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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听风录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晓初     江湖听风录txt下载     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往日恩怨

    寂静,花飞。

    群雄一直盯着这个不速来客,从他进门到停下脚步,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在他到来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寒意。

    他有一双悲伤的眼睛,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他右边的整条衣袖都沾满了赤红的血渍,衣上的破口还在,上面包扎的纱带却不见了。

    何绣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咬紧银牙,暗道:“这人真是可恶,明明都给他包好了,一定是在我离开后就撕掉了,我的药多半也被他丢进湖里喂鱼去了,哼,竟敢丢我的东西,气死本小姐啦!臭酒鬼,死酒鬼!”

    他一直盯着大道尽头那人,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三个“熟人”,更不知道何绣衣正在骂他。

    戚佑堂见长安三杰忽然站起来,知道情况有些不妙,但来人既然是找他的,他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于是走上前去,道:“阁下是?”

    那人眯起眼睛打量着戚佑堂,鬓发忽然开始摆动,冷声道:“你就是戚佑堂?”

    戚佑堂感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不禁大吃一惊,现在正当六月份,哪里来的寒气?

    他不由退了两步,道:“在下正是戚佑堂,不知阁下找......”

    他话未说完,一阵香风袭来,何绣衣已挡在他的面前:“戚大哥小心,他的剑很快!”

    杜陵北与魏桥西也跟着跃了出来,两人的手都已按在兵器上,将戚佑堂挡在身后。

    戚佑堂见三人如此举动,猛地想起了什么:“莫非昨日在烟雨桥上与他们三人发生冲突的人就是他?”

    戚佑堂有些难以置信,从到杜陵北和魏桥西的脸色就可以看出,那个人就是他!

    一想到此处,戚佑堂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刚才若不是何妹,我恐怕已被他杀了。”

    群雄忽见长安三杰如此阵仗,都感莫名其妙,这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长安三杰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那人看到何绣衣等人出现,似乎并不意外,脸上还是那么平静,只是冷冷道:“让开。”

    何绣衣紧紧地盯着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杀人。”

    只是两个字,举坐皆惊,这人也太猖狂了吧,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真当在座的几百号人都是泥捏的?

    何绣衣听他说要杀人,自然是要杀戚佑堂,以他的本事,杀戚佑堂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他为什么要杀戚佑堂?

    何绣衣望着他的脸,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她失望了,他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都找不出,她好奇地问道:“你为何要杀人?”

    那人道:“我只杀人,不喜欢废话。”

    群雄一听,不由嗤笑连连,这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还真把自己当成角了。

    何绣衣咬着嘴唇,暗道:“这人真是一点道理都讲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戚佑堂道:“阁下为何要杀我,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戚某死得明白些。”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直盯住着戚佑堂,道:“十年前的事,你都忘了?”

    戚佑堂思索了片刻,微微皱眉,道:“十年前的事?不知阁下指的是哪一件事?”

    那人冷冷道:“你做的好事,还要我来说吗?”

    戚佑堂又将那人打量了一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没并没有见过面。”

    那人道:“如果我们见过,你现在一定不会活着。”

    戚佑堂微微一惊,他实在想不起哪里得罪过这个人,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我戚佑堂平生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

    那人看着戚佑堂,一双眼睛透出锐利的光,道:“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

    他的话在戚佑堂的脑海中回荡,戚佑堂一怔,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那件事正是发生在十年前,而且曾经一度是他的心结,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段时间真是寝食难安。

    自那之后,他一直做好事、做善事,只希望能弥补那次过失,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事做得多了,他的自责愧疚渐渐少了,那件事也逐渐被他淡忘,可眼前这个人真是为那件事而来吗?

    戚佑堂忽又想起一事,郑重道:“‘金笔书生’曾慕寒,‘岭南刀侠’吴知己,可都是被阁下所杀?”

    那人道:“不错,都是我杀的。”

    群雄哗然,这“金笔书生”可了不得,凭借一杆金笔将太湖水匪打得落荒而逃,这位“岭南刀侠”更厉害,一人一刀在衡山脚下堵了一个月,整山的人没一个敢下山,据说一个月后,遇到衡山上下来的人都瘦了一圈。

    这两人在江湖上都大有名头,只是近年来忽然没了声息,后来才听说原来都已经死了,更令人惊异的是,两人的死法完全相同,都是被一剑封喉!

    这件事在江湖上曾引起不小的震动,凭他们两位的本事,连兵器都来不及拔出就被人一剑杀死,可见对方出剑有多快。

    戚佑堂听到他的答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暗道:“他果然是为那件事而来,他们两位与我都是那件事的当事人,收到他们的死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隐退江湖,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人道:“是你自我了断,还是由我来动手?”

    群雄虽然与戚佑堂的关系不错,但如果牵扯到个人仇怨,他们也不好插手,现在谁是谁非都说不清,盲目插手,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若真是戚庄主有过在先,帮了恐怕会遭人诟病。

    长安三杰与戚佑堂关系甚好,也没那么多顾及,何绣衣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戚大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取他性命?”

    魏桥西紧紧握着双刃,道:“不管你是谁,今日你若要伤害戚大哥,先从我们三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噌”的一声,杜陵北拔剑出鞘,道:“阁下昨日救命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戚佑堂缓缓低下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道:“我戚佑堂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今生无憾,不过,这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都过去坐下吧。”

第一百零八章 阳关三叠

    长安三杰听他这般说,都是一愣,三人与他关系匪浅,大难临头怎能丢下他不管,魏桥西道:“戚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纵然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让他一并杀了就是,活着都不怕,难道还怕死吗?”

    戚佑堂摇了摇头,道:“此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即使他不杀我,也会有人来杀我。”

    那人忽然眯起眼睛,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变化,转瞬间,又恢复平静。

    群雄疑惑不解,难道除了这个人,还有别人想杀戚庄主?看来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些本想上前帮忙的人,听他这么说,顿时打消了上前的念头,如果只是一般的仇怨,帮帮忙倒也无妨,这看起来似乎另有别情,可别无缘无故惹一堆麻烦上身,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绣衣道:“戚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多问。”戚佑堂沉默了半晌,又忽然道,“何妹,我有一事相求,请你一定要答应。”

    何绣衣紧紧攥起拳头,咬着下唇,道:“是朵儿的事吗?”

    戚佑堂点了点头,道:“朵儿很小就没了娘,我不想让她尝到没有亲人的滋味,她一直把你当亲姑姑看待,我想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她。”

    何绣衣双眼已模糊,颤声道:“戚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朵儿的。”

    泪水滑下来,何绣衣转身向外奔去,在经过那人身旁时,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张平静的脸,也还是那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何绣衣在他背后留下一句话,奔出了庭院。

    杜陵北与魏桥西知道戚佑堂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恐怕谁都改变不了,无奈叹了口气,又坐回到座位上。

    戚佑堂长长舒了口气,抬起头迎上那双眼睛,道:“阁下想要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等一下。”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不知不觉间已站在两人中央,来人背上斜背着一把长琴,正是“八指神弹”管平仲。

    戚佑堂吃了一惊,他与这位管先生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对方为何要这样做,他心里好奇,不禁问道:“先生这是......”

    管平仲解下背上长琴,缓缓道:“我与那‘金笔书生’曾幕寒是故交,他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追查了好久,但一直没能找到凶手,不想今日在这里撞上了,自然要为死去的朋友讨个公道。”

    戚佑堂恍然,心想:“原来管先生是为老朋友报仇来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人在管平仲身上打量了一眼,道:“你想要公道?”

    管平仲甩开下襟,凭空坐下,将长琴横放在膝上,双手压在琴弦上,对上他的眼睛,道:“正是。”

    群雄见他如此姿态,无不吃惊,竟然能凭空坐下,就好似下面有一张看不见的椅子,这等奇景倒是第一次见。

    温如玉微微一笑,暗道:“管先生还真是厉害,单是这一个动作恐怕就要难倒不少人。”

    鹤道人轻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一口,显然对这位管先生不怎么待见。

    杜陵北与魏桥西相视一笑,如果管平仲能将眼前这人击退,戚大哥就不用死了。

    落梅山庄建在山谷幽林之中,不论天上太阳如何火辣,幽静的庄子里总是微风习习,凉意醉人,时值六月,群芳众艳,花瓣随风飘舞,落的到处都是。

    管平仲用两指夹起落在琴弦上的一枚花瓣,放到唇上轻轻嗅了嗅,微微侧过头,道:“戚庄主,可否先退开一些?”

    戚佑堂愣了愣,但不好违逆对方的意思,只得道:“好。”转身走到后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群雄秉着呼吸,凝神望着大道中央的两个人。

    一个立身执剑,一个端坐按琴,他们都在望着对方,可谁都没有动,世间无物仿佛都已静止,可花树还在动,花瓣也还在飞。

    云天行的目光停在管平仲的双手上,但见他左右手均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都没有了,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八指神弹’真的只有八指,不知那两根小指为何没有了?”

    管平仲缓缓合上眼睛,似是在倾听,忽然,他的手指动了,琴音随之传来,又是一首美妙的曲子。

    “阳关三叠!”

    温如玉忽然眯起眼睛,“传闻此曲暗藏三种音劲,循序渐进,而且一劲比一劲强,到了第三劲,定力差劲的人,恐怕会被琴音催断肝肠,吐血而死。”

    琴音绕耳,环绕在庭院之内,忽然“噗通”一声,外围一个仆人摔倒在地,跟着又倒了三个仆人,戚佑堂连忙挥了挥手,余下的仆人纷纷奔出了院子。

    云天行低声道:“他们都死了?”

