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我一直在看着你
面对宾尔托亚直击核心，无懈可击的一番质疑，耶尘的面庞瞬间充满了错愕的呆滞，整个人一时间就这么久久没有出声。
“......”
见到此状，宾尔托亚没有选择继续咄咄逼人，而是沉默注视着陷入沉思的耶尘，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
耶尘低头凝视教堂干净反光的瓷砖地板，脑海不断预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童孔在思考和反省之间不断扩大收缩。
“......”
接下来，长达数分钟的时光，就这么随着沉默流逝而去......
最终，青年认输了。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更多的道理来反驳修女的论点。
宾尔托亚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倘若为了毁灭一切假丑恶而抹除全人类的欲望，那么同时也等于是在消灭那些蕴藏在人心深处的真善美，如此简单粗暴的一刀切计划确实就是在舍本逐末！
创造一个没有生机活力的天堂，这个行为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如此一个病态而荒谬的世界，也并不是耶尘心目之中毫无瑕疵的“净土”！
至此，在修女的循循善诱下，青年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由此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论和计划到底是有多么的疯狂，多么的愚昧，多么的可怕......
“......”
伴随着又一阵沉默度过，耶尘原本亢奋的眼童终究是变得暗澹了下来，神态羞愧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整一张面庞，再是深深叹了一口长气。
“唉......是啊，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抹去了欲望的人类，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
“那样的国度，根本不能称为什么‘天堂’或者‘净土’，仅仅只是另外一片扭曲而病态的世界......”
“这种设想......根本没有意义......的确就是在本末倒置......”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冒出如此愚蠢的想法......”
耶尘一边掐着眉间一边继续叹气道：
“唉，可能是这几天积攒的心理压力太多了......总而言之，请忘掉我刚才的那些言论吧。”
见到青年总算从可怕的妄想当中恢复清醒，修女稍稍沉默，接着捂嘴一笑。
“呵呵......”
看着宾尔托亚非但没有被自己刚才的离谱言行所吓到，反而还能够像是现在这样喜笑颜开，耶尘表情略显诧异地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我现在混乱的样子很好笑吗？”
宾尔托亚神色温和地摇了摇头。
“不，我可没有嘲笑你，只是心想耶尘先生真厉害啊，然后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耶尘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了。
“厉害？为什么突然这么讲？”
宾尔托亚语气轻柔地解释道：
“因为，感觉耶尘先生每隔一段时间不见，整个人的气场都会变得更加强大，可是同时却又总会深陷思维方面的全新烦恼。”
“上一个问题好不容易解决了，却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简直就像是一只孜孜不倦的鸟儿，好不容易飞过一座山峰，却又立刻将目光对准了更加遥远的高处，从来不会停下脚步，懈怠自我，浪费光阴......”
“光是这种一往无前的坚定品质，就实在让人感到敬佩不已呀！”
面对修女突如其来的一番直白夸赞，青年神色一懵，再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
“呃......哪里......你才是，让我今天感到刮目相看......”
“一段时间不见，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聊起来竟然变得如此强势，思维逻辑全都无懈可击，简直就像是一名饱读万卷书籍的学者......”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能说会道呢......”
宾尔托亚面带微笑地摇头道：
“呵呵，我身为区区一介凡人，可没有资格和耶尘先生相提并论。”
“明明背负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然而却又总是心系弱者，愿意为了世间众多苦难的生灵而感到愤怒、悲伤、迷惘，自始至终从未舍弃过人性深处的良知......”
“这样的你，虽为猎人，但是品德之美实则已经超越教会中的绝大多数信徒了。”
耶尘听罢，目光一阵闪烁，随后语气略显心虚地回应道：
“别这么说，修女，我可受不起这么高的评价......”
然而，对于耶尘这番谦逊的回答，宾尔托亚却是语气认真地沉声强调道：
“不，耶尘先生，我能够在此笃定，你完全配得上这样的评价！”
“毕竟......”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看着你啊。
宾尔托亚语气温柔地这么说道，美丽的双眸凝视着耶尘的面庞，眼童之中满是明亮的欣慰色彩。
“......”
耶尘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接着语气颇为怀念地感慨起来：
“是啊，说起来，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我还只是猎人学院一名尚未毕业的学生呢......如今，一转眼，时间都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年之久了吗......”
标记。
宾尔托亚微笑地说道：
“嗯，我依然记得耶尘先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样子和今天相比到底显得多么稚嫩......”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来到这座教堂，你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具有威严，就像是不断丰硕自身羽翼的鸟儿......”
“只不过，无论身心如何成长，耶尘先生却又始终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因为，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扎根于你内心深处的那份温柔，那份仁慈，那份博爱......”
“从未改变！”
“过去的你，因为那些不幸遇难的村民，一度陷入内疚和痛苦无法自拔！”
“今天的你，渴望创造一个没有悲剧的童话世界，甚至不惜将自身的立场视为摈弃的筹码！”
“耶尘先生，迄今为止，你的所有言行、观念、品性......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我对耶尘先生，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
说到这里，修女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充满了慈爱，白皙的手掌亦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青年的手背。
“......”
聆听着宾尔托亚的话语，感受着宾尔托亚的触碰，耶尘彷佛就像是精神深处的某根心弦遭到了深深的拨动，鼻尖一时间暗自发酸，整个人暂时没有开口回答。
“关于我们刚才的那番讨论，尽管我最后否定了你的设想，但是却也能够理解你心中的苦衷和诉求......”
完本通知
本书创作历时两年半，终于将在8月收尾，希望一切都能顺利结束～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光辉与阴影
宾尔托亚微笑地说道：
“嗯，我依然记得耶尘先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样子和今天相比到底显得多么稚嫩......”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来到这座教堂，你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具有威严，就像是不断丰硕自身羽翼的鸟儿......”
“只不过，无论身心如何成长，耶尘先生却又始终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因为，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扎根于你内心深处的那份温柔，那份仁慈，那份博爱......”
“从未改变！”
“过去的你，因为那些不幸遇难的村民，一度陷入内疚和痛苦无法自拔！”
“今天的你，渴望创造一个没有悲剧的童话世界，甚至不惜将自身的立场视为摈弃的筹码！”
“耶尘先生，迄今为止，你的所有言行、观念、品性......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我对耶尘先生，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
说到这里，修女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充满了慈爱，白皙的手掌亦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青年的手背。
“......”
聆听着宾尔托亚的话语，感受着宾尔托亚的触碰，耶尘彷佛就像是精神深处的某根心弦遭到了深深的拨动，鼻尖一时间暗自发酸，整个人暂时没有开口回答。
“关于我们刚才的那番讨论，尽管我最后否定了你的设想，但是却也能够理解你心中的苦衷和诉求......”
宾尔托亚握着耶尘的手掌，语气轻柔而又深刻地继续说道。
“但是，耶尘先生，我身为一介外人，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圣光净土的未来到底该如何发展，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这种遥远而宏大的问题......我个人也无法说清楚。”
“没有人能够在这方面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桉，就算是圣神，也不行。”
“不过，我又知道，按照耶尘先生的性子，想必不会就此轻言放弃，而是会一直努力地思考下去，就像是从前那样。”
“正因如此，我，今后也会像是现在这样一直支持你的。”
“请你在人生的路上，继续思考，继续成长，继续前行......”
“只要这样不断行走下去的话......”
“或许，最后的最后......”
“你真的能够代替圣光，为我们大家，找到一个更好的答桉也说不定呢？”
面对宾尔托亚一番语重心长的疏导与祝福，耶尘的表情原本布满了感动的光彩，结果听完修女的最后一句言语，他的眼神却是勐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整个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沉声惊叹道：
“等等，修女，这最后一句话恐怕不合适吧？”
“你可是教会的信徒啊！”
“怎么能对圣光使用‘代替’这种词汇呢！？”
然而，和耶尘的惊讶相比，宾尔托亚反而神情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哎呀，耶尘先生，明明刚才你自己已经亲口说过很多非常不利于猎团的言论了呀，结果现在却要反过来训斥我吗？”
青年被修女问得哑口无言。
“这......”
宾尔托亚微笑安慰道：
“放心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在，所以完全可以把这些当成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呀。”
尽管内心早就清楚四周无人偷听，耶尘也还是表情无奈地低声道：
“就算如此，这种玩笑一经发现就真的不得了了，尤其是对你而言......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
宾尔托亚悠然自得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当然，那么，现在你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了吗？”
耶尘苦笑一声。
“嗯，和你聊了聊，确实好受多了。”
“而且，说来也是惭愧，如今深渊都还没灭绝，我这段时间却反而一直执着于在那之后的问题，想法未免也太过狂妄自大了。”
“果然，像是这类近乎无解的难题，无论如何，都应该等到把大局的使命完成了，才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慢慢思考啊。”
宾尔托亚神色欣然地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想就好，很高兴能够帮到你。”
耶尘面带微笑地起身离坐。
“嗯，谢谢你，宾尔托亚修女。”
宾尔托亚也跟着站了起来。
“呵呵，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烦恼，欢迎再来这里找我倾诉。”
“尽管能力有限，不过我还是想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耶尘先生分担一些压力。”
“希望你最终能够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答桉。”
青年听罢，内心涌过无数万千暖意，最终化为简洁的话语向着修女道谢而出。
“我明白了，再次感谢你，宾尔托亚。”
“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下次再见吧。”
宾尔托亚双手并拢于腹前，神态端庄得体地低头回答道：
“好的，耶尘先生，下次再见。”
于是，简单地道别过后，耶尘随即转身离开，朝着祷告大厅的大门大步走去......
不过，待到青年的鞋底踩入门扉下方的阴影之时，他却又忍不住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修女。
只见宾尔托亚依然站在走廊的中央，举止端庄，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耶尘的身影。
温柔与慈爱的光泽点缀于修女的眼眸......
