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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9、战报(下)

    少务后方的辎重大营被烧毁,军心必乱,将士们也会担心后路被截断,目前肯定要调重兵巩固后防而一时无瑕西进。》 ]悦耕在此判断的基础上,做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英明的决定,率前方已集结的军阵果断出击,欲趁势夺回象煞桥。

    若能击退少务大军收复飞虹城是最好不过,假如力有未及,那么最坏的打算,也要趁机把象煞桥毁去、阻敌于泯水东岸,也算是完成了兵正大人舆轩的战略目标。悦耕当然没想真的毁掉象煞桥,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最坏打算,他只希望趁着少务的后方出事,而在前线将其彻底击溃。

    除了山水城的两支军阵,相室国兵正大人舆轩调集的其他十八支军阵,目前刚在西岸各关卡隘口集结了十二支,还有六支正在赶来的路上,过几天便将到达。舆轩还不放心,接着又从太禾城抽调了四支后备军阵前来增援。假如悦耕只是凭借地利在关口坚守,对盘瓠来说这条防线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但悦耕却主动出击了。

    在悦耕看来,手下已集结的十二支军阵虽然兵力不足,但夺一座桥已够了,后方的增援正源源不断地赶来,也是他守住象煞桥并趁胜追击的底气。

    不料悦耕连桥的影子都没摸着,他率领大军离开防线东进时,便恰好遭遇了盘瓠率领的巴室国前锋军阵。这是一场在开阔地带的列阵大战,盘瓠发动了两轮冲锋,击溃了相室国的军阵前锋,又命猪三闲在林枭的指引下由侧翼包抄,杀得悦耕大败。

    悦耕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回去,重新收拢战败的残兵,十二支军阵只集结了七支,而且士气低落。假如不是后方增援的六支军阵已赶到,他简直没有再战的勇气了,于是便龟缩在防线后据守,再也不主动出击。

    盘瓠率军顺势向前推进,将打扫战场、收拢战俘的事情都留给了后方的少务。根据林枭刺探到的最新军情,盘瓠没有给悦耕喘息的机会,随即就展开了攻坚战。但悦耕残军的布防情况已经变了,盘瓠的主攻方向并非少务事先计划好的地点。

    为何后世人常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是因为战场上的情况,要随时根据双方的态势变化、随时做出相应的战术调整。

    但少务的另一条战略。盘瓠还是严格执行了,就是先调后备军阵攻打关卡隘口,让精锐的主力野战军阵稍事休息,等战场上双方力量消耗得差不多、或前线顶不住了,这才将主力精锐换上冲击。

    巴原各国之间已有几十年未起战端,军阵并没有真正打过仗。尤其是那些临时扩编招募的后备军阵士卒,虽然也曾入役接受过操练,但根本就没上过战场。以战练兵也是策略,真正精锐的将士。需要经过战场的磨砺。

    后备军阵派到前线攻坚,肯定伤亡难免,但只要经过几**战,剩下来的将士便是精兵。将来可以以他们为骨干、指挥新兵组成新的军阵,这样对战斗力是极大的提升。少务的目标可不仅是击败悦耕的大军,他要平定整个巴原,所以希望手下的精锐军阵是越多越好。

    ……

    就在少务大军与悦耕守军激战之时。巴室国腹地,彭山与丈人山一线的关防隘口,正在经历一场更为惨烈的大战。相穷已经率军强攻这道防线半个月了。但对方却寸步不让,死死地守住了这道隘口,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

    在这里遭遇顽强的抵抗,在相穷的预料之中。因为只要道防线失守,相室国大军就可以直扑巴都城。过了彭山和丈人山一线,巴都城周围就是一片平原,已没有什么关防隘口可以据守。

    巴室国方面,一定已将所有能紧急调动的军阵,都派来增援了。可是守军竟激战了这么多天,付出了那么大的伤亡还没崩溃,是相穷始料未及的。根据这几天的战报,前方的强攻至少已经打残了巴室国的十几支军阵,怎么还没有彻底攻破关防呢?

    在相穷的计划里,最多半个月就要攻破这道防线,接下来他才有时间从容围困并攻占巴都城,让巴室国屯集于南境的大军来不及赶回增援,可是现在已经激战了半个月。其实大军前往巴室国都,并非只有这一条路,但其他的路线要绕过彭山或丈人山,不仅变数多而且耗费时间,同样要突破其他的关防隘口。

    目前已经打成了这样,关防的工事,包括搭建的石墙、木栅都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了,再加一把劲绝对就能拿下了,相穷决定集合精锐军阵发动致命一击。

    相穷起初的攻坚战略其实与少务是一样的,他把新扩募的后备军阵调上前线作战,一方面是在不利的地势下、尽量减少主力野战精锐的伤亡,另一方面也是以实战训练新兵,磨练出真正的精兵做为今后的新军骨干。他的志向也是要平定整个巴原,而不仅仅在此一战。

    但现在他已经等不下去了,后备军阵伤亡又很大,那就调集真正的精锐主力发动决胜攻势吧。相穷同时又下了令,派人紧急赶往郑室国,要求郑股从南境进军,给巴室国足够的压力。

    相穷刚刚接到两条最新的战报,因为郑室国不断向边境增兵,所以巴室国的南境大军未动。但是另一方面,郑室国也没有主动进击。相穷担心再这么拖下去,巴室国会从边境抽调精锐大军回援国都。

    另一条战报是留守相室国都的兵正大人舆轩送来的,少务居然从泯水东岸进兵,连破白驹城与古雄城,如今已经围困了飞虹城。据说那是巴室国的精锐大军,竟由少务亲自率领。舆轩已起用悦耕为主将,紧急调军在泯水西岸布防,务求后方稳固,不给少务可趁之机。

    相穷大吃一惊,明明巴室国大军主力前段时间都调到了南境,而国都附近各城廓的守备军阵恐怕也都抽调到彭山与丈人山防线了,怎么还有一支大军杀到飞虹城了,少务手中究竟有多少精兵?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原因,不禁发出了冷笑。

    相穷认为,少务这是故布疑兵,明知无法在郑室国大兵压境时对抗相室国大军,所以在偏远的薄弱之地奇袭相室国后方,故意从泯水东岸进兵,离相室国真正的腹地还隔着一条泯水屏障呢。如果相穷因此而退兵,那么巴都城之危将不战自解。

    这也不失为一条高明的战略,但少务想得也太简单了,他相穷怎会上当!目前的形势,虽然想突破关防得稍微付出点代价,但正是百年难得的大好机会,马上就要到嘴的肥肉,相穷怎会吐出去?

    相穷随即派人告诉舆轩,他的布防战略是正确的,为了稳妥起见,再加派军阵去增援泯水防线,并命令悦耕,不求破敌取胜,只要稳稳守住便是大功。旦相穷所在的位置,离飞虹城实在太远了,传递战报需要时间。其实相穷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少务已经不战而取飞虹城,而悦耕大军越过防线的出击遭遇战也已经溃败了。

    ……

    巴室国都前,彭山与丈人山一线,把守国都外最后一道关防的主将叫包奇正。他是一名四境修士,却没有在宗门中清修,受家族举荐在国中任职,于兵正大人手下担任了一名将军。这位包奇正将军和虎娃打过交道,曾一起结伴在彭山深处采取灵药。

    包奇正后来与瀚雄关系很好,亦曾与九灵结识。在欢送瀚雄就任善川城城主的宴会上,便是他被九灵扔出了田庄外、脑门上被撞出一个大包。他的师门鹅公包,宗门道场便巴都城附近的山中,其亲眷家人都生活在巴都城外的村寨里,如今临危受命据守关防。

    包奇正手下原有十二支军阵,其中六支就是驻扎在国都附近的精锐野战军阵,少务并没有将其带走。巴室国又在国都周围的平原村寨中就地征兵,新编了八支后备军阵上前线,另外又从后方城廓中调集了数支守备军阵赶来增援。

    这一战打得惨烈非常,若不是依托坚固的关防,那些新扩募的后备军阵很难守得住。受隘口的地势所限,正面战场上最多只能摆开两支军阵,有工事凭借,就算打溃了一支军阵,包奇正还可以换上另一支军阵死守。

    这是一场代价很大的反复抽添之战,包奇正派精锐军阵顶住对方的狂攻,又轮番换上后备军阵消耗对方的战力。他这边已经被打残了十几支军阵了,防线没有崩溃已是难得,但相穷若投入精锐主力继续狂攻的话,包奇正恐怕守不住了。

    根据工正大人伯劳的命令,包奇正至少要守半个月,且尽量多守几天。等实在守不住了,将有最后的增援出现,然后他要组织有序的撤退。如今包奇正已经守了半个月,但他想尽量再坚守几天,让最后一批援军越晚投入战场越好。(未完待续。。)

060、郑股的心思(上)

    少务不在国都,大小事务由辅正、兵正、工正这三位大人处置。按照惯例,少务尚无子,便指定了他最年轻的叔叔为名义上的监国者。假如少务意外战死,便由后廪这位最小的弟弟受禅为国君。但实际上这位监国者并不掌权,大权皆在三位重臣手中。

    这三位大人也有分工。辅正负责安排政务、组织城廓调运粮食物资以及安抚民众。兵正大人则负责调兵,按照少务制定好的战略,一步步把相穷大军诱入并羁绊在国都外。而工正大人伯劳则负责指挥全局,包括战事安排。

    伯劳为何一定要包奇正守住半个月,因为从前方望丘、平谷、野凉三城撤退的民众和物资,需要及时转移入国都。而巴都城外的平原沃野,是巴原人烟最为密集繁华的富庶地带,又恰逢秋收季节,辅正大人早已下令各村寨抢收粮食,紧急将人口、牲畜都转移到巴都城中,兵正大人把国都的巡城军阵都派出去帮忙了。

    少务制定的战略,就是当相穷打到巴都城下的时候,城外什么东西都不留给敌军。

    巴都城的地势很特别,虽然巴室国占据了巴原最中央的平原地带,但局部还是有山脉分布的。这座都城周围便被彭山、丈人山、眉山环抱,就像一圈天然的防线。突破这道防线并不容易,》长>风》文学 但只要大军打进来了,相穷便能顺势推进、占据群山之间的整片平原,从容包围巴都城。

    伯劳要做的便是尽量延缓相穷的进军速度,使相穷来到这里后没有办法就地取得补给。这种战术,在后世被称为坚壁清野。

    比如虎娃在彭山脚下的那座田庄,所有的东西都搬回都城了,奴仆以及农户亦全部撤离。他家的仆从多,搬东西也方便,连盆盆罐罐都拿走了。田庄里的庄稼当然也收完了,只留下了实在搬不走的空房子和地里枯黄的麦秸秆。

    包奇正率领的这些将士,绝大部分就出身于巴都城外的村寨,还有一部分是从已被攻占的望丘、平谷、野凉等城撤回来的.他们的亲眷家人就在后方陆续撤入都城,若守不住让相穷大军提前冲过去了,则是自己的父母妻儿遭殃,所以每个人都在殊死血战。

    半个月过去了,巴都城外各村寨皆空,就连前线的伤员也分批被送了回去。包奇正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能多守几天算几天。等待最后的增援和掩护。

    而这时相穷终于换上了精锐主力攻打关防,而且稍微改变了一下战略,冒险动用奇兵突袭。因为关卡隘口的地势太狭窄,正面进攻一次最多只能摆开两支军阵,而两侧山高林密、无法让大军通行。相穷命令两股精锐部队,随身带着两日之干粮,轻装进入山野攀崖过壁,绕到关卡后方去偷袭,配合正面大军的强攻。

    可是相穷这个计划失败了。仗已经打到了这个程度,对方在深山中居然一直有后备精锐未投入战场。巴室国亦有两支精锐军阵穿越山野轻装赶来,他们经过了长期的针对性训练,没有携带重型军械。却十分擅长于野地中攀援穿行,恰好从侧翼包抄袭击了相穷的“奇兵”。

    绕道偷袭的两股部队被歼灭了,只有少数人跑到深山里又逃了回来。相穷大军正面强攻眼看要得手时,忽有两支巴室国精锐军阵从两侧杀到。掩护关卡上几乎快要溃散的守军撤出阵地休整,打了相穷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强攻受挫。

    相穷暴怒。差点没吐血啊,喝问镇国大将军悦瑄与手下众谋士这是哪来的奇兵,怎么会从山里杀出来?

    经众谋士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两支军阵只能来自彭山禁地,由受贬的将军北刀氏统辖,主要是看守禁地中的九株龙血宝树,以及历年来各派修士联手打造的药园。那个地方太偏了,几乎无路可行,更别提通行车马大军。原以为他们早就被少务调走,就算奔赴战场也携带不了重装军械,没想到此时却突然杀到。

    相穷咬牙道:“这应该是对方最后一批精锐增援了,区区两支军阵也扭转不了大局……至于彭山禁地,迟早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相穷说的不错,这确实是增援包奇正的最后一批军阵。但是北刀氏将军没来,只是让这两支军阵来到此处接受包奇正的统一指挥。相穷在镇国大将军的劝说下,让大军休整三日,第四天黎明集结,在望见关防炊烟升起的时候,突然发起了最后的强攻。

    可是当大军攻占这片几乎已化为废墟的关防重地时,却发现巴室国军阵已经撤退了。大军虽然走了,但还留了十几个人就像每天生火做饭的样子,点起了与往常一样多的炊烟以惑敌。等相穷大军杀到的时候,这十几名军士也及时逃进了深山野林。

    ……

    等到最后两支精锐军阵增援、击退相穷又一轮进攻后,包奇正瞅准时机连夜撤退。他手下的残兵还可以重新编成几支完整的军阵,且都是百战精锐了,包括彭山禁地赶来的两支精锐军阵大体无损,这些力量还要投入到将来的都城守卫战中。

    这一场攻坚战,前后历时二十一天,伤亡逾千人。幸亏是一攻一守的阵地战,双方可以从容布置,假如是列阵野战,包奇正早就全线崩溃了。

    相穷大军随即杀入平原地带,做好了最后决战的准备。但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过村寨不论大小全是空的,连地里的庄稼都被收完了,一个人都没碰到,很顺利地就杀到了巴原上最为雄伟的巴都城下。

    伯劳很没有在平原地带列阵决战,而是把所有军阵都撤回城中坚守。看似依托高大坚固的城防,对于守方很有利,但是这种战略在通常情况下是十分被动与无奈的。因为一旦城廓被围、内外的联系切断,便无法得到更多的补给,只能被动挨打、慢慢地消耗失血。

    不论城中的兵源和物资有多么充足,假如没有大军增援,迟早都有守不住的一天,而且都城被围,也就是一个国家的指挥中心陷入了瘫痪。所以伯劳的任务就是尽量地拖住相穷的大军主力,并保证都城不失,等待少务在相室国腹地获胜,都城之围将不战自解。

    ……

    郑室国的国君郑股,最近接连接到各种战报:相穷挥军杀入巴室国腹地、少务从后方奇袭攻占了的飞虹城、相穷强攻关防即将进军巴都城下。

    这天郑室国君臣又在商议国事,郑股说道:“最新的战报,相穷正在强攻巴都城外最后一道关防。算算时间,我们接到战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抵达巴都城下了。相室国的使者也到了,相穷自称此次发兵是为了帮助我国抵挡少务的进犯,并责问我国为何迟迟按兵不动。依诸位看,我们是否亦该进军呢?”

