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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凰台禁武

    先有李玄音欲来升天阁避难,后有钟学士的女儿跑来升天阁寻求避难。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足以说明隐谷开始像潭州一样,打算借助升天阁来庇护人了。

    隐谷和不择手段的四灵不一样,寻求润物细无声,从不谋求强力控制,势力再大也不会跟李泽正面起冲突。

    所以,隐谷绝不会亲自跳下场,于是又抛出升天阁。

    这次显然不是防范四灵清洗,而是用升天阁属于四灵那部分的背景来阻止李泽清洗。

    隐谷从头到尾坐壁上观,连根鸡毛都不沾。

    至于南唐四灵会不会像东鸟四灵一样跳出来为升天阁撑腰,那就风沙的事了。

    如果风沙未能撑起大局,自然无能为力。偏偏风沙刚把大局撑起来,无论四灵总堂还是分堂,为了顾全大局,必须给他压阵。

    隐谷掐时间还真特么准啊!

    一下把风沙和四灵一起拖了下水,站到了李泽的对立面。

    隐谷肯定躲在背后两边当好人。

    躲到升天阁的人当然会感激隐谷的指点和庇护,毕竟没有几个人知道名望崇高的升天阁居然还有四灵的背景。

    风沙也不会允许升天阁在明面上跟声名狼藉的四灵扯上任何关系。

    被狠怼的李泽则会心知肚明,还不得立马跑去找隐谷求安慰啊!

    太特么阴险了。

    风沙郁闷一阵,很想把人赶走,思索半晌还是向宫青秀道:“让钟小姐住下,往后若有类似的情况,一并收下。”

    赶谁都不能赶李玄音,那么救一个是救,救十个也是救,迟早要跟李泽怼上。

    既然如此,不如让隐谷狠赚一把,毕竟这属于欠债,往后可以找隐谷讨回来,大不了多加点利息,总之不会赔。

    宫青秀微怔,压低嗓音问道:“像潭州那样?”

    风沙没好气的点点头,叫道:“绘声绘声,滚进来。”

    绘声慌张进门,碎步小跑,一下伏到地上,死死埋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

    风沙吩咐道:“拿我的佩徽和拜帖去城东清溪别院,就说我说的,从今天开始,凰台禁武。”

    东鸟上执事下榻于清溪别院。

    其实撑起大局的风沙已经可以直接找南唐四灵。

    东鸟上执事毕竟还是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中转一道算是表示尊敬。

    绘声一听不是自己惹祸,扑通乱跳的小心肝立马稳住了,心中更是大喜过望,忙挺起身子使劲点头,俏眸溢射的光芒特别热切。

    拿着主人的佩徽无异于拿着尚方宝剑,好似钦差出巡,够她显摆的了。

    宫青秀见风沙发脾气,顺手剥了个甜果喂到风沙嘴边。

    风沙张口吃了,狠嚼几下咽到肚里,笑道:“我失态了,青秀不要见怪。”

    “都怪青秀不好,擅自留人,让你为难了。”

    宫青秀歉然摇头,乌黑光泽的垂发来回拨过细腻白皙的脸庞,黑白极其相衬,显得特别诱人。

    风沙道:“这事与你无关。”

    宫青秀小声道:“要不我把钟小姐带来见见你,或许能够了解详细一些?”

    “不必了,她不会知道太多,知道点什么也不会说。你有空打听一下她父亲钟学士为什么被唐皇拿下就行,其他琐事我不关心。”

    宫青秀郑重点头。风少很少给她交代事情,偶尔交代一两件,哪怕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事,她都会当作大事用心做好。

    风沙觉得有些气闷,想了想道:“算了,不等晚上了,咱们这就去游河,晚饭在坊船上吃。你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免得待会儿搅了游性。”

    除了张罗坊船,还有收容人的事情,钟小姐肯定不是最后一个,仅是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来。

    “我这去准备,让霜儿和伏剑陪你坐会儿。”

    风沙含笑点头。

    宫青秀离开不久,宫天霜欢跑进来,绕着风沙转着圈打量,瞧得仔仔细细,不时还凑来鼻尖,使劲嗅嗅,一副抓奸的模样。

    伏剑快步跟来,笑道:“二师姐你输了。”

    宫天霜顿时像打了霜的蔫茄子,低着头轻嗯一声。

    风沙轻咳一声:“胆子大了,居然敢拿我和你们师傅打赌,莫非屁股痒痒了?”

    两女面颊皆是一热。

    宫天霜细声道:“霜儿是大姑娘了,风少不能再打人家屁股了。”

    风沙哑然失笑,作凶恶状道:“过来,趴下。”

    宫天霜眼波流转,俏脸满是羞晕,双手后捂,边退边叫:“不要。”

    伏剑嘻嘻一笑,忽然伸手按住宫天霜香肩,鲜艳的红袍下探足一勾。

    宫天霜想不到伏剑会对自己出手,一下猝不及防,被伏剑生生按上风沙大腿。

    宫天霜的后脑勺被伏剑一只玉掌紧紧按着,不得不脸面朝下,双腕更是被伏剑揪在背后一手合擒,不由慌张嚷道:“伏剑,你大胆,坏死了。快,快放开我。”

    风沙十分满意的瞧了伏剑一眼,笑道:“我让伏剑打你屁股,看你怎么说。”

    宫天霜啊了一声,身子不依的乱扭,口中开始求饶。

    其实宫天霜性子挺倔强,没少惹事打架,受了伤从不喊疼,然而在风沙面前就是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了。

    风沙摆摆手,伏剑松开手,扶师姐起身。

    宫天霜俏脸涨红,嘟囔道:“风少就知道欺负人家。”

    又转向伏剑,气鼓鼓道:“你就知道拍风少马屁。”

    伏剑赶紧向师姐道歉。

    宫天霜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被哄好。

    三人谈笑起来。

    伏剑抽个空子向风沙道:“刚才见绘声匆匆出门,出了什么事吗?”

    风沙随口道:“绘声去办点事,晚点才回。从今天开始,凰台禁武。当然,是禁外人,不是禁你们。你调点人到凰台外围,防备一下流氓地痞。”

    伏剑轻轻点头:“听师傅说,待会儿就游河,绘声怕是赶不上,婢子又有事,没人服侍主人怎么行。婢子那两个婢女乖巧听话,武功也不错,不如先顶上?”

    宫天霜天真单纯,伏剑和她嘻嘻哈哈的,看着像一类人。

    实际上,能够坐稳三河帮帮主的位置,还经营的有声有色,就知道伏剑的心思远比外表看起来深沉很多。抓到一个空子,立马往风沙身边塞自己人。

    ……

第四百二十二章 清丽只可远观,艳俗才可亵玩

    伏剑机会抓的很巧,云本真太忙,萧燕刚离开,风沙身边人只剩绘声。

    风沙又对绘声相当不满,觉得干啥啥不行,装样挺能耐。

    倒也没想赶人,一是绘影的面子,二来绘声毕竟在身边呆很久了,风沙气恼归气恼,感情还是有的,就是拿人激激绘声,让她长进长进。

    想了想,还是点头:“也行。”

    伏剑喜动于色,忙道:“她俩是三河帮渝水堂纯狐执法的爱女……”

    风沙不关心两女的来历,摆手道:“告诉我怎么称呼就行了。”

    “姐姐纯狐流火,妹妹纯狐授衣。”

    伏剑没少揣测风沙的喜好,觉得风沙喜欢双女。绘影绘声就是明证,宫天雪宫天霜虽然不是亲姐妹,好歹也是亲师姐妹,所以发现纯狐姐妹如获至宝。

    当真用了不少手段才让纯狐执法割爱,然后把两女秘藏起来悉心调教,直到最近觉得可以拿出手了,立马带在身边找机会相送。

    风沙含笑道:“天问有云,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你倒是会投人所好。”

    后羿妻为纯狐氏,与情人寒浞合谋干掉了后羿。

    总之很容易令人往狐狸精上联想。

    看来他在伏剑心目中就是个好色的纨绔大少。

    伏剑听不懂讥讽,还以为夸她送对了。

    “纯狐执法原是渝水帮副帮主,根底在辰流。流火和授衣都是处子……”

    宫天霜红着脸轻啐一口,十分不悦的拿手推了伏剑一把。

    伏剑这才发现在师姐面前说这些不合适,赶紧闭嘴。

    风沙低头吟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出自诗经,此段最后一句乃是“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伏剑哪懂这些典故,听风沙朗朗上口,应该是喜欢的意思,跟着赔笑。

    宫天霜虽然顽皮好动不好学,好歹打小被风沙拎着耳朵教导,暗忖伏剑你不学无术,得罪了风少还不知道。

    她气恼伏剑居然往风少身边塞女人,丝毫不顾及师傅的感受,于是也不吭声提醒,装作听不懂。

    风沙面色不显,其实相当伤心且后悔。想当初伏剑多么单纯可爱,要不是被他送去当三河帮帮主,怎会掉进染缸染成这样。

    如此一想,气便消了。想着伏剑毕竟一心讨好他,有什么可怨怪呢!

    “人我收下了,没有下次。都是三小姐了,不要总是一副奴婢心态。什么时候想我了,随时来找我,用不着别人隔一层,知道吗?”

    伏剑塞人的目的,无非是担心和风沙越来越疏远,如今心思被点破,顿时有种马屁拍马腿上的感觉,脸上神情也亦无遗漏的表现出来,既尴尬又羞窘。

    风沙向宫天霜道:“天雪不在,你身为师姐要好好教导师妹。我有空会抽查,不光武还有文,如果她不过,我打你屁股。那是真打,不是玩笑了。”

    宫天霜俏脸再次蔓上浮红,转瞬又兴奋起来,她正生伏剑的气呢!琢磨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风沙这番话无异于瞌睡送来枕头,驯马递上鞭子。

    “你听到了,风少让我教你的。我若教不好,风少打我屁股,你若学不好,我打你屁股。”

    伏剑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风沙笑了笑,让伏剑把流火和授衣叫进来服侍,算是先熟悉一下。

    又聊一阵,三河帮有人来催促,说是随行高层已齐聚一堂,就等帮主主持。

    伏剑只能告辞。

    核心决策刚议定,作为帮主伏剑有很多事需要安排,反正不像风沙这么悠闲。

    风沙一般不会去管具体的事,为诸女撑起大局,并且撑住不垮,才是他该伤脑筋的事。

    所以忙时很忙,闲时也很闲。

    画舫是现成的,宫青秀亲自下厨备晚饭花了点时间,待上船时已近饭点。

    宫天霜找了个一听就知道胡扯的理由跑了,明显不想插在风少和师傅之间当根讨人嫌的蜡烛。

    风沙上船前后发现这艘画舫内外的装设布置绝对称得上绮丽,然而一经转进秦淮河,河上成片的画舫多数类似,独看惊艳之极,行于河上便泯然于众。

    瞧多了不但腻味,还觉得艳俗,不如清丽。

    众多画舫之间穿梭,可以近距离观察。

    河上行没多久,起码三四艘画舫上也有舞姬舞剑,与宫青秀的剑舞十分形似,明显是模仿,最大不同除了全无神韵之外,还在于穿没穿衣服,以及穿了多少。

    风沙左顾右盼,算是真切体会到宫青秀的感受了,怪不得倍感沮丧。

    清丽只可远观,艳俗才可亵玩,显然多数人更喜欢直接亵玩。

    秦淮风月已经把风月推上极盛,摒弃了一切远观的朦胧,拉近成为纯粹**与声色的交织碰撞。

    回到形制似画亭的舱内,饭菜已备好,宫青秀玉颊红透,低头摆碗筷。

    画舫无异于装饰华丽的雕镂小亭联排,不放下四面垂帘,对外看得一清二楚。

    坐下后,宫青秀拾筷给风沙夹菜,岔话道:“刚才细细问过钟小姐,钟小姐说她父亲昨晚郑重叮嘱,如果今天没能安然出宫,让她赶紧来凰台。”

    风沙停下筷子,皱眉道:“钟学士仅有这一女吗?”

