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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往事

    真戒忽然咳嗽起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刻意压低咳嗽声。

    杜无量见他有病在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咳嗽声止,真戒继续说道:“那天下着雨,很大。他浑身是血,倒在我的草庐前。那时我还是个书生,正打算启程进京赶考,可又不忍心弃他于不顾。谁成想,大好的前程,却被这个大魔头给毁了!”

    杜无量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真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继续说道:“他意识清醒后,求我帮他笔录噬血魔功的心法要诀,我见他气息若有若无,时醒时昏,已无几日可活,便一口答应下来。可恨!当时他骗我说那是一段外域经文,要我用笔记下后送到黄家堡,我信以为真,一边照顾他的伤势,一边记录“经文”,断断续续花了三日,之后他含笑而死。”

    杜无量笑道:“这是大师与那大魔头之间的事,为何要讲给我听?”

    真戒道:“何不听我说完?”

    杜无量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真戒道:“在他死后,我将他葬在了草庐外不远处。可等我回到草庐时,却发现刚刚记录下的“经文”不见了,我翻遍了整个草庐,都没有找到,那时我便知道是被人给偷走了。”说到这里,他眯眼盯着杜无量,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杜无量道:“大师是在怀疑我?”

    真戒道:“大魔头从未将噬血魔功外传,要想习得此功,只能通过我那时记录下的“经文”,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

    杜无量摇头笑道:“大师误会我了。围攻大魔头时我的确在场,还被他打成了重伤,当然,我实力不济,该当此劫。在他死后,我便赶回吟虎堂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真戒冷笑道:“杜堂主,事到如今,你还想为自己开脱吗?快些承认了吧。”

    杜无量道:“大师要我承认什么?”

    真戒又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怒了,道:“杜无量!那日偷走噬血魔功心法的是不是你?!”

    杜无量道:“不是。”

    真戒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你,那你的噬血魔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杜无量道:“这是我的事,不劳大师挂心。”

    真戒气极反笑,道:“好,你不说也罢,待明日大会上,我可要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好好跟杜堂主问个明白。据我所知,来参加大会的人里,与那个大魔头有死仇的人可不少呢。”

    杜无量听他话中威胁之意甚浓,并不惊慌,只笑道:“真戒大师,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长。”

    真戒嘿嘿一笑:“杜堂主,你可吓不倒我,就算你修炼了噬血魔功,我一样有法子逃走,我武功或许不如你,可脑袋比你灵光多了。”

    “哦?”杜无量打趣道,“我倒是忘了,真戒大师以前是个书生,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大魔头,现在恐怕已成状元郎了吧,哈哈。”

    “状元郎不敢说,中个三甲进士还是有把握的。”

    话题及此,真戒不由回忆起寒窗苦读时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幸福之色。

    他在心里想着,如果当时能够顺利赶赴考场,以他多年来的准备,最差也能考中三甲进士。当今朝廷重文轻武,即便只是个三甲进士,也会前途光明,总不会比现在更落魄。

    真戒常常懊悔叹息,当初就不该因为好奇偷看“经文”。虽然记载噬血魔功的原稿已失,但他从小才智过人,仅凭脑海中的记忆,还是记下了至少四成。

    当时,他不想让那位老者的遗愿落空,于是将记住的内容又重新写下来,本打算科举考试结束后,再送去黄家堡,不完整总比没有强吧,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在记录过程中,他总觉得这些“经文”与过去他读过的那些经文大相径庭,甚至根本不搭边。

    于是,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他从小便对经书有极大的兴趣,本国的经书读过不少,域外的经书却从未接触过,眼下有如此机会,他不想错过,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识域外经书了。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开始认真钻研体会这些“经文”。

    以前只是死记硬背,他根本不会去想个中含义,自然领略不到其中精髓。现在全身心投入,以他的才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学习的深入,他发现这不是一般的“经书”,倒像是一本武功秘笈,这更加勾起了他的兴致。

    直到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失去了理智,开始杀人,而且一连几个圆月都是如此。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为时已晚。他不得不按照秘笈上说的,靠杀人汲血来抵制满月月光。

    一个书生修炼了噬血魔功,一边挑灯夜读,一边杀人汲血,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

    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甚至比噩梦还要可怕。

    噩梦终有结束的一刻,可这永远都不会结束!

    借着月光,杜无量发现真戒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抖,虽然微弱,但仍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他微微一笑,道:“大师重病在身,应当多多休息,深夜到此,恐会加重病情啊。”

    真戒道:“杜堂主多虑了,贫僧身体很好。”

    杜无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大师不必瞒我,我以前也得过一场病,就跟大师现在一样,那种滋味很不好受。不过,我现在已经痊愈了,我想大师深夜到此,是想来跟我讨药吧。”

    真戒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杜无量又笑道:“这噬血魔功总共有八层,每层有每层的显像,以大师的目前的症状来看,恐怕只练成了三层。”

    真戒一惊,暗想:“依我记下的内容,也只能练到第三层,竟然被他说中了,看来完整的秘笈的确在他手里。却不知他练到了第几层?”嘴上说道:“既然你我都是同路人,我也不瞒杜堂主,我的确只练到第三层。不过,我在万佛寺待了许多年,也学到了一些本事,如果杜堂主想杀我灭口,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谈判

    “杀你灭口?”

    杜无笑道:“大师多心了。你我即是同路人,有话自当好好说。不过,我有一点还不明白,而大师既然修过魔功,必定经常杀人,万佛寺乃庄严圣地,大师是怎样掩盖住这股戾气,并被净空大师收为弟子的?”

    真戒道:“我有我的办法,就跟杜堂主有自己的方式习得魔功一样。不过,如果杜堂主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会很乐意说出其中的奥妙。”

    杜无量笑道:“既然大师不肯说,我便不问了。”他仰头望了望天,又道:“天快亮了,在下还有些急务需要处理,恕不奉陪了。”

    真戒见他要走,急道:“你就不怕我在群雄面前揭发你吗?”

    杜无量道:“揭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是一路人,你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罢,转身便走。

    真戒道:“你是一堂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僧人。换做以前,我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命。可是现在,呵呵,百病缠身,还要靠吸人血液来维系生命,我倒真想来个鱼死网破,看看我们两个谁输得更惨,也好让那个大魔头功亏一篑。”

    杜无量忽然停住脚步,悠悠转过身来,道:“噬血魔功的完整秘笈就在我手上,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不过……”

    真戒心中一喜,忙道:“不过什么?”

    杜无量道:“你得帮我一个忙。”

    真戒道:“什么忙?”

    杜无量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个仇人,大师应该知道吧。”

    “仇人?”真戒目光流转,似乎是在思索,过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飞龙帮的梁帮主?”

    “不错。”杜无量点头说道,“我与此人势同水火,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这是人人共知之事。梁海山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我与他争斗多年,仍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近来我得到一个消息,听说他要远赴边关,他这一走,这段恩怨却不知何时能了。所以,我想在明日在大会上对他动手,想请真戒大师相助,帮我铲除飞龙帮,杀死梁海山。”

    真戒皱眉道:“杜堂主修炼过噬血魔功,如果这样都奈何不了梁海山,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杜无量道:“大师本是读书人,自然要比我们这些草野莽夫聪明得多,所以想请大师想个主意,来帮我除去宿敌。”

    “明日群雄毕至,想公然出手助你,怕是有些不妥。”

    真戒挠了挠头,忽然咧嘴一笑,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明日我偷偷在招待飞龙帮的茶水里下毒,等毒性发作,杜堂主再趁机上前挑战。江湖中人都知你俩的恩怨,即便当场将他杀死,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要说也只能说他技不如人。”

    杜无量大喜,道:“有真戒大师这一计,他梁海山就是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了。”

    躲在暗处的云天行和阿笙听到他们要设计暗害梁海山,不由对望一眼。

    他们与梁海山虽然也有过一段恩怨,但若用此卑鄙手段来害他性命,未免有些不大光明。

    真戒道:“既然杜堂主赞成贫僧这个主意,可否先将秘笈交给贫僧,这样贫僧心里踏实,行起事来也会稳妥许多,此计只有一次机会,万一有个闪失,怕是……”

    杜无量何尝听不出他话中威胁之意,笑了笑,道:“大师尽管去做,事成之后,秘笈一定会完完整整地交到大师手上,难道大师还信不过我吗?”

    真戒笑道:“不是贫僧信不过杜堂主,只是杜堂主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大……如人意,我怕事成之后,杜堂主不仅不兑现承诺,反来杀我灭口。我一个落魄僧人,孤立无援,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杜无量笑道:“大师无需多想,只管放心去做。我杜某人的名声是不好,可也不会做这等过河拆桥的不齿行径。”

    真戒道:“人心隔肚皮,杜堂主会不会做,恐怕只有杜堂主自己知道。这个险,贫僧不敢冒。”

    “既然大师信不过我,这笔交易就此作罢吧。”杜无量挥袖欲走。

    真戒道:“在杜堂主看来,下毒或许只是一桩小事,但实际上,千难万难。净空方丈对明日大会极其慎重,茶水糕点皆由指定人员制作和分配,绝不容许他人染指,我若想在飞龙帮一干人茶水里下毒,需冒极大的风险,如果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真戒咳嗽了几声,后又继续说道:“贫僧为杜堂主赴汤蹈火,杜堂主却只给贫僧一句空口白话,是不是也该拿些诚意出来?”

    杜无量哼了一声,道:“大师倒真是个精明的人,什么都没做,却想先得到报酬,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真戒道:“既然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你先将噬血魔功第四层和第五层的心法要诀给我,等事成之后,再将其余部分给我,这样可好?”

    见杜无量沉默不语,真戒又道:“杜堂主,你应该知道,此魔功固然厉害,但若只修炼前几层依旧发挥不出此功应有的实力,贫僧先要第四层和第五层,只想知道杜堂主有多少诚意,是否值得贫僧去冒这个险,毕竟在天下群雄面前,毒害一个大帮,这可不是儿戏。”

    杜无量仍不回答。

    真戒越发着急起来,道:“重要的部分还在你手里,到底成不成,杜堂主给个痛快话吧!”

    杜无量叹了口气,道:“就依大师的意思吧。”说罢,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古旧的小册子,借着火折子,翻动了一会,从中间撕下几页黄纸,丢给真戒。

    真戒接过,也取出火折,引燃了一把干草,借着火光,发现不是当年自己亲笔记录的那些。字迹和纸张都不一样。

    他下意识抬头望了杜无量一眼,便又垂下头去,从第四层开始细看,才只看了一会,他便长舒了一口气。

    “没错,是真的!”