    温如玉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晕过去了,管先生只是不想伤及无辜,若是任他们听到后面,定然性命难保。”

    云天行点了点头,忽觉体内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到了嘴边的鲜血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但嘴角仍流下了一道血线。

    钟婉笙急道:“快把耳朵塞住。”

    云天行连忙堵住耳朵,任是如何塞耳,琴音仍是拼命往耳朵里钻,根本抵挡不住,温如玉见他面色惨白,脸现痛苦之色,不禁有些惊讶,忙伸手按在他的肩头,缓缓以内力注入,心想:“四师弟说他武功不弱,怎么刚开始就抵挡不住了,想必还有其他缘故。”

    云天行中毒无法不能用内力的事,温如玉自然不知道,现在的云天行跟那几个仆人差不了多少,能坚持到现在没晕过去已经算是奇迹了。

    一股温和的内力灌入体内,云天行顿觉舒服了许多,不由松了口气,转头四下望去,见众人凝神端坐,应是在默默运力抵御琴音。

    琴音渐急,美妙而又暗藏杀机。

    那人仍站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动。

    温如玉端起茶杯,茶杯仍有些烫,茶是刚刚沏好的,香气很淡,他将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暗道:“这么快就转到第二道音劲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剑破琴音

    茶很淡,但很香。

    温如玉缓缓放下茶杯,又将目光移到对峙的两人,口中仍回味着花茶的香气,心中却在想:“众人都已渐渐开始躁动,他仍站立如松,分毫不受琴音影响,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怎么从来没见过。”

    “咔”

    不知谁的椅子断了,一人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片刻,又有怪声连连响起,跟着就有人奔出了院子,琴音依旧在持续,奔出院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云天行只觉心头躁动,脸上越来越热,心道:“好厉害的琴音,若不是温大哥运力帮我抵御,我恐怕也要昏过去了。”

    云天行转头去看温如玉,见他面色如常,丝毫不为琴音所动,不禁暗自佩服,温如玉冲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后面的琴音还要厉害得多,你要紧守心神,不要生出杂念,不然就算我能帮你护住心脉,你自己也会被琴音蛊惑,到时可不是晕倒那么简单了。”

    云天行暗暗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心无杂念的状态,顿时觉得琴音带来的痛苦减轻不少。

    温如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暗道:“刚才还有些烫,现在正合口。”

    他缓缓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一笑,暗道:“已经第三道音劲了,什么时候转的?竟然连我都没有注意到,看来我的琴技尚需练习。”

    梁海山微微皱眉,暗道:“这‘八指神弹’倒还真有些本事。”他微微侧头,低声道:“你们先出去,等他弹完了再进来。”

    梁海山说完,不见有回应,一转头,空荡荡的桌上哪还有一人,不禁暗骂:“妈的!这群兔崽子溜得比谁都快!”

    飞龙帮一干弟子此刻正躺在庄外树荫下乘凉,众人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个个面带喜色,相互分享着从庄里带出来的点心、水果、美酒,刚才那位口吐白沫的飞龙帮弟子也已转醒过来,正在给背他出来的那位师兄捏脚。

    一旁众人痴痴地望着眼前无比祥和的一幕,不由暗暗感叹:“师兄弟团结一心莫过于此吧!”

    其实,刚才带头逃跑的就是他们几个。

    现在庭院内留下的不过近百人,琴音仍在继续,管平仲闭着眼睛,八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姿势与刚开始并没有区别,但琴音的威力却大不相同。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花瓣到处飞舞,忽有一片花瓣飘向长琴,落在琴弦上,但丝毫没有停顿,穿过琴弦又落在琴面上。

    离管平仲最近的杜无量猛地站了起来,盯着那片花瓣看了良久,又缓缓坐下,面多了一丝凝重。

    阵风吹来,那片花瓣又被卷走了,众人顿时睁大了眼睛,花瓣竟然被琴弦割成了三段!

    温如玉暗道:“‘八指神弹’果然名不虚传,一把普通的七弦琴到了管先生手里,竟有了如此神通,我的琴技远不及管先生了,嗯?琴音为何还在变?难不成后面还有杀招?”

    温如玉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茶杯刚离桌不到半寸,手一松,茶杯又跌回了桌上,他睁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茶杯,自喃道:“这怎么可能!刚刚还烫手的茶杯这么快就凉了?!”

    他定睛细看,茶杯口上竟然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桌上瓷瓶中插着一枝带叶的白牡丹,翠绿的叶子上布满了白霜,好像刚从霜天里剪下来的一样。

    “嗯?琴音又在变,管先生要动手了!”

    温如玉猛地抬起头,忽觉一阵寒气扑面,琴音就在这一刻,停了。

    “是他的剑!”

    温如玉立刻将目光转到那人的剑上,只见剑正在往鞘里收,露在外面仅仅只剩半指长,“啪”轻轻一声低响,剑完全没入鞘中。

    温如玉又将目光转到那人脸上,见他的脸色还如刚才那般平静,似乎一直都没被琴音影响,不由暗暗佩服。

    管平仲的八指悬在琴弦上方,都已僵住,他也在直直地盯着那人。

    良久之后,额头上忽然有一粒汗珠滴下,管平仲忙伸手将汗珠接住。

    “一剑断我琴弦九分,只留一分尚连,我若再用指尖触到琴弦,琴弦必然全盘绷断,剩下的这一分连一粒汗珠都撑不起,此人的剑法实乃平生仅见,纵是那一招施放出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这一剑本可以杀我,但他不但不杀我,还为我留足了颜面,可见此人并非是个胡乱杀人的恶人,曾慕寒死在他的手上,定然还有别的缘故,我此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管平仲直起身子,将长琴斜背在背上,缓缓向外走去,在走到那人身旁时,脚步微顿,但他没有说话,又继续走过了他,出了门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管平仲就这么走了?

    就在众人惊疑之间,他的身子忽然动了,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戚佑堂,此刻,脚步正向他移去。

    戚佑堂从座位上站起来,也向他走来。

    杜陵北与魏桥西也跟着站起来,刚要上前阻拦,戚佑堂伸手示意他们不要,两人咬着牙无可奈何,只得愣愣站在原地。

    “阿弥陀佛,叶施主请留步。”净念不知何时,已拦在了戚佑堂身前,正双手合十,望着缓缓走来的那人。

    众人无不惊讶,魏桥西忽然道:“净念大师,你刚才喊他叶施主,我没有听错吧?”

    净念道:“他姓叶,我自然喊他叶施主,你也没有听错。”

    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净念身上,片刻之后,道:“你是万佛寺的净念?”

    净念道:“贫僧正是净念。”

    那人又道:“净尘他可还好?”

    不论是净念还是净尘,都是万佛寺的有道高僧,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不论年纪还是辈分,都比此人高出一大截,这人竟然直呼其名,实在让人惊诧不已。

    净念面如常色,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缓缓道:“师兄他很好,多谢叶施主挂念。”

    魏桥西道:“净念大师,他到底是谁?”

    众人屏住呼吸,都对这个人的来历大感好奇,虽然不知道管平仲为何突然走了,但显然已败在此人手中,能在无声无息间逼退管平仲,想来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第一百一十章 破天寒剑

    净念还未来得及回答,胡不通清了清嗓子,抢先道:“你还好意思问,连把你丢进湖里的是谁都不知道,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委屈的人啦,不,你旁边还有一个,应该是天下找不出第三个比你们还委屈的人啦。”

    魏桥西斜了胡不通一眼,道:“哼,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胡不通一下从石头上跳了起来,道:“谁说我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魏桥西冷笑道:“你又在胡说,哦,也不能这么说,你本来就喜欢胡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他又没有把你丢进湖里,不知道不丢人。”

    胡不通怒道:“你放屁!我说知道就是知道。”

    魏桥西挥了挥手,道:“懒得理你。”

    胡不通跳到桌上,抓起一把桂圆仍在魏桥西头上,道:“你给我听好了,他就是‘破天寒剑’叶孤鸾!”

    群雄皆惊,他们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叶孤鸾不是早就死了吗?

    早在十多年以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四海盟”,没人知道它的目的,但在它出现以后,江湖上各方势力便常常发生争斗,名家灭门惨事时有发生,血雨腥风席卷江湖。

    万佛寺不忍天下生灵涂炭,率各方豪杰到处查探。

    经多年查探得知,那祸根之源正是四海盟,群雄激愤无比,誓要一举荡平四海盟,但此势力神秘而又强大,又没有固定的聚点,实在无处下手,于是群雄聚在万佛寺商量对策。

    谁知对策还没商量出来,就传来了四海盟盟主沈苍龙身死的消息,四海盟群龙无首,立刻分崩离析,没多久便在江湖上消失了。

    据江湖传言,杀死沈苍龙的便是叶孤鸾,他一人仗剑独闯四海盟,剑杀沈苍龙,连斩两位副盟主,以一人之力瓦解四海盟,血雨腥风由此而止,“破天寒剑”也因此而来。

    叶孤鸾,这是一个传奇的名字。

    众人虽都听过这个名字,但都没见过他的人,因为在这个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而且在四海盟瓦解后的几年,忽然又在江湖上传出叶孤鸾已死的消息,虽说只是传言,可这个名字已有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纵是传言也都当成真言了。

    魏桥西木然地转过头,望着胡不通,道:“你说他就是叶......叶孤鸾?”

    胡不通又抓了一把红枣,仍在魏桥西脸上,道:“你看吧,我说出来了,你又不信。”

    杜无量站起来,道:“胡不通,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叶孤鸾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便不知道,有什么可丢人的。”

    胡不通抓起一把红枣朝杜无量扔了过去,道:“你放屁,你亲眼见他死了?”

    杜无量从衣领里掏出两个红枣,扔在桌上,也不动怒,目光转向这个绝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沉默中的人。

    群雄的目光也都落在叶孤鸾身上,原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云天行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所以这三个字对他并没有特别重的分量,但他可以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这个人似乎很不一般,钟婉笙看出他的疑惑,附再他耳边将有关叶孤鸾的传闻告诉了他。

    云天行暗暗赞叹:“难怪他这样厉害,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名动天下,他要是想杀戚庄主,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他将目光转到戚佑堂身上,见戚佑堂看起来并不慌张,但他哪里知道,戚佑堂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心如死灰。

    他本以为净念帮忙说情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叶孤鸾要杀他,净念也未必拦得住,他实在想不通,叶孤鸾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魏桥西怔怔地望着这个沉默的人,将他丢到湖里的人竟然是叶孤鸾,那个传说中的人,他实在难以置信,张口道:“你真是叶孤鸾?”

    叶孤鸾一直望着戚佑堂,并没有回答。

    净念道:“如果贫僧没有猜错,叶施主手里的便是名剑‘青霜’吧。”

    叶孤鸾道:“是。”

    群雄恍然,怪不得在他刚进来时就感到一股寒意,据说“青霜”乃天下至寒之剑,剑本身就带有冰寒之气,若再以内力催动,寒气将会达到极为恐怖的地步。

    温如玉望了一眼凝霜的茶杯,又将目光转到那把剑上,暗道:“原来是‘青霜’剑,藏在鞘内尚有如此寒气,天下至寒,果然不凡,看来他的确是叶孤鸾。”

    温如玉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见他双鬓已白,面带沧桑,看前来虽然有些憔悴,但暗藏在他眼睛里的那股锐气可一点都不差,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十年前他为何会突然消失?他跟戚佑堂又有什么恩怨?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这些问题好奇的不止温如玉一人,在座的众人同样好奇,叶孤鸾实在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他的出现,必然会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恐怕到时又会有更多的人对这些问题好奇了。

    叶孤鸾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戚佑堂身上,冷冷道:“我现在就要杀戚佑堂,想拦我的一并站出来吧。”

    杜陵北、魏桥西又站了出来,余下的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可谁都没有动,连四海盟的盟主沈苍龙都死在他的剑下,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何况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净念道:“叶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戚庄主纵有不是,近年来做的善事也可以抵消......”