    “起码还有一子,青秀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钟小姐虽然没有明说,钟学士似乎有分头避难的意思。”

    风沙夹菜入口,含糊道:“鸡蛋不同篮,可以理解。钟学士难道就没有透露过一丁点原因?”

    “钟小姐应该知道点,奈何顾虑很深,支支吾吾说或许跟纪国公有关。”

    纪国公?风沙恍然道:“李七郎李善?难怪难怪,这档口进宫跟唐皇提李泽的弟弟,还能什么事,肯定跟立太子有关。”

    宫青秀不解道:“就算钟学士推举纪国公,也不至于被唐皇当场拿下呀!”

    “这是故意做给李泽看的,提醒他还有个弟弟。奈何李善仅是国公,哪有资格争太子?如果唐皇不当场拿下钟学士表态,恐怕和李善一起完蛋。”

    风沙冷笑道:“你以为钟学士想这么做?八成是唐皇让他这么做的。钟学士显然很清楚,这趟进宫就是送死。”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美人痣和被捉奸

    皇权之争自古便残酷且黑暗。

    只要掺和进来,没有人能够干净,顶多装成干净。

    宫青秀听得容颜失色,风沙立马闭嘴。

    画舫求稳求靓,速度不快,一顿饭吃完也没行出多远,恰好经过花行旁边的小码头。

    风沙送给李佳音的货船就停在这里,风门的船也停在附近。

    如今居然还在,一眼便瞧见。

    风沙望着货船发了阵呆,忽然掌拍桌面,叫道:“我明白了。”

    李玄音肯定跟纪国公李善搅到一起去了。

    李玄音拿着一本证明亏空的账册,威胁不到李泽。

    钟学士向唐皇请立纪国公,也威胁不到李泽。

    然而两者合一,对李泽确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因为给了唐皇插手平衡的切入点。

    难怪唐皇宁可牺牲一位学士也要做出姿态,落在李泽眼中无异于当头棒喝。

    真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唐皇可以借着账册强压李泽,再有多位类似钟学士的朝之重臣冒死请柬。

    足以把立太子的事硬生生拖上几年,拖到李善羽翼丰满,正式封王。

    那么唐皇就可以坐观李泽斗李善了。

    可想而知,李泽一定会不计代价切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李玄音危险了。

    风沙倏然回神,叫道:“绘声绘声。”

    “绘声不在呢!”

    每当风沙陷入思索的时候,宫青秀从来只是安静的陪伴,一颗芳心完全系在风沙的身上,一听发声,立刻接口道:“什么事,我去办。”

    风沙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你不合适。”

    宫青秀实在不宜卷入皇权争斗,否则将严重损害超然的地位。

    也不知是流火还是授衣,在那儿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应声。

    两女双胞胎,面貌十分肖似,又同样一身织锦劲装,像江湖人多过像婢女。

    起码风沙认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张嘴道:“你,你……”

    宫青秀瞧出风沙窘境,轻笑道:“流火你过来,风少找你有事。”

    风沙心道宫青秀不也是才见两女?怎么认出姐姐的,轻咳一声问道:“认识云本真吗?”

    流火摇头。

    风沙丢出一块玉佩,随手往小码头那边一指:“拿这个去那艘船,让云本真过来见我。”

    玉佩被该扔到桌上,流火居然半途便伸手截住,也就半眨眼的时间,当真快如闪电。

    流火甚至连眼睛都还顺着风沙的指尖往外张望,回眸后问道:“需要说些什么吗?”

    风沙摇摇头。

    流火躬身一礼,转身退去。

    流火恭敬归恭敬,态度与剑侍又截然不同,明显并没有那种从骨子透出来的卑微和唯诺。

    比如云本真那么心狠手辣,然而在主人面前连腰都挺不直。

    与被强行掰软的萧燕相比,又明显恭顺多了。

    宫青秀赞道:“她的武功当真不错,伏剑用心了。”

    风沙隐约嗅到点微不可查的醋味,岔话道:“你怎么认出她是流火?”

    “流火和授衣用的唇脂不一样,上船前我找她们问过话,看着就记下了。”

    风沙忍不住道:“不都是红嘛?有什么不一样。”

    宫青秀正色道:“当然不一样。流火唇色略艳些,授衣唇色略淡些。”

    风沙干笑道:“没有别的地方不同吗?”

    宫青秀想了想:“流火左泪堂有痣,授衣右天仓有痣。”

    泪堂是眼睛中下,天仓是眉尾略上。

    风沙愣了少许,苦笑道:“好嘛!一个主色,一个主淫。伏剑真送来两只狐狸精啊!”

    宫青秀摇头道:“相学多有牵强附会,不乏自相矛盾之处,做不得准的。”

    风沙忽然凝视宫青秀那清丽脱俗的美颜。

    宫青秀脸蛋扑扑地红了,立时从仙子跌下凡尘。

    风沙笑了起来:“以前还真没注意,交锁有痣,占住青龙位,不光宜夫,而且内媚……咳~”

    宫青秀羞答答的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一个劲的颤抖,模样简直不能再迷人。

    羞态倍增魅力,更具无穷的吸力。

    风沙脑袋都瞧木了,愣是拔不出眼睛,指尖轻轻触上香肩,只觉热力透纱。香息氤氲于指尖,缭绕于心尖。

    宫青秀不知不觉的依偎过来,衣衫渐渐不整。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授衣突然喝道:“不准靠近。”

    王龟长笑声直透入舱:“青秀,是我。”

    宫青秀像惊鸟出巢,一下坐了回去,慌张的整理仪容。

    起码在名义上她还是王龟的未婚妻,不喜欢是一码事,对王龟感到歉疚是另一码事。这时,无疑有种被当场捉奸的羞赧。

    授衣娇叱道:“再敢靠近,我不客气了。”

    王龟笑道:“青秀你就别躲我了,我知道这是凰台的画舫,你肯定在上面。”

    只听呛地一响,似乎拔剑出鞘,授衣道:“闭嘴。”

    风沙皱眉道:“让他上船。”

    外面蓦地安静下来,画舫猛地一沉,王龟绷着脸大踏步进舱,冷电般的视线在风沙和宫青秀身上扫了几扫,一屁股重重坐到桌旁,位于两人中间。

    “原来风少也在。”

    “怎么。王副卫不希望我在?”

    “风少总是那么客气,我早就不是副卫了,如今在郑王府谋个闲职而已。”

    王龟答非所问,不光是在显摆身份,更隐有威胁之意:这里不是辰流,我是郑王府的人,你掂量一下,得罪起吗?

    这事风沙听云本真提过。绘声办事太不牢靠,云本真替她擦屁股,帮忙盯住花娘子,通过花娘子知道王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搭上了李泽。

    风沙笑道:“王副卫搭上好船了,一旦郑王成为太子,王副卫必定水涨船高。”

    抛开成见,王龟的确挺能混的。辰流的时候就混成副卫,后来搭上了二王子,跑来南唐居然搭上了李泽。

    当然,最重要还是和隐谷有关系。

    风沙一直怀疑这小子其实是王尘的亲戚,否则隐谷为什么不惜跟他翻脸也要保下王龟?

    傻了才会硬杠隐谷少主,所以风沙一直只敢绕弯子,来个江湖事江湖了。

    否则王龟早就被消失了。

    王龟讶道:“风少消息当真灵通,如此机密的事情都知道?”

    风沙含笑道:“这不是托宫大家的福吗?”

    王龟哼了一声,心道果然。

    ……

第四百二十四章 龟儿子真坏

    在王龟看来,宫青秀不仅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一具可以平步青云的好梯。

    凭着宫青秀的名声,只要稍微帮下忙,哪座天宫都能如履平地,何苦像现在这般辛苦钻营?

    这便宜居然全被风沙抢走了,王龟自不免又嫉又妒又恨。

    风沙不动声色道:“不知王副卫此来是有何事?”

    “过来办点事,正巧碰到了,顺路来看看青秀。”

    风沙眉头轻跳一下,问道:“不知什么事,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李玄音就在附近船上,如今王龟是李泽的人,李泽要对李玄音不利。

    但凡碰上巧合,风沙一定会多想。

    王龟似笑非笑道:“江宁这潭水比流城深多了,别说王公贵胄,就算卷进个把皇子公主,照样说没就没,连个泡都不起。风少确定想听吗?”

    风沙更想听了,嘴上道:“我不信南唐还没王法了,怎么说我也是升天阁的东主,柔公主更在江宁出访,我要是突然没了,总会有点水响。”

    “对柔公主我还是尊敬的,毕竟我曾在辰流为臣,她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嘛!”

    王龟嗤嗤一笑,颇有点夏虫语冰的感觉。

    当初何子虚为了不让王龟乱来,稍微透露了一丁点四灵的情况,使得王龟一直觉得风沙高深莫测。现在看来,只要攀上更高峰,当真一览众山小啊!

    “可惜今非昔比。不怕告诉风少,就在前几天,柔公主到处求人却碰壁,若非恰好碰上我,恐怕连点公主体面都保不住。”

    风沙眸光闪烁起来:“哦,正要请教。”

    “风少不知道?辰流使团在晓风号上藏匿钦犯,被官差逮个正着,柔公主出面说和。可惜这不是辰流,别人不搭理。嘿,是我说了几句好话,人家这才撤走。”

    风沙瞳孔蓦地缩紧:“倒是听说了。怎么,王副卫当时也在?”

    王龟嘿嘿一笑:“当然。”

    风沙脸现怒容。

    马玉颜一向很少露面,进南唐疆域之后更是连舱门都很少出,风沙一直想不通,南唐官府怎么会知道马玉颜在晓风号上,原来是王龟这龟儿子报的信。

    升天阁安置于晓风号的后舱,因为宫青秀的关系,王龟可以轻易进出。

    尽管晓风号刻意隔开前舱与后舱,然而时间一长,多多少少会有些互通。

    何况,王龟可以轻易从宫天雪和宫天霜口中问到任何事。

    往深想一点,王龟莫不是通过抛出马玉颜,攀上李泽这根高枝的吧!

    王龟见一向风淡云轻的风沙发怒,反而笑了起来。

    “我给柔公主面子,结果人没抓到,回去没法交差。于是我让人在街上随便抓个女人李代桃僵,把事抹平。没料到下面人不懂事,居然抓到个熟人。”

    风沙冷冷道:“原来赵夫人也是你派人抓的。”

    王龟正色道:“真不是故意,就是太巧。虽然我跟赵大人以前有些误会,还不至于拿他夫人泄愤。可惜人被押进县衙过了堂,这记录在案,我也没法子。”

    风沙的目光也冷下:“还过了堂?”

    王龟满脸惋惜:“要说赵夫人也是江城有名的美人,至今风韵犹存,可惜三木之下,丑态百出。唉~那场面,说出来都是亵渎青秀的耳朵。”

    宫青秀怒道:“王龟!你太过分了,当我听不懂你在说反话吗?”

    王龟冷笑道:“挨三木还算运气好。知道不守妇道的女子要受什么刑吗?”

    宫青秀顿时一窒,低下头不做声了。

    王龟见状更恼,脸上冷笑更浓。

    “赵夫人被误抓之后,柔公主托了不少关系,可惜呀!这事挺难办。最后又求到我这里,我当然要给柔公主面子,就给她指了条明道。”

    所谓明道就是金陵帮递话,拿马玉颜换人。

    风沙心道难怪云虚那样憔悴,连番求人不说,居然还受王龟羞辱,也真是难为她了。

    王龟摇头晃脑:“可惜她不走正道走邪道,居然派人绑了上元县的妻小,这下事闹大了,赵夫人被关进大理寺。下次柔公主再来求我,不是赔笑能了事了。”

    风沙淡淡道:“不是柔公主派人绑的,是我派人绑的。”

    王龟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谁绑都一样,反正最终要落到柔公主肩上。我听说风少似乎跟柔公主关系很亲密,要不下次跟她一起来?”