    辅正大人冷笑道:“相穷的心思,谁还不明白吗?他答应出面调停,但调停用得着攻打对方的国都吗?分明是想借巴室国大军南调之时趁虚而入,由我们在这里牵制巴室国主力。”

    兵正大人道:“巴室国已经攻占了白果城,而我们已经做好了起国战的准备,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绝佳的进军良机。巴室国都被围,前线军心必乱,此时举兵将获大胜。”

    采风大人却摇头道:“少务已率一支奇兵杀入了相室国腹地,可能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相穷撤军。但奇怪的是,在收到最新战报之前,国中便有各种传言滋生,后来都被战报证实。如今又有人说相穷必败将为少务所擒,传言真假自不足信,可是有什么人的消息能比主君收到的战报更快呢,难道早就有人料到了今日局面?”

    郑室国群臣的意见分成好几派,有人提议坐山观虎斗,待相穷与少务两败俱伤时再出手占便宜;也有人认为该趁势进军,假如少务在相室国后方得手、逼得相穷撤军,就错失了最佳的良机。

    郑股亦难以决断,突然问一直没有说话的镇国大将军道:“芮川大人,你刚从前线赶回,对巴室国那边的情况应该很了解,又有什么意见呢?”

    芮川大将军答道:“我觉得国中传言殊为可疑,少务应该早就料到了相穷会怎么做,全局应对并无慌乱失措,巴室国的军心未必动摇。照说国都即将被围,前线大军应该回援才是。

    可我打探到的消息,巴室国只是境内各城廓后备军阵被调入都城,国境线上的大军并未后撤,最近反而又增派了几支,使防线更加稳固。看来少务有自信能在相室国腹地得手,自解巴都城之围,所以打定主意不让我们有偷袭的机会。”

    辅正大人皱眉道:“巴室国哪来那么多军阵?”

    采风大人答道:“不得不佩服巴室国各城廓执行政令的效率,少务确实得到了其父治国四十年的荫护,短短时间便征集了数倍于常备军阵的大军。原先守卫国境的边军根本就没动,又不断有后备军阵增援。他带到相室国的,可能是国中常年操练的野战精锐。”

    无论战与不战,都要对假如发动战事的后果进行预判,郑股又问在前线领军的芮川大将军,若此时出兵,有没有把握大胜?

060 郑股的心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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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巴室国主动出击的话,芮川有信心能击溃来犯之敌。可是若巴室国就是在边关按兵不动,让芮川率领大军于此时进军,并没有把握得手,因为这样的战争从来都是攻难守易。巴室国的兵力并不少,就算有很多是临时扩募的军阵,但轮番上阵守住关防足以堪用。

    如果在以往进军,白果城倒是一个最佳的地点,可如今白果城已被巴室国所占,巴室国大军在羽屏山一带建立了防线。这仗并不好打,就算强行突破,可能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白白牵制巴室国的南境大军,最终只是让相穷占了最大的便宜。

    但兵正兴竹等人却主战,认为良机莫失。无论群臣怎么商量,最后还要国君郑股做决断。郑股沉吟道:“这一战无论胜负,巴室国皆元气大伤。前段时间他们突然举兵攻占了白果城,我们岂能不予以反击?不论少务占了多少便宜,将来皆要数倍偿还。

    巴室国南境大军未动,我们亦可暂时按兵不动,同时也往前线增兵。若是威芒率大军回援巴都城,我们便趁势进军。假如相穷攻破了巴都城,巴室国边关大军必乱,不回援也得回援,我们亦可趁势进军。

    就算相穷攻打巴都城未果,被少务逼得撤军回击,在相室国境内展开决战,亦是我们的进军良机。少务招募的新军虽多,恐怕战力有限,亦不能久持。这样的举国为战,他顶多只能坚持一年,否则不撤军也得裁军。若是与相穷决战大伤国力,届时同样抵挡不了我郑室国大军。”

    郑股提出了三种情况,在这三种情况下皆可趁势攻打巴室国:其一是威芒大军从边关撤退、其二是相穷攻破了巴都城、其三是相穷回师寻少务决战。这些想法都很贼,也不能说不合理。可他若知少务根本就没打算放相穷回去,而且计划来年春天便攻伐郑室国,不知会做何感想?

    其实从全局战略来看,此刻出兵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对巴室国造成的打击也最大,可郑室国只是与巴室国边关守军死磕,真正的便宜几乎都让相穷给占了,郑股当然不肯。

    郑股为人贪吝,性子亦阴毒,而且很会算计,他是只肯占便宜不肯吃亏的。他倒不是不能做出决断的人,但所做出的决策往往必须要对自己绝对有利才行。比如去年刺杀少务,同时暗中扶植谷良立功继位,一系列谋划都堪称完美,将来还能暗中要挟谷良。

    其实仅从郑股的角度,当初除掉少务是正确的选择,看如今少务归国继位之后的情况就知道了。可是花了那么大代价,策划了那么完美的行动,最后不仅失败了,而且被揭穿了,对这位国君的信心也是很大的打击。如今再面对少务时,他也有些犹豫难决。

    对郑股这位国君的品行脾性,剑煞、命煞、后廪等人其实都很了解,曾经都对少务分析过。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决定,少务心中大概都有数。假如是让郑股要付出很大代价、又占不到太大便宜事情,这位国君绝对不会干。

    郑股已经做了决定,仓正大人又说道:“主君,听您的意思,迟早要进军巴室国,让少务吐出一大块好处,但此时还不能动手。可是我们已经与巴室国和谈,承诺割让白果城,并赔偿一批粮食、布匹、军械,分三年交付巴室国。

    反正白果城现在已被巴室国占据,不必多说,但第一批粮食和军械物资,按照谈好的条件要在今年冬至前送去。如今既不开战,那么是否还按着原先的约定办?假如毁约弃诺,传出去可不好听,须得有个借口才行。”

    郑股冷笑道:“我与少务已是死仇,迟早会举兵攻伐巴室国,否则就算我想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但你方才没听到芮川大将军的话吗?此时进军对我方不利,我只是想等待最佳良机而已。

    至于那些东西,是我在没有做好战事准备、少务举兵压境时不得不答应的;如今情况已变,再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不等于弱己以资敌?至于用什么借口拖延,仓正大人去想吧。”

    ……

    相室国在后方留守监国的兵正大人舆轩,接到派往郑室国的国使回报。郑股感谢相穷起兵调停的义举,并预祝他早日攻下巴都城。郑股还表示,仍在增重兵牵制巴室国南境大军,配合相穷的进军,待相穷攻破巴都城后,将一举北上合兵击溃少务、共庆两国大胜。

    舆轩气得把桌案都给踢翻了,大骂了郑股一番。因为郑股的话虽说得好听,但相穷若没有攻下巴都城,或者巴室国的边关大军未回撤,他就暂时不会主动出兵,只是调兵到边境随时准备占便宜。骂完郑股之后,舆轩又赶紧派人急报前线的相穷。

    这边报信的使者刚刚出发,舆轩又接到了另一份紧急战报,突然跳了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在地。另一条战线传来的消息,悦耕大军没有守住泯水防线,几乎全军覆没,高城与九樟城先后被少务攻占。少务大军的前锋,即将逼近太禾城!

    这个消息简直是晴空霹雳,舆轩紧急召集众将商议,一面又派人急报前线的相穷。

    ……

    悦耕轻敌冒进,欲趁少务后方不稳攻占象煞桥,结果与盘瓠来了一场遭遇战,溃败后撤收拢残兵据守防线。盘瓠没有给悦耕缓冲的机会,趁着相室国的后方增援还没有到齐,便接连发动了猛攻,终于一举突破了关防。

    这是少务大军进入相室国后,最激烈的一场大战,前后总共打了七天,第一次在战场上投入了新募集的军阵。大军从两个点分别突破防线之后,又包抄合围,尽最大程度歼灭相室国的守军。这场仗刚开始伤亡数字很大,但防线被破后,悦耕手下的残兵大部分都被俘了。

    舆轩前不久从后方调来的四支增援军阵,尚未到达指定地点、还在行进途中,没有来得及列阵穿上兵甲呢,就被顺势向前推进的少务大军拿下,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全部做了战俘。少务在飞虹城以及泯水防线浪费了一些时间,但随后进军神速,又一举攻占了高城与九樟城。

    至于山水城在蛮荒深处,攻占不攻占都无所谓,而且少务与若山早有约定。若山此时率领两支军阵,施施然穿过少务大军的占领区,还得到了少务提供的军粮补给,从容地撤回了山水城,他们与这场战事再无关系。

    这一战有了这么多战俘,可够灵宝忙的,他就跟随在大军后面收编与统领这些被俘的将士。但在攻打高城时,灵宝却主动请命,率领从白溪村带来的亲卫军阵,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快速突袭,而少务也点头同意了。

    悦耕事先根本就没想到防线会失守,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将境内的民众以及物资都撤回到城廓内。而少务大军入境,并不纵兵劫掠,民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灵宝担心的却正是悦耕,因为他的妹妹雏宝一家就住在高城境内的村寨中。

    少务大军一旦突破防线,灵宝便火速带着亲卫军阵直插高城腹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妹妹所住的村寨。他的担心果然没错,赶来得很及时。悦耕撤入高城后得知最新消息,是飞虹城的兵师村宝绑了鸿元开城投降,而其弟灵宝也率族人归顺了少务。

    灵宝还有一个妹妹雏宝住在高城乡下,本没有太多人知道。可是随着小先生的事迹传遍各地,其中白溪村之事也与灵宝有关,雏宝便很骄傲地说——灵宝是她的兄长,这个消息也在附近一带传开了。

    雏宝也没想到,随即就爆发了两国之战,而悦耕回城后得到最新战报,便派出一小队亲卫捉拿雏宝一家,欲斩杀以泄愤。可是这七名亲卫尚未进村,便遭遇了灵宝率领的军阵,反而被灵宝斩杀。

    灵宝及时救走了妹妹,将其一家人都送到飞虹城暂时居住。少务听说了这件事,在安抚民众的同时,特意将此消息大肆宣扬,也引起了民众一片哗然。

    雏宝早就出嫁了,以当时人们的观念,与娘家兄长已无什么关系。她在夫家也没有什么对相室国以及悦耕不利的举动啊,相室国为何要滥杀无辜呢?两国交战之时,敌军占领了城廓,敌占区的民众往往不得不降,难道他们仍留在相室国的亲人皆有罪吗?

    在少务已占领的地区,不少民众在相室国腹地亦有亲人啊。少务攻占城廓之后与万民无犯,难道相室国这边还要惩罚那些沦陷区民众的亲眷吗?

    灵宝之事本来只是一个特例、有其特殊的原因,少务却借机大肆宣扬,使这个特例有了很普遍的代表意义,引得许多民众感到后怕。接下来,少务当众斩了悦耕,既为大军立威,顺势也安抚万民之心。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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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胜负手(上)

    悦耕是怎么被少务抓住的?这位主将还真能跑,第一战溃阵后,他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撤回了防线;防线被突破后,他见事不可为,又及时率领身边的高城守备军阵跑回了城廓。悦耕也清楚高城守不住,命令城主子谦率军阵坚守,自己却带着亲眷家财,在亲卫的护送下离城而去,企图撤退到后方避祸,逃走前还命一队亲卫拿下雏宝一家泄愤。

    也许是因为少务大军进军神速,也许是悦耕带的东西和人太多、走得慢了点,半路被追上了,众亲卫死战不敌,悦耕被生擒。

    悦耕是高城氏的族长,现任高城城主子谦亦出身高城氏一族。悦耕跑得快还带回来几支军阵,子谦号召民众登城作战、虽响应者了了,但也坚守了两天,可终究不敌兵败被俘。追随子谦的将士多出身高城氏一族,大部分都成了战俘。

    相比之下,九樟城的城主就要明智得多。城中守备军阵都被调往泯水前线了,战败之后他根本守不住城,少务大军一到,他便被人绑着打开城门投降了。这一幕很眼熟啊,飞虹城的城主鸿元就是这么干的,九樟城城主当然听说了,他是有样学样,就连绑他的人亦是兵师。

    少务入城后也安抚了九樟城城主一番,但并没有给此人加爵。第一个这么做的鸿元是人才,对于效仿鸿元者,少务当然不能处罚。可是九樟城城主曾率军阵主动到前线对抗大军,少务也不能过于嘉奖他,不赏不罚就算是恩赐了。

    高城便没有这种好运了,又和少务大军打了一仗。悦耕自己先跑了,却下令城主子谦据守,也算是把这位城主以及高城氏族人给坑了。

    少务抓住悦耕后。先是在民间宣扬他派亲卫斩杀雏宝泄愤之事,同时也抚恤相室国在大仗中阵亡将士的亲眷家人。悦耕要杀沦陷区民众的亲眷,而少务来了之后却及时将其解救。并且抚恤卷及大战阵亡的将士家人,这也是尽收民心之举啊。

    少务早就说过。百姓不恤、主动纠集民勇对抗少务大军者不免罪。那么悦耕是绝对不能免罪了,被押往城主府门前当众斩杀,和他一起逃出城的亲眷家人,皆贬为奴。

    可是接下来对高城一带势力最大、部族人口最多的高城氏一族,少务却是以安抚为主,声明悦耕之罪与其广大族人无关,获罪的只是其本人那一支亲眷。

    至于剩下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是出身高城氏的将士。若在战场阵亡少务亦命城廓抚恤,至于那些战俘,可免去为奴之罚,只要继续在军中服役三年。但有一位特殊的战俘却不太好处理,便是高城如今的城主子谦。

    子谦是一名五境修士,整个高城氏部族中修为最高的人,出身于相室国西境另一大派宗门步金山。按身份子谦是战俘,照说编入军阵的战俘,越是精锐战士,将来投入对郑室国作战时便越有用。但本事太大了也不行啊。

    谁敢把这样一位五境修士编入战俘军阵中,若是他在平日操练时骤然发难,就连主将灵宝也防不住啊。

    少务在虎娃的陪同下。单独见了子谦一面。子谦表示既战败被俘,任凭少务处置。考虑他对高城氏的影响,少务没有杀他,由虎娃出手封印了其修为,将其仍软禁在高城之中。

    想封印一位五境修士的修为,比在斗法中直接杀了他还难。可是子谦并没有反抗,主动放开形神让虎娃出手,封印得非常彻底。子谦也清楚少务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但又想把他留着好收服高城氏一族。

    这位城主坦然对少务说道:“我就任城主之时。就曾立誓效忠于国主,所以就算被俘。亦难听从巴君之命。相室国中像我这样的人可能不多,但也不会太少。就算你攻占了城廓,他们不再与大军相抗,但也不会主动为巴君效命。”

    既然他说出了这番话,肯定还有下文。少务温言道:“那么请问子谦先生,像您这样的人,如何才能为我效命呢?……难道您认为,我不如相穷吗?”