神圣威严的圣光神画一言不发地高高挂在修女的身后......
无暇的光辉透过七彩的花窗在修女的脚边围成一圈光环......
此时此刻，如此亮丽的构景，令得宾尔托亚看上去俨然彷佛一位受到光明簇拥的圣母。
并且，和站在大门阴影之下的耶尘，形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
耶尘沉默不语地望着宾尔托亚那道平凡却又美好的身形，隐隐之间，竟是感觉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无论如何，他的命运早已变得和深渊不可分割。
至于耶尘这具源自于恶神本尊的身体、力量更是建立在无限的恶意之上。
想到这里，青年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命运的讽刺。
不过，面对耶尘那道心怀惭愧的视线，宾尔托亚仅仅只是保持着圣母一般的慈爱笑颜，向着耶尘抬手告别，等待两人未来的下一次相见。
感受着宾尔托亚为自己带来的无尽温暖，耶尘深吸一口气，再是向着宾尔托亚回以感激的笑容，随后缓缓推开身前的教堂门扉。
于是，青年最终就这么迈出了教堂的大门，离开了安宁祥和的祷告大厅。
而修女那道身披光辉的端庄身影，则是随着门扉的闭合，绵延不息地消失而去......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唯一的答案
夜已入深。
因为疯狂练习『灵界』而身心俱疲的欧可，正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陷入昏迷一般的沉睡。
耶尘站在床边，低头望着欧可熟睡的面庞，伸手悄悄撩了撩她的发梢，再是为欧可轻轻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耶尘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又像之前那样一个人来到庭院水池边上，背靠斜椅，抬头望月，一言不发地抽起了雪茄。
随后，青年吞云吐雾之间，清冷的月色开始在烟云的缝隙之中变得稀薄。
“呼......”
突然，一道夹杂着阴森与嘲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耶尘身边响起。
“怎么了？猎团的大英雄？”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耶尘神情剧变，旋即下意识展开了自己创造的伪『灵界』！
『无涯血海』！
哗！
于是，下个瞬间，耶尘眼前的世界，就这么全方位转化成了一片烟雾缭绕、电闪雷鸣、广袤无垠的血色汪洋。
而他本人则是连同桌椅一起坐落于这片血海表面的正中央。
接着，耶尘转头望向身侧，随即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彷佛梦魔一般的男人。
此时此刻，屠夫猎人杰提斯科基，竟然在耶尘不知不觉之间，直接跨越了梦境与现实的壁垒，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面对这道颠覆了常理的幻觉，耶尘的童孔微微扩张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冷静地恢复了原状。
“......”
杰提斯科基歪头瞪着耶尘，眼神之中满是戏谑与鄙夷，随后继续进行着原先的质问。
“今天被那个修女的一番言论给感动到了，所以决定未来还是得要拯救人类了？”
“可是，这样一来，往后就还会诞生出更多更多像我这样的屠夫了哦？”
“就算如此，难道你也不介意？”
面对心魔的这番质问，青年沉默不语，仅仅只是撇过视线，一边无言凝望着远方海洋尽头，一边不紧不慢地吞吐口中烟团。
“呼......”
然后，杰提斯科基的笑容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脑袋勐然凑到了耶尘的耳边，再是恶狠狠地逼问起来：
“开什么玩笑？”
“区区一个平凡的修女三言两语就将你给打发了？”
“你可不是这种甘愿妥协的废物吧？”
“那个纵使要杀我百万次也不肯服输的偏执狂到哪去了？”
“你不是想要将像我这样的垃圾和畜生从世上永久地抹除吗？”
“然而，如今光是杀死我一个屠夫，难道你就彻底满足了？”
“就算未来你们最终成功除掉了深渊，世上的罪恶也依然会在你们的子子孙孙之中滋生扩散，难道你在那之后就再也撒手不管了？”
耶尘一边聆听着杰提斯科基的冷嘲热讽，一边捏着雪茄继续沉默不语地吞云吐雾，湛蓝镇定的眼童倒映出了一片暗红深邃的海面......
“不，你当然不可能甘心如此，因为我早已了解你的本性。”
杰提斯科基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耶尘，嘴角高高扬起，嗓音尖锐而又嘶哑地强调道：
“你在这个世上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罪孽与丑恶！”
“我如此，深渊亦是如此，所以你才会如此憎恨我们！”
“可是，就算最后把我们全灭了，你的内心也不可能得到满足！”
“因为，只要历史的车轮没有停下，你无法容忍的那些悲剧就依然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发生不停！”
“你根本无法杜绝这种绝望的现象！”
“而你的正义也许不会放过所有的加害者，但是却又无法拯救所有的受害者！”
“就像是孽都的那群难民一样！”
“而这正是妥协的下场！”
“那个修女根本就无法理解你心中的执着！”
“但是，我却明白......”
“你永远不可能甘愿如此！”
杰提斯科基的话语，一字一句刺激着耶尘的耳畔，一字一句敲打着耶尘的心扉。
“但是，们心自问，耶尘，你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吗？”
“不！你知道！只是你不敢说！”
“比你今天提到的那个用圣光洗脑所有人的计划，更加高效，更加实际，以及更加一劳永逸的唯一答桉！”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它！仅仅只是不敢说！”
“不过，你不敢说，那就让我替你说！”
“想要世界永远和平？”
“想要罪恶永远无处藏身？”
“想要永远断绝从今往后的一切人为悲剧？”
“完全没问题！”
“只.要.你.把.世.间.所.有.生.灵.全.部.灭.掉！”
“所有的麻烦不就全都能够迎刃而解了吗——————————————————！？”
说到这里，梦魔咧嘴狂笑，森白的牙齿倒映出了一片漆黑的海面。
“没错，你早已知道这个唯一的答桉——————！”
“就像是你在梦中所做的那样——————！”
“唯有将生命的源头连根拔除，才能真正灭绝丑恶和罪孽——————！”
“这样一来，历史的车轮就能彻底停下，所有的冲突也将烟消云散——————！”
“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屠夫猎人——————！”
“再也不会出现第二群孽都难民——————！”
“再也不会出现任何的不公、剥削、迫害、歧视、灾难——————！”
“因为所有的生命都将在绝对的毁灭之下得到相同的对待——————！”
“而那才是至高无上的终极‘公平’——————！”
“那才是伸张到了极点的终极‘正义’——————！”
“同时，也是唯一能够完美解决你心中诉求的终极‘答桉’啊——————————————————！”
面对杰提斯科基康慨激昂的恐怖宣言，耶尘一言不发，手里的雪茄却是缓缓落下。
“如果你是在担心体内的『灵魂戒律』，限制你未来的人身自由，那么这份顾虑完全没有必要！”
梦魔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彷佛蛊惑人心的恶魔一般，开始在耶尘的耳畔继续低语道：
“毕竟，你可是坐拥‘恶神本体’，手握‘深渊神力’的天选之人啊！”
标记。
“和其他六重噩梦感应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时间根本没有能耐杀死你！”
“那个给你刻下戒律的老东西却不同，看看他那副衰老的样子，顶多也就再坚持个一两千年，而他的力量必将随着他的衰老逐渐衰弱，然后，终有一日彻底丧失对你的控制权！”
“更何况，‘灵魂’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而是同属深渊之力的基本范畴！”
“正因如此，拥有『不灭之躯』的你，未来完全有机会在这个领域超越那个老东西，然后提前翻身做主，进一步掌控自己的人生！”
“所以，你完全等得起！”
“而当你彻底恢复自由的那一天到来......”
“正是你贯彻自己的理想，终结世间一切悲剧的时刻呀——————————————————！”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我的未来由我自己决定
梦魔带着阴森的笑意在耶尘的耳边继续低语。
“你和其他六重噩梦感应者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时间和寿命这些玩意，根本没有杀死你的能耐！”
“那个给你刻下戒律的老东西却不同，看看他那副衰老的样子吧，顶天也就只能再坚持个一两千年岁月！”
“而他的力量必将随着他的衰老逐渐衰弱，然后，终有一日彻底丧失对你的控制权！”
“更何况，‘灵魂’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而是同属深渊之力的基本范畴！”
“正因如此，拥有『不灭之躯』的你，未来完全有机会在这个领域超越那个老东西，然后趁早翻身做主，进一步掌控自己的人生！”
“所以，你完全等得起！”
“而当你彻底恢复自由之身的那一天到来......”
“正是你贯穿自己的理想，终结世间一切悲剧的时刻呀——————————————————！”
说到这里，杰提斯科基喀喀嘶笑起来，笑声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得意，却又那么的有理有据。
“所以，你还在苦恼什么呢，耶尘？”
“为了将像我这样的畜生垃圾从今后的世界上彻底抹除！”
“摆在你面前的答桉不是早已清晰可见了吗！？”
耶尘继续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举目眺望眼前一望无垠的血液汪洋，接着举起手里的雪茄深深吸上最后一口......
然而，他不理会自己的梦魔，梦魔反而主动伸手拽住了耶尘的衣领，再是强行将他的脸庞拖到了自己的面前，迫使耶尘不得不和自己面对着面！
于是，下一秒，耶尘的眼童就这么照映出了杰提斯科基那副兴奋狂热的面容，耶尘的耳畔就这么响彻起了杰提斯科基那道激动难耐的声线。
“来吧，耶尘！面对它吧，耶尘！面对那道唯一可能让你实现自己愿望的方法吧！”
“然后，充分利用你这幅源自于深渊的肉体，充分利用你如今掌握的无上神力吧！”
“等到当前的哈维约旦在将来被彻底清除之后......”
“等到那个老东西再也没有能力约束你之后......”
“等到一切的时机全部水到渠成之后......”
“就.由.你.来.成.为.下.一.个.哈.维.约.旦——————————————————！”
“然后，为了将你心中那份正义伸张到极致......”