    叶孤鸾打断了净念的话:“抵消?那是他的事,我有我的行事办法。”

    净念道:“即便叶施主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施主何不给他一次机会?”

    叶孤鸾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怒意,道:“给他一次机会?谁给我那位朋友一次机会?”

    众人略感惊讶,难道叶孤鸾的朋友被戚庄主杀死了?

    戚佑堂皱起眉头,心道:“那人是他的朋友?难怪隔了这许多年还不放弃,能为朋友做到这种地步,看来他与那人的关系绝非朋友这么简单。”

    戚佑堂缓缓握紧拳头,双眼渐渐模糊,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与不杀

    花香总是那样醉人,尤其是在安静的时候。

    何绣衣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叶孤鸾面前,目光停在他的脸上,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叶孤鸾望着她,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精致的面容,倔强的嘴唇,还有那双动人的眼睛,如果他肯为一个男人求情,那这个男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叶孤鸾望着她,却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涟儿,你还好吗?你怪不怪我不辞而别,等我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就下去陪你。”

    他望着何绣衣,何绣衣也望着他,她看到他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柔情,悲伤也更浓了,原来他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让开。”

    叶孤鸾只说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就让何绣衣的意志发生了动摇,她在心底很不愿挡在他面前,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她咬着唇,攥着拳,就是没有让开。

    “何妹,你让开吧。”

    戚佑堂不知何时已回过神来,“净念大师,这件事错在我,有些罪是抵消不了的,请入座吧。”

    净念本想再说,但见戚佑堂主意已定,而叶孤鸾的态度更是不容动摇,若执意纠缠下去,怕会引起一场血战,到时死伤人数可就难说了。

    无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净念又回到了座位上。

    长安三杰仍迟迟不动,戚佑堂又道:“你们也过去吧,帮我照顾好朵儿。”

    三人知道阻拦不得,只好也回到座位上。

    戚佑堂转身望着群雄,道:“多谢各位光临敝庄,今日‘折戟沉沙’大会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戚某有事在身,恕不远送。”

    群雄哗然,这就下逐客令了?

    本有好多人想来混吃混喝,戚庄主向来出手大方,自然不会亏待众人,这一出谁都没有想到,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群雄纷纷起身离开,胡不通觉得无聊至极,提着一坛酒大喇喇走了。

    长安三杰自然不会动,净念与温如玉也没有动,云天行在等阴阳二圣也没有动,云天不动,梁海山自然也不动,梁海山不动,杜无量也没动,鹤道人见一干人都没动,自己也不动。

    于是,偌大的庭院走得只剩下几十人,除了这几位,剩下的大都是弟子门人和一些爱凑热闹的江湖散客。

    戚佑堂见这些人仍不走,又道:“既然各位执意要留下,戚某有一事相求。”

    净念道:“戚庄主有何事?”

    戚佑堂道:“如果各位还当戚某是朋友的话,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请各位一定不要插手。”

    净念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合上了眼,嘴里开始念经。

    杜无量道:“既然戚庄主如此说了,我们不插手就是了。”他虽这样说,心里却想:“听说戚佑堂家财万贯,他一死,我倒是可以趁机取点银两来花花,反正死人也用不到钱。”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不会插手。

    戚佑堂躬身一拜,道:“多谢各位。”

    “爹爹!”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大概有五六岁的小女孩从外面跑了进来,眼里含着泪水,一下子扑进戚佑堂的怀里。

    戚佑堂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脸上满是关爱之色,道:“朵儿,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跟她们一起玩吗?”

    叫朵儿的小女孩哭着道:“她们说有人要杀爹爹,我不要,我不要......”

    戚佑堂的脸上涌现出痛苦之色,咬牙暗道:“真是多嘴!”

    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匆匆跑了过来,面带慌张之色,显是跟着小女孩一起来的。

    戚佑堂将小女孩推到侍女身前,道:“把朵儿带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到这里来!”

    “我不走,我不走......”

    朵儿在侍女手上咬了一口,侍女“啊”的一声,手背上已然多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朵儿从侍女怀里挣开,跑到叶孤鸾面前,牢牢抱住他的腿,张口便咬,嘴里还嘀咕着:“你这个大坏蛋,我不要你杀我爹爹,你这个大坏蛋......”

    戚佑堂大惊失色,但又不敢上前,倒不是他怕死,他不想让朵儿看到他被杀,不能让她以后都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

    群雄面面相觑,想不到叶孤鸾竟会被一个小孩子给咬住不放,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朵儿虽是个小孩子,但牙齿都已长全,被咬的位置已有血迹渗出,叶孤鸾面不改色,冷冷道:“戚佑堂,你是想让我将她一起杀了吗?”

    戚佑堂神色慌张,道:“叶大侠杀我就好,请饶过小女吧。”

    那侍女见叶孤鸾面露杀气,心中害怕至极,任是戚佑堂如何催说,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寒气越来越重,虽然群雄都知道叶孤鸾要动手了,但刚才已经答应了戚佑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手的,江湖中人向来把承诺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朵儿乌黑的发丝上已结了白白的一层霜,她仍咬住叶孤鸾不放,她那娇小的身子在打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寒意,叶孤鸾想要用寒气将她逼退,可她那倔强的样子怕是死都不会松口。

    云天行看着朵儿,微微有些失神,他回想起与钟婉笙被困在冰洞中的情形,又想起自己的过去,不由紧紧握起拳头,内心挣扎了一会,猛地站起身来,道:“住手!”

    众人一惊,齐向他望了过去,在数十双目光的注视下,云天行缓缓走到叶孤鸾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温如玉暗道:“看来他真如逸师弟所说,这样的人可真不多了,我且见机行事,如果叶孤鸾真要动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救下来。”

    钟婉笙还在九幽谷时就听过叶孤鸾的大名,昨日烟雨桥上那一战仍历历在目,心中不安,忙拉住云天行的衣袖,道:“你救不了他们。”

    云天行微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钟婉笙怔了怔,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别说只剩下两天,就算没有中毒,他一样会这样做。

    叶孤鸾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站出来的竟是一个少年,他打量了云天行一眼,道:“她说得对,如果你不想死,最好过去坐下,你还年轻,没必要急着送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赌定生死

    戚佑堂见来人是个陌生的少年,忙道:“小兄弟,你还是过去坐下吧,叶大侠乃当世大侠,不会为难小女的,我的命是我自愿给他的,跟任何人无关。”

    其实,叶孤鸾会不会杀朵儿,戚佑堂心里也没底,他这样说只是想给叶孤鸾提个醒,你是一代大侠,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女儿,说罢,忙向一旁的侍女喊道:“还不快将小姐带走!”

    侍女害怕至极,一步也不敢上前,只是不停发抖,钟婉笙走到朵儿身后,玉手在她鼻端一拂,朵儿头一晕,松开了口,钟婉笙忙将她抱在怀里。

    “放开我,我要咬死这个大坏蛋,放开我......”朵儿在钟婉笙的怀里不停挣扎,可不知为什么,一点劲都使不上。

    叶孤鸾道:“你还不让开?”

    云天行道:“你会饶了他们吗?”

    叶孤鸾道:“不会。”

    云天行道:“那我不能让开。”

    叶孤鸾道:“戚佑堂是你什么人?”

    云天行道:“我跟戚庄主并不相识,我只是不想再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仅此而已。”

    叶孤鸾凝视着云天行,良久之后,道:“我那位朋友也跟你一样,很喜欢多管闲事,打抱不平,可现在他死了,仇人就在眼前,如果你是他的孩子,这仇你报不报?”

    云天行思索半晌,道:“我想他不会乐意看到你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杀害她的父亲,如果他是一个恶人,这仇一定要报,可现在他是好人,跟你那位朋友在做一样的事,这样的人你还要杀吗?”

    叶孤鸾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只因你跟他很像,我不是他,宽恕我做不来,所以,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开,或者,死!”

    云天行道:“你那位朋友怕死吗?”

    叶孤鸾道:“不怕。”

    云天行微笑道:“看来我们真的很像。”

    叶孤鸾怔了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笑,空气忽然变冷了,飞过他身旁的花瓣上竟然都凝了一层白霜。

    “他要动手了!”

    温如玉脸色一变,手已抓上了剑柄上,说实话,对上叶孤鸾,他没有多少胜算,这个人的实力深得可怕。

    “嗖嗖嗖——”

    三根银针破空而来,沿途挡路的花瓣上均多了一个微小的孔洞,从众孔洞中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人,那就是叶孤鸾!

    银针正是冲着叶孤鸾而来!

    叶孤鸾鬓发舞动,倏地向右击出一掌,三根银针在距掌心三寸处骤然停止前进,悬在半空,银针上缠有凹纹,尚在兀自旋转。

    “飞蝗银针?”

    叶孤鸾神色一动,右掌往下一引,“叮叮叮”,三根银针排成一线,斜钉在青石板上。

    群雄暗自佩服,此银针来势迅疾,叶孤鸾竟然单以掌力就能将之控住,他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叶孤鸾将目光转向院边的花树,银针正是从那里射来的。

    花枝摇动,中间蹿出一个女人来,一袭红衣,红纱遮面,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几个掠步,人已落到了叶孤鸾面前。

    云天行望着身前这道倩影,略感惊讶,这衣着打扮,还有这种熟悉的香气,是红漪?

    他猜得没错,来人正是红漪。

    “你活得不耐烦了?”红漪微微侧身瞧了他一眼,语调中带有责备之意。

    云天行还在惊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是随口回了一个字:“哦。”

    红漪听他答得如此干脆,脸色微变,心道:“他还真是个傻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来管别人的事,他因我而中毒,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于是道:“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离开这里。”

    叶孤鸾忽然道:“你是谁?”

    他紧紧盯着红漪,语调中出现了一丝波动,纵是他极力掩饰,那种变化还是非常明显。

    何绣衣注意到了叶孤鸾的变化,于是将目光转向红漪,见她眉目清秀,肤色白皙,年纪应该不大,纵是看不到面容,单凭气质来看应该也绝非凡俗女子,她心里在想:“她是谁?”

    红漪没有正视叶孤鸾,只是冷冷道:“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叶孤鸾盯着她,沉默了良久,忽然道:“我的确是个该死的人,但现在我还不能死。”

    红漪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云天行面前,微微踮脚,将嘴唇靠近他耳边。

    众人只见她面纱微动,应该是在说话,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钟婉笙见两人姿态甚是亲密,不由心生醋意,撇起了嘴,暗道:“这个坏女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天行哥哥做这种事,哼,不害臊!”

    不知不觉间,钟婉笙已将怒意发泄到了朵儿身上,小女孩被掐得哇哇直哭:“大坏蛋,大坏蛋......”

    红漪说完了话,退开三步,见云天行仍站立不动,皱眉道:“你还不走?”

    云天行笑道:“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红漪沉默了,痴痴地望着他,良久之后,转身对叶孤鸾道:“你要是敢杀他,我一定杀了你!”

