他神秘莫测的勾唇一笑:“诚如叶姑娘所言,在下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另有所图。”

    “这一次公子是图什么呢?”她眼眸一眯,神色冷冷。

    从他接近她开始,为的便是她的心头之血,这一次将墨府长女这个身份给她,难不成他在下一盘更大的棋局,而她便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叶姑娘是聪明人,至于图什么,在下还没想好,待想好了,自会上门去取。”他故弄玄虚般的凝眉说道。

    她身子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冰冷至极。此刻的她就像在跟恶鬼做交易,一物换一物,但的确她需要他给的东西,所以她没有退路。否则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把皇宫那对狗男女拉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那便听天由命,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这笔买卖,我接下了,但这风险过大,我怕……”

    她顾虑的话未说完,便被他轻笑着打断:“叶姑娘不必有后顾之忧,所有的一切,在下会处理妥当。”

    望着那张俊脸上如斯的温柔笑意,她只觉恐怖至极,满手冷汗的紧攥着那枚龙腾玉玦,她的神色越发的沉寂。

    瑶瑶,对不住,如今的我身负血海深仇,已是别无退路,若有朝一日,你知晓了真相,要杀要剐皆随你便。

    顾南浔走后,沈清柚又坐回了角落之中,冗长的眸光仍是望向那一方天窗,不知为何这玉佩拿在手中竟如此的沉重。

    秋天有多远?细细轮算之下,也不过转眼之间。

    沈清柚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日复一日活着,总算从阳春三月到了秋风萧瑟的秋日。

    而今便是她问斩的日子,自那日之后,那个男人便没在来过这牢房一次,倒是穆瑶会隔三差五的来看她。

    她不知道哪个男人用了什么法子,从穆瑶的神态跟言语的变化上,她觉得瑶瑶似乎爱上那个看似温柔却城府极深的男人。

    在行刑的一个时辰之前,沈清柚总算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与往日不同,今日男子穿了一身黑衣,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小厮。

    “别来无恙,叶姑娘。”他还是那番温柔如斯的浅笑。

    她淡漠疏离的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戴着斗篷看不清样貌的小厮:“公子打算怎么帮我脱身?”

    他笑而不语的望着她,极至的高深莫测。

    ?

012章:笑面阎罗

    ?秋风萧瑟,吹得满地残叶,为这凉意徐徐的秋日更添几分凄冷之意。

    午门之外,鼓声响彻天际,围观的人细声谈论着被斩首之人如何的死有余辜。

    问斩台上,穿着污血囚服的犯人似焉败的茄子般软若无骨的跪着,脏乱至极的青丝掩盖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瞧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后背的令箭之上,用红色的朱砂赫然写着叶小七三个字。

    监斩官瞧了一眼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便自木筒中拿起写有斩字的令牌扔到了地上。

    “午时三刻已到,斩。”

    声音刚落,那刽子手手起刀落间便是人头落地,鲜血飞溅,让人触目惊心。

    站在人群中的沈清柚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头上的黑色斗篷,须臾便挤过人群转身而去。

    从此这世间再无叶小七!

    临来客栈。

    沈清柚方才一脚踏入门,后脚穆瑶就扑上身来紧紧的抱住了她。

    “瑶瑶,你这是做什么?” 她哭笑不得的僵在了原地。

    后者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娇嗔道:“我想死你了。”

    她笑而不语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给小猫顺毛一般。

    “对了,你在里面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我今日特地备了许多吃食,这一次定要吃好睡好。”穆瑶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

    她自顾落了坐,扫视了一眼周遭:“哪位公子呢?”

    “你是说南浔吗?”穆瑶的眼底满是情意满满的微光。

    她怔了一下,望着穆瑶不由神色微凝,仅是一瞬,便笑意浅浅的打趣道:“瑶瑶莫不是看上这位南浔公子了吧?”