    真戒本来就有第四层的一部分,只因不完整,他没敢练。纸张上记录的跟他脑海中记下的内容完全一样。

    真戒生怕杜无量会反悔,忙将这几页黄纸折叠好,收入怀中,方才说道:“看来当年盗走魔功的的确不是杜堂主,贫僧在这里给杜堂主赔不是了。不过,杜堂主,可否告诉贫僧,你这本册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火云手

    听到真戒问道册子的来历,杜无量只是笑了笑,道:“一位故人所赠。”

    真戒显然不信这个说法,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但既然双方已达成合作关系,有些过激的言语就不便再说。于是真戒也不再问了,心想如果能得到噬血魔功的完整心法,当年谁偷的又有什么干系?

    杜无量与他纠缠了这么久,才想起初时最关心的问题,便问道:“大师刚才与我对掌,用的可就是火云手?”

    见杜无量又提起火云手,真戒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微微扬起头,道:“正是。”

    杜无量道:“方才我与大师对掌,发现大师掌中有刚亦有柔,有阴亦有阳,一掌中竟带有如此多的变化,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真戒脸上得意之色更浓,道:“杜堂主身有魔功,功力远在贫僧之上,我这小小火云手,哪敢在杜堂主面前卖弄。”

    这火云手是他结合噬血魔功和万佛寺的诸多掌法创造出来的,是他的得意之作,就连净空方丈都对他称赞不已。

    当然,净空绝对不知道这套掌法跟噬血魔功有关系,不然准要气得吐血。

    杜无量道:“不瞒大师,我虽身有魔功,但层次尚浅,在大师这火云手面前,讨不到半分便宜,如若大师肯指点一二,我愿提前将噬血魔功第六层心法交给大师。”

    真戒一听,不由瞪大了眼,幸福来得太突然。

    相比噬血魔功,他这火云手又算得了什么?他能创出火云手,难道就不能再创其他招数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噬血魔功,这些年他都快被这魔功折磨疯了。

    心里高兴归高兴,真戒尽量不显露出来,仍摆高了姿态,道:“既然杜堂主对我这火云手青睐有加,贫僧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于是,杜无量先将噬血魔功第六层心法从册子上撕下来,交给真戒。真戒大概浏览一遍,小心收入怀中,这才将火云手的精旨奥妙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杜无量。

    此时天已微亮,云天行和阿笙躲在巨石后,看着两人在比划手势,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刚两人还水火不容,要死要活的,现在竟然在传习武功,还有说有笑,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杜无量将火云手的要旨记下,冲真戒抱了抱拳,笑道:“大师肯将自创武学授予在下,杜某感激不尽,只将噬血魔功第六层心法交给大师,未免显得杜某诚意不足,这样,大师随我回去,杜某另有一些俗物想赠予大师,聊表谢意。”

    所谓“俗物”,无非就是些银两财物,真戒岂会不懂他的意思?

    真戒虽是出家人,但心里仍不时幻想考中进士后的富贵生活。良田美眷,车马锦缎,这些都是他本该享有的,即便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得到,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这是他该得的。

    当初他拜入万佛寺,本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一个文弱书生,突然像中了邪一样,到处杀人,还要靠吸血来维持生命。他想寻求一种解脱之法,却未能如愿。后来得知万佛洞藏有大量武学典籍,便打起了万佛洞的主意。可时至今日,他仍未有机会踏进万佛洞一步。他曾亲眼见过许多进寺盗经的人的后果,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将矛头转向噬血魔功。

    有一次,他在距吟虎堂驻地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对男女童的尸体,从尸体的伤口来看,像极了练功取血的样子。这个发现让他开始怀疑杜无量,后来怀疑得到了验证。他还曾偷偷潜入吟虎堂,刺杀杜无量,可惜失了手。

    回想起这段唏嘘往事,真戒用略含深意的目光瞥了杜无量一眼,暗想:“但愿他别将那次暗杀联系到我头上。”转念一想,“糟糕!那次暗杀,我就是用火云手打死了他一个徒弟,他向我问火云手,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他邀我回他的住处,难不成是想加害于我?”

    真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位杜堂主向来是个欺男霸女的主,今天竟然觉得占了自己的便宜,还要给自己财物补偿,这未免太反常了吧?

    想到这,真戒已是满头大汗,怎么想怎么觉得杜无量邀他回去,没安好心。

    此时,两人正并肩往林外走,杜无量发现真戒不住擦汗,便问道:“大师,你身体不舒服吗?”

    刚听到这句话,真戒心里一阵惊慌,刚想否认,忽然灵光一闪,心想:“我何不装病,再趁机取他性命。既然他想对我不利,那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心里打定主意,真戒连连点头,靠在一棵树上,剧烈咳嗽起来。

    两人虽并肩行走,但各自的戒心仍在,都在提防着对方会突然对自己出手,所以,在两人的肩膀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现在真戒靠在树上剧烈咳嗽,杜无量只是口头询问,并未向他靠近。

    真戒心想:“此人戒心很重,如果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不好骗他过来。”于是他悄悄调动真气,激得体内气血翻涌,跟着用力一咳,竟然喷出一大口血。

    此时天色已明,杜无量怎会看不到他在咳血?但仍没有走过去,只是不停询问真戒的身体状况。

    真戒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要他不要担心。

    咳嗽越来越剧烈……

    为了让杜无量相信他的身体出了状况,真戒不得不弯下腰,让自己看起来像快要倒下去一样。

    真戒想示弱趁机偷袭杜无量,杜无量见真戒病入膏肓,何尝不想杀人灭口?

    刚才他之所以不动手,是怕真戒藏有后招。如果让真戒逃了,后果不堪设想。如今真戒咳血不止,这个机会摆在面前,杜无量怎能不动心?

    “大师你没事吧?”

    “杜堂主,你先回去吧,大会召开在即,不要误了大事。我恐怕不能随你回去了,请见谅。”

    杜无量见真戒面现痛苦之色,不像假装,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欲假装去扶他,却想趁机抓他穴道。

    见杜无量终于上钩,真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在杜无量的双手快要抓上真戒的手腕时,真戒咳嗽声骤止,忽然直身跃起,迎面一掌,朝杜无量面门打去。

第三百五十章 血箭

    这一掌来得极快,即使杜无量早有防范之心,仍被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在他算计真戒的时候,真戒也在算计他。

    肉掌未到,那袖袍却已带着卷起的罡风向他面上压来,杜无量不及思索,连忙斜身侧移,只听“噗”的一声,那一掌刚好从他耳畔打过,罡风刮耳,竟似腊月里的寒风,让人隐隐生痛。

    杜无量骂道:“臭和尚,我好心扶你,你却想暗害于我!”

    真戒见他仍在假装无辜,只是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废话少说,看招!”

    杜无量是一个剑客,真戒如果单纯想以掌法取胜,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杜无量拔剑。

    真戒早已想到这一点,所以,他凭借自身轻灵的身法,一直黏在杜无量周身三尺之内。如果对方想拔剑,只能先将自己打出圈外。

    杜无量见真戒有如跗骨之蛆,黏身近打,分明是不想让自己拔剑。若是换在以前,他或许会惊慌失措,暗叹自己深陷困境。但是现在,他身具魔功,即便仅凭一双肉掌,未必会输给真戒。

    云天行和阿笙见两人打成了一团,不由暗暗好笑,均想:“这两个人太过奇怪,一会好,一会坏,搞什么鬼?”

    阿笙低声道:“他们两个不像在做戏,好像真打起来了。”

    云天行微微点头。他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招招攻向对方要害,分明是想取对方性命。

    阿笙嘀咕道:“这两个卑鄙小人,最好斗个两败俱伤,然后本姑娘出去一人给他们一刀,送他们去见阎王。”

    云天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着向外一指,阿笙这才发现,两人竟朝这边打过来了。

    此时天色已明,如果他们转身逃走,必然会被杜无量和真戒发现,到时候如果杜无量和真戒再度联手,他们两个多半要跟那两个孩子一样了。

    两人矮身藏好,不敢再向外张望。只听打斗声越来越近,除了两人的呼喝和凌厉的掌风声,不时还会有树干震动摇晃的声音传来。

    庆幸的是,这种让人心惊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杜无量和真戒的打斗方向又发生了偏移。

    真戒本以为不让杜无量拔剑,自己凭借火云手,可以取他性命,可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此时的杜无量已远非他所能抗衡。

    杜无量笑道:“大师,你的手在发抖。”

    真戒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刚才他与杜无量对了几掌,本以为自己凭借火云手会占尽优势,谁成想这几掌下来,对方安然无恙,自己双臂竟然变得麻木了。

    他仰仗的便是这一双肉掌,手臂麻木不灵,掌力远不如初,他不得不在发掌的同时加上腿法。

    相比火云手,他这几套入门级腿法,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但眼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真戒的连连败退,杜无量都看在眼里,他有机会拔剑,但他却并未拔剑,仍用一双肉掌在与真戒周旋。他的脸上噙着微笑,看起来更像是在戏谑。

    “大师,原来你还会腿法,为何不早些用出来?”

    听到对方在羞辱自己,真戒怒不可遏,道:“你这卑鄙小人,还在我面前假装柔弱,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付梁海山绰绰有余,你要我帮你,纯粹是借口,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杀我灭口!”

    杜无量笑道:“真戒大师,你两次偷袭于我,如今行迹败露,我可不会傻到让你再有第三次机会。”

    真戒哼了一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杜无量道:“不错,上次你潜入我吟虎堂,杀我数名弟子,我本以为是梁海山在背后捣鬼,哼,今日可算让我抓到正主了。”

    说话间,真戒左腿又挨了两掌,只觉腿上麻木感渐生。他又惊又怒,连忙撤了掌,踉跄着往后倒退,嘴里叫道:“原来这就是噬血魔功的真正威力,吸人精血,麻痹人的身体。”

    杜无量微笑道:“可不止这些呢。”

    真戒退到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下,脊背靠在树干上,手脚不听使唤,不住颤抖。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的状况,眼中已满是恐惧之色。

    杜无量见刚才威风凛凛的真戒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走到真戒三丈外停住脚步,右手平伸,掌心向上,五指微曲。

    真戒不知他想干什么,他想逃走,可腿脚偏偏又不听使唤。

    真戒毕竟在万佛寺苦修多年,心性远非常人能比,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干脆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他努力让自己不安的情绪沉静下来,抬眼向杜无量右手望去。

    只见杜无量右袖不停鼓动,可他掌心里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手势看得真戒心里发毛。他忍不住好奇心,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杜无量眼睛盯在右手掌心,看都没看真戒一眼,只说道:“物归原主。”

    真戒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又问道:“什么意思?”

    杜无量没再回答,只是一心将注意力凝聚在右手掌心。

    忽然,一个红色血珠自他掌心出现,血珠缓缓变大,直到红枣那般大时,血珠停止变大,进而开始往左右分裂。

    一分为三!

    真戒望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一双眼睛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颤声道:“凝血!凝血!你竟然将噬血魔功练到了第七层!”

    杜无量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仍在进行着自己的动作。

    真戒心如死灰!