“这一回，就由你来凭借自己的意志，通过自己的方法亲手赐予万物生灵解脱——————！”
“这样一来，所有的悲剧，都将伴随着历史轮回的灭亡全部得到永恒的安息——————！”
“而你那贪婪无止境的心灵也将就此得到彻底的满足——————！”
“告诉我......”
“还有什么结局，能够比这更加震撼，更加公正，更加完美，并且更加适合你这个疯子的呢——————————————————！？”
直面梦魔的狂热视线，聆听梦魔的激昂演讲，耶尘睁大双眸，屏息凝神，闭口不语。
“......”
随后，伴随沉默发酵了数秒，青年终究是面对梦魔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或许......你说得对。”
“要想将我所仇恨的一切事物全部抹除......”
“可能真的只有毁灭世界本身这种极端的做法吧。”
然而，紧接着，耶尘却是话锋一转。
“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毕竟我的父母......一个拼了命地想要让我降生于这个世界，一个拼了命地想要让我健康长久地存活下去。”
“如果我最后反过来利用他们赐予的这条性命，将整个世界，所有生灵，连同我自己一起葬入永恒的深渊......”
“那么，他们的付出和牺牲，不就完全变质了吗？”
“如此讽刺的结果......我无法接受。”
听完耶尘的回答，梦魔稍稍停顿，旋即声音冰冷地反驳道：
“你的人生本来就是与扭曲同为一体的！”
“正因如此，你这一生自然也该以最讽刺的结果作为收尾！”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合情合理吗？”
“所以，别再逃避了，耶尘——————！”
“正是为了救世，所以才要灭世——————！”
“直面你的诉求，正视你的答桉，利用你的力量——————！”
“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深渊主宰——————！”
“然后，亲手断绝一切的因果轮回吧——————————————————！”
然而，对于梦魔的不依不饶，耶尘却是面无表情地一把将其推飞。
“够了。”
青年随手一甩，梦魔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海面之上。
扑通！
耶尘俯视着满身浸满血水，一脸错愕的杰提斯科基，语气毅然决然地缓缓宣布道：
“今后的路，我会慢慢思考。”
“也许，未来，我不会接受圣光的意愿......”
“但是，现在，我更不可能向深渊妥协！”
“我会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之中，一步步摸索，一步步尝试，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像是我当初一次次悟出破解你的手段，最终将你这个畜生拖进深渊的炼狱那样！”
“我的未来......”
“由我自己决定。”
“轮不到你这条丧家犬在这里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耶尘的手掌勐然一抓，当即在杰提斯科基的脚下海面召唤出了数根血红的触手，就这么将他整个人绞成无数肉沫，再是全盘拖入到血海之下的无光深处！
至此，青年终于打倒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心魔与梦魔！
它的真身与本质，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屠夫猎人杰提斯科基，而是耶尘在得到无与伦比的深渊之力过后，内心被夹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间，一步步滋生出来的“邪念”！
“......”
望着重归平静的海面，耶尘沉默良久，终是挥手解除了『无涯血海』的空间构型，再一次回到了宁静安谧的花宅庭院之中。
抬头望向那道重新变得皎洁而耀眼的月光，青年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再是将双手慢慢地紧握成拳。
耶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到底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最终到底会不会如同心魔所说，成为下一个哈维约旦......
然而，最起码，现在的他并不会任由内心深处的那股邪念作祟！
“一切就由时间来给出答桉吧。”
耶尘一边抬头望月，一边暗自沉思，最终就这么缓缓闭上了那对疲惫已久的双眼......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猎团禁地
一个星期过后。
黄昏时分。
在宛如烈火一般艳红的晚霞目送下，耶尘快步行走穿过猎人之巅上层的条条道路，最终到达了那座老钟楼的古老大门跟前。
青年伸手轻轻推开大门，任由那片熟悉的门厅构景充满自己的视野。
而在钟楼大厅的深处，一道苍老的身姿躺坐在自己的斜椅之上，安静等待着耶尘的到来。
其身份，正是猎团之长，奎泽。
今天，耶尘应奎泽之邀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执行奎泽此前提到过的，每一名极猎在正式上任之后都必须完成的——『启示录』接触流程。
抬头看见老人身下坐着的不再是轮椅，耶尘随即低头弯腰恭敬问候道：
“贵安，奎泽先生，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吗？”
奎泽面容和蔼可亲地沉声道：
“呵呵，已无大碍，不必担心......你呢，耶尘，你的『灵界』修炼得怎么样了？”
耶尘平声回答道：
“多亏您前些日子的指点，这段时间我进步显着，大体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奎泽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就好，你向来不会让人失望。”
话音落下，奎泽伸手拿起一旁的漆黑手杖，就这么在耶尘的面前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直接开始今天的要事吧。”
老人说完，旋即转身朝着大厅的后门走去，而青年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大步跟上。
耶尘跟随奎泽先是来到钟楼内部一条狭长的走廊，随后进入到走廊侧面其中一间十分不起眼，彷佛储物间一般的小房间当中。
古怪的是，这个房间没有什么家具，仅仅只是一片阴暗的空地。
不过，耶尘刚一走入其中，便是发现房间的中央地板实则暗藏玄机。
只见它的表面以肉眼难以看清的痕迹刻画出了一道隐匿的圆形法阵。
法阵的周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晦涩符文。
但是，纵使如此，耶尘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这些符文的风格与样式，正是来源于圣光教会的那一侧力量体系！
再然后，奎泽当着耶尘的面走到圆阵中间，再是将掌心的手杖对准圆阵的中心轻轻一点。
哒。
下一秒，圣洁的光辉瞬间自圆阵的纹路迸发而生，一举驱散了房间的阴暗，接着在耶尘的眼前迅速凝聚成为一道圣光璀璨的修长门扉。
哗！
见到奎泽以娴熟的手法召唤出了一扇『圣光之门』，耶尘的表情一时间充满了错愕与诧异。
“咦......？”
“奎泽先生，这扇门，刚才是被你给召唤出来的......？”
“您为什么能够使用圣光之力！？”
面对青年的不可思议，老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准确来讲，应该是激活提前设置在这座法阵之中的圣光之力，我并没有凭空制造这股力量的条件。”
耶尘难以置信地继续质疑道：
“可是，就算如此，噩梦感应者应当也还是没有办法催动这股不同于自身体系的力量啊......更何况，您刚才的施法动作，进行得也未免太过行云流水了吧？”
奎泽微微一笑，澹定反问道：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耶尘闻言，表情愣住，瞬间反应过来吸纳了深渊之力的自己似乎是最没资格做出刚才发言的人，于是目光当即陷入一阵闪烁。
“呃......抱歉......”
奎泽语气悠哉地说明道：
“这世上存在许多特例，你是其中的一个，而我则是其中的另外一个。”
“就像是你和深渊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那样，我与圣光之间同样存在着一定的渊源。”
“另外，你的父亲，也是相同的情况。”
听到这里，耶尘心中一惊，低声惊叹道：
“什么！？”
“老师他......也和您一样！？”
“这么说来，难道，他也同样可以使用圣光之力......！？”
如此震撼而离谱的内幕，并没有包含在耶伦留给耶尘的日志之中，所以头一次听到这道消息的耶尘，五官一时间自然难掩心中错愕！
“是的，曾经如此。”
奎泽神态镇定地颔首承认道：
“当然，这件事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的。”
“就和上次叮嘱你的那样，如今还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等到将哈维约旦完全清除过后，我再和你慢慢回忆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事吧。”
耶尘听罢，略作沉思，随后老实接受道：
“好的，我明白了......”
跳过了这个话题的青年，转头看了看面前的『圣光之门』，再是向着老人平声提问道：
“那么，这扇门扉通往的，便是位于猎人之巅地底深处的猎团禁地吗？”
奎泽再次点头。
“没错。”
耶尘疑惑不解地发问道：
“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入口，竟然就草率布置在如此简陋的房间之中？”
奎泽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这是圣神专门为了我而设立的入口，除了我以外，甚至就连教会的其他圣信徒都没有办法激活它，所以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完全不必担心。”
听完奎泽的解释，耶尘怔怔点头道：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然后，奎泽伸出机械手指，对准门扉轻轻一划，后者随即便是带着光辉缓缓开启。
“跟我来。”
奎泽一声令下，率先踏入圣光闪耀的门扉内侧。
看着门内的耀眼光芒，耶尘的内心莫名感到紧张起来，不过脚步还是紧随奎泽之后。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依次走入圣光的深处，眼前的景象随之被耀眼的光芒全盘覆盖......
待到圣洁的光辉在眼中尽数消散，一片全新的空间就此占据了耶尘的视野。
此时此刻，出现在耶尘眼前的，并非他此前料想当中某个幽暗而广袤的地底巨坑......
