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胳膊肘往外拐
北山寺，共分四座偏殿，分立于东南西北四方，主殿便在北边偏殿之后，背靠秦国皇城北方山脉，因此得名北山寺。
主殿之外，空无一人，只有那名老公公在门外静候，双目微阖，似是睡着了。
在老公公前方，乃是一巨大佛像，佛像再前，便是一个八转过道，传闻，此道八转，每一转，便代表了佛门的八戒。
在道路旁边，便是四座偏殿之一――北偏殿。
此时，这座偏庙之中，有两列长条桌案挨着两边墙壁摆放，在桌案之上，有玉杯佳酿、各种价值不菲的吃食。
在这些桌案之后，坐着的每一人，身着华丽衣衫，气质不凡，每一人眼中，都隐约透着一股蔑视他人的傲然。
在两列桌案那头，放着五个独立的位置，坐在上方的五人中，有三名少年，每一名少年身后，都站着一名身着不同服饰的青年，一人头戴道冠，俨然是个道士，一人怀中抱着一柄银白长剑，闭眼假寐，另外一人，则是……如同一个影子一般，浑身包裹在黑色大衣之中，站在那里，犹如一棵古树，动也不动。
除开这三名少年之外，另外两张椅子却是一张空着，另一张上坐着一名女子。
此女身穿一身简单长裙，虽年纪轻轻，却有倾城之姿，那身材窈窕，面容娇美。
女子身后没有护卫，不过旁边却坐着一个素裙女子，若是叶天在此，一定会感到惊讶，此女竟是他的大师姐――王心怡！
虽说场间人数不少，但却极其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对于喜爱清净的人而言，最是喜爱此地静谧环境，然则，便是那些悟禅多年的老法师，只怕也不愿来到此处。
“嗒嗒。”
安静的环境被打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进来一男子。
这男子进门之后，竟然看也不看坐在两旁的诸人，径直来到门那头的一名少年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少年本觉无趣的心忽然动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扭头问道：“此事当真？”
男子哪敢在眼前这位面前撒谎，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言道：“殿下，此事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尽可至南殿一观！”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怀疑男子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人没有那个胆子。
“诗仙词圣？有趣。”
少年平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这突然的转变让坐在屋内的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去，心中不由猜测纷纷，一些人心头更是一跳。
“诸位，今日乃是寺会，本就是我大秦一大盛事，现今喜上加喜，天佑我大秦，竟有一少年词圣诗仙降临，此时距寺会开始，尚且有段时间，不如本殿下去将那小诗仙给请来，让其为大家作词赋诗一首，诸位认为如何？”
“诗仙词圣？”
下方的人面面相觑，坐在他身边的几人则是微感好奇，王心怡也抬起眼眸，朝着这边看来。
这般疑惑了不过几息，下方便有人欲要起身赞叹恭维一番，却不想，少年身边的人开口了。
那少年嘴唇很薄，眼中似藏着万千柄刀锋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美酒，笑眯眯的看着方才说话的少年：“谁人不知咋们秦国能当得起诗仙词圣的，只有杜老先生一人，如今哪里又冒出了个小诗仙？二弟，你这哗众取宠的手段，可是越来越笨了啊。”
少年没有顶嘴，只是叫来方才那男子：“你将那少年作的诗篇读来给大家一听。”
“是。”
男子应了一声，便开口将方才叶天所作诗词读了出来。
当三词读完，下方许多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有些吃惊神色。
只因大秦虽武风盛行，但诸人却也极好诗词，虽无作词赋诗之才，但却颇爱阅读诗词，因此，对于一首诗词究竟是好是差，还是稍稍能够辨别。
三首词章中任何一首说是传世之作都不足为奇，如今三词皆为一人所作，自是让人震惊，况且，听二皇子殿下所言，那作词之人竟是一十四岁少年。
这样一来，便更增诸人心中震撼心情，随后，便是对这位少年的好奇。
“殿下，便让区区去一趟，请这位小诗仙过来，一观其容。”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好。”
二皇子笑着点头，青年转身便走，就在其走到门槛之时，二皇子忽然叫住了他。
“记住，是将其请过来，你的态度，切不可高傲，否则，若是得罪了这位小诗仙，你便自己好自为之吧！”
冷漠平淡的话语让那青年身子一抖，头上冒冷汗，心中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方才便不应该站起来争这表现机会。
“是！”
然而，如今后悔，后果只会更严重，青年只能暗自咬牙答应下来，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等会儿态度定要放低。
……
不说这边的动静，老人离开之后，那面铜镜关闭。
满场寂静无比，许多人看着叶天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妖孽。
“诸位，你们方才可是答应了叶某，若是叶某赢了，你们便自掏三十万金票，如今看来，几位仁兄想是认输了，即如此，诸位……是否该兑现承诺了？”
“不错，诸位都是有身份的人，难道要耍赖不成？”
花倾城也站了出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原本心中对叶天的诸多防备和争胜心思也无了，整个和叶天站在一条船上。
谢材等人听到二人言语，当即面色再变。
三十万金票，于其间有些人家世而言，算不得什么大数字。甚至其间少许人家底丰厚，便是千金，也拿的出来。
但家世再大，那也不是他们自己囊中之物
若是让自家长辈知晓自个儿争名抢风，不打死自己便已是万幸，如何有可能给他们三十万金票呢？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低下头，不敢看叶天。
谢材更是面色难看至极，他虽为皇城四大才子之一，但这些名头不是钱钞那等实物，真要论说起来，他家不过普通百姓，连千张金票都拿不出手，更莫要说三十万这等天文数字了。
齐谣见到谢材如同失了魂一般，当即心中对叶天的恨意陡生，看向叶天，开口说道：“叶公子才华横溢，乃当时奇才，心胸想必也是宽广无比，何必为了一时口舌之争，斤斤计较呢？”
“口舌之争？”
叶天眯了眯眼，身上忽然有股锋利的气势流露。齐谣对上叶天目光，竟心中生畏，不敢直视，连忙移开目光。
他叶天何许人也，岂能猜不透齐谣心中所打算盘何样？先有买通杀手刺杀在先，后有撺掇在场诸人欲借诗词之斗羞辱自己。
他叶天纵使心善，但却不是什么泥菩萨！
况且，今日暗杀自己倒也罢了，在这之前，这女人不知和谢材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此人不该拾掇一番，谁该被拾掇？
叶天心生一计，忽然笑了起来。
“为人父母者常说女大不中留，那是较为中听的说法，不知郡主是否听过另外一句话？”
齐谣皱眉，不知叶天问此何意，不由开口：“什么话？”
叶天将手中三张写着惊世诗词的纸张交给花倾城，朝齐谣走了一步。
“胳膊肘往外拐，你方才在来此路上，便言称要认我做你哥哥，如今你哥在这儿打赌赢了，别人想要赖账，你非但不帮我说话，却替别人求情了，你说，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什么？”
叶天此番话出口，齐谣先是气急，正想争辩几句，忽然想起此地还有谢材在旁，立即朝其看去，想要解释。
谢材一张脸如同吃了死老鼠，黑的不能再黑。看向叶天的眼神也如同万千柄刀子，只可惜无法化为实物。
场间许多人都知道齐谣与谢材成对，二人称呼独特，齐谣以往，只对谢材称呼‘哥’一字，此时闻听其竟拜叶天为兄，不由都饶有兴趣打量二人。
叶天身后的花倾城见到齐谣和谢材耳语什么，轻笑一声，看向叶天，恰巧此时叶天视线看来，二人目光交汇，花倾城竟心中生出一丝奇异感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有红晕浮现，忙低下头去，一副小女子姿态，煞是迷人。
便是叶天，也稍有一瞬失神。
……
叶天没有盯着花倾城看，十多人，三十万金票，这收入可不是个小数字，他叶天不能不要来。
况且，这些人先前多次咄咄逼人，欲要羞辱自己，甚至不惜许下大赌约，如今输了，却想要毁约不付出代价，门儿也无！
正待继续开口，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叶天停下继续开口，朝后看去，只见那人推门而入，挡住了光线，来人面容却也随之进入众人眼中。
看清来人样貌之后，叶天忽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骆姓青年见到来人，忽然脸上绽笑，快步来到来人身前，双手抱拳一礼。
“姜兄来此，恕骆某有失远迎，但请海涵。”
“骆兄哪里话，姜某此时到来，希望不要扰了诸位雅兴才是。”
来人淡淡一笑，拱手回礼，便将视线在场间诸人身上扫视，待见到嘴角含笑的叶天之时，他身子一震，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多作怪
原来，这来人正是叶天‘老熟人’，姜轩是也。
说来，这姜轩倒也有些仙运，拜入的老师，竟是皇家学院都排的上号的一名长老，加之自身资质不错，修为进步倒也迅速。
且，皇家学院素来与皇室亲近，姜轩自然也免不了和皇室中人交往，这一来二去，倒也认识了一些身份不凡的人物。
再者他背后有皇家学院这么一块牌子，诸多权贵对其也是巴结备至，这骆姓青年，便是其中之一。
……
姜轩见着叶天，心中惊诧，但却很快恢复平静，脸色的变化不过眨眼之间，便是仔细盯着他看的人也未看清。
姜轩转过头，看着那骆姓青年，语气平淡道：“骆兄，此地门槛极高，且人群聚集，怎的会有老鼠钻了进来呢？”
那骆姓青年饶是再如何聪明，此时也愕然愣神，他知道姜轩意有所指，只是，指的是谁？
姜轩见着骆姓青年反应，有些疑惑和微怒。心想此人往常看来倒也聪明至极，怎得此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实则，非是那骆姓青年之错，若是在诗斗之前，骆姓青年定然能够猜到姜轩话里所指。但方才叶天三首诗问世，便叫闻名荒州的杜姓老人都失了仪态，惊为天人。
若是此等人物是‘老鼠’，那他们算是什么？‘老鼠’都不如？
“哼，据我所知，那边站着的那个小子不过是一无名之辈，反观今日寺会，乃是诸多世家皇族贵胄为国祈福之日，让这等闲杂人等参与进来，诸位是何用意？若是让北殿的几位皇子公主知道了，你们担待得起！”
姜轩一番话说的气势十足，且其故意提到几位皇子公主，更是让自己的身份气势在无形中高了一层。
叶天眯眼打量在门口狗仗人势的姜轩，不由笑了笑，想起了周焱的一些话，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心狠手辣、厚颜无耻，关键是……很讨打啊！
……
花倾城听到姜轩进门便对叶天一阵辱骂羞辱，眉头微皱。姜轩的名号，她倒也有所耳闻，本以为是个面子上做足的‘正人君子’，哪想今日一见，竟这般愚蠢粗俗。
说来也怪，她向来看不起这些男子，觉得男子大多花心风流，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与叶天不过接触了不到一个时辰，心中却已将其认定为自己好友，听到姜轩的话，心头现怒火，想要开口与其争辩一番。
然而，正待她欲开口，却被叶天伸手拉住。
叶天朝她使了个眼色，“你且等着，咋们等会必然有好戏一观！”
花倾城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叶天，眉宇舒展，静立原地。
实则，在姜轩提及‘北殿’、“皇子，公主”等词汇之时，他心中已有计较。
这姜轩分明是从北殿过来，而北殿，想来便是待着那些在皇城都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们所待殿宇中，怕也只有齐谣以及少数几人地位能够与那些人相比。
而这姜轩为人势利，尤其是心思狠毒，城府极深，若无特殊情况，他是必然不会选择离开巴结那些个大人物的机会，而来到这里的。
可是如今，对方来到了此地，再想到方才他那首问情一出，便有人急忙出了殿，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想到此，叶天不由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
姜轩见到叶天笑吟吟看着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
叶天于他而言，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家，说句心底话，若有机会，他是必然要杀死叶天的。
“叶天，念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今日给你指一条活路，你随我一同前去北殿，亲自向几位皇子公主请罪，今日，或可安然回去，不然……”
姜轩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却是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大殿内的其余诸人听到姜轩此话，面色古怪看着姜轩，心想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竟然对一个少年诗仙词圣如此说话。
“好，我随你去。”
叶天坦然答应，给花倾城递了个眼神，二话不说，便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见到叶天如此听话，姜轩嘴角勾起冷笑。
不过，他倒也不曾忘了正事，在场间环视了一圈，朝着谢材看了过去，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想来便是诗仙词圣了，皇子殿下听闻兄台诗篇，甚是喜爱，想要邀这位兄台去北殿一坐，不知兄台可愿？”
走到门口的叶天身子顿了下，强忍住笑意。
谢材身子一颤，听到姜轩的话，非但没有心生欣喜，还差点气的吐出口血来。
齐谣冷眼扫了叶天的背影一眼，不愿多说，扶着谢材坐了回去。
其他人看着拱手俯腰的姜轩，眼神古怪如同看着一个傻子。
等了几息，姜轩不见此人回应，心生一股恼意，但记得那位吩咐，强自按下怒火，知晓自己认错了人，轻咳一声，朗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小诗仙？”
无人应声，忽然，花倾城笑了笑，轻声道：“我家先生不过随意诌了几句而已，哪里当得起诗仙二字，公子过誉了。”
“你家公子？”
姜轩向花倾城看来，见到其相貌之时，饶是他，心中都不由赞叹其不似人间女子。
“敢问姑娘口中先生何在？”姜轩问。
花倾城笑而不语，指了指门外。
……
此时，叶天已经出了大殿，沿着青石小道朝着北殿而去。
叶天心中没有丝毫担心，虽知姜轩没安好心，等会必然要设计陷害自己，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叶某人计谋足智不在姜轩之下，况且自己行的正，坐的端，有何畏惧？
再者，便是姜轩来这边大殿的理由，他**不离十的给猜着了，此番算计下来，此次姜轩却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叶天没有回头，感知一扫，心中感到一阵笑意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之意。
及因，身后来的人，正有姜轩。
姜轩赶来并不稀奇，让叶天意外的是，花倾城竟也相随其后，看到叶天回头，还俏皮一笑。
“看什么看，快快随我去前方请罪，否则，便是我也难饶你性命！”
姜轩怒目一瞪，推了叶天一下，掌中劲力暗藏，透皮入骨，让叶天退了几步，心中生出一股恼意。
姜轩冷笑一声，伸手做出请势，“花姑娘快请。”
与面对叶天相比，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嗯。”
花倾城却是看着叶天，没有开口，俏鼻轻应一声，走了过去。
叶天情绪藏于心中，跟随而上，姜轩紧随其后，盯着叶天背影，心中盘算着等会如何为叶天戴顶‘高帽’。
三人转过拐角，穿过一条小径，行至一座比方才所在庙宇稍大一些的殿宇。
方至门口，叶天眼神便是微微一凝。
再次以灵魂力粗略一扫，发现其间竟有不下十道让自己倍感危险的气息。甚至还有几道，便是他，也察觉不出深浅，如同万丈深渊一般。
忽然，似乎有人察觉到了叶天的感知，竟抬头微看了一下，是那名道士服装的青年，虽眼角微弯，似有笑意，但却让叶天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巨大的压力隔空传来。
叶天赶紧收起感知，不敢再探，怕招惹麻烦。
“进去吧。”
姜轩说道，随后转身，对花倾城嘴角弯起，态度尊敬。
叶天和花倾城眼神交汇了一下，抬脚迈入大殿。
方进门槛，便见到满屋子的人中，几有十中之九都向这边投来目光，盯着叶天和花倾城细细打量。
叶天朝上看去，一眼便见到眼中同样露出惊讶之色的王心怡，不过，王心怡眼中诧异转瞬即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假寐不问，好似不认识叶天一般。
小师弟怎么会来这里？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是谁要害他？
王心怡心中疑惑不断，猜测纷纷，一时间竟忘了提醒旁边的紫凝要事。
叶天见师姐面色冷漠，虽心头有惑，却也未开口。
……
一些个公子哥见过花倾城，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后却是疑惑，心想皇子殿下不是让姜轩去请那少年诗仙词圣吗，怎得带来了***中的花魁了？
又看了看叶天，却发现叶天衣着普通，身上完全没有儒雅之气，反倒是像个寻常市井之徒，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看了几眼之后，便不再关注。
那名二皇子左边的少年见到花倾城相貌，心中一动，暗道自己怎得不知皇城中竟有此等女子，心中已在盘算如何让其乖乖落到自己床上。
“这位仁兄，便是作出那三首惊世之作的少年诗仙？”
二皇子没有看姜轩和花倾城，只是盯着叶天，开口问道。
姜轩闻言，却是抢前一步，拱手道：“禀告二殿下，此人乃我同乡，运气不错，拜入明知今日乃是我秦国寺会，禁绝闲杂人等入内，竟还偷偷潜入其中，某怀疑，此人心有歹意，还望殿下定夺。”
叶天淡淡扫了姜轩一眼，眼神冷漠，却并未开口辩解。
“哦？”
二皇子闻言，眼睛微眯，仔细看着叶天，上下打量。
他虽不是什么高深的面相分析人物，但身为皇子，又是几位皇子中被诸位朝中大臣所称赞的最多的一位，岂会连这点看人的本事都没有？
他见叶天自进门之后，无有半分紧张局促之感，神色泰然，虽衣着普通，但配上其一张俊脸，却隐有一股超然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有利剑藏于其中。
此等人物，如何会是歹人？
“你叫什么名字？”
叶天虽身有傲骨，却也不曾失礼，拱手低头，口中言道：“在下叶天，见过诸位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你就是叶天！？”
叶天话音方落，那坐在上首的公主惊呼出声，看向叶天的眼神透着好奇之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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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酒醉相思人
柳云霄面色阴沉，盯着那坐在紫凝身旁的少年，若不是此间场合不对，他怕是会忍不住一剑杀了对方。
……
紫凝的惊呼声让许多人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眼中露出震撼至极的目光，但同样也有许多人，心中一时想到许多猜测，看向叶天的眼神也变得多样起来。
少女的身份注定了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别人的关注，再加上少女容颜清丽，自然便是诸多公子哥的眼中瞳仁。
紫凝一声惊呼，将王心怡给唤回神来，她心头一惊，暗自责怪自己竟忘了提醒这位公主。
虽说她有自己计较，时常在紫凝耳边提及叶天，但如今，她还不愿让叶天卷入进来。
可话已出口，王心怡只能心中叹息一声。
叶天闻听紫凝惊讶声，不由抬头看去，只见少女不断打量他，好似认识他一般。
“应是师姐曾经提及过我。”
但随后，他却又摇头，因紫凝的眼光极为古怪，今日之前，他又不是如何出名，便是自己是王心怡的师弟，却也绝不会让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露出吃惊神色才对。