    风沙歪头道:“好让你当着我的面子,羞辱柔公主?”

    王龟使劲摇头:“别说那么难听。是你办坏了差事,害柔公主求人的。”

    风沙笑了笑:“王副卫说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也应该说些王副卫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王副卫想不想听?”

    “风少尽管说,说错了我可以帮你点出来。”

    言外之意,还有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想必王副卫应该知道契丹的燕国公主造访芙闺楼的事。”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城哪个不知。”

    “王副卫也应该知道上元县的妻小被绑到芙闺楼的事了?”

    “你不是说,要说点我不知道的……”

    话到半途,王龟神情剧变。

    风沙轻笑道:“人是我绑的,我住芙闺楼,燕国公主拜访的人是我。”

    王龟脸色开始青白不定:“风少认识燕国公主?”

    “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就是我身边的萧燕。我曾经救她性命,她甘心为奴报答,尽管现在恢复自由,多少还记着点往日主仆之情。”

    风沙皮笑肉不笑道:“不得不说,契丹人蛮是蛮点,但论及重情重义,比许多虚情假意的汉人强多了。”

    王龟本来阵青阵白的脸色突然红紫满溢,按桌上的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云本真不知何时到了,忽然护到风沙身侧。

    流火和授衣无声无息的闪到王龟身后,手按剑柄,左右包夹。

    王龟瞧瞧云本真,又侧头视以余光,重哼一声,向宫青秀道:“好呀!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他干掉是不是?当初我爹真是瞎了眼,怎么救了你们母女。”

    宫青秀娇躯剧颤,死死咬住下唇,往风沙投以祈求的眼神。

    ……

第四百二十五章 龟没儿子

    风沙除了顾及宫青秀的感受,及隐谷的态度之外,还有另外一层顾忌。

    王龟打一开始就说了,过来办事的。王龟是李泽的人,李泽要对李玄音下手,李玄音的座船就在附近。

    王龟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或许怀着非分之念,抛开手下来见宫青秀而已。

    说不定大股人手就在附近。

    风沙犹豫怎么处置王龟,一直没有作声。

    宫青秀终于忍不住道:“风少~”

    风沙叹气道:“好吧!”

    王龟哼了一声:“多少还剩下点廉耻,知道帮我向奸夫求情。”

    风沙面色不渝:“说话注意点。”

    “不注意又怎样?我仅是试一下青秀心里还有没有我。风沙不会真以为能够干掉我吧?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我随便招呼一声,自然有人过来讲道理。”

    风沙心道果然。

    王龟看看舱外天色,笑道:“时间还早,咱们不如再聊聊赵夫人的事?”

    “王副卫是想故意激怒我吗?”

    王龟很认真的点头:“有契丹公主的面子,我是不能拿风少怎样,可惜契丹的刀还斩不了南唐的官,风少也不能拿我怎样,对不对?”

    “明白了,你想看我气得七窍生烟,偏又拿你毫无办法的样子。”

    王龟赞道:“风少果然聪明过人。”

    宫青秀美眸中射出冷光:“王龟!你不要太过分。”

    王龟哈哈笑道:“过分?赵夫人也这样对我说过,还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贵妇样儿。结果三木之下,要她怎样就怎样,那下贱样儿,不如娼妓。”

    宫青秀俏脸上的霜容愈盛,冷冷道:“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还有更过分的呢!”

    王龟冲风沙冷笑:“燕国公主能吓住我,吓不住郑王。我把话撂这儿,柔公主想要辰流的颜面,自己就别要脸了。郑王吃肉吃美了,说不定会赏我碗汤。”

    宫青秀俏脸涨红,怒道:“王龟,你……”

    风沙探手打断,向王龟道:“说明白点。”

    “柔公主和青秀,你只能二选一。要么让青秀从我,要么柔公主或马玉颜来换赵夫人。总之,私下里让郑王和我舒坦了,明面上才有可能还辰流颜面。”

    王龟自以为把风沙逼住,不禁颇为得意的瞄着宫青秀。

    宫青秀再漂亮也比不上一位公主的青睐,只要风沙不傻,当然知道怎么选,倒要看宫青秀亲耳听到风沙把她送给自己的时候,又是怎般模样。

    风沙歪头道:“我怎么觉得,你打算把宫大家送给郑王,好做你的进身之阶。”

    王龟脸色微变。

    风沙再忌惮王尘也不会忌惮到任人羞辱的程度,伸指点道:“拿下。”

    “你敢!”

    王龟反应很快,双拳锤桌,喀拉一响,桌垮人起,岂知膝盖还未完全绷直,左右两肩被流火和授衣分别按住,又被生生按坐回去。

    跪坐的时候被人硬扳住肩膀往下按,除非力气差距极其悬殊,否则想要起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女似乎心有灵犀,另一只手几乎抓住了王龟的手腕,想把胳臂扭到身后。

    王龟瞪眼暴喝,颈侧暴筋,显出无穷大力,身子强行笔挺,尽管还是站不起来,两条粗臂硬生生僵持在腰畔两侧,不至于当场被擒。

    流火和授衣俏脸涨红,使出吃奶的劲,居然还是扳不动。很快连脚尖都踮了起来,既像借娇躯的重量强压,又像被王龟单用臂力撑起,就差强行甩飞。

    云本真冷哼一声。下一刻,娇躯从风沙身侧掠至王龟身前,倩影丝毫不见停,裙下一足飞踏,直接踩裆。

    也怪王龟自己作孽,桌子被他锤垮,当中没了间隔,身前没了遮挡,加上姿态跪坐,双肩被按,双臂僵持。

    非但躲闪不得,更没法抵挡。

    云本真最清楚柔公主和宫青秀在主人心中的分量,何况柔公主也曾是她的主人,王龟一下子得罪她前后两个主人,当然直接下狠手。不对,是下狠脚。

    从头到尾,王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怒瞪的双眼射出惊骇,又变成恐惧,最后重回怒瞪。

    仿佛听见鸡蛋落地声。一砸,双黄。

    低吼戛然而止,瞬间万籁俱静。

    风沙几乎同时缩紧脖子,宫青秀则双手掩嘴按住惊呼。

    说来长,实际短。

    画舫上的护卫纷纷冲来,除了风沙的剑侍,还有升天阁的侍剑。

    尽管都是少女,武功个个不差。

    一群人四面拥来,一下就将王龟吃痛的爆发强行按灭。

    云本真不光用力踩住,甚至还转足旋碾。

    她忍了好半天,主人才下令动手,逮到机会当然可劲发泄。

    王龟刚硬的眼神瞬间软成可怜的乞求,嗓内迸发的中气顿时不济,变成断续无力的哆音。

    云本真足下更加用力,居然还伸手揪住王龟的额发,使其强行仰头。

    两人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云本真显得十分兴奋,俏脸涨红起来,像一个即兴泼墨的画师,正挥毫佳作。

    足就是笔,血就是墨。

    画卷上是一张扭曲变形、涕泪齐出的人面。点睛之笔,描上一抹恐惧,又覆上一层哀求,整张脸庞当真鲜活起来。

    起码云本真很快活的觉得很鲜活。

    宫青秀终于回神,急道:“快放开他,他……王家还无后呢!”

    云本真扭回脸瞅主人。

    风沙不以为然,觉得宫青秀善良过头了,还是不情不愿的点头。

    云本真这才松手,仍不甘心放过王龟,愣是一记重踏,啪叽有声,借力飘退。

    宫青秀急忙忙俯身过去,想要查看伤势,纤手伸到半途又停住,满脸羞窘的回头:“找人给他治治吧!”

    风沙幽眸微闪起来:“他不是说招呼一声就有人过来吗?说明附近有手下。你们把他扔回船上就行了。”

    一众少女七手八脚的把一滩烂泥似的王龟拖出船舱,扔破布袋一样甩回来时的小艇上。

    艇上有几名水手,慌慌张张的围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王龟。

    舱内,风沙盯上云本真沾血的绣鞋,皱眉道:“脱了扔了,不嫌脏啊!”

    云本真啊一声,赶紧脱下血鞋,想了想干脆两只都脱了,出舱扔掉,啪啪两响,正好砸到王龟脸上。

    ……

第四百二十六章 百口莫辩

    好好的夜游秦淮,被王龟生生搅了兴致。

    风沙立刻让流火和授衣乘坐风门的快艇,护送宫青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凰台,他则带着云本真继续呆在画舫上,并令画舫缓缓靠近李玄音的货船。

    宫青秀刚走不久,十余艘小艇分布缀于画舫周遭,像监视又像封锁。

    看来王龟并非虚张声势,他的确带了很多人手来附近,欲做什么大动作。

    八成就是针对李玄音。

    王龟受伤回去,自然激起反响,画舫目标太大,立刻被盯上。

    现在还没大动干戈,要么王龟昏迷无人主事,要么担心打草惊蛇。

    风沙很快确定是前者。王龟就是主事人,他一昏迷,使得群龙无首。

    道理很简单,如果尚有人主事,一定会设法阻止画舫靠近李玄音的货船。

    比如在行进的前方横几条小艇,可以有效阻止画舫靠近货船。

    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做,却有一众小艇围着画舫,分明是单纯的应激反应。

    随着画舫越来越接近货船,想不打草惊蛇都不行了。

    心知肚明的人看来,小艇是包围着画舫。

    然而在有心人看来,分明是画舫领着一众小艇往某处包围。

    何况秦淮河并不算太宽,河上坊船又多,这么多船同向而行,动静小不了。

    李佳音的货船很快做出反应,船上灯火迅速熄灭,显然发觉情况不对。

    这正是风沙想要达到的目的。

    不管王龟此行是不是针对李玄音,让李玄音有所警惕,好过被打个措手不及。

    画舫行到一个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风沙下令泊船。

    如今情况好比群狼捕鹿。

    狼群潜藏于附近,借着地形掩护,一点点的靠近猎物。

    当然越近越好,能够一击毙命,免得鹿惊而逃。

    这时来了另一头孤狼。

    一旦孤狼离得太近,会令狼群生出警惕感、焦虑感,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为防猎物受惊,或被抢食,狼群很可能不再等待最佳时机,先攻再说。

    总之,风沙下令停泊的距离,就是压阵的距离,充满警告的意味。

    这警告,既是针对李玄音,也是针对伏于暗处的狼群。

    这距离,刚好令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就是等待。

    宫青秀返回凰台之后,隐谷会迅速做出反应。

    “大局为重”四个字看似轻飘飘,其实可以替风沙在江宁摆平大多数麻烦。

    就好像“便宜行事”一样,不直接砸你头上,你都不知道某些词分量多重。

    反正风沙成竹在胸,一点都不着急。至不济三河帮会赶来托底,否则就不会叫流火和授衣护送宫青秀,这本是云本真的活计。

    就算事闹大了,也是明天伤脑筋,今天安全无虞。

    所以,风沙尚饶有兴致的逗弄云本真:“刚才看你踩的很开心?”