    沉浸于爱河之中的女人,就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穆瑶并未察觉沈清柚那一瞬的凝重,而是羞怯万分的朝她点了点头。

    “七七,你不知道,南浔他真的待我极好,而且一点也不在意我脸上这道疤痕,他还说会帮我治好这道疤。”她眉眼含笑的抚着脸上的那道疤痕,笑得如斯幸福。

    从阳春三月到秋风萧瑟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瞧着她脸上桃花般的潮红,以及那自然流露的娇态,沈清柚心知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子是真的爱上那个男人了。

    回想起牢房密谈中,那个虽笑意温柔却极富城府的男子,她不由眉头轻皱,那个男人看似柔情实则无情,于瑶瑶只怕是逢场作戏。

    她嗫嚅了一下唇瓣,想说什么却又像卡在了喉咙里一般吐不出来。

    半晌,终是是喉咙中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瑶瑶觉得幸福吗?”

    穆瑶双手支着下颚,抿着嘴,笑意温柔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她笑了笑,望着这满桌的吃食瞬间顿感无味。

    与此同时。

    处理完后续事宜的顾南浔方才回来临来客栈的房中,便收到了长安的来信。

    “主子。”顾一自怀中抽出那封写着顾南浔亲启的信,恭敬的递给了他。

    依在软榻上的他不及休息片刻,便拿起了那封信。

    不知信中是何内容,却只见他原本慵懒从容的俊脸之上渐渐多了几抹凝重。

    “主子。”顾一揪着眉头望着自顾下榻的顾南浔步履缓缓的朝桌边走去。

    “看来我们不能在等了。”顾南浔点燃火折子放进盛茶的器皿之中,作势便将那封信扔了进去。

    这边吃饱喝足的沈清柚、穆瑶两人躺到了床榻之上。

    “七七,我们两个这么受苦受难的,全怪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媚意,咱们是不是得想个法子教训她一顿?”穆瑶翻过身趴到了她的身上,眼里满是古灵精怪。

    她嘴角一勾,极为阴森:“这法子我已经想到了。”

    她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从中了媚意的圈套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媚意。

    “什么法子?”穆瑶兴致勃勃的望着她。

    她无声了笑了笑,正欲说话,屋外却是响起了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

    “瑶瑶。”

    “是南浔。”穆瑶惊喜的唤了一声,似兔子一般动作迅速的翻身下榻,眉目间皆是掩藏不住的情意缱绻。

    沈清柚眸光微暗,支起身子看去,只见一开门的穆瑶便似小孩子般扑进了顾南浔的怀中。相较于穆瑶的满心欢喜,从他的脸上她看不见一丝真意。

    “南浔,你怎么才回来?”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仰着小脑袋,瘪着嘴嗔怪道。

    他笑的如斯温柔,抬手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脸颊:“两个时辰不见,怎么跟如隔三秋一般。”

    她被说得小脸一红,可还是嘴犟的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人家喜欢你。”

    他爽声一笑,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无人看透那温情脉脉之下的疏离冰冷。

    他一抬眸便望进了沈清柚的满眼冰冷之中,对此,他嘴角一勾,笑得如斯诡异莫测。

    谁能看透那如斯温柔的皮囊之下,竟藏着这么一颗让生惧的心,要她说他简直就是笑面阎罗,谈笑之间,便早已将一切算计清楚。

    这盘棋局,不止她,就连瑶瑶也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我让顾一给你备一些布匹,你去瞧瞧,看喜欢什么样式的。”收回视线,他宠溺般刮了刮穆瑶的鼻子。

    “我让七七跟我一起去挑选,怎么样?”她笑得万分的娇俏可爱。

    “好,不过我还有些话要同叶姑娘说,你自己先去,如何?”他笑意浅浅的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穆瑶回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下榻的沈清柚,笑着点了点头,便自顾走了出去。

    穆瑶走后,屋中便只剩下二人,他眼底故作的笑意也顷刻间消失殆尽,转身关上门,他步履缓缓的走到她对面落了坐。

    屋中寂静非常,他不说,她自是不言,而是自顾的斟茶细品着。

    他有意支开瑶瑶,便是有话要同她说。

    半晌过后,他拿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明日在下便会着人将瑶瑶送回天下第一庄。”

    她端盏的手僵了一瞬,片刻,便不动声色的将盏中轻抿的茶水,一口饮尽。

    “今晚,我便要叶姑娘的心头之血,明日我们一同启程去往长安。”