“公主认识叶某？”叶天问道。
姜轩见到紫凝神色，也是微愣，但随后见到身旁叶天站立笔直，全无半分尊敬之意，当即怒喝一声：“公主与你这贱辈言语，还不跪下回话！”
话罢，他便是想要伸手，将叶天给按跪于地。
然而，这次叶天却是没有再忍让，只见他脚底光芒流动，身子已闪到姜轩身后，抬手便是一掌打出。
见叶天闪避过去，并且反击，姜轩非但没有吃惊之色，反而心中冷笑。
实则，姜轩早料到，以叶天的性格，必然不会继续忍让，定会反击。他也正是瞅准这点，才会言语嫁祸之时，顺便出手。
而叶天此番做，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说来也易，他认为，叶天纵使身为太清学府弟子，但其师从易尘，那个在皇城中都有‘大名’的男子，虽有灵台境修为，却并没有多少人将其放在眼中。
而且，因为当初浔王之故，皇室对易尘颇有微词，态度不是很好。叶天是他的弟子，几位皇子对其自是不会有多大好感。
而他如今给其扣了一顶不尊王室之罪不说，他叶某人竟还反抗，此番种种加起来，足够叶天喝一壶了。
虽是这般想，但姜轩却不敢真挨叶天一掌，当即错身躲过，扭身一跃开来，指着叶天，正要开口，却被叶天抢了先手。
“若是想吠，寻条疯狗一起便是，此地诸位殿下王子尽在，你这样的东西，留在此地，太过脏眼，若还有脸，不如快快滚蛋，诸位认为叶某说的可对？”
姜轩被叶天一顿臭骂，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方的几位皇子听到叶天的话，眼中皆是闪过一丝锋芒。
方才叶天被姜轩嫁祸，他全然无视，依然安然立于原地，如同一把藏于鞘内的利剑，锋芒内敛，与此时神色间的傲然，形成鲜明对比。
紫凝见叶天眼中一改之前温润的傲然神色，不由心头一动，眼里色彩明亮。
“放肆，你……”
姜轩话还未毕，那位二皇子便微抬手臂，他身旁那持剑男子睁开眼睛，便在这须臾之间，场间除了少数几人之外，余众修行者皆是感到一股压力落下。
姜轩更是强行按住喉中话语，眼睛带着一丝畏惧的看向那持剑男子。
叶天也朝着对方看去，眼皮微动，心中惊骇。
“怕是有聚气巅峰修为了！”
观其年纪，似乎不过二十四五，此番年纪，达到这等境界，天资绝顶。
然而，叶天再看到自家师姐，却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二皇子见诸人安静下来，对叶天一笑，道：“这位仁兄莫要恼怒，伤了和气，姜轩，退下吧。”
“殿下……”
“我让你退下。”
姜轩双眼猛地瞪圆，背部后弯，双脚擦着地面退出了三步。
抱剑男子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直直地盯着姜轩。
姜轩心中疑惑和憋屈共存，但却不敢发作，他终究只是个皇家学院普通的聚气一重弟子，根本无法和那些真正的天骄相比，自然更加无法进入首座那几位的眼中。
姜轩恨恨盯了叶天一眼，便退回自己本来位置，坐在那里，不再开口。
二皇子见姜轩退去，脸上又浮现一丝笑容，吩咐给叶天和花倾城二人赐座，并且端上酒水果盘，
“今日正巧赶上我秦国寺会，本已是大喜，如今又有叶兄这么一位少年诗仙词圣来临，更是喜上加喜，不若咋们共饮此杯，也好沾些喜气。”
二皇子举杯，环视下方，并且还特意朝叶天抬手示意了一下。
姜轩听见二皇子那句‘诗仙词圣’，立即抬起头来，然而，看见二皇子所指之人时，他却是张大嘴巴，不知如何言语，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叶天可不敢做大，同样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有坐在他身旁的那二位少年，爱搭不理，没有理会二皇子，只是象征性的将酒杯放到嘴唇前，轻碰了一下。
“相思酒引人相思意，果然名不虚传！”
酒方入口，叶天只觉一股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过喉时却没有烈酒的那种灼烧之感，且其味极佳，最主要的是，喝此酒，竟让叶天心中不由想起自己远在千里多外的家人。
“酒醉相思人。”
这声感叹来自一名坐在距紫凝只约三尺的一名少年，场间许多人从那种奇妙意境中醒来，看向此人之时，眼中皆带一丝妒意。
少年没有看向其他人，睁开眼后，又将手中酒杯倒满，起身看向紫凝，语气温和：“小凝，难得有此机会，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柳大哥请。”
紫凝面上一笑，只是语气带着些许淡漠，举杯小喝了一口。
柳姓少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小凝，我二人订婚已久，家中长辈也催促了多次，况且咋们如今年纪也却已不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们商榷一番，定下日子，也好早日圆了爹娘的心愿，你看如何？”
下方许多人听到此话，都朝着那少年看去。
柳家与皇室联姻，在场许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他此话出口，只有叶天感到诧异，其余诸人最多仅是有一丝嫉妒。
毕竟，紫凝虽是普通女子，但其面容美丽不说，单说其一个公主的身份，就可以让在场诸人中任何一人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增多。
“柳兄此言有理，小凝妹妹，父皇也曾多次问及本王，催促你二人婚事，为兄知你不愿这般早就嫁为人妇，但所谓父命难违，这般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今日咋们定下一日子，由我来操办，早些履行婚约，也是好事。”
二皇子左边的少年开口，他眼中含笑看着紫凝，外人看了那是一种宠爱，但二皇子却眼中锋芒一闪，面无表情。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君愿否？
“三弟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奇怪了，我怎么记得，当初父王并未指明言这婚约是由小凝和柳兄来履行呢？”
二皇子话音平缓，却暗藏机锋。
三皇子闻言，却是笑了笑，道：“父王当初的确并未指明是小凝履行婚约，但咱家六人之中，只有小凝和王姐二位女子，如今王姐随丹心大师修习丹道，而丹心大师也曾与父王坦言，不允王姐外嫁于四大家族中任何一家，更不允私定婚约，父皇应允。这般盘算下来，小凝若是不去履行这婚约，难道要其他人却履行吗？”
坐在紫凝旁边的四皇子听着两位哥哥的争吵，没有参与进去，更是没有劝说的意思，他扭头看向身旁面色冷淡的紫凝，笑了笑，“放心吧，二哥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的。”
“嗯。”
紫凝淡淡应了一声，也不知将这句话听进去了，还是当做了耳旁风。
四皇子讪讪笑了下，也不觉得尴尬。
……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争端，这些争端可以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也可以是人心间的勾心斗角。
而在凡尘皇室之中，这种争端更是被明显的呈现了出来。
坐在门边的叶天静静的看着场间诸人，从这些人的神色动作中，他隐隐能够猜到几位皇子、以及四大家族和诸位官臣之后的派系划分。
比如方才二皇子敬酒时，有些人豪气干云，一饮而尽，有些人‘小家碧玉’，只喝了半杯，有些人更是‘含羞带怯’，只是微抿了一下，有些人甚至‘高高在上’只是做了个样子。
他看着坐在自己师姐身边的柔弱少女，忽然觉得这女子有些悲哀。
身为公主，本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奢华生活，享受普通人的仰望，但此时却被几位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当做拉拢势力的手段工具。
可笑许多人羡慕生在富贵之家的人，却不知各家自有各家苦，只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到，更是不理解罢了。
“唉~”
叶天默默叹息了一声，花倾城看着他的侧脸，想着叶天作的那首问情，不知不觉间竟已背下了大半。
叶天看着桌上酒壶，想到方才所饮酒水美味，便自然而然的想要再喝一杯酒，但却给他生生忍住了。
他拿起桌上盘子里的剥好的瓜子，一颗颗送入口中，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由抬头，刚好对上王心怡的眼睛。
……
对于这件事，王心怡想了很久，心中也很纠结。
如果这样做了，她们的目的会有很大可能达成，即使失败了，也不会给自己身后的家族带来祸端。
但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她也会心有不安。
说的不好听点，这是在欺骗利用别人，而且，所欺骗的对象还是那个很相信自己的小师弟。
她看着那个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稚嫩少年，眼神清澈如同清潭，却又带着一丝若星空一般的深邃之感，忽然间想起当初易尘对自己说的话。
“你们的打算我自然清楚，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是同门师姐弟！”
是啊，他们是师姐弟！
他是她的师弟不错，但她也是他的师姐，如若将来师弟身陷囹圄时，她不去保护，谁又去保护呢？
想到这里，王心怡心中的一丝犹豫消散，忽然对着叶天笑了笑。
……
两位皇子口上谁也占不到便宜，又有柳正霄在旁开口，一时间谁也无法说服谁，二人忽然看向紫凝，二皇子笑着道：“小凝，此事还需你自己定夺，毕竟，这是关乎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且莫要玩笑了。”
“多谢二哥关心。”
紫凝微微一笑，随后看向柳正霄，柳正霄脸上笑容灿烂，可紫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面色陡然变化。
“柳大哥心意，紫凝已知晓，只是这婚约一事，早在爷爷在世之时，便已为我定下，如今爷爷虽已离世，但我身为孙女，自然想要遵循爷爷遗嘱，不愿成了不孝之人，还望柳大哥成全。”
“爷爷早已离世，说过的话如何作数，如今当以父皇的话为主。”三皇子开口道。
“三弟，你的意思是，要让小凝违背爷爷的话，此等做法，与欺师灭祖有何不同？”
三皇子眼睛微眯，盯着二皇子，却没有继续开口。
柳正霄面色带上一丝僵硬笑意，问道：“不知先帝所立遗嘱为何？难道柳某人，还配不上公主不成？”
紫凝没有立即回答，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
坐在门口的叶天见到紫凝手中的玉佩之时，眼神凝固，手臂僵硬在半空。一直偷看叶天的花倾城见到叶天的古怪面色，不由心中生疑，也朝着前方看去。
“这是……龙凤双佩！”
一些人认出了紫凝手中的东西，三皇子眼神中似有一股精芒一闪而过，二皇子面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其眼皮微微下落了一点。
便是一直眯着眼睛‘傻笑’的四皇子，眼中也闪过不易察觉的一道光芒。
一块玉佩，竟让几位皇子都变色微变。
紫凝将手中那雕刻有一只小凤凰的半块玉佩拿在手中摩挲，心中又想起了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记得小时候，老人总是喜欢抱着自己，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带自己四处游玩。
可以说，那是紫凝自出生至现在，最快乐的时光了。
她眼中浮现浓浓的回忆神色，口中低声说道：“爷爷曾说，此玉有两半，一半在我手中，而另外一半，则是在我的真命天子手中……”
“砰！”
一道杯子的破碎声打断了紫凝的话语，许多人都将目光朝着坐在门口的那对少年少女那里，眼中带着一丝怒意。
便是三位皇子，看向叶天的眼神也微带不满。
倒是紫凝，却是脸上露出笑容。
……
王心怡看着叶天，忽然笑了一下，道：“小师弟，还记得师姐此前交于你的那块玉佩吗？”
王心怡的话就如同一道天雷，在许多人耳边炸响。
玉佩？什么玉佩？王心怡这个时候说玉佩，是何意？
很多人将目光转移，看向坐在首座的紫凝，但见其竟对着叶天露出笑容，那笑容在这些人嫉妒心理的作用下，变得非常温柔，甚至还夹杂了许多莫名的情感在其中。
这让一众公子哥再也坐不住了，柳正霄更是放下手中酒杯，看向叶天的眼神透着森冷的寒意。
叶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得一时懵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头，心中微感一丝痛苦。
他没有说话，手掌摊开，一块玉佩出现在手中。
原先看来，此玉品质极佳，且其上一条小龙雕刻的栩栩如生，即使只是一半，也让人爱不释手。
再者，此为师姐赠予，叶天更是喜爱，还曾想过将其佩戴在身。
但此时，叶天眼中这块玉佩却是让他心中难受莫名。
场间诸人见到叶天取出一块玉佩，尤其是上面明显的缺口，和那条小龙，心脏犹如被锤子撞击了一下。
柳正霄更是脸色几乎阴沉的快要滴水了，看向叶天的眼神更是泛着森冷杀意。
身旁的花倾城见着叶天手中小玉，心头一颤，眼看着叶天起身，走到场中央，都未有回过神来。
“师姐此前曾将此玉交于我保管，如今即遇原主，叶某自当奉还，还请公主勿怪。”
说着，叶天双手捧玉，微微低头递向紫凝。
……
紫凝虽是皇室公主，但在许多人眼中，充其量只是个有些权利的花瓶而已。
便是她的几位兄弟，也只是当自己是个拉帮结派的工具，为此不惜撮合自己与四大世家中的青年俊杰联姻。
在其爷爷逝去后，少女在宫中承受了两年的恶意，若不是其姐姐护着，只怕少女的下场还要比如今还要悲哀。
再之后两年，王心怡的出现让少女再次觉得有了朋友，于是她对她非常信任，自然也会信任她相信的少年。
但当叶天脸上露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又要将玉佩还给自己之时，少女还是觉得心中有些火气。
她是皇室公主，自身容貌便是在整个皇城，都足以排进前十。即使不谈外貌，单是她身为公主，娶了她，足以在皇城内呼风唤雨，拥有很高地位。
可如今，她却被对方嫌弃了。
紫凝皱了皱眉，却又看向门边的花倾城。
在叶天二人进来之后，她便一直在注视二人。
见到花倾城样貌身材全方面胜过自己，少女不由有些无聊的竟然做起比较来，做到最后，发现自己除了身份，似乎没什么可以比过对方，心中竟觉火气。
她又想到叶天与此女方才行为亲密，不由有些后悔，心想此人难不成是那等寻花问柳的龌龊之辈？如若真是那般，想到自己要与这样的人做假夫妻，不由心中觉得一阵恶心。
少女心中想的许多，但却从未考虑过一个问题……
叶天会怎么想呢？
……
所以在叶天说要归还玉佩之时，她想要任性一会，说几句客气话，便将玉佩收回来。
但她不能，因为如果那样做了，自己今后又会成为许多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想到这，少女苦涩一笑，绕过桌案，走到叶天面前，将自己的一只柔荑放到叶天手上。
“爷爷曾说，此玉分二，名为龙凤双佩，在我三岁之时，爷爷将这凤佩交于我，而那龙佩，则是被他托付好友，言说，当龙佩再现之时，执佩之人，便是我的真命天子。”
旁若无人的说完这话，紫凝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叶天。
“如今叶大哥拿着龙佩现身，小女子自然没有违逆爷爷遗言之理，只是不知，君愿否？”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小燕何时归？
一座雄城，绵延几百里，城墙上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疤’见证了这座城所承受的风雨。
在这座城百五十里外的地方，有一条大江，大江以南，便是大秦，而另外一边，则是大齐，这条江有一个名字――玄水江！
……
距离江岸五十里之地，两座巨峰如同一只鳄鱼朝天张嘴，一座关隘建立在这巨嘴中央，名为玄青关。
关隘上有将士轮番看守，这里乃是大齐进入秦国的重要关口，俗世在此间已持续了有近千年的战斗，借着地势的险峻，千年来，还未有哪次齐国能够将这里攻破。
风雪呼啸，但上面的每个将士穿着冰冷的铠甲，却没有皱过哪怕一下眉头。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职责很重要，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战斗，为的便是守护后方百多里的一座雄城，同样也守护着山后广袤的大秦国土。
……
铁血城内，街道小巷穿插分布，人群来来往往，街上孩童穿着棉袄，三五个聚在一起扔着雪球，堆着雪人，热腾腾的包子铺飘出让人流口水的香气，那些手中拿着米花糖的人咬一口下肚，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整个城池内，一派祥和。
在这座城靠近城门处的一条巷子中，有几栋老旧的宅子，每日天刚亮，便有许多百姓来到这里，虽不值多少钱，但却都是自己亲手栽种而来的瓜果蔬菜放在其中一座宅子门口，随后悄悄离开。
若是有外地人来到此间，决然猜不到这里所住之人的身份。
街上厚厚的积雪忽然如同遇到一股热浪，化为水流，露出下方的青石小路，巷子口有三个男人并肩走了过来。
中央的那人，看着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眉间隐含一股威严气质，但若是整体来看，却觉得此人身具一股亲和感。
男子身旁两人，皆穿着厚厚的火红色铠甲，其间一人面色平静，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狰狞之感。另外一人络腮胡子，双目瞪的老大，笑说着什么之时，嘴咧开，看的出来，这人性格挺豪爽。
三人来到宅子前，看到宅门口放着的新鲜蔬菜，左右两名身穿铠甲之人低身将其拾起，中央男子推开门，让二人先进了门，两手一推，大门大敞开来，随后才背着手朝着主屋走去。
……
“小破。”男子一边走着，一边叫了一声。
“将军。”那名脸上带疤的男子转过头，却并没有行礼，看向男子。
“下去询问一下，今日这些瓜果是何人送来，你按照市价，给其付钱，这么多蔬菜，怎么也得值个三枚铜钱了。”男子看着二人手中的蔬菜，开口说道。
“将军，照我看，这些也都是百姓的心意，您这样弄，每次查个人都要耗费许久，关键是这些人还都死不承认，这么做没啥意思啊。”
听得此言，男子眉头微皱，看向那人，神色严肃道：“正所谓官不受贿，咋们更是朝廷任命守卫边疆的将士，更是要克己律身，若是时常接受百姓的东西而不付钱财，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咋们的信任？如何对得起咋们穿的这身铠甲？如何对得起这城中信任咋们的上万百姓？”
霸刀被这番话给堵的哑口无言，但他与这位将军共事多年，早已了解眼前这位不像将军的将军是什么性格，倒也不再争辩，笑着连连答应下来。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主屋，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巨大地图。
男子进屋后，便直接到了地图前，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的许多山川河流以及如同雨点一般的城池观看。
“探子昨日传来密信，上书这些日子来，齐**队似有大规模调动，某怕，这齐国怕是心有猛虎啊。”
放下手中竹篮，展破来到男子身后，开口说道，眉心隐有一丝忧愁。
“什么猛虎，我看齐国就是条虫子，一年前带着三万大军来叩关，还不是被将军给打了回去，还折损了半数将士，如今不过一年，他们哪来的胆子还敢来进犯我大秦，我看，你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霸刀来到旁边，笑着说道。
展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对于他来说，有些废话，说了浪费力气。
地图前的男子抬起手，霸刀本来还想埋汰展破几句，忽然间闭了嘴，看向男子。
“展破说的有理，齐国上次虽大败而归，但其本身实力强于咋们不说，单说齐国盛行炼丹，丹师多如牛毛，想要造出一支强大军队不是难事，且据探子回报的消息，前载齐国私下扩军，厉兵秣马，必然有祸心包藏，咋们万万不可大意。”
“是，将军。”霸刀点头，语气恭敬。
一旁的展破看向霸刀，嘴角微弯，霸刀回了个白眼。
……
“将军！”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名看着四十多岁的男人，男子进门后，见到屋内三人，面露喜色，快步来到屋内。
“展破兄，霸刀兄。”
霸刀点了点头，便瞥过脸，没有与其打招呼。
“樊胜兄。”
倒是展破，嘴角动了动，算是打过了招呼。
向两人问了声，樊胜这才看向男子，语气有些激动道：“果如将军所言，齐国包藏虎狼之心，近日来不断调军南下，陈兵玄水城中，据属下猜测，约莫在开春之后，他们必会渡江叩关！”
“此言当真？”男子眼中闪过一道锋芒。