    云本真忙道:“他居然胆敢欺负主人,婢子心里生气,下脚就狠了些。”

    风沙笑道:“让我看看袜子上沾血没有。”

    云本真赶紧挪臀,由跪坐变成摊脚。

    尽管套着白袜,仍然显示出足弓柔美的曲弧线条。

    风沙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

    云本真脸蛋渐热,鼻息略显急促。

    风沙笑嘻嘻道:“去把脚洗洗,顺便把袜子也脱了。”

    云本真羞涩应声,回来时莲步轻挪,晃动的裙下隐约可见两抹雪白。

    风沙勾勾手指。

    云本真红着脸席地坐下,从裙中伸出晶莹夺目的赤足,隔着裙纱依然可见双膝紧张的并拢,雪白无瑕的趾头更是害羞的勾紧,就像她深深低下的小脑袋。

    风沙瞧得有趣,笑道:“你跟我说说,踩上去什么感觉?”

    云本真就顾着使劲了,哪有什么感受,吭哧半天答不上来。

    风沙把她拽到自己怀里,凑着耳朵小声几句。

    云本真脸上的两抹霞晕变作漫天霞云,羞不可抑的轻嗯。

    风沙正逗得有趣,云本真耳朵动了动,蓦地旋裙飘起,喝道:“谁在那里。”

    柳艳从垂帘后面轻盈的转了出来,一身黑蛟水靠,极其紧身,浮凸身段令人眼晕。各处还挂着不少水珠,顺着曼妙的弧线滑落足底,更增添诱惑力。

    风沙好不容易拔开视线,转上柳艳俏脸。

    柳艳寒霜罩面,眉目间充满惊人的煞气,手中倒提着一柄小臂长的分水刺,其锐尖与她的美目一样寒芒慑人。

    “风少还真有闲情逸致,这种时候都不忘风花雪月。”

    风沙略微一怔,立时知道柳艳误会了,挥手让闻声赶来的剑侍退下。

    柳艳垂下抬起的分水刺,寒声道:“看在伏少的面上,我不愿为难你,只要下令放开条出路,我立刻就走。”

    显然把风沙当成了首领。

    风沙唔了一声:“如果我说外面不是我的人呢?”

    柳艳冷笑起来:“他们跟着你的船围上来,你动他们动,你停他们停,居然说不是你的人。换做是你,你信吗?”

    “不信,可是事实如此。我正是想以此向公主示警,有人不怀好意。”

    连风沙都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忒没底气了些。

    柳艳目光扫过云本真裙底的赤足,讥讽道:“狎亵美人于怀,好生快活自在。风少的示警也是这么与众不同,悠闲的更像是成竹在胸。”

    风沙生出百口莫辩的感觉,苦笑道:“柳仙子要怎样才肯信我?”

    柳艳摆摆掌中分水刺:“劳请风少派艘小艇随我走一趟,看看公主信不信你。”

    风沙摇头道:“外面不是我的人,拿我当人质没用的,凭白陷入险境。”

    柳艳蛾眉拧起:“风少是逼我动手了?”

    云本真顿时护到主人身前,那对乌黑的眼珠警惕的盯着柳艳,神情特别凝重。

    风沙伸手把云本真拨开,叹气道:“外面当真不是我的人,就算我想随柳仙子走,也找不到小艇。”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风少肯随我走,有没有小艇我都包你过去。”

    风沙呆了呆,结巴道:“我,我不会游水。”

    柳艳眼睛一亮,嫣然道:“那样最好。”

    语毕,闪身,一掌穿云,飘如柳絮。

    云本真被轻飘飘的一掌,轻飘飘的击退,连退几步,仍旧踉跄不稳。

    柳艳抓着风沙,就像抓着一把稻草,直接破窗入水。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虽然生在长江边,长在湖泊旁,风沙真没有多少水性。

    全因小时候掉水里差点活活淹死,从此心里有了阴影,根本忘不掉被水没顶,冷水吸进鼻腔,直往肺里灌的恐怖感觉。

    尽管还谈不上惧水,风沙是绝不肯把整个儿脑袋埋到水里的。

    倒也不能算完全不会游泳,多少可以浮着狗刨几下,只要头在水上就行。

    偏偏柳艳一头扎到河里,像条体型完美的美人鱼,贴身的水靠特别突显身段。

    随着冰冷的河水再次入鼻灌肺,幼年的恐惧,弥漫脑际。

    风沙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庞然怪力,居然生生挣断被揪的腰带,一个返身四肢宛如八爪鱼般紧紧缠住柳艳。

    没空感受触感多么美妙弹软,更生不出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扒着柳艳的脑袋往水下直按,一心只想快点把口鼻撑出水面,喘上哪怕一口气。

    柳艳武功再高也禁不住水底下这种濒死缠斗,反手一下掐住风沙的颈侧动脉。

    风沙立时晕了过去。

    再清醒时,已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呕水,呕了半天才略微恢复神智,想要撑起身体,偏得手足无力,只感觉还算明亮,无暇注意这是哪里。

    “风少风少,您还好吧?”

    风沙感觉自己被人翻过身来,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张有些模糊的花容,使劲缩紧双瞳,瞧着是位姿色上佳的少女,十分眼熟,一时叫不上名字。

    少女瞧出风沙眼中的疑惑,忙道:“婢子英夕。”

    风沙想起来了,送给李玄音的三名剑侍之一。

    英夕把风沙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小声道:“婢子服侍您换身干衣服。”

    风沙这才发现浑身湿透,不光地上滩水流溢,英夕的长裙也全被打湿。

    货船上的男人只有水手,风沙打死不穿其他男人的内衣。

    英夕服侍下,风沙勉强罩了身外袍遮体,摸着手腕道:“我的手弩呢?”

    英夕小声道:“对不起风少,婢子现在是公主的奴婢,手弩不能给您。”

    风沙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衣物吩咐道:“想办法弄干,待会儿我还要穿。”

    英夕应了一声,将那堆衣物湿漉漉飞快的叠整齐,紧紧抱在怀里。

    风沙随英夕出了杂物房,顺着廊道去到最里那间本该是他的舱房。

    英夕敲开门,风沙双手拢了拢松散的外袍,踏进门内。

    永嘉公主李玄音坐在首席,柳艳垂手站在旁边。

    两女皆木无表情盯着风沙,颇有些升堂审案的意味。

    柳艳已经换下了水靠,换了上劲装,几缕垂发半湿半干的附着脸庞,更衬肌肤白、乌发亮,异常美艳动人。

    风沙没工夫看柳艳,一对眼睛直勾勾的盯上李玄音的容颜。

    虽然同行一路,李玄音一直没有对风沙展露真面目。

    风沙头次得见,一时间竟是瞧得痴了。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太像佳音。

    顺玉颈往下,下溯胸腹,直至细腰长腿,似乎也和佳音仿佛。

    仿佛佳音从梦中活生生走进了现实。

    李玄音怒道:“你看什么?”

    梦境如琉璃镜般瞬间告碎。

    风沙倏然回神,竟是张口结舌,嗫嚅道:“我,我没看腿,那啥,我是说……”

    李玄音玉面生寒,打断道:“我早该想到,你又是送我船又是送我人,能安什么好心,能是什么好人。”

    李玄音显然已经认定从头到尾都是风沙设下的陷阱,一切都为今天之发难。

    风沙没想到误会这么大,急道:“不是,我那是……”

    “你无需解释,纵解释我也不会听。”

    李玄音的神情居然一下子恢复平静,甚至算得上冷漠,语气更加冷漠,反倒给她天籁的嗓音平添几分空灵。

    “本公主问你,谁派你来的?”

    风沙苦着脸抓着半湿半干的头发,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不知道怎样解释了。

    李玄音淡淡道:“你不说本公主也心知肚明。再问你,你得到的命令是抓我,还是杀我?”

    风沙少有失态,总算冷静下来:“公主信也好,不信也罢,今天我真是恰逢其会,外面这些人不是我带来的。”

    柳艳冷笑道:“恰逢其会?换做风少你,会信这么巧的事吗?”

    当然不信。风沙满脸苦笑。

    今天这事并非纯粹巧合,彼此间还是有一定联系的。

    钟学士乃是唐皇用来敲打李泽的一根鼓槌;

    钟学士的女儿跑来凰台向升天阁寻求庇护;

    四灵应他的要求,向各方发出讯息,凰台禁武。

    李泽不被惊动才见鬼了,难免认定四灵插手立太子一事。

    若朝中重臣推举纪国公李善为太子。李玄音又像钟小姐一样被四灵保护起来,然后拿账册一事进行打击。

    两件事加起来足以强行押后立太子,将逼得李泽不得不和弟弟李善打擂台。

    李泽自然不甘心大好的势态付诸东流,那么仅剩下两种选择:

    要么摆平所有重臣;

    要么尽快摆平李玄音。

    傻子都知道选哪个更简单。

    所以,四灵下午发出凰台禁武令,王龟晚上就带人找来了。

    如此复杂的情况,风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李玄音解释,很多事也没法解释。

    那么,闭嘴成了唯一的选择。

    李玄音美眸死死盯着风沙的眼睛,冷然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风沙叹了口气:“不是默认,是没法解释。”

    李玄音轻哼一声:“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

    风沙脸上苦笑更浓。

    柳艳插口道:“我和风少有交情,实在不愿让你难堪,还是照实说吧!带了多少人,有什么布置。你知道我柳艳出身帮派,不是江湖传言的什么仙子。”

    风沙斜柳艳一眼:“你刚才呛我水,我记着了。”

    柳艳嫣然道:“我也没想到风少居然会怕水。如果风少不肯老实交代,恐怕马上又要呛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风沙立马道:“我不知道外面多少人,什么布置,不过我保证没事,安心等一会儿就好。”

    柳艳一扭蛮腰,仪态万千的走近,娇笑道:“看来风少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接连打脸

    柳艳越走越近,风沙灵光一闪,叫道:“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宫大家吧?”

    下午宫青秀提过一嘴,柳艳向求她求助。

    显然柳艳受过隐谷相关人士指点,危机时可以带着李玄音向升天阁寻求庇护。

    在外人看来,风沙这个东主仅负责打理日常的杂务。

    宫青秀的名声才是毋庸置疑的,乃是升天阁的当家。

    柳艳顿时停步,回眸瞧了李玄音一眼,蹙眉道:“虽然风少是升天阁的东主,不代表你私下里做了什么坏事都会让宫大家知道。”

    “我做没做坏事,当着宫大家面自然一翻两瞪眼。”

    “你是说宫大家现在过来?还是我们现在过去?”

    柳艳掩嘴娇笑,美目中殊无半点笑意。

    风沙忙道:“不是现在过去,是待会儿过去。”

    “听着像缓兵之计,公主觉得呢?”

    李玄音淡淡道:“不是像,就是缓兵之计。”

    风沙干笑道:“哪能呢!我这是实话实……”

    话未说完,就被打脸。

    船身突然震动,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自甲板隐约传来。

    英夕发颤的娇呼道:“云首领!”

    云本真叱道:“贱婢,你敢拦我?”

