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小小的愿望
沫沫摔倒在地上的一片积水里，暴雨扑通扑通地捶打在她的后背上，小小的掌心沾满了冰冷的泥土。 而欧琳则是半躺于沫沫的眼前，伸手捂着自己的染血腹部，淋雨的双眼直勾勾瞪着另一边的怪异人影，而对方亦是一脸冷漠地与欧琳进行着对视。 只见她两条细长如树枝的手臂攒握着一对扭曲的钉剑，而那副三十米长的蜈蚣之躯则是盘旋回到往常的球形身躯，其表面生长覆盖着蓝蓝紫紫的神经丛，每一束向外凸出来的神经末梢都缠绕着一把虫眼长剑，总计足有上百把长剑同时悬挂于她的肢体，看上去就像是蜈蚣的复足一般，散发着锋利而瘆人的气场。 与此同时，原先用来搜寻欧琳与沫沫行踪的那些虫眼匕首，亦是在这个时候缓缓悬浮在芬忒的四面八方，不过它们随即集结融合，继而从原先的近万把匕首统合变成了近千把长剑，就这么将欧琳给团团地围住。 欧琳明白，自己眼前所见之景，必定就是芬忒的本命奥灵术与迷宫遗物结合而成的真身姿态。 芬忒默默注视了欧琳片刻，挥手释放出了一股能量立场，将暴雨和雷鸣完全阻隔在外，接着就以极度压抑的语气向欧琳缓缓质问道： “欧琳......妄我当初救了你一命......妄我在这一年是这么的照顾你......” “结果......到头来......你却杀了我的大儿子，抢了我的小女儿，还想要破坏我的家园，摧毁我的农场......” “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嗯？” 纤纸猎人，腹部染血，脸色苍白。 刚才的短短十秒钟，她躲过了芬忒的足足上千式剑招，然而最后却终究无法从中安全脱身。 只因为真身毕露的芬忒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 她那人虫合一的游曳身法与一式即千招的凶残剑术，毫无疑问乃是欧琳这辈子所见过最恐怖，最难以应付的顶尖技巧，其它种族的生物根本就没有可能做到，正是芬忒这样结合了种族天赋与自身奥灵术特性的存在，才有资格深掘出来的独一无二之绝活。 不过，即便如此，欧琳的表情却依然显得一脸镇定，转而语气平静地向芬忒回答道： “如果你愿意友好放我离开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但是谁叫你不愿意呢，想要一直将我留在这里，留在你那个堪比虫巢一般扭曲的家庭，然后和你玩一辈子病态的过家家，这种罪又有谁遭受得了？。” “所以，是你让我别无选择的，老巫婆。” 芬忒听罢，冷漠的面目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就像是野兽一般开始了龇牙咧嘴的粗重喘息。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今后，我会让你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或许应该选择被分食而死，因为那样下场起码会痛快很多。” 她嗓音嘶哑地说完这些，随即转头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沫沫。 “沫沫，你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赶快给我过来。” 听到芬忒的命令，沫沫神情一怔，但是却没有按照芬忒的话那样行动，仅是呆呆地站在芬忒与欧琳的中间，显然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挣扎。 见到此状，芬忒的额头暴显出了更多的青筋，随后以强行平静下来的语气向沫沫说道： “沫沫，我不知道这婊子用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了你，但是你需要知道，她是一名奥灵猎人，是这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最肮脏的一群人......你觉得，她如果真的想要离开这里，那么又为什么要刻意带上你这个拖油瓶一起走呢？” 沫沫小手紧揪着湿透的裙角，不敢正视芬忒地低声回答着： “因为......因为......欧琳姐姐向我承诺过，要带我去外面的世界，要带我去圣光净土......” 芬忒听罢，赫然一笑。 “呵呵，承诺？别傻了，孩子。你只不过是被这个猎人骗来做人质，被当成她的最后保险手段罢了。” 此话一出，欧琳沉默不语，沫沫再度愣住，而芬忒则是一脸讥讽地继续说明着： “欧琳她知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明白我不会轻易伤了你，所以才故意把你骗到身边的。” “不然的话，刚才那一轮交手，我早就已经砍下她的四肢了。” “正是因为担心伤到你，我才没有真正下狠手，而这也是这个奸诈猎人的主要目的，你向来很聪明，所以应该也能理解这一点，对吧？” 沫沫满脸错愕，转头看向欧琳，然而对方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呵呵呵，明白了的话，就赶紧过来吧。” 芬忒一脸微笑地向沫沫伸出了自己细长的手掌。 “放心，这次的变故，我是不会责怪你的，家里的其他人也都不会说什么，因为真正需要惩罚制裁的也就只有这个婊子而已，” “所以，别磨蹭了，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快点回到你真正的家人身旁吧。” “毕竟，你最喜欢妈妈了，不是吗？” 当芬忒展现出了这般和蔼可亲的姿态之后，沫沫的神色疾速变幻了一阵，其身体终究忍不住朝着芬忒的方向迈出了自己小小的脚步。 她很害怕，也很无助。 沫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但是眼下又似乎只剩下“回去”这么一种选择。 见到女孩选择了顺从自己，芬忒的表情显得尤为满意。 然而，下个刹那，一道饱含了温柔与坚定的话语便是于沫沫的身后骤然响起。 “沫沫，相信我。” 这一刻，如此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沫沫的脚步赫然止住。 它就像是黑暗中的最后一缕光明，让女孩猛然觉察到了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妈妈非常的坏。” “那个家也很糟糕。” “我全部都很讨厌。” “所以我不想回去了。” “我只想和欧琳姐姐永远地呆在一起。” 心怀着这般朴实而诚恳的愿望，女孩湿漉漉的面颊就这么多出了两道晶莹的泪水。 然后，沫沫生平第一次违背了芬忒的指令。 于是她猛然转身，就这么再次跑回到欧琳的身边。
第六百八十四章 你是我的天使
“沫沫？” 芬忒的整张面容在此刻彻底僵硬了下来。 她被沫沫的这番背叛行为给惊呆了。 芬忒实在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状况。 “你在做什——” 然而，她充满了震惊与迷茫的质疑还未完成，先前被芬忒砍成粉末的两头石像鬼便是疾速回归到原状，转而歇斯底里地扑向了芬忒的后背。 “嗯！？” 沫沫的举动让芬忒内心动摇得堪比翻江倒海，由此让她对于石像鬼死而复生的奇袭感到猝不及防，只得模样狼狈地连连闪避，而无法再像先前那般轻描淡写地将它们给一举秒杀。 与此同时，欧琳则是一手抱住回到自己身边的沫沫，再是伸出另外一只白纸化的手掌，瞬间释放出了璀璨耀眼的白光。 下一秒，早已在暗中潜伏多时的其余六枚幻兽念珠便是闪瞬而出，朝着芬忒的身影包围而去。 它们乃是先前袭击甜蜜之家与农场的幻兽本体，不过，在芬忒发现了欧琳行踪之后，就被主人给火速召唤了回来。 紧接着，两头拼死纠缠着芬忒的石像鬼亦是瞬间恢复到原来的念珠样貌，与其它的念珠分别占据着芬忒的八个方位，抢在芬忒反应并且行动之前，当即联合释放出了一座白光八角光笼，就这么将芬忒整个人一举锁困在了其中。 “呃啊啊啊——————！” 芬忒怒不可遏地咆哮着，然而纵使她的千剑疯狂肆虐，一时间也完全无法洞穿这片光阵的防守，只因为这一切乃是欧琳以幻兽念珠自身遗物寿命为代价所施展出来的最终杀招。 “幻兽念珠......” 然后，把沫沫紧紧搂在怀里的欧琳，其颤抖的手掌即是狠然握紧。 “全自爆。” 伴随着纤纸猎人的决心落下，一股足以掩盖一切雷电，驱散一切风雨，照亮整片天地的纯白曙光，就这么从光笼内部汹涌澎湃地倾泻而出，吞没了芬忒那道人虫合一的狰狞身形，推走了欧琳与沫沫抱在一起的身影，随之震撼了丽湖隐域的所有山川与河流。 轰隆隆——————————————————！ ...... 十分钟之后。 一道扭曲的人影从弥漫着水蒸汽的地表深坑之间狼狈地爬起。 近千把虫眼之剑覆盖在她的躯体表面，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不过，当剑刃纷纷无力地脱落下来以后，这名扭曲的虫人依旧是遍体鳞伤，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只因为她的命就和她的实力一样硬。 但是，纵使如此，芬忒却是一脸黯然地跪倒在了地上，苍老的面容依然呈现出了一副败家犬的表情。 她转头望向四周，森林燃尽，江河溃堤，欧琳与沫沫早已不见踪影。 随后，芬忒便是将脑袋重重地锤击着地面，染血的身体开始不甘心地剧烈抽搐。 她无法接受自己放跑了欧琳的事实。 然而，更让芬忒深感耻辱的是，沫沫竟然主动背叛了自己。 这让她感觉自己输了。 不光是作为一名强者输了，更是作为一名母亲输了。 于是，当甜蜜之家的其余大孩子赶到现场以后，紧接着映入众人眼帘的场景，便是芬忒沐浴在暴雨之中，仰头向天，发出了无能狂怒的嘶吼与哀嚎。 “咿呀呀呀呀————————————！” ...... 远离丽湖隐域的某片荒原，欧琳在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疲惫逃亡之后，终究是带着沫沫躲进一处偏僻洞穴，决定在里面临时休息一下。 “姐姐，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沫沫睁大双眼，望着山洞之外那片从未见到过的广袤荒野之景，神情震撼而兴奋地向欧琳询问道。 “是的，不过这里还不是目的地，我们之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哦。” 欧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随即揭开自己的衣服，将那条横穿她腹部的撕裂伤口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姐姐，你、你伤得好严重......” 见到此状，沫沫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她甚至都能够从中隐约望见欧琳的骨骼与脏器轮廓。 哪怕能够以奥灵之力暂时止住流血趋势，如此恐怖的疼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熬下来的。 “没事，不用担心......” 欧琳说完，便是从自己皮肤处的空间符文召唤出了一些紧急备用的医疗药品，与幻兽念珠一样，这是她一直暗藏着的救命道具。 沫沫连忙上前为她消毒伤口，然而到了最关键的缝合步骤，沫沫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因为她根本没有在甜蜜之家学过这方面的细节技巧。 不过，欧琳对此却是毫不在意，随后就当着沫沫的面自己给自己穿针引线，以强悍的心理素质将撕裂伤给完美地缝合了起来，接着又通过沫沫的帮助缠上了止血绷带，最后勉强摆脱了失血过多的危险。 “沫沫......” 完成了这些急救举措，欧琳向沫沫露出一抹惨笑，伸手轻轻抚摸起了她的脑袋。 “谢谢你......” “刚才愿意相信我......” “放心吧，我说过会把你带到圣光净土，就一定会做到的。” 沫沫听完，小脸一红，很快就泪如泉涌。 “欧琳姐姐......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哽咽地向欧琳提出了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沫沫根本想象不到逃离甜蜜之家的代价，对于欧琳来说居然会这么惨重，而且在这以后，她还打算要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继续走下去...... 而欧琳则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心平静气地向沫沫坦白解释道： “因为，你是我的天使呀，沫沫。” “在甜蜜之家呆的这一年，对我来说，其实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一样。” “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是每一秒，我都得一直在演戏，完全不敢放松精神。” “而对于那些疯子的残忍暴行，我也只能够一直强颜欢笑，甚至是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参与那些魔鬼般的仪式和派对。” “那里的一切都让我想吐，任何事物都让我在生理上感到恶心。” “但是，唯独你除外，沫沫。”