“岂敢戏言！”樊胜抱拳道。
……
待得樊胜离去，屋内三人皆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展破率先开口。
“将军以为此事真假几分？”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旁边霸刀却是忍不住了，在樊胜进来之时，他心中就有想要将其逮住暴揍一顿的冲动，憋了这许久，难受！
“将军，我看那人不可信，此事八成有假，搞不好是个阴谋。”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皱眉沉思，霸刀还要开口，却被男子止住。
“我知你们心中所想，实话实说，某也对此事心有怀疑，只是樊胜跟随咋们已有三年，期间冲锋陷阵，多次险些惨死战场之上，上次更是为护几位弟兄撤离，受了重伤，这等情义，绝非假装。”
霸刀眉头皱起，他就是觉得那人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却也说不上来，于是便有些着急起来。
展破倒是冷静许多，“将军说的不错，我观樊胜，也不似个奸细，再配合咋们的情报，齐国想要南下叩关，八成是真，咋们的多做防范，只是这暗杀一事……”
“他是如何得知的？”
想到樊胜所说的第二件事，便是男子都觉得蹊跷。
自己好歹乃是一名聚气境三重修行者，对方若要暗杀，想必也是花代价请动修行者出手。
可若是如此，那么这些信息必然不会轻易泄露，但那樊胜，是如何得知？
“不对，也许……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展破忽然开口道。
“此言在理！”
男子眉头一挑，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好，既然他们要来个调虎离山，那我便来个将计就计，再引君入瓮。”男子轻轻一笑，招呼二人来到地图便，说着自己的计划，以及作战之时的部署。
阳光透过大门照入屋内，桌上菜篮子中一道亮光闪过，却无人察觉。
……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是谈完了要紧之事，眼见到了饭点，男子正要起身去做饭，忽然记起今日已是腊月二八，距离除夕之夜，只有短短二日时间了。
“展破，霸刀，可还记得今日是何日子了？”男子忽然问道，霸刀一愣，想了会儿，实在不记得今日是什么值得记住的特殊日子。
倒是展破，开口道：“今日已是腊月二八了。”
霸刀闻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男子点点头，问道：“你二人多久未曾归家了？”
“自来到这边起，便未曾归过家了。”二人言道。
男子抬头望向外边的天空，幽幽一叹，回身道：“传我令，今日守关将士尽数回到城内，全部休假一日，让众将士给家中传信一封，以报安好，另外，给每名将士十两银子，让其附带在书信中，一并寄回家中。”
二人闻言，心中升起一丝说不明的感觉，两个刀架在脖子上肉都不抖一下的男人，此时眼眶竟觉一股酸意。
二人同时俯身，“谢将军！”
男子微微一笑，将二人扶起，“好了，快下去通知诸位将士吧。”
“好！”
霸刀笑着道，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将军，那关隘怎么办？”展破却是想到一事，回身问道。
男子看向展破，忽然笑了下，“你们这是胆子肥了，眼中连我这么个将军都没有了？”
“不行，怎么能让将军一人守关，我也去，写信不过几刻钟的事情……”霸刀听到自家将军要去守关，当即回头反对。
“霸刀！”
“在！”霸刀站立笔直。
男子盯着霸刀，眼神凌厉，与方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霸气外露，一字一句道：“你莫不是想抗命不成！”
霸刀没有说话，但从其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服气。
“好了，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咋们只需遵命便可。”展破拍了拍霸刀的肩膀，霸刀看着展破，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回过身，二人并肩朝外行去。
走至门口，展破忽然转头，却发现站在窗子边的男子，分明只有三十多岁，却看着好似苍老了许多，望着天空的眼神，也充满了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将军，今年年关……小姐会回来吗？”展破开口问道。
男子没有回身，更没有回话，但展破却得到了答案，不由心中泛起一股怒气。
对那个自己只见过几次的小姐，便是展破这样沉得住气的性子，也想要将其暴揍一顿。
霸刀捏了捏拳头，心中火气更加大了，身周竟然冒出一股热气，将路上的积雪都给融化了。
……
待到两人离去，窗子边的男子眼中水雾终于凝聚为水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整个大秦的百姓，十中**都听过一句话，铁血城，铁血军，敢叫诸国都俯臣！
而统领这城中军队的，便是被大秦奉为骄傲的――铁血将军！
但‘铁血将军’再如何出名，也不可能是某人真实姓名。
于是，大秦国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将军姓尹，他有一个女儿，也姓尹。
有人说“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但作为一名父亲，他又如何不思念自己的女儿呢？
他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小燕，只是，燕子春天能够归来，小燕，何时才能归来呢？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有些道理
叶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女见女爱的翩翩公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个名门之女，借着对方的身份，在俗世中一步登天，更没有想过，当今的公主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
所以在公主说出‘君愿否’一句话之后，叶天没有任何惊讶之类的情绪，反倒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公主，请自重。”
……
这几个字是那么的简单，语气也是那么的平静，但说出去后造成的反应却绝不是说时候那般简单。
“小师弟。”
王心怡站起身来，叶天在她还未迈步之时，便收回自己的手，看向王心怡，双手抬起，行了一礼。
“师姐若有话，可以等回去再说，但今日这事情，我的态度很明显，不行，就是不行！”
王心怡盯着叶天，看着对方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平日看着挺随和，但有些时候，却又执拗的要命。
紫凝站在叶天身边，一时还不曾回神。
任她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被人拒绝了，而且对方说的还是一句‘请自重’这样在常人听来几似羞辱的话语。
她缓缓转过头，没有看到周围那些一个个眼睛大小的‘火山口’，只是盯着站在自己身边那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心中觉得很恼火。
她想要开口辱骂羞辱叶天几句，眼前一花，王心怡来到了她身前，她只觉自己忽然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王心怡看向叶天，二人眼神交汇的呼吸之间，以灵魂感知交谈了许多。
片刻之后，叶天面色有些复杂，看着紫凝，又看了看王心怡。
便在方才须臾之间，王心怡便已将事情缘由说了个大概。
叶天此时心中怒火倒是消了些，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师姐不会骗他，即如此，那么这位公主还真是有些可怜了。
叶天没有在意许多恨不得将他吞了的眼神，走到紫凝身边，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公主方才所言，叶某或许可以考虑试试。”
王心怡见叶天算是答应下来，松了口气，将紫凝身上的束缚松开。
紫凝虽身子动作被定，但思维还在，叶天的面色变化她看在眼里，知道叶天应当是答应下来，虽然看着有些勉强，但心中同样感到有些欣喜。
虽说对叶天方才的态度和话语，依然心有不满，但这无伤大雅，如今最要紧的，不是寻这小贼寻仇。
“叶大哥。”
紫凝笑着说道，二人将手中的两半玉佩合在一起，好个珠联璧合！
“咔”
叶天眼神移动，原来竟是那柳姓青年将手中酒杯给捏碎掉来。
柳正霄有足够的理由嫉恨，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了叶天，但他没有这么做，不然，便是他身为修行中人，也会有些麻烦。
……
上方的三位皇子看着站在场中的二人，眼神各不相同，只有四皇子，眼中的笑意不太森冷，但同样的，也不是多么高兴。
三皇子见到柳正霄的脸色，当即看向叶天，怒喝道：“某些人啊，不要以为自己顶着个诗仙词圣的称号便可以肆无忌惮、一飞冲天了，再是如何，我皇室公主，身份高贵，岂是你这等贱民能够配得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身后那名一直不曾开口的道士睁开眼睛，视线落到叶天身上。
站在场中的叶天对上道士眼神，忽然觉得双肩一沉，双腿竟有种要跪下去的感觉。
他眼前一花，只见一块道袍闪过，一道手掌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来到自己胸口前。
叶天心中一惊，此人速度奇快，便是他都未能觉察对方攻击。心中一凛，叶天本能抬起手掌要做抵挡，双脚蹬地后退。
然而，叶天反应不慢，但对方速度却是更快，叶天还未来得及动作，便有一股元力气劲击在叶天胸口，让他五脏都翻滚起来，整个人如同一颗流星倒飞出去。
道士击退叶天，还待继续出手，但旁边的王心怡看不下去了，抬手一挥，道士打扮的少年前冲的身躯如同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自己反倒是退了回去。
“诸位可还要脸？”
王心怡淡淡开口，身子却已来到叶天面前，手臂轻挥，原本浑身并无丝毫元力气息的少女忽然如同瀑布倒冲、火山爆发，一股极强的威压笼罩整个大殿。
少年以及站在另外两名皇子身后的二人忽然眼神变化。那名抱剑男子将两只手臂放了下来，握着剑的手掌紧了紧。
那名自始至终无论发生何事的白面书生，此时也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王心怡。
整个大殿不乏一些修行之人，甚至达到聚气境的也有不下十人，但此时，这些人都面色紧绷，呼吸都变得有些微弱。
至于三名皇子，尤其是二皇子，脸色有些难看，只是隐藏极好，外人难以看出。
……
“北无道，你好歹是名聚气九重修行者，再不济，也有落山观弟子这么个身份在，没成想竟然甘愿成为他人狗腿，实在可悲。”王心怡看着对面道士打扮的男子，微讽道。
北无道盯着王心怡，并未因王心怡的言语而感到愤怒。
修道修的是自己的道，如他们这类天骄，心境的涵养便是不如那些老僧，也绝非三两句言语便能被激怒之辈。
“前些日子听闻王姑娘惊现聚气顶峰修为，某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倒是让某大吃一惊。不知，你王家诸人闻此消息，会是何等反应，怕是会立即抱紧你爹大腿，攀拉关系吧，也是，你王家人也就那个本事了，依某看，怕是要不了多久，你王家就该从四大世家中除名了吧，哈哈。”
此番话非是北无道所说，而是来自一名头戴莲花冠的‘假’道士。
王心怡眼珠微动，看向此人，而那出言之人，也笑看着王心怡。
……
叶天身旁已经站着花倾城，对于这女子能在此时站在自己身边，叶天心中稍感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花倾城搀扶着叶天，来到王心怡身边，看向紫凝，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厌恶和不屑。
方才叶天因她而受了那道士一击，但这女子非但不去阻止，甚至叶天被打伤之后更是不闻不问，只是此时，才看向叶天，问了一句是否安然？
花倾城觉得这女人实在虚伪的可怕又可怜，看向前面的王心怡，不由为叶天感到一阵失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这样朋友的王心怡，又该是什么样的人？
看破，却不能说破，花倾城也只能在心中腹议，不敢失言，免得招来麻烦。
花倾城很聪明，但这次，她似乎有些猜错了。
……
想着心事，花倾城的目光不经意间朝旁边看去，忽然，她的眼神微凝，因为她发现，叶天竟然稍稍远离了王心怡和紫凝一些。
这看似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又不是一件小事。
眼神上移，看向叶天的脸庞，发现叶天脸上很平静，他看向王心怡和紫凝二人的眼神看似并无异样，但却多了一丝刻意的疏离。
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这个问题，自酒馆马贼那次过后，叶天想了许多，他认为这句话本身对，但之后被许多人延伸出来的道理和做法，却不太对。
可怜之人固有可怜之处，于是他该被人怜悯，之后又该被人原谅，所以这些原谅他人过错，并且不计较的人，被称为善人。
可恨之人也固有他的可恨之处，于是他该被人厌恶，之后甚至就该被人杀害，所以这些在许多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人，被称为恶人。
善恶被以这种形式被呈现出来。
但，可怜之人真的能够一直被原谅吗？
人都是矛盾的，叶天相信世间没有人愿意做大恶人，但出于各种原因，他们或多或少的都要做些对别人而言称为恶事的事。
若是因为他们有可怜之处便一直被原谅，那么他们做过的恶事，也要全部被原谅吗？
同样的，若是因为他们做的一两件坏事便全面否决一个人，真的就是对的吗？
想要弄清这个问题，便需要有一个关于善恶的尺度，于是，便有了诸多圣人所著的典籍，有了世间上的千万条道理。
只是，懂得道理是一回事，但能否自己遵守道理，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心怡和紫凝需要自己帮助，叶天会因为紫凝的苦衷而答应下来，但她们都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应该将自己当做棋盘上的棋子一般随意摆布。
他可以原谅她们，但同样的，他也不会原谅她们。
这便是叶天的道理。
……
王心怡没有过多关注那个她只看了一眼的人，因为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后叶天的异样，所以心中有些愧疚和难受。
她在想，自己或许真的有些做错了。
但她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王心怡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上方的几位皇子，缓缓开口：“既然如今龙凤双佩已然合一，那么公主这桩婚事，想来也有了着落，几位殿下……可还有他意？”
三位少年皇子面色平静，但内心却必然不平静，只是他们都未曾表露丝毫。
最终还是二皇子率先开口，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小凝既然寻到另一半玉佩，自然是喜事，只是这婚姻之事，不能只由你自己判断，还需问过父皇，才能定论。”
“二哥，你这是何意，此事爷爷亲自所定，如今你却如此说，岂非是要违背爷爷的话不成？”
紫凝眼见希望来临，哪里会任其溜走，当即心头大急，上前开口。
“皇妹一口一句爷爷，可莫要忘了，当今的圣上，是父皇！”
三皇子嘴角微扬，眼神冷历的盯着紫凝。
紫凝气急，刚想争辩，忽然门口传来几声咳嗽，将众人的视线转移过去。
只见，那名陪伴在皇帝左右的老公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只是场间纵有王心怡这等聚气顶峰之辈，竟也不曾察觉。
老公公见场面安静，将手中拂尘搭在一只手臂上。
“诸位公子小姐，寺会即将开始，陛下差老奴来邀请诸位赶往佛坛，参加盛会。”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面圣
骄阳洒落，多了一丝温暖，巨大的佛坛上有三尊金身小佛像，反射刺眼光芒，让这不大不小的广场一下子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佛坛一侧，两名身影安坐于红木座椅之上，其间一人乃是一名老僧，正是这佛寺住持――
而另外一名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大秦俗世权力最高之人，当今大秦帝国的圣上――紫皇。
叶天一众人随着那名老公公来到不远处，叶天朝这边看来，眼中露出好奇。
作为一个大秦的人，没有谁会不想见见那个坐在统御万民的位子上的人，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对于这个位子上的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关注。
叶天自然也不例外，曾经，他也想过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如何威武，如何高大，如何让人感到畏惧和压力。
但现在见到了，却也让他有些惊到了。
因为那个男子看起来，身上非但没有丝毫威严之气，反倒有一股浓浓的儒雅之气，他是第一次见，自然多打量了一会儿，本以为这位皇帝应当是个温和好相与之人，然而当瞥见对方那双眸子之时，叶天这丝想法终归还是被掐灭。
“陛下，人已带到。”
那名老公公走到那男子身前，低声说了声，便退到男子身后，不再开口。
紫皇视线朝着这边看来，一众人见到此人，当即单膝跪地，叩首：“参见陛下！”
便是几位皇子公主，都叩拜在地。
叶天本也打算参拜，却被王心怡止住动作。
“小师弟，你记住，我辈修士，为孝可拜爹娘师长，为忠义，可拜帝王将相，但，前提是……对方要值得你拜。”
叶天微愣，却也没有继续跪拜下去。
他忽然朝着旁边一看，发现那三位皇子身旁的几名少年，以及其他一些修为达到聚气高阶的少年，都没有跪拜，甚至有些人眼神直直看着紫皇，哪里有半分敬畏之意？
“你这师姐说的倒也不错，修行者修的除了元力之外，还需修心，只有百折不挠、坚毅绝伦的心境，才能成就无上大道，成为绝世强者。”
问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叶天心中似有所悟。
……
紫皇看着那几名卓然而立的少年少女，脸上并未有丝毫异色，更是不曾恼怒。
“今日寺会，不必多礼，寻位置坐下吧。”
他淡淡开口，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没有人私语，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叶天和花倾城本打算寻个僻静位置就坐，却被紫凝拉着坐到了靠近紫皇的一块区域。
这情况落入那些少年公子眼中，心中对叶天的嫉恨之意更甚。
那名老公公见到这一幕，低头在紫皇耳边说了几句话，紫皇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朝着这边看来。
“凝儿，不给父皇介绍介绍？”紫皇笑着开口询问，这一下，场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朝着这边看来。
紫皇实则并非单是关心自己女儿之事，而是方才叶天并未跪拜，再者，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哪个家族中有此等一看便有非凡气质的少年，心中自然疑惑。
“父皇。”
哪想，紫凝还未开口，那三皇子却是抢先起身。
“父皇，儿臣正想禀告此事，小妹此前身有与柳家婚约在身，乃是父皇亲自指定，然如今小妹言称爷爷已为其做了打算，将我紫家至宝龙凤双佩一分为二，并将龙佩送出，称若将来执龙佩之人，便是小妹良配，方才柳兄提及此事，儿臣一时无法决断，想请父皇告知，此事是否当真？”
紫凝闻言，面色一变，看向三皇子的眼神透着无法形容的悲哀莫名。
血脉至亲，却落到如此田地！
“哦？”
紫皇闻言，面露疑惑之色，看了紫凝一眼，心中却已洞明一切。
“此事朕也不是太了解，想来应是爷爷私下所定，至于真相如何，怕是无法知晓了。”
紫皇摇了摇头，叶天见此，却是心中存疑。
“紫皇分明已然看出紫凝是在欺瞒于他，却为何不点破呢？”
“这些个活了上百岁的家伙，你以为都与你一般心思简单？”似是听到叶天心中所想，问情笑说了一句，让叶天一阵无语。心想你个活了不知几千岁的老……
最后半句话还是被憋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
几位皇子听到紫皇的话，心中念头急转。