    这艘货船本就不大,兵器的撞击声叮当响起,又很快消失。

    船上水手就是乌合之众。

    除开柳艳之外,就是风沙送给李玄音的三名剑侍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错。

    凡是剑侍,没有不怕云本身的,见云首领带头冲锋,已慌得手足惧软,英夕三女勉强挡了几下,被尽数拿下。

    幸亏来的全是以前的姐妹,多少顾念情分,没有下狠手。

    听着外间动静,风沙不喜反惊。云本真一动,势必引发连锁反应。

    王龟无法主事,李泽的人群龙无首。只要情况不变,谁都不想承担责任,自然举棋不定,短时间内绝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情况有变,等于逼人下定决心,恐怕会立马跟着动手。

    柳艳不知何时闪到窗便,美目往外扫量,冷冷道:“公主说的没错,就是缓兵之计。风少,你的人不光打上船,还都已围上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风沙当真百口莫辩,苦笑道:“云本真公主是认识的,她来救我很正常。外面那些真不是我的人。”

    李玄音漂亮的大眼睛射出恨意,死死盯住风沙道:“本以为你仅是贪财恋权,勉强还算个好人,岂知嘴里没有半句实话,算我看错你了。”

    不管怎么说,一路被风沙护送来江宁,又是送人又是送船。

    李玄音多少还是记情的,盼着风沙给个合理的解释,哪怕实话实说也行。

    没曾想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事实当面打脸,仍在砌词狡辩,实在令人不齿。

    风沙刚要张嘴,柳艳已从窗口飘回来,一把掐住风沙的脖子,挡在自己身前,同时护到李玄音身前。

    舱门应声破开,云本真带人冲了进来,抬眼便见主人受制,叫道:“放手。”

    柳艳把红唇凑到风沙耳边:“下令她们让开。”

    风沙喉咙被掐住,断断续续道:“你们让开,跟在附近保护公主。”

    李玄音见他这时还捡好话说,脸寒如水道:“我用不着你的人保护,让她们有多远走多远。”

    风沙想摇头偏又摇不动,只好说道:“我和外面那群人真不是一伙的,他们不会听我的话,没有真儿保护,公主会很危险。”

    柳艳手上用劲,风沙脸憋得通红,立时作声不得。

    云本真急道:“我让我让,你手上轻点。”

    柳艳一手挟持着风沙,一手护卫着李玄音,从舱里走上甲板。

    云本真带人跟着,不敢离远也不敢离近。

    柳艳转目河面岸上,又冲风沙耳边道:“下令放我们走。”

    风沙扯着嗓子喊道:“你们都让开。”

    他心知解释无用,不如让事实说话。

    岂知话音刚落,又被打脸。

    不知哪里传来声尖利的口哨,河上的小艇,岸上的人影,居然真的开始撤开。

    李玄音冷笑道:“还说不是你的人?”

    风沙瞧得目瞪口呆,旋即回神,心下恍然,隐谷收到宫青秀的报信了。

    隐谷的反应还真特么快呀!快到刚好把他给坑苦了。

    柳艳又道:“叫他们弄辆马车送过来。”

    风沙只好叫道:“弄辆马车。”

    这回半晌没动静。人家都撤走了,弄个p车啊!就算没撤也不会听风沙的。

    柳艳手上再次用力,风沙的脸庞迅速红涨发紫。

    云本真慌道:“你松手,我去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岸抢马车。”

    当即有几名剑侍顺着舷梯跑上码头,分头奔去抢车。

    别说,还真的很快抢来一辆。

    柳艳钳着风沙,逼云本真等人再退开一些,然后护着李玄音下船到马车旁边。

    奈何挟着人质不好赶车,柳艳又不放心风沙和公主单独呆在车厢里。

    云本真机灵的很,忙让手下不准靠近,自己拦到马车前面,叫道:“我来赶车,就我一个。”

    柳艳缓缓摇头:“我信不过你。”

    谁知道云本真会把车赶到哪里。

    李玄音掀开车帘探出脑袋:“让她赶。”

    云本真悉心伺候了李玄音一路,绝对算得上千依百顺。李玄音对她很有好感。

    柳艳迟疑道:“公主这……”

    云本真大喜过望,抢话道:“公主放过主人,婢子保证听话。”

    “忠心护主,不错。本公主答应你,等安全了一定放他离开。”

    公主答应了,柳艳只好点头,拖着风沙进到车厢里。

    云本真跳上马车,拽住缰绳,扭头问道:“公主想去哪?”

    车厢内,柳艳回道:“过饮红桥,去中城。”

    诸司衙门很多设在中城区,没人敢在那一片乱来。起码柳艳认为李泽不敢在那里对公主动手。

    柳艳掀着车帘一角往外看,引导云本真到处乱转,明显利用错综复杂的街巷甩开跟踪。

    风沙听了一会儿听出门道,柳艳根本不熟悉街巷,好几次引到死胡同里。

    看似左拐右拐的乱拐,其实很明确方位,显然知道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仅是不愿直接说出来。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法眼宗

    江宁城西北有座石头山,与城墙浑然一体,月光下黑沉如墨。

    山势椭圆,蜿蜒伸展,西面的悬岩峭壁紧逼长江,山下南侧便是江宁城西门和下水门之间夹而形成的水陆码头。

    名字像江城的石城山,重要性也类似,自古便是阻北敌南渡的天然屏障,乃兵家必争之地。

    街市上时,还是柳艳指路,越靠近石头山,越显偏僻,换为李玄音指路。

    到了一处山坳旁边,李玄音吩咐柳艳抓着风沙下车,催着云本真卸马藏车。

    云本真一一照做。依她看来,把马宰了最安全,免得有人来个老马识途,奈何李玄音不肯,只好卸了马辔头,咴律几声把马赶走。

    沿着山坳小径转了几转,穿过一篷茂密的繁草,居然出现一个小谷,月光下一栋不大建筑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风沙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座破庙。

    没有牌匾,门窗都腐朽了,屋顶塌了大半,生着杂草的碎砖碎瓦像披被一样覆在佛像身上,仅有墙角处的地面还算平整,有夹墙挡身,有片瓦遮头。

    风沙不禁奇怪,李玄音好歹也是位公主,怎么知道这么隐蔽且残破的地方?

    云本真倒很自觉的跑去收拾,于墙角清出一片落脚地,还寻了两块还算干净残石板搬来当凳子。

    几人围来坐下。

    李玄音自然是有位子的,柳艳当仁不让的坐了另一块。

    云本真压下眼内冷芒,又去寻了块石板给主人搬来坐。

    乘车走路时还看不出来,这时抱着石板小跑来去,云本真显得略微的瘸拐。

    李玄音忍不住问道:“你的脚受伤了?”

    云本真偷瞄主人一眼,红着脸摇头。她急着救主人,随便蹬了一双剑侍的鞋,既不合脚,也没穿袜子,当然不舒服。

    风沙干咳一声,岔话道:“公主常年不住江宁,怎会知道这种地方?”

    李玄音不耐烦道:“你总是这么好奇吗?”

    风沙干笑道:“就是随口问问。”

    柳艳不屑道:“虚伪。”

    风沙让着李玄音,不代表会让柳艳,含笑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柳副帮主,体贴顺心,妩媚可人,说话还好听。当时真不该浅尝辄止,应该更深入交流些。”

    柳艳说好听点是柴刀帮的副帮主,掌管对外事务,其实就是个交际花,易云手中的一件玩物而已。

    也就是搭上了连山诀的风口,所以一飞冲天,之后奇遇不断,结识的大人物多了起来,成为江湖上有名的仙子,眼界也高了起来,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被人揭了老底,柳艳不免羞怒:“你……”

    风沙打断道:“对了,易东主去世之后,不恨坊由夕若姑娘接掌,如今也来江宁了。我记得柳仙子好像与夕若姑娘相熟,有空何不再续前缘?”

    柳艳忍不住问道:“夕若姑娘怎么也来了?”

    “赌馆也是买卖,自然哪里赚钱去哪里,这不来江宁试试水深水浅吗?”

    柳艳顿时不吭声了,感到浑身不自在。

    柴刀帮本来就是不恨坊掌控的外围帮会,易夕若对她乃是真正的知根知底,没有一丁点死角。

    无论她在江湖上多么风光,一旦面对易夕若,等于面对不堪回首的过往,像个被扒光的柔弱少女,撑不起半点尊严。

    李玄音冷冷打量风沙几眼:“你好像忘了现在只是个俘虏,性命仅在本公主一念之间。”

    风沙赔笑道:“哪能呢!我就是担心这里不安全。何况又残破又寒冷,哪是公主该呆的地方。”

    李玄音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里最安全。”

    风沙听得一愣,疑惑道:“这里和李泽有什么关系?”

    李玄音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六哥对我最危险,还敢说你不是他派来的?”

    风沙顿时语塞,苦笑道:“随公主怎么想,反正我不是。”

    李玄音眼中满盈杀机,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云本真忙护到主人身前,弱弱叫了声:“公主不要。”

    尽管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这般迁就永嘉公主,并不妨碍她更加低声下气。

    李玄音显然很喜欢云本真,语气转柔:“你不要跟着他了,以后跟着我,保证好好待你。”

    柳艳跟着道:“刚才我还看见他欺负你,何必对他死心塌地。有公主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云本真低着头摇摇头。

    就凭现在这副怯生生的样子,绝对想不到她多么心狠手辣。

    李玄音蹙眉道:“他怎么欺负了?”

    柳艳赶紧附耳。无非看见风沙叫云本真脱了鞋袜,又如何亵玩之类。

    李玄音俏脸微红,狠狠瞪了风沙一眼。

    风沙忙道:“公主要是不喜欢英夕她们服侍,我再送你几个贴心的,直到满意为止。就真儿不行,我离不开她。”

    云本真眼睛亮了起来,心里欢喜起来,暗道主人果然最在乎我,最心疼我。

    李玄音冷漠道:“任你舌绽莲花,现今也由不得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六哥到底想怎样。交代清楚,本公主放你性命,否则石头山就是你的葬身处。”

    风沙想了想道:“公主之前告诉我手中有一本账册,李泽绝不允许让唐皇陛下看见吗?李泽今次派人来围,就是想让公主闭嘴。”

    既然李玄音不信任他,那么想问出些什么,必须欲取先予。

    李玄音默然半晌,轻轻问道:“闭嘴是什么意思?”

    风沙小心翼翼的道:“我个人猜测,就是字面的意思。所以公主的处境很危险,这里再安全,也非久留之地。”

    李玄音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六哥号莲峰居士,你以为莲峰是哪里?”

    风沙啊道:“就这石头山?”

    李玄音哂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里有座兴教寺,乃无相禅师三座开堂接众的道场之一,父皇尊其为法眼大禅师。六哥常留宿寺内,向无相禅师请益。”

    风沙微微皱眉,他知道法眼宗。

    此宗乃是华严宗的分支,无相禅师就是开宗之人。

    佛家各宗派中,法眼宗特别和儒家声气相投,所以与隐谷的关系特别密切。

    李玄音接着道:“总之这里相当安全,六哥就算猜到什么,也不敢大动干戈。”

    ……

第四百三十章 自讨苦吃

    风沙认为李玄音太过一厢情愿,可惜因为他的关系,李玄音似乎连宫青秀都信不过了,宁可躲进山里藏起来,也不肯托庇于升天阁。

    “公主总躲在山里也不是个事,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上一世不成?”

    那本账册是有时效的,必须赶在王萼占下潭州之前,才能对李泽造成足够的威胁。待王萼履行密约不再称帝,李泽的声望将如日中天,这事也就不算个事了。

    奈何这段时间很长,短则数月,长则近年,真要这么躲下去,李泽会越来越急迫,李玄音将越来越危险。

    李玄音的眼神起了波澜,怒道:“要你管。”

    她一心只想着找个地方避难,根本没有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结果被风沙一语戳破虚幻的安全感,顿时令她怒不可遏。

    风沙赶紧闭嘴。

    李玄音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抬头盯着风沙道:“六哥到底付了你多少钱?”

    风沙一听有门,笑道:“公主打算付多少?”

    李玄音沉默少许,启唇道:“反正比六哥付的多。你不是说,要学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嘛?你在我这里当人质,真儿替你传达命令,事成之后,有你好处。”

    风沙沉吟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非要和李泽过不去。只要把这本账册交出去销毁,李泽只会欣喜若狂,非但不会对公主不利,反而万分感谢。”

    李玄音冷冷道:“本公主先是父皇的儿臣,然后才是哥哥的妹妹。”

    风沙凝眉不语。他听出来了,李玄音所做这一切,恐怕出自唐皇授意。

    再往深里想点,李玄音应该一早就受了唐皇的密令,负有监看李泽的使命,难怪会得到那本账册。

    李玄音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风沙叹气道:“好吧!公主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之前他特意远离李玄音,就是担心把她扯进漩涡,没想到人家非跳进来不可,拦都拦不住。心中多少有些埋怨,看在佳音的面上,生气不得,只能认了。

    李玄音摇头道:“我信不过你,你必须授予真儿全权,我跟她交代。”

    风沙忙道:“她就是个婢女,就算我授予全权,也不知道找谁,公主还是跟我说好了。我人就在这里,办砸了事,死的人是我,公主有什么不信呢?”