    去往长安,等了许久,她总算等到了这一日。

    “取血之前,可否等我去办一件事?”她放下杯盏,眸光冷淡的望着面上含笑的他。

    似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一般,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自顾提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媚意今晚便会死。”

    她眯了眯眼,冷笑了起来:“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我想什么,公子都知道。”

    “叶姑娘的脾性,在下也算略知一二。”他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随即眉头一皱,便将茶盏放到了桌上:“这茶的味道不怎么样。”

    她瞥了一眼倾洒在桌面上的茶水,冷冷一笑:“公子喝惯了好茶,这等普通茶水自是下不了口。”

    “话虽如此,但这茶既然存在便有存在的价值。”他意有所指的笑道,复而又斟了一杯,悉数饮尽。

    “若有一天这茶没了价值了呢?”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纵然蒙尘,但依是放在玉器之中。”

    “希望公子能记住今日所言。”她神色深沉的说道。他这算是安抚她吗?

    “叶姑娘放心。”他不可质否的微微一笑。

    ?

013章:心头之血

    ?烛光摇曳,忽明忽暗的屋中,沈清柚与顾南浔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支类似于手指般空心的木制容器,容器一旁放着一柄尖刃。

    沈清柚面色发白的微抿唇瓣,额间慢慢渗出豆粒般大小的冷汗,光是看着桌上的东西,那心口之处便阵阵抽痛。

    取心头之血的过程,且不说生不如死,一旦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本来她以为可以用麻药缓解取血之时的锥心之痛,却不想他笑吟吟的跟她说:用了麻药,这血便也失去药用价值了,所以只能委屈她忍一忍了。

    “叶姑娘怕吗?”将她神色的细微变化皆收入眼底,他像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般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尖刃。

    “怕,怎么不怕。”她死死的盯着他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柄尖刃,紧攥的手心早已湿润。

    “叶姑娘放心,在下的动作会快一些的。”他温柔浅笑的望着她,仿似再说什么甜言蜜语一般。

    她的唇瓣颤了颤,冷睨了他一眼,一手压着撩下的衣衫,一手紧紧的扣住了桌角,恶狠狠地说道:“若我死了,化作厉鬼,定饶不了你。”

    “真想不到叶姑娘情深至此,化鬼了,也要缠着在下。”他戏谑一笑,轻描淡写的态度着实令人恼怒。

    她面含愠色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有求于他,她真想一鞋子拍死他那张永远都是温柔浅笑的脸。

    “其实在下着实不喜欢你这样沉着的像个老妇般无趣的女人,以免你化鬼了缠着在下,在下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绝不会让你死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落下一语,手中的利刃一点一点的朝她的心口而去。

    “最好如此。”她冷冷一语,便揪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尖刃触及那温热狂跳的心脏,竟痛到仿佛被五马分尸一般痛不欲生。

    她紧咬牙关,浑身冷颤不止,扣住桌角的手仿佛要嵌入其中,额间那豆粒般冷汗亦是不停的滚落下来,

    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的痛。

    顾南浔面色不改的取血,望着她隐忍不发的模样,那冷淡的眸子也难抑的翻起波澜。

    取血明明只用了一刻,沈清柚却仿似经历了一生般漫长。

    直到冰冷的尖刃被略带温热的指尖取代,她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按压在她心口之处的纱布早已被鲜红浸透。

    原本憔悴的面容在取血之后增添几抹病态的苍白,她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瓣:“若我……死了……定……饶不了……你……”

    说完,她只觉两眼一沉,便晕死了过去。

    未免她扑下去触及心口,他眸光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掀开了隔在二人之间的桌子,身子一倾,衣袖翻转间便将她搂在了怀中。

    而唯一的光亮也在他掀翻桌子的顷刻间化为乌有,屋中一片漆黑,他垂眸望了一眼晕死过去的沈清柚,眼底微光似星。

    这个女人真的是顾一说的怯弱胆小,忠厚纯良吗?明明一点也不怯弱,至于忠厚纯良更是跟她搭不上半点关系。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已是后半夜。