第六百八十五章 妈妈
欧琳伸手搂着沫沫，继续欣慰地坦白道： “如果说芬忒她们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丑恶泥潭，那么你就是其中唯一能够让我感到舒坦的清流。” “每次和你呆在一起聊天，又或者只是单单注视着你的身影，就让我的内心感到治愈，感到希望，而不是在这片泥潭里感到孤身一人，毫无慰藉。” “倘若没有你在的话，或许我根本等不到一年以后的今天，内心就会因为熬不住而提前腐烂掉了。” “所以，沫沫，你以为我在帮你......” “然而，实际上却是你一直在帮我呀。” 沫沫聆听着欧琳的真情实意，顿时哽咽得更加泣不成声，于是只得紧紧拥抱着对方，默默感受着这份沁人心脾的体温。 在这之后，两人在洞穴休息了短短的一夜，随后就向着远方继续赶路。 仿佛是在回应欧琳的坚定信念，奥灵迷宫不仅在冥冥之中为她引导着圣光净土的方向，与此同时呈现出来的地形更是一路平坦开阔，令得欧琳与沫沫虽然风餐露宿，但是却也行走得畅通无阻。 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沫沫快要熬不住迷宫狂气的熏陶之时，奥灵迷宫的边缘雾墙终究是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于是，欧琳就这么实现了她的承诺，带着沫沫安全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圣光净土。 只不过，在丽湖隐域呆上的一年，却已经抵去了圣光净土的一百年。 所以，当欧琳满身伤痕地回到猎人之巅以后，她昔日所认识的故人大多都已经逝去，而猎团内部的一些老人也都以为欧琳早已死去，因此对于她的回归颇感震惊。 听完欧琳与沫沫的曲折经历，团长奎泽亲自为欧琳举行退役仪式，并且为她与沫沫安顿好了住院救治以及后续生活上的一切问题。 在尝试了所有能够补救的医疗手段过后，欧琳最终毫无悔恨地选择出院，接着就将沫沫带到猎团分配给自己的花宅别墅。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她得意洋洋地向女孩做出宣告。 “另外，在法律关系上来讲，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了我的养女。”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就要改口叫我为‘妈妈’了哦。” “顺便也把‘沫沫’这个奇怪的名字忘掉吧，不要再理会那些过去的琐事了，和我一同专注享受未来的新生活就行啦！” 沫沫表情半喜半惑地歪了歪脑袋。 “那我现在的名字又变成了什么呢？” 欧琳展现出一抹阳光灿烂的爽朗笑容。 “从现在开始，你就改名为欧可。” 话音落下，她旋即大力亲了一口欧可的脸颊。 “姆嘛。” “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呢？” “我亲爱的小天使~” ...... 在这之后，欧可与欧琳在猎人镇共度了幸福的五年时光。 她教会了欧可许多许多，给了欧可自己所能够献出的一切。 但是，由于体内的毒性扩散，以及当初的腹部旧伤，欧琳始终没有办法长久地坚持下去。 五年之后，躺在病床上的她，手掌轻轻摸着欧可的脸颊，再是轻轻地滑落而下，最终就这么安然逝去。 就这样，欧可得到了欧琳的所有遗产，但是也因此重新变成了孤身一人。 再然后，她便是进入猎人学院，决定就这么重走母亲的老路。 “......” “......” “......” 耶尘听完欧可的过去，沉默了很久很久。 现在他才总算彻底清楚，自己的这位伴侣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奇怪的性格，以及锻炼出如此独特的身手了。 原来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成长背景，远要比别人更加的离奇震撼，更加的万中无一。 与此同时，耶尘亦是对欧琳这位前辈的形象感到肃然起敬。 与欧可共度了那么一段充满了曲折与波澜的时光，也难怪欧可对她的感情会深厚到如此地步...... 随后，又经过了一阵默然，耶尘便是开口向欧可谈起了正题： “也就是说......当年把你养大的那个甜蜜之家，包括芬忒在内的一行人全部都是癫狂小丑......你很可能会在之后的战场上遇到她们，所以才会在这段时间变得像现在这样反常吗？” 但是话语才刚刚脱口，耶尘的表情随即就变得疑惑起来。 “不对......欢愉剧院和癫狂小丑在猎团留下的上一次记录......都要追溯到近两百年了，这个时间明显对不上啊。” 欧可面目平静地做出回应：“从来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过她们是欢愉剧院的一员，所以这一切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想而已。” 耶尘轻声补充道：“靠的又是你的那份直觉？” 欧可缓缓点头。 耶尘再是追问起来：“假设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现在是在感到紧张吗？内心依然对那个芬忒存在着心理阴影？” 欧可表情不太肯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感觉很焦躁，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耶尘呼了一口气，倒也能够理解欧可的这种想法，随后便是妥协地接受了她的行为。 “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确实没什么话说，你大可怎么舒服怎么来，只不过，如果还有其它心事的话，一定要提前和我说明白才行。” 然而，欧可听了却是淡淡一笑，转而向耶尘反问道：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心事瞒着我？” 耶尘面目一怔，被欧可这番质问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而欧可对于这点也没多做深究，毕竟她早就知晓耶尘的性格。 这个男人总喜欢把一切担子都揽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却不愿意周围人去效仿他的这种举动，俨然可谓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双标。 于是欧可接下来就将话题带了回去。 “但是，现在和你坦白了这一切，反倒是让我的焦躁感一下子就淡化得差不多了，这么看来，果然还是闷在心里的原因呢~” 耶尘转头诧异地看向她。 “所以......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欧可微笑地点了点脑袋。 “嗯，看来今晚我们又能一起睡啦~”
第六百八十六章 悼念节
“行，不管怎么说，问题能够得到解决自然是最好，那么我先去洗澡了。” 耶尘话音落下，随即从床铺上站起身。 然而欧可却紧接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耶尘表情疑惑地重新望向欧可。 “怎么了？” 欧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后以低沉的语气反问起来： “你听了刚才的故事......难道不会讨厌我吗？” 耶尘听罢，眼神顿时充满了纳闷之情。 “你为什么这么问？” 欧可低垂面庞，不敢直视耶尘，一时间神情显得颇为紧张，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因为，我是在那种扭曲的环境里面长大的，所以......” 耶尘眼神一变，沉默数秒，然后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傻话了，扭曲的是他们，不是你。” 耶尘苦笑地开口回应道。 “以前我有一段时间可能确实讨厌过你，但是那时候可不是因为你的出身。” “当然，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件事都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另外......你真正长大的地方，难道不是这栋花宅吗？” 聆听着耶尘平静而又认真的话语，感受着自他掌心传来的体温与力道，欧可原本黯淡的火红色双眸，随即就有光芒在其中明亮地跳动。 她神色呆滞地转头看向耶尘，鼻子微微地发酸与发红。 而耶尘则是随之撇开了视线，面容当即变得有些尴尬，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竟然就会说出这种肉麻的言论。 “咳、咳！” 象征性地咳嗽清了清嗓子，耶尘想要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他便是想要将欧可的手掌从自己胳膊上松开。 结果欧可紧接着就反过来把耶尘压倒下去。 两人倒在柔软的床铺之间，耶尘的耳边随即响起这么一句轻语。 “喜欢你。” 话音落下，他的唇舌便是感受到了欧可紧随而来的触感与温度。 “......” 耶尘看了欧可一眼，没有说话，没有抗拒，仅是伸手紧紧搂住了欧可那颤抖的腰间，然后将视线扫向淡黄色的天花板壁纸。 青年知道这样的时光维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现在自己就尽可能地多呵护她一些吧。 ...... 2024年4月14日是圣光净土的悼念节。 人们会根据习俗在今天动身前往墓地，追念自己已故的列祖列宗与逝去的亲朋好友，而猎人之巅中层猎人墓地的造访者身影也因此来往不断，络绎不绝。 耶尘与菲罗娜、厄里加特三人，手捧纯白色的净土花站在同一块墓碑之前，上面雕刻着一行名字：坎古。 当耶尘他们还处在猎人生涯的菜鸟时期，便是被这位墓碑的拥有者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救了下来，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他们三人都会手捧净土花来对这位可敬的前辈表示悼念与思忆。 和往年一样，耶尘等人向坎古的墓碑依次献上纯白无暇的花束，随后便是默然低头，哀悼敬礼。 接下来，耶尘转头望向墓地的另一角，发现那里也聚集了很多猎团大龄人士，其中正好就包括了支配猎人法努所在的余晖小队。 而被众人围聚在中央的墓碑，便是最近才刚刚建好的曼夫沃之墓。 他曾经是顶级水准的大师猎人，为猎团立下了数之不尽的功绩与成就，纵使最终他遭受迫害不幸死去，其尸体也依旧作为线索帮助猎团去追踪死敌，为圣光净土的未来存亡留下了关键性的贡献，所以自然也收获了许多象征着他人敬意的满满花束。 而在这群悼念者的人群末尾，耶尘还望见了韦蒙与希雅的身影，看起来后者应该是陪同前者过来的。 早在曼夫沃下葬的那一天，破晓小队就和绝大多数猎团人员一样为这位死者献过花，不过韦蒙今天又来了一趟，足以看出他确实很敬重曼夫沃这位前辈。 当悼念过程迎来收尾阶段，耶尘便是向着墓地另一侧的伴侣走去。 