    李玄音迟疑片刻:“你知道性命攥在本公主掌心就好。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有多少人手在江宁?三河帮你又能调动多少人?”

    她从柳艳口中得知风沙和辰流柔公主,以及三河帮的关系。虽然这点势力在江宁不算起眼,好歹比她孤家寡人强多了。

    “公主直接吩咐事就行了,办成一切好说,办不成我又逃不掉。”

    李玄音缓缓点头:“几天后宫大家将在凰台举办一场宴会,只要本公主当众亮相,量六哥不敢再乱来。不过,事前绝不能让他知道。”

    风沙眼睛一亮:“我是升天阁的东主,弄几张空白请柬不难,宫大家不说,事前没人知道。”

    凰台乃是他撑起的场子,李玄音只要踏进来就安全了。

    “宫大家誉满天下,本公主相信她的人品无暇,就怕不小心说露嘴,所以请柬还是偷偷弄来为好,不必让宫大家为此费心。”

    显然李玄音还是信不过宫青秀。

    风沙哦了一声,向云本真道:“你私下找天霜小姐要几份空白请柬,就说我有几个江湖朋友想要见见世面,奈何身份有些见不得光。公主你看这样说行吗?”

    李玄音瞧向柳艳。

    柳艳小声道:“宫大家的徒弟,伏少的师姐,江湖人称小剑仙,为人仗义豪爽。我看行。”

    李玄音问道:“你几天不回去,她不会起疑吧?”

    “不会,我本来就不是天天呆在升天阁。另外让真儿找伏少,以同样的理由让伏少派人散宴之后弄场纠纷,在门口大打一场,方便公主趁乱退走。”

    风沙已经猜出李玄音的打算。

    凰台宴会各方高层云集,李玄音认为李泽不敢在此轻举妄动。甚至可以当众抖出账册一事,李泽就算气得跳脚也无可奈何。

    然而在风沙看来,李玄音完全不明白利害关系,以为唐皇不知道她的情况,所以一直没有反应,那么只要设法让唐皇知道她已回到江宁,她就安全了。

    岂不知唐皇处境十分艰难,如果能够护住女儿,早就撒开无数人找到并保护了。李玄音不会流落在外面,连皇宫都回不得。

    李玄音一对美眸亮起来,欣然道:“你很聪明,这主意很不错。”

    风沙笑了笑,冲云本真道:“你都听到了,这就去办吧!公主是好人,你把事办妥当,我就不会有事,记得快去快回,不准乱跑。”

    如果不加这一句,待会儿云本真就会带着风门的人打来了。

    到时又下不得狠手,李玄音跑掉怎么办?之后必成惊弓之鸟,到处乱撞又怎么办?不如顺她心意,几天后去到凰台就一切安稳了。

    云本真仔细瞧着主人的眼色,轻轻点头。

    “不忙走。”李玄音把云本真拉到身边耳语。

    显然吩咐云本真办些私事,不愿让风沙知道。

    柳艳则故意找风沙说话。

    李玄音很快吩咐完,云本真过来道:“主人要保重,婢子快去快回。”

    云本真一离开,四下立时安静下来。

    李玄音盘坐于石板上,来了个五心朝天。

    柳艳拈指转腕抖臂,哗哗几下风响,同样摆了个打坐的姿态。

    随着夜幕更深,这座破庙八面漏风,不光冷,湿气愈重,

    李玄音自幼修玄,柳艳则会内功,对于打坐根本习以为常,一个赛一个面色红润,浑不把山里的春夜寒当回事。

    风沙这才发现自己换了身水手的衣服。

    最要命仅披了一层,松松垮垮的根本没穿里衣,寒气湿气直往里钻,很快脸都冻青了。

    风沙实在坐不住,只得抱臂起身,在破庙里一个劲的转圈,不时搓手,不住哆嗦,心道我真是自讨苦吃,佳音啊佳音,你怎么会有这么个任性的傻妹妹。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沉冤得雪

    风沙哆哆嗦嗦的转悠,李玄音和柳艳自顾自打坐,毫不搭理。

    过了很久,柳艳忽然睁开眼睛,冲风沙低声道:“你过来,噤声,有人来了。”

    风沙微怔,过去缩肩坐下。

    云本真回来不会这么快,莫非李泽的人找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连风沙都听见了。

    似乎只有一个人,尽管脚步很轻,踏地仍然沙沙,不像会轻功。

    庙门外传来啾啾鸟鸣,李玄音和柳艳相视一眼,一同起身。

    柳艳撮唇嗡鸣,回以鸟叫。

    一个蒙面人进得庙门。

    全身覆着黑斗篷,连头都遮住了,看不清样貌和身形,分不清是男还是女。

    李玄音迎上去笑道:“你总算来了。”

    黑斗篷轻轻点头,目光转向风沙。

    眼睛特别明亮,眼型特别迷人,眼神特别柔和,不乏精明狡黠,更像会说话。

    李玄音显然看懂了眼睛所表达的意思,回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三河帮客卿,刚才奉命带人杀我,被柳仙子擒贼擒王。若非先擒下他,今天我就危险了。”

    黑斗篷没有做声,仅是微微低头,往上扯了扯遮面。露出的纤手特别的白皙,月光下泛着细腻的光辉。

    李玄音笑道:“没事,他逃不出我的掌心,现在逃不出,以后也逃不出?”

    黑斗篷轻声道:“还是小心点好,我不想别人知道我。”

    蒙面下透出闷闷的女声,明显压低了嗓音,还是十分动听。

    柳艳转脸盯着风沙:“我打晕他。”

    风沙赶紧跳开:“够了啊!今天你呛我一次水,够了啊!不然我记仇了。”

    柳艳嫣然道:“风少记仇又想怎样?”

    风沙正色道:“你会很后悔。”

    “是吗?后悔什么滋味,我还真想尝尝。”

    柳艳娇笑探手,近乎瞬移般到了风沙面前:

    黑斗篷叫道:“等等,我有话说。”

    柳艳立时停手,和李玄音同时转目探询。

    黑斗篷道:“刚才说奉命,他奉谁的命?”

    李玄音疑惑道:“你不知道?就是我六哥啊!”

    黑斗篷摇头道:“李泽派的人叫王龟,已经被血糊糊的送回来,我以为是你们做的,还在担心你们能否安然脱身。接到传信就来了,担心了一路。”

    风沙心道原来李玄音偷偷吩咐云本真的事,就是联系这个神秘人。

    等等,她说“送回来”?这女人莫非是李泽府上的人?

    柳艳失声道:“王龟?”

    李佳音道:“原来是他。”

    黑斗篷问道:“你们认识?”

    “他当过两广武林的副盟主,江湖上名声不小,曾在潭州和伏帮主抢过连山诀,还听说与宫大家也有点关系。总之是个门路很广的人,很难缠。”

    柳艳说着,瞧了风沙一眼。那次还是她给风沙报的信,是不恨坊的人通知王龟,伏剑刚从不恨坊出来。王龟的信后立马找伏剑抢连山诀。

    黑斗篷点头道:“那么问题来了。李泽派的人是王龟,他是谁派的?王龟又是被谁打伤的?”

    两女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风沙挤出个笑脸:“苍天有眼,总算沉冤得雪。我一直解释,两位怎么都不肯信,现在总该信了吧?王龟先来找的我,被真儿打伤。说起来,是我救了两位。”

    李玄音拧起秀眉:“他为什么先找你?”

    风沙苦笑道:“我和他关系不好啊!他攀上李泽这根高枝,又带着一大批高手意欲加害公主,半途看见我了,还不跑来显摆一下,威吓一下。”

    柳艳提醒道:“公主,王龟为连山诀找伏少打了一架。他,他是三河帮客卿。”

    风沙使劲点头。尽管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能说通就好。

    李玄音狐疑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六哥的手下那么听你话?你喊一声就撤走了?你打伤了他们的首领,他们也不找你报复?”

    风沙耸肩道:“公主问我,我问谁去?”

    黑斗篷柔声道:“应该和他无关,是隐谷派人赶来警告,李泽只能下令撤退。”

    风沙顿时转目,仔细扫量黑斗篷。

    这女人不光是李泽府上的人,而且地位很高。

    李玄音脸色微变几下,旋即恢复平静,淡淡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现在算我道歉好了。不过,我要你办的事,你还是要办好。”

    风沙松了口气,笑道:“公主放心,一定办好。”

    黑斗篷又道:“这事怪我,没能提前知道李泽要对你们动手,若非王龟受伤而回,隐谷又派人警告,我都不知道有这事。”

    李玄音叹气道:“我知道,你也难。对了,见过父皇吗?”

    黑斗篷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我进了宫,父皇不肯见我。”

    李玄音显得无比惊讶:“不见你,怎么可能?那母后呢?”

    黑斗篷哑声道:“也没有。”

    李玄音紧张起来:“父皇不会出事吧?”

    黑斗篷缓缓道:“父皇派心腹传了小话,让我一定保护你。”

    话到这里,风沙大约猜出了黑斗篷的身份,当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玄音喃喃道:“怎会这样呢?父皇为什么连你都不见,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黑斗篷幽幽道:“说明父皇有所为难。”

    风沙心道可不是为难嘛!迫于形势,堂堂皇帝居然连女儿都护不住。

    准确说是不敢护,就怕令不出宫门,或者太多官员当中观风,甚至直接选择逢迎唯一的皇储李泽,跟皇命唱反调。那时才叫颜面扫地,权威荡然无存。

    皇帝的权威和亲生女儿相比,当然权威更加重要。哪怕有一丝丢掉的可能,唐皇都不会去赌。否则真要拉开架势蛮干,总会有死忠的官员肯卖死命的。

    然而那样的话,等于逼人站队,朝堂立马分裂成两边。无论哪边赢了,一大批官员权贵都免不了被清洗的命运,于国损耗太大。

    总之,最是无情帝王家。

    同样还是“大局为重”四个字压着,一位公主根本微不足道。

    李玄音发了阵呆,忍不住道:“什么事还能让父皇为难?”

    她本以为联系上父皇就能够犁庭扫穴,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活为并蒂莲,死为一体花

    面对李玄音的疑问,黑斗篷沉声道:“父皇有父皇的考虑,你我操心不来。”

    李玄音焦急起来,偏又没有办法。

    黑斗篷道:“这几天李泽被人盯上了,府宅颇为不宁,受了很大的惊吓。柳仙子是江湖人,知道望东楼吗?”

    柳艳神情剧变,沉声道:“是个杀手组织,以女杀手闻名,招牌是一袭风裙,至今没人知道根底。大江南北都曾有魅影,据说从没失过手,江湖上闻之色变。”

    黑斗篷怔怔少许,垂目道:“不久前望东楼送来了血书,就搁在李泽枕边。他早上睁眼看见,当场腿软下不了地。”

    李玄音惊讶道:“这不可能。”

    柳艳叹道:“江湖水深不见底,一山还有一山高,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风沙心道云虚动作还真快,又奇怪宫青雅那疯子为什么这么听云虚的话。

    黑斗篷续道:“正因倍感威胁,李泽到处招揽江湖人士,王龟便是其中翘楚。”

    柳艳恍然道:“原来如此。”

    风沙哭笑不得。原来王龟攀上李泽的高枝,他还出了一把子力。

    想想也是,若非李泽对江湖人敞开大门,王龟就算知道马玉颜的下落,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自荐。

    黑斗篷又道:“柳仙子有门路联系望东楼吗?”