柳正霄不忿，正要起身，却见紫皇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小凝，你还是先给介绍这位小友再说。”
说着话，紫皇看向叶天，脸上带着笑容。
叶天哪里需要别人介绍，对方好歹是个皇帝，自己怎么也得给些尊重。
“草民叶天，见过陛下。”
只是这次，叶天却没有跪下的打算，只是双手虚托行了一礼。
紫皇笑着点头，忽然说道：“朕听闻你方才做了三首惊世词章，竟让杜老先生都甘拜下风，不知可否拿来给朕一观？”
“自无不可。”
叶天答应，花倾城很默契的站起身来，将那三首自己本打算悄悄藏起来的‘珍宝’颇为肉疼的递了上去。
紫皇拿过三张纸，眼光落到上面，这一看，再也摞不开眼了。旁边的老僧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朝着纸张瞥了一眼，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隐去。
不大会儿，紫皇读完了三首诗词，长出了口气。
“诗仙词圣之名，实至名归！”
叶天却是心中汗颜，自己虽然会做几首打油诗，但这等佳词妙诗，还真的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心中只能对那几位被自己盗文的高人不断道歉。
紫皇拿着三首诗词，又看了一遍，才将其交给身后老公公收好。
这一幕看的许多爱诗之人眼红，花倾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对方可是皇帝，她一个凡尘女子，如何和对方叫不平？
不过，看到身旁叶天，却又心觉安慰，这么个大活人在身边，还愁没好诗好词吗？
……
紫皇平复了复杂心情之后，看向叶天，开口问道：“叶……小友有惊人才华，可有想过谋取个一官半职当当？”
听到此话，场间诸人反应过来，这是要给叶天加官帽了，而且，以叶天之能，场间所有人竟想法一致了。
在方才诸人言谈之时，其他三座偏殿中的人也都赶来，谢材便在其中。
方到此处，还未坐下，便被紫皇接下来的话给气的身子一摇，险些跌倒。
“若是叶小友愿意，朕可封你一个教授，你看如何？”
好嘛，自己拼死拼活，甚至连色相都出卖了，也还在奋斗状元的道路上，可那小子，嘛都没干，只凭三首诗词，便得了个教授的职衔，这叫人咋活？
其他那些身份显赫的少年才俊闻言，却是没有多大反应。
一个教授，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叶天也未想到这紫皇竟要封自己官职，倒是一时愣住。
紫皇却见叶天迟迟不回话，不由皱眉：“难道叶小友觉得一个教授……不够？”
叶天回神，当即行礼，口中道：“谢陛下恩赐，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草民向来闲散惯了，如今得了运气，入了太清学府，只想一心刻苦修行，追寻武道巅峰，是以，陛下好意，草民只能拒绝了，还望陛下恕罪。”
紫皇听得叶天此话，却是并未感到丝毫惊讶。
能够坐上那张龙椅，他的眼光不毒才是怪事。
通过这不到盏茶功夫，他便已看出，叶天虽然外表柔和，很好相与，但却心藏万剑，绝不是一个能够用俗世官爵就将其留下的简单人物。
“罢了罢了，既然小友心有所求，朕也不强求。”
紫皇说完，便不再和叶天谈论，而是转头看向身旁老僧，问道：“圆方大师，寺会可否开始了？”
圆方大师睁开眼，呼了声佛号：“诸位既已齐至，那这寺会，便开始吧！”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坐井观天
说来名头大，实则与寻常祈福仪式差不了多少。
圆方大师在佛坛中央诵佛经，而紫皇则是站在下方，分别给几位金身菩萨上香。紫皇之后，便是几位皇子公主。
至于那些修行家族出身的少年，只是上前行礼，并未上香。
王心怡同样只是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叶天本欲学别人那般，但最终，他还是点燃了三根香，插入了香炉中，之后双手合十，躬身一拜后，才走了过去。
在叶天上香之时，那名圆方大师藏在眼皮下的眼珠朝着叶天那边转了一下，只是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上香完毕之后，叶天本以为可就此散去，哪知紫皇开口，言称想要见识一番秦国少年天骄的英姿，于是，一来二去的商议后，又多了一个切磋较量环节。
当规则定下之后，叶天便敏感的感觉到了许多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叶天感到无奈，早知道如今会这般麻烦，先前便不该好奇那封信的事情。
“……既然规则已定，那么，哪位俊杰想要率先一试？”
紫皇大袖一挥，斜靠在椅背上，笑看着周围的青少年少女们，开口问道。
紫皇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站起身来。
叶天朝着那人看去，既有些意外，却也不觉得意外。
此人叶天认识，正是那日醉仙居所遇的乌候二子。
犹记当日，二人虽未直接交锋，但却生了矛盾。
乌候二子名为乌机，喜好美色，成天无所事事，在整个皇城，‘名声’可谓是极大，没几个人不知道此人。
本来，像是此种赖活之辈，是断然无法踏入修行之路的。
然而，谁让人家投了个好胎呢！
乌候再不济，还是当今侯爷，地位非常人能够想象，凭着压榨百姓，给他儿子弄来些修行资源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在无数资源的强行灌注下，他堪堪达到了通脉七重之境，倒也让许多人感到意外，好似太阳某天从南边窜出来了似的。
乌机拱手，朗声道：“陛下，区区乌机，家父乌候，小子不才，想要率先上场一试。”
“原来是乌候的麒麟儿，朕时常听你爹提及你，听闻你前段时日突破到了通脉七重，天赋不错。”
紫皇笑道。
“既然你愿做表率，朕岂有不允之理？”
乌机闻言，道了声谢，随后一跃而起，闪身来到佛坛中央，看向叶天。
“叶兄诗文之才，令乌某心生佩服，方才又闻叶兄乃是太清学府弟子，想来修为也自不凡，某不才，想与叶兄切磋一番，讨教一二，不知叶兄应否？”
见着这乌机出了头，矛锋端指叶天，许多人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抱着膀子打算看场好戏。
毕竟，观叶天周身气息，想来也不过只是通脉四五重模样，虽说那乌机不是什么底子扎实的高手，但差了两个境界，那叶天想要取胜，不是什么易事。
……
叶天料到这乌候二子必会针对自己，心无半分意外，更莫要提惧怕二字。
心中虽不惧，然这乌机摆明了是成心想要自己出丑，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叶天岂能让他安然？
“原来是乌公子，草民这厢有礼了。”
叶天忽然起身，就在诸人以为其要寻借口避战之时，忽听得叶天此番话语，不由愣住。
倒是与谢材一道而来的那些人，见到叶天这‘反性格’话语，福临心至，暗道这乌候二子怕是要遭殃。
果然，乌候二子见叶天这态度，心中冷笑，正想摆出架子，却见叶天忽然立直身子，眼中带笑道：“乌公子好意草民心领，只是草民一向心善，不忍心杀戮动物，乌公子却要邀战，有些强人所难啊。”
说着话，叶天还摇了摇头，口中叹息。
那乌机听闻此番话语，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心中回味一遍，却是心头十万头神秘动物奔腾而过。
乌机气的七窍生烟，一时都忘却了身旁紫皇存在，手指一抖，一枚戒指脱落，被他抓在手中。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莫要废话，本少以这枚储物戒指为赌注，若是你胜，其中至宝尽数送于你，但若你败……”
他看向叶天身旁的花倾城，心头邪火乱窜。
“本少也不为难与你，便将你那婢女卖与我，如何？”
花倾城闻得此言，心中真是五味陈杂，银牙紧咬，气的胸脯不断起伏，便是有能力，但那乌候二子身份摆在那，她也不敢打啊。
一时气无处出，伸出只手揪着叶天的腰间软肉，扭了个圈。
叶天咧了咧嘴。
听到乌机的话，叶天知晓自个儿奸计得逞，心中兴奋不已，有这多人在旁作证，更有紫皇旁观，他可不怕这乌机敢耍赖。
“乌少这般大气，叶某也不能太过扭捏了，只是叶某修为底下，还请乌少手下留情啊。”
说着，叶天一步步走上了佛坛，与乌机的绚丽登场相比，叶天这简直平淡的过分。
立于佛坛上的乌机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火气，见着叶天来到佛坛上，不待其站定，脚蹬地面，一个猛冲，整个人如同化为一道闪电，眨眼之间，便已到了叶天身前。
……
……
“站住，你个小杂种，屡次三番偷羊肉，今天不打死你，老娘我这店也不开了。”
妇人晃着沉甸甸的胸脯，袖子撸起，一只手举着一根擀面杖，追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风一般从光头和尚旁边跑了过去。
和尚回头一瞥，眼珠微动，身子一闪到了那妇人的店铺中，寻了张桌子坐下，以一口还算标准的地方雅言喊了声‘老板娘，上酒。’
那妇人听见后方声音，一下子止住步伐，回头脸上便挂上了笑容。
“客官稍等，这就来了。”
扭着腰肢款款走来，见着了和尚妖俊的面容，还远远朝着和尚抛了个眉眼。
“听说老板娘这儿的梅子酒是齐国一大美味，今日有幸品尝，真是小僧福气。”
那老板娘听到小和尚这话，脸上如同贴了一朵花，来到桌子边，一只手搭在和尚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负妇人心头大喜，暗道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小师父这话说的老娘爱听，别看老娘这店铺开的偏僻，没啥名气，但老娘敢保证，老娘这儿的酒水，比那些个什么青花酿可是好了太多了。”
一边说着，妇人一只手朝着少年和尚胸口摸去。
这少年和尚也忒不是个东西，竟然任着老板娘摸上他的胸口，甚至一只手还捏住了妇人屁股。
妇人身子一颤，然而见到路边走过的稀稀落落的几人，还是赶紧将少年和尚手给拍落，身子一扭，退开一步。
“小师傅可真是心急，这还大白天呢。”
说着，妇人走到后面去拿了三坛酒来，揭开上面的泥封，一股独特的酒香味飘来。
这老板娘还真没吹牛，和尚也是喝过许多美酒之人了，单凭这香味，便让喜爱美酒的少年和尚精神一震。
当即不再想着去逗弄这老板娘，满满倒了一碗，一口下肚，舒服的呼了口气。
“小师傅，我这酒……怎么样？”老板娘笑问道，单手托腮，上身前倾，露出衣襟下的美景。
少年和尚又倒了碗酒，束起大拇指，正想将碗中美酒喝下去，忽觉自己肚子有些饿了，便开口道：“老板娘，你这烤羊咋样，不如也给我来一只？”
老板娘嘴角笑意更浓，“当然没问题，不是我吹，我这烤羊便是在整个齐国，也定然能够算是一道绝味。”
说着，老板娘走到后面，给那名不太爱说话的老丈说了一下，那老丈随后起身，去了不远处一家**羊子的铺子。
少年和尚连喝了好几碗酒，又和老板娘闲谈了一阵子，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有座寺庙？”
老板娘双颊一团红晕，没想到这少年和尚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却不想竟是个偷腥的猫。然而，听到少年的话，却是面颊微微僵硬，笑着拍了一下和尚肩头：“小师傅这是想家了吧？”
和尚一笑，没有回答，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
酒足饭饱后，少年和尚离开了酒肆，身后的夫人眼神水汪汪，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看着和尚朝着街道那头走去。
“就这么放他走了？那和尚可是外来人氏，而且，他还问了那寺庙，看来是专为那寺庙而来的。”
那位老丈来到妇人身后，第一次开口，口中已经不剩几颗牙齿，说话漏风。
“即使让他去了又如何，那破寺里面如今只有一个老蛤蟆，难不成凭这和尚，还能捣鼓出什么奇迹不成？”
妇人眼中朦胧‘水汽’忽然尽数消失，被一股冷厉替代。
“关键是，那个小杂种，得寻个时间将她给做了。”
……
和尚离开酒肆后，便沿着街道朝着前方走去，一路碰到许多来往行人，和尚都会对着他们笑一下，而那些行人，不论是孩童还是老人妇孺，同样与常人无异，皆是笑着对他打招呼。
“喂，傻和尚！”
走到一转角之时，旁边巷子中传出一道稚嫩声音。
少年和尚朝着那边看去，正好见到一个半探出来的小脑袋。
“叫我？”
“废话，这里就你一个和尚，不是叫你叫谁？”女孩没好气道。
少年和尚有些无语，他是和尚没错，但他什么时候成了傻和尚了？
“小丫头，饭能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小僧这么英俊潇洒、气质不凡，哪儿和‘傻’字沾边了？”
小女孩没有理会和尚的话，左右看了看，一把拉着少年和尚进了巷子，沿着巷子走了很久，来到了一座大门长满藤蔓，看着好像已经荒废了许久的寺庙。
“你是人吧？”小女孩没有进去，而是回头紧盯着少年和尚，忽然问道。
“废话，我说你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心思不少，竟敢变着法儿骂小僧不是人？”少年和尚看着好像很生气，甩了下袖子。
“小气。”
女孩仔细看着少年和尚的面色，过了几息后，才低声说了一句，少年和尚的身子僵硬在原地，很想将这小丫头屁股扒开，几个巴掌教她什么叫长幼尊卑。
女孩朝前走了几步，推开厚重的寺庙大门。
“快进来。”
朝着和尚招了招手，少年和尚眼中闪过一道金光，随后笑了笑，走了进去。
女孩探出头四处张望，确认没有人跟随之后，关上了寺门。
这寺庙中早已没了香客供奉，里面长满了杂草，角落里蛛网遍布，甚至还有各种小虫子逃窜发出的簌簌声响。
入眼所见是一间大门打开的大殿，里面的金身菩萨早已锈迹斑斑，和尚来到这菩萨前方，躬身拜了一下。
那小女孩见到和尚这动作，眼中倒是露出一丝欣喜。
小女孩也学着少年和尚的样子，合掌晃了晃，口中还念叨了一句什么。旁边的少年和尚听到小女孩许的大愿望，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没有丝毫瞧不起的意味。
小女孩听到少年和尚的笑声，轻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小大人模样，说了句“跟我来”，便绕过菩萨像，进了后方一扇暗门。
少年和尚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一名小女孩，心情也好了起来。
进了暗门，便是僧人的一块住所，四方各有一排房屋，中央有一个佛坛，远处有一株老槐树，槐树下有一口水井，井旁有一张石桌，石桌两旁则是石椅。
女孩没有看其他地方，径直朝着那口水井走去。
“坐井观天，坐‘井’，观天，原来如此。”
少年和尚似乎猜到了什么，这位一向心高气傲，也确实有资格傲视天下同辈的少年和尚，竟然心生一丝敬佩。
“见过大师！”
和尚没有随着小女孩靠近水井，而是俯腰低头，深深拜了一下。
小女孩不知道少年和尚这闹得是哪出，顿住脚步朝后看去。
“不近恶，不知善，小友看似与魔走的最近，实则也与佛走的最近。”
小女孩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名僧袍破旧的老和尚出现在她身后。
“老师傅。”
小女孩叫了老僧一声，老僧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这位小师傅远道而来，可能有些渴了，快去屋里给这位小师傅煮一壶茶。”
“可是我们没有茶啊。”小女孩道。
“给。”
少年和尚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袋子，扔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茶叶一看就是高等货，小女孩心头大喜，转身便朝着一间屋子跑了过去。
老僧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脸上露出和那大殿中佛像一般慈祥、却又有些悲凉和迟暮的笑容。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人生不过一树花，当冬日绽放
老槐树下，一老一少相对坐在石桌两旁，少年和尚默然不语，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老僧却是笑了笑，先开口道：“贫僧在这镇子里住了多年，见证了镇子里车水马龙的盛景，也见过了妖族入侵人族的惨烈，更见到了如今荒无人烟的惨淡，也不知若是佛祖知晓贫僧在此苟且偷生几十年，会不会震怒之下，要除去我寺庙中所有僧人的佛心。”
“若是真的那样，那所谓的佛祖，怕也不是真正的佛祖了。”少年和尚笑道，对于说这种灭祖的话，和尚似乎一点也避讳。
老和尚也是一笑，又道：“贫僧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死了能够留下一颗舍利，为这座寺庙添些香火，可是如今，你看这萧条的模样，便是烧出了十颗舍利，又能如何呢？”
少年和尚沉默不语。
“你来此处，想必也是为了那卷佛经吧？”
然而，少年和尚却摇了摇头，“佛经对我而言不过一本破书而已，拿来也没用，对小僧来说，重要的，是拿着佛经的人，小僧只是想来看看，能够参透那本‘心相经’的大师，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如今见到了，是不是很失望？”老僧笑道。
少年和尚摇头：“大师的境界，的确让人敬佩不已。”
老僧失笑，“哪有什么境界，贫僧只不过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多活了几年，见到的东西也多了一些而已，真要说起来，老僧还不如小道友对佛法的参悟深刻呢。”
说完，老和尚又叹了口气，问出了自己参悟了上百年都没有悟透，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悟透了，却又好似有些毛病的一个问题：“你说，为何世间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心中同样会存在那么……一丝的善意呢？为何那些被世人称赞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的高僧，有时候也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做出一些错事呢？说实话，老朽悟了一辈子，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悟到，这难道就是佛家所说的四大皆空吗？”
少年和尚笑了笑，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只竹简，将它放在一根手指上，让它保持平衡之后，开口道：“大师觉得，这竹简两端放着的应该是什么？”
“应是善恶。”老僧道。
少年和尚点头，又问道：“那大师觉得，这根手指又是什么呢？”
老僧皱了皱眉，对少年和尚这番解释有些好奇之余，心中也震惊无比。
竹简两端，手指，再加上手指放着的位置，这就是世间最大最难的道理。
“原来如此，小道友真是有大智慧的人，贫僧拜服。”
老僧想了一下，终是想明白了少年和尚话里的道理，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浮现了笑容，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心情自然也就很好。
少年和尚收起竹简，和老僧又聊了一会儿，两人虽然都是佛门中人，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喜欢聊佛法。
有时提及，也只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绝不深究。
家长里短，游历见闻，少年和尚给老僧讲了许多外面的趣闻，老和尚也给少年和尚讲了许多齐国的故事。
两人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许久未见，话说不完似的。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聊了有一盏茶时间，期间，小女孩将茶水端了上来，老僧喝了一口，连连赞叹茶叶玄妙，此生未曾尝过，但却始终没有开口讨要或者购买一些。
小女孩想要围在这里听二人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老和尚却让她去打扫后方的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那里面供奉着历代住持的牌位，是老和尚一直坚持要守护的东西。
……
“大师相信世间有真正的佛吗？”少年和尚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一个佛门弟子，却对佛产生了怀疑，这在佛门之人眼中，乃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老和尚却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和惊讶之色，反而有些认同少年和尚的话。