只见她半蹲于自己真正母亲的墓前，然后将自己精心栽培的华美花束轻轻奉上。 这是纤纸猎人欧琳的墓碑。 就好像生怕欧琳感到寂寞一样，欧可每个月都会抽空过来拜访她，而这一次拜访的时间尤为长久，似乎是在下定着什么决心。 然后，欧琳墓前很快又多出了一捧白色的净土花，乃是由耶尘俯身放下的。 欧可转头望向耶尘，展现出一抹感动的微笑。 “谢谢。” 耶尘稍稍点头，犹豫一阵，接着心平静气地向欧可询问起来： “如果......你在之后的战场上，真的遇到了芬忒那群人的话......你会为了替欧琳复仇而执意杀死她们么？” 欧可闻言怔住，沉思了片刻，随即轻声做出回答： “嗯......复仇......也不能这么说吧。” “毕竟妈妈当初原本就是被那群人给先救回来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也是被她们从小一步步养大的，所以内心倒是不存在什么特别的恨意。” “只不过，我只是单纯觉得......甜蜜之家这个群体不该继续存在于世上罢了......所以，他们还是必须死。” 耶尘轻叹一口气，再是眼神忧患地解释道： “我就担心，你到时候会被恨意冲昏头脑，不听指挥......” 不过欧可倒是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一点。 “你想多了，只有这个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所以尽管放心吧。” 耶尘听罢，也就不再多言，内心的负担就这么消去了一些。 他接着转头望向四面八方的墓地光景，猎人的十字墓碑遍布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灰色的丛林。 而在那不久之后的将来，这里又不知道要增添多少座崭新墓碑。 其中或许会有属于血匠猎人的...... 也或许根本就不会有。 “......” 耶尘驻足默然，停顿片刻，低头看了看圆表时间，接着向身边的欧可提醒道： “今天是我们团队训练磨合的第一天，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其他人应该也都在门口等着了，我们也快点过去和他们汇合吧。” 欧可淡笑地点头答应道： “好的~” 临走之前，她的手掌轻轻抚过欧琳的墓碑，眼神显得平静而坚定。 ...... 接下来的全员备战时期，猎团现役大师猎人队伍在潜心修行之余，又依照着高层的指示展开了三次备战会议。 在圣光引领的教会帮助之下，猎团完全摸透了欢愉剧院的中心城堡构造以及周遭的自然地形，并且以这一切作为情报基础，为每个集团乃至每支小队合理分配好了各自的职责与使命。 战略部将以城堡为中心的战场拟订为一个四等分圆环，第一集团部队负责位于圆环中心的战区，而其余四个集团部队则是负责圆环的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四方扇形战区。 第五集团被分配到了东南侧的扇形战区，而其中的破晓小队则是负责把控这里的边界战线。 除此之外，猎团更是为参战者团体的武器采购环节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让每一名有所需求的大师猎人都能够以媲美成本的优惠价格入手各类各样的最新型武器。 如此一来，便是导致猎人镇的工坊区域迎来了空前忙碌的盛况。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切准备妥当
工坊主群体开始加班加点地日夜干活，勤奋刻苦，毫无怨言。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不光是为了完成生意买卖，更是为了能够向猎团献出各自的绵薄之力。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倘若猎人的这场斩首行动一旦失败，那么不管现在谁拿到了多少钱财，之后都会化为乌有，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顺应着这场武器采购的风潮，耶尘依次拜访了维明刀坊与克林伍德枪坊，从而向本德烈与米珊这两位老朋友的手里入手了最新式的武器储备。 首先是远程领域。 耶尘所持有的骤雨左轮与勃朗宁机枪等现有热武器依然处于时代技术前沿，所以没有被耶尘更换，在此基础之上，耶尘又入手了最新式的连珠霰弹与雷蛇火箭炮。 前者是以近距离高射速的弹片杀伤为特色，后者则是以远射程大范围的火力轰炸为强项。 而如果耶尘在此基础之上又给它们添上自己血液的能力增幅，想必这些热武器的恐怖威力又会飞跃数个档次。 接着是近战领域。 自从换去载能重鞘然后入手吞主画蟒以来，耶尘所持有的近战武器便是切换成了由他纯粹血液之体所铸造而成的各类血制武器。 尽管凭借耶尘如今的能力境界以这些纯粹血器来进行战斗已经是绰绰有余，其质量与强度完全不会逊色于中阶迷宫遗物，但是为了避免陷入奥灵术无法正常使用或者血液匮乏短缺的危急状况，耶尘还是趁此机会入手了一整套最顶级的新式冷兵器，其名为圆日系列武器。 此套圆日系列共分为八件不同种类的近战武器，分别为匕首、太刀、直剑、长戟、链鞭、战锤、巨盾、斩斧。 每样武器都有不同的细分衍生，好比匕首就分为手持型与投掷型，长戟分为直戟与镰戟，直剑分为细剑与巨剑，而太刀更是有短中长三种尺寸构型...... 圆日系列的武器总数足足有三十把，每一样都最大限度地融入了奥矿素材与顶级金属，堪称当代冷兵器的巅峰存在。 一整套下来的原价就超过了三百金币，俨然能够抵上猎人镇的一套小型民宅，哪怕单论成本价都不是寻常猎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只不过，耶尘所在的破晓小队倒是人均入手一套圆日系列武器，这些年以来他们为猎团立下了累累功绩，所以大家压根就不缺钱。 而欧可甚至是一口气直接购买了其中的整整五百件圆日细剑，只因为她狂暴的战斗风格让这些人造之物就像是消耗品一样即用即换，例如之前与深渊狼人的一战就直接损坏掉了欧可的花镡七剑，所以欧可自然也会为之后的大战留下最充足的武器储备。 在接下来的团队磨合训练期间，耶尘六人的团体作战效果也是越练越好，小队综合实力进步得堪称神速。 集体训练的时间还未超过三天，耶尘就感觉己方的水准已经能够用来同时对付三头深渊泰坦。当时间又延续到第五天之后，这个战力对比结果又在他的脑海里翻涨到五头深渊泰坦。结果待到第十天结束之时，耶尘甚至开始觉得哪怕同时应付十头深渊泰坦，对于自己的小队来说都已经不在话下...... 浩荡的尘埃在上方的苍穹弥漫开来，而下方的岩地则是布满了崩裂的深坑，滚烫的空气仅是轻轻吸入一口就足以将普通人的气管给烤至焦黑。 倘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目睹了这般景象，必然会以为这里刚刚遭受了现代军事的一通火力轰炸，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这不过是六位年轻猎人一次不小心的“疏忽所致”。 毕竟让冲击扩散到地面从而破坏环境并不在耶尘一行人的计划之中，可是奈何他们释放出来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所以仅是区区的场地上空反而还无法将其完全吸收干净。 “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火热啊。” 望着眼前可能要背负罚款的狼藉现场，身为队长的耶尘却是不怒反喜，汗水发亮的面庞尽显满意神色...... 而在大战来临以前的备战日常当中，除了开会、采购、修炼等内容以外，每一名大师猎人更是妥善安排好了各自的后事。 厄里加特通过信件告知了母亲自己即将参战的讯息，而对方起初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态度，甚至是千里迢迢地亲自赶来猎人之巅尝试说服儿子改变主意。 作为一名普通的母亲，她实在不愿意去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然而最后终究是被厄里加特的大局信念给反过来成功说服。 见到儿子的心意已经如此坚决，母亲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尊重了他的意愿，决定在猎人镇照顾厄里加特一段时间，由此充分享受着这段可能是母子俩相处的最后时光。 但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都会发自内心地为儿子感到骄傲，就像是其他为人父母所做的那样。 圣光净土的所有豪门家族这段时间都忙碌得热火朝天。 就像是三年以前就被秩序军大规模应召入伍的海量平民一样，早在一年以前，背景实力深厚的这些贵族就开始被圣光教会强制要求参与到秩序军和真理灯塔的战争预备会议当中，这段时间相关的事务更是成倍激增，俨然是要整体进入全民备战的趋势。 而菲罗娜所属的菲家族便是在这个光荣的行列当中，所以她的父母只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猎人镇探望菲罗娜单单一天时间。 不过，纵使如此，也足以让菲罗娜感到心满意足，因为她的双亲既遵守家族祖训而大力赞许了菲罗娜的英勇献身精神，却也在同时以骨肉血亲的立场由衷祈祷着菲罗娜能够平安归来。 哪怕这一切仅是由颤抖的言语、紧紧的拥抱、温热的眼泪等简单情景来一同构成，却也仍然能够让菲罗娜在深切领会到血缘亲情的同时，更加坚定自己为家族与整个世界而战的信念，让自己变得比过去要更加无畏了。 韦蒙并没有告诉母亲与妹妹自己即将参战的消息，而是勉强挤出几天的闲暇时光，独自前往松水城与家人们共度了两天日常。 在这短暂的两天期间里，韦蒙的举止悠哉自然，与母亲和妹妹相处得有说有笑，没有给病弱的她们带来半分半点的压力与担忧。 最后，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韦蒙就这么和平地告别了家人，再次返回到氛围紧张的猎人镇，随之在自家公寓的书桌上写好了自己的遗书。 事实上，从成为了鼠主猎人的第一天开始算起，韦蒙每隔半年都会像现在这样为家人更新自己的遗书，而现在也不过是他照例重复过去的老习惯罢了，因此韦蒙早已习惯这一切，并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压力。 至于最后的耶尘、欧可、希雅三人，由于他们的出身都来自于奥灵迷宫，如今在圣光净土也没有其他的家属或者血亲，因此自然也就只是分别写下了一封简单的遗书，将后续遗产在故人好友与猎团捐献之间进行了一番简单分配，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彼此的“后顾之忧”。
第六百八十八章 广场的等待