    柳艳迟疑道:“我倒是知道一些杀手行的门道。能不能找到望东楼,不好说。就算找到了,也很难打交道。毕竟这行当十分看重信誉,接了单又弃单,很难。”

    黑斗篷沉默下来:“双倍,三倍都行,只要肯弃单,价钱好说。”

    柳艳仍旧摇头,显然并不看好。

    李玄音忽然盯上风沙:“你也没少接单干些私活,当初在义安,不就是领了金陵帮的钱围捕我吗?你有办法没有?”

    风沙心道何止有,这事就是我干的,面上干笑道:“李泽分明要杀公主,公主怎么反要救他性命?这,这说不通啊!”

    李玄音淡淡道:“他是我哥。”

    风沙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姨子还真是挺善良的。

    “公主不用着急,杀手才不会傻到杀人前还留什么血书提醒。有这功夫,一刀宰了,回去收钱不好吗?既然这么做,很可能说明雇主只要求这么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黑斗篷失声道:“不错。不是想杀人,就是想吓唬六郎!”

    柳艳皱眉道:“你们关心李泽,我更关心公主。”

    遂把打算参加凰台宴会的事说了。

    黑斗篷静静听完,目光转向风沙,缓缓道:“阁下就是升天阁的东主?”

    风沙点头。

    黑斗篷又问道:“那么阁下一定知道升天阁背景了?”

    “我名义上是东主,其实就是帮着宫大家打理些琐事,旁的事所知不多。”

    这女人明显比李玄音精明多了,风沙应对起来自然小心一些。

    黑斗篷盯住风沙的眼睛:“有大人物发了凰台禁武令。这事阁下知不知道?”

    风沙点头道:“倒是听宫大家说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李玄音忍不住问道:“什么禁武令?什么大人物?”

    柳艳满脸讶异,解释道:“就是不准任何人在凰台动武的意思。什么大人物这么大面子?”

    黑斗篷视线仍旧凝视风沙,嘴上道:“我也不知道。李泽下午与传信的使者密会出来,脸色特别难看。啊!懂了。李泽担心你一旦躲进凰台,他无可奈何。”

    柳艳露出恍然神色:“所以他马上就派人行刺公主,免得夜长梦多。”

    风沙终于舒了口气。李玄音根本不信任他,偏又高傲自负一根筋,他根本解释不清楚。现在总算来了个明白人,这下事情好办多了。

    黑斗篷垂目道:“永嘉你不要等宴会那天了,应该尽快赶去凰台,现在就去。”

    李玄音没接话,想了一阵忽然拍手笑道:“你说那位大人物会不会是父皇?”

    黑斗篷愣了愣,含笑道:“有可能。”

    风沙直撇嘴,这女人明显言不由衷,先把李玄音哄去再说。

    李玄音雀跃起来,拉起黑斗篷的手笑道:“咱们这就走。”

    柳艳瞥了风沙一眼,向李玄音问道:“他怎么办?”

    风沙忙道:“当然一起。凰台及附加街道已经封了,有我在进去更方便。”

    李玄音点头又摇头:“我看还是等真儿回来,不急这一晚。”

    “我派人找她就是了,这种偏僻的地方过夜,总不是好事。”

    风沙担心夜长梦多,无论如何先把李玄音哄进凰台再说。

    李玄音摇头道:“我还吩咐她办了点别的事,必须等她回来。”

    风沙干笑道:“公主知道我不是坏人了,现在没有必要瞒我吧?”

    李玄音想了想,点头道:“我让她去给花娘子送信……”

    话没说完,柳艳脸色剧变,一下蹿到墙边,低声道:“又有人来了。”

    几人贴到墙角,李玄音冲黑斗篷问道:“是不是你的人?”

    黑斗篷摇头道:“我的人仅是把守,不会进来,八成出事了。”

    柳艳往外窥探少许,小声道:“人数不少,有兵器反光,来者不善。”

    黑斗篷垂下头,神情不明的道:“看来是我带来的尾巴。”

    柳艳横了风沙一眼:“也可能是你的人,你出去喊话问问。”

    风沙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呢?我会死的。你武功高,应该你去。”

    柳艳不满的娇哼一声,转头道:“你们赶紧从后面走,我挡一下。”

    李玄音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柳艳急道:“公主,不要任性。”

    风沙忙道:“就是,不要任性。”

    这时,外面传来个风沙还算熟悉的女声,笑语盈盈。

    “我的好姐姐,你深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莫非和情人幽会吗?这可对不起我的好姐夫了。别躲了,出来吧!我保证不会传得满城风雨,让姐姐名誉扫地的。”

    李玄音脸如死灰,柳艳神情绝望。

    黑斗篷面貌看不清楚,眼中透露的感情更为复杂。

    “既然不肯说话?那我就要放箭了。望几位姐姐活为并蒂莲,死为一体花。”

    风沙忽然轻咳一声,笑道:“不光有姐姐,还有哥哥。”

    外面倏然沉默,一阵死寂之后,女声道:“撤。”

    ……

第四百三十三章 郑王妃

    三女显然都知道庙外的女人是谁,所以才会感到绝望。

    她们本以为死定了,没曾想峰回路转,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柳艳探头出去扫量一阵,惊魂未定的道:“好像真的撤走了?”

    李玄音总算松了口气,拿手拍了拍心口。

    黑斗篷显得十分冷静,自风沙发声起便一直盯着风沙。

    风沙则抱着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李玄音和柳艳这时也回过味来。

    柳艳倏地探掌,按住风沙的后心。

    李玄音深吸口气道:“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周嘉敏会撤走?”

    风沙早就开始考虑怎么圆话,解释起来梗都没打。

    “我和不恨坊的夕若姑娘交好,她与周二小姐打算合伙在江宁开不恨坊。我出钱,夕若姑娘出人,周二小姐摆平地面,二小姐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是吗?”李玄音将信将疑。

    风沙笑道:“我和夕若姑娘如何结缘,柳仙子一清二楚,不信你问她。”

    李玄音目光转向柳艳。

    柳艳小声道:“风少那时真正一掷千金,黄金堆在不恨坊大厅成了小山……”

    风沙马上截口道:“这次来江宁开不恨坊,我赌了身家,定要捧红夕若姑娘,周二小姐乃是坐地分成。二小姐不是给我面子,是给钱面子。”

    李玄音还是将信将疑,向黑斗篷问道:“宪姐,你觉得呢?”

    黑斗篷美目凝注风沙,眼中闪着奇异的神采,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嘉敏性喜奢侈,家里给的月钱又总不够用。”

    李玄音欣然道:“原来如此。风少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拿别人的悬赏?”

    “有钱的原因正是因为什么钱都赚啊!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嘛!我赚的也都是些辛苦钱。”

    黑斗篷的眼神令风沙有种被看破的感觉,显然并不信他说的话,偏又帮他说话。说话还很有技巧,并不算骗人,然而足够诱使李玄音做出错误的判断。

    无论人家打着什么算盘,这关口算是过去了。

    李玄音愣愣的点头。她信不过风沙,对黑斗篷十分信任。

    柳艳也松开了按住风沙背心的手。

    黑斗篷岔话道:“嘉敏毕竟找来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李玄音犹豫道:“我还约了花娘子。如果她来了我不在,怎么办?”

    黑斗篷道:“柳仙子护送你去凰台,我和这位风少留下等待。”

    李玄音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孤男寡女,荒山野地,他意图不轨怎么办?”

    柳艳说了风沙亵玩云本真的事,李玄音对风沙感官自然好不起来。

    起码一个好色之徒的映像是少不了的。

    柳艳道了声“不错”。

    风沙横了柳艳一眼:“潭州的时候,我对柳仙子可没有半点不尊重。”

    柳艳愣了愣。

    那时易云强迫她用自己缠住风沙,以保护易夕若的名节。

    风沙明明可以对她予取予求,偏偏没有占半点便宜。

    柳艳不服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前装样。刚才你对真儿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风沙皱眉道:“她是我的奴婢,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柳艳怒道:“你,有你这样欺负女人吗?”

    风沙冷笑不语,心里的小黑账又给柳艳记上一笔。

    李玄音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柳艳说的不对?”

    风沙收敛表情,不吭声了。

    黑斗篷叹了口气:“永嘉,算了。人家主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管不着。”

    李玄音愣了愣。她好歹也是位公主,只是在外呆久了,也像江湖人一样想事情,这一番话倒把她给点醒了。

    别说豪门权贵,就算普通的富裕之家,主人婢女那点事其实都很正常,皇家那就更乱了,李玄音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做奴婢的还巴不得巴上主人飞上高枝呢!根本与道德人品无关。

    黑斗篷又道:“我想去外面看看我的人怎样了,还请风少保护一下,好吗?”

    柳艳不屑而笑:“他保护?他又不会武功。还是我陪你去吧!”

    风沙失笑道:“她是担心二小姐还在外面埋伏。你武功再高,挡得住箭雨吗?”

    柳艳顿时冷下俏脸。

    黑斗篷柔声道:“不管怎么样,风少今天救了我们,实在不该对他冷言冷语。”

    李玄音和柳艳相视一眼,神情都缓和下来。

    黑斗篷比手道:“风少,请。”

    风沙露出个笑容,当先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行到谷口,穿过茂草。

    风沙看见小径上停着一架马车,散伏着几具尸体,于是上去挨个抹了抹颈脉,摇头道:“没活口。”

    黑斗篷凝目不语。

    风沙轻咳一声:“姑娘似乎想找机会跟我独处?”

    “我就知道瞒不过风少。永嘉个性率直,言语难免唐突,风少千万别生气。”

    风沙笑了笑:“不会。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无需绕弯子,直说好了。”

    黑斗篷垂目道:“想必风少已经猜到我的身份。”

    风沙点头道:“周家大小姐,郑王王妃。”

    周嘉敏的姐姐叫周宪。

    马玉颜说她是江宁府家喻户晓的才女,可惜天妒英才,天生心衰。

    周嘉敏嫉妒姐姐的名声更加有名,处处都要压过姐姐一头,偏又总是压不过。

    周宪轻声道:“嘉敏贪财不假,并不缺钱。风少发声,她便退走,想必另有缘由,我作为她的亲姐姐,能问问为什么吗?”

    风沙不答反问:“王妃既然看破,为什么刚才帮我圆话?”

    “风少似乎有意藏巧于拙,我又何必故作聪明?”

    风沙赞道:“久闻王妃美名,果然名不虚传。说实话,倒也谈不上藏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说清楚了对公主未必有好处,不如不说。”

    周宪问道:“关于嘉敏的事情,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风沙对周宪的敏捷十分欣赏,含笑道:“不错。不过王妃当真聪明过人,我若一点都不讲,那就是瞧不起人了。”

    “风少请讲,我洗耳恭听。能讲多少,我就听上多少。”

    ……

第四百三十四章 虽害但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周宪显然很聪明,自己先就把红线画好了。

    不像有些人,该不该知道的都想知道,能不能听的全都想听,却不知太好奇的人通常很容易再也无法好奇。

    风沙沉吟道:“二小姐有把柄在我手里,足以要命那种。”

    “如果我想赎回这个把柄,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果王妃想用,我可以白送。”

    这两姐妹要是掐起来,风沙乐见其成。

    周宪摇头道:“我只要,不用。如果风少肯销毁最好。”

    风沙皱眉道:“二小姐一直对王妃心怀不轨,更欲致你于死地,今晚就是明证,你还护着她?”