    子谦摇头道:“并非你不如相穷,我是立誓为国主效命,而相穷未必永为国主。这本就是宗室之争,若相室国主降于巴君,那么像我这样的人,就算不为巴君所用,仍会为巴原各城廓所用。”

    子谦使用的称呼很有讲究,是“国主”而非“主君”或“国君”,听上去是差不多的意思,平常说话时人们也不会注意其区别,但此刻却有很微妙的含义。少务明白过来了,起身道:“多谢先生提醒!”

    像子谦这样的人,曾立誓为国效命,在这个时代人们很重承诺,他虽然兵败被俘,却不愿主动归顺少务,否则要么内心不安、要么面子上也放不下。就连鸿元城主那种很能见机惜命者,投降时也要命令村宝将自己绑出城,这既是留一条后路,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所以少务会夸他是个人才。

    所以少务会夸鸿元是个人才,这在当时的确是个创举,能给很多后来人以启发。子谦不会像鸿元那么做,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啊。九樟城城主投降时就效仿了鸿元的做法,少务听说这个消息时,想到的并不是怎么封赏九樟城城主,而是打算找机会再赏赐鸿元。

    少务如今虽攻占了多座城廓,但相室国仍在,很多人效忠的主君也还在。可是将来如果巴室国的国君向少务投降,愿意退位奉少务为国主,那么少务就将成为子谦这些人曾立誓效命的对象,因为他已经取得了礼法上的身份。

    相穷是不可能主动投降退位、并奉少务为国主的,杀了他也不会。但如果相穷死了呢,相穷的诸子还在,少务可以为其立一人为继位者,再由这个继位者向其投降、主动退位奉少务为国主,这就解决了少务在大义上吞并相室国的问题。

    这个问题看上去好像并不重要,只要少务大军足够强大,直接攻占所有城廓、灭了相室国便是。但另一方面它又非常重要,涉及到少务不仅是在形式上、也在实质上吞并了相室国。

    击溃悦耕大军布下的防线、顺势攻占高城与九樟城、安抚境内万民并当众斩了悦耕的同时,少务进军神速,重新补充兵源整编前线大军,向西南方进军直扑太禾城,同时调后备军阵进驻了高城与九樟城。

    果如少务先前所料,高城与九樟城的廪仓都不是空的,虽然没有堆满,但也囤积了不少今年刚征收的秋粮,尚未调往前线便为少务所获。

    而大军前方的太禾城,虎娃曾经去过,它的辖境内是相室国最肥沃的平原,虽然其面积大约只有飞虹城的一半,但每年的粮食物产却居于相室国各城廓之首,也是拱卫国都最重要的粮仓。相穷进兵时,军粮就是从太禾城以及国都两处运送前线,然后再由全境各城廓调运补充。

    太禾城虽然富庶繁华,但地势就决定了它无险可守,在寻常情况下,只能在平原上列阵而战,可如今这座城廓却没有与少务一战的实力。因为悦耕没有守住泯水防线、崩溃得太快了,从太禾城调出的增援军阵尚未到达前线便在半路被俘获,就连相室国的兵正舆轩也来不及调再派军力于太禾城布防。

    少务抢的就是这个战机,下令全速行军直扑太禾城下,而城中正是空虚之时。太禾城城主也没有来得及将辖境内的民众都撤离到城廓之内,廪仓中虽然粮秣充盈,但并足够的无守城之兵,他刚派人去国都求援,少务大军就已经到了。

    太禾城城主已听说了飞虹城、九樟城两位同僚的做法,并非是接到正式的军报,而是逃向国都的人四处散布的。于是他很无奈地给兵师下令——把自己也绑出城吧。

    第一个这么做的鸿元是人才,第二个这么做的九樟城城主只是在效仿,若第三位城主还是这么做的话,就令人有多少有点尴尬了。而且这位城主的脑筋有点死,你倒是换个花样啊,怎么都是给负责守城作战的兵师下令呢?也不能每座城廓的兵师都是飞虹城的村宝啊!

    太禾城的兵师大人当场就不干了,他的职位虽然没有城主高,但所出身的宗族势力可要比城主大得多,平时就不怎么愿意听城主的,此刻则板着脸道:“城主大人为声名着想,不欲毁守城之诺,所以要被人绑上、让我等献城。可我也想求个心安,不欲让人议论,假如将来主君获胜,也不想因此留下罪名。干脆,城主大人将我绑上献降吧。”

    兵师不愿意绑城主,反倒要城主绑他。城主无奈,只得命令工师大人将他和兵师都绑起来献城。工师也不干了,正色道:“我乃四境修士,统领境内共工造福民众为工师,但所求是修为精进之超凡境界。如今少务势大,我亦知守城事不可为,但却不能主动绑缚城主与兵师献城。若是那样,本先生成什么人了?”

    工师也不愿意,城主只得命令仓师大人,将他与兵师、工师都绑起来献城。仓师一瞅这个架势也坚决不答应,心中暗道:你们三个都想给自己留后路,同时还想保全声名,偏偏把这种事都推给我一个人做吗?

    **(未完待续)

061 胜负手(下)

    到后来实在没办法,城主只得给亲卫下令了,而诸位大人也给自家的仆从下令。亲卫当然是城主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大多是从宗族内带过来的效死之士,他们只会听城主一个人的命令。而仆从首先要忠于家主,也得执行这样的命令。

    结果等到少务大军在太禾城下摆好阵势之后,城门大开,里面绑出了一串大人们。此事在很多年后仍被传为“佳话”,少务大军一到,城中民众主动绑了大人们献城。少务得城之后,安抚民众的同时,也厚赏了这些献城者。仆从得厚赏,其实还是要先交给主人的,然后再由主人决定怎么分配。

    攻占太禾城太重要了,少务的战略计划中有几个主要的节点,第一个节点是飞虹城,第二个节点便是太禾城。取得了太禾城中的廪仓物资,只要能守得住,少务在此地所得的军粮,就足够前线大军支撑到第二年夏天。少务选择的时机太好了,攻占城廓恰恰就在秋收后不久。

    假如不解决就地补给的问题,从巴室国的金沙城辗转入境途经白驹城、古雄城、飞虹城、九樟城,再运送军需到太禾城,这条补给线将太长也太不安全了。

    更重要的另一个战果,少务切断了相穷大军一条重要的补给线,不是从中间截断的,而是直接攻取其源头。相室国留守监国的兵正舆轩,并不是想放弃太禾城,但他也没想到悦耕大军崩溃得这么快,而少务的进军速度又如此惊人,完全不是在攻占飞虹城时那般不紧不慢的样子。

    就算相室国的后方还有兵源可调,但舆轩也来不及把军阵调到太禾城去了,他很明智地征调所有附近城廓能赶来的守备军阵,就集结在国都城外迎敌。

    攻占太禾城很顺利,可是继续向前进军就绝不轻松了,少务心里也很清楚,他即将迎来真正的决战。太禾城的南面是龙马城,而龙马城是相室国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若是攻破了龙马城,少务大军就可以杀回巴室国、截断相穷的后路了。

    而在太禾城的西面,便是相室国的国都。先打国都还是先攻占龙马城?少务早就做出了决定,他命大军继续西进前往相室国都。假如攻打龙马城的话,虽然能截断相穷的后路并杀回巴室国,但也可能会受到两个方向的夹击。

    如果攻占了国都,同样能够截断相穷的后路,并也使相室国各城廓失去了指挥中枢,接下来很容易被少务各个击破。但攻打国都不仅要面对布防重兵,舆轩也会把龙马城的重兵调到国都来进行决战,这是少务进兵以来面对的最大考验。就算他的战略再成功,也要有实力取胜才行!

    ……

    少务攻占太禾城继续进军时,相穷大军也越过了彭山与丈人山一线,包围巴都城的攻坚战已打了半个多月。在包奇正死守彭山与丈人山隘口防线时,伯劳已不断将附近民众以及增援的军阵撤入城中;当相穷兵临城下时,伯劳便关闭城门死守不出。

    在一般情况下,真正的大决战都不是这么打的。只要伯劳的兵力足够,他应该在城外列阵,才有击退相穷取胜的希望。而一旦都城被围,就等于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巴室国也失去了指挥中枢。

    但伯劳显然没有在野战中对抗相穷大军的把握,把大量军民都集中在城中防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他清楚,巴室国如今的指挥中枢并不完全在都城,更多的政令是从金沙城传达到各地的。

    令相穷感到诧异的是,他击破彭山与丈人山的关防隘口代价不小,可是围困巴都城却顺利无比,巴室国各地再无援军赶来。只留下了这片被群山环绕的平原,以及平原中央的都城。相穷的目的就是要攻占国都,已经到了这里断然不会收手,暂时也无暇分兵去攻占别的城廓。

    少务之前的三代国君,经营巴都城多年,已将之打造成巴原上最宏伟坚固的城廓,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相穷也要投入全部的重兵、集中力量作战,只是派了小股人马警戒其他方向的关防隘口。

    打造各种攻城器械,调动精锐军阵以及后备军阵轮番强攻,攻守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可是相穷并没有突破城防。他原以为在目前形势下,远离前线的巴都城必然防备空虚,可是守城将士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战斗力很顽强。

    少务带走了国中的野战精锐军阵,但恰恰拱卫国都的军阵没有调走。伯劳又及时撤回了那么多民众及物资,又组织青壮武装起来轮番登城而战。每当坚固的城墙在猛攻下出现小规模的缺口和残破,夜里就会由城中众共工及时施法修补加固。

    相穷的心情越来越急躁,自从进兵以来,他的心境起起落落变化非常大。连续攻占望丘、平谷、野凉三座城廓非常顺利,事先掌握的情报也完全无误,使得这位国君意气风发。可是在彭山与丈人山遭遇的抵抗超出了想象,不仅战事惨烈且耽误了太长时间,一度令这位国君暴跳如雷。

    待突破防线后挥军直进、彻底包围巴都城的过程顺利无比,看样子巴都城把防守力量都消耗在关防隘口了,又令相穷志得意满。可是近半个月的强攻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代价,却拿不下巴都城,又令相穷烦躁易怒。

    在他的计划中,攻占巴都城最多只能用一个月,时间太久必然生变。

    打到快半个月的时候,相穷大军的攻势未减,可是后勤补给就有点吃紧了。相穷在巴室国内进军虽快,但是于沿途城廓并没有夺取到什么军需物资,突破防线后来到巴原上最富庶的沃野,却发现城外所有能搬走的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他连能就地征集的民夫、驱使的战俘数量都极少。

    大批军需物资,需要由国都以及太禾城方向运到龙马城,再经过巴室国境内已占领城廓运过彭山与丈人山隘口、穿过平原抵达前线。战争规模打得越大、消耗便越大,他不仅需要运送军粮,还需要补充兵源和箭矢兵甲等军械。

    就在这个时候,相穷接到了兵正舆轩紧急送来的战报:太禾城已被少务攻占,少务所率领的大军确定无疑是巴室国精锐主力;舆轩正收缩力量,调集后备军阵与少务大军将在国都外决战、力争击溃少务夺回太禾城。

    相穷差点没吐血啊,上次接到悦耕大军被击溃的消息,他就差点拔剑斩了一位劝他不要太激动的侍从。在这种形势下相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回兵,将少务大军堵在相室国腹地歼灭,要么一鼓作气攻破巴都城。

    相穷的行宫设在靠近巴都城的一个大型村寨中,这位暴怒的国君把手里的杯子给扔了,面前的桌案也给砍翻了,身边的侍从都吓得退到了屋外。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又咬牙冷笑道:“少务啊少务,我是趁虚而入,你亦是趁虚而入。我要攻打你的国都,你亦攻打我的国都。你是步我后尘,招招都学我,也不怕人笑话!

    你如今尚未到达我的国都城下,而我已攻打你的国都半月,守城军民死伤惨重。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攻下对方的都城?你将国中野战精锐带走,杀敌亦是自损,沿途攻占了那么多城廓之后,我看你还能剩多少精兵!”

    相穷决定继续攻打巴都城,至少从时间上来看,少务大军刚刚逼近相室国都,而他已经围困了巴室国都这么多天,快要到嘴的肥肉怎么甘心就这么吐出去?而且大军现想赶回去时间也来不及,最好是在攻占巴都城之后,再回师给少务致命一击。

    在进军之前,相穷觉得这是一个绝佳时机,自己可以从容不迫地深入巴室国腹地,就算打不下巴都城也能让少务屈服,占据很多城廓和人口。可是仗打到这个程度,他已是进退两难,只能孤注一掷了,方才那些嘲笑少务之言,也只是给自己打气。

    相穷随即召集将领布置战事,君臣共议的时候,相穷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发作,破口大骂了一番,他先骂了郑股,然后又骂了悦耕,接着又开始骂兵正舆轩。侍从连连咳嗽,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当众发怒,众将领亦劝说国君此刻不宜深责舆轩。

    目前的局面已经是这样了,舆轩还要留在国都主持后方大局、继续应对少务大军。假如国君在前线大骂舆轩的消息传回去,恐怕对士气的影响也不好,目前只能尽量去勉励舆轩奋勇作战,有什么事等将来再说。

    相穷倒是接受了建议,急派使者勉励了舆轩一番,要他一定要及时调集各城廓的军阵增援,将少务阻挡在国都之外,从国都到龙马城的这条后勤保障线不容有失。由于传递情报和军令需要时间,相穷决定发动最强攻势一举攻破巴都城时,舆轩率大军已经和少务展开决战了。

    相穷在前线又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是让镇国大将军悦瑄在野凉城率领的后备军阵,尽数穿过彭山与丈人山隘口调到巴都城下;第二是军中修士列入战阵,直接上战场攻城,施展神通力争打开一个缺口,让大军冲入城中。你正在阅读,如有!