参与会议、悼念故人、采购武器、潜心修行、交代后事...... 待到所有大师猎人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墙壁日历显示距离2024年5月8号也只剩下了单单三页。 而在这最后的三天期间，猎人们皆是选择了静心修养，由此将**与精神二者尽可能一齐提高到最完美的状态。 待到这份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流逝而过，屠夫小丑歼灭计划的启程日子终是正式到来。 2024年5月8日上午9点。 位于猎人之巅中层的猎人广场，站立着一片庄严肃穆的人群。 他们各个身穿统一风格的猎人制服，面目平静如水，气息沉稳内敛，全员整装待发，与各自所属的小队与集团站在一起，向着猎人广场的四面八方环绕排列而开，总计共有1038人数，正是参与此次“屠夫小丑歼灭行动”的大师猎人团体。 而在猎人广场的中央，屹立着一座高大的石雕人像。 这是一位头戴三角帽，身穿猎人制服，将长剑立于身前的男子。 男子脚下的石台边沿，镶嵌着一块遍布岁月痕迹的陈旧石板，上面雕刻着一行模糊的字迹： 【第一猎人—瑟尔佛舍】 而在瑟尔佛舍的雕像下方，又有着九道气质超凡的身影。 为首的身影是一位银发独眼老人，也是这里的最高领袖——团长奎泽。 他身穿着与第一猎人雕像相似的老式猎人风衣，机械打造的双手倚着漆黑手杖柱于脚边，深邃的银色独眸沉默仰视着面前的瑟尔佛舍，似乎是在等待什么的到来，又仿佛是沉浸于过去的记忆。 而在奎泽身边的其余八人则是极猎的一席至八席。 与周围那些安静严肃的大师猎人们不同，身为猎团现役的战力天花板，这群顶尖群体在等待期间的行为举止显得十分平淡自在，完全没有血战来临之前的紧张与踌躇。 阿尔佩迪斯、聂索、亨格里身穿着新式规格的猎人风衣。 第一席沉默不语地朝着雕像伫立，姿态气宇轩昂，表情毫无波澜，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第二席悠哉地抽着香烟，灰色的眼眸仰望湛蓝的天空，微微吐出一口烟团，好似是在酝酿某种情感。 第三席的双眸则是安静注视着团长的背影，憧憬与敬重的光泽在其中暗自涌动。 而苏菲兰妮和冯的猎人制服则是经过了一定程度的个性改编。 第四席的那身风衣被修改得像是一席漆黑长裙，让穿戴者的仪容更贴近于在宴会上翩翩起舞的优雅女士，亮丽的目光在周围的猎人群体之间缓缓扫视，白皙的手指轻轻撩着波浪形状的深紫发梢，带着激动的情绪微微抖动。 第五席则是干脆没带风衣，仅是穿了一件纹理精巧的马甲套在内衬表面，胡须整齐的嘴唇轻叼着一根冒烟雪茄，左手握着一面亮丽的圆镜，右手不断打理着油亮的大背头，看上去就像是应该呆在豪宅书房的富贵老爷，而不是即将奔赴战场的无情杀手。 最后的伊芙莲、凡纳托、何生三人的表现则是更有个性。 第六席的俏丽眉目之间佩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一身凸显身体曲线的黑色制服，带着稍稍反光的黑色皮质手套，一手环胸，一手托书，就这么当着在场其他人的面沉浸在了书本的文字世界之中，根本没有显露出一分一毫的紧张感。 第七席将壮硕的体格弯曲落在一旁的雕像平台台阶之间，外部就是一套漆黑背心加白色宽松裤的训练风格打扮，粗犷的面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道兴奋的微笑，粗大的手指不断抓挠着厚实的手背，简直就如同饥渴的猎狗正在等待主人为自己拉开铁笼，奔向荒野，撕扯猎物，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危险躁动的气息。 第八席屈身坐在台阶的另一侧，穿搭在身上的是一套漆黑与酒红相互交融的戴帽外套与一条纯黑色的牛仔裤，容表风格依旧和往常一般休闲放松，整个人双臂抱胸，脑袋低垂，闭目养神，年轻的面庞却是聚集着老气的沉稳。 以亚历山大为首的猎团战略部相关负责人，一齐站立在广场后方的高台之上，静静注视着即将奔赴战场的现役猎人部队，有的神情平淡，双掌微握，有的面色紧张，嘴唇轻抿。 猎人之巅的传送祭司大队全部聚集于猎人广场的边缘，这些身穿教会白袍的老者们将其围成了一个大圈，一个个昂首挺胸，模样庄重，神态虔诚。 站在队伍中央率领着他们的白发之人，乃是教会驻扎猎团部队的最高负责人，传送大祭司布勒。 他呼吸平稳，精神专注于感受着远方的信号，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布勒就会号令下属为猎人们一同开启通往圣光城的空间大门。 而位于四面八方的交错街道，亦是有其它的猎团人士在远处守望着这座猎人广场。 他们当中有小部分是围观的猎团辅助人员，而绝大部分则是没有被猎团选中参与此次行动的现役猎人。 在这道人群里面，既有比耶尘年纪小刚刚入团的新进猎人，也有和耶尘同龄同期的老手猎人，还有比耶尘年纪大上不少的精英猎人。 半个月以前，猎团将这类猎人群体全部暂停了岗位，从而被当成未来的保险力量一同保存于猎人之巅。 不用参与歼灭行动，在他们当中的有些人看来是天大的喜讯，而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则是莫大的遗憾。 但是，无论内心想法有何不同，对于广场之上即将奔赴战场的队伍，这些留下之人的内心都会抱有浓浓的敬意。 毕竟谁都不知道，此次行动结束之后，在场的这些参战者又有多少能够活着回来。 所以，剩下的猎人群体便是选择在后方默默目送他们直到离开，正是他们用来表达各自敬意的最好方式。 破晓小队跟随第五集团待命于猎人广场的东南侧一角。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氛围，韦蒙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
第六百八十九章 暂时
明明天气是如此晴朗，阳光是这么明媚，然而韦蒙现在却感觉空气远要比以往来得冰凉。 “原本以为在广场大家到齐就能够直接动身出发的，结果没想到还得像现在这样等下去......” 被这种感受弄得有些不舒服，他随即转头向同伴们闲聊了起来，也算是他用来缓解临场压力的一种方法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参战人群规模这么庞大，教会还要确保传送过程万无一失，所以那边的现场准备工作肯定也是堆积如山。” 厄里加特一本正经地张口回应道。 菲罗娜轻叹一口气，语气不耐烦地抱怨起来： “不过，说实话，一直站在这里干等着可真是让人心慌......韦蒙，快提一些什么有趣的话题给本小姐解解闷。” 韦蒙一脸迷惑地冲她皱起眉毛。 “你当我是搞笑艺人呢，这些东西哪能张口就来啊？” 希雅表情淡定地强调道： “也不一定非得是笑话才行呀。” 韦蒙眯眼撇嘴了好一会，但是始终想不出一个适合在眼下这个严肃时刻加以讨论的休闲话题。 “呃......不行，我办不到。” 欧可出面接下了这个话茬。 “不然我们聊聊大战之后去哪玩吧？” “我之前有在旅游杂志上看到过一片位于圣光净土西海岸的游玩景点，名字好像叫做蟹钳海滩，总之就是一个蟹钳形状的海湾地貌。” “那里既有蔚蓝色的大海，也有黄金色的沙滩、还有一座座专门做夜间烧烤的商铺，听上去就很不错对吧？” 厄里加特神色好奇地提问起来： “开设在海边的旅游景点......可是它的海域应该是直接通往圣光长城以及迷宫雾墙的吧？这种地方的安全性能够被当地的教会直属政府接受并开发为游玩场所？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相似的例子。” 欧可点头说明着： “半年以前才建立起来的，算是整个圣光净土的首例海边娱乐场地吧，虽说这段时间因为眼下的动荡而暂时封闭了，但是之后肯定还有开放的机会，所以等到一切问题解决了，我们可以组团去海边玩个痛快呀~” 菲罗娜听罢，随之展现出一道兴趣勃勃的笑容。 “听上去确实蛮不错的......如果之后我们有这个机会的话......确实不能错过呢。” 大家随之一块轻笑起来，而希雅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的眼眸却是不禁流露出了些许的忧伤与悲凉。 毕竟不光破晓小队此行能否全员归来是一个问题，甚至就连整片圣光净土之后能否延续下去也都是一个未知数。 听到话题进展到此，作为队长的耶尘正想参与进去，以此尽可能让队友们放松心神。 结果，他的嘴唇刚刚张开，胸膛之内的心脏便是赫然一顿。 咚。 伴随着一道闷声的响起，血匠猎人的眼前世界就此开始了熟悉的异变。 污浊的漆黑毫无征兆地涌现而出，将阳光明媚的天空尽数污染殆尽。 原先温暖的空气在此刻变得寒冷刺骨，仅是轻轻地吸入一口，就让耶尘感觉自己的气管与肺部仿佛要当场结冰。 下一秒，他便是感觉自己的腹部就像是变成了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当场以离谱的速度飞快干瘪了下去，继而在他的脑海内勾起了一股深入骨髓，刺痛心扉的饥饿之感，令得耶尘的双目就这么无声暴胀出了无数血丝。 血匠猎人的眼前世界随之开始了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位于他身边以及四面八方的同僚战友们，更是在此刻变幻成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佳肴，向着耶尘的口鼻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于是他立刻伸手捂脸，紧锁眉目，紧咬牙关，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将这些诡异的幻觉强行压下。 天空重新变得阳光明媚，空气重新变得温暖和熙，腹部重新变得坚硬充实。 有了过去的前车之鉴，血匠猎人对于精神自我恢复的手段已是信手拈来，因此仅是花费了短短五秒时间，他就以意志力强行让眼中的世界恢复到原来应有的样貌。 这也正是为什么耶尘能够通过战前精神状态评估的原因所在。 他这道来路不明的精神症状很严重，但是就目前来说，耶尘仍然能够暂时将其稳稳地压制下去。 当然，暂时终究只是暂时，耶尘同样能够明显感受到，每当这道症状复发一次，它所带来的效果就会明显地恶化几分。 在耶尘本人看来，经过了这次的屠夫小丑歼灭行动之后，自己或许就再也无法挡住这股异变的潮流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也将是耶尘进行自我终结，又或者是请求别人来处决他的最终时刻...... 欧可转头发现耶尘突然低头捂脸，随即就不假思索地提问起来： “耶尘，你怎么了？” 耶尘放下遮住面部的手掌，以重新恢复平静的神色向欧可这么作答道： “没事，就是眼睛突然有点发酸。” 希雅眼神略显担忧地追问道： “现在大战在即，一切都需要注意啊，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不，我休息得很好，可能是眼睛睁太久了吧，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耶尘口吻镇定地做出回应，顺便又把话题拉回到了原来的方向。 “我觉得出游的想法挺好的，之后有机会的话，大家就一起去海边玩吧。” 韦蒙等人看队长的精神面貌并不困倦，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又聊了会原先的轻松话题。 唯有欧可静静注视着耶尘，待到耶尘向她回以一道目光，欧可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 于是经过一番大战来临前的闲聊畅谈，破晓小队一行人的心理状态就此舒坦了许多，而其他的大师猎人也都进行着差不多的队内放松行为，令得猎人广场之间的氛围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凝重压抑。 又过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传送大祭司布勒的苍老双眸，终究是闪烁出了一丝亮洁的圣光。 然后，他以包含力量的嗓音做出了高声宣告，就这么振奋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教会那边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就开始猎人们的传送流程！”
第六百九十章 骑士们