他喝了口茶水，看向远处天空，一双眼睛仿佛能够透过亿万里，看到遥远土地上的佛门圣地。
“贫僧不信佛，但信佛法，心中有佛法，便是佛，这一点，想必小道友是最清楚的了。”
少年和尚点了点头，又道：“大师对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有何看法？”
老和尚想了想，微笑道：“放下屠刀，屠刀在谁手？世人只道放下便可超脱，以为心中可得宁静，却从未想过，那个起初放不下的人，正是自己。世间除了佛法，还有礼仪、道法，世间有多少大道流派，就有多少种道理，但，纵使道理有千千万万，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自己做到呢？人的心眼心窍极多，或许最初，那些先辈都是为了学‘法’来约束自身而努力读书修行，可是到了如今，世人都喜追求一个捷径，修行追求一步登天，学习希望过目不忘，一眼便能看透其中道理，在贫僧看来，实在是愚昧至极。”
老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贫僧自己都做不到严守己身，哪里又有资格去教训他人了呢？”
少年和尚认同老僧前面的话，却不认同老僧后面的这句自嘲，“大师此言差矣，即使将来有一日，世间之人皆不喜道理，纵使将来某一日，这世间真的变成了我们不希望变成的样子，但我相信，一定还会有人能够挺身而出，即使背负世间万灵的误解，也要将道理继续讲下去。”
“嗯，贫僧也愿意去相信，毕竟，今日就见到了一位。”
说着，老和尚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尚。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和佛与魔两者，都走的如此近的人，或许这才是真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吧。
“唉，人老了，话也变多了起来，今日絮絮叨叨了许久，小道友莫要见怪。”
茶水已经喝完，老僧看着在不远处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的女孩，眼中有不舍，却也有一丝释然。
“贫僧希望小道友能够答应一个请求。”老僧开口，少年和尚也看向那个小女孩，没有问是什么请求，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贫僧便没有什么挂念的了。”
真的没有什么挂念的了吗？
老僧说完，又看向院子四周，仿佛见到了几十年前，这个寺庙里那几名在大太阳下抱着扫帚打扫的几个光头，那时的他们，还那么年轻，心是那么的纯净，活的很轻松。
老僧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疑问：
按理说，修行者修行功法，追求大道，站到了更高的地方，应该会觉得更加自由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越来越累呢？
想不明白，也想不动了。
“阿弥陀佛。”
老僧收回视线，双手合十，对少年和尚拜了一下，少年和尚同样如此做。
“大师走好。”
少年和尚低语了一声，老僧脸上挂着笑，就那么坐在那儿，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旁边那棵老槐树，却抽出了嫩芽，几息时间后，花开满树。
……
……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大小人儿，草长莺飞
老和尚圆寂了，小女孩却并没有哭泣。
不是因为她没有良心，而是她或许早就察觉到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有了心理准备。但准备得再好，也终究会难过的。
少年和尚没有离开，因为答应了老僧。
陪在老僧身旁，女孩没有开口言语，少年和尚盘腿坐下，为老僧念诵了几遍往生经和诵德经。
“老师傅是个好人。”
“是，只是这个世界对好人从来都不公平。”
“谢谢你。”小女孩忽然开口道。
少年和尚放下双手，眼皮一挑，看向女孩，问道：“谢我做什么？”
“老师傅生前总是喜欢独自一人对着那棵老槐树说许多我听不懂的话，有时又自言自语，很是苦恼的样子，我知道，老师傅一直想要和一个人谈论佛法，想要找个人来帮他解答心中的疑惑，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也不懂你们口中说的佛法是什么，直到今日遇见你。”
少年和尚觉得有趣，又问道：“也就是说，你带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是人，而是因为我是个和尚？”
“对。”
少年和尚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有些……奇怪。
“那你就不怕，万一我是个妖怪变得，进来后把你们两个都吃掉咋办？”
女孩忽然觉得眼前这和尚看着有些傻，咋还……真的挺傻的，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看少年和尚，转身寻找木柴，打算按照老僧的遗愿，将他的法身焚毁掉。
少年和尚见到小女孩离开，盯着小女孩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生于微末，归于尘土，这便是人的一生。
在人生的最后，与少年和尚的一场谈话，终于让老僧的心境破开了瓶颈，达到了那个他苦苦追求的境界，身躯焚毁后，烧出了一颗舍利。
女孩将老僧的骨灰埋在那棵提前步入春天的老槐树下，本想将老僧的舍利同样埋进去，却被少年和尚阻止。
“这里的结界很快就要消散，这座镇子也会暴露出去，将来必会有一些游历的修行者途经这里，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这里，夺走了老僧的舍利，才是一件真正不幸的事情。”
最后，少年和尚将舍利拿来，给女孩做了一个吊坠，并且以秘法封住了舍利的佛性光芒，给小女孩戴上。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小女孩又在老槐树下守了一天，少年和尚没有离开，也静静陪着小女孩守候，期间，他还出去镇子上逛了几圈，只是路上的那些行人，已经变得很少了。
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那间客栈的老板娘却还一直守在那间客栈，没有离开，少年和尚每次去那里，都要与老板娘开些玩笑，那老板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察觉到少年和尚的不凡之处，竟没有感到丝毫的畏惧，该挑逗的还是挑逗。
在镇子又待了一日，待到上空的结界完全消失不见后，这座被与世隔绝几十年的镇子，终于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怀抱。
寺庙大门打开，和尚带着小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待了近十年的地方，有些不舍。
“走吧，将来或许还会有回来的机会的。”
少年和尚说完，便朝着小镇出口走去。女孩深深看了古旧的寺庙一眼，最终转身跟上了少年和尚的脚步。
街道上早已没有的人影，整个镇子如同一下子忽然空了。
“那些镇民都是妖吗？”小女孩在身后开口问道。
“当然。”少年和尚点头。
奇怪的是，小女孩脸上并没有丝毫吃惊之色，只是有些愤怒的看着少年和尚的背影。
“既然他们都是妖，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少年和尚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小女孩，问道：“你觉得老师傅是普通人吗？”
“不是。”
这一点，小女孩还是知道的，能够在这满是妖怪的镇子中护着她活了十年，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既然如此，那老师傅为什么只是将这些妖怪封印在此地，困了几十年，却未动手杀他们呢？”
少年和尚的这个问题让小女孩陷入了沉思，在她这样的年纪，也许‘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样的快意恩仇才是主要的做法和想法，又哪里能够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呢？
……
二人走到镇子口时，少年和尚有些意外，但却又似乎早有所料。
酒肆里的老板娘还没有离开，一个人坐在桌上，见到少年和尚出现，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和尚走了过去，小女孩想不明白少年和尚的话，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她又不是佛家弟子，想那么多做甚？无聊。
见到身前和尚朝着那老板娘走去，女孩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想要溜走，但在这空无一人的小镇，不怕……那纯粹是胡说！
扭扭捏捏的跟在少年和尚身后，女孩总觉得那老板娘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似的，让她不由朝着少年和尚身后躲了躲。
说来也怪，若是放在以前，女孩也许都不敢靠近这里，但如今知道眼前这时常追着自己打的老板娘是妖之后，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老板娘看了一会儿女孩，又将视线看向已经坐到自己对面的少年和尚身上。
“门开了，老板娘怎么还不走呢？”和尚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示意了一下。
老板娘一笑，没有回答，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满上，和少年和尚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啧啧，老板娘这酒当真是一大绝味，小僧这即将远行，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喝到了，不知老板娘还有几坛，小僧全包了如何？”
老板娘指了指桌上的酒坛，“这是最后一坛了。”
“真是可惜了。”
少年和尚摇了摇头，倒不是作假，而是真的觉得可惜，这梅子酒是真的挺好喝，可今后或许再也喝不到了。
没有过多言语，老板娘和少年和尚一碗接一碗，直到酒坛子空空如也之后，二人才放下手中酒碗。
少年和尚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微微有些此言的阳光，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小僧便先告辞了，老板娘也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说完，他便朝着小镇口走去，小女孩早就如坐针毡，见到少年和尚起身离开，立即跑了过去，要跟着他一块走。
然而，就在小女孩迈了几步之时，忽然觉得眼前似乎有影子闪了几下，一声轰响，小女孩回头一看，那老板娘竟然砸在桌子上，一张木桌被砸的稀烂，妇人瘫倒在地，而少年和尚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后的位置。
“说实话，小僧我是真的不想动手，只是老板娘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那个小娃子今日必须死！”
老板娘没有理会少年和尚的话，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看着有些凶的‘丑阿姨’了，而是一个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妖怪。
周边气流紊乱，妇人已经连续朝着和尚出了十几招，少年和尚始终立在原地，眼角含笑，没有闪避，也没有反击，但却每次都能堪堪避过妇人的攻击。
妇人知道这少年和尚不是个好惹的茬，眼角瞥见小女孩，心下一狠，绕过少年和尚直奔女孩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小女孩根本无法看见她的身影，若是少年和尚无法及时阻挡，只怕小女孩死的才叫个真的不明不白。
“唉~”
少年和尚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一个小字忽然大放金色光芒，少年和尚脚步没有移动分毫，看也不看，只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砰，噗！”
随着一口血吐出，妇人整个身子都被打的砸入街道两旁的巷子中，可怜这些造价挺高的墙壁，就这样被一分为二，生生给弄出了一条沟。
“上辈人做的孽，让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来偿还，未免太过不讲理了一些。”
少年和尚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酒肆后面的老丈，笑着道：“阁下说是吗？”
老丈缓缓走了出来，紧紧盯着那个面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笑容的俊俏和尚。
小女孩看到旁边突然多了一条‘街道’，心中知道生了何事，吓得面色发白，又往少年和尚那边靠了靠。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把你困在这里几十年试试？”
妇人从沟道那头飞了回来，衣衫褴褛，露出下面的雪白肌肤，只是这次，少年和尚却无心欣赏。
“你们以前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正所谓‘因果有道，报应不爽’，被困几十年却能够保住小命，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恩赐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老板娘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们人族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了老娘那么多酒，揩了那么多油，现在倒好，转个脸就不认人了。”
少年和尚闻言，脸上笑容反倒更加浓郁了。
“老板娘你也说了，咋也喝了不止一坛子酒了，有道是‘路窄酒碗宽’，要不今日这事就这么算了，咋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好？”
“行啊，你可以走，但那小杂种必须留下来！”
这让少年和尚作难了，“老板娘，你看这小丫头要啥没啥，你留她干啥啊？杀了吧，也就一巴掌的事，但这一巴掌下去，你可又要背负一份因果，就是和尚我今日不除你，他日你能保证别人不除你？”
妇人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老丈。
少年和尚摆了摆手，没有在意妇人和老人的交流，而是拉着小女孩的手，蹲下身子，对女孩道：“这两个人都想要杀你，你恨他们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摇了摇头。
少年和尚见到女孩的反应，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你给他们道个歉如何？”
小女孩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心思灵敏，知道老板娘二人应当是与自己的不知名长辈有恩怨，而且，似乎是自己那些不知名的长辈有亏欠于对方，因此，女孩并未迟疑，转身对着老板娘和那名老头，低头道了声歉。
老板娘不屑一笑，别过脸，老人没有丝毫反应。
女孩弯腰持续了四五息时间，直起身子后看向少年和尚，眼神坚毅的道：“我还是想要杀了他们。”
少年和尚嘴角上扬，竖了个大拇指。
“她已经给你们替她爹娘致歉了，你们如果还是不愿放过她，咄咄逼人，就休要怪小僧不客气了。”
少年和尚看向妇人和老人，双眼中绽放一金一紫两色光芒，气势也陡然一变，在妇人和老人眼中，犹如一座大山凭空出现在镇子上方，压的他二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便是一直心静如水的老人，此时面色也是一变。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极其年轻的少年和尚，竟然已经迈入了聚气境界。
“看在老板娘你请小僧喝了不少酒的份上，小僧今日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够接下小僧我这一掌，便任由你们离去。”
少年和尚僧袍飘动起来，身躯猛地拔高，飞入空中。
他双手合十，身后金色光芒流转，无尽元力被他牵引过来，在身后形成了一尊比他自己高了两个头的佛影。
看着像是灵力法相，只是太小了，而且，即使神通再如何逆天，也不可能以元力凝聚出个灵力法相来，元力和灵力，看似一字之差，但二者之间却有着本质的区别，根本是两种不同层次的修炼。
少年和尚低眉，朝着下方的妇人和老人伸出了一只手掌。
身后的那个‘大和尚’同样抬起一只手，跟随着少年和尚的动作，按了下去。
在手掌伸出瞬间，整个小镇上方天空中的风似乎都被撵走，那手掌在下落途中不断变大，一路犹如上万火雷珠炸开，轰鸣声刺耳无比。
那妇人和老人面色无比凝重，汇聚全身妖力游走筋脉，同样一掌打了出去。
“轰隆！”
一声爆响，下方房屋尽皆被夷平，街道下沉，小女孩身前忽然出现一道金光屏障，将她护在这恐怖风暴中，挡住了那些能够轻而易举将一名炼体境修行者抹灭的恐怖余波。
烟尘散开，老人半跪在地，那妇人已经晕了过去。
“你们走吧。”
少年和尚朝二人看了一眼，收起身后法身，落了下来。
“多谢小师父不杀之恩。”
老人心知方才那一击，少年和尚显然未尽全力，否则只怕他二人今日便要横尸在此了，哪里还有逗留心思，抱拳谢过后，便抱着妇人远遁而去，钻入林中，就此消失不见。
……
……
少年和尚低头看了下旁边的小女孩，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古怪表情，更没有质问他为何不杀了那两个妖族，只是眼睛直直盯着老人离去的方向，觉得一阵有趣。
眼珠一动，想要逗逗这个小屁孩，伸了个懒腰，开口说道：“好了，此间事已了，咋们也该各奔东西、各走一边了，山高路远、绿水青山，咋们总有再见之日，保重。”
少年和尚说完，便转身朝着小镇口走去，打算离开这里。
小女孩看着小和尚的背影，也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个在前面走着，一个在后面跟着，少年和尚走的很慢，刚好够小女孩跟上。
直到离开镇子足有五十里之后，少年和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不远的小女孩。
“你跟着小僧我做甚？”
小女孩见到和尚看向自己，面色不变，走到和尚身边，道：“你将我镇子上的人都给赶跑了，难道还要让我一个小孩待在那小镇中？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老师傅了吗，要带着我一起离开，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
少年和尚心中一笑，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聪明，不过看着眼前这不到自己一半身高的小女孩，却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少年和尚心中想要逗逗她。
“小僧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你眼中那些个品德高尚之人，你跟着我走，说不准哪天我就把你给卖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女孩盯着少年和尚，少年和尚也静静盯着女孩。
“你果然不是个好人。”女孩移开目光，朝着前方走去。
少年和尚被女孩这话给弄得噎住，愣神了几息，随后心中涌起一股不忿，心想和尚我虽然的确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但还不至于去贩卖一个屁大的孩子。
几步追上女孩，少年和尚开口问道：“既然你说小僧不是好人，那你还敢跟着我？”
小女孩停下脚步，看向少年和尚，那眼神让和尚有一瞬错觉，觉得她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傻瓜一般。
“你这和尚怎么这么傻，我说你不是好人，可又没说你是坏人，我为什么不敢跟着？”
少年和尚咽了口口水，觉得眼前这小丫头实在厉害。