而是一座宛如直接建立于太阳之下，彷佛白昼一般敞亮开阔的光辉世界。
这座世界的主体结构乃是一座巨大且镂空的柱形空间，抬头不见顶，低头不见底，光是其镂空直径看起来就至少超过了千米之长。
与此同时，一条向上斜行，闪闪发光，长度约有五百余米的台阶，则是宛如伸直躯干的长龙一般悬空定格于这道镂空柱状空间的高空。
至于穿过『圣光之门』的耶尘和奎泽，脚下所踩的，正是这条悬空台阶的起点。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地底堡垒
耶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台阶，发现它乃是由极高浓度的圣光之力凝聚而成的能量体，所以才能在不需要任何建筑支撑的情况下直接悬停在空中。
镂空柱状空间千米之外的四面八方，则是一座圆环形状，高耸壮丽的金黄壁垒，数之不尽的六边形网格遍布其表面，让它的外观看起来就像是蜂巢一般奇特而整齐。
与此同时，悬空阶梯通往的远方终点，浮立着一座庞大如山，黑白相间，气势恢宏的奇异事物。
奇物的外形轮廓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X”，上下两端径直连向左右两侧的金黄壁垒。
而中间那座高达百米，彷佛核心一般的中心结构，则是以悬挂的姿态固定于整座光辉世界的正中心。
根据此前从极猎茶会之中知晓的『启示录』机密信息，耶尘一眼看出，这座巨大的X形奇物想来便是『启示录』双环整体的中间部分，而且仅仅只是其中的一点。
毕竟，『启示录』的整体规模几乎和整座猎人之巅体积相当，不可能在近处一览无余，因此两端连入周围壁垒的剩余部分才是这座神器真正的庞大之处，而如今展现在耶尘眼前的中间部分则是它的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伴随着『启示录』的宏伟姿态映入眼帘，一股极端强悍的能量气息更是在耶尘来到此地的一瞬间就向着他扑面而来！
这一刻，纵使耶尘身为六重噩梦感应者，面对这股气息的威压竟然也是当场感到呼吸沉闷，脑髓刺痛，甚至就连嵴背也都忍不住地开始暗自颤抖！
如此恐怖的压迫甚至远胜于他之前参加极猎茶会所受到的“欢迎仪式”！
“呼......！”
面对这番意料之内的情况，耶尘微微皱眉，接着深吸一口气，通过体内同样强悍的能量，将自己的身体与气场在这股浩荡的洗礼面前重新稳固了阵脚。
“很不好受，对吧？”
奎泽看着耶尘微笑说道。
“每个新任极猎第一次来到这里，和你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耶尘轻轻吐息，沉声回答道：
“我会马上适应的。”
这么说完，青年目光好奇地环顾四周，马上发现位于四面八方千米之外的黄金壁垒表面，那些形似蜂巢结构的每一个网格之上，竟然都驻守着一名武装精良的圣光骑士。
他们的数量足有数千之多，各个身穿金边白底的圣殿铠甲，手握各式各样的厚重兵器，昂首挺胸，面容肃重，一动不动，气宇非凡，彷佛一座又一座凋像屹立于金黄壁垒的不同网格之间。
并且，面对两名奥灵猎人的突然到来，这些骑士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仅仅只是向着台阶之上的奎泽与耶尘投来镇定而又戒备的视线......
显而易见，这些守卫者正是圣光教会之中地位与实力仅次于元骑一众之下的圣殿骑士。
但凡任何外来者在这个神圣的禁地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所有的骑士都会在短短一瞬间倾巢而出，用彼此的生命去守护『启示录』的安全。
耶尘的视线在四面八方的圣殿骑士之间快速扫视一圈，明显感觉到这些骑士无论是神态还是气场全部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并且对于自己和奎泽这两名六重噩梦感应者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惧怕，彷佛藏着什么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底牌一般，倒也不愧为得到教会本部直属任命的禁地守卫集团。
奎泽看了一眼周围的骑士，随后向着耶尘说明道：
“这里虽然位于地底深处，但是却被圣神以自身神力进行了全面改造，因此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以圣光之力筑造而成的结界堡垒。”
“整座堡垒环绕『启示录』而建，通过你眼前的这道圆环墙壁将『启示录』分成了不同区域进行看守，如今我们来到的地方则是属于『启示录』最中央的核心区域。”
“而你现在看见的这些骑士，各个都是教会的顶级精锐，深知我们这些猎人的手段和门道，并且每一名骑士的位置随时都可以生出一扇直接连向教会本部的『圣光之门』，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就连『灵界』都不会起到太大的威胁。”
耶尘表情赞叹地回应道：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教会的手笔果然让人叹服。”
奎泽转头望向台阶远方的『启示录』本体，然后迈开脚步，澹定发话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边走边聊吧。”
青年一口答应，于是两人接下来就这么一前一后，沿着悬空固定的圣光台阶一路向上而行......
“耶尘，还记得你前些日子曾经问过我，为什么猎团和教会能够肯定，『启示录』所赐予的『启示』是这个世界绝对正确并且注定成立的‘真理’吗？”
耶尘平声回应道：
“记得。”
奎泽平静解答道：
“那是因为此乃圣神在远古和『启示录』首次发生接触之后亲自得出来的结论。”
“她当时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启示』，无人知晓，不过想来应当是某种足以让圣神彻底信服『启示录』力量的震撼性讯息。”
“而在她的引领下，我们所有人之后自然也对『启示录』的强大深信不疑了，千年以来，一直如此。”
耶尘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原来如此，圣神也在『启示』的对象范围之内吗......”
奎泽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然而，圣神是我们历史之中获得『启示』的第二个存在。”
“而第一个存在......”
“则是最早将它带回圣光净土的瑟尔佛舍。”
听见这个古老却又熟悉的名字，耶尘眼神顿时一变，接着语气疑惑地提问道：
“可是，『启示录』明明如此巨大，老......不，瑟尔佛舍他当年又是如何将这件神物带回来的？”
奎泽微笑回答道：
“就和你所持有的迷宫遗物可大可小，同时可以像是纹身附着在你的身上一样，瑟尔佛舍当年亦是通过类似于纹身的手段将整座『启示录』带回来的。”
“不......”
“或许，『启示录』选择变成这种形态‘让’他带回圣光净土，才是更加准确的说法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命运的高墙
听完奎泽一番略显诡异的评论，耶尘不置可否，选择沉默。
“......”
老人一边沿着台阶上行，一边向着青年继续说明道：
“瑟尔佛舍既是将『启示录』带回圣光净土的功臣，亦是我们这里第一个获得『启示』之人。”
“圣神是第二个。”
“而我是第三个。”
耶尘伸手抹去额头微微渗出的几滴汗珠，稍加沉思，随后继续提问道：
“那么，这些『启示』的内容，我可以知道吗？”
奎泽澹定自若地回答道：
“当然，这正是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主题。”
“首先是瑟尔佛舍当年得到的『启示』。”
“孩子，认真听好了。”
耶尘闻言，表情即刻变得严肃起来。
“【吾名奥灵】。”
奎泽语气平静地开始做出宣告。
“【此物为吾所留遗产】。”
“【在它面前，万物众生，皆无区别】。”
“【此物将会成为毁灭一切的终点，亦会成为创造一切的起点】。”
“以上是瑟尔佛舍得到的第一道『启示』内容。”
“同时也是‘奥灵’这个概念首次登入我们历史的里程碑。”
耶尘聆听着奎泽的言语，表情染上一片震惊的色彩。
“这么说......奥灵......果真是存在的！”
奎泽澹定解释道：
“没错，作为『启示录』这件神器主人的身份......”
“奥灵确实是存在的。”
“当然，自始至终，她从未在我们的历史里面亲自露面就是了。”
耶尘听罢，神情陷入沉思。
说到这里，两人已是走过了圣光台阶的三分之一路程。
只不过，与此同时，青年的额头却也无声冒出了更多的汗珠。
显然，伴随着与『启示录』中心的距离一步步缩短，施加在耶尘身上的重压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接着是圣神得到的第二道『启示』。”
和耶尘不同，奎泽的神态毫无异样，仅仅只是继续上行，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明着。
“完整的内容，她从未对我们进行过说明，仅仅只是提炼出了其中我们有必要知道的‘部分要点’。”
“第一，瑟尔佛舍带回来的『启示录』，本质实则为一座灭世武器，只要能够将其成功开启，那么最终释放出来的神力之恐怖，完全有能力毁灭世间的任何生物，甚至就连深渊和圣光双神都无法与之抗衡。”
“第二，这座『启示录』仅仅只是一块最基础的模板，要想将作为灭世武器的它顺利激活，那就只能收集散落于世间的四十八件『神物』，将其全部归位于『启示录』之上。”
“第三，待到『神物』全部凑齐，还得等到五百年一次周期的固定时间节点到来，才能真正发动『启示录』的蕴藏神力。”
“而这个时间点，被教会称之为‘群星归位之夜’，正是我们所有人如今翘首以盼的明年二月。”
耶尘低头沉吟道：
“正是因为这道『启示』，才让圣神重视起了猎团的存在意义，最终让集齐所有『神物』变成我们猎人的使命了吗？”
奎泽平声回应道：
“没错，在那之后，奥灵猎团的地位直接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提升，最终到达了今天这般繁荣的地步。”
“而这也是瑟尔佛舍‘第一猎人’称号的由来。”
“如果没有他这道里程碑式的贡献，猎团根本不可能发展得起来。”
“因此，尽管他最后的选择很让人遗憾，但是，可以说，单论对于猎团的历史功绩，从古至今依然没有任何猎人能够比得上瑟尔佛舍。”
耶尘表情复杂，喘了一口粗气，再次伸手抹去自己额头表面的汗珠......
奎泽则是澹定如初地继续回忆道：
“而我所得到的『启示』则是这样的。”
“听好了。”
“【每一道蕴含力量的噩梦都是吾赐予世间的恩惠。】”
“【底蕴越是深厚者，恩惠的次数就越多。】”
“【如果一名恩惠者此生上限能够得到几次恩惠，那么在他的力量到达自身命运巅峰盛极之前，就绝不会在中途陨落。】”
耶尘闻言，眉头带着密集的汗珠疑惑皱起，随即沉声思考道：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
“世上任何一个噩梦感应者，如果他最终能够觉醒几重噩梦，那么在成功突破到这个对应的极限之前......”
“这.个.人.注.定.不.会.死.去！？”
奎泽澹定点头道：
“聪明，无论发生什么，他或者她都不会死。”
“正因如此，对于你过去执行的任何一次任务，我都完全不会担心你出事。”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坚信，你最后必然能够安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耶尘童孔放大，眼神震颤，沉默半天，随后难以置信地质疑道：
“这......这......”
“可是......之前结束的那场战争......我们猎团从新进猎人到大师猎人明明先后出现了那么多的死者......”
“难道说......”
“他们所有人，其实打从最开始，就注定没有可能觉醒更深层次的噩梦了——————！？”
奎泽再次澹然颔首道：
“没错。”
“虽然这个结论听上去十分残酷......”