大祭司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而传送祭司大队的老者们则是立刻伸出各自的双手，张口进行着言语晦涩的低声吟唱。 哗哗哗——！ 只见一阵阵耀眼夺目的圣光自他们的白袍之间涌流而出，然后在猎人广场的边缘彼此相连成圆，最后迅速融合为一道璀璨壮观的巨大圆环空间隧道，能够同时进行百人规模的稳定传送，正是圣光之门的更高阶形态。 见到这一幕总算到来，拄着手杖的奎泽随即神色平静地向猎人们下达了启程的指示。 “好，那么各位这就动身吧。” 于是，在猎团其他人员的安静目送之下，大师猎人团体就这么紧随在团长与极猎们的身后，昂首阔步，井然有序地依次踏入光辉闪耀的圆环门扉。 空间在圣光的作用中发生了玄奥的折叠迁跃，紧接着，焕然一新的世界随之呈现在了耶尘的眼前。 这是一座纯白色泽的神圣城邦，环山傍海，层级分明。 散发着现代繁华工业气息的高楼大厦在下层鳞次栉比，彰显着古典教会虔诚风格的圆顶高塔、礼堂、修道院在中层此起彼伏，而上层则是矗立着一座纯白与黄金相交的辉煌大教堂，教堂的周围连系着此起彼伏的白体金边尖顶建筑，让它看上去俨然如同一座与中下层分隔开来的教堂之镇，正是圣光教会的中央本部据点。 海量的街道盘旋交错于城市的上下之间，被无数缤纷多彩的花草树木所点缀铺垫，庞大的建筑脉络就像是镶嵌在一块而联合运作的齿轮，沐浴在穹顶的万古圣光之下，飘荡着现代的工业科技烟云。 这便是圣光净土的核心首都，一座将神学与科学两种风格结合为一体的城市，圣光城。 集体穿越了圣光之门的猎人大队，随之来到的则是一片位于顶层教堂城区的中央十字广场。 耶尘转头观察起四周的景象。 白色的石砖遍布这里的每个角落，边缘与方角林立着缤纷的花木，一座古老的大理石高台坐落于中央，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的装饰物。 相比于猎人之巅的猎人广场，这座属于圣光教会的十字广场明显要庞大许多，明明已经有数千名白袍祭司已经在广场的周围安静待命，不过猎团千人规模部队的集体到来也依然没有让它显得拥挤。 而在距离十字广场较远的八方圆环大道之间，更是立满了全副武装的圣光骑士大队，他们的人数总计超过了上万名，各个面色肃穆，眼神坚定，气息雄浑，想来和大师猎人群体一样都是圣光教会的精锐战力。 而在距离十字广场的更后方，同时也是教会核心区域的中央部位，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古老尖塔。 一道庞大的光柱自这座尖塔的顶端发起，然后笔直连向一座悬浮于苍穹彼端的光辉殿堂。 那是圣神安格里诺昂德的住所——圣光神居。 千万年以来，这道巨大的光柱充当着神明与人类之间的联系桥梁，而这座圣洁的殿堂则是向世间宣告了圣神的真实存在。 此时此刻，一股庞大而圣洁的光河已是从神居之内流淌而出，随之在浩瀚的苍穹缓缓凝聚成一道庞大耀眼的四芒星光阵。 显而易见，那是圣神的施法现场，光阵依旧有些模糊，尚未彻底成型，不过看样子一切流程很快就能够完成。 耶尘接着又抬头望向十字广场上的大理石高台。 在那里，猎人与骑士的双方首脑，已是带着各自顶尖战力完成了此次行动的正式会面。 猎团之长奎泽，拄着手杖，神色平静。 跟在他背后的是以阿尔佩迪斯为首的极猎八席。 而伫立于他眼前的是一列身穿纯白金边铠甲的骑士行伍。 带头的是另外一位与奎泽容貌年纪相仿的老人，高大的身板覆盖着一套厚重的甲胄，天生一副不苟言笑的威严面庞，遍布皱纹的苍老双眸比起奎泽少了些许深邃，但是却也在同时多了数分坚毅。 哪怕不是教会内部人员，在场的所有猎人也都深知这位的身份，正是教会当中权力仅次于大主教的至高骑士——亚门汀。 而跟在亚门汀身后的，则是圣光骑士那一方的战力天花板——元骑六从。 于是耶尘与同伴们细眼望去，好奇的目光从左往右在六名元素骑士之间挨个地落下。 首先是一位身穿风纹轻甲的女性，她留有一头清爽干净的短发，容貌年轻俏丽，神色严肃端庄，身材苗条欣长，体格放在寻常的骑士队伍里面已经算得上出众，不过换在同级队伍里面却是最为娇小的那一个，乃是几个月以前与破晓小队远远见过面的风暴骑士——尼娅。 然后是另外一位男性，高挺的脊背同样穿着一席贴身轻甲，不过遍布其表面的图案却变成了冰纹，顺直的长发洒落肩头，清秀文雅的五官与人畜无害的气场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同样也是前不久与破晓小队碰面接触过的冰霜骑士——卢士浮。 除去这两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元骑之外，剩下的四位元骑便是耶尘等人首次亲眼目睹了。 站于第三位的是一名中年样貌的男性。 他身披一套印有石纹的厚重铠甲，无毛的脑袋闪烁着光亮，巨大的躯体好似要撑破表面的甲胄，好似岩石一般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流露出了几丝凶悍的气质，一看就像那种以力量与**著称的典型硬汉形象，乃是元骑之一的地心骑士——岱拉夫。 第四位也是一名中年相貌的男性。 长在微卷长发之下的是一张留有络腮胡的温和五官，与前一位相比就像是一名宽厚仁善的中年大叔，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亲切的气场，身穿一套木纹横生的重装铠甲，即是元骑之一的森命骑士——弗利西斯。 接下来的第五位是另外一名青年女性，元骑之中的雷霆骑士——朱丽琴。 她拥有着完全不逊于男性的高挑身材，雷纹丛生的中型甲胄包裹着强壮的四肢，五官容貌却是精致得犹如贵族小姐，一头亮丽的长发盘扎于脑后，庄严的双眸闪烁着冰冷的精光，好似在随时准备转化为狂暴的闪电将眼前的一切敌人轰烧殆尽。 而立于元骑队列当中的最后一位，外表与气质与其他人则是完全不同。 从他那魁梧的躯体与壮实的肩膀之身影就能看出这是一名男性，不过面部五官却是被一张白银人脸面具所遮掩覆盖，与此同时还裹着一头严严实实的白布长巾。 纯白的重甲由火纹所点缀，这便是元气的最后一骑，炽炎骑士——鲍诺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战前之谈
十字广场的中央高台之上。 至高骑士亚门汀与猎人领袖奎泽相互注视。而元骑与极猎亦是在交错着彼此的视线。 双方都没有说话。 不同势力的眼眸，既没有表明敌意，也没有彰显友善，有的仅是如水一般的安静。 而除了骑士与猎人之外，大理石高台上还站立着另外一位老人。 他穿着一件高贵的金边宽布白袍，头戴四芒星教徽的洁白冠帽，身形佝偻，满脸皱纹，比起奎泽与亚门汀还要显得苍老许多，外露于袖口的手掌干瘪的如同枯木，俨然像是一位即将入土的年迈之人。 而这正是圣光教会乃至整个圣光净土的最高掌权“人”——大主教约塞卫。 随后，面对奎泽一行人的悉数登场，约塞卫便是以苍老的嗓音徐徐开口道： “奎泽，你们来了。” 奎泽神态恭敬地向约塞卫低头行礼。 “是的，大主教，猎团的一切工作都已准备就绪，就等您这边助我们启程了。” 约塞卫轻点头颅，转身面向高台之下的祭司大队，再是微微举了举他那干瘦的手掌。 见到大主教做出了这道手势，身披不同长袍样式，位于不同队伍位置之间的祭司群体即刻开始了各自的分工合作。 传送祭司围绕猎人队伍站队成圈，随后敞开双臂，闭目抬头吟唱，释放出一阵阵耀眼的圣光之力，继而化作成上千条璀璨光丝，依次飞入猎人们的手背处，与他们的贵束纹身融为一体，令得手背的纹路当即充盈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圣光教会的传送圣印，到时候将会为战场上最终的存活者打开返程大门，所以没有猎人会对此表示抗拒。 与此同时，结界祭司们则是双手在胸前结出一道道法印，将各自的圣光之力汇聚于天空，最终召唤出了一道巨大且厚实的球形能量结界，由此将整片十字广场严严实实地笼罩于其中。 结界的表面流动着数之不尽犹如海浪般的纯白光华，看上去让人情不自禁地心潮澎湃，这是教会为了防止传送过程出现任何意外所布下的圣光庇佑之域，乃是圣光教会当中的最强防御术式。 倘若在这之后，深渊魔物能够通过传送仪式的空间通道反过来入侵到这里，那么圣光庇佑之域就会将它们牢牢封锁于这片开阔的十字广场，哪怕深渊目前已知的三类本体种以成千上万的恐怖数量规模涌现出来，短时间以内的集体攻势也都绝无将它粉碎击破的可能。 而如果形势真的发展成了那个局面，那么元骑就会率领四面八方的精锐骑士大队整装齐上，直接在这片结界区域以内迎战并且抹除一切的死敌。 再加上广场后方的苍穹顶端就是圣神本尊所位于的圣光神居，因此哪怕是深渊本体降临于此，在场的骑士们也都不会有所畏惧，毕竟圣光净土的至高之主——安格里诺昂德就站在他们的身后，所以哪怕是死亡，只要能够死在主的注视下，对于他们来说也依然是无上的荣耀与幸福。 当然，建立了防御措施的并非只有圣光城这一处地方。 毕竟深渊向来疯狂却不失智慧，所以倘若哈维约旦真的能够穿越迷宫阻碍然后抵达圣光净土，那么祂多半不会选择和安格里诺昂德来一场硬碰硬，毕竟这个是圣光之力的专长，所以哈维约旦大概率会选择从局部对圣光净土进行突破，再是以祂那无穷无尽的再生力与感染力一步步将圣光净土全面侵蚀。 正因如此，从现在开始，圣光净土的所有区域都进入到一级戒备状态。 乡镇的村民已提前被纳入坚固的城镇进行临时避难，在戒备期间，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贵族都被禁止外出，徘徊于街道与城墙之间的只能是全副武装的圣光骑士或者秩序军。 至于那些负责驻守净土边缘长城的将士们更是严阵以待。 信仰虔诚而意志坚定的边境骑士们身穿白铠在墙头肃穆守望；掌握着海陆空三方现代军事火力的秩序军大部队在后方待命；至于周围亦有传送、结界、治疗祭司等教会派遣而来的支援人马时刻准备进行着辅助加护工作。 冷兵器磨得锃亮，热兵器装填满满。 士兵也好，骑士也好，祭司也好，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接最坏事态的精神与物质准备，同时也都决心以命相搏，在深渊狂潮的冲击之下死死坚守圣光净土的边境防线。 十字广场之间，祭司们仍然在各司其职，猎人们仍然在安然等候。 大理石高台之上，大主教安静地伫立，而地位仅次于他之下的两位大集团首脑则是开启了一场简单的交谈。 “虽然决策早已在半个月之前就定好了......” 亚门汀面目凝重地向奎泽这么开口发话道： “不过，现在我还是想要问一句......奎泽，你真的打算就带着这些人马行动吗？” 奎泽面不改色地平静反问道： “你这是仍然对我们心存怀疑吗？” 亚门汀微微摇头。 “不，我并非质疑你们的实力，但是如果之后的战役，深渊哈维约旦真的会参与进来的话......那么你们这边依然存在着极高概率的全灭风险，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情况......顶级战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这边一两个元骑还是完全能够腾得出手的。他们与寻常的骑士不同，哪怕远离圣主也不会削减力量。多出一些额外的可靠支援，肯定能够大幅度提高你们这场战役的成功率。” 老猎人闻言，轻叹一口气，接着向老骑士做出回应： “亚门汀，这个话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吗？” “大家目前最需要提防的情况，就是深渊趁着猎人奔赴战场的时候对净土来一场趁虚而入。” “原本猎团的此次参战就意味着净土内缺少了一大批强大战力，因此教会和骑士一方的力量不能够有丝毫削减。”
第六百九十二章 愿圣光保佑你们
“更何况，哪怕哈维约旦真的会亲自现身，想要全灭我们这边也是很困难的。” 奎泽以平缓的语速向亚门汀予以解释。 “毕竟我们猎人向来不和你们骑士一样死脑筋，该逃跑的时候各有各的手段，因此你的这份担心实在多余，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点上浪费时间和口舌了。” 亚门汀的眉目微微皱起，经过了片刻的沉默，接着将谈话的重心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本人又怎么样呢？奎泽。” “台下的猎人精锐和站在你身后的那群极猎，确实值得我的信任，因为他们身心健康而饱含精力......” “结果，你这么一个瞎眼断手断脚的残疾老东西却也要奔赴战场？实话实说，我反倒觉得这场战役......你的死亡概率才是最高的。” 奎泽的独眼稍稍眯起，不过依然心平气和地朝亚门汀发起了反问。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亚门汀如实坦白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来掌管大局的话，奎泽，你不如临时将这个职责交接给我吧。” “我拥有着和你一样的阅历与经验，而且四肢健在，精力旺盛，明显要比你更加适合来参与这场行动。” “再加上你们猎团那边相关的决策、方案、信息，我全部都提前记在脑海了，所以就算我们俩现在临时交换职责也完全不成问题，你这残疾人士的最好选择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准备管理未来的后方战线吧。” 奎泽听罢，轻轻一笑，随即调侃起来： “呵呵，你这是在变相保护我么？说起来，上次开会的时候，你也是极度反对这个决定啊......” 亚门汀的嗓音赫然多出了几分怒意。 “别给我开玩笑了，我这是在认真地为全局做考虑，快点，你现在改变主意的话依然不算太晚。” 结果，奎泽却是面带微笑地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否决。 “不，亚门汀，临时变卦是不可能的。” “我此行非去不可，后事也全部安排妥当了，而且归根究底我也不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哪怕阵亡也不会带来关键性的影响。” “所以，你就别再做无谓的瞎想了，这件事已经不会再有第二种选择。” 