    叶孤鸾神色微动,道:“既然如此,我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骰子,两指捏起,对红漪说道:“这个骰子有六面,你只要掷出一到五点中的任何一点,我就饶他性命,与戚佑堂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此话一出,群雄皆惊,骰子本有六点,只要掷出五个点数中的任何一个,这场恩怨就算清了,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长安三杰面带喜色,均想:“戚大哥有救啦!”

    戚佑堂也松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完全有可能活下来。

    何绣衣道:“叶......大侠,你说话可算数?”

    叶孤鸾道:“自然算数。”

    群雄默默点头,叶孤鸾好歹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说出的话自然不能反悔,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叶孤鸾又道:“如果转到六点,我会将他们两人都杀了,其他人不得再出手阻拦。”

    众人沉默不语,既然是赌,自然就有风险,叶孤鸾说出这句话,众人都不意外,但拿两条人命来赌让很多人犹豫不决。

    杜陵北眯眼望着叶孤鸾,心道:“我是个赌鬼,但我看不出他在耍什么花招,五点对一点,看起来赢面很大,难道叶孤鸾真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公平赌局

    杜陵北紧紧盯着叶孤鸾,见他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心道:“如果不赌,恐怕没人能拦住叶孤鸾,戚大哥一定会死,如此看来,戚大哥别无选择。”

    钟婉笙忽然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转到六点为什么连他也要杀,他又跟你没仇。”

    叶孤鸾道:“剑在我手上,杀谁我说了算。”

    钟婉笙跺了跺脚,走到云天行身旁,道:“我们走,让他们自己去玩好了。”

    叶孤鸾道:“他既然已经入了局,如果提前退出,我马上就会杀了他。”

    钟婉笙瞪了叶孤鸾一眼,道:“你耍赖!哪有这样的!”

    叶孤鸾道:“我就是这样。”

    云天行笑了笑,道:“阿笙,没关系的,我运气一向很好。”

    红漪怔怔地望着那个骰子,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想起了什么。

    叶孤鸾将骰子放在掌心,递到红漪面前,道:“他们的命,你来决定。”

    魏桥西猛地站起来,道:“这不公平。”

    叶孤鸾道:“哪里不公平?”

    魏桥西道:“我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把他们两人的性命交到她手里,如果你们是一伙的,那这赌局还有什么意义。”

    叶孤鸾冷冷道:“你也要赌?”

    魏桥西道:“我是替他们......”

    叶孤鸾道:“不赌就闭嘴!”

    魏桥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若不是忌惮叶孤鸾的实力,他早拔刀了,什么时候这么啰嗦过。

    何绣衣道:“叶大侠,你既然要跟他们两人赌,自然要由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来摇点数,为何要让一个......局外人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何女侠说得对,不能让局外人来摇点数。”

    “既然要赌,那就公平一点,随便挑一个人来摇点数,这算怎么回事。”

    “叶大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不错,正该如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甚是激烈,更有人站起来表态,场面一度喧闹起来。

    叶孤鸾道:“有话站出来说。”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场内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刚才那些“正义之士”纷纷选择了沉默,看来主持“正义”也是要把我火候的,在危及自身时,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

    何绣衣道:“叶大侠......”

    叶孤鸾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再说,赌与不赌,决定权在他们,如果要赌,一定要她来摇点数。”叶孤鸾指的她自然是红漪。

    何绣衣咬着下唇,轻轻哼了一声,无奈只好坐了下来,一双美眸仍在瞪着叶孤鸾,脸有怒色。

    戚佑堂早已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既然对方又给了活命的机会,自然不好再要求什么,忙喊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众人见戚佑堂都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安稳坐好,将目光投到红漪身上,就等着看点数了。

    等了一会,众人见那红漪仍站着不动,不由奇怪起来,又开始胡乱猜测,是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诡计?难道他俩真是一伙的?

    梁海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暗道:“这小子死定了。”

    温如玉眯眼紧盯着叶孤鸾,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心道:“不妙啊,就算这女子不会害天行兄弟,可总感觉这里面有问题,难道叶孤鸾真会给别人一个大的赢面?以他的本事,又何必设什么赌局,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孤鸾目不转睛地望着红漪,也不催促,脸上仍然是那么平静,他一手平伸,掌中托着那枚骰子,骰子有些旧,但六个点数仍然清晰可见。

    “可否让我检查一下骰子?”

    说话的是杜陵北,未经叶孤鸾同意,他已走了出来,此事事关重大,一念之间就是两条人命,他自认对骰子还算熟悉,如果这个骰子有问题,他应该能辨得出。

    叶孤鸾看了他一眼,将手掌转到他面前,杜陵北点头表示感谢,拿起骰子来,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除了有些古旧外,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没问题。”

    杜陵北将骰子放回叶孤鸾的掌心,微微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

    众人都知杜陵北爱赌,又是戚佑堂的好兄弟,既然他说没问题,那自然就没问题了。

    红漪在杜陵北走来时就回过神来,望了叶孤鸾一眼,从他手里拿过骰子,轻轻攥到手里。

    叶孤鸾对准身旁的桌子虚空一抓,“啪”的一下,一个空盘子飞到他手中,他顺势将盘子递给红漪面前。

    “又是这一招?”

    何绣衣朱唇微启,昨日在廊桥顶上,叶孤鸾也是用这一招将掉在地上的剑吸到手中,那时离得远,看不真切,现在再看一次仍有些惊讶。

    净念微微点头,暗道:“想不到叶施主的内功竟已练到了这等境界,纵是净尘师兄的‘吸空掌’也未有如此造诣。听净尘师兄说,这类吸劲功夫对内力的把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盘子便会被劲气挤碎,叶施主用起来便有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实在令人佩服。”

    红漪左手接过盘子,望着右手心里的骰子,略微有些犹豫,她侧身望着云天行,云天行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红漪微微叹了口气,将骰子紧紧握住,待了片刻,忽然往上一抛,“叮”的一声,骰子落回盘子里,不停地转动着。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正在转动小东西,这个盘子似乎格外光滑,竟然还没有停下。

    又来了一阵风,带着花香,可谁都没有心思去闻。

    一片花瓣落在盘子里,骰子也在此刻停止了转动。

    场内陷入了寂静,前所未有的寂静。

    寂静的背后必然积蓄着力量,在等待着爆发,而下一刻,死寂的庭院瞬间有了生气。

    “一点!”

    不知是谁喊了出来,跟着就有了欢呼声,这真像是阎罗王在审小鬼,有罪的丢到十八城地狱去体验生活,无罪的也去十八层地狱帮助有罪的体验生活,他们虽然没有被审判,但似乎也身临其境体验了一回,就像自己被定为无罪一样高兴。

    叶孤鸾从盘子里取走骰子,望了红漪一眼,转身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林间往事

    戚佑堂有些难以置信,刚才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转眼间他又被赦免了死罪,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已经湿了。

    “爹,那个大坏蛋走了,呜呜......”

    朵儿扑到了戚佑堂的怀里,戚佑堂蹲下身子,将朵儿抱在怀里,虽然他每天都要抱朵儿,但这一次的感觉与往常都不同。

    钟婉笙笑道:“天行哥哥,你不用死啦。”

    云天行笑着点了点头,道:“嗯。”

    红漪走过来,低声道:“我不会每次都碰巧出现在你身边,你最好别总想着死,你要是真想死,至少也要在我还完人情之后,你,听明白了?”

    “明白。”云天行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想再说一次,你并不欠我什么。”

    红漪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云天行望着她的背影,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不要。”

    红漪丢下两个字,快步走出落梅山庄,来到院外不远处的树林中,找到了她留在那里的白马。

    白马正在树下吃草,红漪轻轻捋着马后颈上那又白又顺的鬃毛,喃喃道:“马儿呀,马儿,你说他是不是很傻,为什么总这么让人放心不下。”

    白马甩了甩头,红漪拍了拍马背,道:“你干嘛摇头,他明明就是傻,不准你替他说好话。”

    马儿哪里能听懂人的话,只不过是树下蚊虫太多了。

    红漪纵身上马,拉过缰绳,驱马向一条小路奔去,走了一段,忽见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个人,白鬓如霜,手里执剑,正是叶孤鸾。

    红漪用力拉住缰绳,白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举起,又用力踏下。

    “你要杀我?”

    红漪尽力控制好白马,白马不知道为何,总有些不安分,也许是因为他那把剑的缘故。

    叶孤鸾抬起头,道:“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红漪道:“问。”

    叶孤鸾道:“你的名字?”

    红漪沉默了半晌,道:“我没有名字。”

    叶孤鸾道:“每个人都有名字。”

    红漪道:“我就没有。”

    叶孤鸾凝视着红漪,良久之后,道:“把面纱摘下来。”

    红漪道:“看到我面容的人就要娶我,非摘不可?”

    “那便不用摘了。”叶孤鸾眯起眼睛,接着说道,“飞蝗银针是谁教给你的?”

    白马更加不安了,红漪翻身下马,在马背上拍了拍,望着白马走进了路旁的树林中,道:“一个女人。”

    叶孤鸾平静的脸上又发生了变化:“什么样的女人?”

    红漪道:“你连这个都要问,不觉得很过分?”

    叶孤鸾又取出那枚古旧的骰子,放在手心,道:“这枚骰子内藏精密机关,除此之外,与普通的骰子毫无差别,如果不知内部机关所在,不论是谁,都只能摇出一个点数,那就是六点,而你却摇出了一点。”

    叶孤鸾将骰子收起,缓缓向前走来,道:“知道这枚骰子秘密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已经死了,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知道。”

    红漪沉默了半晌,道:“你让我来摇骰子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细?”

    叶孤鸾停下脚步,道:“不错,从你发出飞蝗银针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红漪道:“既然谁摇都是六点,如果我也摇出六点,那你岂不是失算了,戚佑堂的生死我一点都不在乎。”

    叶孤鸾道:“戚佑堂你或许不在乎,但另一个你似乎很在乎。”

    红漪的脸色变了变,道:“所以,你要一起赌他们两个。”

    叶孤鸾道:“是。”

    红漪道:“为了一个可能性,输掉了报仇的机会,值吗?”

    叶孤鸾道:“值。”

    红漪摇了摇头,道:“可惜。”

    叶孤鸾道:“可惜什么?”

    红漪道:“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叶孤鸾微微偏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红漪道:“你的意图很明显,难道我猜错了?”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要找人。”叶孤鸾道,“是谁告诉你这个骰子的秘密的。”

    红漪道:“一个女人。”

    叶孤鸾眼睛里闪出了光,道:“你说的这两个女人应是同一个人吧。”

    红漪道:“是同一个人。”

    叶孤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你是小漪。”

    红漪沉默了良久,道:“不是。”

    “你难道不是小漪?”