“实话告诉你吧，和尚我还真是个坏人。”说着，少年和尚眼中淡淡金光褪去，泛起一丝紫芒，笑容也显得妖异起来，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人氏。
然而，小女孩只是见到和尚眼中颜色变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听到少年和尚的话后，却是直接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眼神。
“你这和尚脑袋真有病，哪有坏人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真不知道你这智商，是怎么走到这里都没被那些妖怪给吃掉的？”
说完，小女孩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行去，没有理会身后一脸呆滞的少年和尚。
……
“喂。”
“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没名字叫着也不方便，要不小僧给你取个。你随着小僧这一走，一路上吃饭、买衣，住宿的钱都得小僧来付，关键是你还没有啥本事赚钱……诶，要不就叫你裴钱吧，裴钱……赔钱……哈哈哈。”
和尚笑着笑着又笑不起来了，因为……赔钱，听着怎么觉着有些不太舒服呢？
小女孩倒是没有反应，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和尚没有继续纠结裴钱这个名字的问题，听到女孩问话，一只手竖在身前，“小僧法号‘无戒’。”
“无戒？”
小女孩蹙起眉头，念了几遍，道：“你这法号起的也不咋的啊，对了，老师傅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猪妖，在成佛之前的法号叫八戒，他是不是你亲戚……哈哈。”
话还没说完，无戒便想要抓住这小丫头，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给自己乱攀关系的裴钱。
裴钱见到无戒表情不对，立即撒腿狂奔起来，沿着一条小道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哈哈的笑着，不时回头说两句，对后面故意放慢脚步追着的无戒和尚做个鬼脸，非常开心。
无戒看着在前方如同一只欢快黄莺蹦蹦跳跳的裴钱，心情也同样有些高兴。
懂得佛法再多，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既然是少年，那肩上挑着的，就应该是欢声笑语、草长莺飞。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一拳接一拳
叶天脚步一错，面庞感到一股刺痛的罡风刮过，躲开了乌机这来势汹汹的一拳。
诸多观战之人尽皆摇头，这乌机好歹是个王侯之子，却趁对手未及站定，便出手，几似偷袭，实在有些算是舍弃脸皮。
叶天躲开乌机攻来一拳，转身看向乌机，抖了抖袖子，二话不说，身周元力爆发，劲力集于脚底，猛然窜出。
乌机一击未中，心感诧异，但却并未乱了心境，回身便要再出一击，哪知身后劲风呼啸，不待扭头，一跃而起，腰杆猛然一弯，在空中来了个后翻，躲开了叶天的一拳。
然，叶天自上台之时，感知便尽数开启，整个佛坛的动静尽在他脑中浮现，乌机自以为叶天必然要顿住几息，才会变招，然而，叶天好似早已料到乌机动作，一脚猛地跺地，竟腾空而起，速度奇快，便是乌机都未曾反应过来。
叶天身子一扭，一掌拍了过去，乌机情急之下，只得抬掌硬碰了一击。
沉闷声响过后，二人各自退开，叶天只退了三步，而乌机却是退了有十步有余。
二人始一上场便展开了此等虎斗，让下方许多非是修行之人的人一下子震起了精神，聚精会神看着台上。
至于那些个修为高超之人，则是闭目养神，似是这等争斗提不起他们半点兴趣。
乌机见自己被叶天逼退，气冲头顶，双眼喷火。
想他堂堂乌候之子，这皇城中有几人敢不敬畏惧怕自己？
可上次于醉仙居内，自己看上一女子，却被此人捣蛋，打伤自己侍卫不说，最主要的是伤了自个儿面子。
他今日若不寻回场子，事情传了出去，定会被人笑话他乌机无能。
心思转到此处，乌机双臂舞动，元力气流环绕周身，再次冲了上去，与叶天缠斗起来。
……
“呼~”
花倾城暗自呼了口气，虽说她只是一普通女子，但常年与这些个贵人打交道，对修行之事，倒也有了一二分了解。
更何况方才问过王心怡，叶天与乌机二人竟相差了两个小境界，不由心中为叶天捏了把汗。直到此时，见着叶天并未落入下风，心稍松缓。
在其一旁的紫凝同样微松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之意，毕竟心地不坏，虽说因自己计较而利用了叶天，但却不愿对方因自己之事受到伤害。
王心怡见着叶天表现，面上波澜不惊，若是换了秦乐乐在此，怕是会觉着自己这小师弟有些恶趣味，一招能够解决的对手，非得和其对上几十招，无聊吗？
……
再看佛坛上，乌机与叶天打的有来有往，一个虽说战力低微，但好在境界稍高，倒也未落下风。
但这却不是乌机想要的，在叶天上场出手之时，他便看出了对方修为，本以为区区一个通脉五重，自己一招便可解决。
哪知，对方每一拳上所含力道尽皆不弱于他，甚至对方的反应、以及应对技巧，更是远胜于他，是以，乌机看着并未落入下风，实则心中叫苦不迭。
然这番形势，非是他乌某人所愿，见着叶天平静面庞，乌机气的脑袋发昏。
“咚！”
二人一拳相碰，乌机借力退开，与叶天拉开距离，以备施展自己压箱底手段。
叶天哪里看不透这乌机打算，却并未欺身再攻，反倒是期待这乌机手段强大一些，否则，自己愿望怕是要落空。
……
原来，这半月以来，叶天苦心钻研神通，但修习九转镇魔拳之时，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虽每每挥拳之时，力道比之从前，翻了几倍不止，可叶天心中总有一股缺陷感。
被问情‘嘲笑’了一顿后，叶天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原来，大部分炼体和通脉境的修行者，修习的与其说是神通，不如说是武技。
缘有此言？
道理很简单，所谓武技，乃是适用于近身搏斗的战斗技巧，而神通，却比之更加玄奥，意在以势压敌、以力击敌、以气杀敌。
后两点，凡是踏入通脉境的修行者，经历九重炼体，之后又吸纳运用天地元气，皆能做到。但这前一点……却是艰难无比，而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可能在通脉境做到。
“只有‘力’、气、势三者无缺结合，才能真正发挥神通之妙！”
是以，能在通脉境就将神通神妙真正展现的修行者，少之又少。
缘由说来也易，只因在炼体通脉二境的修行者，大多连‘势’为何物都不知晓，更不消说将其凝聚出来了，无有‘势’，空有力、气二者，自然无法发挥神通真威。
也就叶天，悟性超凡，才能于通脉下阶就将拳势凝聚而出。
而有‘势’与无‘势’，乃是天地之差。
‘势’，说来玄奥晦涩，其实很好理解，不过是力与意表现的一种更高形式而已。
叶天自凝聚拳势以来，从未将其用于对敌，非是他不愿，而是每次出拳之时，‘势’与力，总是无法完美结合，他不是未有多次尝试钻研，只是皆以失败而告终。
最后，叶天只能因自身见识有限以及对神通理解的浅薄，而将此疑问暂且搁下。
直到前些日子，他在练习九转镇魔拳时，身有不适，一身力量竟只能发挥三四，这时，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问题严重，故而去请教问情。
“神通之妙便在‘势’与‘力’以及‘气’此三者的完美结合，你在炼体境修为扎实，对各种力劲认识很深，自不用担心，而‘气’，你虽只有通脉五重，但却能够完美掌握运气之妙，这一点，也不用费心，但这‘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虽已将其凝聚而出，但与没有凝聚出来，并无多大差别。”
有问情提点，叶天何等聪慧，自然想到了解决之法，无非有两点：
其一，他拳势虽成，但缺少砥砺，不算凝实，更不用说多么熟悉。而解决之策，无非是通过战斗，不断砥砺磨练，在运用之时，也同意能增加他对‘势’的理解。
其二，待势真正凝聚出来，便需要他不断尝试，使三者相合。当然，此暂不言。
……
“这二人看着不相上下，但本王为何觉着，那叶天未用全力啊。”
坛下三皇子盯着场上二人的较量，忽然开口说道。
他身后那名青年睁开眼睛，朝着坛上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淡淡说了句“乌机必败”后，又闭上眼睛静坐冥思。
除了此人，坛下但凡晋入聚气境的修行者，皆是已经料到了结局。
只有类似花倾城这些未涉修行之人，才会随着场上形势变化而心绪起伏，时而紧张时而放心。
……
“四合八荒！”
乌机退到佛坛边缘时，忽然身子在空中一转，双手竖掌，连续挥出八下，随着元力的运转，八道气龙在手掌挥出瞬间，凝聚成型。
气龙携带巨大气爆之声，散发巨大威压，从四面八方，径直朝着叶天而去，宛如形成了一个巨大罗网，将叶天身周的遁逃躲避路线彻底封死。
气龙离身，乌机却并未停手，见他在空中猛地跺脚，一声闷雷炸响，随后手掌紧握成拳，紧随八条气龙急冲而来。
“竟是有名的四合八荒神通！”
“没成想，这乌家二子竟将此等绝技给修炼成功了，倒是有些厉害。”
一些聚气少年听到这些窃窃私语，却是不屑一笑。
“愚蠢，那四合八荒神通乃是入了玄级的神通，一旦修炼有成，越境杀敌不在话下，但这乌机所发气龙，有形无意，空有唬头却无威力，否则，便叫那小子是通脉九重，也莫想在此招下安然！”
那些少年听得自己被骂，当即心有怒火，要与此人辩论一番，然见到其衣着，却是熄了火，不敢言语。
……
不说下方诸人如何，场间叶天见着乌机驾驭气龙而来，将自己围困其中，且八条气龙游走之时，竟隐隐连成一个屏障，让自己眼前视线受阻，无法看到自己两步之外景象。
这也是这‘四合八荒’的神异之处，先以气龙阻隔对方视野，让敌我处在暗明之间，接着再以四合拳出其不意的击溃对方。
当然，此神通并非完美无缺，便如此时，对上乌机的若是寻常通脉境，怕是定要吃亏，但叶天不同，他灵魂力已经达到觉醒，感知惊人，乌机这点手段，却是迷惑不了他。
身陷如此境地，立在场中的叶天不忧反喜，没有胡乱走动，定定站在原地，摆开架势，拳头紧握。
八条气龙在周边游走，忽然，叶天身后一条气龙似是让开了一道缺口，但听其中呼啦一声，一道带着黄色光芒的拳头直冲而来，速度极快，又是忽然攻来，不过两步距离，换了旁人，便是反应过来，便已被击中。
但……
乌机拳头方现，叶天便心有所感，看也不看，回身，一拳捣了出去。
一拳过后，便是第二拳、第三拳……
一拳接一拳，乌机险些给惊掉了下巴。
不说自己这一拳打来，叶天完全不避，却还想也不想同样回击一拳，让他微感诧异，更奇怪的是，叶天似乎早就看穿他的行动轨迹，接下来的每次出拳，都会被叶天给打回来。
几个回合下来，乌机四合拳已然打尽，体内元力都隐有枯竭征兆。
反观叶天，一身战意越发鼎盛，双眼也极为有神。一身拳势如同狂风刮海浪，一浪高过一浪，乌机愣是给压着打，有些狼狈起来。
……
“叶某知晓乌少天资绝顶，定然有万般神通未曾展露，一直让着叶某，然如今乃是寺会，叶某修为虽不高，却还是有些战力的，乌少但请放下心来，尽情施展，也让咋们在场之人领略一下乌少风姿啊。”
叶天朗声说道，乌机闻得此言，险些跳脚。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乌某便不客气了。”
乌机怒不可遏，尤其是那句‘叶某虽修为不高，却还是有些战力的’，更是让乌机暗骂此人实在忒不要脸。
乌机脸色阴沉，却不再前冲，大手一挥，八条气龙忽然全部消失。
这一幕让许多看热闹的人提起精神，心道这乌家二少果然不凡，竟然身怀多门神通，天资不凡。
第二门神通？
那是不可能的，乌机虽是乌候之子，但心思全然不在修行之上，这四合八荒神通，多年来也不过只是学了个皮毛，又哪里来的精力修习其他神通呢？
不说这些人心中期待，坛上叶天在八条气龙消失之时，眼眉微动，心中倒是对这四合八荒神通有了些兴趣。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木秀于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此时此刻，王心怡心中不由泛起这般担忧之心。
她知道，在她和秦乐乐决定选择叶天之时，她这位小师弟必然会进入在场的那些权贵皇子眼中，并且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早了，早到让她有些失措，同样……也有些愤怒。
……
“叶道友，留神了。”
乌机眼中寒光流动，手指抬起一根，忽然，叶天站立之地，脚下气旋陡生，一条气龙竟凭空出现，以仰冲之势朝着叶天胸口袭来。
这气龙也不知蕴含何种玄奥，方才其消散之时，叶天的感应也随之切断，似乎真的消散在空间之中。
但叶天自不会真这般想，警召提升起来，是以，在气龙凝聚瞬间，叶天便是跳了一步，躲了开来。
“反应倒是不慢，不过……终归是难逃我手。”
乌机冷笑，另外几根手指也动了起来，一时间，八条气龙忽然凭空出现，攻击叶天一个出其不意，忽然又凭空消失。
“聚、散、生、灭，这神通有些门道啊，竟然能够将元力运用到这等地步！”
问情可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将其点评了一番。
不过这次，叶天却是非常认同问情的说法。乌机这神通看着便是力、气二者结合，其中缺了一股势，因此还不完整。
但饶是如此，单凭这气龙聚散奥妙，便足以称为玄级神通了。
“若是能将此中神奇融入我的古字神通中，会是何等光景？”
叶天心中不禁对此神通起了一探究竟之意，只是他也知晓，此种神通威力无穷，定然价值不菲，甚至是有价无市，想要将其弄到手，不是一件易事。
“轰！”
一拳打碎一条气龙，叶天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他已看出，这乌机已然技穷，且其身上的战意越发低迷，此种对手，于他而言已无压力，自然也起不到砥砺拳势的作用。
心念至此，叶天不再留情，身子一矮，陡然前冲，直奔乌机。
乌机见到叶天嘴角上扬，心知不妙，又见叶天如同猎豹一般疾冲而来，他面色稍变，手指连动。
叶天身周元力忽然紊乱，一条条气龙从四面八方钻出，要挡住他的攻势。
叶天看了八条气龙一眼，脚底似有光芒闪过，不再双手握拳，一只手化为手掌，掌心黑光浮现，正是摘星手。
他速度奇快，场下那些观战的普通人似乎都凝固住了，一动不动，叶天在场上不断变幻位置，掌力喷吐间，便有一条气龙被叶天给吸了过去，随后一拳打出，轰然爆碎，化为元力，又被叶天出掌吸收。
虽换八次方位，可也不过须臾时间，待到乌机反应过来之时，叶天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门。
叶天拳头之上，红色光芒流动，且在此时，叶天调动拳势，加持于上。乌机只觉那拳头还未至，可一股巨大压迫力先降临他的脑海之中。
灵魂犹如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脑袋霎时昏沉起来，可怜他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庞，就这样被打的歪了过去，一口白牙也掉了几颗，身子打着旋儿的落到佛坛之下。
直到叶天收拳卓然站立之时，场下花倾城等人才反应过来。
见到乌机不在佛坛之上，许多人私语出声，随后尽皆看向了那躺在地上**的身影，微张嘴巴，没有再说话。
……
“啪，啪，啪……”
一阵拍手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紫皇似是很高兴，脸上浮现笑容，看着站在佛坛上的少年，开口道：“叶天小友不仅诗文才华足称泰斗，这修为战力也是让人心惊，端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我大秦有叶天小友，实乃国之大幸。”
能够得到这个人的这样的评价，对于许多人而言，都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但叶天的心绪，却极为平静，只是躬身行礼，言道：“陛下过誉，国之昌隆，需要的，乃是陛下的贤明大德，而非我等武夫修士，更何况，有杜老先生珠玉在前，且此间又有诸多修为超绝的诸位师兄师姐在，某怎敢言泰斗、天之骄子。”
紫皇闻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胜负已分，叶天自是没有必要继续站在这儿，将乌机的空间戒取走，其余诸人见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乃是乌机自己许下的承诺。
叶天回到自己的位置，方坐下，便被花倾城拉着胳膊，靠在一块说着悄悄话。
一边的紫凝视线看向这边，盯着叶天的侧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至于三位皇子，同样看着叶天，眼神各有不同，却又有些相同。
三皇子见到紫凝盯着叶天失神，胸口竟似升起一丝杀意，他回头看了眼柳正霄，恰巧柳正霄也看向了他，二人眼神相错，柳正霄暗中点了点头，与坐在身旁的一位少年说着什么。
……
乌机已经被人抬了下去，叶天倒是不担心乌候事后报复，毕竟此间有这多人见证，且乌机虽看着挺惨，但实则并未受到多大损伤，况且连紫皇都未曾多说什么，他不信那乌候愿舍了面皮，与他这么个小辈过不去。
场间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主动请缨一战，二皇子以及三皇子身后那名持剑的青年与道士，有时目光看向王心怡，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但终究是被按耐住，没有开口。
紫皇见此，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之时，一名少年站起身来。
“陛下，在下乃是皇家学院弟子，柳文卓，愿上台一试。”
紫皇听得其名，不由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皇家学院，皇家二字便说明了许多东西，再加上其姓柳，紫皇心中自然升起一丝亲近之意。
“我若没记错，你是柳老太爷的嫡孙吧？”紫皇笑问道。
“回陛下，爷爷正是柳家当今族主。”那少年答道。
“嗯，你今日回去之后，代朕向柳老太爷问好，他日朕必亲自登门造访。”
“是。”
……
这一番话虽只有短短几句，但透露出来的深意却耐人寻味。
王心怡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柳正霄，面无表情，但呼吸却稍显急促，坐在一边的叶天显然察觉到了这点，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紫皇何等人物，不可能不知道在场除了柳家，也有王家与秦家，甚至还有张家以及诸位王宫大臣、皇亲国戚的后人在此。
然，他却独对柳家之人如此和善亲近，这是什么意思？
除了少数人外，场间无一不是猜测纷纷。
柳文卓没有在意场间人的看法，纵身一跃，已经闪到佛坛之上。
在他视线环视之时，叶天心中有股不妙之感，果然，柳文卓最终眼神落到了叶天身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青云宴一别，不过短短半旬，叶道友便实力大增，实在让柳某心感震惊，柳某上次未能与叶道友讨教几招，事后实在遗憾，今日……”
“别说了，要与我较量便直说，拐什么弯子，听着就烦。”
还不待柳文卓说完，叶天便摆手打断了对方。
柳文卓一时愣住，其他人也觉得奇怪，方才所见，叶天显然是个奸滑之辈，乌机邀战之时，万般推脱，直到乌机许下一枚空间戒，才‘勉强’答应。
怎得此时，他答应的如此果断了？
叶天倒是无所谓他人看法，之所以这般果断应下，实在是心中郁气难放。
先是被齐谣以及那谢材以无聊至极的理由，给引来此间，路上还遭遇刺杀，后又被自己师姐坑了，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假未婚妻不说，关键是还将自己卷入了权谋争斗这潭深水之中，这种任人摆布、遭人坑骗的感觉，实在是……让他火气大。
再者，方才在偏殿之中，从柳正霄的表现来看，此人八成已经记恨上了自己，而方才柳正霄又与这柳文卓说了些什么，用脚趾头想，这柳文卓也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遑论他这么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呢？
上台之后，叶天看了看柳文卓，没有说话，只是拱手行了一礼，柳文卓同样行礼，便在他手方落之时，只见眼前一闪，叶天已经欺身来到近前，举起红芒裹覆的拳头，就这么直直的朝他脸上砸来。
柳文卓反应倒是不慢，左脚用力一蹬，身子朝着右边旋转，躲开了叶天这一拳，同时，左手摊开，元力漩涡生于掌心，朝着叶天背部拍了过去。
叶天本就没想过一拳建功，毕竟这柳文卓实力不俗，乃是通脉八重，说来也可笑，这柳文卓境界高了叶天足足三层，竟还向叶天发起挑战，倒也不怕落了口舌，给人耻笑。
感受到背后的气劲，叶天没有回身，而是脚底流星步施展，极速前冲，同时另一只手掌心元力流转，摘星手强大的吸力喷吐，柳文卓的手掌硬生生被吸的偏了方位，从叶天肩膀边擦过。
见到叶天这奇怪的掌法，柳文卓稍感吃惊，心中立时想到了另外一门神通，不由心头一震，一跃退开。
然而，见到叶天虽吸开自己手掌，却不曾使另一只手回击之时，柳文卓眉头舒展，暗骂自己真是乱了方寸。
“斗转星移乃是我柳家不传绝学，奥妙无边，这小子不过一乡野少年，如何能够学到，倒是我多虑了。”