062 巴都之围(上)

    相穷原先与悦瑄商量,他率主力攻打巴都城,而悦瑄在野凉城后方镇守,一来是防止被占领的城廓出现变故,二来是可以接应前线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可如今为了立刻攻破巴都城,相穷将大部分后备军阵也调上前线了。

    大军之中当然也有不少修士,在这个年代各宗门的修士地位很特别,因为他们都是掌握了某种修炼秘法、拥有神通修为之人。尽管从某个角度看,他们仍是凡人,与世间其他生灵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但他们毕竟已踏上了通往超脱的道路,绝大多数修士当然自以为与世间普通民众不同,他们也比平常人更宝贵,若无十分必要或缘法牵连,很多修士会尽量避免自己卷入战祸。就算有神通法力在身,在惨烈的大军交锋中,同样也会死于刀兵之下。

    但凡事并无绝对,大军肯定会携带修士随行,主要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像盘瓠这样,其本人就是军中将领,职责所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上战场?第二种情况就是受国君征召的修士,他们往往被称为随军共工。

    这些修士或是在国中任职、要听从君令调遣;或是由各大宗族势力所培养,代表宗族接受征召、为国君效力;或是各地散修,欲建功立业、获取封赏……种种情况不一而足。随军共工也会上前线,但通常不会在军阵的最前方直接冲杀,他们反而是大军重点保护的对象。

    随军共工的任务很多,比如率领民夫和将士修筑工事、打造与修复各种兵甲器械。若没有他们出手,前线大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各种攻城车。随军共工还有一种重要的任务便是疗伤,及时施展神通法术为受伤撤下前线的将士止血包扎、调理生机、防止伤口化脓感染。

    重伤且不说,就算轻伤若不及时处置创口,往往也会要人命的。有随军共工出手,极大地减低了前线将士的阵亡率。而且还能让很多受轻伤的将士迅速恢复战斗力。比如少务的大军中,就有不少出身长龄门的修士,他们擅长于炼药亦擅长于疗伤,在前线就专门负责救治伤员。

    随军共工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会上战场,但他们不会直接站在军阵最前面冲杀,而是在军阵的掩护下施展各种神通法术攻击对方军阵。但这种时候也很危险,如果溃阵或者混战在一起,他们也可能出现伤亡。

    而相穷决定将随一批军共工集中起来,就编在最前方的攻城战阵里冲锋,一起施展神通法术。将城墙攻破一个缺口。众将领闻言脸几乎都黑了,但他们知道国君此刻做出的决定已不容反驳,于是也都没有抗命劝阻。

    ……

    彭山与丈人山之间的关防隘口,已被相穷大军占据,营房工事化为一片废墟,很多地方的泥土都曾被血迹渗透。如今损毁的营房又被简单地修复,悦瑄派军阵在此驻守、保证后勤军需物资运送的通畅。

    隘口两侧山高林密,在其东南方向的一座山峰中,离山顶不远的隐秘处。北刀氏将军静静地坐在那里。这位将军已经坐了很多天,假如并非战乱时期,甚至会被人误以为他正在闭关修炼。

    北刀氏在彭山禁地中操练的两支精锐军阵,前不久已经被派到这个关防隘口增援包奇正。又掩护守军撤入了巴都城。可是北刀氏并没有跟随军阵行动,他这些天收敛气息一动未动,只是在辟谷的状态下服用一些灵药理气。

    相穷大军的调动情况,北刀氏全部看在眼里。并在心中默默地算计。在没有文字的年代,并不代表人们不会记录信息和计算,也不代表人们不够聪明。以北刀氏将军的修为境界。他使用的是心算,将相穷前线战事所需算得是清清楚楚。

    北刀氏一直在观察相穷穿过彭山与丈人山隘口带过去多少兵、运过去多少粮食军需,分别是什么时间、分多少批抵达的。激战了这么多天、从前线撤回多少伤员,前方的消耗又有多大,剩余的人员和物资应该还剩多少。

    当相穷大军从后方的野凉城又调来大批后备军阵奔赴巴都城前线时,北刀氏不禁眼神一亮。这些军阵只携带了军械,除了自己所用,还要补充前线已消耗损毁的箭矢兵甲。而相穷在前线囤积的军粮,目前只够消耗三到五天的了,接下来要从后方继续调运。

    如今相穷一次又调过去这么多后备军阵,按照行军惯例,在没有军粮辎重车队跟随的情况下,士兵行军也就带着两天的干粮,够他们到达前方集结的营房就可以了。补充了这么多兵源,同时也等于多了这么多张嘴每天要吃饭啊。

    巴都城外不能就地补给,再算上这些新增的军阵,相穷在前线囤积的军粮恐怕三天后就要吃完了。那么在这三天之内,就必须及时从后方调运。

    在后方野凉城镇守的大将军悦瑄当然不是傻子,这一批后备军阵派出去了,运送军粮的车队紧接着也会经过彭山与丈人山隘口,时间就应该在三天内。已在暗中等了好多天的北刀氏终于站了起来,转身向高处走去,他将集结潜伏在深山中的另一支军阵——一支不能算军阵的军阵。

    彭山禁地中原本有两支军阵驻守,已经全部投入到前段时间战斗中。假如连国都都保不住了,彭山深处那九株龙血宝树以及药田又有什么好保的?

    除了两支军阵之外,彭山禁地一直都有国中各派修士轮流值守,因为那里不仅有大家历年来联手培育的药田,更是一处修炼宝地。北刀氏将军镇守彭山后,也命令这些修士配合军阵操练,并且以高超的修为、强硬的手段镇住了这些人,将他们组织了起来。

    这些修士来自巴室国中的各派宗门,一律都是四境修为,总计有三十余人。若是以往,他们恐怕不会愿意主动卷入战乱,既未再国中担任正式官职,适当为国家或城廓出力是可以的,去拼命的话恐怕就不太值得了。

    在相穷大兵入境之时,北刀氏将军就颁布了命令,愿意走的人就走,但以后不会再得到巴室国的封赏,巴室国将来对其宗门的供奉,这些人也将失去在宗门中享用的资格。将来各城廓亦不会再任用他们的儿孙,其直系后人要隔两代之后,才有可能受到封赏和起用。

    至于愿意留下来的人,北刀氏会将他们编成一支新的军阵,暂时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他们要听从北刀氏的号令出手一次,就这一次就行了,但必须尽全力。只要做到这一点,事后皆可受封赏,就算修士本人无所谓那些封赏,巴室国亦会赐爵其子。

    就算本人是修士,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人定也能迈入初境得以修行,更别提其宗族亲眷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了。而且就算有修为在身,这一辈子迈过登天之径成仙的希望也是渺茫得不能再渺茫了,无法完全离开世俗城廓的供养,更不可能不与各城廓以及民众打交道。

    北刀氏要这批修士出手,他们可以拒绝,但以后就别想着城廓与巴室国继续奉上的好处。假如他们答应出手帮忙,不仅一切奉养照旧、军功封赏另算,还可赐爵其子。就算修士本人无子,亦可在宗族中指定一名后人受封爵位。

    少务这次征召国中那些散修效命时,给的也是这样的条件,只是北刀氏根据彭山禁地的特殊情况,加了一条断其今后的奉养与封赏。这三十多名修士全部留下了,其实前段时间他们就已经接到了各宗门尊长的传话,将代表各宗门尽量为巴国效力。

    ……

    相穷命令修士上第一线参与冲锋,并调集了后备军阵增援,待整军已毕,随即发动了规模空前的猛攻。大军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城,一处攻北门、一处攻东门、一处攻打北门与东门之间的城墙。

    巴室国工正伯劳与辅正、兵正站在都城中央一座搭起的高台上,听着城墙方向传来的喊杀声,不断下令调集军民守城。一支军阵伤亡损耗过重撤下来了,另一支军阵随即补上去,显然今天遭遇的是开战以来前所未见的强攻,巴都城守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辅正皱眉道:“相穷一定是接到了主君那边的最新战报,他发狠了,想一战而定。”

    兵正道:“三处同时攻城,应是两路佯攻一路主攻,相穷会把突破口选在哪里呢?”

    伯劳沉吟道:“按照常理,当然要主攻一处城门、好破城而入。但我认为那两处城门可能都是配合佯攻,相穷其实想击破东北方向那段城墙。”

    兵正诧异道:“直接破城墙?伯劳大人为何如此判断?”

    伯劳抬头望天道:“因为今天刮的是东北风,有一批秘宝相穷一直没动用,若是拿出来需要风向配合。……我率诸国工去东北方向警戒,二位大人留在这里居中指挥。”说完话他的身形化为一道光影,飘然往东北方向飞去。

    伯劳拿了一件传国器物,是包含着飞天妙用的神器,(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062 巴都之围(下)

    攻城之战正是惨烈之时,尤其是正面攻坚,一支军阵的各个小队之间,整个战阵的前军和后军之间,都必训适时轮换。就算给某人一把刀,放一群猪出来让他砍,一连砍翻好几头、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恐怕刀也会砍钝了,而且人也挥不动刀了。

    为了保持足够的战斗力和冲击力,并在伤亡过大的时候不至于战线崩溃,在前线战阵没有力竭之前就要轮换后队继续冲上。城墙上的守军不知挡住了多少波攻势,对方军阵后方也出现了修士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施展神通法术、攻击城上的守军以及他们所立足的城墙。

    以块石垒成的城墙正面布满了刀剑痕迹,不时传来炸裂纷飞之声,很多地方都损毁了,露出其内部的夯土。守城的人群中也有修士,他们位于最前端的战线后面,施展诸般神通法术帮助守军,同时也化解对抗敌方修士的攻击。这并非一对一的斗法,甚至没有特定的哪一个对手。

    城墙下已经被击毁了好几座大型的登城坡,那是被飞去的巨石砸倒的。当攻城的战阵又一次撤下去,换了新的一批敌军冲上来的时候,城上守军还没有意识到,这次的攻势与以往不同,冲在最前面的清一色都是四境修士,却是寻常军士装束。

    但不论来者是谁,城上的滚石、箭矢、梭枪照例齐发,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打倒一片敌军,那些相室国军士突然站定脚步亮出了法器,各色光华闪烁、联手挡住了这一波攻击,然后突然朝城墙上打出了一片东西。

    总共三十六名修士,同时打出了三十六枚噬魂烟。噬魂烟这样的秘宝,须拥有四境以上的修为、掌握御器之功才能施展。否则相穷也用不着强派这些修士上战场。

    相室国兵库收存的噬魂烟,相穷这次就带来了五十枚,就是留在这个时候用的。动用此物最佳的场合是居高临下的防守。在野外列阵大战时则要占据有利的风向。前段时间相穷一直在进攻,拿下各城廓很顺利。用不着让修士冲到战阵最前方动用秘宝。

    就算在进攻彭山与丈人山关防隘口遇到了麻烦,但当时是从下往上仰攻,风向也不利,所以并没有动用噬魂烟。今天相穷是在攻城,在地势上同样也是不利的,但他却选择了有利的风向,集合大批修士冲到最前方,突然把这些噬魂烟同时打到城墙上去。

    这一手能让城墙上的守军死伤一片啊。迷雾毒烟再顺风飘进城里,更能让城中死伤无数。除了少数高手,这个方向战场上的守军恐怕就要被清空了。

    三十六枚噬魂烟同时被法力引爆为灰雾包裹的黑云,眼看就要膨胀爆发而开。在其爆发的威力笼罩下,就算一名六境大成高手恐也不能硬抗。

    城墙后方的半空突然飞来两道流光,于虚空中定住化为两个身影,正是工正伯劳与长龄门宗主长龄先生。这两位高人原本就在附近警戒,察觉不妙同时飞至。伯劳挥手祭出了一道狂风,全力将那些灰雾黑云朝高空卷去。长龄先生则施法化作一道碧光,化解那些未及驱散的毒烟。

    他们联手配合。想将同时爆发的这么多噬魂烟的威力化解,也显得异常吃力。灰雾黑云大部分卷向了高空,并没有飘入城中造成大面积伤亡。城墙上有守军在毒烟中闷哼倒地。但长龄先生祭出的碧光洒下,也及时护住了大部分人。

    就在这时,又听见轰然一声巨响。使用噬魂烟消耗的并不是自己的法力,只要施展御器神通将其祭出去引爆就可以了,三十六名修士打出噬魂烟,又及时结阵合力施法轰击城墙,这一击就几乎让他们皆神气耗尽。

    城墙的正面本就破损不堪、不少地方甚至已露出块石后面的夯土,在这一击之下轰然崩塌,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碎石泥土四处横飞。站在城墙上的守军也是死伤一片,很多断臂残肢随着碎石乱飞。有不少人被埋在崩塌的土石之下。

    这时又听一声齐喝,城墙后方赶来了十名修士。他们是住在巴都城中的十位国工,去年少务继位大典举行国祭之时,也是由这些人结阵施法的。伯劳这次请他们出手了,不需要出城杀敌,就是在这种时候施展远距离、大范围的攻击法术。

    城墙崩塌了一段,巨大的块石滚落四处,这时突然都飞了起来,带着呼啸之音漫无目的地朝着城外砸去。

    一名国工通常要有五境以上修为,并且有其过人的特长神通手段,他们能施展出种种神奇的法术。但在这个时候结阵施法,没有多余的花哨手段,就是最普通最简单、只要有三境修为就能施展的御物之术。

    无数块石卷起,还有原先就囤积在城墙后方的、那些用于守城的滚石,包括靠近城墙的几座房舍也解体了,全部飞出朝着缺口外砸了过去。

    那三十六名修士各自打出噬魂烟,又联手轰塌了城墙,这全力一击便已消耗了大部分神气法力,正在飞身后退。漫天块石夹杂着各种残破的军械、城墙与房屋的碎片呼啸砸来,躲都没有地方躲,他们只能祭出法器化出道道光华硬抗。

    足有二十几道光华当场被砸灭,能够保住性命撤回去的人还不到一小半。这么巨大的损失,恐怕也在相穷的预料之外,但城墙毕竟是被击出了一个缺口,早已准备好的精锐军阵顺势冲进了城中。而巴都城内增援的后备军阵,也如潮水般涌向了这个缺口。

    只见几丈宽的城墙缺口内外,各种刀剑的光华四射、金铁交鸣声此起彼伏、怒吼与惨呼之声不断。假如站在那个缺口中间,就算是伯劳或长龄这样的修士,恐怕也难以保住性命,修为再高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啊。