    顾南浔神色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屋中,半刻也不曾停留的吩咐顾一备纸砚笔墨。

    “主子忙活一日了,今夜已晚,不若休息片刻?”顾一担忧的说完。

    望着自家主子脸色苍白的模样,顾一就知道自家主子是运功过度了,否则以主子的功力,万不会如此虚弱。

    顾南浔手中的狼毫未落,依是行云流水的写着。

    看劝诫不过,顾一无声的叹了口气,只得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半晌,顾南浔将写好的信同那盛着血的一指容器亲自封好后,腿一软便坐到了椅子上,但他掩饰的极为自然,就连时刻关注着的顾一也未曾察觉一丝端倪。

    他敛眸之下掠过一抹痛苦之色,须臾,他平静无虞的将信封递给顾一:“让人快马加鞭送至长安。”

    “是。”顾一接过信封后,转身便急忙走了出去。

    顾一走后,他揪着眉头闭眼一瞬,嘴角慢慢溢出了一抹鲜红。

    取血之后,令他未曾想到的是沈清柚的心口之血不断涌出,若不及时止血,恐怕她便真的会化成厉鬼,无奈之下,他只能动用家族秘术压制住了她的经脉,但同时他也受到了反噬。

    但事情还未完…………

    后半夜的清平楼仍是一副繁闹的模样,只是比起上半夜却是清冷了不少。

    媚意身为楼里的头牌,自是享尽了这楼中最大的优待,有独立的院子不说,就连身边都有伺候的丫头。

    当夜,媚意正在屋中厮混,看守的丫头正困得打盹。

    里屋烛光明灭,床纱朦胧之下,床榻之上的一男一女打的火热。

    大抵是二人过于专注投入,屋中入了他人都未曾察觉。

    媚意眼睛迷蒙的攀附着男人的肩头,满腹的满足,眸子微张之间却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桌边,一个戴着鬼怪面具的男子正闲适的抿着清茶。

    媚意被吓了一跳,**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她一把推开男人,翻身便用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身子,男人也在顷刻间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衣衫一股脑的往身上套。

    “你是什么人?”媚意厉声低斥,潮红未褪的脸上着了几分惊恐。

    “要你命的人。”面具之下的顾南浔笑吟吟的说着,手中的杯盏应声而下,碎成了两半。

    他的声音如斯好听,只是听到人的耳朵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媚意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被褥,满脸的苍白惊恐。

    “你是叶小七那贱人派来的?”

    “不如你到阎罗王哪里去问问。”带笑的声音方才落下,袖中的银针便如飞鸟般直击媚意的命门而去。

    媚意还未说完,便瞪着惊恐万状的眼珠子倒在了床榻之上。

    穿上衣衫的男子见状害怕极了,慌忙跪到了地上,连番叩头求饶。

    顾南浔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在嘴角慢慢漾起一抹弧度之间,袖中的银针便已经朝男人的命门而去。

    望着男子再也抬不起来的头,他理了理并不褶皱的衣角,转身便踏出了房门,瞥了一眼睡死过去的守门丫头,……他勾了勾嘴角,转眼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之中。

    ?

014章:终须一别

    ?   “七七,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啊?”

    “七七,你这么了?”?

    ………………

    好吵!

    耳边仿似有一窝的蜜蜂嗡嗡的叫着,沈清柚不耐的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亦慢慢的睁开来,渐渐地惺忪的眼中倒映着一张放大的小脸。

    不是穆瑶又是谁?

    见她转醒,穆瑶高兴的险些跳起来。

    瞥了一眼兴奋不已的穆瑶,她抿了抿唇瓣正欲说话,却毫无疑问的扯到了心口上的伤。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中雾气打转,那针扎似的伤口,没想到能这么疼到钻心。

    “七七,你怎么了?”见状,穆瑶神色紧张的蹲到了床沿边,又是摸她的额头,又是捏她的脸。

    “没事。”她哭笑不得的笑了笑,头次有人看病是捏脸的。

    “怎么会没事,今一早我就听顾一说你又染了风寒,我赶来的时候,你那额头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定是你昨晚踢被褥,这才着凉了,是不是?”穆瑶的小嘴一下子喋喋不休的说道,脸上满是对她不懂事的责怪。