    他满心恐惧,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哪怕逃向地狱也比这里要好。可他身体还是不听使唤,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这里。

    血珠分为三份后,又逐渐变成了三支箭矢的形状,其上血丝环绕,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三支箭矢所指的方位,便是被“禁锢”在树干上的真戒。

    真戒摇头哀求,道:“不要,不要!”

    杜无量嘴角上扬,微笑道:“这可是你的血,怎能不要呢?”甩手一扬,三枚血箭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如迅雷般朝真戒飞去。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去吧,血箭!回到你主人身体里去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前后夹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突然在林中响起,直动云霄!

    “哗——”

    一大片林鸟扑扇着翅膀,从林梢蹿过,像是收到了猎户即将到来的消息,开始拼命逃窜。

    云天行和阿笙仍躲在暗处。此时两人都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见三枚血箭没入了真戒那具颤抖的躯体,并带起了三朵血花,就像将石子掷入水中激起的水花一样!

    “这就是噬血魔功真正的威力吗?”云天行目不转睛,眼中已满是惊骇。

    杜无量不紧不慢地走向真戒,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招数很是满意。

    真戒的前胸被血箭破开了三个血洞,不过他并没有死,因为杜无量刻意避过了他的要害。显然,杜无量并不想让这位喜欢搞暗杀的出家人死得太过轻松。

    “杜堂主,不要杀我!明天我会给飞龙帮的人下毒。还有,噬血魔功的心法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要了,求你饶我一命!”

    被恐惧支配的真戒大师已有些神志不清,体内仅存的那点骨气也已被恐惧吞噬得荡然无存。

    杜无量笑道:“你不是不怕死吗?不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怎么,改主意了?”

    在死亡面前,真戒早已忘记耻为何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我愿誓死追随杜堂主,恳请杜堂主网开一面,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杜无量笑而不答,将手伸入真戒怀中,摸出那三层心法,仔细翻了翻,道:“还好没沾上血,看来我预估的位置没错嘛。”

    真戒闻言,冷汗涔涔直冒,心想:“他不下杀手,竟然只是怕玷污了那三层心法?我命休矣!”

    杜无量将心法收好,拔剑拄地,冷眼盯着真戒,道:“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除了走正门,还有没有别的通道可以进到万佛洞里?”

    真戒暗想:“如果有,我今日怎会被你擒住?我如果说没有,他一定会杀了我。我何不说有,先狠狠骗他一骗,保住这条命再说。”于是说道:“有,有,就在……”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真戒喉咙上多了一道血口,鲜血狂喷。

    真戒双手捂着喉咙,满脸不可置信,嘴里还在嘟囔道:“我说有,有……”

    真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就知道你会说有,你这个和尚坏得很,我可不会再信你的话了。”

    杜无量收起笑容,退后三步,重新站定,冷冷看着真戒在血泊中做最后的挣扎。

    “噗通——”

    真戒面孔朝下,倒在血泊中,死去了。

    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似乎更浓了。

    杜无量振臂一抖,剑上沾染的血迹便被尽数抖落。他没有急于收剑,而是缓缓转动着手臂,用剑尖隔空划动。

    忽然,手臂停了,剑尖恰好指向云天行和阿笙的藏匿之处。

    杜无量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过去把你们揪出来?”

    “被发现了!”

    云天行和阿笙大惊。虽然他们没有向外张望,但从杜无量说话时所对的方向来看,无疑是在向着他们这边。

    云天行用手势告诉阿笙,让她继续藏在这里,他自己则走到了明处。

    杜无量望着云天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道:“是你。”

    云天行道:“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反正都要被你杜堂主灭口。”

    杜无量笑了笑,道:“我记得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还在躲的那位就是她吧?”

    云天行道:“我是一个人来的,你想杀我灭口,尽管动手便是。不过,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杜无量道:“先让那位姑娘出来,我赶时间,没工夫一个一个陪你们玩。”

    阿笙本就没打算一直躲下去,在云天行现身后不久,他悄悄绕到杜无量左侧,趁他不备,接连射出七枚针形暗器。

    每根针上都淬了剧毒,但每根针上的毒都不一样,但不论被哪根针打中,结果都一样。

    假象总是好的,可事实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不知是身形暴露,还是怎么,就在飞针即将完成它的使命时,杜无量忽然拔地而起,这一纵便成功躲掉了两枚射向他膝穴的暗器。腾空的升势还未停止,他手中的剑便如密网般挥舞起来。没人知道他到底挥了多少剑,总之,剩下的五枚暗器皆被他尽数打落。

    杜无量纵起挥剑防御之时,阿笙趁虚而入,飞步闪到杜无量身侧,伸手往腰间一探,手中便多了一柄清凉如水的匕首。

    杜无量见她持了一柄匕首就敢往前冲,不由暗暗好笑。

    阿笙并未用匕首向他发起进攻,反而将匕首护在胸前,做了一个防御姿势,与此同时,左手忽然凭空击出一掌,一团毒粉在掌风的催动下,在杜无量面前骤然爆开。

    烟尘弥漫开来,一股突然涌现的香气竟在刹那间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给遮住了。

    “不好,有毒!”

    杜无量脸色大变,猛然回想起这女子似乎是九幽谷的人,心头暗斥自己大意,忙屏住呼吸,护好身前,抽身飞退。

    刚退开两丈,杜无量只觉后方袭来一阵疾风,他侧头一望,却迎上了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而在这双明眼之下,还有一柄锐利的长剑正从鞘中缓缓游出,就如出洞的长蛇。那剑吟便如蛇信,时刻触动着杜无量那条敏锐的神经。

    “含芒毕露!”

    伴随着一声低喝,一道寒光突然从身后暴起,杜无量的剑正护在胸前,这一来剑自出鞘到攻来,快得令人发指,他根本来不及撤剑格挡,只好侧身硬躲。

    “嗤——”

    剑锋从杜无量衣袖上擦过,登时在上面开了一道口子,好在杜无量身形灵敏,并未被伤到分毫。

    一击未中,云天行哪肯罢休,顿时将剑光如水银泻地般挥洒而出,招招攻向杜无量的要害。

    前方阿笙并不像云天行这般近身拼斗,她在进攻的同时,一直与杜无量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只凭借掌力将毒粉推送出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封喉剑

    在云天行和阿笙的前后夹击之下,杜无量又惊又怒。相比愤怒,震惊尤胜。

    他原本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谁知一动上手,这两人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丝毫不比真戒弱上多少。

    这少年的剑法诡谲难测,神出鬼没,总让他连连遇险。但他毕竟是剑术名家,即便是再难测的剑招,他也有应对之法。

    这女子使毒的手段层出不穷,反而更让他忌惮。

    杜无量虽修成了噬血魔功,但提气运气都需要呼吸来配合,可这女子偏偏以大范围毒粉来攻击,这无疑会打乱他的呼吸节奏,以至于魔功很难随心所欲地发动。这样一来,他的实力必然折损。

    “是误打误撞,还是她本就知道噬血魔功的秘密,故意以此种手段来对付我?”

    杜无量思量再三,总觉得这女子有些不简单。

    如果她是误打误撞,为何一开始便与自己拉开距离,专以毒粉攻击。她明知道自己修炼了噬血魔功,依旧敢只身上前,要么她是个莽夫,要么她有应对自己的把握。

    杜无量不是蠢人,自然不会把阿笙当成莽夫。如此一来,他只能将阿笙的先发制人当成是有备而来,再加上这个不明来路的少年从旁协助,即便是身具噬血魔功的杜无量,依旧被逼得连连遇险。

    每当杜无量退开一步,在他原来停留位置的上方,就会有一团毒雾爆开,继而逐渐变得稀薄,然后消失。

    即便如此,杜无量仍不敢再去刚才逗留过的位置,因为他知道,毒雾虽然看不见了,但那个位置依旧存留有毒气。

    江湖中人都知九幽谷的毒术天下无双,但鲜有人知九幽谷中人布毒的手段同样无人能及。

    刚才阿笙故意卖了好几个破绽,目的就是引诱杜无量重新踏入看不见的毒雾区。

    如果不是杜无量见多识广,对九幽谷的人格外提防,现在早已被毒翻在地,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

    杜无量只退不进,阿笙反倒担忧起来。现在看来,的确是他们占了上风,但如果再拖下去,等杜无量完全运起噬血魔功,眼前的形势恐怕会立马翻转过来。到时候他们两个能不能走掉,都很难说。

    但既然已交上手,如果现在退却,非但不能逃走,反而会让结局翻转来得更快。

    两人心里着急,杜无量心里更急。他现在只将噬血魔功练到第七层,远没有当初噬血老祖那般运用自如。

    虽说只是一层之隔,但这一隔,却犹如天堑。

    不论哪种武学,所修的层次越高,其晋升的难度亦会越高。

    噬血魔功这最后一层,并不是仅靠持之以恒的修炼就能突破的,还要靠机缘。当初的噬血老祖便是如此,早已达到瓶颈,却久久不能突破,偶得一次机缘,便直接将噬血魔功修成了大圆满。

    噬血魔功虽是由他所创,但第八层心法,却只是他凭借自己的智慧,根据前七层做出的一个推演,至于能不能练成,他当时心里也没底。

    后来侥幸突破,他欣喜若狂,急于显耀噬血魔功的威力,当日便给不少江湖名手,下了战贴。

    在他得意之时,哪会想到点到为止这类劝诫之词,只是一味将魔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以至于那些与他比斗的人非死即伤。即便当场被人救下没即刻死的,没过几日也便死了。

    此后,噬血老祖的威名逐渐被人所熟知,一时名震江湖,但同样也惹得人神共愤,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阿笙在前主攻,玉掌不休,毒雾不断。

    杜无量不敢冒入毒雾区与她较量,后方又有云天行在全力进攻,杜无量只能不断往侧边挪动,一边抵御两人的攻势,一边提气运攻,想以噬血魔功来打破窘局。

    正当三人打得热火朝天,忽有一人从旁经过,路过三人身旁时,并没有止步,只是冷冷看了几眼,便大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真戒的尸身旁,才停住脚步,蹲下身来,仔细察看。

    此人的突然出现让三人如遭雷击。

    虽说他们正打得火热,但警惕性却半点没有放松,可偏偏谁都没有发现来人,直到那人从身旁经过时才注意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分别往两边跃开,在提防对方的同时,也在警惕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扳过真戒的尸身,看了好一会,才站直身子,重新朝他们走来。

    这一次,他走得很慢。

    在走动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在审视着这三个正在望着他的人。

    他是个男子,但他却有一头披散的长发,柔顺,光滑。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长发,而是他那异常白皙的皮肤,比女子还白,比天上的月光还要白。

    他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夜行者,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他在三人中间停住脚步,没被长发遮住的那只眼睛直直凝望着前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直直地望着。

    或者他只是不习惯见到活在阳光下的人,亦或是他根本没将这三人放在眼里。

    “这和尚是谁杀的?”