    伯劳施法将噬魂烟爆发的威力卷向高空,但那灰雾黑云并未消失,仍在顺风向前涌动扩散。伯劳继续向上飞,施法卷动狂风裹住毒烟,使之顺风势继续向高空扩散,不至于落入城中伤人。就算是虎娃手持五色神莲在此,也不能将同时爆发的这么多毒烟消解,只能用这个办法将其驱走、最后飘散在远方。

    长龄见伯劳的身形有些不稳,及时飞上去扶了他一把,同时祭出碧光,化解那些飘逸至城墙缺口内的淡淡毒烟。这些已经散逸出来的毒烟,就必须以法力化解其毒性了,长龄恰好精通于此道,这么做要比将那灰雾黑云卷走吃力得多,幸亏刚才没有太多的毒烟飘散出来。

    长龄一心二用,施法化解战场上毒烟的同时,又随即飞上高空相助伯劳,只见一团巨大的黑云带着涌动的灰雾,缓缓飘过巴都城的上空。被狂风卷住不使其沉散入城中,其不断向下方飘散的少量毒烟也不断被碧光扫灭,终于飘过巴都城落向了城外西南方的旷野。

    伯劳与长龄落在了城墙上,脸色都有些发白、气息稍显紊乱。噬魂烟是战场上大规模杀伤之物,这两位高人本身可以不惧其害,但想施法护住城中军民,也耗费了大半神气法力,因为救人远比杀人或自保更难。

    像他们这种高人,既已突破大成修为,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主、逍遥人间享受大自在超脱之妙,有什么俗务派门下弟子去处置便可,本没必要直接出手参与这种战乱冲杀,弄不好也会殒落的,可是两人出手都有各自的缘由。

    伯劳自不必说了,他担任巴室国的工正,就是守卫巴都城指挥战事的主帅。而长龄先生及其宗族与宗门,与少务的利益几乎完全是一体的,他的儿子在做善川城城主,门下已出师的弟子,有一部分在彭山禁地听从北刀氏的号令,另一部分跟随少务大军出征,而本人则留在了巴都城中协助伯劳。

    这时巴都城东北那段被轰塌的城墙缺口处,如潮水般的敌军涌了进来,又有潮水般的守军涌了过去,展开了一场殊死决战。相穷的精锐军阵几次冲过了缺口,但始终冲不过城墙后那半圆形的守军防线,没有顺利攻入城中。

    几番进退拉锯,城墙缺口内外伤亡一片,伯劳又回到了城中的高台上指挥全局。还好城中组织的后备军阵足够多,等于是拿人命在填这个缺口。这场惨烈的激战一直打到黄昏之前,相穷大军虽击破了城墙却无法攻入城中,在黑暗即将到来之时终于退去。

    这番大战终于平息,巴都城中亮起了很多火把。仓正大人连夜清点伤亡人数、组织城中共工抢救伤员,重新分派与发放各种物资;兵正大人则忙着整编残军,守城中有很多支军阵都被打残了,需要以剩下的精锐骨干为基础、补充青壮重新组织起来,才能够恢复战斗力。(未完待续)

063、相穷之死(下)

    舆轩有监国、守国之责,所以他做了个决定,要抢在少务大军尚未对国都形成合围之前,带着相穷诸子以及传国重器西撤,不能让国嗣落入少务之手。少务虽然已经攻占了大片城廓,但那些城廓都在相室国的东境,相室国仍然还控制着西境的很多座城廓。

    舆轩想带着诸公子逃往西界山以北的大后方,选择一座城廓为临时的陪都,集结守备力量进行重点防御、阻止少务大军继续进犯。如今少务势大,相室国东境战局已呈崩溃之势,想组织力量反击,短期内已不太可能。

    放弃国都西撤,借助地利聚集西境各城廓的兵力,死死守住各关防隘口,还有可能等到转机。舆轩当然也不是直接放弃国都,他还留下了所有能收拢的军阵守城,能守多久算多久。他在离开国都之前,又派出使者向郑室国求援,并向赤望丘求救。

    假如相穷大军能及时回师,从龙马城一带对少务大军发起攻击,那么舆轩也会从西境调集国中的后备军阵合击,那样还有可能扭转局面。

    若是相穷来不及回师,或者他回师之时龙马城已被少务大军攻占,舆轩也做了最后的建议,相穷可率领大军自望丘城向西南方向撤退,经过孟盈丘南麓进入郑室国,再从郑室国绕道转向北行、越过西界山与舆轩汇合,坐镇陪都指挥反攻。

    舆轩坐镇国都监国挡不住少务的大军,他也没有办法。但此人对形势看得还是很明白,做出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中最恰当的。在国都之外列阵决战中溃败之后,这位兵正大人就知道主君相穷恐怕回不来了,但他还是尽量给了两条建议。

    第一条建议是让相穷回师龙马城,与舆轩在相室国西境夹击少务。但他也清楚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相穷大军来不及赶回,而少务攻占国都之后,下一步必然会攻占龙马城。那么相穷的大军就整个被关门打狗了。

    龙马城是相室国最重要的兵库所在,它的防线都建在与巴室国交界的边境上。面朝相室国都的方向并不设防。相穷出兵之前恐怕也没想到龙马城或国都会出事,在龙马城中留守大营的是公山虚将军。

    舆轩与少务决战时,就近将公山虚麾下的几支精锐军阵都调来了,如今公山虚在龙马城恐怕也挡不住从背后杀来的少务大军。

    所以舆轩又给了主君另一个不得已的建议,撤退之时,孟盈丘南麓走,穿过盟国郑室国的境内,绕道回相室国西境。可是这个建议恐怕也行不通。因为相穷大军要想打到边境去,还得再攻占两座城廓,而且巴室国屯集在边境的大军一直未动。

    相穷前段时间虽攻占了大片城廓,却无法就地获得足够的军需补给,如今后路已被切断,他还能继续攻城略地吗?少务都不需要再进攻,只要守住各个关防隘口,拖都能把相穷大军给拖垮了!

    在特殊的情况下,总有特殊的人才,这说的并非是舆轩。而是这位报讯的使者。在没有文字的年代,也并非像后人想象的那样难以传达复杂的信息,总有相应的人才出现。就有那么一种人的记忆力绝佳,能将所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差地转述得清清楚楚。

    这位使者当然是先到达了野凉城,镇国大将军悦瑄听说消息也是惊慌失措,赶紧命他继续赶往前线、禀告最新战报并请示相穷如何决断?这位使者先说了半路上遇到的军粮被烧毁之事,接下来又转述了舆轩所汇报的军情。

    相穷手握佩剑的剑柄,指节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身都在颤抖,他不断在心中劝说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要发作。将全部情况听明白了再说。可是他还没有听完,便口吐鲜血晕倒在地。竟硬生生地把佩剑给折断了,剑柄握在手里、剑身还在鞘中。

    众将急忙唤随军共工为相穷施治,几位修士轮流施法,但神色都有些绝望,他们有感觉——主君恐怕很难救了。

    相穷看似身强力壮,但平日气血虚旺,最忌暴怒狂喜之情志冲击,虽然身边的人一直在劝说他要压住情绪、切忌冲动,但相穷今日怎能忍得住?直到黄昏之前,这位国君才幽幽醒来,目色尽赤、神智不清醒,而且半边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守护在身边的将领颤声问道:“主君,您终于醒了!大军还在等待您的命令呢,我们该怎么办?”

    相穷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似是没有听到他人说话,口角歪斜、挣扎着喃喃自语道:“郑股啊郑股,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又有人问道:“主君,您在说什么?”

    相穷的话倒是越说越清楚了,但还似在自言自语:“我有一统巴原之愿,少务将来做的事,也算是继承了我的遗志。”

    众将都有点傻眼,这是什么胡言乱语,少务继承相穷的遗志?有一人问道:“主君,如今您的身体需要调养,不适合上阵激战,我们是否需要撤军?”

    相穷好像清醒一些了,听见了这句话,勉强扭了一下脖子道:“军中之事,由悦瑄做主。”这种时候必须要有一个能代替相穷主持大局之人,相穷也只能让镇守野凉城的镇国大将军悦瑄来指挥大军了,言下之意,撤不撤军也是悦瑄说了算。

    又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君,在诸公子之中,您认为谁最出色、最得您的信任?”这句话问得很含蓄也非常敏感,却又不得不问。相穷发兵之时,并没有指定哪位公子监国,他虽有十几个儿子,却没有定下将来受禅继位之人,现在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相穷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迷离,眼中的光泽也正在涣散,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又喃喃自语道:“灭郑股者,主巴国之祀!”

    这算是什么交代?看来相穷的神智确实不正常,属下问的是该指定谁继位,他却做出了这样的回答。“相室国”只是一个宗室之间以示区别的称呼,它与巴原上其他四国一样,都是自称巴国的,主国祀者,就是担任国君的意思!怎么又和灭郑股扯上关系了?

    方才提问那人又问道:“主君的意思,是指诸公子中将来有谁能灭了郑股,便可继位为国君吗?可是国中不可一日无君,万一主君您不能继续视事,不能等到……”他说到这里却止住了声音,只见相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握紧的右手松开了,瞪大着双眼已气绝身亡。

    相穷死了、死得这么突然,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之外。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没想到,孟盈丘宗主命煞就曾说过——相穷乃暴亡之相。这位高人曾见过相穷本人,也可能暗中查探过其生机神气,知道他的身体中有某些隐疾、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发作。

    而相穷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令人万分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论理不理解,这些话就是国君的遗命,谁想继承相穷的政治遗产,就要尽量执行,可它偏偏又没法执行啊!

    相穷说少务会继承他的遗志,难道是让少务继任相室国国君之位?这绝不可能啊!而且相穷也没有明确地这么说。“灭郑股者,主巴国之祀。”应该是相穷说的唯一明确的一句遗命了,但同样令人难以理解。

    谁灭了郑股,谁就可以成为相室国继位新君?语意倒是很明确,但这不是开玩笑嘛!就算是相室国诸公子,将来可能会有人领军灭了郑股,但在此之前呢,难道就不立新君了?而且郑室国目前与相室国是盟国,相穷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呢,假如是少务或是随便别的什么人灭了郑股,难道也要奉其为君吗?还是说要把这个人找来,担任历来只有国君亲自兼任的祭正大人之职?这一切,都随着相穷的离世而无法得到解答了。

    后来有高人猜测,相穷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可能并非遗命而是一种预言。当时相穷看似神智不清,但在临终的一刻元神却有片刻的清醒,已经对巴原将来的形势做出了判断。他认为自己死后,相室国诸公子根本不是少务的对手,相室国也是守不住的、迟早将被少务吞并。

    而少务灭了相室国之后,郑股也不会有好下场!相穷不仅是这么判断的,也是这么希望的。

    相穷可能并不恨少务,但在临终之时却深恨郑股。他当然没有恨少务的理由,少务从未招惹过相室国,是他自己瞅准机会率大军主动杀入巴室国的,就算战败不敌也怨不了谁。可是郑股就不一样了,相穷为何会恨他,各种人可以做出不同的猜测。

    ……

    在相穷身亡之前,远方的另一条战线上,舆轩为何没有像伯劳那样关闭四门死守国都,而是在平原上与少务列阵决战?因为他的处境不同,对战况的判断也不一样,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未完待续)

064 鬼者归矣(上)

    少务提前猜到了相穷会攻打巴室国,但相穷却没想到少务与郑室国之间的冲突是虚,调集大军等待机会打入相室国才是实。

    所以少务早就做好了被相穷杀入国境的准备,伯劳得到的命令有三条:一是在战略上主动放弃望丘、平谷、野凉三座城廓,提前把军民和物资向后方转移,让相穷得城廓而不能得补给;二是在彭山与丈人山一线,利用关防隘口阻敌,尽量给后方更多的时间完成坚壁清野计划;三是死守都城,不与相穷列阵决战。

    少务事先这么交待的,伯劳才敢这么做,否则身为留守监国者,怎能不战而放任敌军围困国都呢?

    另一方面,少务大军的后方并不在巴都城,最早是金沙城,随着大军的推进,飞虹城与太禾城都成了他的辎重大营所在。少务得到的补给不仅仅是粮食,他解散了那些未曾抵抗的城廓守备军阵,将人放回家、但军械装备却留下来了。在正式作战中,打扫战场所获得的军械也是就地的补给。

    而舆轩的处境与伯劳完全不同,他所坐镇的相室国都便是相穷大后方的指挥中枢,若是国都被包围、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后方的指挥就瘫痪了。与此同时,南面的龙马城也会成为一座孤城。太禾城已经失陷,若国都再被围困,那么相穷前线大军的后勤补给线路将尽数被切断。

    当少务攻占太禾城向国都杀来时,舆轩已经不能再等待相穷回复的君命,必须自己立刻做出决定。他绝不能让少务围困国都,甚至不能让少务将战线推进到都城之下。不仅是舆轩,包括相穷在听说少务大军向相室国都推进时,判断多少都有些失误。

    他们认为,少务是劳师远袭,进军的路线兜了一个大圈子,一路攻占了那么多城廓之后,应该已兵疲将惫,精锐主力恐怕也折损了不少。而舆轩没有去救援太禾城,从龙马城以及附近城廓调集重兵以逸待劳,应能给少务大军以迎头重创,就算不能将之完全击溃,至少也能将其击退。

    但是少务大军这一路,并没有经历规模太大的激战,在及时补充了后备军阵之后,前线精锐主力几乎没什么损失,而且一路获胜而来、全军士气正旺。

    其实这和相穷进军的情况有类似之处,相穷大军杀入巴室国后一路并没有太大的损失,直至推进到彭山与丈人山隘口才遭遇了顽强的抵抗。那么如今少务与舆轩大军之战,从某种意义上,便相当于当初相穷和包奇正的关防守军之战。

    有林枭在,少务大军提前查知了舆轩大军的动态,当两军对阵时,已选择好了顺风的方向。少务虽然不打算使用噬魂烟,但也要防止舆轩在战阵交锋时用这种东西。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激战,无论计谋多么出色、用兵如何出奇不意,但在每一个局部战场上,还是要靠战斗力解决问题的。

    与守城之战的来回交锋消耗不同,平原列阵大战分出胜负的时间不需要那么长。双方前锋军阵与后备军阵轮流冲锋拼杀,战鼓声不断擂起,刀光剑影如波浪潮涌般碰撞在一起。这番大战整整打了一个白天,最终舆轩溃阵,无法再阻挡少务大军的冲击。

    舆轩集结两阵死士断后,收拢撤下来的残兵,趁着天黑的到来仓惶逃回了相室国都。少务也要收拢军阵,加上天已经黑了,并没有继续追击,连夜开始清点损失、救治伤员,重新整编激战中打残的军阵。