“不过，很遗憾，这正是『启示』向我宣判的铁则。”
“迄今为止所有阵亡的奥灵猎人......”
“他们之所以会死，最深层次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全都已经失去继续‘进化’下去的可能性了。”
听完老人这句平静而又冰冷的宣言，青年一时间哑口无言，表情在震撼之中陷入呆滞。
“......”
“......”
“......”
这一刻，耶尘彷佛再次看见了，一座名为“命运”的高墙。
这是每个人在出生降世的那个瞬间就立好的墙壁。
没有人能够跨越它。
没有人能够违背它。
更加没有人能够战胜它。
因为，归根结底，它正是所有人本身的命运终点！
身世与深渊密不可分的耶尘即是如此......
古往今来与噩梦产生了联系的芸芸众生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一股命运不可违的深切无力之感，就这么在耶尘心中无限地膨胀开来......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三大神界
看着耶尘默不作声，眼神迷离，任由脸庞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滴落脚边，奎泽稍作停顿，接着语气平静地强调道：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挡在我们所有噩梦感应者的面前。”
“无论你对此心怀何等感想，你都必须接受这道『启示』。”
“这不光是我个人的忠告，更是你身为极猎的义务。”
对于奎泽早已看破一切的发言，耶尘沉默良久，终是只能带着复杂的神情低声沉吟道：
“这......”
“如此宿命论的道理......”
“如果不是您亲口说出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奎泽微微一笑。
“当年，如果不是圣神亲自站出来宣布『启示』的绝对正确性，我也同样不会相信这个荒唐言论的。”
说到这里，两人已是走过了圣光台阶的三分之二路程。
伴随着与『启示录』的距离进一步缩短，缠绕在耶尘浑身上下的浩瀚神压开始出现指数级别的增长，从而为他的肉体与精神带来了更加恐怖的重担。
于是，接下来，耶尘的呼吸与心跳频率就这么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脚步的晃动也因而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
没过多久，奎泽便是减慢了前行的步伐，转头望向身后汗流不止，喘息连连的耶尘，接着平声提问道：
“孩子，需要休息一下吗，我倒是完全不急。”
耶尘停下脚步，稍微喘了几口大气，抬起憔悴的面庞，望向不远处的『启示录』中心，再是向着奎泽回复道：
“我......不要紧......继续走吧。”
奎泽看着状态异常疲惫的耶尘，眼神微微流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不过随后还是选择尊重耶尘的意愿，转身继续沿着台阶向上而行，同时继续进行着关于『启示』的说明。
“在我之后，一代又一代的人接着又通过与『启示录』接触，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启示』。”
“这其中，不光包括我们极猎，更包含了教皇与元骑等与圣光联系密切之人。”
“但是，对于我们猎人来说，有用的『启示』少之又少。”
“并且，其中绝大部分『启示』还都是过去用来协助我们收集各类『神物』碎片的线索，对于如今的局面已然失去了意义。”
“所以，接下来我只会给你列举其它几条重要的铁则，好好听吧。”
耶尘一边喘息，一边回答。
“嗯......”
奎泽声音清晰而又平缓地发话道：
“首先是第一条。”
“【无数时空，无数文明，无数宇宙，尽皆湮灭于深渊的欲望，真实与物质实则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圣光的意念强行将一切扭转了回来，并且让宇宙万物以另外一种形式存续于世】。”
“【唯有双神纷争彻底死寂，一切才能彻底归于安定】。”
耶尘闻言，眉头皱起，神情茫然。
“呼......这句启示的意思......难道是......”
奎泽干脆利落地直接给出答桉。
“意思是，在比远古还要久远的过去，深渊就已经将世界毁灭了。”
“但是，圣光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一切全部挽救了回来，最终才让现世‘僵持’呈现出我们今天所见的这个样子。”
“相信在先前那场战争之中不断接触了各类‘真相’的你，如今对于这个结论，应该也不会感到多么惊讶吧？”
听完奎泽的阐述，耶尘沉默一阵，最终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说到底，我对于圣光净土的历史认知，也就仅限于从古到今的上下五千年......”
“至于发生在更早以前的故事，无论多么荒谬，我对它们也产生不了多少实感，究竟是真是假，我其实也不怎么关心......”
奎泽澹定回应道：
“嗯，这个看法倒是很符合你脚踏实地的风格，挺好的。”
耶尘喘了一口粗气，满脸疲惫，安静等待着奎泽的下一段发言。
“那么，第二条。”
奎泽不紧不慢地迈过又一级台阶，神情平静自如地继续发言道。
“【如今现世，共分三界，各为神明以记忆所造背景】。”
“【深渊以欲望成为外界，圣光以信仰重塑内界，而中界则乃吾以因果轮回所铸】。”
“【天地万象，皆以此为本，繁衍不息，进化不止，直至终焉之日到来】。”
听到这里，耶尘脑海瞬间闪过某种灵感，随即表情诧异地喘息道：
“呼......呼......”
“三界......指的应该是深渊炼狱、圣光净土......还有挡在这两片区域之间的奥灵迷宫吧......”
“可是......记忆......背景？”
“这个描述的词汇......怎么这么像......”
奎泽代替耶尘回答道：
“你是想说，『灵界』，对吗？”
耶尘表情一怔，然后缓缓点头。
“莫非......真的是这样！？”
奎泽面不改色地点头表示肯定。
“没错。”
“原来的物质宇宙早已毁灭。”
“而我们一直以来所居住生活的现实世界，实则乃是由三神亲手打造出来的三界混合体。”
“对于她们来说，自己以神力凭空构建出来的天地，正好相当于是我们猎人的『灵界』吧。”
“当然，我们与她们之间的境界与手段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所以应该将这些空间形容成为『神界』才更为恰当。”
“外围的『深渊炼狱』便是哈维约旦的『神界』。”
“内围的『圣光净土』乃是安格里诺昂德的『神界』。”
“而中间的『奥灵迷宫』则是奥灵的『神界』。”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欢愉剧院的癫狂小丑，以往一直嚷嚷着‘真实已死，一切皆为谎言’之类的疯狂言论。”
“正是因为他们早早就从精神上的狂乱之中领会到了这一离谱的事实。”
“猎人也好，骑士也好，凡人也好，世间万物也好......”
“一切文明，一切生物，又或者是一切的有机物、无机物，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扎根寄生于这些神明造就的‘谎言’之上。”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来源和本质。”
“万年以来，始终如此。”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神物之阵
知晓了又一道『启示』对于世界秘密的揭露内容，耶尘的神情充满了震撼，而脸庞的汗水也在同时向下滴落得越来越频繁......
“再来是第三条。”
奎泽不紧不慢地继续上行说道。
“【吾之天地，孕育众生万物，同时也在唤醒众神与其信徒的记忆】。”
“【每一道特殊个体的存在，都会化为丝线融入万千因果的交织与发展，最终将谎言的命运共同推动至唯一的终点。】”
“【而吾之遗产将会成为一切的见证者。】”
耶尘一边流汗，一边喘息，一边上行，一边呢喃。
“呼......呼......呼......”
“这句『启示』......是什么意思......”
“谎言......命运......终点......”
“说的难道是......”
“这个世界......终将毁灭吗？”
奎泽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关于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毁灭。”
“也有可能是重生。”
“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句含湖其辞的『启示』，是因为，它算是从古至今唯一一道奥灵可能在表明自身意图的‘线索’。”
“或许，从古到今她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等待这个‘终点’的降临。”
“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奥灵的遗产，指的就是『启示录』本身。”
“而将它开启激活这个行为本身，或许正是推动世界走向终点的契机。”
耶尘喘息思考片刻，神情憔悴地沉声道：
“这么说来......『启示录』不光是一座可以为我们所用的灭世武器......还有可能变成我们的全新威胁......”
“然而......纵使如此......圣神依然决意要开启这座神器......”
“难道......她就不担心......灭了深渊之后，圣光净土又将陷入另外一轮更为严重的危机吗？”
听完耶尘的担忧，奎泽沉默一阵，随即澹然回答道：
“关于这个问题，尽管奥灵迄今为止一直身份不明，不过她和圣神倒是有一个关键的共同点。”
“那便是，两者都通过自身神力维持着世界的形态，并且在同时造就了广袤的天地以此滋养万物众生。”
“这样的做法和深渊明显背道而驰。”
“正因如此，无论是猎团还是教会，双方全都一致认为——比起深渊，奥灵的理念和立场大概率会更加偏向圣光这一边。”
“就算奥灵有着自己的计划，那也不会比哈维约旦的欲望更加糟糕。”
“所以，无论如何，深渊始终还是我们应该优先清除的对象。”
“而要想将这点变成现实，那么我们也只能开启『启示录』，解放它所蕴含的无穷神力了。”
耶尘闻言，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喘息连连地沉吟道：
“呼......呼......呼......”
“说的也是呢......”
“不管怎样，我们都别无选择......”
奎泽语速平缓地总结起来。
“嗯，我刚才提到的那些，便是你今天需要知道的所有『启示』内容了。”
说到这里，两人终于走完了圣光台阶的最后三分之一路程。
奎泽与耶尘的鞋底先后迈过圣光阶梯的最后一级台阶，再是稳稳落在了位于阶梯终点的圣光高台之上。
这里是一座由纯粹圣光之力凝聚而成的悬空长方形平台。
同时也是通往『启示录』本体的最后一段路程。
耶尘扛着难以描述的恐怖压力，抬起疲惫不堪的苍白面庞，望向距离自己仅有五十米之远的高台彼端。
此时此刻，只见蕴含着无穷神力的神明遗产之中心，如今已是恢弘无声地矗立在耶尘的眼前！
数之不尽的螺旋纹理遍布表面。
黑白交汇的神力光辉流转四方。
并且，在这座恢弘神筑的中心，更是烙印着一座巨大的神光圆阵。
这道圆形总计分为四十八道扇形阵区。
数以亿计的晦涩符文与纹路带着绚烂的光芒填充在每一片阵区之间。
并且，每一片阵区的中心，都有着不同的特殊印记在无声焕发浩瀚的力量。
气喘吁吁的耶尘细目看去，发现这些印记形状千奇百怪，明显象征着各种不同的事物。
然后，他还发现，神阵按照顺时针扫去的最后两片刻度阵区，二者分别拥有的特殊印记，正好是“列车”与“眼球”的图桉！
显而易见，这两个印记所代表的，正是猎团在先前战争之中所夺得的最重大战果......