    声音从他那张紧闭的嘴里透出,就像空谷中坠落下的一条冰凌,瞬间将寒意弥散开来。

    “他还是这么冷傲。”云天行心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封喉剑”于生。

    云天行已认出了他,那日在天机城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是诸葛神机的人。

    于生似乎并没有认出云天行,毕竟他那时戴着面具。

    云天行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他为何会关心真戒的生死,他只希望于生不要与杜无量联手,哪怕站在一边看着也好。

    阿笙原本还在担心来人会是杜无量那边的人,听于生这么一问,心中的担忧便去了一大半,道:“真戒大师是被这位杜堂主杀死的。”

    于生微微侧身,斜睨着杜无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喃喃道:“杜堂主……是谁?能杀吗?”

    于生的剑没有鞘,一直都没有,仿佛是为了时刻杀人而准备着。

    他不喜欢鞘,甚至有些讨厌鞘。

    他就这么拎着一柄剑来来去去,不论去哪里,他绝不丢剑,也绝不入鞘!

    阿笙听他问能不能杀,心中大喜,道:“能。”

第三百五十三章 理由

    杜无量见于生突然出现,本以为于生是云天行那边的人,后来才发现不是,他着实松了口气。

    正想拉拢对方,好帮忙除去云天行和阿笙,却忽然发现于生根本不认识自己,还问能不能杀,这让杜无量将心里刚放下的石头又捡了起来,比刚才更郁闷了。

    吟虎堂虽然不能与万佛寺、飞雪阁等顶尖势力相比,但在江湖上也是能叫得上号的。而且他本人实力不弱,即便是一些大势力的人见到他,也得喊一声“杜堂主”,而眼前这人竟然不认得他!

    换做以前,杜无量早怒目相向了。

    可眼下情况不同,他对阿笙的底细尚未摸清,就怕她有克制噬血魔功的手段,如果无法施展魔功,单是云天行和阿笙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不用说再加一个于生了。

    杜无量真怕于生会跟他俩站在一边,一同对付自己,忙向于生拱了拱手,道:“在下吟虎堂杜无量,不知阁下是?”

    于生冷冷道:“封喉剑,于生。”

    “久仰,久仰!”杜无量笑脸相迎,嘴上也十分客气,心里却在想:“封喉剑?于生?哪里蹦出来的猴子,我怎么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莫不是装模作样,来耍我的吧?”

    杜无量仔细打量了于生几眼,仍看不出个所以然,心头不由焦躁起来。

    今日正是八月十五,大会之期,而且天色早已大亮,吟虎堂众人都还在等他一齐赴寺,如果再跟这些人纠缠下去,恐怕会误了大事。

    于生将视线投向阿笙,道“你说这和尚是他杀的,你是亲眼看到的?”

    云天行接口道:“不错,我们亲眼所见。”

    于生斜了云天行一眼,冷冷道:“我问你了吗?”

    云天行愕然。

    阿笙指着杜无量,道:“真戒大师就是他杀的,我们亲眼所见,不会有假!你要替真戒大师报仇,还请尽快动手,等他的帮手一到,再想杀他就难了。”

    于生道:“我又不认识这和尚,为什么要替他报仇?”

    阿笙张着嘴,顿时语塞。

    杜无量虽然很想将这两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灭口,但眼下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待下去,只抱了抱拳,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告辞了。”

    刚迈出一步,只听于生冷冷道:“我让你走了吗?”

    杜无量心中暗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子身有要事,一定将你这双自以为是的狗眼给挖下来!”嘴上却说:“你想怎样?”

    于生道:“不想怎样,只想陪你们一起看落日。”

    杜无量道:“我不喜欢看落日。”

    于生道:“可我喜欢。”

    杜无量道“如果我非要走呢?”

    于生道:“如果你执意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打动我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不能打动我,很抱歉,你连今天的落日都看不到了。”

    他这句话说得又慢又轻,似是一位女子在情人耳边倾诉衷肠。但在他们三人听来,却如坠冰窖,背后不禁生出一阵寒意。

    云天行和阿笙对望一眼,不知这人在搞什么鬼。

    杜无量狠狠盯了于生几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打消离开的念头。

    于生的出现,让眼前的局势变得更为复杂。

    没人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只是单纯看落日吗?恐怕没人会相信,在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四人又僵持了一刻钟。

    于生仍执剑立在那里,目视前方。

    他一动不动,全身除了长发和衣衫,再也找不出一处能动的地方,活脱脱一座冰雕。

    他既不对三人动手,也不让三人离开,似乎只想将他们留在这里,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事都是小事。

    所以杜无量还算沉得住气。如果他能用上噬血魔功,未必怕了这三人,可这女子万一还有任何限制他的手段,生死就难说了。

    他不敢赌,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云天行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如果在这里站到日落,大会早就结束了,他去哪儿找“九殿阎罗”?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于先生,如果我给你一个理由,你会让我们走吗?”云天行说道。

    于生侧身斜了他一眼,道:“如果理由能够打动我,你们可以走,但也只是你们两个,他还得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日落。”于生说的他,指的自然是杜无量。

    杜无量听到这话,恨得牙根痒,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理由打动他。如果理由不够充分,呵呵,倒替我省去不少工夫。如果你们两个能够侥幸离开,这个于生,我会让他永远消失,再也看不到落日!”

    云天行道:“于先生,我们曾经见过。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地方,那里有好多人,有人光着脚,有人爱抠脚,有人喜欢吃麦粒……”

    “够了!”

    于生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一闪即逝。

    他转身凝视着云天行,目光闪动,暗想:“原来那日来拜见诸葛先生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这小子。我就说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原来是他。当初老麦还为他求过情,如果我杀了他,会很麻烦啊。”

    于生叹了口气,转身面向杜无量,冷冷道:“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杜无量呆住了,心想:“这样都可以?!这算哪门子理由?光着脚的,抠脚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天行抱拳道:“多谢。”拉着阿笙急忙跑开了。

    于生冷冷盯着杜无量,道:“就剩你了,是陪我等落日,还是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杜无量真正忌惮的人只有阿笙一个,如今她一走,没人能再抑制他的魔功,他便无所畏惧!

    他缓缓抬起剑,将剑尖指向于生,微笑道:“如果我都不选呢?”

    “哦?”

    于生神色一动,似是有些惊讶,但只要盯着他的眼睛细看,就会赫然发现,他的眼睛里像是有着火焰在燃烧。

    他的剑在轻颤,在低吟!

    “正合我意!”

    这句话说得很冷,却又很有热度。

    于生那万年如冷的面颊上终于绽开了一丝笑容。

    他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笑。现在,他笑了。

    起风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三分寺

    云天行和阿笙回到泉城,只见大街小巷,人潮涌动,其中大半是朝万佛寺方向去的。

    两人虽然也想随着人潮一并过去,但从昨夜到现在,两人滴水未尽,又与杜无量打了一场,早已身心俱疲,只好先找一家饭馆填饱肚子。

    饭间,一个小乞丐手拄竹杖,手里托着一只破碗,进来乞食,被店小二连推带骂给轰了出去。

    阿笙灵机一动,笑道:“天行哥哥,不如我们也扮成两个小乞丐吧。”

    云天行道:“为什么?”

    阿笙道:“你想啊,万佛寺广发请帖,天下群雄只要得空的都会到场。那飞雪阁的冷阁主、归真教仇老怪,还有鹤老头、梁眯眼他们又岂能不去?这些人不论我们碰上哪一个,势必不会善了。我们的目标是‘九殿阎罗’,扮成小乞丐会省去很多麻烦的。”

    云天行笑道:“笙妹,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来张嘴。”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阿笙嘴边。

    阿笙满脸通红,啐了一口,低下头吃饭,也不打理他。

    在周围食客的白眼中,云天行哈哈一笑,只好将鱼肉送进自己口中,又向众人点头致意,这才将“众怒”给平息下去。

    两人吃好,又重新要了一桌酒菜,云天行去街上带了两个乞丐回来,打算用这一桌酒食,换他们的乞丐装。

    最近几日,泉城的人越来越多,各大酒楼客店更是人满为患。按理来说,行乞的生意应该越来越好才对,可事实却恰好相反。

    酒楼客栈的伙计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一双腿都快跑断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时候看到乞丐来讨食,心中越发不平,均想我们累死累活,才有口饭吃,凭什么你们一天天啥也不做,光倚在墙角晒太阳,张口就有吃的?下雨阴天还要休班,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于是就拳打脚踢将乞丐们都轰出去了。

    这两个乞丐已经有两天都没讨到东西了。一听说这两位要用一桌酒食换他们的破衣裳,两人望向桌上那些丰盛的酒食,四行清泪瞬间流了下来。

    “噗通”一声,两人一起跪在地板上,咚咚咚地磕头,倒是把云天行和阿笙给吓了一跳。

    云天行和阿笙不想多事,只取了他们的外衣和竹杖,去柜台结了账,便匆忙离开了。

    两人扮成乞丐,又用泥灰将脸抹花,直到两人面对面认不出来,这才肯罢休。

    装扮完成后,两人在去往万佛寺的路上,寻了一处坟地。在离坟地不远处,挖了一个深坑,将包好的白钰剑放进去,填坑堆土,做了一个新坟。

    云天行又寻了一块石板,刻上“何太急”三个字,插在坟头,拜了三拜,心里说道:“白钰,先委屈你了,等大会结束,我就来接你。”

    阿笙站在一旁,见云天行对着“何太急的坟”行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万佛寺建在千佛山脚下,占地极广,大半个千佛山几乎都被围在了院墙内。

    院内禅房林立,古柏森森,虽无特别宏伟的建筑,但庄严肃静之气,却不在任何庙宇之下。

    寺庙一直都是香火胜地,每天都有很多香客来万佛寺上香拜佛,今日尤其多,但更多的还是江湖人士。

    虽说寺内守备森严,但每日却大开山门,任凭香客入内上香祈福。

    往日那些进寺盗经的人大多混在这些香客里,趁人不注意,便悄悄潜入内院,企图盗经。

    可即便如此,仍未有外来人成功盗出过一本经书,甚至连万佛寺和藏经阁的门都没找到,就被逮了个正着。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跟万佛寺整体建筑的布局有关。

    万佛寺可大致可以划分为三个区域,这些区域没有明显的院墙隔离,但在寺内僧人眼里,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墙,将这三个区域分得特别清晰。

    其中,用于供奉佛像的大殿基本都坐落在最外层区域,常用于招待外宾和香客的禅院也在这一区域,所以,外来人员能在寺内走动的区域,也仅限于最外层。

    再往里便是中层区域,这里是寺内僧人日常起居、参禅打坐、习武切磋的地方,也是寺内众僧商议大事的所在,如果没有方丈的特别允许,任何外来人员均不得入内。

    寺内最深处,也是全寺最隐蔽的地方,同样也是放置“贵重”物品的所在。其中万佛洞和藏经阁便在这一区域,寺内精英武僧的禅院也建在这一区域周围。

    从上香拜佛的最外层,到这最深处,中间所行道上,处处都有僧人把守,或明或暗,或昼或夜,一刻也不曾停歇。

    如今万佛寺最外层区域早已聚满了人,然而大多数却不是来上香拜佛的,基本都是些江湖人士,想借这个机会,来参观一下这座千年古刹。毕竟万佛寺在江湖上名头太大,好不容易来一回,岂有不进寺参观之理?