    虎娃并没有上战场,他就坐在少务的战车上,静静地看着少务不断下各种命令,前线大军变阵轮番冲杀、直至最后获胜。少务的指挥中规中矩,在这种硬碰硬的正面战场上,谁也没有太多的花样,换哪位将军指挥其实都差不多,就看麾下军阵执行命令是否果断、战斗力是否顽强。

    大战获胜后,少务有太多的事情要忙,而虎娃也没有闲着,他开始出手救治伤员。以虎娃的疗伤手段,比随军共工们高明多了,但受伤的人太多,他一个人也救治不过来,亦令藤金、藤花出手帮忙。

    藤金、藤花是他的弟子,当初在彭山禁地中就得到他的指点、学过理气疗伤之法。最重要的是,藤金、藤花各拥有一朵金铃花法器,不仅有安神之效,还能使人陷入沉眠,这在调治伤员时简直太有用了——可为人止痛。

    巴室国的伤员基本上都处置完毕后,军营中更多的是相室国被俘的伤兵,他们被集中看押暂时无人理会。虎娃叹了一口气,下令能救治的就尽量救治吧。其中尚能参战者,随后便交给灵宝;若不能再战者便遣送回乡;最终伤重不治者按阵亡记,事后也有抚恤。

    虎娃不仅是下命令,他也带着藤金和藤花接着出手救治这些相室国的伤兵。这天夜里幸亏有他和两名弟子帮忙,否则仅凭那些随军共工,将有太多的人受了伤就算侥幸一时未死,恐怕最终也熬不过去。仅仅是及时止痛止血,他们便留住了上百人的命。

    虎娃的声望,在巴室国中自不必多提,在相室国中他也是受万民敬仰的“小先生”。那些相室国受伤的战俘做梦也没有想到,传说中几乎和神仙一般的小先生,竟然会出现在眼前,且亲手为他们调治伤势。据说这批被虎娃治过伤的将士,后来大多成了灵宝手下最精锐的战力。

    在这一战中,猪三闲也受伤了,伤得还不轻,被抬回来之后趴在那里直哼哼,也是虎娃亲手为他调治的。虎娃还告诉这位猪头人弟子,一个月内将上不得战场了。

    猪三闲筋骨之强悍远超常人,不仅皮糙肉厚更有一种天赋神通,能以红光罩体、寻常刀枪不入,虎娃都曾领教过他这手本事。可能就是艺高人胆大吧,猪三闲凭借着一身强悍的神通,在冲锋时勇往直前,就差没有化出妖族的样子四蹄登地、身放红光往前直撞了。

    猪三闲的修为突破四境后,神通当然比以前更强大,可是就算他刀枪不入,防的也只是寻常刀枪,而且在连续的激战中,神气终有耗尽之时,只要法力运转稍有凝滞,就有可能被刀枪所伤。

    对方军阵中亦有不少将士有修为在身,更有很多精锐的军士练成了武丁功,结阵挥出刀芒不断劈出,猪三闲甩开战阵一个人冲入重围又能挡多少下呢?他的肩头挨了一箭,箭簇差点没扎进骨头里,屁股上还挨了两下,一记是被刀直接砍伤的,另一记是被武丁功的剑芒所伤。

    猪三闲伤在屁股上,是因为冲得太猛了,扎进了对方战阵深处,被敌人转身砍中。当时藤花发出震吼,藤金趁机冲过去把受伤的猪头三给抢了回来,否则他性命堪忧。

    这一战,虎娃把藤金、藤花派上前线并不是让他们直接冲杀,而是作亲卫打扮紧紧跟随着前锋将军盘瓠,在盘瓠遇险时出手保护。虎娃虽然向少务举荐了盘瓠为将军,但不希望他在战场上出事。盘瓠倒是没有遇险,他们却把猪头三给救了回来。

    盘瓠在武夫丘上学过兵法,猪头三可没有。虎娃在给猪头三疗伤时,还训斥了这名新收的妖族弟子一番,告诉他身为将领不能只顾自己向前冲杀,更重要的是率领战阵,进退之间及时完成攻防转换。不是自己身手好便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以后要多学着点。

    一直忙到后半夜,虎娃让几乎神气法力耗尽的藤金、藤花先去休息,众随军共工也一再恳请彭铿氏大人去休息,剩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们便可。虎娃终于离开了大营,一个人来到了白天进行激战的旷野上。

    因为打扫战场的关系,旷野中还点着一堆堆篝火。大战平歇后的黄昏,这里曾尸横遍野,阵亡者有不少是巴室国的将士,更多的则是相室国的败兵,四处散落着丢弃或损毁的兵甲器械。如今战场已大概清理干净,阵亡者的遗体都集中到了专门的地方堆放,除了那些篝火还在燃烧,四野一片空荡荡,只有夜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虎娃独自走在这片战场上,放开元神感应着天地间的一切。其实这一夜,他恐怕是整座军营中最累的人,连续出手救治了那么多人之后,体力与精力已经相当疲惫,但知觉却比以往更加精微敏锐。

    夜幕下的战场遗址,越往远离篝火的黑暗处走,其气息越显阴森肃杀。虎娃不仅清晰的感受到了,而且融入心神在体会。山爷临别时告诉虎娃,要留意观察世间诸多人与事,体会他们的经历、愿望与行为。

    而山神当初让虎娃远走巴原,不仅是为了避祸,也是为了让他见证人间种种。但是人们所见证的事情,不可能都是他希望看见的,虎娃当年就没想到自己会走在这样的战场上,但他此刻,仍融入心神感应与体会着天地间种种精微的气息。

    这种感觉当然不会令人舒服,甚至有些毛骨悚然。虎娃已经进入了一种出神的状态,看上去像是在梦游一般,五境九转圆满之后,他虽然没有闭关清修,但也经常进入这样的状态,形神与天地间的气息融为一体,以天地为己身感受着一切。你正在阅读,如有!

064 鬼者归矣(下)

    在恍惚出神的状态中,虎娃的眼前又出现了白天那惨烈的厮杀场景,无数人怒吼着冲杀,又纷纷发出惨叫倒地……这不仅仅是回忆或想象,而是一种定境,虎娃在突破四境修为时,就已经掌握在深寂定境里、元神世界中,回溯种种场景,就是一种真切如常的经历。

    此刻虎娃行走在战场上,也行走在元神定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白天,就这么在平原上穿行,看着身边殊死拼杀的双方将士。鲜血渐渐染红的土地,相室国大军终于败去,太阳西沉、夜幕降临,他看着少务大军开始打扫战场、远方亮起了篝火……

    渐渐的,虎娃的元神定境与现实的场景完全融合。可能是因为消耗太大过于疲惫,虎娃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夜幕下又看见了无数的身影——飘忽的虚影。

    这些虚影飘荡在黑夜里的平原上,正是那些白天阵亡的将士,他们仿佛还在殊死拼杀,重复着曾经在战场上做过的事情。虎娃定了定神,随即退出了定境,眼前又是一片宁静,只能感觉到原野上吹过阴凉的夜风。

    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虎娃不认为那是幻境,他能很清晰地分辨,倒有点类似于魔境了。记得很久以前,在家乡的路村,虎娃配合村民们击溃了羽民族人的进攻,当时那些翅膀着火从天空中掉落的羽民族人也是死伤一片,而族人们最终没有留下活口。

    激战后的虎娃神气耗尽晕了过去,当他醒来后走出屋子,恍惚间一刹那也看见了那些已死去的羽民族人的虚影,与方才的感觉有点类似,却又不太一样。这些是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好像也是某种真实的存在。在特定的状态下才能感应到、包含在天地间的气息中。这种感应以特定的方式折射入元神,虎娃便能看见那些奇异的“东西”。

    虎娃回顾方才进入的状态,再凝神入境却睁着双眼。以天地为己身,元神感应与真真切切的肉眼所见不分彼此。他接着又看见了方才的场面。战场上飘荡着无数的虚影正在厮杀,正是白天阵亡的那些人。

    虎娃生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环境,当然也是信鬼神的。他悟出了纯阳诀,对神道设教与鬼修之法有所认识之后,已对世间的鬼神之说有了自己的理解。但民间总有阴神鬼物的传说,它们与羊寒灵那样的山神可不同,虎娃此前还没有亲眼见到过呢,实际上绝大多数人也根本没见过。

    虎娃今天却在战场中见到了这样的“东西”。它们便是传说中的阴神鬼物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阴神鬼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虎娃凝神只观察着其中的一个“人”,此人起先只是一道虚影,可是融入与现实场景重合的定境中,便看得越来越清晰,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似乎被刀剑砍中,作势格挡中一次又一次倒地——便是他身亡时的场景。

    虎娃并不是直接看到了“他”,而是神识极其精微,感应到了天地间残留的某种气息,折射入元神。捕捉到这一缕气息的源头,让它呈现得更加清晰。元神感应在运转,虎娃看见那个少年的样子也在变化。

    仿佛时光倒流。倒地的少年起身、后退、前进、后退、再前进——这是他在战阵中轮番冲杀的场面。接下来便是列阵,这是大战尚未开始之前。虎娃在跟着这个少年向前走,因为少年的步子是在后退,这又是他跟随大军进发到战场的经历。

    时空仿佛错位,虎娃明明站在现实的大地上,看见的却似是另一个时空的场面,而且情景在极速变幻。舆轩率领的军阵是从相室国都城来到战场的,虎娃却没有跟着那少年一直回到都城,因为光影变幻得很快。虎娃似乎捕捉到了只属于那少年的气息。

    少年远去退回到都城,虎娃只是站在原地远望着。接着突然转身走向了北面,然后他又看见了那少年。这里是离战场不远的一个村寨。居民早就跑光了,虎娃只看见那少年倒退着回到了村寨,途中还做出集合列阵的动作,手里握住了什么东西。

    虎娃看明白了,这少年就居住在这个村寨中,受征召加入了军阵,拿起武器走上了战场。这是此人一生经历的回放,虎娃站在空空荡荡村寨中,看着那少年所留下的气息折射出的一切,也看见了少年在村寨中生活的场景。

    他是一名很普通的村寨族人,出生在这里,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几乎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在他十七年的生涯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寨里,当然也有离开村寨远行的时候,那属于虎娃没有看清楚的场景。

    就在不久前,这少年受征召去了国都,加入后备军阵上了战场,便在昨天黄昏前阵亡。

    虎娃一直在定境中观察了少年十七年吗?当然不是,前后总计大约只有一个时辰,只是天地间有关这少年留下的一缕气息被他捕捉到了,在极精微的定境中感应,用一种非常快速精炼的方式在他的元神世界中展现了出来。

    虎娃看清了这少年一生所有的细节吗?当然也不是,他只是以战场上属于那少年的一缕气息为灵引,又捕捉到了天地间更多的信息,由很多或模糊或清晰的碎片拼接起来,观察到此人一生大概的历程。

    一个时辰内能感应到并在元神世界里演化展示如此复杂的场景,并以这么快速的方式,只有极其强大且精微的元神修为,才能支撑这一定境,虎娃等于是在连续施法。

    为何战场上那么多虚影浮现,虎娃偏偏选择了这少年、捕捉他留在天地间的气息?冥冥中好像自有一种感应,这少年的气息很清晰完整,这些年他就生活在附近不远的村寨里。假如换另一道虚影,虎娃也不可能在战场上走出不远的距离,便能追溯到那若隐若现的气息痕迹。

    虎娃看见的便是传说中的阴神鬼物吗?他也在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他并不是看见鬼了,只是五境修为九转圆满,形神融入天地,感应精微到达极致状态,能够察觉到天地之间的各种气息。他捕捉了一丝气息,在元神中演化出方才的场景。

    但也不能说他看见的不是鬼物,所谓的鬼物又是怎样一种存在,或者说“鬼”的概念又该怎样去理解呢?虎娃终于不再施法,就在空荡荡的村寨中坐了下来,参悟刚才所见的一切。

    怎么形容一个“人”的概念,可以描述他的五官相貌、筋骨血肉。但人之所以为人,还有他的成长经历、脾气秉性、所思所想、所行所为,与周围的人或物所发生的一切关系、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的所有痕迹,才能概括某一个特定的“人”。

    当一个人逝去之后,他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吗?好像也不是,他给这个世界造成的一切影响都还在,比如他在战争中曾经砍伤过敌国的士兵,那伤痕还留在敌人的身上。他生前曾折断过一根树枝,那棵树上仍然少了一根枝条。亲人们会为他伤悲、还记得他的样子。

    他本人留下的一切痕迹都不会消失,只会慢慢的逸去、被打散、被掩盖,直到无法再察觉。白天刚刚发生过大战,所以虎娃能够在战场上捕捉一道清晰的灵引,假如再过很多天、这里又发生了很多事,就算以虎娃那么精微的元神感应,恐怕也察觉不清了。

    如果说虎娃见到的就是鬼物,那么所谓的鬼含义便为“归”,指一个人来到世上又归去之后,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但虎娃在战场中见到的那些虚影,并不是传说中真正的鬼物,只是元神感应中捕捉到的气息,它们不在乎谁能不能看见,就是一种痕迹。

    但虎娃既能“看”见这些,便意味着民间传说中的鬼物,也可能由此诞生。假如战场上的某道虚影,凝聚了生前的念力尚未消散,那便可能成为真正的阴神鬼物。但这种阴神鬼物迟早会消散,它们也很难自我觉醒,除非是因为某种特别的机缘、或是被人以神通法力凝炼唤醒。

    但这个少年的虚影不行,战场上所有的虚影皆不行,虎娃并没有看见阴神鬼物,却知道了阴神鬼物可能从何而来。

    虎娃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假如真有那么一道虚影凝聚着生前的念力未散,因为特殊的原因被唤醒,也可以借助修炼神魂之法继续凝聚,从而踏上修行之道。但是这种阴神鬼物的修炼机缘,其实比禽兽自悟成妖还要难得。

    假如不得修炼凝形,阴神鬼物就算出现了,其存留于世的时间,就相当于本人横死前尚未耗尽的寿元,大多在一种朦胧未醒的状态下最终自然消散了。阴神鬼物若能觉醒修行,借助神道设教之法倒是挺合适,也可以借助于别的专修神魂的秘法。

    虎娃今夜并没有见到真正的鬼物,却悟出了这些。(未完待续)

065、梦生之境(上)

    虎娃又回想起刚才经历的定境,因为形神融入天地达到极精微的状态,感应到那少年的一丝气息为灵引,从而在元神世界里展现了那么多情景。但他只是在被动的观察,尚不清楚更多的事情,定境中所见只有这少年,并无其他人,很多情况只是根据这少年的行为推测出来的。

    虎娃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悟出以此修为的基础上,元神定境存在一种演化的可能。比如他想走进那个村寨、与那曾经的少年交谈,并且切身经历那少年所生活过的场景 ” 。那么定境中的一切便会随之演化,村寨中曾经的居民们亦会出现,那活生生的少年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而他本人也会融入到这些场景中。