亚门汀闻言，苍老的双目微微一滞，随之流露出了几分浓浓的不解情绪。 “奎泽......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对这个行动如此执着？为什么一定非要亲自上场不可？” 奎泽沉默稍许，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解释。 不过，一直在旁边静默的大主教，抬头仰望着那片笼罩苍穹而逐渐清晰的四芒星光阵，随即就插入到了老猎人与老骑士的谈话之中。 “奎泽，主那边的行动马上就要完成，你们是时候准备动身启程了。” 听到约塞卫的这番提醒，奎泽立刻恭敬地点头接受，而亚门汀也只能够闭上嘴巴，将心中的困惑无奈地压抑下来。 同一时刻，十字广场之间的祭司们也都完成了对于猎人团体的返程保险举措，随之井然有序地撤离到圣光庇佑之域之外。 于是，约塞卫接下来缓步上前，迎接着在场所有猎人的目光，就这么开始了自己作为大主教的最后战前宣言。 “亲爱的猎人们，圣主的送行仪式即将完成，这也就意味着你们马上就要奔赴战场了。” 猎人们平静注视着约塞卫的脸庞，认真聆听着约塞卫的话语。 “我相信，在场的各位早就已经做好了战死身亡的思想觉悟，也都已经听遍了各种动员鼓舞的口号，所以在这里，我也就不再复述大多数的陈腔滥调了。” “然而，唯独有一点，我愿意强调成千上万次。” “那便是，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参与此次行动的你们所有人，都是当之无愧的伟大英雄。” “倘若圣光净土最终无法挺过这次劫难，那么就让我们牵手一同迈向灭亡。” “倘若圣光净土最终能够安全存续，那么圣光会牢记你们的一切贡献，教会将歌颂你们的一切功德，孩子们将在你们的血液滋润之下茁壮成长，人类的文明将会以你们的累累血肉作为桥梁继续前行。” “也许在不远后的将来，你们会受伤，会痛苦，会绝望，会后悔，为什么是自己来背负这个首当其冲的危险使命......” “但是，请你们记住，只有经历了**的死亡，在后方等待你们的才是精神的永生。” “就如同那些已逝之人一样，你们的信念与意志将会在后人与时代的心中永远存在下去，你们的灵魂将在磨难之后迎来圣主温暖的怀抱。” “你们不会泯灭，世界不会忘却。” “所以，勇敢前行吧，我亲爱的猎人们。” “请去战斗，请去流血，请去赴死。” “在这之后，我们所有人也都会紧随你们的脚步。” “主，永远在你我的背后，注视着我们以灵魂燃烧出来的光芒。” “而这才是真正的圣光。” “所以，愿圣光保佑你们。” 话音落下，约塞卫旋即低头垂目，神态虔诚地伸手在胸前空划一道四芒星的图案，亲自为猎人们做出了这么一道发自内心的真诚祈祷。 紧接着，在结界之外静候待命的白袍祭司、驻守于四面八方的精锐骑士、还有大理石高台上的骑士长与元骑一行人，全部都在这一刻向猎人们低下各自的头颅，整齐划一地做出了相同的祈祷手势。 然后，近万道充满了真情实意的平静话语，便是融为一道浩瀚磅礴的言语江河，一同传入到所有猎人的耳畔之中。 “愿圣光保佑你们！” 奥灵猎人们安静地环顾这一切，无人发话，无人表态。 过去的猎人与骑士，因为行事作风不同的缘故，发生了数之不尽的摩擦与矛盾。 不过，大敌当前，这些不值一提的矛盾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如今大家都是同一战线的战友。 然后，现在的这次见面或许就是永远的死别。 所以眼下流淌在空气之中再无以往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敬意。 心念至此，每一位参战的奥灵猎人，其血液都开始了或多或少的无声沸腾。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家都要活下去
没有后顾之忧，背负使命，心怀荣耀。 这一切对于猎人们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目睹如此光景，奎泽神色平静，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血匠猎人身上，深邃的独眸由此泛起了一丝波澜。 亚门汀默默注视着奎泽的侧脸，依然猜不透对方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紧接着，先前一直在苍穹顶端积蓄光辉与力量的四芒星大阵，终究是彻底地成型。 无穷无尽的洁白曙光从光阵的纹路之中涌现而出，宛如一片绚丽高洁的纯白流星雨，就这么穿过了下方的圣光庇佑之域，转而带着轻柔而温暖的质感，完整地包裹住了每一名参战猎人的身形。 耶尘伸手按紧了佩戴在耳边的对讲机，但是马上就感到状况有些不对，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圣神之光所笼罩的手掌，发现它竟然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本能性地产生恐惧一样。 这对于血匠猎人来说，应当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对。 于是，耶尘的目光暗自闪烁，想要将其紧握成拳，强行止住发抖的趋势。 然而另一只白皙的手掌却是忽然伸来，代替耶尘本人将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耶尘转头看向伸手之人。 欧可依然是往日的那副甜美微笑，随即又抓着耶尘的手掌伸向队内的其余四人。 看见她的举动，韦蒙、希雅、菲罗娜、厄里加特四人顿时心领神会，因此也将彼此的手掌与耶尘和欧可相互重叠在一起。 然后欧可语气认真地做出宣告： “大家都不能忘记刚才的约定哦，等这次行动结束了，我们要一起去海边玩个痛快~” 菲罗娜情绪高涨地轻笑起来。 “哈哈，那到时候得由韦蒙来请客才行。” 韦蒙表情一怔，接着苦笑作答： “好，我尽量。” 希雅轻轻抿起嘴唇。 “我会一直治疗你们，绝对不会停下的。” 厄里加特眼神坚定，言语简短。 “嗯，加油。” 感受着队友们传来的温度，耶尘微微闭上双眼，眉目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挣扎。 其余人静静看着他。 然后，耶尘又重新将眼帘拉开，展现出一道发自内心的淡淡笑容。 “大家......都要活下去。” 大理石高台之上。 奎泽低头凝视着机械手臂之间的温暖圣光，面部依旧是淡定如初，举止之间毫无动摇。 约塞卫语气平静地向奎泽提醒道： “奎泽，你们这边随时可以正式展开行动了。” 奎泽轻点脑袋，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刻，亚门汀却又立刻叫住了他。 “二号。” 老猎人转身再次看向老骑士。 “还有什么事吗？三号。” 亚门汀稍作停顿，然后神情认真地开口叮嘱道： “不要就这么死在外边了啊。” 奎泽缓缓转回头颅，背对着亚门汀，给出了低声的答复： “嗯。” 然后，猎团之长便是来到极猎们的面前，目光在众人之间缓缓扫过，随后转头注视着一席阿尔佩迪斯。 “阿尔佩迪斯。” 奎泽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然后下达了自己作为团长的号令： “去吧，由你来打响第一炮。” 阿尔佩迪斯毫无动容地低头答应。 “好。” 话音落下，他的左手旋即按住右手那道光芒四射的贵束纹身，由此向苍穹之上的圣神安格里诺昂德传达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下个刹那，一道璀璨至极的纯白光辉便是自阿尔佩迪斯的手背纹身处涌现而出，随之将他整个人笼罩然后压缩成了一道纯白光束。 再然后，阿尔佩迪斯化作的光芒便是被神力一举带入高空，最后笔直穿越进入苍穹的那道四芒星巨阵，就这么消失在了圣光净土的领域之内。 ...... ...... ...... 阴土隐域，灰骨城堡，高塔殿堂。 宽敞而清冷的大厅之间静坐着两道人影。 原本应该属于灰骨族人的王座如今正坐着欢愉剧院的领袖院长，而屠夫猎人则是坐于下方的圆桌高椅缓缓品味着杯里的酒水。 全天佩戴在脸部的古铜面具令得院长显露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但是杰提斯科基的脸色却是充斥着满满的疲惫与心累。 原因在于三天以前，屠夫猎人经历了一次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拜访”经历。 通过两位神物持有者的紧密合作以及癫狂小丑们夜以继日的奔波，院长与杰提斯科基总算是在前不久探索到了奥灵迷宫的外部边缘，成功找到了原先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恶魔领地——深渊炼狱。 经过一番短暂的衡量，二人觉得就算派遣剧院里的其他人去了多半也只是白白送死，毫无价值，因此最终便是决定由他们亲自造访那片诡异的深渊。 然后，杰提斯科基的三观就被彻底地颠覆了。 那是一片与奥灵迷宫的任何区域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甚至不存在日月、苍穹、大地、空气等基本的环境概念，有的仅是一望无际的漆黑，以及瘆人骨髓的阴冷。 完全真空，绝对零度，没有重力，倘若不具备噩梦洗礼的强大**、奥灵之力的隔绝防护、还有神物所赐予的神力庇佑，那么杰提斯科基在步入这片世界的一瞬间就会当场暴毙。 他的所有体液会因为极度强大的压强而沸腾蒸发，他的所有感官会因为极度寒冷的低温而瞬间失去一切知觉。 而哪怕第一时间从掌心释放出了奥灵之力将其作为光源，杰提斯科基也只能看见自己在黑暗之中缓缓向前飘浮的**。 屠夫猎人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只能够紧随在院长的身后，遵循内心的直觉不断地向前缓缓飘荡。 明明这里是真空，但是他的皮肤与口鼻却持续收到了潮湿与咸腥的反馈，他的耳边与心扉不停回荡着阴森的挲挲低吟，他的鞋底与肢体不断传来与某种无形血肉轻轻摩擦而过的触碰感与粘稠感。 那就像是某种东西正在逐渐侵蚀杰提斯科基的**，正在将他内部的灵魂逐渐污染替换成另外一种存在似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 无光世界
在这种恐怖而深邃的黑渊之中一路前行，杰提斯科基感觉时间仿佛都在此刻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跟随着院长在黑暗之中一路前行，很快，杰提斯科基就肢体发颤，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杰提斯科基对于一切都开始感到难以理解，情不自禁地想要放弃思考。 可是他又明白自己一旦那么做，遍布**之间的压抑感旋即就会将他精神上的理智给完全地吞噬，所以杰提斯科基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跟在院长的身后。 然而，与屠夫猎人不同的是，院长倒是显得极为淡定，气息没有产生丝毫的错乱。 显而易见，双方的身心强度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 经过了片刻的死寂，杰提斯科基接着就忍不住以奥灵之力作为传播媒介，在真空环境之下向院长透露了自己的心声。 “院长先生，这个鬼地方简直比传说还要怪异万倍，周围除了漆黑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天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而我们的目标又在哪里？因此我认为我们俩现在或许应该暂时撤退，毕竟单单两个人在这里当无头苍蝇的搜索效率实在是太低下了。” 院长头也不回地给出了平淡的答复： “别心急，杰提斯科基，拜神之路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的。而且你在寻找的可是神明啊，在我们踏入这片黑暗的一瞬间，祂必定就能够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所以现在的一切寂静说不定都只是祂在默默观察我们罢了。” 