    不可避免,这些人中不乏混杂着一些目的不纯的人,但在看到寺内的警戒状况后,不得不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除去寺内这些人,更多的人大都待在寺外那片空旷的广场上。

    广场由大理石板铺就而成,间或栽种着一些佛家常见的数种,例如菩提,高榕,贝叶棕等,这样既不会让偌大的广场显得太过突兀,也为诸人提供了歇息纳凉之处。

    大会便是在这片广场上举行。这里早已备好桌椅板凳,又有待客僧不断送上素食糕点、茶水。

    众人坐在这风清景美之地,倒也舒适自在。

    虽说万佛寺坐落在千佛山脚下,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并非完全与地面持平。从山下地平面走到寺门前广场上,还需登上九十九层石阶。

    这些石阶宽大低矮,并不像攀山梯那些陡峭险峻。

    这九十九层石阶还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九九归一,修成正果”。这对佛家子弟算是一种鞭策与激励,希望他们早已修成佛心,得成正果。

    但对这些江湖人士没有丝毫作用,在他们眼里,这些台阶只是一趟登山的踏脚石而已。他们一路走来,有山就翻,有水就渡,哪管你有多少层台阶,又或是隐藏了什么寓意,上就是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九十九层魔障阶

    时至仲秋,天气已开始转凉,但在九十九层石阶上的人大都额头渗汗,口舌干燥。

    这九十九层石阶一点都不陡,可走起来就觉得格外累,比登攀山梯还要累。

    其实,这些石阶并不仅仅作为登山之用,也是寺内僧人日常锻体强身以及磨练心性的一处所在。

    这九十九层石阶还有个叫法——九十九层魔障阶。顾名思义,在这九十九道石阶上,会设有各种障碍,意在锻体修心。

    有时走得好好的,石阶一转,突然被一方巨石堵住去路。这巨石十分巨大,盘踞在众人上方,有遮天蔽日之效,却又呈前倾状,仿佛随后都有可能倾轧下来。

    虽说众人在上山前就接到了提醒,说这些“障碍”绝对安全,但一路走来光明坦荡,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雄踞在头顶,底下的人多少会有些压抑感。

    这一路上类似的情况并不少,不同的只是把巨石换成了别的东西,有的是呲牙咧嘴的巨兽,有的是曲爪吐舌的妖怪,有的是举石下掷的巨人等等。

    此类障碍最多,其余障碍相比这些庞然大物,却显得不那么令人心惊了。

    其中,有一段石阶两边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箭头,看起来就像石壁内藏有机关,一旦踏上台阶,两边的弓箭就会被触发,石阶上的人瞬间会被乱箭射死。

    明知是假的,可还是吓坏了不少人。

    石阶蜿蜒萦绕,而这些障碍大都设在拐角,或起先料想不到的地方,就这么突然出现,才会收到奇效。

    一路上,“魔障”多达十余处,虽说没什么危险,但人人走得心惊肉跳,腿脚发软。

    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能继续往上走,如果被这些虚像吓退,以后哪还有脸在江湖上走动?

    再说,来参加大会的人大都是练家子,不论体质还是心性,都要比普通人强得多,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倒。

    可凡事总有例外。

    眼下就有一批人被吓住了,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或坐或倒在阶旁石头、草地上,口里还抱怨个不停,显然是被这些奇形怪状的石阶折磨得够呛。

    “师父,咱下山去吧,他开他的大会,关我们飞龙帮什么事?”

    “师父,你看看周围,一个佛门圣地,在道上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看就没安好心。”

    “是啊,师父,下山去吧!”

    “师父,师弟说得对,我看这万佛寺根本就没安好心,多半是想召集各门各派的首领,来个一举歼灭,好一统江湖啊!”

    ……

    听着这些不争气弟子的哀怨哭诉,梁海山气得脸色铁青,喝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事事不行,偷奸耍滑倒是不肯落后,你看看这漫漫长阶上,谁跟你们一样!男子汉大丈夫,上个台阶都能哭出来,我飞龙帮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一人道:“师父,我们没哭,我们是担心你的安危啊!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

    “闭嘴!”梁海山将那弟子喝住,一甩长袖,背过身去,遥望向远处景色。

    那人接着说道:“师父,我问过山下那小和尚了,杜堂主还没到。杜堂主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凡事总要跟师父你争个先后,这等大事,他怎肯落在后面?他一定是觉察到了危险,故意不来的。师父,为了飞龙帮的将来,我们下山吧!”

    梁海山沉思道:“杜无量竟然还没到,这可就怪了,昨天我还见他来寺里上香。今天这个日子,他怎会落到我后面去?该不会是他昨天没下山,借宿在寺里了吧!糟糕,这次要被他取笑了!”

    一想及此,梁海山忙回过身来,斥道:“都给我起来,继续登山!”

    一弟子道:“师父,走不动啦,再歇会吧!”其余弟子随声附和。

    梁海山怒道:“你们看看人家鲁仁帮,就仨人,人家喊累了吗?大会小会,高山险峰,人家哪次拉下了?看在我们师徒这点情分上,给为师留点脸吧!”

    一弟子捂着心口道:“师父,我心脏不好,这一路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我怕撑不住,这样,师父你带师兄弟们上去吧,我留在这里接应你们。”

    “师父,我脚疼……”

    “师父,我屁股疼……”

    “师父,我肝疼……”

    ……

    “锵”的一声,梁海山拔出剑来,喝道:“孽障!今天我要清理门户!”

    大师兄周容忙上前拦住,道:“师父莫气,师弟们只是说笑,胜典难遇,况且就在眼前,谁不想见识一番,哪有半路折返之理?”

    “是啊,师父,我肝不疼了,这就随师父登山。”

    “哎,奇怪,我脚竟然不疼了。”

    “我的屁股也好了,怪哉,怪哉。”

    ……

    梁海山阴沉着脸,还剑入鞘,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周容连忙跟上,回身朝诸师弟招手。飞龙帮诸人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跟在两人后面,嘟嘟囔囔继续沿石阶往上走。

    云天行和阿笙就跟在飞龙帮诸人后面,并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他们与梁海山等人是在山下茶摊遇上的,庆幸的是,梁海山一干人根本没认出他俩,还当只是两个又脏又臭的乞丐。

    云天行玩心大起,佯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凑上前去乞讨,不但没讨到一文钱,还被飞龙帮几位好事弟子给泼了一身茶水,又狠狠羞辱了一番。

    阿笙看不下去,便偷偷在他们茶水里下了一种药。这种药没有毒性,只不过会让人浑身虚脱,四肢无力,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云天行和阿笙不紧不慢地跟在飞龙帮诸人后面,看着前面一个个,有的拄着拐棍,有的拄着剑,有的勾肩搭背相互扶持,不由暗暗好笑。

    飞龙帮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眼下一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涨红,腿脚发颤,边走边歇,哪有半分江湖人士该有的风范,活脱脱一群酒鬼病汉,引得从旁经过之人不时投来怪异的目光。

    梁海山的脸色很是难看,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收了这么一群败类当徒弟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群雄至

    云天行和阿笙随飞龙帮诸人登上阶顶,来到万佛寺前的广场上。

    一名待客僧快步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道:“施主可是飞龙帮的梁帮主吗?”

    梁海山道:“是。”

    那待客僧先躬身行了一礼,才道:“梁帮主光临敝寺,本该由诸位师叔前来迎接,奈何诸位师叔临有急事,只得遣小僧来迎,还望梁帮主莫怪。”

    万佛寺广邀天下群雄,理应由“净”字辈的僧人出来迎接,只是寺内突发要事,净空方丈与诸位师弟正在内院议事,只好遣低一辈的弟子出来迎接。

    本来也没什么,就怕有些心胸狭窄之人以为万佛寺诸僧目中无人,故意冷落自己,所以每位待客僧都会特意说明此节。

    梁海山本来还担心会被问起身后这些弟子怪状之事,一听“净”字辈的高僧一时还来不了,不由松了口气,道:“既有要事,那也没什么。如果有用得着飞龙帮的地方,还请务必捎个信来。”

    梁海山如此说,还当寺内又有人盗经,能让诸位“净”字辈的高僧分不开身,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因此才提出帮忙一说。

    那待客僧名叫真智,是净空方丈的弟子,一听梁海山如此说,忙又行了一礼,道:“梁帮主好意,小僧先替方丈谢过了。等诸位师叔出来,一定如实转达。”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真智便请飞龙帮诸人入了座,另有待客僧送上素食糕点,茶水等。

    飞龙帮诸人一看到茶水,脸都绿了,任是如何口干舌燥,干咽唾沫,也不敢再去碰茶了。

    云天行和阿笙并没有急于入座,只在广场上不停转悠,一是想看看来了哪些势力,二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九殿阎罗”的任何线索。

    此时广场上集聚了近千人。

    云隐门、飞雪阁、龙虎山等势力均已到了,实力稍差的势力更是不计其数。

    有人只有十几人便自称一帮一派,虽然没有接到万佛寺的正式邀请,但还是来了,而且这样的势力还不在少数。

    也有不少江湖散客,既没有帮派势力,也没有亲朋好友,只身前来赴会。

    虽说这些人孤身无伴,但却没人敢小觑他们。这些散人中不乏有着能人异士、隐士高手,丝毫不比那些拉帮结派的人弱上多少。

    众人见“净”字辈的高僧都不在场,便没了约束,自顾自玩笑起来。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多结交一些江湖名士,毕竟以后遇上事儿,也好有个依仗。

    云天行和阿笙在广场上绕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不由微感失落。

    这时,两人正好走到云隐门所在的位置,见温如玉正在与那“八指神弹”管平仲谈笑。

    云天行下意识停住脚步,目光一扫,只见逸清尘正坐在一旁与孟平说悄悄话。

    他正想上前打声招呼,却被阿笙一把拉住,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扮成了一个小乞丐,就算过去,逸清尘也未必认得。

    如果硬要相认,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有要务在身,如果再发生些什么事,难免会把云隐门牵扯进来,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云天行只好忍住,暗道:“等大会结束了,我再跟逸大哥他们相认也不迟。”

    正要走,忽见冷雪坪正向这边走来,云天行一惊,低声道:“这老太婆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阿笙轻道:“不会的,你逸大哥都认不出你,她怎么会认得?天行哥哥,这位冷阁主年轻又漂亮,你不要再老太婆老太婆地叫她了,万一被她听到,她可真会杀你的。”

    云天行撇嘴道:“准她叫我淫贼,不许我叫她老太婆,这是什么道理?”