    这并不是那个少年复活了或者变成鬼了,而是元神世界对已窥见的一切进行的演化。虎娃能够走进自己元神世界里,在那样一个村寨中驻足、与一个活生生的少年交流。那是随他的心念演化出的世界,却与真实无异。

    那样的定境与以往不同,元神世界好似真正化为一方天地,而自己便行走在这一方天地中。这种定境是完全断绝外缘的,须在闭关中修炼。虎娃窥见了这一扇门、已随时可以迈过这扇门,但他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此刻也不是闭关清修的时机。

    但虎娃已经意识到,只要闭关入定、迈过那扇门,证入的便是山神曾经说过的、由五境突破六境的关口梦生之境。

    那是一种奇异的定境,据说宛如一场真切的世间大梦,在自己的元神世界中。或者说元神世界就化为了宛如现实般的真切世界,人在定境中去经历生生世世。若想突破六境大成修为,必须堪破梦生之境。

    “梦生”也可能是“梦死”,有很多修士就是在这样的闭关中坐化的,谁也不知他们在定境中都经历了什么。堪破它才有可能突破六境修为,但堪破的前提是证入。先得看见那扇门、迈过那扇门才行。很多修士五境九转圆满多年,甚至连那扇门都摸不着,修为境界终身止步不前。

    虎娃在窥见了梦生之境的门户,虽没有打算立刻就迈过那扇门,但同时也领悟了阴神鬼物是怎么回事、可用何种方式去修炼。

    比如有那么一位阴神鬼物,由某种原因存留于世并被唤醒,可借助纯阳诀修炼神魂,达到五境九转圆满之后,以天地为形、以一丝不散的阴神之念为引,证入梦生之境回溯生前种种花。若能堪破之,亦将拥有大成修为。

    虎娃竟有此悟出了一条修炼之道,适合阴神鬼物求证,最终能够指向大成修为,至于能不能修炼大成,那就看个人的机缘了。但虎娃至少可以留下这条指引,这不是他本人的修炼经历,只是今日所证,也与他此前所悟的纯阳诀有关。

    世间自悟纯阳诀者。并非只有虎娃,高阳天帝早就留下了纯阳诀的传承指引。高阳天帝本人当然不是以阴神鬼物之身修炼的,虎娃亦不是,纯阳诀同样可以指引其他人。其中是否有可借鉴的神通手段呢,是专修神魂之道的?

    一念及此,虎娃的神魂以及意识仿佛离开了躯体,飘荡在村寨上空。这是一种很奇异的体验。他自悟了出摄阴神之法!虎娃当然不是阴神鬼物,如今神魂却离开躯体,成了类似于阴神鬼物的存在。究其玄理。便将形神融合于天地,再以天地为形凝神而出。

    对于通常修士,要将纯阳诀修炼大成之后,才能领悟出摄阴神之法。可是虎娃方才不仅对阴神鬼物的来历有所领悟,且又悟出了指引阴神鬼物的修炼之法,便自行掌握出了出摄阴神之法。

    看上去很神奇,但虎娃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超脱手段。一旦躯体受到惊扰,离体的阴神会立刻归位。他飘荡在村寨上空,就像曾经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些虚影一样,若没有极精微的元神感应,其他人是察觉不到的。

    阴神不能离开身体太远、太长时间,而且是属于一种既难以被发现又难以自保的状态,遭遇意外若不及时回到躯体中,很容易被法力所伤。虎娃现在的状态就像游荡在天地间的鬼物,他尚触动不了任何东西,却可以轻松地穿过各种障碍。

    虎娃就以阴神之体轻松穿过了村寨中的几座房舍,亦察觉到了原身中的法力消耗。出摄阴神游于天地间、穿越各种阻碍时,也是会消耗神气法力的。离开元神的距离越远、穿越的障碍越多,这种消耗就越大,甚至可能会发生危险。

    仅仅是游荡于天地间的阴神、不能触动任何实物,这样的神通又有什么用处呢?用处当然是有的,比如可用于偷窥,比单纯的元神感应更加直观和准确。可阴神离体亦难穿过很多法阵,且容易受到各种法力的侵扰,这种用处其实不大。假如是针对普通人,想窥探什么事情,也用不着出摄阴神这么费事。

    出摄阴神更重要的一个用途,是依附于各种神像或神物之上,接受人们膜拜时精纯的心念,从而能滋养神魂。这一点对于虎娃来说无所谓,但对于世间的阴神鬼物来说却可能是一种很重要的修炼秘法。

    虎娃出摄阴神后另有感悟,他也可以专门修炼阴神、证入梦生之境,拥有六境大成修为之后,便可以阴神之身直接施展法术、触动世间事物,甚至以阴神之体显形。再继续修炼下去,若迈过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还可脱离形骸的束缚,修成纯阳之元神。

    这些便是高阳天帝当年所悟,虎娃也隐约窥见。其实世间修士,几乎没人去修炼出摄阴神之法,这样既艰难又凶险。但高阳天帝所留的纯阳诀却另辟蹊径,指出了一条专修神魂而迈过登天之径的方法。

    虎娃的阴神之身就是一道看不见的虚影,穿过几座房舍又飞到了空中。他本人尚无飞天之能,但出摄的阴神却是可以飘飞的,只要离身体不是太远、神气法力不过分消耗即可,这也是一种很新奇的超脱体验。

    虎娃飘到空中向周围望去,随即发现了村寨外有人,就站在路口正窃窃私语,居然是少务与盘瓠。从他们所站的地方,可以远远望见村寨中央正定坐着的虎娃身形。

    虎娃后半夜一个人离开大营,在战场上漫步,后来却离开了战场越走越远、不知去向。值守的军士立刻将这个情况禀报给了少务,少务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担心虎娃有什么闪失,便叫上盘瓠一起出来找他,还特意没有让亲卫跟随。

    盘瓠的鼻子灵,对虎娃的气息又十分熟悉,虎娃这一路并没有刻意掩盖行迹,盘瓠领着少务很快就追来了。他们来到这个空荡荡、阴森森的村寨里,却发现虎娃正在空地上定坐。两人也没敢打扰,悄悄退到了村口外守着,同时也是为虎娃护法。

    虎娃的阴神悄然飘近,便听见盘瓠压低声音道:“好端端的,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定坐?假如不是知道他是师兄,我差点以为看见鬼了!”

    少务沉吟道:“军营中肃杀之气太重,定坐时常常侵染元神,而且各种气息杂乱,也不利于清修。小路师弟夜观战场,可能是忽有所悟,便跑到这里入定参详。”

    盘瓠点头道:“师兄修为已五境九转圆满,是不是已经窥见突破六境的门户?假如是这样,恐怕需要择地闭关,不能再跟随大军前行了。但现在可不是好时机,也不是好地方啊!”

    虎娃闻言心念一动,阴神随即归位,站起身来走出村寨道:“我今夜在战场上行走,感应天地间的种种气息,忽有所悟来到此处定坐参详,却把你们给惊动了,难为你们后半夜跑到这里来为我护法。”

    少务问道:“师弟可是要闭关突破六境修为吗?这段日子让你跟随大军行动,可能是耽误你的修炼了。”

    虎娃摇头道:“我还没有打算择地闭关,跟随大军至此、见证世间诸事,也是我的一场修行。……师兄请放心,在你尚未平定相室与郑室国之前,我是不会自己躲起来修炼的。天就快亮了,你们也忙了一夜,一起回去休息吧。”

    虎娃若想证入梦生之境,随时都可以,但他却不打算在此时这么做,有三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他跟随少务大军来到此地,这场战事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他也不可能扔下所有人自己跑去闭关修炼。虎娃不是这种人,不会这么做事情。

    其二更重要的,虎娃的修行是求证大道之本源。虽然已拜剑煞为师,但实际上他修行至今所悟的秘法皆非得自师传,只是得到了各位尊长高人的点拨。他是自悟修行的,每一层境界都在印证大道之本源、并为后人留下清晰的指引。(未完待续……)

065 梦生之境(下)

    舆轩恳求道:“先生能否联系赤望丘?若白煞宗主能发句话,劝阻少务灭我国,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梁易辰想了想,答道:“我可以把你的请求禀告宗主,至于宗主会怎么做,却不是我所能决定。但我有一个条件,兵正大人必须先答应。”

    舆轩:“不知先生有何要求?只要能做到的,舆轩一定照办!”

    梁易辰:“你先告诉我,如今打算怎么做?”

    舆轩:“为了以防万一,我将带着国中诸公子撤入西境,集合力量守住各关防隘口,同时命副兵正宇光守卫都城、等待主君回师。”

    梁易辰点头道:“这倒是个明智的决定,只要国嗣不落入少务之手、并能守住一片国境,相室国的根基便仍在。……这样吧,相穷之子由我带走一位,我亲自将他送到赤望丘。”

    舆轩吃了一惊:“先生想带走哪位公子?”

    梁易辰:“相穷有十几个儿子,如今都已被你集合在宫中了吧?我亲自去挑选其中一位,他将来若能拜在赤望丘门下,不仅是他本人的福缘,亦是相室国之福!”

    梁易辰竟要带走相穷的一个儿子,且是由他亲自挑选,这一手可谓老谋深算。这位公子的身份可不是人质,梁易辰定要挑选诸公子中资质最出色者,在赤望丘众高人的指点下,将来很有希望迈入初境得以修炼、成为赤望丘的传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公子除了拜入赤望丘、遵从师门之命,已没有别的选择。赤望丘掌握了这样一个人,用处太大了。哪怕就是将此人留在山中修炼,其他人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假如相室国能守住,不仅要指望通过这位公子维系与赤望丘的关系,同时继位的新君也会担心赤望丘会派这位传人归国争位。退一万步讲,假如相穷诸子尽数落入少务之手,但还有一位国嗣在外。

    赤望丘若玩个借尸还魂的把戏,立这位公子为新君。由他来号召复国。相室国中那些仍忠于相穷的势力,在赤望丘的帮助下拥立新君起事。对于少务而言也是个极大的麻烦。

    赤望丘弟子虽多,他们本身倒也不能对抗举国大军,但别忘了这些修士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本人,都有背后的宗族及部族势力。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往往就能集合起一股强大的、令人头疼的力量。

    赤望丘未必会那么做,但只要控制这位公子在手中,少务必定担忧,恐怕就更不敢触怒与得罪赤望丘了,凡事都会更加恭顺。所以梁易辰的这个要求,等于是同时挟制相室国和巴室国的后手,很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舆轩自己求上门来,当然无法拒绝这种要求。只得赶紧将梁易辰请到王宫,让这位赤望丘的高人挑选一位公子带走。梁易辰挑中的是公子宫怀,今年刚刚十六岁。尚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但相比其他诸公子,其人生机元气完足且性情尚沉稳,在如今遭逢大变之时,他的神情还算镇定。

    少务大军很快就会杀到,舆轩也不敢耽误时间。要赶紧组织车马队伍带着剩下的诸公子西撤,并尽量运走重要的物资。梁易辰倒是不慌不忙的又说道:“采风西岭正在都城。监国大人此去,留副兵正守城,何不让采风大人也尽忠职守呢?若都城能守住,也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若都城被破,便让他以身殉城,亦可传为忠良佳话、鼓舞军民士气。”

    梁易辰够狠,临走前还要坑死西岭。西岭是言官并非武将,但梁易辰却建议舆轩派西岭守城尽职,甚至要他在城破之时以身殉城。

    舆轩只得点头道:“我明白该怎么做,自会照您的意思安排。请先生照顾好宫怀公子,您此去也要小心。”

    梁易辰昂然道:“我赤望丘的使者车马,在巴原上畅行无阻,监国大人还是小心自己吧。”

    ……

    少务大军休整已毕,朝相都城开跋。沿途所见的景象与先前这一路行来有所不同,大道两旁是开阔的田野,谷物皆已收割完毕,村寨十室九空。本地民众大多早就逃入都城躲避战祸,就算有不愿意走的,舆轩也及时派人命他们撤入城中了。

    军阵沿大道行进,队伍很长,远远地突然听见迎面传来了铃声。附近的人早就走空了,这个时候谁会朝着大军而来?紧接着就望着一辆插着白节的马车,车梁上挂着铃铛,后面还跟着两辆装满了财货的带篷马车,施施然驶近。

    白节是赤望丘使者的标志,前方开道的将士当然认识,打手势示意队伍停下,朗声问道:“请问是哪位高人至此,为何事前来?”

    马车缓缓停下,有一个声音传来道:“赤望丘使者易辰,赶赴宗门,禀告相室国之变。”

    赤望丘弟子出行,并非都有资格在车上插白节,因为他们平日只能代表本人不能代表宗门。相室国中,只有梁易辰一人平日拥有这种资格,其他赤望丘传人只有在执行宗门任务时,得到梁易辰的许可,才能在车上插白节行事。

    少务当初从武夫丘绕道帛室国返回时,虎娃就曾在车上插过白节,确实挺能唬人的,而如今大军前方来了货真价实的白节车驾。少务闻言已经赶到了军阵前方,在众将领的簇拥下拱手行修士之礼,开口道:“原来是易辰先生,少务率大军过境,不想竟在此处相遇!”