    叶孤鸾面露诧异之色,退开两步,仔细打量着红漪,“飞蝗银针是涟儿的护身暗器,她只传给了她妹妹,你不是小漪又会是谁?”

    红漪道:“她能传给她妹妹,难道她妹妹就不能再传给别人?”

    叶孤鸾道:“你什么意思?”

    红漪道:“你要找的人是我的一位朋友,这暗器是她传给我的。”

    叶孤鸾沉默了良久,道:“骰子的机关也是她教你的?”

    红漪道:“是。”

    叶孤鸾道:“她还教你什么了?”

    红漪道:“能教的都教了,我们是好姐妹,同睡一张床,无话不谈,她的事,还有她姐姐的事,我都知道。”

    叶孤鸾没有说话。

    林子很安静,除了不时传来的鸟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白马已不知跑到了哪里,不在小路上,也没在附近的树林里。

    叶孤鸾道:“她还好吗?”

    红漪缓缓攥起拳头,又渐渐松开,道:“还好。”

    叶孤鸾道:“她在哪里?”

    红漪别开头,瞒过远处的树梢,望着天上的云朵,道:“她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不必再寻她了。”

    叶孤鸾苦笑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恨我入骨的。”

    红漪又紧紧攥死拳头,道:“你夺走了她姐姐,难道还要让她感谢你吗,换成是我,一样会恨你入骨。”

    叶孤鸾叹了口气,道:“十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涟儿,我何曾想离开她,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你们男人总喜欢用借口来掩盖过失。”红漪冷哼了一声,“她姐姐真傻,天天盼着你回来,临死前都还在念着你的名字,到底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怪人现身

    听到她的话,叶孤鸾沉默了良久,忽然道:“我一直都知道,涟儿从来都不会怪我,不论我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原谅我,是我亏欠了她。”

    红漪道:“你不必跟我解释,这种话我是不会帮你转达的。”

    叶孤鸾道:“你不必帮我转达,等我了了这桩心事,自会去把我这条命交给她,到时她要杀要剐,我由她便是。”

    红漪道:“她杀了你又能怎样,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

    叶孤鸾道:“至少可以解她心头只恨。”

    红漪道:“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将你杀了,现在她更想让你活着,我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也许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也许......我也不知道。”

    叶孤鸾又将古旧的骰子取出,递到红漪面前,道:“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让她保重身体,我记得她小时候身体也不好,跟她姐姐一样。”

    红漪背过身去,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叶孤鸾道:“不是帮我,是帮她,这本是她姐姐的东西,你交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我十年前死过一次,我怕以后没机会再见到她,你把这个还给她,我死也无憾了。”

    红漪道:“你不要假惺惺了,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当初就不该抛下她姐姐,害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叶孤鸾绕到她面前,将骰子塞到她手中,转身便走,走出不远,他忽又停下脚步,道:“帮我交给她,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说完,他已远去了。

    红漪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骰子,两行清泪贴脸滑下。

    落梅山庄。

    戚佑堂了却了一桩积压多年的心事,心情大好,虽然现在良辰已过,不能再折戟引退,但旧账既已算清,再择良日引退也是一样。

    戚佑堂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戚某今日虽不能折戟引退,但酒菜照旧伺候,众英雄尽可喝个痛快,我这庄子里可有的是住处。”

    忽听一人道:“戚庄主财大气粗,可否借兄弟点银两来花花?”

    话音落下,门外走来一人,白衣、白发、白面,手里握着一根哭丧棒,正是阴阳二圣中的冯必死。

    群雄吃了一惊,是阴阳二圣到了!这两人已沉寂江湖多年,不想今日又现身了,江湖上怕又要少些安宁了。

    阴阳二圣中虽然带了个“圣”字,但这两人的名声可不大好,群雄见冯必死大摇大摆走进来,不禁变了脸色,阴阳二圣往往形影不离,冯必死既然在这里出现,菅无生应该也在附近。

    “阿笙说的不错,他们果然来了。”

    云天行暗暗说道,阴阳二圣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现在想来仍有些胆寒,忙拉住钟婉笙的手,生怕她擅自行动,害了性命。

    “嘭”的一声,鹤道人手中的茶杯碎成了渣,茶水贱得四处都是,那日孙太青逃回终南山,将阴阳二圣杀人的事尽数说了,之后不久便毒发身亡,一命呜呼了。

    鹤道人对众弟子(包括鹤)向来爱惜,而孙太青更是他养鹤的得力助手,武功差点暂且不谈,养鹤的本事可是众弟子中的翘楚,深得鹤道人真传,那日孙太青下山正是为了采购群鹤的日常用品,不料遇上了阴阳二圣,掉了性命。

    孙太青身旁的那四个人也都是养鹤的好手,都是鹤道人精心培养的弟子,一连损失了五名爱徒,鹤道人怎能不怒。

    冯必死听到茶杯碎裂声,转过头去,正看到呲牙瞪眼的鹤道人,不由笑道:“鹤老头,你那几个弟子的本事可真稀松平常,我猜他们一定是鹤变的,不然以你的武功,怎能教出那种无用弟子。”

    鹤道人冷笑道:“用毒算什么本事,歪门邪道罢了。”

    钟婉笙听他说话另有所指,本想说话顶他两句,转念一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天行哥哥取到解药,阴阳二圣才是敌人,不妨先让他们打起来,我趁机给他们下毒,来个渔翁得利。”

    冯必死哈哈大笑,道:“歪门邪道总比人畜不分强吧。”

    群雄暗自好笑,这鹤道人也真是的,喜欢鹤就罢了,干嘛把鹤收为弟子,留了一条小辫子给人家,谁见了都要来揪上一揪,这不是自寻烦恼嘛。

    “啪!”

    鹤道人拍案而起,怒道:“无耻小贼,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去你这一害!”

    话音未落,鹤道人已纵身向冯必死扑了过去,温如玉本想劝他不要冲动,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暗道:“这鹤道人真是个暴脾气,阴阳二圣,黑白不分,另一个还隐在暗处,如此这般冲将上去,小心中了他们的诡计。”

    温如玉将目光散了出去,小心提防菅无生暗中偷袭。

    “天行哥哥,我去帮帮那鹤老头。”

    “不急,菅无生还没现身,现在上去太危险,再等等看。”

    鹤道人双掌齐用,每掌击出都夹杂着呼呼风声,众人暗暗叹服鹤道人功力之精深。

    冯必死左右乱窜,身法灵活多变,鹤道人掌力虽然强劲,却总打他不到,两人在院内一个跑,一个追,鹤道人被他引得满园乱窜,心中恼怒,暗想:“我年纪远大与他,在众人面前与他追逐,成何体统,再说,他比我年轻,再这般跑下去,我倒是先他一步累死了。”

    鹤道人冷冷道:“果然是歪门邪道,在小辈面前耍威风,遇到老夫就只会逃了?”

    冯必死如若未闻,一双眼睛紧盯着戚佑堂身后桌上那对玉狮子,他生**财,刚才躲在暗处就发现了这对宝物,越瞧越喜欢,实在忍不住就先跳了出来,他哪里想跟鹤道人绕圈子,只是在寻找机会夺玉狮子罢了。

    玉狮子长约一尺二寸,绿中透白,晶莹温润,狮身上生有汗珠,一看就是玉中极品,戚佑堂舍得将这对宝贝拿出来,也是为了图个吉利,冲煞晦气,他见冯必死被鹤道人追着跑,还当他武功不行,哪里知道冯必死是在打他玉狮子的主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含笑九泉

    冯必死的心思别人看不透,钟婉笙却已看了个明白,心下有了主意,抿嘴一笑,道:“天行哥哥,我有几句话要跟戚庄主说,你在这里等我。”

    云天行见鹤道人与冯必死正追得欢,倒也不担心钟婉笙有危险,于是道:“好,说完快些回来。”

    “嗯。”钟婉笙点了点头,向戚佑堂走去。

    戚佑堂就站在放置玉狮子的那张桌前,钟婉笙走到他身旁,道:“戚庄主,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戚佑堂微感惊讶,道:“姑娘要说什么?”

    钟婉笙招了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戚佑堂个子较高,身材又挺得笔直,他本不想当众与一个陌生女子太显亲密,但见众人都没往这边望,又见她神色庄重,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微微俯身,道:“姑娘有话请说。”

    钟婉笙低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戚佑堂直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钟婉笙的背影,微微皱眉,暗想:“她这是何意?锄禾日当日,汗滴禾下土......”

    戚佑堂想了一会,忽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暗道:“是了,她一定是见我大摆筵席,铺张浪费,提醒我要勤俭节约,戒奢宁俭,这位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觉悟,实在少见得很呐。”

    戚佑堂在心里将钟婉笙夸了又夸,他哪里知道,钟婉笙跟他说话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说话的时候,已趁机将玉狮子上涂上了毒,众人谁都没有注意,戚佑堂离得最近,却在凝神听她说话,边听边思考,哪里知道她另有所图。

    戚佑堂要是知道了这位勤俭节约的姑娘在他的宝贝上洒了毒,恐怕鼻子都能给气歪了。

    鹤道人见冯必死仍不还手,喊道:“都说阴阳二圣‘逢必死,见无生’,我看应该改成‘逢必跑,见就逃’,哈哈。”

    冯必死冷冷一笑,道:“家鹤安知鸿鹄之志!”

    鹤道人嘴角肌肉抽动,道:“什么狗屁阴阳二圣,我看就是两个孬种,另一个是不是吓得不敢出来啦!”

    “放屁!谁说我不敢出来啦!”

    群雄脸色一变,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驼子扛着一个女人,正往院墙边飞奔而去。

    “何妹!”

    杜陵北猛地跳了起来,见那驼子肩上扛的女人正是何绣衣。

    原来这菅无生扮成了驼子,一直隐藏在人群中,他见何绣衣生得漂亮,就伺机在旁等待时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鹤道人和冯必死身上,谁会注意一个混在人群中丑驼子。

    “卑鄙无耻,竟然暗中偷袭,算什么好汉,快放我下来!”

    何绣衣咬着银牙,大声叫骂,刚才菅无生出手偷袭,率先点中了她的穴道,不然以她的本事,也不至于瞬间就被菅无生给制住。

    温如玉一直在关注着场内的异动,在菅无生对何绣衣出手时,温如玉就已率先发觉,并执剑追了上去,不然菅无生早就默不作声地扛着美人溜走了,哪里会傻到大喊大叫。

    “哪里走!”

    温如玉身法甚快,眨眼已欺到了菅无生身后,“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温如玉纵身而起,凌空刺出一剑,顿时化出七道剑影,交错绽开,有如一朵正在盛开的剑花!

    “陌上花开!”

    菅无生大惊失色,只觉剑气袭背,寒气逼人,“嗤”的一声,布衣碎裂,背部隆起的位置掉出一个瓷枕和几件布衣,瓷枕上已多了数个剑洞。

    “好小子,年纪不大,剑法竟然如此精湛,还真是小瞧他了!”