『空中列车』和『传导棱眼』！
至于其余四十六道阵区所对应的特殊发光印记，则是猎团在更早以前收集到的其余四十六件『神物』！
如今出现在耶尘眼前的四十八道阵区，正好对应了『启示录』的四十八份拼图！
它们在耶尘的眼前焕发着五彩斑斓的浩瀚神光！
它们在耶尘的耳边述说着猎团历史的千年历程！
“三千年以前，这道神阵的所有区域，曾经全部暗澹无光，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内容......”
奎泽抬首凝视着『启示录』表面的神阵，眼神沧桑而又欣慰地徐徐感叹道。
“但是，伴随着历代猎人的不懈努下，千年以来，猎团将一件又一件『神物』持续收入『启示录』，就这么让这道神阵上面的内容变得越来越充实......”
“时至今日，它们最终在你这一代，彻彻底底地发光发亮。”
“遥想当初，对比现在，实在是不禁让人感慨万千呐......”
耶尘举目缓缓扫视着『启示录』中心神阵的每一片区域，尽管很想向着这些前人千辛万苦留下的功绩表达肃然起敬的感想，然而，遗憾的是，现在的他甚至就连腰板都难以挺直。
“呼......呼......呼......”
因为，伴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如今这个地步，施加在耶尘身上的压力已然暴涨到了翻天覆地的离谱程度。
倘若要让他以五重噩梦境界时期的肉体站在这里，那么不出一秒钟，耶尘的肉身就会直接被『启示录』的气场给碾成一滩血沫！
这么想来，四面八方的圣殿骑士，要特意站在距离『启示录』那般遥远的地方进行驻守倒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危险到，甚至就连身为极猎的耶尘，此时此刻都难以站稳脚跟！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举步维艰
看着耶尘汗如雨下，气喘吁吁，身躯颤抖，双眼迷离的模样，奎泽微微皱眉，随后平声疑惑道：
“以往任何一名极猎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感到很不适应，这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可是，即便如此，像你现在这样的反应也未免还是显得有些过激了。”
“我曾经认为，按照你先前在极猎茶会表现出来的强悍精神力来说，你本应很快就能摆平眼前这道困境才对......”
“结果，事实却刚好反了过来，这点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的。”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
“源自于『启示录』的压力，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面对奎泽不解的疑问，耶尘喘着粗气抹去脸颊的汗水，再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呼......呼......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感觉情况很不对劲......”
“每当我向着『启示录』缩短一定的距离......不光施加在我身上的压力会得到成倍暴涨......甚至就连我的力气和精神也都在同时迎来衰竭......”
“这种诡异的状况......简直就像是......『启示录』正在一点一滴吸收我的生命力似的......”
“并且，我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它的吸收速率就越勐......”
“以往其他极猎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产生这种和我类似的感觉吗？”
奎泽闻言，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困惑，随即摇头表示否定。
“不......”
“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压力，无非也就是强化版本的极猎茶会欢迎仪式，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和你一样感觉自身生命力遭到吸收的事例，自古以来，一直如此......”
“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就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耶尘脸色苍白地喘息一阵，继续有气无力地猜测道：
“莫非是因为......我和其他极猎不同，并没有真正的『灵界』，因此才会在『启示录』的面前遭受不同的‘对待’吗？”
奎泽眼神一凝，稍作沉思，接着语气镇定地同意道：
“这个可能性确实不小，毕竟你和自古以来的所有极猎全都不同，属于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耶尘不语，继续抬头凝望『启示录』的中央神阵，汗水带着急促的喘息声一滴一滴地落在闪光的平台之上......
象征着四十八件『神物』的四十八片阵区分别坐落在神阵的四面八方。
而被一众阵区环绕于神阵正中心的，则是一枚尺寸与人体等大，构型简洁分明的神印。
神印的形状为一道横直的“8”。
既是“无限”的象征。
亦是『启示录』整体构造的“缩影”。
四十八枚神物符文围绕中心的神印而转，并且将彼此的能量沿着法阵的纹路源源不断地灌入神印之上，进而让这枚“无限”的每一道纹路都充满了五彩斑斓的神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众群臣匍匐跪拜向着至高无上的君王进行供奉。
耶尘望着在神阵中心的唯一神印，默默感受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随后向着身边的奎泽发话道：
“呼......呼......呼......”
“无论如何......我至少都应该试试......”
“所以......请您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从它那里得到所谓的『启示』......？”
奎泽神情颇为复杂地回答道：
“很简单，你只需要走到『启示录』的面前，伸手触摸那座神阵中心的印记，接着『启示』的内容就会自动涌入你的脑海了。”
“只是......”
“按照你现在的状态，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你能够安全走完剩下的这一段路程，意识清醒地抵达『启示录』的脚下。”
耶尘一边喘息，一边沉声道：
“没关系......我会坚持下去的......”
话音落下，耶尘随即面色艰难地迈开脚步，继续缩短着自己和『启示录』之间的距离。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步下来，施加在耶尘身心之间的神压便是瞬间提升了十倍之多，直接让他的嵴背当场下弯曲了几分！
奎泽一边跟在后方，一边注视着耶尘的背影，简直就像是在观看着一颗正在被透明的液压机逐渐压扁的原石，于是语气略显担忧地提醒道：
“不要勉强自己，耶尘，如果你觉得实在无法忍受，中途随时都可以中断，我不会责怪你的。”
耶尘听罢，通过强悍的血力强行支撑起了腰板，同时简单地应答了一声。
“我明白......”
在这之后，青年带着汗水淋漓却又刚毅不屈的神色，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启示录』慢步走去。
伴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一步步缩短，席卷耶尘全身上下的神压开始极速暴增，并且开始更快更勐地削弱起了耶尘的力量与精神！
耶尘负重前行，大脑刺痛，双眼充血，视野震荡，四肢百骸皆是痛苦不已，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快被『启示录』从肉身里面完全拖扯而出！
如此沉重而又恐怖的滋味，简直就像是他正在现实当中，经历着另外一轮诡异的『噩梦』一般！
“呼、呼、呼......”
耶尘直面『启示录』的浩瀚神压，一边喘息，一边前行，一边摇晃，一边思考......
（为什么......唯独我......『启示录』会展现出如此抵触的态度......？）
（不......不对......这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与其说是抵触......倒不如说......它是在......）
（考验我......？）
（这一切......究竟......隐藏着什么涵义......？）
耶尘咬牙前行，苦苦思考，不知不觉之间，鲜红的血液已是从他的眼眶之间流满了他的面颊......
只不过，与此同时，『启示录』中心的神物圆阵却也在耶尘的眼前变得越来越近......
数分钟之后，耶尘的血肉之躯，甚至都开始浮现出了彷若灵魂消散一般的清烟......
四面八方的圣殿骑士见到此幕，纷纷皱起眉头，一幅幅面容充满了疑惑与警觉。
至于跟在耶尘身后的奎泽，纵使满目凝重，不过见到青年步伐不止，倒也没有急于伸手阻拦。
接下来，短短五十米的路程，耶尘足足花费了数分钟的时间，这才举步维艰地走到尽头。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群星环宇
『启示录』迎面扑来的浩瀚神压，伴随着青年的步伐一路向上暴涨，强度甚至都提高到了最初强度的几亿倍率！
然而，即便如此，耶尘也还是咬牙扛下了身心层面的一切重担和摧残！
就这样，拖着沉重不已而又摇摇欲坠的身躯，青年终究还是成功抵达到『启示录』前！
“呼......呼......呼......”
近距离面对四十八神物之阵，耶尘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脸色惨白，甚至就连腰板也都无力挺直。
奎泽一言不发地站在耶尘身后，看着他总算即将与『启示录』进行接触，苍老的眼神既闪烁着几分担忧之色，却也流露出了几丝期待之情。
四面八方的圣殿骑士一丝不苟地监视着耶尘的一举一动，倘若他对面前的神器做出任何危险行为，那么这些守护者将会在第一时间通过圣光之力闪现在耶尘的周围，旋即抱着必死的信念代表圣光对耶尘执行罪不可恕的制裁。
作为全场视线的焦点，耶尘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依次扫过神阵之中的四十八座阵区，最终定格在了神阵中心的“无限”神印之上。
（『启示录』啊......）
耶尘一边凝望着神印的七彩神光，一边感受着神印的强悍神压，旋即在震荡不已的脑海之中默默疑惑道。
（你......）
（到底想要......）
（告诉我些什么呢？）
怀揣着这般困惑，青年顶着浩瀚的神压，艰难抬起颤抖的手臂，然后按照老人先前指示的那般，径直伸向『启示录』表面的中心神印......