    风寒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瑶瑶解释。

    她一本正经教训她的模样,着实让她忍不住想笑,但这一笑便又扯着伤口疼,故而她憋得极为难受,这一看倒像是又病重了。

    “七七,你……你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穆瑶满眼紧张的说完,转身手忙脚乱的抓起盆上的帕子就往她的额上盖。

    “我没事,就是口渴了。”她苍白的脸上满覆无奈之色,只觉被帕子盖住的额头一阵冰凉。

    她瞥了她干燥的唇瓣一眼,不由几分懊恼,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身来,随手抓起软枕便垫在了她的身后。

    “等着。”一声落下,转身便将桌上的茶壶都提了过来。

    她将杯盏往她手中一塞,作势便斟满了一杯。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手中的茶壶,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快喝啊!”望着沈清柚怔然的模样,穆瑶止不住催促道。

    她有一声没一声的笑了笑,便将那盏茶悉数饮尽。

    见她嘴角有喝漏的茶水,她用绢帕给她擦了擦,转瞬又给她斟了一杯。

    她嘴角微抽,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又斟满了茶的杯盏。

    “快喝,我看你的唇瓣还有些干燥。”穆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唇瓣看。

    她头疼的闭眼一瞬,便将那盏茶喝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五次,沈清柚着实受不了她热情的关心了,在穆瑶欲斟下一杯时,她眼疾手快的压住了她提壶斟盏的手,继而摇了摇头。

    穆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方才会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壶。

    她暗自呼了一口气,在喝下去,她快成茶壶了。

    回想起阿娘以前打趣自己的话,她赫然明白原来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后,脑子真的是不好使。记得前世她嫁给宋修文时,也是这般小孩子心性,他说什么她全然信之,一腔热血的为他筹谋算计,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七七,你怎么了?”穆瑶担忧的话语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笑言:“我想我阿娘了。”

    穆瑶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嗫嚅了一下唇瓣说道:“穆瑶永远都是七七最好的妹妹,以后穆瑶会好好照顾七七的。”

    望着她那么真诚而天真的笑意,哪怕取心头血都未曾落泪的她竟忍不住的想放声哭一场,在泪水坠落之前,她轻轻的将头隔在她的肩头,顷刻间无声的眼泪如雨般坠下。

    她厌恶极了自己,瑶瑶那么天真无邪,她却为了一己私利与顾南浔狼狈为奸,她不敢想象日后瑶瑶知道了真相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只求那一日晚些在到。

    她沈清柚从不信命,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睁开酸涩难受的眼睛,她噙着哭腔笑道:“这世间那有妹妹照顾姐姐的理。”

    在穆瑶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唤做叶小七的女子,哪怕置身囫囵都未曾落过一滴眼泪,如今泪如雨下的模样着实让人难受。

    她拿绢帕擦拭着她满面的泪痕,歪着小脑袋傲娇的说:“怎么没有?我穆瑶就是啊!”

    闻言,她破涕为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对了,七七,我要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穆瑶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什么?”她下意识的问道。

    “媚意死了。”她一脸解气的模样,眉目间难掩开心之色。

    回想起昨夜顾南浔的话,媚意之死,她并不意外。只是未免穆瑶怀疑,她将故作的几分惊讶演绎的恰到好处。

    “恶人已死,这恩怨也算告一段落了。”穆瑶坐在床沿边舒畅的轻叹了一口气。

    沈清柚不可置否的望着她的侧脸,心中未免徒增几抹伤感,告一段落便意味着她们分别的时间到了。

    “七七,你知道吗?”她扭过头笑意嫣然的望着她,那双眼睛似会发光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什么?”她挑眉一笑。

    她双手合十支着下颚,不可思议的说道:“原来南浔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真……真的吗?”她故作诧异地瞪直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七七,南浔说要带我回天下第一庄,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我们一起去天下第一庄。”她的眉眼之间是化不开的甜蜜。

    她抬手细心的将她额间的碎发轻轻撩开,笑着摇了摇头。

    穆瑶心中一紧,便拉住了她的手:“说好了,我要照顾你的。”

    她的心中瞬间五味成杂,瑶瑶,若你知晓了这一切只是那个男人布的一个局,会不会恨我如今不告诉你?