    阿笙道:“都是一场误会,她也是为捉淫贼而来,只是认错了人,你不要再跟她置气了。何况我们以后去昆仑山,少不得要跟飞雪阁打交道,闹翻了可不好。”

    云天行叹气道:“那好吧,看在笙妹你的份上,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阿笙笑道:“正该这样。”

    说话间,冷雪坪已走到温如玉面前站定。

    管平仲与飞雪阁的人并无来往,见冷雪坪过来,便知是为温如玉来的,忙自觉找借口走开了。

    冷雪坪道:“陌上花开温如玉,公子翩翩世无双,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温如玉一笑,道:“冷阁主远来中原,温某未尝登门拜访,还请冷阁主恕罪。”

    冷雪坪道:“彼此,彼此。你我门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晚上又太不便,怪不得谁。今天见过,也是一样。”

    温如玉道:“正是。”

    冷雪坪往温如玉身后众云隐门弟子那扫了几眼,道:“温公子,随你来参会的云隐门弟子都到齐了吗?”

    温如玉一愣,道:“冷阁主为何这么问?”

    冷雪坪见温如玉一脸茫然,知他并不知情,便道:“前些日我路经濮阳,见一淫贼当街作案,还挟持了我的爱徒,那人会使你们云隐门的‘逍遥游’步法。温公子可曾想起些什么?”

    云天行一听便知她说的是自己,心里又暗骂了几声“老太婆”,从邻桌拿了一块糕点,倚在桌旁,边吃边听。

    阿笙一直在旁偷笑。

    温如玉心想:“原来是找我要人来了。”嘴上说道:“冷阁主会不会看错了,‘逍遥游’乃本门秘法,从不外传。况且,本门弟子向来规矩,哪会行这等**之事!”

    冷雪坪见温如玉不认,寒眉微蹙,道:“我岂会看错?那淫贼使的确实是你们云隐门的‘逍遥游’步法,我那几个师侄也都看到了,还要我唤她们过来吗?”

    “不必。”温如玉皱眉道,“冷阁主是代飞雪阁而来,自然不会说谎。只是,我这几位师弟一路都跟我在一起,而且我们下了云门山便径直到万佛寺来,根本没去过濮阳。”

    冷雪坪心想:“温如玉并非扯谎之人,可如果那人不是云隐门的人,怎会云隐门的轻功步法?那淫贼年纪虽然不大,可一身本领实在了得,如果不是云隐门的弟子,那他又会是谁?”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绝技出

    温如玉见冷雪坪还在低眉思索,便又问道:“那淫贼相貌如何?冷阁主不妨说来听听,如若真是我云隐门的人,温某一定会给冷阁主一个交代,绝不徇私。”

    一听温如玉要她描述样貌,冷雪坪可犯难了。她堂堂飞雪阁副阁主,哪会去记一个淫贼的长相?如果见了,她或许还能认得,只这样干说,她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再说,云天行的外貌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不像陆大通的大嘴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云天行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不大不小,只能说很精致,很耐看。但冷雪坪却不想用这些词去描述一个淫贼,只推托说没看清。

    云天行在旁听得仔细,见冷雪坪磨蹭了半天,竟说没看清,云天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口里嚼的糕饼碎渣,全喷到孟平后颈上去了。

    孟平伸手往颈后一摸,摊开掌一看,登时跳了起来,回身看去,见是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可怜兮兮的,忍住没发作,又气呼呼地坐下了。

    逸清尘大笑着拍了拍孟平的肩膀,道:“孟师弟,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跟我睡一屋,不洗脚是会遭天谴的!”

    孟平撇嘴道:“哪有什么天谴,我可不信这个。”

    逸清尘笑道:“谁说没有?从昨天到现在,你就没好运过,出门踩驴屎,吃鱼卡到刺,刚才爬那九十九层魔障阶,一头栽在那巨石上,头顶那个包现在还没消吧?刚才又给人喷了一口饭渣,你还当只是巧合吗?不是师兄吓唬你,你今晚要是再不洗脚,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怪事,到时候可别指望师兄我会救你。”

    孟平道:“逸师兄,我看八成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老实说,这俩小乞丐是不是你找来的?”

    逸清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拍着孟平的肩膀,笑道:“孟师弟,今晚把脚洗了,师兄给你保证,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如何?”

    孟平道:“休想!”

    ……

    云天行本以为这一声笑,会让自己暴露,没想到却被云隐门诸人的说笑声给遮了过去,只好将手中糕点放下,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只听冷雪坪道:“贵派的‘逍遥游’轻功步法没有遗失过吗?”

    “没有!”温如玉回答得很坚决,忽又想起一事,暗道:“非我云隐门的人,又会‘逍遥游’步法,除了二师兄,只有天行一人。不过,天行为人正直,颇有侠义心肠,应该不会去做那种勾当。至于二师兄,更不可能。难道……”

    冷雪坪见温如玉侧头沉思,似是若有所悟,忙道:“可曾想起什么?”

    温如玉摇了摇头,道:“‘逍遥游’步法虽是云隐门所独有,但江湖上奇人异士甚多,未必不能仿造出一种类似的步法,依我看,冷阁主遇到的,应属此类。”

    冷雪坪微微点头。

    江湖上的确实常有此类事情,不论任何武学典籍都是由人创造出来的,你能想得到,别人未必就想不到,所以,江湖上经常会出现各种大同小异的武功,也有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都认为自己的才是正宗。

    一想及此,冷雪坪便知其中有所误会,也不再提有关淫贼的事。本想回到自己那边,却被几个上前攀谈的人给缠住了。她代表飞雪阁而来,又不好失了礼数,只得继续留在这边。

    冷雪坪虽不常踏足中原,但“红梅冷剑”的名头可实在不小。

    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飞雪阁的副阁主,那实力自然毋庸置疑,因此也让得不少江湖豪客默默倾心。

    更有艺高人胆大者,直接带聘礼上昆仑山,想博得美人青睐,却被这位冷阁主一一拒绝了,由于拒绝的方式过于“凶残”,丝毫没给那些人留下任何念想。

    有人说她练了一种功法,近不得男女情事,至于真假,又有谁知?

    从飞雪阁诸人一上山,许多人就再也没移开过目光,可要他们直接走过去,他们还没这个胆,怕人笑话。

    好不容易等到冷阁主走出来,还去了温如玉那儿,这让很多人从头凉到了脚,说是心如死灰,也不为过了。

    冷雪坪过去,虽说只是为淫贼一事,但这些人离得远,哪里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几个沉不住气的人,便直接凑上去了,先跟温如玉攀谈一会,再跟冷雪坪交谈,这样既不会让人怀疑,还显得自己善于交际,一举两得。

    即便得不到美人芳心,以后跟人谈起来,说自己曾是冷阁主的追求者之一,也是别有意味的。

    不止冷雪坪被人缠住,飞雪阁弟子那边,也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都衣着光鲜,持剑佩玉,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而且个个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一但惹来飞雪阁女弟子们一两声笑,他们便是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

    更有甚至,搬开桌椅,在旁边开了个摊,开始表演自己的独门绝技。

    虽然只是蒙眼掷飞刀,口里喷火之类的小把戏,但仍惹得近处佳人们尖叫掌声连连不断。

    她们常年久居昆仑,哪里见过中原这些新鲜玩意。

    而这些“卖艺”之人又都是有备而来,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自然都要绞尽脑汁,日夜苦练,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纰漏。

    在这些“绝技”里,最吸引人的当属胸口碎大石。

    表演者是一个中年胖子,为了显耀自己的“硬气功”,他绝定让别人来抡大锤。

    他在飞雪阁诸多女弟子中搜寻许久,终于找到一位最矮小,最瘦弱的女子,不容分说,便将大锤推给她,径直躺到钉板上去了,之后便有人将大石压在他胸口上。

    被选中的人是白露。

    她正在啃玉米,看起来傻乎乎的,见大锤推到自己面前,也不推让,把玉米收好,悄然运起内功,铁锤举高高,狠狠砸了下去。

    “嘭——”

    大石碎了,那位胖哥的肋骨也断了,两边嘴角血水咕咕的往外涌。

    旁人一见到血,就知不妙,忙拉他起来,这才发现整个钉板都扎到肉里了。

    所幸在场人中有几位医者,又是救命药丸,又是止血散,又是正骨帖,几番抢救之下,总算把人给就救下来了。

    据说,以后这位胖哥在选抡锤人之前,都会偷偷问上这么一句:“你会不会武功?”

第三百五十八章 教主到

    妙清见冷雪坪一直待在温如玉那边,心中不快,本想让邓愚过去捣个乱,可转身一瞧,刚才还老老实实蹲在一旁聆听教诲的邓愚早已不知去向,便向一旁的人问道:“你大师兄哪里去了?”

    那小道道:“不知道,不是小师姑派他出去做事了吗?”

    妙清急道:“我几时派他出去了?你快带人去找找,这二愣子不认路,万一进到寺里去乱闯,可坏了我佛道两家的情谊。”

    那小道一听,脸色大变,忙带上几人,四下散开寻人去了。

    梁海山自从坐下,就没停下张望,可望来望去,都没看到杜无量半个影子,就连吟虎堂的人都没见到一个,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杜无量在搞什么鬼?莫不是真让这几个败类给言中了?净字辈的高僧一个都没见着,不会真出事了吧?”

    想到此处,梁海山不由站起身来,四下望了望,见人人欢声笑语,没有半分忧愁颜色。再望望云隐门和飞雪阁的人,也没什么异常举动,这才舒了口气,又坐回来。

    周容见师父神色不对,忙道:“师父,怎么了?”