    菅无生扯下伪装的外衣,又摸出一把白色粉末,一起向温如玉扔去,“噌,噌”几道寒光闪过,外衣还未落地,已被剑光斩成了碎片,白色粉末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走!”

    菅无生大喊一声,越墙而走。

    “小心有毒!”

    温如玉喊了一声,掩住口鼻,绕开白色粉末,翻墙追去。

    听到温如玉的提醒,杜陵北、魏桥西一同绕过白色粉末,跟着追了过去。

    云隐门众弟子见温如玉去追菅无生,纷纷带上兵器,前去支援,还有不少江湖朋友也带上兵器一起跟了上去。

    戚佑堂见何绣衣被绑走,大吃一惊,刚才何绣衣拼命袒护,如今她落入淫贼之手,正是报恩之时,当即握起银戟就要去追,忽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脸色骤变,调转戟头,力劈而下!

    “当!”

    冯必死横剑挡住银戟,笑道:“戚庄主,你这对玉狮子好看得紧,能不能借我玩个一两天?”

    “哼!到了你手里,可就别想要回来了。”

    “嘿嘿。”

    冯必死收敛笑容,迎面拍出一掌,戚佑堂举掌相迎,谁知冯必死这是一记虚招,骗来了戚佑堂的掌力,他抽身退到桌旁,抱起两个玉狮子就走。

    刚走两步,冯必死脸色大变,又反手将两个玉狮子抛回,戚佑堂生怕将玉狮子弄坏,忙抄起一旁的桌布,分别将两个玉狮子接下。

    “该死,谁下的毒?!”

    冯必死是用毒的行家,玉狮子一入手,他便发现不妙,立刻又将玉狮子抛了回去,心想:“定是戚佑堂为了防贼故意下毒,还好中毒不深,不然老子今天可要栽在他手里了!”

    “哈哈!”

    冯必死大笑了两声,脸色忽然大变,暗道:“这是九幽谷的‘含笑九泉’!不是戚佑堂下的毒,这里有九幽谷的人?难道是刚才跟戚佑堂说话的那个女子?”

    冯必死知道此毒的厉害,不敢再耽搁,飞身向墙边奔去,沿途来了七八个好手,纷纷被他用哭丧棒击倒,冷笑道:“一群杂鱼也想来拦你白爷爷,哈哈。”

    忽觉身旁又袭来一人,冯必死不及多想,抬手便击出一掌。

    “嘭!”

    双掌相交,冯必死全身剧震,连退三步,望着一旁的黄袍老僧,暗道:“这老和尚好深的内力,如今我身中‘含笑九泉’,武力渐衰,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快点将毒素逼出,定然要笑到气绝身亡。”

    冯必死不敢久留,抽身欲走,净念手执长棍,又欺身来攻,方才他与冯必死对了一掌,手上也沾上了“含笑九泉”之毒,还当是冯必死故意下毒害他,道:“施主慢走,哈哈,那日在长安城外杀害多人,竟然不知悔改,哈哈,还要下毒害人,跟我回万佛寺赎清罪孽吧,哈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计解困

    冯必死被净念逼得连连倒退,道:“哈哈,老和尚,你已中了‘含笑九泉’,哈哈,哈哈,如果不立刻运气逼毒,等毒素入了心脉,你定然要气绝身亡了,哈哈!”

    净念道:“阿弥陀佛,哈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留下吧,哈哈。”

    “冥顽不灵,哈哈!”

    冯必死又急又怒,净念视死如归,他自己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当即展开身法,寻找逃跑的机会。

    冯必死在跟戚佑堂交手时,鹤道人就绕道去堵截他,眼见他又被净念给缠住,鹤道人扑了个空,无奈又绕了回来,这一来二去,浪费了不少时间,就属他出手最早,可一直没能跟对方过上手,心里憋气,一张老脸早已涨得通红。

    “兔崽子,受死!”

    鹤道人纵身飞扑上来,袖间劲风鼓动,猛地拍出一掌,这是他的成名掌法:“踏鹤追风掌”!

    “哈哈,又来一个送死的!”

    冯必死不怒反笑,举掌迎了上去,心道:“你们不让我活,大家一起中毒好了,看谁先死!”

    净念大叫:“快撤手,哈哈,他掌中有毒,哈哈!”

    鹤道人脸色大变,果然见他掌中沾有绿液,又见他一直在笑,他笑倒也罢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净念竟然也在笑,这哪里还是个庄重的老僧,分明就是个老疯子!

    鹤道人见这两人怪异得有些过分,连忙运力收掌,他发这一掌时用上了全力,收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正想将掌力散尽,眼见冯必死挥掌打了过来,鹤道人双眼一瞪,又将掌力强行逼回体内,“啊”的一声,倒摔了出去,嘴角溢出一道血迹。

    “哈哈!”

    冯必死见鹤道人强行收掌将自己震伤,发自肺腑地大笑出声,忽觉右掌微微发颤,暗道:“不好,刚才跟老和尚对掌,毒素扩散加快了,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净念也有同样的感觉,正自分神之际,冯必死已从他身旁蹿过,翻过院墙逃了。

    净念二话不说,立刻跟了上去,戚佑堂也带着银戟越墙而出,鹤道人从地上站起来,低声咒骂了几句,也追了出去。

    钟婉笙道:“天行哥哥,冯必死中了我的毒,我们快跟上去跟他换解药。”

    云天行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外奔去,走出不远,忽有一阵疾风闪过,梁海山挡在了两人面前,道:“哪里去?”

    钟婉笙暗叫不好,再拖下去,连净念大师都要有危险了,正自踌躇之际,忽见旁边还有两个小和尚正在整理请帖,钟婉笙奔了过去,将一枚灰色药丸交到小和尚手里,低声道:“快将这枚解药送去给净念大师,不得耽误,否则净念大师性命不保!”

    梁海山不知她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却不敢阻拦万佛寺的人,两个小和尚听她说得严重,接了药丸,立刻奔了出去。

    钟婉笙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冯必死来换取解药,根本没心思跟梁海山计较,道:“梁海山,那日你将我们困在洞中,现在又想杀人灭口吗?”

    梁海山微笑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云天行笑道:“你想知道?”

    梁海山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周容使了个眼色,周容一招手,飞龙帮众弟子将两人团团围住,剑光晃动,周容道:“师父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快招来!”

    杜无量走上前来,笑道:“呦,梁帮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两位可不是阴阳二圣。”

    梁海山听他话中满含讥讽之意,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杜无量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转向周容,笑道:“周贤侄,肚子可好了?”

    周容干笑道:“多谢杜堂主关心,好多了。”心道:“王八蛋,差点害死老子,还来假惺惺,面由心生,一点都不假!”

    杜无量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吟虎堂还缺一个分堂主,不知周贤侄有没有兴趣?”

    周容道:“师父待我甚厚,做徒弟的理应视师如父,哪能弃父远走呢。”心道:“你妈妈的,要是缺个爸爸我倒是不介意当一当,分堂堂主就算免了吧,一文钱都不给,每月还得上交十两银子,你当我傻啊!”

    钟婉笙听两人你来我往说个不停,心头焦急万分:“如果失掉这个机会,白忙一场不说,天行哥哥性命难保,要赶紧想个办法脱身才好。”

    云天行忽然道:“梁帮主,梁夫人的首饰我都卖了,你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来啊。”

    钟婉笙怔了怔,跟着掩嘴一笑,道:“梁帮主,你行行好,饶了我们吧,要是我们知道那是梁夫人的屋子,就是再借我们八百个胆,我们也不敢进去偷东西呀。”

    梁海山皱眉道:“你们两个在胡说八道什么?”

    杜无量暗道:“梁海山一直都没有成亲,哪来的夫人?难不成是......她?”一想到这,杜无量脸色变了变,对两人说道:“梁......夫人现在在哪里?”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我不敢说,梁帮主会杀了我的。”

    梁海山道:“你这小子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剑劈了你!”

    钟婉笙道:“梁帮主,你不要杀他,我们不说就是了,首饰我们会尽快赎回来的。”

    杜无量心底火起,暗道:“好你个奸贼,竟然私自把她藏起来,还成了亲,骗我说她跟别人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在两人的持续蛊惑之下,杜无量信以为真,转身飞奔出去。

    梁海山知道两人在捏造谎言,心中愤怒,却无暇顾及他们,当即跟着杜无量奔了出去,回头叫道:“杜无量要去帮里捣乱,快去回去通知大家!”

    闻听此言,周容等人纷纷跟着追出去。

    听着叫喊声走远,钟婉笙笑道:“天行哥哥,还是你厉害,这两人又要打起来了。”

    云天行笑了笑,他这种本事还是在李府时跟奴仆们学来的,跟他们在一起久了,潜移默化中就被影响了,现在看来,会点小伎俩也还是有好处的。

    云天行收敛笑容,道:“我们快去追阴阳二圣吧。”

    两人一起出了落梅山庄,循着众人留下的足迹,追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阳相会

    “呼——”

    风吹密林,梢头如麦浪般传向远处。

    “哗啦——”

    寂静的树林中忽然传出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一条荒凉的羊肠小道上,一个黑衣人正飞奔而来,在他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子,女子腕上戴着镣铐,双臂无力垂下,闭着眼睛,显是已昏了过去。

    来人正是菅无生,肩上的便是何绣衣。

    “痛死我了,这混小子,刺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刺我屁股。”

    菅无生在一个破败的茅草屋旁停下脚步,将何绣衣靠在一旁树上,扭转身子检查自己的屁股。

    刚才他与温如玉交手,苦于肩上扛着个人,施展不开手脚,让温如玉给刺了一剑,恰好刺在屁股左侧,他又咒骂了几句,从怀里取出伤药,走到茅屋内,解开腰带,褪下裤子,摸索着擦上药,提上裤子,将腰带系好。

    他刚将伤药收起来,忽然想起何绣衣大腿处还被他用匕首刺了一下,忙走出来查看,见伤口周围的血渍又扩散了不少,喃喃道:“大美人,你可别怪我,要不拿你的性命威胁那小子,他准又要追来,打扰到你我的美事可就不好了。”

    菅无生的目光在何绣衣修长的美腿上转了一圈,又慢慢往上移,在饱满的胸前停了一会,咽了口唾沫,又移到那张清美的脸颊上,嘴角勾起一抹淫笑,搓了搓手,道:“这里没有别人,扛着你这么一个大美人跑了一路,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你说,要如何报答我?”

    何绣衣垂着头,仍未醒来。

    菅无生侧耳靠近,似是在倾听,过了一会,忽然笑道:“什么,你要以身相许?正合我意,正合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

    “咔!”