杰提斯科基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你是说哈维约旦已经发现我们了？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吧......” “别说是祂的本体了，这里就连任何一头生物的足迹都没有，和我想象中那种万魔朝拜的漆黑地狱光景完全不同......” “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从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 院长转头向杰提斯科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要这么没礼貌地直呼祂，否则今天或许你就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杰提斯科基眉头微皱，不再多言，然而内心的压抑却是愈发泛滥。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无法坚持下去了，所以暗自拿定主意，如果到那时候还没有接触到深渊本体的话，那么他可就不得不借助神物来强行离开这片恐怖的世界了...... 不过，没过多久，院长与杰提斯科基的眼前终于多出了一道除去“黑暗”以外的全新事物。 那是一道将无尽的漆黑切割划分为前后两块区域的边界。 边界的后方表面布满了水花一般的层层涟漪，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简略到了只剩线条与海浪的黑色海岸线。 而在海岸线之后的那片混浊海面之底，一道庞然大物的模糊虚影缓缓上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院长与屠夫的视野。 目睹这道漆黑巨影的一瞬间，杰提斯科基的眼神愕然怔住，紧接着，数抹鲜血便是从他的眼眶、耳道、口鼻流淌而出。 “噗。” 杰提斯科基身形蜷缩，表情狰狞，感觉自己的**正在飞快瓦解崩溃，当场想要逃离此地，然而黑暗之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吸引在了这里，哪怕是杰提斯科基手里的神物一时间都无法摆脱其主人的桎梏。 于是屠夫猎人只能够在原地苦苦挣扎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一般狼狈不堪。 而与杰提斯科基相比，院长却仅是气息变得紊乱数分，并没有因为虚影的现身而展露出明显的退避姿态。 而海面之下的虚影在上浮一定距离之后便是不动了，没有就这么径直地冒出海面，因为那会直接要了两位客人的命。 院长低头注视着水面之下的模糊虚影，瞬息之后即是动作利落地屈膝半跪，似乎在向对方表达着自己完全顺从的态度。 “唔......” 杰提斯科基仍然在后边不停地挣扎。 而在接下来屠夫猎人深感痛苦难耐的期间里，欢愉剧院的院长，即刻开始向海面之下的那道虚影说明着自己现身于此的原因与来意。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流逝着...... 杰提斯科基没有心力去倾听院长的话语以及观察虚影的反应，只知道对方那边很快就接受了院长的到来，接着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法，立刻就让杰提斯科基的精神脱离了原先的痛苦，暂时恢复了朦胧的平静心态。 于是，屠夫也同院长一起参与了眼前的交涉，将各自所持有的神物召唤在了虚影的面前，最终成功离开了那片无光的世界，安全回归到位于阴土隐域的灰骨城堡...... 那一天的深渊造访之旅，让屠夫猎人的大脑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海量知识。 但是这些概念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抽象与诡异，宛如在颅内肆虐的海啸一般几乎要粉碎掉杰提斯科基以往的整个认知观，所以才刚刚离开那片无光世界，屠夫猎人的大脑就本能性地将它们忘了个一干二净，否则他或许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因为三观破裂而喋喋不休的疯子了。 杰提斯科基只记得自己和院长已经与深渊成功建立了联系与合作，继而为深渊创造出了能够引领祂穿越迷宫的“指向路标”。 至此，两位神物持有者基本算是完成了自己能够向深渊提供的所有帮助。 关于事态之后到底会如何发展，就要看深渊那边的具体行动了...... 就这样，经过多年的苦心策划，屠夫与院长总算是将毁灭圣光净土的计划成功进行到了最终一步。 引路计划的大功告成，让欢愉剧院所有的癫狂小丑暂时收工，不必在像过去那样天天乘坐空中列车在迷宫天地奔波忙碌，而是得以在灰骨城堡享受一段无所事事的清闲假期。 然而，即便告别了那片充满未知与惊悚的无光世界，然而这般短暂的“拜神之旅”还是让杰提斯科基的心灵根基深受动摇，以至于之后的时间他都在酒精当中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三天过去才得以重拾精神上的平静......
第六百九十五章 深渊的赠礼
现在是从深渊炼狱返回阴土隐域的第四天正午。 杰提斯科基至今都无法确定，自己当日所见到的那道巨大虚影，到底是不是恶神哈维约旦本尊。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 那便是在经历了那番拜神之旅之后，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皮肤的皱纹与日俱增，肌肉的质感明显萎缩，感觉整个人就像是直接衰老了几十岁一样。 杰提斯科基不知道这些现象是不是受到那片深渊世界的环境影响，但是却深知眼下自己这副**已经用不了多久。 不过，他倒也并不为此感到担心。 因为，杰提斯科基知道，某人许诺为自己量身订造的完美礼物很快就要送上门了。 屠夫猎人轻轻地眨了眨双眼，数之不尽的光芒纹路在他的眼眸表面闪烁而起，让屠夫猎人的一对眼珠在这一刻看上去就像是两块晶莹剔透的球形棱镜，蕴含着无法解析的奥秘。 而这便是由杰提斯科基所持有，并且早在多年以前就与他融为一体的神物，同时也是启示录的最后一块拼图。 神物四十八——传导棱镜。 似乎是在观察着远方的空间，杰提斯科基面对空气凝视许久，接着又将双眼重新恢复正常。 屠夫猎人随后转头望向王座之上的另外一位神物持有者。 与这三天以来意志沉沦的杰提斯科基大不相同，院长的言行举止自始至终都和往常一般平淡无奇。 明明院长没有杰提斯科基的帮助根本无法抵达迷宫的外围，这意味着他和杰提斯科基一样都是首次造访那片诡异而凶险的黑渊，但是院长看上去对此却完全不怎么在意。 同样身为被神物选中的持有者，差别如此明显的心理素质，难免会让杰提斯科基的自尊心有所受挫。 毕竟以人类的时间观念来看，在迷宫内部熬过了三百年的他，已然称得上是老头中的老头，结果在院长的面前，他却反而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大惊小怪的毛头小子...... “或许这就是第五重梦境与第六重梦境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吧？” 杰提斯科基在内心这么无奈地感慨道，接着拿起圆桌上的酒瓶，往自己的空玻璃杯子又添上一轮满满的紫红酒水。 而在屠夫猎人细细品酒的同时，王座上的院长则是张开掌心，安静观察着悬浮于自己手掌之上的一系列微小漆黑事物。 那一天的拜神之旅，院长和屠夫以各自的神物之力给予了深渊莫大的帮助，而深渊不旦没有过河拆桥对他们的神物起歹心，反而还在临行之前向两人回以了一份赠礼。 而这份“深渊之礼”总共分为三样事物。 第一样礼物是一座比人还大的漆黑植株。 植株的末端吊挂着一颗大型肉球，肉球的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果实，每颗果实通体漆黑，遍布疙瘩，外型类似于三角体，尺寸只有手指大小，总计数量约有一万余颗，得名为“深渊之种”。 这类果实的内部存在着极高浓度的深渊因子，只要将其摘下并且注入某人的体内，那么他们随即就会进入被深渊感染侵蚀的倒计时，如果感染者本人对于深渊没有抵触，那么同化的步骤就会瞬间完成，令得感染者就此坐拥深渊之力。 这样一来，只要院长和屠夫有那个心思，他们完全可以将欢愉剧院已扩大规模的三千名小丑战力打造成一支深渊感染者军队。 第二样礼物是整整一百零八块漆黑方石。 这些道具乃是深渊一方的传送信标，只要把它们安置于某个地点，然后通过奥灵之力将它们激活，那么由深渊本体种所构建而成的庞大军队就会突破空间的重重阻隔，以漆黑方石的设置地点作为目的地直接从天而降，充当着欢愉剧院在紧急情况下的强大支援。 这样的手段不禁让杰提斯科基联想到他在背叛猎团之前的猎人生涯时光，那时候圣光教会也是通过相似的手段来将猎人们传送到任务的执行地点，因此自然也让杰提斯科基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既视感，并且随之在内心暗自产生了某种大胆的猜想...... 至于最后的第三样礼物则是九件诡异的人体器官。 一根手指、一根脚趾、一截肠道、一块肝脏、一条气管、一片鼻头、一角嘴唇、一张耳朵、一颗眼球。 它们体积微小，轮廓模糊，色泽苍白，仿佛来自于婴儿的幼体，放在成年人的掌心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白色的豆子。 杰提斯科基隐约记得，这些小玩意也是用来召唤深渊援兵的某种媒介，但是却本能性地忘记了它们的使用原理、背景来历、召唤对象等一系列更加具体的信息。 而院长本人对于这些婴孩器官则是极感兴趣。 三天以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王座，而是一直安静观察着这些悬浮于自己掌心上的苍白小事物，仿佛像是被它们给勾去了魂，即便到了今天的现在也依然沉浸于其中。 于是杰提斯科基又往嘴里倒入一口红酒，接着就忍不住向王座上的合作者开口说道： “院长先生，你足足瞪了它们三天三夜，这些小东西的吸引力就这么强大吗？” 院长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给出的回答倒是简略至极。 “是的。” 杰提斯科基眉毛上挑，然后坦白了自己的疑惑。 “其实......我现在已经记不得那次和深渊之间沟通的‘大半部分内容’了，大概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起了作用吧，所以，院长先生，你介意为我解惑一下么？” 院长语气平静地点头答应。 “可以，你尽管问吧。” 杰提斯科基轻笑两声，而后表情认真地发问道： “我首先想知道的是，那片黑暗的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环境？” “为什么除了那道类似于哈维约旦的虚影之外，我们就没有遇到其它的深渊生物了呢？” “那里真的是深渊一方的领地吗？它们作为繁衍力与再生力最强大的生物，老巢为什么不像群居昆虫那样塞满了自己的同族？”
第六百九十六章 提问与反问