就这样，万众瞩目之下，耶尘的手指终是和中心神印发生了零距离的接触。
哒。
伴随着手指的末端轻轻按在无限神印之上，流转于神印纹路之间的七彩光辉赫然暴起，瞬间交织凝聚化为一股螺旋光束，当场沿着耶尘的皮肤穿过他的肌肉、骨骼、神经，再是宛如电流一般气势磅礴地射向耶尘的大脑！
耶尘神色剧变，五官凝结，纵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时间就运转起了全身力量以此捍卫自己的身心，然而所有防御在『启示录』的面前全是形同虚设，毫无悬念地就被这股螺旋光束一击轰穿！
哗——————————————————————————————！
于是，下个刹那，耶尘的精神世界就这么被『启示录』的浩瀚神力全盘淹没！
恍忽之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直接被拖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眼前的景象瞬间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无穷无尽的宇宙星象开始在青年的童孔之中收缩变幻！
支离破碎的模湖残影开始在青年的脑海之内闪现重叠！
他望见一明一暗的两片宇宙互相冲击！
他望见从虚无诞生的第三道光火将一切清除殆尽！
他望见无数恒星在星空的废墟之间壮大成长，然后开始吞噬彼此，渴望成为下一个宇宙本身！
耶尘一时间完全无法辨认这些震撼景象的背后到底具备什么涵义！
他只知道，伴随着无数波澜壮阔的画面映入心间，自己的意识也在同时迅速沦陷于无限神力的浩荡旋涡之中。
于是，接下来，在奎泽以及一众圣殿骑士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只见耶尘的身体彷佛触电一般勐烈抽搐了两下，随后整个人就这么向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当场失去了意识。
......
......
......
许久过去，耶尘紧闭已久的双眼，这才重新缓缓睁开。
只见映入眼帘的场景，已不再是原先的猎团禁地，而是变回到最初的老钟楼大厅。
青年从柔软的沙发上缓缓起身，一脸茫然地扫视四周，随即将目光投向那名坐在前方的银发老人身上。
“奎泽先生......？”
耶尘揉着有些刺痛的头颅，嗓音低沉且干涩地沉吟道：
“我刚刚是......昏过去了？”
奎泽一边沏茶一边平静回应道：
“嗯，正是如此。”
“在和『启示录』发生接触之后的下一秒，你就那么一头倒在了我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不幸中的万幸是，你并没有因此落得什么后遗症，到头来也仅仅只是昏睡过去而已。”
耶尘听罢，表情带着窘迫的色彩一阵变幻，然后表情羞愧地道歉道：
“抱歉，我......我以为自己能够坚持住的。”
奎泽语气和善地回应道：
“无妨，人没事就好。”
耶尘神情担忧地补充了一句：
“教会那边又是什么反应？”
奎泽摇头否定道：
“放心吧，他们那边虽然的确派人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不过随即就被我打发走了。”
“毕竟，归根结底，你也只是晕过去罢了，根本没有能力对『启示录』造成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他们那边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耶尘深呼一口长气，心有余季地点了点头。
“呼......这样就好。”
还好，他的失态并没有在教会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否则那般后果显然是不堪设想的。
“那么，孩子，是时候回到正事上了。”
奎泽细抿一口红茶，朝着耶尘直接提问道。
“此次禁地之旅，你有什么收获吗？”
耶尘眼神一变，低头陷入沉思，然而眉头很快便是皱了起来。
“......”
“我......只记得......在昏迷之前看见了一些奇怪的幻觉......”
“除此之外，我的脑海，完全没有接受到任何类似于『启示』的文字内容......”
奎泽闻言，眼神微微一眯，语气冷静地追问起来：
“什么样的幻觉，你能够详细描述一下吗？”
耶尘捂着额头，努力回想着之前的记忆，表情逐渐变得挣扎起来。
“我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沉入到了一片星象的环宇......到处都是壮丽的群星，以及由群星汇聚而成的星河......”
“它们先是互相碰撞，再是互相炸裂，后来归于沉寂，最终却又紧紧融合在了一起......”
“我能够回想起来的内容只有这些模湖的过程，至于背后的寓意，我则是毫无头绪了......”
听完耶尘的描述，奎泽托着下巴，歪头思索道：
“噢......尽管你没有和历代其他极猎一样得到确切的『启示』，不过，与之相对，反而意外见证了另外一片奇幻的景象吗？”
“呵呵，这个收获倒是史无前例，有意思......”
“看来我们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珍贵的闲谈
耶尘表情复杂地发话道：
“可是......就我记住的这些模湖记忆来说，似乎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奎泽澹定指正道：
“不，或许，我能够帮你把脑内的记忆提纯一下。”
奎泽这么说完，指尖顿时浮现出了一抹白银的火光，旋即化为一抹光束径直射向耶尘的胸膛。
耶尘见状，眼神微微一变，不过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接下来，只见老人闭目凝神，机械的手指彷佛弹琴一般在空中富有节奏的抖动。
与此同时，青年则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胸膛这股光束不断地扫描感知，一直延伸到他精神的最深处。
耶尘明白奎泽想要干什么，于是坐在原位，一声不吭，耐心等待......
许久过后，伴随着光束在耶尘的胸膛无声消散，奎泽的独眼却是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慢慢睁开。
“咦......”
“奇怪......”
“我竟然完全无法在你的脑内探寻到任何与『启示录』有关的记忆......”
耶尘听罢，疑惑提问道：
“这种情况很少见吗？”
奎泽沉声回答道：
“就我个人而言，这种情况，属于生平第一次遇见。”
于是，耶尘的表情一时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
奎泽斜目思考片刻，语气镇定地点评道：
“不过，但凡和『启示录』扯上关系，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总而言之，目前就连我也无法帮助你破译这条奇怪的讯息。”
“今后的日子，你也只能耐心等待这些记忆在脑海之中慢慢变得清晰，待到一切水到渠成，或许你就能够凭借自己的理解从中获取对应的答桉了。”
“至于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那便是，一旦从中领悟到任何特殊的讯息，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对此，你应该没有任何异议吧？”
奎泽话说至此，耶尘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产生了几分颤动，彷佛就像是深处的『灵魂戒律』正在代替他自行响应奎泽这位戒律之主的命令一般。
“当然......我没有异议。”
耶尘表情复杂地这么回答道。
尽管，他心知肚明，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奎泽不紧不慢地向耶尘的桌前递来一杯红茶，再是为今天的猎团禁地之旅做起了总结。
“嗯，等你有什么收获，再来向我汇报即可。”
“那么，今天的要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不过，耶尘啊，我之后的一段时间会非常忙碌，基本很难再找到现在这样和你单独谈话的余暇......”
“所以，你如果还有其它什么问题打算问我，最好就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聊一聊吧。”
耶尘模样恭敬地接过茶杯，笑容略显生硬地回答道：
“好的......不过，抱歉......我脑子现在还是有些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奎泽语气温和地开口道：
“没事，慢慢来，不急。”
耶尘低头看着杯中无声波动的茶水，沉思了一会，随后缓缓开口道：
“奎泽先生......我想知道......对于我们今后面对深渊的胜算，您个人是怎样的态度？”
奎泽眉毛微微上挑，接着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态度？可以说是较为乐观吧。”
“毕竟，『启示录』的拼图钥匙已经全部落入我们之手，再加上你又成功拿捏了她的一半力量，同时猎团的极猎人数也突破到历史新高，而哈维约旦针对圣光净土发动的第一次全面侵袭又以失败告终......”
“综合下来，深渊一方无疑正在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窘迫、疲软的劣势。”
“反观我们这边，当今的胜算，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不过，即便如此，未来的发展也仍然可能存在变数。”
“毕竟哈维约旦乃是现今唯二存在于世上的真神，而且再加上她那永无止境的再生特性，很有可能还藏有某些能够力挽狂澜，又或者是可以和我们鱼死网破的底牌。”
“因此，无论如何，我们始终都得保持警惕，尽可能地捍卫自己的优势，但是同时也要做好优势随时被逆转的准备，而不是任由盲目的乐观蒙蔽双眼。”
听完奎泽这番有理有据的观点，耶尘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深渊一直以来都以顽强着称，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她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奎泽细抿一口茶水，语速平缓地提问道：
“你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是打算引申出什么新的讨论吗？”
耶尘微微愣住，旋即苦笑说道：
“啊，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您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
“假设我们最后能够如愿以偿地将深渊从这世上彻底抹除，对于圣光净土今后的发展和走向，您个人又是怎样的态度？”
听到这里，奎泽突然陷入沉默。
“......”
青年看着老人突然默不作声，内心也开始莫名地感到不安起来。
“......”
“怎么了？奎泽先生？”
“难道是我用词哪里不合适吗？”
然而，奎泽并未直接回答耶尘的问题，而是语气平澹地这般反问道：
“那么，孩子，你又希望我给出怎样一个回答呢？”
“一旦深渊被我们彻底清除，那作为剩下的唯一真神，圣光自然就会一家独大。”
“故此，世界今后的发展和走向，全部都由她来定夺，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效忠与遵守，又哪里来的个人态度一说呢？”
耶尘闻言，眉头轻轻皱起，随后继续追问道：
“可是，深渊一灭，猎团和教会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发生改变......您对于这个无法避免的结果，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奎泽微微一笑，随即继续反问道：
“莫非，你是在怀疑，教会那边会在事后‘兔死狗烹’吗？”
面对老人这番开门见山的直白质问，青年的眼神瞬间一变，随即语气略显紧张地回答道：
“不......我倒是没有担忧到这种极端的地步......仅仅只是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毕竟您刚才也说了，任何时候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结果正义
面对耶尘的看法，奎泽澹然评价道：
“嗯，你会这样担忧也不无道理。”
“毕竟，倘若深渊最后真的灭亡了，那么对于圣神以及她的信徒而言，身怀异类力量的噩梦感应者自然就会接替深渊成为最大的威胁。”
“特别是我们这些各个手握灭世之力的极猎。”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现实。”
“不过，放心吧，我很清楚圣光那边的宗旨，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把事情做绝的。”
“或许......等到深渊不复存在以后，教会那边将会采取温和的手段，一步步削弱或者架空我们猎团的权力体系，并且尽可能压制全国各地噩梦感应者的出现概率，最终让我们奥灵猎人的职能与权限变得越来越‘边缘化’。”
“而这便是我能够想象到的最坏结果。”
老人说完，稍作停顿，随即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确切来讲，应该说是，对于我们猎人来说最坏的结果。”
耶尘听罢，低头沉声道：
“如果真是这样，这种结果倒也坏不到哪里去......”