    茅屋后忽然响起树枝折断的声音。

    菅无生脸色一变,从地上缓缓站起,拔出匕首,慢慢向屋后绕去,道:“是谁,出来!”

    “老黑,是我,哈哈。”冯必死从屋后走了出来。

    “老白,原来是你!”菅无生面露喜色。

    他们本来都想称呼对方为师弟,后被云天行说得都叫师兄,两人刚开始觉得还好,都当大师兄,谁都不吃亏,可叫多了就觉得很别扭,于是两人就改叫老黑、老白了。

    菅无生道:“你来得可有些晚了,我都到好一会了。”其实,他也刚到没多久,心底里还是想压对方一头。

    冯必死道:“哈哈,哈哈,哈哈......”

    菅无生皱眉道:“你笑什么?”

    冯必死道:“我中毒啦,哈哈。”

    菅无生道:“中毒就说中毒,你傻笑什么,中毒这么开心啊?”

    冯必死道:“你懂个屁,哈哈,我中了‘含笑九泉’,我不笑难道哭啊,哈哈!”

    “含笑九泉?”菅无生脸色一变,“你说的可是九幽谷的‘含笑九泉’?”

    冯必死道:“废话,哈哈,除了九幽谷,哈哈,哪里还有这么恶心人的玩意,哈哈。”

    菅无生脸色一变,道:“九幽谷的‘含笑九泉’?哪里有九幽谷的人,我怎么没看见?”

    冯必死道:“是那个小姑娘,哈哈,快别废话了,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运功逼毒,哈哈。”

    菅无生面带微笑,道:“小姑娘?美不美?”见冯必死虽然在笑,脸色却很是难看,当即收敛笑容,道:“你先在这茅屋里逼毒吧,这大美人一路撩得我心火难抑,我可要先消消火。”

    冯必死抬手在菅无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一驴一鹤还有一群杂鱼都在后面,赶紧走人,哈哈!”

    菅无生挠了挠头,心想:“什么一驴一鹤一杂鱼,乱七八糟的。”转念一想:“是了,鹤自然是指鹤道人,驴是秃驴,那就是净念和尚了。”他心火正旺,哪里肯走,望着花容月貌的睡美人,道:“可是......可是......”

    冯必死道:“天下女人多得是,哈哈,丢掉性命就不值当了,哈哈,快走!”

    菅无生心想:“如果他们再追上来,还真不好对付,我且再忍一忍,反正这美人在我手里,量她也跑不了。”心里打定主意,菅无生又扛起何绣衣,两人继续飞奔上路。

    冯必死道:“走大路,劫两匹马,哈哈。”

    两人奔了一会,来到一条大道上,这是一条官道,路又平又宽,可惜就是没有马,不仅没有马,连人都没有一个。

    两人又奔了一会,忽见前方有一个人,正孤零零地在路边走着,他们从那人身边飞奔而过,望见那人的正脸,都吓了一跳。

    “叶孤鸾!”

    两人对望了一眼,继续飞奔,转眼已将叶孤鸾甩在后面。

    “是她。”

    叶孤鸾眯起眼睛,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影,又缓缓垂下了头,慢慢地走着,自喃道:“如果涟儿在身边,应该不会让我见死不救吧,可我为何要救她,她射伤了我,还阻止我杀戚佑堂,她还......给我治伤......救还是不救?”

    阴阳二圣奔出了好远,回头一望,早已看不到叶孤鸾的影子,两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冯必死道:“还好他没追来,哈哈,不然,我们可对付不了,哈哈。”

    菅无生道:“哼,他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会管别人,我看......”他话未说完,猛地转头望向路旁的树林,道:“老白,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个影子过去了?”

    冯必死往林中望了一眼,除了树还是树,没什么特别的,道:“你看错了吧,哈哈。”

    菅无生沉下脸来,自喃道:“也许吧。”

    两人又奔了一段,忽见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个人,两人到近处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叶孤鸾?!”

    冯必死心想:“刚才他还在后面,怎么又跑到前面来了?难道有两个叶孤鸾?这不可能,莫非……老黑刚才说的那个影子就是他?!”

    两人对望一眼,脸上满是凝重,菅无生道:“叶孤鸾,你为何要挡我们去路?”

    叶孤鸾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悲伤的眼睛,道:“路,是你家的?”

    菅无生道:“那倒不是。”

    叶孤鸾道:“那你管我站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救了我

    两人不敢从他身旁经过,对望了一眼,转身冲入林中,又是一阵狂奔,奔到一条小路上,忽见前方站了一个人,两人走近一瞧,吓了一跳,又是叶孤鸾!

    两人二话没说,又调头开奔,奔了一阵子,来到一个湖边,两人停下来歇脚,菅无生将何绣衣放在树下,四处望了望,没看到叶孤鸾的影子,不禁笑道:“他要是还能跟来我就把这棵树吃下去。”

    “你喜欢吃树?”

    叶孤鸾从一颗大树后走了出来,停在五丈开外。

    两人大吃一惊,立刻取出武器,摆开阵势,菅无生道:“叶孤鸾,你阴魂不散,到底想怎样?”

    叶孤鸾道:“我从没见过有人吃树,今天我想见一次。”

    菅无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句话本是随口说着玩的,他哪里想到叶孤鸾真在这里,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样?直说吧!”

    “把人放下,滚!”叶孤鸾道。

    阴阳二圣好歹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何曾被人这般辱骂过,菅无生冷笑一声,道:“你一个,我们两个,还真当我们怕你不成?”

    冯必死微微偏头,低声道:“我中毒已久,哈哈,现在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运功逼毒,哈哈,把人交给他,我们走,哈哈。”

    菅无生望了何绣衣一眼,见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身段玲珑有致,这样的美人真是少见,好不容易抓到手,如何舍得再放下,当即将何绣衣抗在肩上,用匕首抵在她颈中,道:“你不要再跟来,否则我马上刺死她,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叶孤鸾眼瞳中闪过一丝杀意,一步步向两人走来,道:“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树林里静得可怕,只有踩碎枯叶的细音在林中回荡。

    阴阳二圣只觉寒气扑面而来,惊骇之余不由连连倒退,冯必死见叶孤鸾用拇指已将寒剑推出半寸,猛地回想起叶孤鸾一剑逼退管平仲的情形,心底生出一阵凉意,立即拉住菅无生的匕首,怒道:“把人给他!”

    这一次冯必死居然没有笑,因为他实在笑不出来,即便身中“含笑九泉”。

    菅无生咬了咬牙,见叶孤鸾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如果他刺死何绣衣,他们两个必定会死在叶孤鸾的剑下,在死亡的催促下,菅无生忍痛将何绣衣抛向叶孤鸾。

    叶孤鸾伸手将何绣衣接住,单膝跪地,缓缓将她平放在草地上,再站起来时,阴阳二圣已走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绣衣苏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阳光穿过树梢照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又四下望去。

    这是在一个树林里,那边有个大湖,何绣衣转动眼珠,忽然看到了叶孤鸾,见他正靠在一颗大树下,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何绣衣心道:“我这是在做梦吗?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一定是做梦了,唉,我为什么会梦到他呢?”

    何绣衣眨了眨眼,见他还在,咬了咬舌头,还能感觉到疼痛,心想:“这不是梦,他真的在那里!”

    “是他救了我?”

    何绣衣有些意外,她怔怔地望着他,脑海里回想着有关他的事,想了一会,才又仔细打量他,见他右边的衣袖还是红色的,这是她的杰作,心里略感歉疚,又见他的鬓发在风中微微摇动,他的脸上还是那么平静,为何眼睛里却透着悲伤?

    何绣衣眨了眨眼,心想:“他一定怪我阻拦他报仇,可他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她又转动眼珠,见身旁有一副镣铐,正是刚才锁住她手腕的那一副,两个铁环均已被斩断,她叹口气,想摇摇头,可身子还是动不了。

    叶孤鸾听到她在叹气,睁开眼来,见她正眨着眼睛望着自己,起身便要离开。

    何绣衣惊道:“你去哪?”

    叶孤鸾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自然是要走。”

    何绣衣急道:“为什么我醒了你就要走,你讨厌我?”

    叶孤鸾没有回答,纵身上树,几个闪掠,人便消失了。

    何绣衣见他真的走了,悲从中来,突然大哭起来,这荒山野岭,她还被点了穴道,万一来个坏人可怎么办,她越想越害怕,哭声更大了,心想:“要是来了坏人,大不了我先咬舌自尽。”

    “你哭什么?”

    何绣衣一怔,止住了哭声,见叶孤鸾又回来了,心中欢喜,道:“有人欺负我。”

    叶孤鸾道:“在哪里?”

    何绣衣道:“就在我眼前。”

    叶孤鸾四处望了望,却没看到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道:“我何时欺负你了?”

    何绣衣道:“我被点了穴道,一动都不能动,你就这样走了,万一来个坏人我怎么办?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叶孤鸾走到她身旁蹲下,道:“哪个穴道?”

    何绣衣脸上一红,道:“还有天枢穴没有解开。”

    “天枢?”

    叶孤鸾皱起眉头,天枢穴在小腹位置,若要帮她解穴,必定要在她小腹位置推拿,他站起身来,道:“你且在这里躺着,过一会穴道自会解开。”

    何绣衣道:“好,不解便不解,我在这里躺着,你可不能走了。”

    叶孤鸾又走到那棵树下,靠在树上合起了眼。

    何绣衣冲他吐了吐舌头,喃喃道:“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死酒鬼,臭酒鬼,死木头,臭木头......”

    她转着眼珠到处看,看得腻了,又觉得口干舌燥,道:“我口渴了,你去帮我打水来。”

    叶孤鸾不知听没听到,仍靠在树上没有动。

    何绣衣转了转眼珠,又道:“喂,我口渴了,你快帮我打水来。”

    叶孤鸾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说道:“忍着。”

    何绣衣呆住了,呆了半晌,道:“你真是气死人啦,穴道不给解,水也不给喝,你干脆一剑将我杀死算啦。”

    她心头生气,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叶孤鸾皱起眉头,听她喊起来没完没了,起身走到河边,捧了些水来到她身边,道:“还喝不喝?”