    梁海山侧头低声道:“你去寺里看看,是不是出事了?小心行事,莫要声张。”

    周容点头答应,忙起身去了。

    梁海山见周容的身影没在人群中,又回头看了看其他正在胡吃海喝的弟子,不由叹了口气,刚想训斥一番,忽听传来一阵丝竹钟鼓之声,甚是欢快动听。

    群雄不见寺内高僧出来主事,便各自玩耍消遣,忽然听到鼓乐丝竹之声,还当是大会要开始了,纷纷闭口回位,举目眼望向万佛寺大门处。

    谁知那丝竹管乐声并非从寺内传来,而是从九十九层石阶下传上来的。

    群雄只得将目光投在石阶尽头出,却又看不到奏乐者是何人。

    只听丝竹鼓乐之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忽然,“镗”的一声锣响,鼓乐骤止。

    数十女声高呼:“归真教主,虚怀若谷,贤才广纳,鼎立中原。”

    女声呼喊停止,立即又有数十男声高呼:“归真教主,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笑傲江湖。”

    阿笙道:“是仇老怪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石阶尽头,一白一黑两队人迈上阶顶,分在左右两侧站定。

    群雄定眼望去,只见右边穿白衣的都是女子,手持白幡,幡上用黑线绣着大字。穿黑衣的都是男子,手持黑幡,幡上用白线绣着大字。

    幡上绣的正是“归真教主”、“虚怀若谷”、“贤才广纳”、“鼎立中原”等等字样,每幡四字。

    鼓乐声中,仇涯子忽从石阶下高高纵起,双袖一展,宛若鹏鸟一般,向前滑落。只听“咚”的一声,杖尾拄地,声若洪钟。

    仇涯子双足刚刚落地,近处一待客僧连忙迎上来,还未张口,却见仇涯子挥袖向他扫来。

    那待客僧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根本来不及抵御,结结实实挨了一袖,登时被软袖上传来的那股大力掀出两丈远,翻撞在一株古柏上,才勉强止住去势。口一张,鲜血喷溅而出。

    仇涯子看都没看那个受伤的待客僧一眼,昂首望向偌大的万佛寺建筑群,喃喃道:“三十年了,老夫又回来了!”

    仇涯子虽然久居西域,但近年来却频频在中原露面。在场大多数人已认出了他。即便有人不认得,但一听到“归真教主”四个字,也能猜了个**不离十。

    西域虽远在万里之外,但自张骞出使西域之后,两地间的往来日益密切。

    漫漫黄道上的商队自不必说。西域诸国还曾遣送过多位王子来我朝学习。随着两地文化交流日久,归真教的大名便逐渐在中原大地上传开了。

    群雄见这位仇教主对一位待客僧出手,便知此人来者不善。

    万佛寺传承已久,底蕴深厚,不论江湖上哪方势力,对待这座千年古刹,都要存敬畏之心,见到每一位僧人,都要客客气气,这似乎已成了某种惯例。

    可这位仇教主委实不走寻常路,刚一露面就将这种根植在人心深处的思想给击得粉粹。

    群雄都被镇住了,场内更是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才听一个小和尚带着哭腔喊道:“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小和尚跪在那位受伤的待客僧身旁,用手臂托住他后背,另一只手在他胸前轻抚,帮他顺气。

    那待客僧道:“快……快去请师父、师叔他们出来,就说……就说……”

    “咚——”

    “咚——”

    仇涯子拄着蛇杖,缓步走上前来,道:“就说,我仇涯子来了,让净空那老秃驴出来受死!”

    此话一出,群雄皆惊,均想:“这归真教的人是来砸场子的。”

    只听一人哈哈笑道:“仇教主,不管你与万佛寺的恩怨有多深,恐怕还得往后拖一拖,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仇涯子道:“老夫自有分寸。”

    刚才说话的是一对双胞胎,并肩立于仇涯子身后。

    群雄不知这两人是谁,云天行和阿笙却早已认出来了。这两人正是齐王的贴身护卫——呼延兄弟。

    除去呼延兄弟,仇涯子身后还有五人,阴阳二圣自然位列其中,剩下三个,两男一女,云天行都不认得。

    云天行轻轻拉了拉阿笙的衣袖,道:“那三位是什么人?”

    阿笙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从着装来看,不像是中原人,可能是西域归真教的人。”

    云天行道:“仇老怪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想与万佛寺开战?”

    阿笙道:“归真教的主力都在西域。他这次来中原,也不过带了百余人,单单只这些人对万佛寺可没什么威胁。何况天下群雄到了十之有七,总不会坐看着归真教在中原横行霸道。仇老怪精明得很,不会做这等愚蠢的事,多半只是想在天下群雄面前立威罢了。”

    云天行点了点头,心想:“若是在群雄面前揭穿他与齐王的阴谋,不知会怎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奎狼出

    仇涯子等人立在小和尚跟前,宛如一座座高山,将阳光都遮住了。

    小和尚怀抱受伤的师兄,跪在阴影里,仰头望着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目光闪动,身体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菅无生上前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笑道:“小和尚,快去叫你们方丈出来,就说,归真教仇教主驾到,要他带寺内众僧出来迎接。”

    小和尚定了定神,道:“诸位师叔师伯正在内院商议要事,等会议结束,他们自会出来。”

    菅无生道:“你回身看一看,天下群雄早已等候多时,你们倒好,缩在寺里不肯出来见人,还说有要事商议,这不是笑话嘛!早不商议,晚不商议,偏偏现在商议,你们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我看万佛寺只是虚名罢了!哈哈!”

    小和尚不善言辞,给菅无生说得满脸张红,仍道:“师叔师伯们临时有要事商议,并非有意不出,你们再等等吧。”

    菅无生弯下腰,凑到小和尚耳边,道:“小和尚,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寺里是不是藏了女人?不然那几个老和尚何以躲在寺里不肯出来了?”

    在别人看来,菅无生好像是在跟小和尚说悄悄话,但他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小,反而比刚才都大上不少,明显是故意说给天下群雄听的。

    小和尚听了,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瞪着菅无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菅无生公开诋毁万佛寺诸僧,群雄脸面上也不大好看,毕竟大家都属中原势力,被一方域外势力上门羞辱,丢的可不仅仅是万佛寺的脸。

    对于这种挑衅行为,大多数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开目光,佯装听不见,看不到。

    有些人能忍,有些人却已忍不了了。

    “狗屁归真教,敢不敢跟爷爷过上两招!”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炸起,跟着一张长凳从人群中射出,直向仇涯子等人砸去。

    “尔等渣滓,也敢对教主动手!”

    话音未落,仇涯子身后一人身纵身上前,探手一抓,竟将那来势甚急的长凳硬生生给抓停了。

    云天行向那人看去,见正是那三个陌生人之一,又见他身着外域奇服,面容刚毅,一头寸长短发根根竖立,两边手腕处各缚有一圈厚重的金属护腕,也不知有何用处。

    那人将板凳轻轻放下,道:“教主且坐下,待我去将那人给揪出来。”

    仇涯子点了点头,移身坐到板凳上,道:“奎狼,你总说想见识见识中原的诸位英雄好汉,今天这里坐着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你想去,老夫不拦你,不过,你要时刻记住,西域不比中原。单是在座的这些人里,就不乏龙虎之辈,连老夫都忌惮三分,切勿莽撞行事!”

    奎狼抱拳躬身道:“教主放心,他人敢辱我归真教,奎狼誓要啖其骨,食其肉,饮其血,虽此,不能解恨!”

    仇涯子含笑拍了拍奎狼的肩头,道:“好,好,你去吧。”

    奎狼转身大步走上前,用十分生涩的汉话喊道:“刚才辱骂我归真教的人在哪里,敢不敢出来与我一较高下?”

    一黑脸汉子手持一对宣花大斧,从人群头顶翻出,用一对滚圆的眼睛瞪着奎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爷爷叫阵,叫你们教主出来,看爷爷我不把他剁成肉酱!”

    奎狼鼻中哼了一声,道:“对付你,何须教主亲自出马。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爷爷叫李达达!”

    话音未落,李达达拔地纵起,双臂高举一对宣花大斧,朝下方奎狼狠狠劈去。

    奎狼见这对宣花斧背厚锋锐,又见这黑脸汉子怒眉戟张,浑身肌肉虬结,倒像是一个蛮汉,不敢硬接双斧,只躬身纵向一旁。

    只听“嘭”的一声,双斧劈在大理石板上,登时碎屑纷飞,烟尘弥漫,那威势竟让得群雄齐齐侧目凝望。

    李达达刚一现身,便被云天行和阿笙给认出来了。两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偷笑不止。

    谁曾想到,那日被张贴在同一张告示板上的两个人,竟然在这里相遇了。

    李达达被官府通缉,并非什么秘闻,在场就有不少人知道。不过,这在江湖人士眼里,算不得什么奇事。

    江湖与朝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官府抓人,江湖上的人不会管;江湖上要杀的人,官府同样不会干预。

    在座的人中,谁手上还沾过几条人命,何况李达达杀的只是老虎,多么“温顺”的动物。

    只听场内李达达“哇呀呀”的叫个不停,一双宣花大斧都抡出花来了,但仍未伤到奎狼分毫。

    奎狼笑道:“你就这点能耐吗?还是趁早回家切豆腐去吧!”

    李达达道:“孙子,你的兵器呢?”

    奎狼冷笑道:“对付你还需要兵器?”

    李达达道:“孙子,你不上兵器,爷爷不忍心下手,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奎狼道:“你只管动手……”话未说完,只听众人哈哈笑个不停。奎狼心想:“他们在笑什么?”

    他是西域人,汉话本就不好,李达达一口一个孙子,他哪里知道李达达故意占他便宜。而且他有话必应,倒像认了这个爷爷似的,这才引得众人发笑。

    仇涯子见奎狼躲躲闪闪,知他在试探对方的实力。换做往常,他自然不会干预,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再这般闹下去,他归真教都快成“孙子教”了,忙喊道:“奎狼,速战速决!”

    奎狼闻言,不敢藏拙,握紧双拳,双臂一震,两只钢爪分别从左右护腕中弹出。

    群雄一惊,只见左右每只钢爪上都接有四刃刀锋,刀锋向内,就如嵌了四柄微曲的短刀一样。

    银白色的钢爪照耀在阳光下,竟仍泛着森森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李达达见他亮出钢爪,同样吃惊不小,竟然停止了进攻。

    奎狼抬起头,用那双兄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李达达,道:“你知道死亡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

第三百六十章 俞伯阳

    群雄见奎狼自亮出钢爪后,就似换了个人,不由替李达达担心起来。

    李达达笑说道:“爷爷还活着,怎会知道死亡的感觉?倒是你,装上一对钢爪,就以为自己是金刚狼了?”

    奎狼用钢爪挠了挠头,道:“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饶恕你的死罪。”

    李达达朝地下啐了一口浓痰,道:“你要是金刚狼,我就是剑齿虎他爷爷!看招!”双斧一抡,足尖捻地,不停换动,竟似个陀螺一般急速旋转着向奎狼撞去。

    奎狼冷笑一声,并不退缩,双爪一碰,弹起些许火花,“噌”的一声,拔步向“陀螺”冲去。

    群雄见两人即将相撞,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在众人眼里,这对宣花大斧或许只是在盲目抡转,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假象,其中暗藏玄机。

    大斧虽转,但并没有任何力道,因为李达达根本就没用力。

    不过,他正在积蓄力量,当奎狼靠近的那一刻,双斧上的力量会猛然爆发,任他是金刚狼、剑齿虎,也得被劈成三段。

    “叮——”

    一声绵长的脆响在场内蔓延开来,两人赫然都止住了身形。

    “结束了!”

    “竟然只凭一只钢爪就挡住李达达的双斧!”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不好,李达达受伤了!”