    周宪柔声道:“她是我妹妹。”

    类似的话李玄音刚才也说过。

    风沙叹气道:“王妃是好人,可惜好人通常不会有好报。”

    周宪幽幽道:“我自幼体弱,若天不假年,恐怕很难活过三十,又有什么好跟她争呢?惟愿她快乐安康,就算我死了也能瞑目。”

    风沙沉默一阵,轻轻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我看得出来,风少对永嘉很关心。柳仙子说话,你毫不示弱,永嘉说话,你从不反驳。看她的眼神并无**,反而充满溺爱。君心我心,似乎类同。”

    风沙缓缓点头。这位郑王妃钟灵毓秀,值得交往,可以多交些底。

    “江城的时候,二小姐欲用吸魂夺魄杀我,结果被我反制,拿住了把柄。王妃应该知道用这玩意儿会惹出谁吧?”

    周宪呆了一阵,似乎有些晕,好一会儿才苦笑道:“隐谷。”

    风沙又道:“二小姐居然还能调用皇室密谍办私事。别说李泽还不是太子,就算当上太子,恐怕也压不下南唐皇室的愤怒。”

    周宪苦涩道:“窃用皇权,其罪必死。别说太子,就算陛下想保都不能保。六郎他,他,唉~”

    风沙惋惜道:“说句难听的话,王妃恐怕所托非人。李六郎颇有昏君潜质,能到今天这种形势,我真不知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是运气逆天。”

    周宪避而不答,垂首道:“我能做些什么,换风少不要把嘉敏逼上绝路?”

    风沙嗯了一声:“那就要看王妃心目中丈夫重要些,还是妹妹重要些。”

    周宪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风沙的眼睛,眸光急促闪烁,身体开始摇晃。

    风沙忙道:“王妃有心疾,千万别着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妨告诉你,李泽枕边的血书,是我让人放的,我不想要他的命。是我措辞不当,你别着急。”

    周宪舒了口气,虚弱的道:“风少请继续,我还撑得住。”

    风沙斟酌道:“李泽受人蛊惑,囚了辰流赵正使的夫人,辰流的颜面荡然无存。枕边血书仅是开始,辰流的颜面一天找不回来,李泽的日子只会越发难过。”

    周宪恍然:“原来根结在此。”

    风沙点头道:“王妃若是明天能让李泽服软,我保证明天开始风平浪静。至于过程,我不关心,说服、恐吓,怎样都行,我只要结果。”

    周宪低声问道:“嘉敏是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

    风沙居然也会脸红:“当然,否则武功再高,也很难把血书放到李泽枕边。”

    周宪垂眸许久,忽然幽幽道:“那晚是嘉敏陪他。”

    风沙立时不吭声了。

    周宪语气复杂的道:“我们姐妹俩都是他的枕边人,却要听你的命令伤害他。替他想想,真不是个滋味。”

    风沙淡淡道:“那是他自作自受。王龟十分得意的告诉我,赵夫人遭到百般凌辱。如果我心肠狠点,你们姐妹俩就不是伤害他,而是他看着你们俩被伤害了。”

    周宪娇躯剧颤,一袭黑斗篷晃似风吹垂帘。

    “所以你并非害他,其实是在帮他……”风沙居然也不脸红。

    这时李玄音在谷内叫道:“宪姐,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风沙忙道:“没的事,这就回了。”

    周宪默默的跟着,进谷后没走几步,突然小声问道:“发下凰台禁武令的大人物,是不是你?”

    风沙脚步略顿,此外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往里走。

    这就扯上四灵了,他顶多暗示,不可能直接向不相关的周宪承认。

    回到破庙之内,李玄音不满道:“怎么那么久,你没把宪姐怎么样吧?”

    若非马玉颜担心外面或有状况太危险,一个劲的拦着,她早就跑出去了。

    风沙只干笑不做声。

    柳艳嗤嗤笑道:“就他那小身板,倒是敢。”

    风沙斜眼道:“不就知道你一点底细吗?又没打算乱传,干嘛非跟我过不去。”

    柳艳被点破心思,俏脸一下涨得通红,羞恼道:“你,你胡说八道。”

    周宪圆场岔话道:“我的人都死了。”

    两女皆是一惊,尽管有所猜测,对周嘉敏的狠辣还是感到心惊。同时误以为两人之所以在外面呆久点,是因为死人的关系。

    三女就座石板小声聊天,风沙一个人干站在旁边。

    天色愈晚,不光冷,还饿了起来。

    幸好花娘子很快到了,见到风沙也在,很有些吃惊。

    柳艳知道花娘子痛恨王龟,赶紧把王龟带人图谋不轨又手上而回的事说了。

    花娘子非但不雀跃,反而很不开心。仇家某种程度上就是宝贝,仇家被人打伤,感觉想被人抢了宝贝一样。

    问清楚是风沙叫云本真动手之后,又不敢吭声了。

    花娘子毕竟被囚在晓风号上许久,畏惧云本真,更畏惧风沙,尽管心中不满,面上大气都不敢喘。

    李玄音之所以把人都找来,本是应急之举。

    如今周嘉敏撤离,几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走。

    花娘子护送周宪回返,柳艳护送李玄音乘了周宪的马车前去凰台。

    风沙当然是同去凰台的添头,起码李玄音和柳艳这般想,于是当成车夫使唤。

    石头山在城西北,凰台在城西南,看似不远,实际上被河隔开,不光绕圈,还要过三座桥,加上需得避开夜巡,只能尽量走偏巷,绕路就更远了。

    最麻烦在于,李泽肯定会在凰台附近做最后的布防,一场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

第四百三十五章 道阻且长

    虽然绕了远路,总算到了秦淮北岸,风沙和柳艳对于路线生出分歧。

    柳艳打算由饮虹桥走陆路,过桥不远就是凰台,这是最短的路线。

    风沙强烈反对。饮虹桥的确离凰台很近,然而离上元县衙更近,下了桥就是。

    赵夫人一事说明李泽对上元县涉入很深,可以就近调动衙役和乡兵。

    柳艳不以为然。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无非是拿着兵器的老百姓,顶多学过粗浅的拳脚,都谈不上会武功。

    短短一座桥一条街,完全可以驾着马车强冲过去。

    风沙觉得太冒险。柳艳武功再高,也没生着千手千眼,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哪儿飞来一柄脱手的短刀长棍,砸进车厢,砸伤公主怎么办?

    柳艳顿时语塞,李玄音也有些犹豫,向风沙问主意。

    风沙认为应该再绕远点,沿秦淮北岸寻个风月场租艘画舫,召一群舞姬歌姬,做出纵情声色的样子,再由秦淮河乘画舫上溯至凰台码头。

    虽然远点慢点,胜在安全。

    毕竟深夜的秦淮河远比大街上热闹多了,河上来往的画舫数不胜数,画舫的客人也都非富即贵,李泽查不过来也不敢挨个深查,很容易蒙混过关。

    李玄音还没听完人就恼了。

    堂堂公主,怎能去如此下贱的地方,还狎妓?还一群?传出去名声全毁。

    于是采纳柳艳的主意。

    风沙再是不甘,也比不过人家柳艳秀拳大且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车。

    岂知饮虹桥上没有任何布防,河对面的凰台近在咫尺,还有零星的行人过桥来、过桥去,似乎全无阻拦。

    风沙远远望见,心中更慌,强拽缰绳,把马车勒停于巷口,死活不肯出巷。

    这情形太不正常,怎么看怎么像请君入瓮。

    柳艳一阵讥讽,嘲笑风沙胆小如鼠。

    风沙心下发恼,面上笑道:“柳仙子何不擒个过桥的行人过来问下,我也是为公主的安危担忧,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柳艳冷笑道:“你把我支走,什么意思?要去你去。说破大天,我也不会让公主和你独处。”

    风沙苦笑道:“我去?那指不定谁擒谁呢!”

    “风少好歹也是混帮派的,不会连个老百姓都打不过吧?如果能被你擒住,那就证明你猜错了。如果你被人擒住,我和公主感谢你探路。”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就是了。

    风沙甩开缰绳撂了挑子。

    “反正我不往死路上赶,柳仙子有能耐一掌打死我。”

    柳艳怒道:“以为我不敢打你?”

    风沙把脸凑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指道:“照这儿打。”

    柳艳咬咬银牙,手抬又放,垂目道:“以前承蒙风少关照,我是领情的。往后就难说了,风少不要得寸进尺。”

    风沙笑了起来:“当初借你船逃离潭州,那是一笔交易,我是欠你情的,心中记着呢!人情难得,柳仙子千万不要败光。”

    若非有这份人情,就凭捉风沙呛水这件事,柳艳铁定倒大霉,绝不仅是心中记笔黑账抵人情那么简单了。

    柳艳轻哼一声,显然并不觉得风沙的人情有什么了不起。

    李玄音见两人僵住,掀车帘道:“他担心有道理,捉个人问问也无妨。”

    柳艳信不过风沙,担忧道:“可是。”

    李玄音轻轻道:“快去快回。”

    风沙忙道:“最好捉过来让我问问。”

    柳艳冷冷道:“怎么,风少担心我识人不明,上当受骗?”

    “我知道柳仙子是老江湖,不过这是通往凰台的最后一道关口,我担心李泽会派些密谍之属,这些人很不好对付,难缠的紧。”

    柳艳觉得风沙危言耸听,娇哼道:“分筋错骨的手法我多少懂点,来上一下,保管什么都说。至于真话假话,我辨得出来,不劳风少费心。”

    风沙待要再说,柳艳已经飘然而去,一下子晃远,转瞬不见。

    过不多时,柳艳回返,讥讽道:“风少多虑了,连着两个,都是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埋伏。”

    李玄音松了口气:“那就好,走吧!”

    风沙还是不动:“既然没有埋伏,去一趟是去,去两趟也是去,柳仙子何不过河转转。凰台附近的街口有三河帮的人驻扎,让他们过来接应一下,以策万全。”

    柳艳不耐烦道:“来回折腾,有意思吗?”

    “公主的安危更重要不是吗?无非再跑一趟,也就几步路的事。”

    柳艳瞧了李玄音一眼,沉吟道:“好吧!”

    说罢又行飘远。

    风沙把身体往后倚靠,笑道:“公主千万不要怪我多疑。咦,那是什么……”

    李玄音正揭着车帘探头听风沙说话,闻言一惊,下意识顺着风沙张望的方向定睛凝神。

    风沙反手一掌切上李玄音的纤纤玉颈。

    李玄音不及反应,顿时昏晕。

    风沙伸手抱下李玄音瘫软的娇躯,匆匆往车厢里一塞,然后拨转马头,艰难的在巷里调过头,甩开缰绳赶马就跑。

    没跑出多远,饮虹桥那边爆发激斗声。

    柳艳惊怒的娇叱,声声脆耳。

    风沙低哼一声,心道活该。

    如果真没埋伏,他此举无非生出点误会。如果真有埋伏,柳艳刚才过去又没问出什么,等于打草惊蛇。

    人家只要不傻,肯定猜到他们就在附近,马上会派人边围边找。

    幸亏风沙跑得快,否则柳艳那边一打起来,围找的人手再无顾忌,包围圈一下就形成了。

    那时再想逃,晚了。

    风沙舍不得对李玄音下重手,本身力气小,下手也不重。

    马车疾驰颠簸,李玄音很快转醒,车厢内呆愣少许,自是又惊又怒,随手抓起一方木盘,掀车帘、砸风沙。

    呼的短啸,砰地一响,风沙脑袋一歪。

    幸亏马车颠了一下,木盘没打上后脑,打上肩膀。

    木盘瞬间裂散。

    显然李玄音力气不小,多少会些武功。

    风沙忍着疼扯紧缰绳,一手回指饮虹桥方向,喝道:“柳艳遇袭,不跑行吗?”

    李玄音冷笑道:“又哄我……”

    虽是这么说,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

    奈何已经离远,更有屋舍重重遮挡,看不见桥那边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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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