想到这，柳文卓忽然一笑，心道既然你吸我拳头，那我便吸你元力，且看咋俩谁更甚一筹吧。
看着再次冲来的叶天，柳文卓却是没有躲避之意，两只手皆摊开，掌心生出肉眼不可见的奇异漩涡。
待叶天拳头距离面庞不过二指之时，柳文卓忽的抬起右手，握住了叶天的拳头，手臂一震，出拳的叶天只觉自己手臂忽然软掉，手上元力竟然全部被吸走了。
这一下可是让叶天心惊不已，然而，还不待他思索，柳文卓左手一掌打来，叶天就欲退开，然柳文卓右手死死咬住他拳头不放，叶天退开一步，他便跟上一步，眼见柳文卓手掌就要落到他胸膛，叶天灵光一闪，忽然嘴角上扬，索性不再后退，空着的一只手一下挡在胸前。
这一下子，柳文卓就倒了大霉了，两人手掌始一相碰，柳文卓掌上力道尽数消散，如同泥牛入海，他大惊之下，右掌只觉一股比之方才还要大上两倍不止的力道陡然进入经脉，他手掌之上力道本就极大，再有叶天的力道，两者相加的力道何其之大，一股脑钻入柳文卓经脉之中，如何受的了？
右手一股剧痛袭来，柳文卓身子一个晃动，一下子退了开来，若是此时他挽起衣袖，必会见到他手臂上的经脉如同钻了蚯蚓一般蠕动。
“斗转星移，你是如何学得我柳家绝学！？”
柳文卓没有第一时间在意自己的伤势，反倒是因为方才叶天击败他的神通而感到心惊，那化他人力量再返还给对方的手法，分明是他柳家的斗转星移神通。
然而，这门神通乃是柳家不传之秘，只有柳家核心弟子才能修习。可这叶天，分明不是他柳家之人，又是从何得来？
坐在下方的柳正霄听到柳文卓的话，猛地站起身来，紧盯着叶天，险些忍不住出手。
世家宗门，各大宗派，哪个会没有一两门镇山绝学呢。而这斗转星移，便是能够化他力为己力的超绝神通，他柳家能够有如今地位，便是靠的这门绝学，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门神通足算是他柳家的立身之本，若是被外人学去，会造成什么后果，不敢想象！
见到柳正霄的面色，许多人也意识到了不对。
方才叶天与柳文卓二人贴身相搏，且斗转星移这类神通，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便是在场的几位聚气九重强手，若不细查，也根本无法看出其中奥秘。
是以，直到此时，一些人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是眼带疑惑震惊的看着叶天。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舌战
叶天没想到事情竟会闹得这般棘手，本以为自己创了一门前所未有神通，谁知这柳家竟有所谓斗转星移，与其原理相似不说，更是在他之前出世。
当然，若是单对叶天而言，摘星手却是他天资绝顶，领悟自创而来，并未参照其余神通，这先后一说，自是无意。
只是如今，神通先后这个问题，似乎变得有些重要起来。
闻听柳文卓和柳正霄的反应，便知那斗转星移乃是其镇家绝学，如今叶天的摘星手与其奥妙相似，若是对方一口咬定自己偷师学艺，柳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说是他自己所创，并未偷学，还不如说母猪上树能让人相信，毕竟叶天才年方十四，谁会信这般年纪的一个通脉少年，能够自创神通？
不过，却也并非死局，方才听到柳正霄先是询问柳文卓实情，便知方才他二人交手细节并未被他人瞧见，所以，如今之计，便是要想方设法将此事蒙混过去。
“大兄，此事千真万确，方才我一掌之力被他吸走，接着又从另一只手上传出，故此才将我震伤，这般行气手段，非我斗转星移莫属。”
柳文卓说着，挽起衣袖，果然，经脉通红，整条手臂看起来如同几条火线攀附在上。
柳正霄皱了皱眉，一下闪到台上，抓起柳文卓的手臂凝神一看，语气已有些森冷。
“不错，这确实是内径震伤经脉所致。”
说完，他扭头看向叶天，眼神摄人“小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我柳家绝学，速速如实招来，不然，本少定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方落，柳正霄身为聚气九重顶峰的气势不再收敛，尽数落到叶天身上，不断冲击着叶天的**和意志。
叶天双肩只觉挑了两座神山一般，头脑一股刺痛袭来，巨大的压力压的他背脊都咔擦作响，更是险些跪倒下去。
三皇子有些意外，但随后便是一丝喜悦。本想着借柳家的手将那少年废掉，如今看来，似乎一顶更大的帽子落到那少年头上了。
二皇子面色始终淡漠无比，只有四皇子，微微皱眉。
至于紫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似看着坛上，又好似没有看着。
“柳师兄此言差矣，叶某跟脚想来你们已然知晓，根本不可能学得你们柳家斗转星移，柳文卓分明是自身实力不济，败在叶某手下，如今却反咬一口，难不成你柳家之人做的都是此等疯狗行径不成！”
叶天咬牙勉强站立，说话之时看了看下方的王心怡，然而，王心怡虽看着他，但却没有丝毫打算出手干预的打算，这让叶天心如坠冰窖，寒了半截。
“放肆，我柳家之人，何时轮到你这么个废物评论了！”
柳正霄闻言，当即大怒，抬手一挥，一道元力风浪厚重如墙，一下子朝着叶天飞了过去。
叶天心中火气越发旺盛，那些个圣贤道理早被他抛到脑后，在心念的牵引下，功法不断运转，加之外来压力作用之下，竟水到渠成般突破到了通脉六重。
只是叶天没有丝毫兴奋之情，面对一个聚气九重巅峰的强者，莫说他突破通脉六重，便是许他到聚气境，也不算是什么。
然而，就在叶天察觉自己毫无反抗之力，打算发狠一搏之时，下方的王心怡忽然笑了下，随后站起身，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前方巨大的压力陡然消失，叶天稍楞，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名师姐，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柳正霄，你身为柳家这一代的翘楚，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吗？”
王心怡站在柳正霄对面，面上虽含笑，可柳正霄却额头渗出冷汗。
“这女人气息怎得如此强大？”
柳正霄心头可谓是放了几颗火雷珠，给炸的七飞八散。王心怡无法修行，这是几大世家都知晓的事情，甚至因此，也让王心怡的爹娘在王家的地位变得极为尴尬。
可自那次青云宴之后，王心怡修为已至聚气巅峰的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他本还不信，毕竟一个已被皇城丹王确信不能修行之人，怎么可能忽然到了聚气顶峰。
可如今真正站在对方对面，他才知道，这女人若是不会修行，那他们就都是废物了。
“陛下。”
王心怡见柳正霄没有说话，便转身看向紫皇，开口道：“陛下，小女以为，方才柳文卓称小女师弟偷学他柳家绝学，实属无稽之谈。”
紫皇视线收回，看向这个让他都有些惊讶的女子，“哦？此话怎讲？”
王心怡放下手，看了看坛下众人，开口问道：“斗转星移神通，诸位想来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诸位可曾真正见识过斗转星移神通施展之时是怎样一番情景？方才我师弟与柳文卓近身缠斗，二者元力运行气象诸位都看的清清楚楚，柳文卓不敌我师弟，因而被打退，诸位也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够说明我师弟使用的乃是斗转星移之术？又凭什么断定，我师弟偷师学艺，而且学的乃是柳家镇门绝学？！”
王心怡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条理分明、有理有据。
更何况，在场之中所有人，包括那位藏在暗处的灵台境强者，修为都不及她，便是她，都没有看透方才叶天与柳文卓交手时的玄机，更遑论其他人呢！
其他人。
不对，王心怡心中猛然一惊，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边被人忽视了的圆方大师。
若说此间有谁能够让她心中感到深不可测的，那只有这位‘与世隔绝’的方丈了。
然而，圆方大师似乎不知道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闭着眼静静坐在一边，手中拨动佛珠，没有丝毫打算插手的打算。
王心怡心中有些忐忑，拿捏不准这位方丈究竟作何想法，但如今事已至此，她们已经没了退路。
“这位姐姐说的不错，咋们在场诸位无一人知晓那斗转星移施展之时究竟是何状况，怎能断言叶先生是偷师学艺呢？”
花倾城一向理智冷静，但此时，却是头脑一发热，竟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放肆，你一贱婢，哪里来的胆子在此开口！”
柳文卓听到王心怡说他实力不及叶天，心中恼火，又听得竟有人附和王心怡的话，更是气愤。
花倾城闻言，面色微微变白了一些，只是心中却也气愤不已。
……
叶天见花倾城竟敢在此时为自己说话，心中对此女好感度直线上升，仿佛已经忘了方才此女坑了自己一事。
听到柳文卓的话，叶天朝前走了一步，“仙人仙人，山中有人，方是仙，而人从何来？自是从这凡俗人间而来。儒家、道家、佛家等各个大宗流派的道理中，皆有‘众生平等’这一说法，而我大秦自开国以来，更是立下规矩，大族为官之人，不得肆意辱骂欺压寻常百姓，太清学府的规矩中，更是告诫学府弟子，不得对世间凡人以蝼蚁视之，再者，柳道友家族之中也有未曾踏上修行之路的普通之人，你即骂花姑娘为贱婢，难道你认为你家族中的所有普通女子，尽是贱婢不成？”
叶天一句话让柳文卓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柳正霄也眼神不善的盯着叶天，隐有杀意流转。及因他之娘亲，便是不曾踏入修行大道的凡俗之人，叶天方才一番话，不是变着法儿骂了他老母了吗？
王心怡看了一眼叶天，有些想笑，自己这小师弟真是有趣，变着法儿骂人。
花倾城听到叶天维护自己，不知为何，一颗芳心乱跳，看着叶天的眼神不自觉间竟有些痴了。
一边紫凝见状，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心中怎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呢？
……
“叶天所言甚妙，我大秦乃是一礼仪之邦，一切得讲个道理，文卓，你方才骂那位姑娘，确实不对，今后回去，还得反省自身才是。”
紫皇开口，柳文卓自然不敢强辩，只能点头应是。
叶天见到紫皇的态度，心中念头闪动。
“这紫皇看着批评了柳文卓，实则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让人以为他乃是贤明君主，好厉害的手腕。”
而且，他还看出，这紫皇有意偏袒柳家，哪怕今日他耍个嘴皮子功夫让人认为是柳文卓诬陷于他，只怕这紫皇表面上会阻拦柳正霄继续追究，实则怕是会将自己记恨在心，外加柳家必认定自己偷学他柳家绝学，和自己结下不可解的梁子，今后定然会招来更多麻烦。
而王师姐虽然修为高绝，但似乎心有顾虑，不敢明着在此时来和紫皇抬杠。
况且，紫皇虽是俗世皇帝，可这毕竟是修行者的世界，能在俗世坐稳这天子之位，脚下没有几名强大修行者帮着镇压国土，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紫凝……他压根没想过这位有名无实的公主能够发挥什么作用。
若说此间还有能够帮助自己破局的人存在的话，那么只有……
思来想去，叶天忽然看向了坐在那，却好似没有出现过的老僧――圆方大师。
在叶天视线看向圆方大师之时，圆方大师也同样睁开眼睛，看向了他。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截道
“再有两日便是年关了，等这一镖干完，咋也回去好生修养一阵子，哎~累死了。”
“嘿，俺家有只老母鸡，回去炖锅鸡汤，得好好补补。”
一辆装满不知装着什么的板车旁，两名身穿有些锈迹的铠甲的男子，正闲谈着。
旁边有人听到这二人谈话，不由走了过来，伸脚踹了踹坐在地上的一名男子，眉目间颇有威严，“你俩，小心点，要是被前头官爷发现咋们在这摆龙门阵，小心脑袋不保！”
地上那男子咧嘴一笑，倒不怎么怕这人，左右看了看，见前方军队中无人注意到这边，起身凑到这人耳边，低声询问，“罗哥，你说这车里到底运的什么东西？怎生有这大军队护送不说，还要请咋们随行？”
姓罗男子闻言，斜眼看了看这男子，“要不你打开看看？”
男子嘿嘿一笑，“好奇而已，哪敢真看啊。”
干他们这一行的，只需按雇主所要求的去做便可，至于护送的是什么？要送到哪里去？这些个事情，知道了反而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起雾了。”
忽然，旁边一人看向不远处的树林，略感惊讶的开口。
“你是眼花了吧，这大冷天的，哪里会起什么雾。”身旁汉子喝了口酒，觉得身子一阵舒畅，不由抖了抖。
“骗你做甚，你看。”说着，这人指了指前方，就在他抬手之时，忽然觉得似乎有一股阴寒之气窜入体内，让他不由收回了手指。
然而，这阴寒之气诡异，若是冬日里的正常气象，应当是大面积且持续的出现，可这寒气，却是一瞬来，一瞬去。
“不好！”
那罗姓男子意识到不对，打算去前方军队禀报，可还不待他起身，前方忽然一道白影一闪而上，出现在空中。
“修行者！”
男子这多年走镖，自然见识不少，且其自身亦有炼体修为，更不曾少见一些修为高绝之人，可眼中那男子，却比他之前所见任何一人都要强大可怕。
“这是……鬼兵！”
那男子盯着远方迷雾，眼神凝重。他乃是皇家学院一名执事，此次接到任务，护送这批运往边关的物资。
本以为此次任务会很简单，毕竟此道乃是秦国一条重要的官道，常年有灵台境修行者会肃清道路上的马贼诡橘，连年来都不曾发生什么意外。
可为何此次，会出现鬼兵？
“大人，可看出了什么异样？”下方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开口问道。
上方白衣男子微微沉吟，心中思量了一番，开口道：“诸位暂且在此稍等片刻，待某去探查一番再说。”
话音方落，白衣男子化为一道流光，如同夜幕中的流星一般划破黑夜，刺入了不远处的迷雾中。
修行者的双眼经由元力洗礼，视力绝非常人能够想象，修行到聚气境，便是黑夜视物，亦是喝水吃饭之事。
然而，便是白衣男子已至聚气三重，进入迷雾之后，却是两眼抓瞎，甚至身前三丈之外的事物都无法看清。
这让男子心中升起警召，拔出腰间长剑，左右探看。
然而，一刻钟过去，却是平静无比，仿佛这就是在夏日里的正常天气现象。
白衣男子探查许久，感知尽数开启，却没有发现任何一道诡异气息。
“莫非不是鬼兵？”
男子心中如此想，渐渐放松了警惕。心中暗道‘此道不久之前刚由我学府一名长老清理过，应当不会出现鬼兵，倒是我多虑了。’
收剑入鞘，白衣男子正打算折回，忽然，白衣男子身后的雾气似乎被风吹了一下似的，一柄无人执掌的三尺长剑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不等男子做出反应，他便已身首分离，长剑上灵光一闪，连魂魄都被搅碎，自此彻底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长剑杀死白衣男子之后，悬停于空，在旁边，一道浑身被黑袍包裹的高大身影凭空出现。
黑袍人握住长剑，灵力在长剑上流转，将鲜血摸去后，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道灵光落下便将尸体也彻底抹去。
处理完尸体之后，黑袍人再次消失，而远方官道上，却是响起一阵阵的惨嚎声，待到迷雾彻底消散之后，官道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至于那些板车，自然还在，只是上面的箱子粮草，却是已然消失不见。
“你将他们都给杀完了，谁回去报信呢？”一道略显无奈的声音突兀响起，却不知说话之人在何处。
“那是你的事。”
“你……唉，每次与你这臭脾气一块行动，都会多出不少麻烦……”
可惜，那不知身份之人的唠叨，却是说给了自己听了。
……
圆方大师见到叶天看向自己，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一直不曾开口的他忽然起身，朝旁边的紫皇行了一礼。
紫皇见此，点了点头，“圆方大师是否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陛下，贫僧以为，大千世界，神通术法浩如烟海，且不说方才两位小施主贴身搏杀，看不出其间玄奥，便是叶小施主真施展出了与柳家斗转星移相似之神通，也不能断定便是叶小施主偷学柳家绝学。”
柳文卓与柳正霄等人见圆方大师起身表态，不由有些诧异，但听到所说的话之后，二人眉头却是皱起。
叶天等人同样感到意外，圆方大师，竟然好似在为叶天说话。
紫皇没有立即开口回答表态，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圆方大师，右手中指在椅子把上摩挲，足足十息之后，才点了点头。
“大师所言在理，即如此，大师以为今日此事，当作何解？”
圆方大师：“贫僧以为，此事只是一个巧合，兴许叶小施主乃是修习了与斗转星移相似的神通，才会让柳小施主误以为叶小施主偷学了他们柳家绝学。”
“嗯。”紫皇忽然看向三皇子所在方向，开口问道：“腾儿以为呢？”
三皇子忽然起身，拱手回道：“父皇，圆方大师所言有理，可世间功法虽多，但诸如斗转星移此类绝世神通，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与此类神通奥妙相似的神通，更是世间稀有，那叶天来自荒城，偏远之地，如何能够学得这等神通，其间怕是有鬼啊。”
紫皇又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不待紫皇发问，便起身开口：“父皇，儿臣认为，不若让柳兄与叶兄再次搏斗一番，二人皆施展方才所施神通，再请场间几位修为高绝的先生上场细看，或许便能瞧见其中诡异，并判断叶兄是否偷学了柳家镇家绝学。”
柳正霄却是在此时开口：“二皇子此法不妥，斗转星移乃我柳家不传之秘，怎敢轻易示于人前？”
眼见几位皇子所说之法皆无法辨别此事真假几分，便在诸人各怀心思之时，一名全身被铁甲包裹的将士走了进来。
那将士入门之后，径直来到紫皇身边，在紫皇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紫皇的面色渐渐变得阴沉冷历。
“我知道了，先退下吧。”
紫皇抬手让那将士先离开，随后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三皇子和二皇子，忽然笑了一下。
“今日此事，暂且按圆方大师说的做，世间神通千万，叶天许是修行了某种与斗转星移玄奥相似之神通，以致柳文卓心生误会。”
闻听此言，便是叶天都愣住，他见紫皇询问几位皇子，听得各种谏言，心中已做好了死赖到底的打算。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紫皇突然开口宣布此事作罢，等若是避开了最糟的情况。
便是一旁的王心怡，都是眼露疑色，心中不解。
柳正霄和柳文卓还想说话，尤其是柳文卓，他心中确定，叶天所施必然乃是他柳家斗转星移，可如今紫皇发话，他一后辈，哪敢当面反抗，只能有苦自吃。
……
“对了，方才朕得了一个消息，相信诸位对此事应当很感兴趣。”
紫皇忽然开口，场间诸人不由看向他，想来应当是方才那将士所说之事，心下好奇不已。
紫皇眼帘微垂，手指又在扶手上摩挲起来，淡淡开口道：“方才传来急报，昨日于皇城出发，前往石垒城的军饷物资被劫，负责运送的上百名金銮卫将士，以及一名皇家学院的执事长老……全部消失。”
话音落，满场寂静，除了少数几人之外，余人尽皆大气不敢喘。叶天心下好奇，此等国家大事，紫皇为何在此说出，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一边的几位皇子，目光扫到三皇子铁青不安的脸色之时，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果然，紫皇说完这话之后，目光径直落到了几位皇子的身上。
“腾儿，朕记得，此次护送军饷的任务，是你一手操办的吧？”
紫皇的语气中听不出责怪的情绪，很是平静，平静地让紫腾心中猛地一跳，险些没站稳。
“回……回父皇，确实是儿臣一手操办，只是儿臣……”
紫皇挥手打断了紫腾的话，“不用多说了，此事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如今多说也无甚意义……”
紫皇稍稍顿了一下，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继续开口道：“据称，此次乃是鬼兵作祟，劫掠了军饷并屠戮了那些将士已经那名学院执事，可朕记得，不久前，薛长老似乎去那官道探查过，并无鬼魅存在……”
紫皇说话之时，眼睛视线有意无意的在三位皇子面上扫着，二皇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静静专心听着，至于四皇子，更是没有半分异样，只有三皇子，如履薄冰。
“此事蹊跷，朕希望能够尽快查出真相。”
话音方落，紫腾立时单膝跪地，拱手道：“父皇，儿臣愿一试，定不让父皇失望！”
只是这次，紫皇却摇了摇头，看向了一边的紫凝，“凝儿，此事父皇便交由你处理，你觉得如何？”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心相万千