    ……

    李达达唇角溢出一道血线,垂头望去,只见一只四尺钢爪已没入胸前。

    他满脸震惊之色,目光闪动,眼角竟流下了一滴泪珠。他苦修多年的技法竟被此人一招破去,此刻,他万般心念皆如死灰。

    他恨不能被这只钢爪穿心破脏,毙命当场,可偏偏有人在钢爪深入之时,在他背后轻轻击了一掌,而就是这一掌,硬生生将钢爪逼停了。

    奎狼拔出钢爪,纵身跃开,望向李达达身后那人,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近旁已有人上前将李达达扶了下去,那人冲奎狼抱了抱拳,道:“太行山俞伯阳,前来领教。”

    群雄中已有人发出讶然之声。

    云天行不知此人来历,却听旁人正在谈起,忙挪步靠过去,侧耳倾听。

    “这俞伯阳是谁,我怎么听过?”

    “此人不喜名利,又生性孤僻,常居深山茂林之中,你不认得也不奇怪。”

    “嘿嘿,原来是个无名之辈。”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俞伯阳虽然无名,但那一双肉掌可着实了得。”

    “嘿嘿,任他一双肉掌如何了得,在这对钢爪面前,怕也是有来无回。”

    “哼,你懂什么!当年在太行山下,悍匪横行,光是那些叫得上号的匪寨就有十数个。这俞伯阳仅凭一双肉掌,就将那十数个匪寨里的土匪打得弃寨而逃。人人都说太行山下无匪无盗,你当是谁的功劳,就是眼前这个俞伯阳!”

    云天行还想再听,却见场中那两人已动起手来了。

    只见俞伯阳迈着零碎小步,在奎狼周围不断游走,每走几步,便攻上一招。

    奎狼见此人空手上场,又想刚才那救命一掌,便知此人有着惊人业艺,不敢托大,小心迎敌。

    就当两人焦斗之时,卓君来从魔障阶上走来,停在仇涯子身旁,叫了声“爹”。

    仇涯子“嗯”了一声,目光仍注视着场中两人,道:“你又去哪里胡跑了?”

    卓君来道:“没去哪里,只是在山下小店里多坐了一会。”

    仇涯子笑道:“我看你是在等那姓钟丫头吧。”

    卓君来用折扇敲了敲额头,笑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爹。不过,爹,我在下面等了好久,怎么不见钟姑娘上山呢?”

    仇涯子道:“她们九幽谷向来不干预江湖世事,今日自然也不会到,这有什么奇怪。”

    卓君来道:“九幽谷主自然不会到,可钟姑娘人在泉城,岂有不到之理?何况她素喜热闹,这种大场面她一定会来的。”

    仇涯子笑道:“你这孩子,天天钟姑娘长,钟姑娘短,倒是一片痴情,可人家心里只有那个混小子。君来,天下女人多得是,你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卓君来笑了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向场中望去,道:“这人是谁,竟能跟奎狼斗个旗鼓相当。”

    仇涯子冷笑道:“旗鼓相当?你也太抬举他了。奎狼跟生人斗,总喜欢摸清人家的底细,再出全力。这俞伯阳手上功夫虽然不错,可身法还差了些火候。若奎狼全力出手,三十招内,足以取他性命。”

    卓君来又往场中望去,果见奎狼已占据上风,心想:“这俞伯阳倒也了得,一双手上,掌、拳、指、骨节均可用来攻击,且随心所欲,转换自如,如果不是身法稍差,倒还真不易对付。”

    奎狼一对钢爪,能攻善防,而俞伯阳空手无刃,只能投空钻隙,趁机攻上一招,很难占据主动。如果奎狼用钢爪来挡,俞伯阳还得快速收招,不然撞到锋刃上,准会被削断手掌。

    奎狼见对方拳来掌去,指来拳走,一双手在俞伯阳手里竟化成了百般兵刃。

    奎狼本想多学几招,奈何俞伯阳的手法丝毫无迹可寻,全靠随机应变。来来去去几十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当下不再藏拙,全力应对。

    俞伯阳救人心切,本没想与对方动手。但既然上了场,断无回退之理,因此才与对方交了手。

    初见对方防守严密,便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哪知他竟还隐藏了实力,当下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气势一落,俞伯阳的败相便立即显现出来。

    群雄见俞伯阳被逼得连连倒退,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近处已有人悄悄取出暗器,打算择机救人。毕竟奎狼有过先例,群雄可不信他会点到为止。

    生命只有一条,若是晚一步出手,俞伯阳恐会命丧当场。

    奎狼故露破绽,俞伯阳趁机抢攻,招已发出,却发现自己中计,急忙收招,却还是慢了一步。

    奎狼逮到空隙,钢爪一扫,俞伯阳手臂上登时多出四道口子。所幸伤口很浅,并未伤筋动骨。

    俞伯阳一惊,脚下踉跄后退,又见一只钢爪向自己心口掏来,却已无力应付,心知自己即将死在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我命休矣!”

第三百六十一章 疯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听人群中发出一声暴喝:“比武切磋,休得伤人性命!”

    一柄飞刀从人群中飞去,直取奎狼心口。

    奎狼大惊,忙撤身后退,双爪在面前一交,只听“当”的一声,那柄飞刀正插在两爪间隙中,兀自震颤。

    俞伯阳死里逃生,额上已满是冷汗,如果不是这柄飞刀围魏救赵,现在他恐怕已成一具死尸了。

    他不知是谁出手救他,只回身向着人群作了一揖,道:“多谢救命之恩。”叹了口气,大步回到了人群中。

    奎狼将飞刀掷在地上,道:“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何不出来一战!”

    只听那掷刀之人道:“在下飞刀,只为救人,并不想与阁下分个高下。”

    奎狼本想借此机会,为归真教建功立业。谁知,连战了两人,都被人给救了去,心中十分恼火,冷笑道:“我看你是怕了吧!都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今日一见,这称呼怕是得改改了,不如改成‘卧鼠藏虫’吧,哈哈!”

    只听那人朗声道:“在下武功低微,这飞刀的本事更是不值一提,诸位英雄好汉都是高艺之人,何不再出一人,与他打上一场,免得让人笑话我中原无人!”

    奎狼闻言,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胆小鼠辈!自己不敢露面,还想挑唆别人来与我车轮战。不如这样,你们一起上吧,哈哈!”

    妙清见这人意态张狂,十分看不顺眼,心想:“邓愚这家伙又死到哪里去了?不用他的时候总围在一旁瞎转悠,一要用他,到处乱跑,跟他那个无良师父简直一模一样,可恶!”

    她本想自己上去,一来还有伤在身,二来邓愚不在,龙虎山诸人还需自己把持大局,根本走不开,眼下也只能暗自生气。

    奎狼见仍没有人站出来,笑声越发得意,道:“尔等鼠辈,也配称英雄好汉?还不快快解散门庭帮会,入我归真教,哈哈!”

    “吧唧——”

    一物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奎狼左颊上。

    奎狼一惊,只觉左颊湿湿的,忙退后三步,往地下一瞧,见竟是一瓣桔子,心里噗通噗通直跳。

    “此人好厉害的手法,还好只是一瓣桔子,要是一柄飞刀,我哪里还有性命在?虽说趁我不备突施偷袭,但能准确无误打在我脸颊,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

    奎狼脸上的傲气减了大半,环视人群,道:“谁扔的桔子,可敢出来吗?”

    只听一人道:“有何不敢,乖孙儿们,抬头往上看,爷爷我在树上呢。”

    此话一出,奎狼寻声望去,果见左侧菩提树上坐有一个人。

    这人年过半百,半坐半倚,翘着二郎腿,腰带里别着一根玉如意,手里剥着一个桔子,正是“胡搅蛮缠”胡不通。

    奎狼道:“躲在树上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敢不敢下来跟我打一场?”

    胡不通道:“我不下去,我要是下去了,下面这些乖孙就不认我这个爷爷了。”

    下方群雄都是一愣,这才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谁往树上看,谁就是他的乖孙。

    群雄都知此人最爱胡闹,又蛮不讲理,也没人去跟他一般见识。只有几个不服气的,站起来骂了几句,算是找回一点面子。

    奎狼不知胡不通的性子,还当他怕了自己,便道:“小老头,你下来吧,我让你一只手就是了。”

    胡不通摇手,道:“不成,不成,我年老体弱,你让我两只手我就下去。”

    奎狼一愣,道:“我这一身功夫都在这对钢爪上,让你一手已经格外开恩了,要我不用双手,那还打什么?你好歹是个江湖中人,竟然还倚老卖老,也不怕人笑话。”

    胡不通剥下一瓣桔子,丢进嘴里,笑道:“你在西域见过孙子笑爷爷的?反正我们中原没这规矩。”

    下方群雄嘘声一片,均想:“大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别太过分了。”

    奎狼道:“小老头,我可不是来跟你拌嘴的,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你给句痛快话,敢不敢下来跟我打一场?”

    胡不通一拍树干,坐直身子,道:“大胆胡孙,如何敢以下犯上!我下面这么多乖孙还不够你打的?还想打爷爷?反了你了!”

    奎狼心下微怒,大笑道:“中原无人矣。”

    胡不通道:“你这双眼睛可是瞎了吗?说中原无人,那你眼前这些都是什么?”

    奎狼斜眼冷笑,道:“一群胆小鼠辈,也配称人?”

    “放屁!”胡不通怒道,“虽然有些人利欲熏心,喜欢争名夺利,但他们两只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哪里比你少了?都是人!你再敢说他们不是人,信不信小老儿下去打得你满地找牙!”

    奎狼一听他要下来,喜不自胜,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冷冷道:“任你如何狡辩,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鼠辈,都不是人!”

    胡不通抚掌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哈哈!”

    许多人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下来,但仍强忍怒意安坐在那里,均想:“你这厮就会逞口舌之快,倒是看你如何应付这位金刚狼!”

    奎狼挠了挠头,心想:“这小老头好生奇怪,一会为那些人争辩,一会又拍掌叫好,可不是疯了吧。”

    卓君来道:“奎狼,这人是个疯子,你不需理他。”

    奎狼张大了嘴,狠狠瞪了胡不通一眼,心想:“原来真是个疯子。我竟然在跟一个疯子说话,怪不得这些中原人都默不作声,原来他们是想看我出丑。可恶!”

    呼延兄弟相视一笑,均想:“当世高手早已被我兄弟二人杀了大半,找个疯子来参加大会也没什么奇怪。”

    奎狼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走上前,在地下那瓣桔子上踩了一脚,又狠狠捻了几下,朝群雄喊道:“浩浩江湖,就没有一个能打的吗?”

    此话一出,忽听“砰”的一声响,鹤道人手中茶杯应声而爆,茶水溅湿了大半截衣袖。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域狂徒已经成功将他激怒了,他刚想入场,却见一人已抢先站了起来。

    “鹤前辈何须动怒,先让晚辈陪他过上几招,如若败了,鹤前辈再出手也不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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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