第一百二十章 野外逢包

    何绣衣嘿嘿一笑,张开嘴来,喝着他捧过来的水。

    她每天都要喝水,但她一直很讨厌喝水,因为水没有一点滋味,但这一次不同,她尝到了水的滋味,甜甜的。

    “咳——”

    她呛到了,水灌进鼻子里,她咳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转好,道:“我不喝啦,总呛到。”

    叶孤鸾见她嘴唇干裂,确实是缺水,倒不是在故意胡闹,道:“得罪了。”一手托她后背,一手托她小腿关节处,将她抱到树下,让她的后背倚在树干上,把她的身子扶正后,又走去了河边。

    何绣衣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眯眼一笑,喃喃道:“这还差不多,另外呢,看你表现还不错,我就不骂你死酒鬼,臭酒鬼啦。”

    叶孤鸾又捧水回来喂她,直到她说好了才停手,喂完了水,叶孤鸾又走到不远处,闭上眼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绣衣的穴道解开了,她略微舒展下筋骨,忽觉大腿处传来一阵刺痛,这才想起自己还被菅无生用匕首给刺了一下。

    她偷偷瞧了叶孤鸾一眼,见他仍坐在那里休息,于是她坐了下来,背对着叶孤鸾,从衣袖上轻轻撕下一条纱带,又将大腿处的衣物稍稍撕开一点,摘了几片草叶,嚼碎了压在伤口上。

    “叮”

    一个小东西飞了过来,敲在身旁的小石头上,何绣衣捡起来一瞧,正是昨日她给叶孤鸾的伤药,她微微一笑,心想:“原来他没丢到湖里去,还算有点良心,这样说来,是我错怪他啦。”

    何绣衣涂好伤药,包好伤口,回头去瞧叶孤鸾,见他没在树下。

    何绣衣急忙站起来,四下寻找,可都没有找到他,大声喊了一会,也没有回音,才知他已经走远了,不由叹了口气。

    云天行与钟婉笙一路按众人留下的足迹追寻,找了大半天,别说阴阳二圣,就是温如玉、净念、鹤道人、戚佑堂等人也都没有遇到。

    天气炎热,云天行又觉身体乏力,两人就坐在树下稍作歇息。

    云天行道:“这可怪了,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钟婉笙道:“不会有事的,阴阳二圣纵是有些本事,也绝不是那许多人的对手,何况冯必死已中了‘含笑九泉’之毒,如果还没死的话,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运功逼毒。”

    云天行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阴阳二圣手段不少,但愿温大哥他们不要有事。”

    钟婉笙道:“放心吧,冯必死中毒后连半成功力也使不出,何况菅无生还扛着一个人,两人缚手缚脚,在那些人面前只有跑的份。”

    云天行一拍腿,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何女侠还被那淫贼给掳走了,不知现在怎样了?”

    钟婉笙笑道:“你是不是见何姐姐漂亮就动心了?”

    云天行笑道:“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如果我每见到一个就动心一次,那岂不是要累死,再说了,你也不比她差呀。”

    钟婉笙抿嘴一笑,道:“你嘴上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你就会说好听的,我可不信你。”

    两人说笑间,忽见前方走来两个人。

    钟婉笙忽然站了起来,道:“他们是落梅山庄的人,我们去问问他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云天行见两人步履矫健,一看就身有武艺,又见他们腰间挂着兵器,生怕认错了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落梅山庄的人?”

    钟婉笙笑道:“不会错的,我在庄子里见过那个穿黑衣的,我还打过他呢。”

    云天行愕然道:“你打过他?什么时候?”

    钟婉笙道:“就是......就是去茅房的时候呀,当时他搬着酒坛路过茅房,我打周容的时候,顺手也将他给打晕了。”

    云天行哭笑不得,说话间,那两人已走了过来,钟婉笙走上前,道:“两位大哥,从哪里来?”

    那黑衣人摸了摸头,盯着钟婉笙看了一会,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啊。”

    钟婉笙脸上一红,心想:“可不能让他给认出来。”当即低下了头,道:“大哥认错人了吧,小妹是外地来的,在这里迷了路,怎么可能见过呢。”

    蓝衣人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笑道:“陆大宝,你可不要看人家姑娘漂亮就乱套近乎,弟妹出门前可让我好好看着你。”

    黑衣人又摸了摸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眼熟嘛,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云天行见他一直摸头,觉得有些奇怪,微微踮脚向他头顶瞧去,见他头上高高鼓起一个大包,云天行强忍笑意,斜了钟婉笙一眼,见她满脸娇羞,正低头把玩着袖口的花边,俨然一副闺中女子的羞涩模样,如果她不说,谁能知道这个包就是出自她手。

    那蓝衣人又拍了拍陆大宝,道:“你看你,把人家姑娘都说羞了。”

    陆大宝摸着头上的包,嘿嘿傻笑,转头对云天行说道:“这是你妹子呀?”

    “大哥好眼力!”云天行笑道,“小妹生性腼腆,让两位大哥见笑了,不知两位大哥从哪里来?”

    那蓝衣人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去追那淫贼了。”

    云天行知道他口中的淫贼就是菅无生,仍故作惊讶状,道:“什么淫贼?”

    蓝衣人见云天行和钟婉笙年纪不大,又听他们说迷了路,还当他们是附近山里人家的孩子,不懂淫贼是什么意思,于是耐心解释道:“淫贼通常又叫采花贼,是专抢漂亮姑娘的大坏人,就像狼吃羊一样,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

    其实,云天行是想向他们打听阴阳二圣的消息,哪知对方会错了意,给他解释了淫贼的含义,而且解释得极为详细,甚至还举了一个既生动又形象的例子,这真让云天行哭笑不得,既然人家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他自然不好再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镇夜宿

    陆大宝道:“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可要格外小心些,那淫贼还有个同伙,厉害得很,以后最好不要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钟婉笙仍低着头,道:“两位大哥可抓到那淫贼了?”

    陆大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庄主的一位朋友被那淫贼给掳走了,我们是来救她的,淫贼没找到,她倒是自己回来了,我们也就都回来了。”

    云天行一听何绣衣已经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心想:“阴阳二圣残暴不仁,落在他们手里多半没有好下场,何女侠能逃过一劫实在是个好消息。”

    云天行仍担心温如玉他们,但又不好直接问,想了一会,笑道:“两位大哥能从淫贼手里救人,可真是厉害呢,比那些光头和尚强多啦。”

    陆大宝摸了摸头上的包,笑道:“这全是净念大师和温少侠他们的功劳,我们可没出多少力。”

    云天行又将两人狠狠夸了一顿,套出了不少消息,这两人说了不少,但一直没说阴阳二圣的去向,云天行知道再套下去也无用,当即直接问道:“那淫贼往哪边去了?”

    两人虽被他夸得心情舒爽,但毕竟不是凡俗之人,听他这样问,心头起疑,肃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天行道:“你们说那淫贼怎样怎样厉害,我们又没有两位大哥的本事,当然是要躲着他走呀,他往东,我们就要往西,他往南,我们就要往北,小妹年纪还小,可不能让淫贼给掳了去。”

    听他这般说,两人哈哈大笑,疑心尽去,并暗自赞叹他心思细腻,于是将阴阳二圣消失的位置大致说给他听。

    两人离开时,陆大宝仍摸着包回头瞧钟婉笙,喃喃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这两人虽是落梅山庄的人,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跑腿,今日庄上客人多,他们帮忙将购来的新酒搬到库房,并没有去参加大会,所以没认出云天行他们,后来管家喊人出来找何绣衣,他俩才被拉出来的。

    云天行两人按陆大宝所指方位又走了两个时辰,沿途遇到不少江湖人士,经打听得知,在何绣衣回来后,追出来的人就各奔东西了,其中还有一位外出派发请帖的小和尚,从他口里得知净念已经服了解药。

    两人到了阴阳二圣最后消失的地方,又四处找了许久,仍旧没有找到两人的踪影。

    时近黄昏,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钟婉笙哼了一声,道:“都怪那个梁眯眼,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换到解药了,这个梁半瞎,下次再见到他非让他变成真瞎不可!”

    云天行笑道:“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定是阴阳二圣故意躲起来了,净念大师都没能抓到他们,就算我们追上了也未必能讨到好处,你就不要生气啦。”

    钟婉笙拉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道:“可你的情况越来越糟,我怕.......”

    云天行拍了拍她得额头,笑道:“凡事自有天数,我们已经尽力了,何必再去自寻烦恼,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钟婉笙笑着白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云天行哈哈一笑,道:“民以食为天,不吃东西怎么行,不仅要吃,还要吃好的,阿笙,带银子了没?”

    钟婉笙笑道:“带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了镇子上。

    镇子很小,没有客栈,两人只好借住在一户人家里,户主夫妇热情好客,杀了一只老母鸡来招待他们。

    吃过晚饭,农妇为两人收拾了一间房,云天行本想睡在外面客厅里,钟婉笙见他身体渐弱,执意让在睡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将就了一晚。

    翌日清晨,两人吃过早饭,给农家夫妇留下一两银子就离开了。

    两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昨晚悄悄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路面上稀疏地铺洒着在昨夜风雨中凋零的花叶,钟婉笙道:“天行哥哥,我们去哪儿?”

    云天行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让人沉醉,去哪呢?他也不知道,他来长安只是为了寻找九殿阎罗,可有关九殿阎罗的消息他一点也没有,而且连他的长相都没见过,只记得他的声音,还知道在他左眼上有道剑痕,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偌大的长安城,他到哪里去找?他怀疑九殿阎罗也曾到过落梅山庄,可仔细一想,觉得有些牵强,现在落梅山庄的人都已散了,就算再回去也是无用,何况他只有一天的活期,这件事只能放下了。

    “明天一到,我就要离开阿笙了,答应过要陪她去昆仑山看雪,终究成了一句空话,我死后,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想到这里,云天行心头有些伤感,他偏头去瞧阿笙,见阿笙也在瞧着自己,心想:“有阿笙陪在身边,就是死也没什么好怕了。”心情顿时放松了,笑道:“再盯着我看可要收钱了,看一眼一两银子,你看了少说也有几十眼吧,快拿钱来。”

    钟婉笙笑道:“要钱没有,要......要......”

    云天行笑道:“要什么?”

    钟婉笙忽然收起笑容,道:“天行哥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云天行道:“一个问题十两银子,你问吧。”

    钟婉笙犹豫了片刻,道:“昨日在落梅山庄,她跟你说了什么?”

    云天行道:“她?你是说红漪?”

    钟婉笙点了点头,认真地望着他。

    云天行仰着头想了一会,道:“她说有个什么壶公现在正在秦川以东,让我去找他,还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我没听懂。”

    钟婉笙脸色一变,道:“她说的是不是玄壶公?”

    云天行面露惊讶之色,道:“咦,好像就是玄壶公,你是如何知道的?”

    钟婉笙跺了跺脚,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云天行见她又是咬牙又是跺脚,皱眉道:“这件事很重要吗?”

    钟婉笙道:“当然重要啦,我们快去找两匹马,其他的事路上再告诉你。”

    云天行一头雾水,不知她为何要突然找马,不过他相信阿笙,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打算。

    两人在小镇商人手里花重金买了两匹马,钟婉笙虽然知道被宰了,但现在根本没心思跟那个黑商讨价还价,丢下银子,两人骑上马,一路北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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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段离奇的江湖诡事,一个个多情的江湖儿女,刀剑交错间,是谁的泪晕染了那个江湖?(Q群:723861514)江湖听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听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听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