院长语速不紧不慢地向杰提斯科基回答道： “关于那片无光世界的构造，对方并没有特意向我说明此事，所以我和你一样仍然不清楚它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但是，至于你说的同族和巢穴自然是不会有的，因为那些不过是我们所有人过去产生的误解罢了。” “深渊......从头到尾都并非是一个种族或者群落，而是单指哈维约旦的本身存在，而我们所见到的那个世界，指不定也只是哈维约旦的一部分而已。” 杰提斯科基听罢，整张面庞当场愣住。 院长的这番话语听上去十分抽象，但是却又在冥冥之中为屠夫猎人启发了某种灵感。 然后，经过了片刻的沉默，杰提斯科基又如是追问道： “那么我们过去见到的那些深渊本体种又是什么呢？深渊寻迹者、深渊泰坦、深渊母巢......它们难道不是从那片深渊领地一路土生土长才得以出现的原生生物吗？” 院长微微摇头，语气淡定地给出回应： “不，它们只不过是哈维约旦的**新陈代谢出来的一群生理产物而已，就和正常人类每天都会脱落一定的皮屑和毛发是同样的道理。” “由于哈维约旦这道存在本身过于强大，导致祂的这些代谢产物也共享到了一定的神力与思维，因此才会在之后成长为你所举例的这些深渊本体种。” “换句话来说，千百年以来，一直和圣光教会还有奥灵猎团作战纠缠的......不过是哈维约旦的一群废弃组织罢了。” 杰提斯科基听完，轻轻吐了一口气。 “呼。” 他对此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毕竟大脑先前已经接收过一遍类似的概念，而现在不过是将它们重新回忆起来罢了。 “那么......” 屠夫猎人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几口红酒，接着又向院长继续提问道： “这位恐怖的神明大人送给我们的这些婴儿器官，也是祂身体上的其中一部分代谢产物吗？” 院长再次摇头。 “不，这些就是哈维约旦的本体器官。” 杰提斯科基的眼神暗自一惊。 “什么？” “你这话的意思是......哈维约旦的**原本就生长着这些东西吗？” “可是它们看上去未免也太过微小了吧？和我们当初见到的那道庞大虚影可是完全不相称啊。” 院长言辞平静地回答道： “虚影有可能是幻象。” “而哈维约旦的本体或许就是一个小婴儿。” “然后现在祂把自己的器官分给我们了。” 听到这里，屠夫猎人的面庞赫然凝固下来，杯里的酒水也因为惊讶的手指晃动而荡起了几丝波纹。 “院长先生......” 杰提斯科基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些也是哈维约旦亲自告诉你的？” 院长轻声一笑。 “呵呵，不，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想罢了。” 杰提斯科基似乎从中听出了什么隐情，但是觉得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将透明的酒杯端在半空，跟着自己的思绪一起来回摇晃，接着就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好吧......如果假设这些真的是那位恶神的一部分血肉，那么它们各自又能够召唤出什么东西呢？” 望着掌间之上的苍白婴儿器官，院长以平淡的口吻继续讲解道： “由哈维约旦以自身器官而精心孕育出来的九名使徒。” “它们从本体那里各自继承了一部分的神力，特性不同，能力不同，但是都很强大。” “在这些使徒的面前，原来的三类深渊本体种就是一堆杂鱼和炮灰。” 杰提斯科基的双眸顿时微微发亮。 “和猎团的极猎还有教会的元骑比较起来又是怎样呢？” 院长毫无迟疑地回答道： “境界水平差不多，谁赢谁输都不奇怪。” 听到这里，屠夫猎人顿时来了精神。 “嚯，这可真是一份豪华的大礼......就让我们这边的正面战力变得强大起来了呢。” 院长没有回话，双眼仍然紧盯着九件婴儿器官，闪烁着浓厚的兴趣。 “那么，院长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杰提斯科基往酒杯里又灌了一轮红酒。 “哈维约旦......祂有告诉过你......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那片无光世界，因而无法穿越奥灵迷宫亲自侵蚀圣光净土呢？” “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千百年以来，深渊只是一直派遣自己的废弃组织以及更加零碎的感染物，来和猎团还有教会持续进行着各种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 “既然祂这么的神通广大，又是谁有那个本事能够限制祂的脚步，将祂的本体始终隔离到迷宫之外？” 院长一手托着面具，侧着头颅回应道： “祂没有和我谈到这一点，但是我个人觉得与圣光有关。” “或许安格里诺昂德和哈维约旦两者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展开了较量。” “而奥灵迷宫这片不断变化的奇怪区域......有可能就是从祂们争斗当中所诞生出来的产物。” 杰提斯科基听得满脸震撼，虽说这一切依然只是院长的个人猜想，但是他却觉得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屠夫猎人将喝空的酒杯放在桌边，向王座之上的那名人影继续提问着： “我们现在已经为哈维约旦建立了一条能够穿越迷宫的引导路线，那么祂又需要多久才能够亲自降临圣光净土呢？” 院长语气不太在意的给出了回答： “这个也不能确定，也许一周，也许一年，也许一个世纪，恐怕哈维约旦自己都说不清楚。” 杰提斯科基缓缓点头，又从猎人黑环取出一件新的酒瓶，随后神情悠哉地向院长响应道： “明白了，这么说来，看来我们的假期还要继续进行下去了呢。” 然而，接下来，屠夫猎人听到的却是院长附带笑意的一句反问。 “不对吧，杰提斯科基？” 王座之人脱口而出的这个字眼，平静至极，却又饱含力量，瞬间就传遍了整座殿堂，刺激了屠夫猎人的脑髓。 “接下来，难道不是轮到你那边展开行动了吗？”
第六百九十七章 自以为是
当院长以平静的口吻提出这道疑问之后，殿堂当中原本和平的氛围顿时迎来了转变。 杰提斯科基的心头砰然一跳，瞳孔在此刻猛然地扩张起来。 不过，他依然还是表情镇定地用手指利落划开了酒瓶的瓶盖，一边给自己的杯子倒酒，一边口吻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这边的行动？院长先生，你指什么呢？我和你的工作不都已经完成了吗？” 院长语气平缓地做出回应： “杰提斯科基，不用装傻了，你心里藏着的那点东西早就被我摸透了。” 伴随着王座之人的话音落下，杰提斯科基的双眸瞬间变得棱角分明，晶莹剔透。 传导棱镜！ 屠夫猎人心神一动，即刻在自己的后背处召唤出了一道空间裂口。 只需要身体往后用力倾斜，那么杰提斯科基就能够带着椅子直接离开这片殿堂。 然而，屠夫猎人接下来却是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在空间裂口出现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世界就被另外一片突如其来的全新场景所覆盖填充。 不再是由灰骨族人打造而成的清冷殿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林立着无数墓碑的荒凉大地。 杰提斯科基震惊地注视着这片诡异的场景，随之发觉自己的大脑在这个刹那就好像被某人的手掌给轻轻握住了一般。 只要他接下来再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和动作，那么他的人生将会连同大脑被一块捏碎。 而这支手掌的主人正是欢愉剧院的院长。 杰提斯科基停止呼吸，冷汗直流，旋即放弃了一切逃脱的打算，令得背后那道空间裂口就这么消失不见。 在他表现出这般态度之后，眼前的墓碑与大地旋即跟随着手掌消散而去，随后就这么重新变回了原先的殿堂光景。 “呼、呼、呼！” 意识到自己刚才距离死亡只有毫厘之差，屠夫猎人眼神惊恐地急促呼吸着。 与此同时，他那幸免于难的大脑更是开始了飞快的思考。 刚才那个立满了墓碑的苍凉景象......是院长施展出来的灵界！？ 不......不对。 它的层次似乎还远在其上！？ 而当杰提斯科基放弃了逃跑举动之后，斜身倚靠在王座上的院长则是口吻平和地发话道： “不用紧张，杰提斯科基，我对你没有想法。” 杰提斯科基面目一怔，向对方投去匪夷所思的眼神。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立场，却还不打算杀了我？” 院长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庞徐徐一笑。 “不，正是因为清楚你的立场，我才会像过去那样一直留着你的性命。” “只因为我明白，你骨子里的疯狂是真真切切的。” “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更像是我手下的那群小丑，始终不过是一个变态的滑头罢了。” 杰提斯科基的眼角一阵抽搐，不过很快就认栽一般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倒也不打算再和院长继续拐弯抹角下去了。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我，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端倪的呢，我宽容大度的院长先生？” “从你最初出现在我面前，向我提出合作想法的那一刻开始，现在算起来大概也有五年左右了吧。” “那么早？你是怎么发现的？别告诉我靠的又是眼光和猜测。” “最开始靠的确实是这两样，不过后来就能够确信了，特别是之前小丑团队内部发生的月狼暴走失踪事件，我知道它的尸体最后落到了猎团的手里，而这个结果和你有很大的关系，不是吗？” “......” “就和一个三岁毛孩想要在成年人面前骗人撒谎一样，杰提斯科基，你就是那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小毛孩。” “......” 杰提斯科基满脸心累地伸手揉了揉额头。 直到这一刻正式到来，屠夫猎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身居王座之人，其恐怖程度再一次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瞒得住他一般。 杰提斯科基沉默不语，院长则是继续开口说道： “在动身前往深渊炼狱之前，我就已经能够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安格里诺昂德的窥探了。” “祂的目光在迷宫之间一路穿梭，最后抵达了阴土隐域，成功锁定了我们的位置。” “然后，圣光马上就要亲临这片大地了，我说得不错吧？杰提斯科基？” 屠夫猎人眼神困惑地抛出反问： “你明明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一切，为什么这几天还不趁早带着部下走人，而是选择和我在这里继续扯皮呢？” 院长语气认真地予以答复： “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走，这是一场为我而来的试炼，我自然不会逃避它。” 屠夫猎人的表情显得更加迷惑，院长这一番来回反转的言论实在是把他给彻底搞懵了。 “......” 院长口吻平静地继续说道： “杰提斯科基，主要是因为你和我有挺多相似点，我才想在这个关头和你多聊一会的。但是在那之前，先帮我联系一下丁摩洛。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需要给这些部下安排之后的事宜。” 杰提斯科基轻轻点头，眼眸微微闪烁出了几丝神力，紧接着位于他面前的空间即是立刻浮现出了一条裂缝。 裂缝的内部对准的是一道阴暗的房间，里面有着一道身穿围裙的高壮人影。 他肤色苍白，鼻梁尖长，五官面容好似童话里的魔鬼，手里拿着一把沾了颜料的毛刷，坐落在身前的是一间用打蜡尸体堆砌而成的迷你房屋。 这便是癫狂小丑当中的头号老将——积木小丑丁摩洛。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在给自己心爱的艺术品涂刷上色。 不过他随即就感知到了从自己背后出现的空间裂隙，于是沾着颜料的脸庞迅速转来，随后就望见了位于裂隙对侧空间的院长与屠夫。 丁摩洛的脸庞就此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而院长则是不紧不慢地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丁摩洛，帮我召集所有剧院成员，安排他们迅速在城堡的四方整装待命，之后再带着芬忒和赛因赛艾来我这里集合，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