    “瑶瑶,去天下第一庄是你的选择,而非我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我才不管这些。”她小孩子似的跟她赌起气来。

    “瑶瑶不要任性,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为了脚下不同的路途,我们终须一别。”

    闻言,穆瑶嘴角一沉,眼眶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你的路途是什么?难道就是继续留在这咸阳城受苦吗?你都说了,你跟你那赌鬼老爹已经断绝关系了,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她越是这番为了她思虑,沈清柚的心中就越发难受,越是无地自容,她情愿她自私一些,情愿她只顾自己。

    “你也太看不起我叶小七了吧?放心吧,我已经有打算了,说不定再次相遇,我已经是富贾大商了呢?”

    闻言,穆瑶噗嗤一声,忍不住破涕为笑,吸着不受控制的鼻涕,她又是哭又是笑的道:“可吹牛吧你。”

    她抓起床榻边的绢帕递给窘迫如斯的她,温笑着:“你不信?”

    “信,我怎么不信,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家七七日后定然锦绣一生。”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其实她都明白,人各有志,她又怎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固执的去要求她?正如七七所言:这世间那有什么永恒,为了脚下不同的路途,他们终须一别。

    “你飞黄腾达了,会不会忘了我?”她哭着鼻子打趣道。

    其实说到分别,沈清柚的心中亦是难受至极,此生她身负血海深仇,这条命的存在为的不过报仇二字。

    “不会的,叶小七此生都不会忘记咸阳城的穆瑶。”

    “那我们做个约定?”

    垂眸瞧着她伸到眼前的小指,她嫣然一笑,便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

    “每年桃花开,我们都要在咸阳城相聚一次。”

    望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的心阵阵抽疼不已:“每年啊?我怕我还没混出头呢?不如三年一次吧!”

    待她前往长安凭借那枚龙腾玉玦成为墨府长女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瑶瑶。

    穆瑶迟疑了一下,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七七肯定是不想她看她落魄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她偷偷的来看她也行。

    ?

015章:初至长安

    十里长亭外,?入目之景皆是萧瑟,满林的黄叶禁不住秋风落了满地,夹杂着清冷的风为这离别更添几分让人潸然泪下的伤感。

    她眸光冗长的望着那渐渐行远的马车,无声的嗫嚅了一下苍白的唇瓣,酸涩的眼眶禁不住起了雾气。

    瑶瑶,别了…………?

    顾南浔深邃的望不见一丝光亮的眸子同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叶姑娘,可曾后悔?”他依是那副浅笑温柔的模样。

    她未曾收回视线,只是淡声说道:“我不会后悔。”

    言落,她转身便上了身后的马车。

    他上了马车,便只见她似失神一般靠在车壁上,眸光深似江海,一眼不可窥探。

    车帘之外,是车夫赶马的声音 ,马车内寂静无声。

    “顾南浔,你有一点喜欢她吗?”她忽然问道,一双眸子如火般灼灼的望着他。

    心中明知他的答案,她却还是忍不住不死心的问道。

    四目相对,他怔了一瞬,她的眼眸似有魔力一般将他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得如斯讥诮:“叶姑娘以为呢?”

    他要的不过是那张与玲珑相似的面容罢了。

    她不是穆瑶,却在听到他的答案时,心脏抽疼不止。

    闭眼一瞬,她紧攥着衣角仿似鼓起了所有的力气,微启苍白的唇说道:“若有一日,你不要她了,请务必将她安全送到我的身边。”

    他默然不语,只是脸上的光晦暗不明。

    “在下说过,纵然蒙尘,依置玉器之中。”

    “瑶瑶性子活泼,受不了长夜漫漫。”她凝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既然一步错步步错,那她唯一能为瑶瑶做的,便是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纵然这个结果瑶瑶她不满意。

    顾南浔只言不语,只是蔑然一笑,便闭着眼睛依在了车壁之上。

    长安有多远?那时尚且身居小县的沈清柚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天子之地,后来天下风起云涌,长安却成了她功成名就的地方,身为大燕的开国皇后,她风光无限,荣及一时。

    那曾想一朝之间她落得惨死冷宫的结局?如今远远的望着城门之上的长安二字,她心沉如海,眉眼满覆冰冷之意。

    宋修文、杨妃,我沈清柚回来了…………

    十五年之后的长安街道依是旧时的模样,只是比起以前繁荣了不少。她置身马车之中,听着车帘之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心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掀起车帘的一角,她的眼底落满了惆怅与恨意,她不知道前路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一次,她绝不能输。

    “喜欢这里吗?”顾南浔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这一路上自沈清柚问了那个问题之后,二人便没在说一句话。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车帘,笑得如斯的淡漠疏离:“大燕最繁盛的地方,何人不喜欢?”