“公主慢走。”
叶天拱手送别，紫凝见到叶天冷漠神情，心知叶天对自己颇有抵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叶天怎么说都是因她的目的而卷入此事，况且，如今心中记挂着此次劫道一案，没有多少心思去解释。
一旁的王心怡心中也很复杂，她这次算是做了个恶人，叶天如今心中对她怕是也心生疏远。
“小师弟，师姐先随公主殿下离开，你回城途中，一路小心。”叮嘱了一下，叶天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王心怡叹了口气，上了马车离开了北山寺。
……
紫皇将查案之事交于了紫凝，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王心怡。
至于紫凝自己，更是如坠云烟之中，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凝儿，可有把握查清此事？”紫皇见紫凝没有立即回应，再问了一遍。
王心怡最先反应过来，眼神示意了一下紫凝，紫凝立即起身俯首，“多谢父皇信任，女儿愿请一试，必竭尽全力查清此案真相。”
“嗯，若有需要之地，可请朱大人帮助。”
紫皇说完，见时辰不早，遂起身与圆方大师辞别，转身对其他人说了声‘寺会已毕，各自散去吧’便当先出了拱门，踏上了回皇城的道路。
“小子，你偷学吾柳家神通，柳家定不会请饶你，等着吧，希望下次，汝还能有此番好运！”
柳文卓狠狠说了声，一旁的柳正霄也眼神森冷的扫了叶天一眼，又见到王心怡淡漠眼神，冷哼一声，二人便转身离去。
三皇子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次差事办砸，虽然紫皇并未发怒，但紫腾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必然受到影响。
盯着紫凝看了几息，扫过叶天一眼，便起身离开。
“叶兄。”倒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走到这边来，二皇子面上含笑，拱手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便不邀叶兄去府上了，改日某必摆宴设席，请叶兄到府上一聚。”
别人笑脸相应，叶天自不好伸手一个巴掌，只得拱手回礼，客套了一阵之后，二皇子与紫凝说了些话，便与四皇子共同离开。
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圆方大师忽然来到叶天身前，“阿弥陀佛。”
叶天对这位大师的影响还算好，及因方才对方算是为他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再者，叶天有佛眼相助，观圆方大师面相**，感其气质，脱俗却又带尘，便知这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不敢怠慢，急忙见礼。
“晚辈叶天，见过大师，方才多谢大师出言相助，晚辈铭记在心。”
“非也，小施主本就未曾偷学柳家神通，一身清白，贫僧又岂能睁眼说瞎话呢？”
叶天看向圆方大师，心下不由震动。
“大师真乃高人也！”叶天赞道。
圆方大师却摇了摇头，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小施主可有时间？不瞒施主，贫僧师弟方才言与贫僧，称小施主与其有缘，想要与施主一见。”
师弟？
王心怡朝着圆方大师看了看，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那位居然要见她师弟，为什么？
疑惑的，同样还有叶天。圆方大师的师弟是谁？他这么个到皇城不久的人，自然是半分了解也无，更不知道那个人在秦国中的影响是多么可怕。
“小施主既然心中好奇，不如去见见，自然就明白了。”
圆方大师似乎看出了叶天心中想法，笑着说道。
叶天知道眼前这名大师深不可测，但若说此事有诈，乃是对方想要害他，他更是觉得不可能。
“好。”
叶天答应下来，回头对王心怡行了一礼，“方才多谢师姐相助，叶天铭记在心。”
虽是一句普通的道谢，可其中传达的情绪和意味却让王心怡心中泛起苦涩。
“叶天，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了。”紫凝上前道谢，叶天却闪身避开，自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在紫凝不可置信的眼神将其递到紫凝面前。
“公主，今日一事，叶某权当不曾发生，今后，还望公主能够让叶某圆了潜心修行之愿。”
话说的委婉，可意思明显，说白了就是‘你以后有事没事别拉我下水，奉陪不起！’
紫凝反应过来后，气的胸脯起伏不定，从小到大，虽无甚实权在手，被人利用，可她好歹乃是一国公主，别人就是看不起她，也要碍于身份给她面子，哪里受到过这等气。
“想甩开本公主，没门！”
紫凝没有伸手接过玉佩，轻哼一声，转身便到了马车上。
叶天见此，心中不由腹议不已，但口上却是没说什么，又将玉佩递给王心怡。王心怡见此，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同样没有接过，与紫凝坐到马车上，车轮转动，二人离开。
叶天遥遥看着马车在将士和宫女的簇拥下远去，手还抬起，托着那半块玉佩。
一旁的花倾城收回视线，看向叶天，发现叶天的神色很是冷静，冷静的让人觉得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平静。
可是再想到叶天执笔作诗时的自信淡然，在佛坛上碾压对手时的强势姿态，以及叶天耍起无赖时的奸滑，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面。
或许是习惯了伪装，所以当见到一个真正自然的人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么……奇怪。
……
站在原地足足一盏茶时间，叶天收起了半块玉佩，回头见花倾城还在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开口道：“今日能与花姑娘一道饮茶谈论，实是幸事，改日叶某必亲自登门。”
花倾城本欲说我可以等等，想要与叶天同行，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开口，只得说道：“叶公子哪里话，今日虽短短一个多时辰，但小女子对叶公子心生佩服，公子若不嫌弃，可愿与小女子交个朋友？”
叶天闻言，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叶某能与花姑娘做朋友，怕是要羡煞不知多少人了。”
二人都笑了起来，眼见圆方大师还在一边等候，叶天没敢多说，与花倾城告别之后，便来到圆方大师身前。
“劳烦大师久等了，万请大师原谅。”
圆方大师只是笑了笑，并未怪罪叶天，领着叶天穿过大殿，来到了北山寺的后方。
出了后墙，叶天才发现，这寺院后面竟有一尊金身菩萨，只是，这菩萨与寻常寺庙里供奉的菩萨有些不同。
佛像与前院的佛像相比，尺寸稍大一些不说钱，关键是面部表情。寻常菩萨佛像，皆是慈眉善目，眼帘微垂，有悲悯众生之意。
可是这里的这尊菩萨，却是看着……似乎在哭？
“叶施主请随老衲来。”
圆方大师没有给叶天做什么解释，而是带着他绕过菩萨像，来到一处山洞前，停住脚步。
“师弟，人来了。”圆方大师说了声后，里面没什么动静，更没有声音传出，可圆方大师却是似乎听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叶天。
“叶施主请。”
“大师不进去？”
叶天这话问得有些傻，却又很有必要。
圆方大师笑而不语，叶天合掌行了一礼后，抬步朝着山洞走了过去。
……
方入洞口，叶天恍惚间觉得四周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然而，他释放灵魂力查探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心间疑惑。
然而，意识沟通问情，却发生让他心中大惊的情况。无论他如何呼喊，问情却无半句回应，这让叶天心中升起警召，知晓方才那空间变化之感不是错觉，只怕那山洞洞口有神奇阵法，自他入洞之后，已是到了另外一处空间。
既来之则安之，叶天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疑神疑鬼的人。
朝着前方继续走着，山道初始狭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深入半柱香时间之后，渐渐开阔起来，里面也隐隐有光亮点点。
快步走过山道，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空间开阔的洞窟，里面放有一块蒲团，一名身穿粗布袈裟的僧人背对着他，敲着木鱼。
叶天眼珠转了圈，发现这里除了这位师父便再无其他僧人，心中知晓这位僧人应该便是圆方大师的师弟了，故双手合掌，弯腰行礼。
“晚辈叶天，见过大师！”
听到身后叶天的声音，僧人停下手中动作，“小施主不必多礼。”
僧人站起身，回过头来，叶天抬头看去，发现这名大师头发花白，可是面容却是很年轻，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紧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贫僧法号慧尘，贸然叫小施主前来，实在抱歉。”
叶天也没有绕弯子：“大师严重了，只是晚辈属实好奇，晚辈与大师素未谋面，大师寻我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与晚辈？”
对于叶天的直接，慧尘并未感到不悦，笑了笑道：“佛门弟子，一向讲究一个缘法，贫僧觉得自己与小施主有缘，自然就想要见见。”
叶天觉得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但对方辈分摆在那里，他也不好表露出不悦，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小施主是不是觉得贫僧太过无趣？”
叶天没有回答，这话不太好说。
慧尘：“小施主可信缘分一说？”
“信。”这一点，叶天说的没有丝毫虚假和附和之意，佛有缘分一说，可缘分这东西，说穿了便是世间巧合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人与人因巧合相遇，被对方身上某一中特质和气质吸引，于是产生了一见钟情的说法，之后到了那些才子佳人口中，便多了个文雅的说法――缘分。
慧尘似乎能看到叶天心中所想一般，笑着道：“小施主误解贫僧意思了，世间所说的缘，的确便如小施主心中所想那般，可佛家的缘分，却与其或有不同。”
叶天发现，这位慧尘大师似乎很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了，一个很小的事情，都能与他说上许久，不知不觉，已是一个时辰悄然流逝。
……
“许久没有与人说话，话有些多了，小施主莫要见怪。”慧尘大师说完，神色微微严肃，问道：“小施主，你身上是否有一块印章？”
叶天一愣，没想到慧尘大师如何会提出此问，不过很快，他想起身上却有一块印章。
只是这印章乃是余常平相赠与他，并无什么独特之处。
心虽存疑，但还是将此印章取出，“不瞒大师，叶某……”
还不待叶天说完，慧尘抬手一抓，印章便飞入他手，叶天心下一惊，正想开口，却见慧尘大师面容古怪无比，双手拿着印章不断在自己闭着的双眼前打量，不过几息后，喉中似有哽咽之声传出，更是有泪从眼角落下。
这番情景可是把叶天吓了一跳，心下细想，当初取出这印章入城之时，那些守城将士的脸色就极为古怪，如今连这位慧尘大师竟见此哭泣落泪。
“这印章到底什么来历？”
慧尘没有在意一旁的叶天，精力全都集中在这印章之上，哭了一阵之后，慧尘才平复心境，将印章不舍的交给叶天。
“小施主见笑了。”
叶天心中对这印章存的疑惑越发大，想要开口询问一下，哪知此时，慧尘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两只瞳孔竟全是白色，一道光芒从眼中迸出。
叶天眼睛刚对上慧尘双眼，便觉脑袋一疼，灵魂似乎都被刺痛了一下，随后，‘外面的叶天’双眼无神，定定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至于‘里面的叶天’，则是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感传来，再有落地感之时，便已经到了一栋宅子前。
这忽然的变化让叶天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却没有半点异动，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叶天心中的疑惑都快堆成山之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名小女孩从其中跑了出来，女孩粉雕玉琢，双眼灵动，如同装着一座山河一般，便是叶天这不过通脉境的‘烂眼光’，都觉得这女子修行天赋实在太好。
女孩出门左拐，原本空洞的前方出现一条青石小道，一直延伸向前，渐渐两边的建筑也忽然浮现，路上亦有行人从他身旁路过。
叶天觉得好似是自己忽然进入了另外一个地方一般，他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这些人似乎看不见自己，不由堕云雾中。
“呀！”
正在奔跑的女孩好似脚底绊倒了什么东西，向前跌倒，叶天一急，闪身来到女孩面前，想要搀扶，可是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自然也无法与这里的人接触。
女孩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吃屎’的姿势，幸亏双手及时撑住地面，才免了下巴遭罪。
女孩挣扎起身朝后看去，原来这个让自己险些说话漏风的罪魁祸首竟是一香蕉皮，女孩旁若无人的对着香蕉皮骂了一阵，又把无辜的老天爷骂了一阵，最后还把扔香蕉皮的人骂了一阵，之后还想了个坏点子，捡起来远远瞧见身旁一人即将落脚之际，一下子给扔到脚下，结果那人自然是难以幸免的摔了个屁墩儿。
小女孩哈哈大笑起来，那人气的不轻，想要过来教训一下这女孩，结果身边有人认出女孩身份，给那人耳语几句后，那人面色陡然一变，陪着笑脸慢慢走远。
旁边的叶天看着小女孩，眉头微微皱了下。
小女孩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一直跟在身边，在街上一路晃荡着走这走那，谁要是让她不高兴了，或者就是让她觉得不顺眼了，就定然要倒霉，关键是倒霉之后，还不敢发作，只能笑脸相迎。
一边的叶天将这些尽收眼底，眉头蹙起更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女孩在一家武馆之前停下脚步。
此时，这武馆之内一名老拳师正在教授弟子最基础的拳架，在几名扎着架子的弟子间走来走去，时不时指点一位弟子，面目间隐有威严。
小女孩见这些人立着架子，老拳师在一边说着学好了拳，多么多么厉害，听得很是高兴，于是小女孩就这么走了进去。
老拳师见有人拜访，却不料竟是个小女孩，不由有些奇怪。
上去询问了一下，才知小女孩竟是要拜师学拳。
老拳师潜心练拳，对外面的事情虽不是太热衷掺和，却也不是闭门不出的迂腐之人，面前这位小魔王，他终是给认了出来。
老拳师其实很想立即拒绝小女孩的请求，可是想了想，还是让小女孩先来打上几下。
这一打之下，让老拳师大为吃惊，女孩天资是真的极好，适合修习武道。
可是，老拳师心中还在犹豫，因为他总觉得，若是今日就这样答应下来，或许会造成祸事。
老拳师虽隐隐懂得一些道理，可终归还是差了一筹，未曾看出其中关键所在，惜才之心占了上风，便答应了女孩请求。
一边的叶天眉头舒展开来，只是眼神深邃。
画面忽然扭曲，叶天这一次却很平静，一息之后，眼前又出现了小女孩，只是这次，女孩不是来拜师学艺的，而是……来踢馆的。
她很厉害，不到半月，就得了老拳师真传，并且验证了那句‘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老话。
但同样的，她也很强势，将小镇上所有的武馆都给踢了个遍，到最后，女孩实在没有对手了，便开始寻找那些小混混来与自己单挑，每次都是将对方打的爬不起来后才罢休，还不会给治疗费，也因此，有几个青年男子都给伤势活活弄死了。
再之后，镇上的人实在无法忍受女孩了，便告诉她，这俗世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让她去求仙问道。
小女孩一听，如同叶天老家隔壁巷子里得了糖的小鼻涕，乐呵的不行，问清了地址，便去了最近一座山门去了。
好似一条河，小女孩的光阴便在叶天眼前流动，叶天见证了小女孩的成长，也见识到了一个……为世间所不容的魔头的诞生。
等到小女孩最后站在山崖之上，被一群灵台境强者围攻至死，却还在不断咒骂，咒骂天地，咒骂别人，咒骂……
到此时，叶天似有所悟，终于知道这一切的祸端到底起在哪儿了。
就在这一瞬，叶天周遭的景象模糊，等到重新具现之时，叶天又回到了那栋宅子前，门开，小女孩出来，摔跤……
这一切又再重复，只是这次，叶天心中却是带着方才所见所悟，在女孩跌倒之时，没有伸手，直到小女孩要将那香蕉皮扔出去之时，叶天给了她一个……板栗。
……
这一次，叶天的板栗是实在的敲在了小女孩头上，小女孩痛的放下香蕉皮捂住额头，那人自然躲过一劫，不过这不是叶天关注的事情。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面容严肃，伸手指了指旁边，女孩挺聪明，自然知道叶天所指的是什么，却只是不屑一笑，叶天见此，伸出只手揪住小女孩耳朵，女孩疼得哇哇叫，大骂叶天太不是个东西，居然欺负小孩子。
叶天没有在意她的骂声，就是那么揪着，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小女孩觉得疼，又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女孩见叶天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便搬出自己身后的家族，叶天闻言，却是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
……捏住了她另一只耳朵。
这下子小女孩老实了，叶天放开她之后，她抬手将香蕉皮扔向叶天，转身撒腿就跑，叶天脑袋一偏，躲过香蕉皮，起身伸手一抓，便将小女孩给抓了回来，拎鸡仔似的将小女孩给拎到了香蕉皮边。
小女孩无奈，知道这人不好惹，极不情愿的将香蕉皮捡起，扔到无人经过的地方。
……
叶天好像真的进入了这个世界，陪着小女孩走过了几有三年时光，三年来，小女孩总是想尽办法干坏事，却无一得逞，反倒是被叶天给教育了很多次。
她想过要学拳学剑，只是自从叶天到每个武馆去过之后，那里的馆主死活不肯教她。
想要出去寻仙问道，也被叶天给阻止了。
可是，女孩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个自己很讨厌的人，却将自己拉上了另外一条路。
在叶天‘离开’后，女孩不再总想着抱怨别人，也不再总是认为别人都是坏人，更不曾提过一嘴自己身后怎样怎样。
……
当看到女孩站在山巅，山下有许多求道之人之时，叶天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呢？”
笑着笑着，叶天觉得一阵倦意袭来，眼前黑暗越发浓郁，一道声音响起在耳边。
‘昏’过去的叶天心中想到了许久，有一张桌子，上面坐着穆惜雪和穆天成，还有自己的爹娘朋友，周焱和沈雪艳笑得很开心，乐春抱着酒坛一脸严肃的告诉自己不能喝酒，画面渐渐变得大起来，有易尘、王心怡、尹小燕和秦乐乐，还有很多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人，大家都相处的很和睦，如同真正的家人一般。
画面开始分裂，一棵树下，繁花似锦，有白衣男子坐在树下抚琴，有一女子坐在身边靠着男子肩膀，不远处一把无锋钝剑和一柄纤细长剑交叉相靠。
……
“噗！”
慧尘大师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双眼睛不知何时也留下血痕，他连忙运转功法，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也许便是这般人，才能真正得证大道吧。”
感慨了一声后，慧尘大师一拂衣袖，坐在对面的叶天便消失不见。
……
“小施主，小施主……”
恍惚间，叶天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略有疲倦的眼睛，发现自己竟已在山洞洞口。
“圆方大师，叶某这是……”叶天心中疑惑不已，转头问道。
圆方大师却是笑而不语，道：“叶施主今后若是得闲，可以时常来鄙寺一坐，鄙寺随时欢迎叶施主到来。”
叶天知道这位大师的意思，心下倒也没有不悦之意，行了礼之后，又看了看身前山洞，同样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