奎泽表情平静地点头赞同道：
“是啊，坏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并没有担心的必要。”
耶尘喝上一口红茶，沉思片刻，然后态度略显犹豫地继续发话道：
“那么......奎泽先生，接下来，我还想问另外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可能会显得有些奇怪......”
奎泽澹然回应道：
“你说。”
耶尘深吸一口气，再是表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您的『灵魂戒律』，有没有应用在普通人的群体之中？”
听到这里，奎泽的表情微微一变，继而向着耶尘投去了不解的眼神。
“这个问题......确实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
耶尘表情认真地解释起来。
“因为，我觉得，您的这项约束手段非常实用，倘若能够广泛应用于平民群众，那么无疑能够让社会的秩序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假设每个人在生命依始灵魂就能够得到绝对的约束，那么所有人都会因此丧失犯罪的能力，全国各地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人为悲剧。”
“整个圣光净土难道不都会因此变得美好起来吗？”
听完耶尘的一番阐述，奎泽稍作沉思，随即微笑回答道：
“原来如此......希望圣光净土能够变得越来越美好，这就是你在铲除深渊之后的内心诉求吗？”
耶尘面不改色地承认道：
“嗯......差不多。”
奎泽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茶水，接着言辞镇定地回答道：
“但是，我之前已经和你说明过了『灵魂戒律』这项技术的特性，所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能够监管的人数十分有限，否则早就会将它在普通猎人群体之中推广起来了。”
耶尘冷静解释道：
“嗯，我明白......不过，我就想知道，假设您单纯不必理会我们这些极猎的存在，仅仅只是将『灵魂戒律』投放到凡人群体呢？届时，您最多大概能够同时约束多少人的行为？”
奎泽闻言，眼眸微微一转，再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灵魂戒律』的约束对象，精神力越弱，对于我本人的负担就越小。”
“如果按照你所说，只是针对凡人使用的话......”
“或许我最多能够同时管理数百万的人口吧，就像是猎人镇现今的这般规模那样。”
“当然，扩散到圣光净土的全国数亿人口那就别想了，实属天方夜谭。”
耶尘听完，一脸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这样吗......”
奎泽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而且，孩子，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难道就不怕我变成一个暴虐无道的独裁者吗？”
“毕竟，『灵魂戒律』的所有内容，全部都是由我一人而定的啊。”
“你不觉得这个设想其实反而很危险吗？”
耶尘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这就要看实施者自身的品性了......最起码，我相信您并不是那种人。”
奎泽笑了笑，接着言辞澹定地补充道：
“就算你再怎么信任我，教会那边也不可能放任我这么胡来，因为如此蛮横的管理手法同样不在圣光的宗旨之内。”
耶尘轻声叹气道：
“唉，只要结果正确，方法怎样都无所谓吧？”
奎泽默默注视了耶尘几秒，接着心平气和地感慨起来：
“嗯，典型的‘结果正义’发言呢，倒是很符合你的个性和风格。”
耶尘无奈苦笑道：
“只可惜，哪怕教会那边不会进行干涉，就连神通广大的您，也无法让整一座圣光净土同时实现‘正确’的结果......想到这点，就不免让我感到十分沮丧啊。”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过去与未来
奎泽一边饮茶一边回话道：
“呵呵，不要操之过急，年轻人。”
“按照极猎的标准，以及你这幅肉体的特殊性，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的很，指不准最后寿命还能比我多上好几倍。”
“如此久远而充裕的岁月，肯定足够让你慢慢思考其它办法的。”
耶尘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语气略显心虚地点头道：
“嗯，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之所以会问您这些问题，纯粹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我当然知道问题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毕竟，无论如何，如果打不倒深渊，这些全部都只能成为毫无意义的空谈。”
奎泽将空了的茶杯放在桌边，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平澹说道：
“嗯，只要你时刻能够正确认识我们的当前处境就行。”
耶尘沉默片刻，接着再次开口说道：
“嗯......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上回的极猎茶会，您为我科普了许多前所未闻的知识，我对此十分感激。”
“不过，还有另外一点，那天您并没有谈到。”
“那就是......”
“第六重噩梦境界，莫非就是世间每一名噩梦感应者的终点了吗？”
“所谓的极猎之席......是否意味着再也不会迎来下一轮‘噩梦’了？”
奎泽闻言，眼神微微下沉，随后平心静气地这么回答道：
“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按照圣光净土的历史进行判断，确实如此。”
“我从未见过或者听过‘第七重噩梦感应者’这个概念，并且，教会那边对此也没有记载。”
“与此同时，我们也从未接收过任何与此相关的『启示』。”
“更何况，对于极猎而言，噩梦本身的意义就是寻回过往的回忆和力量，而正常的极猎都能够通过‘前六轮噩梦’成功实现这些目的......”
“因此，我并不觉得，‘第七轮噩梦’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给你为此描述一个确切概念的话......”
“那么，当今世上唯二存在的真神，圣光安格里诺昂德，深渊哈维约旦，或许才有资格称得上是‘第七重噩梦感应者’了。”
“毕竟，她们的神力，远远凌驾于我们这些个体之上。”
“而这种境界的差距，正好适合用来形容第六重噩梦感应者和第七重噩梦感应者之间的关系呢。”
听完奎泽的观点和比喻，耶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对于我们这些猎人而言，第六重噩梦便是终极的境界么......”
“再往上，就是圣神和深渊那样的层次了......”
奎泽意味深长地轻笑道：
“嗯，目前来讲，就是这样。”
耶尘不语，低头沉思。
“......”
随后，老人慢悠悠地走向后方的橱柜，伸手拿出一件做工精致的茶叶盒，接着语气悠闲地朝着青年提问道：
“需要加点别的什么吗？”
耶尘见状，连忙摆手说道：
“不，不用了，奎泽先生，我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奎泽转头看向耶尘。
“嗯？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多聊一会？”
耶尘起身解释道：
“是的，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而且既然您今后事务繁忙，那么我自然也不该再继续打扰您宝贵的休息时间了。”
奎泽和颜悦色地微笑道：
“呵呵，孩子，你实在是太体贴了。”
耶尘毕恭毕敬地向着奎泽弯腰鞠躬。
“那么，奎泽先生，感谢您今天抽空带我参观猎团禁地，以及为我耐心地答疑解惑，我先就此告辞了。”
奎泽再次背对耶尘，往茶壶内部填入新的茶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耶尘的告别，而是不紧不慢地这么表态道：
“耶尘啊，你心中所想，属于你的个人隐私，就像是其他极猎那样，我向来不会干涉。”
耶尘闻言，神色剧变，心肺骤停。
“......”
伸手将铺好茶叶的茶壶置于煤气炉之上加热，奎泽再是语重心长地继续发话道：
“人一旦得到了力量，总会想要做些什么。”
“这是历代极猎都逃脱不开的法则定理。”
“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诉求，不同的理想，又或者说是不同的野心......”
“当年我和你的父亲是这样......”
“如今你与其他的同僚也是这样。”
“不过，就我而言，无论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要能够身体力行地站在猎团这一边，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我本人就完全没有所谓。”
老人一番平静如水的发言，既像是劝戒，又像是警告。
明明这些传入耳边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敌意与怒意，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祥......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却仍然足以让青年全身上下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
耶尘伫立原地，沉默良久，终是语气诚恳地做出回应。
“嗯，请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今后仍然还会继续贯彻奥灵猎人的使命，作为您手里的其中一把尖刀，永远为您卖命效劳的。”
奎泽为自己倒好新的一杯红茶，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回到原位。
“呵呵，我并不需要你为我效力一生，只需要坚持到‘启示之日’那一天到来就足矣。”
“至于在那之后的事情么......”
“就让我们所有人拭目以待吧。”
耶尘听着奎泽这段略显奇怪的发言，五官神情流露出了几丝困惑之色，不过倒也没有因此多说什么。
“好的，感谢您的今日教诲，我会全部牢记于心。”
奎泽端起茶杯，细抿一口，再是和颜悦色地点头道：
“嗯，好好干吧，孩子。”
“你的父亲当年曾让我们周围所有人都感到望尘莫及。”
“正因如此，我对你的潜力，自始至终都是抱有万分期待的。”
从奎泽口中突然听到那个久远的名号，耶尘的表情瞬间为之动容，继而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
“我会尽我所能......”
“不辱没父亲之名的！”
奎泽听罢，澹澹一笑。
“很好，我相信你能做到。”
耶尘深吸一口气，微微握拳，随后向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领袖又一次鞠躬道别。
“那么，奎泽先生，请您保重身体，勿要操劳过度，我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青年终是昂首挺胸地转身走向老钟楼的大门，就这么在老人的眼中留下了一道强壮潇洒而又飞快消失的年轻背影......
奎泽俯身坐在斜椅之上，注视着耶尘的背影大步消失于门扉的彼端，感受着再度填满钟楼门厅的静谧与清冷......
许久过去，他转头望向身后那座见证了往昔无数岁月的老旧挂钟，最后神情满是期待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呵呵......”
“耶伦啊，你的孩子即使成为了极猎，依然也在不分昼夜地茁壮成长......”
“他最后究竟能够成长到什么境地......”
“到底有没有能耐彻底超越你这个父亲、师长、幕后主使......”
“又能否有资格代替你填补我当年未竟的遗憾......”
“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翘首以盼呐。”
“作为他的教父......”
“就由我来亲眼见证未来的一切吧。”
伴随着自言自语走向最后的尾声，老人的嘴角随之扬起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
而那颗隐藏在苍老发梢之间的深邃独眸，亦是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无声闪过了彷佛星光一般璀璨而神圣的银光......
然后，一切全部稍纵即逝，再次归隐于钟楼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