    “繁盛是繁盛,可这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各路牛鬼蛇神。”他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

    “我又何尝不是公子口中的牛鬼蛇神呢?”她笑意嫣然的反问道。

    闻言,他眉梢一挑,竟笑了起来,让人不易看透的眸底难得浮现了几抹对她的欣赏之色。这番言语恐怕也只有她才说得出来了吧!

    片刻之余,车帘之外却响起了一阵哄乱声,其中有小摊小贩惊恐的叫唤声,亦有孩童的哭喊声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都给小爷让路。”盛景尘凝着眉头不耐烦大声呵斥着埋头就是东奔西跑乱窜的人。

    这些人真是愚蠢至极,他不过是纵马扬鞭行这大道之上,这些人惊慌乱跑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些不长眼的往他的马下撞,若不是他反应快,那得有多少人死在这马蹄之下?

    回头望了一眼被自己远远的甩在身后的宋昊天,盛景尘得意的狂笑了起来:“太子殿下,过了这长安主街,小爷可就赢了。”

    宋昊天面容扭曲,对于盛景尘的挑衅,他只觉怒火冲天,眯眼望着笑得得意至极的盛景尘,他不甘心的放言:“盛景尘,你可别得意的太早,本殿岂会输给你?”

    言落,抽在马身上的鞭子又加大了不少的力度,他堂堂大燕太子绝不能输给盛景尘。

    “太子殿下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盛景尘满眼的轻蔑,一扬鞭子,坐下的马便如疾风般狂奔向前。

    收回视线,他的嘴角还不及扬起一抹必胜的弧度,便瞬间被大惊失色所取代。

    “吁……”他急忙高喝一声,手紧紧的攥住了缰绳,马儿惊叫一声前蹄上扬,险些仰翻过去。

    而与他相撞的马车也好不到哪里去,驭车的马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驱车的马夫不及反应便滚了下去,而马车中的人只觉一阵剧烈的颠簸。

    沈清柚反应迅速的扣住了车窗边缘,可还是禁不住这剧烈的摇晃,被甩开的瞬间,她只觉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眼看着她的头就要撞到车壁上。

    顾南浔眸光一敛,伸手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多谢。”她心神未定的由衷说道。

    “拉稳了。”他淡淡一语,不等她找到固身之物,便准备只身便钻出马。

    岂止他方才动身便被她伸手拉住。他回眸望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衣角,眉头不由轻蹙。

    只见她眸光坚定的望着他:“我来。”

    “你站都站不稳。”他呲笑一声,神情讥讽而轻蔑。

    她瞥了他一眼,将他鄙夷的神情尽收眼底,她也不曾恼怒,只是淡淡的言道:“若我连这马儿都对付不了,那我便不配在这长安容身。”

    这仅仅只是开始,她不会让任何人小瞧她的,她沈清柚前生可是大燕开国皇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望着她淡然自若的神情,他的嘴角渐渐漾起了一抹笑意,眉目间的不屑亦是消减了几分。他就看她如何自处?

    攀附着车壁,她脚步踉跄的钻出了马车。

    井然有序的街道已经不复存在,受惊的马儿横冲直撞,慌乱的小摊小贩四处乱窜,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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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毒妃不从良介绍:
身为大燕开国皇后,她死的凄惨,受尽世人唾弃。
重生十五年之后,她甘心入局,步步为营,与虎谋皮,与恶鬼交易,只为拉着仇人一起下地狱。本以为宿命一生,转身却被他拉进了人间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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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然接受,不要白不要,只是说好送江山,这男人干嘛连自己都打包过来了!!!
祸国毒妃不从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国毒妃不从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国毒妃不从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