    少务出兵前,详细分析过巴原各国的情报,当然知道梁易辰是谁。进军途中突然迎面遇见这位修士的车马,少务心中有些惊讶,但态度仍然很客气。假如梁易辰并非站在敌对一方,在这种时候,少务当然也不会去轻易得罪赤望丘。

    少务这位国君已经现身了,梁易辰也从马车上下来见礼。他告诉少务,自己正准备返回宗门,向宗主禀报巴室国与相室国之间最新的战况。少务招手命侍从端上来一盘东西,对梁易辰说道:“进军途中,未及携带厚奉,谨奉上一盘武夫美石为礼,请先生转达我对白煞宗主以及赤望丘众高人的敬意。”

    少务下令后面的军阵让开,让梁易辰的车队先过去,不仅没有检查其随行的人员与物品,反而送上了一份厚礼。而少务送上的礼物也很有意思,既是修士所需的天材地宝,亦是武夫丘的特产。看着梁易辰的车马从容离去,这位国君也暗叹了一口气。

    盘瓠在一旁小声嘟囔道:“看这位赤望丘使者的样子,很有些趾高气扬啊。主君先从后面赶过来行礼,他才下车相见。主君命大军让道、请他的车马先行,他也不推辞一句,明显就是在摆架子。”

    身边的灵宝苦笑道:“主君的礼数,敬的是赤望丘而不是他梁易辰,因为他的车上插着白节。说实话,在主君眼中,他这个人还不如那杆白节呢!这世上有太多人,分不清别人之所以敬他,并非是敬他本人。我听说这位易辰先生五境九转修为已有多年,他若是此心不知收敛,恐怕一辈子的成就也就如此了。”

    虎娃闻言悄悄瞄了灵宝一眼,暗自点了点头,他这位大弟子的心性倒是很不错,很多事情看得很明白,并非仅是一位只有血气之勇的壮士。

    少务大军这一路行来,沿途最受尊敬的人是谁?应该就是虎娃。但是人们对虎娃的敬仰,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在民间流传的诸多事迹;而少务对梁易辰的尊敬,跟梁易辰本人的所作所为有关点关系吗?世上有太多人分不清这些,或者就算能分得清也不愿意去分辨。

    灵宝的职责是收编相室国战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都城附近的大战,抓到的战俘是最多的,接下来要进攻相都城和龙马城,也将收编最大规模的战俘,所以灵宝便跟随前方大军同行。

    ……

    已经远去的梁易辰当然听不见灵宝说的话,他此刻非常得意,甚至感觉有些飘飘然。此番回宗门复命,不仅带着相室国奉上的一件神器,路遇少务大军,少务还亲手又奉上了一盘天材地宝。更重要的是,他带回了相室国一位公子,完成了星煞大人亲自下达的任务。

    如今的赤望丘,白煞闭关潜心修炼、一心求证长生,而玄煞也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估计亦在闭关修炼。宗门大小事务由星煞主持,并与赤望丘五老协商而定。若是少务大军杀到,梁易辰要设法挑选相穷的一个儿子带到赤望丘,就是星煞前不久送到相都城的命令。

    巴原上的这场战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赤望丘就算有心想干涉,当时既来不及也不太好插手。

    去年少务归国,郑股命人行刺却误杀了一支商队,此事做得极为隐秘,事后风波也渐渐沉寂、不再有人提起。谁能料到一年之后,这件事又突然被翻出来,被查出是郑股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刺杀少务。(未完待续)

066 赤望丘的命令(上)

    巴室国抓走了白叔辛这个人证,白果城城主白伯乙率人潜入善川城救兄弟,却失手被擒,巴室国顺势起兵突然攻占了白果城。

    这场冲突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少务攻占白果城后便按兵不动,派使者去质问郑股。消息传到赤望丘也需要时间,赤望丘就算想劝阻都没法再开口。因为郑股可是想要少务的命,就算是普通人有此遭遇也得寻仇,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还能不让人出气吗?

    郑室国与巴室国在国境屯集重兵却没有打起来,这时相穷却突然横插了一杠子,率大军杀入了巴室国境、连下三城直扑国都。相穷事先也没征求赤望丘的意见,他追求的战略就是进军神速、要打巴室国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劝阻巴室国举兵反击呢?今日相穷大军杀到了巴都城下,而少务大军亦杀到了相都城下。其实星耀下达命令之时,相穷尚在攻打彭山与丈人山之间的关防隘口,而少务也刚刚击溃悦耕大军的防线,但这位高人已经判断出战局走向、清楚双方主帅的战略意图。

    仗既然这么打,必然有一方的都城会被攻破、最终不得善了。于是星耀同时对派驻在相室国与巴室国中的宗门联络人下了命令:若巴都城破,要设法将少务的一位兄弟带到赤望丘;若相都城破,则尽量将相穷的一个儿子带回去。

    星煞使用岩鸽传信。岩鸽的身上带着一件很小的法器,上面附有御神之念,要用赤望丘秘传之法解读。梁易辰接到命令后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办。当舆轩大军战败之后,他就在等人求上门来,顺势提出要求,那样总比自己上门更有面子也更容易开口。

    可是梁易辰足足等了三天,舆轩都未找来他,他暗中打听到的消息,舆轩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西撤了。梁易辰差点就绷不住了。假如舆轩不来找他,他已经打算直接去找舆轩要人了。并顺口给予某些许诺。

    恰在这个时候,舆轩终于求上门来,让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顺势提出了要求。梁易辰这些天等得很辛苦。但使命最终完成得很完美,怎能不得意?

    ……

    路遇梁易辰只是行军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少务大军很快就推进到相都城下。这座城池虽然比不上巴都城那么宏伟,但也不小,城墙高大而坚固,此刻已四门紧闭。

    少务下令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围城,却独独在西面留下了一个缺口。这也是灵宝提的建议,舆轩大军虽然败阵,却提前将附近各村寨的民众都撤入都城。假如围困四门攻城太急,城中组织军民登城,同时散播假如破城将会被屠戮的谣言。将使民众们不得不死战。

    这是少务进军途中遇到的最坚固的一座城池,一味围困强攻可能付出的代价很大,莫不如给对方留一线生机,也能扰乱城中的军心。

    少务采纳了这个建议,他巴不得城中守军逃去,就算将来顺势追击。也比此刻强攻都城对付起来轻松多了。少务不围西门,派军阵堵住东门和南门。摆开攻城车主攻东门。开战之前,他还派了一批嗓门大的修士站在阵前喊话劝降。

    负责守城的副兵正宇光将军并没有主动献城,反而命军士射下一排冷箭。攻城之战不可能避免,少务挥手下令,攻城箭楼、登城坡、破城锤皆向东门推进,终于展开了强攻。相穷在国中虽不像后廪父子那样受万民拥戴,但毕竟还有忠于他的势力,相都城不可能不战而下,就看少务最终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守城军民在宇光的严令之下虽没有投降,但看着城外杀气腾腾的巴室国大军,心里也难免感到一阵阵绝望。假如相穷不能及时回师,后方又没有大军来增援,这座都城迟早是守不住的,若不是依托坚固的城墙,很多军士恐怕都已经想逃跑了,此刻是硬着头皮在守城。

    在战鼓声中,宇光一脸肃穆,站在城楼上指挥,他在判断少务大军主攻击方向。破城锤攻城门似乎是佯攻,少务将精锐重兵都集中在城门北侧,推动登城坡企图靠近城墙,后面还跟着很多座攻城箭楼掩护,那一带区域集中了最多的大型攻城器械。

    都城能不能守得住,宇光尽量不去想,他只想尽最大程度打击少务的锐气,假如攻城的主力精锐受挫,这一波攻击被击溃,就能迎来喘息的时机。他也知道少务没有围困西门,便已经下令关闭西门、城中任何人不得趁机逃离,所有青壮都要组织起来上战场。

    巴室国这边,指挥军阵抗着登城坡冲向城墙的是盘瓠。按照经验,他们遇到的第一波反击应该是迎面射来的箭矢。但军士都躲在巨木扎成的登城坡下面,箭矢的威胁不大;等到靠近城墙时,守军的第二波反击则是大量的滚石,并可能有随军共工施展法术配合,这时会造成较大的伤亡。

    所以攻击的速度一定要快,要将更多的登城坡成功靠在城墙上,指挥军阵冲上去厮杀,由攻城箭楼上的军士趁机射击掩护。

    登城坡向前推进,城上箭矢如雨而来,紧接着滚石砸下,有几面登城坡靠上了城墙,精锐军阵趁机掩杀而上。这是攻城最关键的时刻,若能冲上城墙建立局部阵地、让后续军阵源源不断涌来,就有一举攻破城防的希望。恰在这时,城上突然打出了十二枚东西

    这些东西很小,夹杂在飞箭滚石中几乎不引人注目,飞出时却伴随着法力波动。

    盘瓠率领军阵正往城墙上冲,在前锋战阵的后方站着一个人。他出现在这里显得很突兀,身上没有着甲,只穿着普通的布衣,手里也没有拿任何武器,站在城下那些滚石砸不到的位置,箭矢飞来也莫名改变方向射不中他,此人正是虎娃。

    那十二枚东西飞向城外半空时,虎娃突然抬头,也挥手打出了两片碧绿的树叶。

    自从跟随大军进兵以来,虎娃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前线正在交锋的战场上。说来也有趣,虎娃平生上战场的经历也只有这么一次,他甚至从未担任指挥大军的将领,在后世却被很多大兵法家亦奉为祖师,有人甚至将道祖太上也尊为兵家之祖。

    因为太上不仅学过兵法、用过兵法,而且跟随大军平定巴原、见证诸人诸事,当然也精通兵法战略,所讲之道对后世兵家亦多有启发。

    但此刻虎娃还不可能想到那么多,是他主动要求加入战阵的,不仅是担心在前方冲锋的盘瓠,也是料到强攻城墙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对方将动用噬魂烟这种有大规模杀伤威力的秘宝。

    少务大军这一路作战,对手都没有使用过噬魂烟。相室国兵库中收存的噬魂烟定有不少是被相穷带走了,但留下来的必会在守卫都城时使用。

    今天没有风,便无所谓占据什么有利的风向。少务大军的主攻之处集中了最精锐的军阵和各种攻城器械,假如在这时候祭出一批噬魂烟集中引爆,灰云黑雾形成的毒烟将自然沉降,迅速笼罩城外的大军,造成严重的伤亡以及恐慌。

    虎娃有对付噬魂烟的经验,所以主动请求跟随盘瓠上战场。少务同意了,却命他不要上阵冲杀,只是站在战阵后方防备对方使用秘宝。

    虎娃料得不错,对方真动用了噬魂烟,为了追求最大的杀敌效果,一次就集中打出了十二枚。虎娃本人有五色神莲护身,当然不惧这些灰雾黑云,可是十二枚噬魂烟同时爆发的法力,他也没那个本事硬接下来,更别提将之从容化解了。所以他也很干脆的动用了秘宝——象煞所赠的符叶。

    虎娃也有本人所打造的秘宝剑符,但在这个场合却没有太大用处,剑符只能用来攻敌,并不能驱除与化散那些毒烟,而且他的修为法力,比象煞还相差太远。稳妥起见,虎娃将身上所剩的两枚符叶都打了出去,务求万无一失。

    当初象煞所赠的三枚符叶,虎娃曾试用了一枚,对其威力妙用以及操控之法已心中有数。两枚符叶看似同时打出,其实是先后施展的,虎娃一次也只能御器操控其中一枚。

    只见十二枚噬魂烟秘宝刚刚在空中爆开,一片符叶斜飞而至,光影爆发化为一名身着素衣的童子身形。虎娃不仅借助了秘宝的威力,同时自己也在施法,他没有让人看清这童子的面貌,只见那幻化的身形在半空中挥手,随即有一片清辉洒出,清辉卷托住爆开的毒烟,使之没有向城下飘散。

    紧接着又一枚叶符展开,幻化的身形与方才几乎是完全重合的,半空中的身影又向城墙上一挥袖,一片利剑般的光雨洒出,将守军笼罩其中。但这片光雨并非是杀人之剑,带着一股封印和束缚的力量,所及之处,守城军士皆闷哼倒地。(未完待续)

067 少务入相都(上)

    城墙上同时施法打出噬魂烟的十二名四境修士,猝不及防间也被光雨扫中、封印了一身神通法力受缚倒地。他们若是及时结阵施法倒也能抵挡片刻,以虎娃的本事亦不可能离得这么远、举手间便能拿下这十二名四境修士。

    可他们方才打出噬魂烟就是偷袭,本以为可大范围杀伤攻城军阵,完全没料到竟会出现这种状况,丝毫未防备虎娃施展符叶反攻,反倒好像是送上门被对方偷袭似的。而虎娃依仗的并非是本人的神通法力,那符叶是象煞几十年前炼制的秘宝。

    象煞太乙的修为虽未迈入化境,但早已到达七境九转圆满百年,更有八百年的修为根基、法力极为深厚。每一枚符叶的威力,都相当于象煞当年神通鼎盛时全力出手一击,故此才能化为青辉卷住同时爆开的十二枚噬魂烟,又能化为光雨封困城墙上的守军。

    本是喊杀阵阵的战场,一时间却变得鸦雀无声。虎娃所面对的这段城墙,上面的守军当然已经无法开口,就连攻城军阵都惊呆了。他所施展的法术,简直是传说中才有的仙家大神通啊!很多人甚至根本就没有发现虎娃,只看见半空突然出现一道光影凝成的身形,就这么连续挥了两下手,便收了噬魂烟的威力、镇压了城墙上的守军。

    相室国的副兵正宇光将军站在城楼上,他一直在注意离城门不远的北侧城墙。方才集中十二名四境修士打出噬魂烟的狠绝一击,便是他下的命令,本以为抓住了绝佳的时机、能重创少务投入主攻的精锐军阵。不料竟是这个结果!宇光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攻城的巴室国将士们当然知道这是彭铿氏大人在施法,但他们也万没想到彭铿氏大人竟有此等手段。绝大多数人都没看清虎娃是怎样祭出那两枚符叶的,只道是他本人所施展的神通法术,皆震憾万分!

    战场上诡异地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忽听攻城战阵后方有鼓声响起,国君少务的声音大喊道:“彭铿氏大人神威!”

    在后方督战的少务刚才也被惊呆了。他还算比较了解虎娃的修为,知道自己这位师弟没这么大本事。定是借助了某种秘宝的威力。见此情形他的反应倒是很快,从车上飞身跃起冲到中军阵前,亲自擂响战鼓并高声大喝。

    鼓声是进攻的命令,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盘瓠亦大喝道:“彭铿氏大人神威!”指挥登城坡趁机靠上了城墙,率领精锐军阵冲了上去。所有冲锋的战士皆跟随盘元氏将军齐声大喝,声音震彻云霄。

    攻城大军瞬间士气旺极,军阵冲上城墙时没有遭遇到抵抗,因为这段城墙上的守军都已经倒下了,而远处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顺势向城杀去,又有源源不断的后续军阵如潮水般冲上了城墙。

    虎娃却没有跟随军阵攻城,方才那两枚符叶的威力很大,他控制起来也很吃力。守军是倒下了。可噬魂烟仍被青辉笼罩、尚未化散。符叶仅仅是一击之神通,只要青辉一散,那灰雾黑云仍会自然沉降、飘落弥漫。

    虎娃咬牙挥袖祭起一片白蒙蒙的光幕。如风旋转卷起即将要散开的毒烟,向城外北侧远离战场的方向走去。只见他大步而行,挥出一道龙卷风般的白幕笼罩上空灰黑的毒烟,并不断将偶尔逸出的少量毒烟化散。

    虎娃借助五色神莲的妙用,融合五色光华化为白色光幕,竟然将飘在半空的毒烟都给带走了。少务见状也及时下令。后方军阵朝南侧移动,右翼战阵尽量避开。虎娃大约走出了千余丈之远。终于收了法术,毒烟缓缓沉降弥漫,笼罩了很大一片区域。

    这天并没有风,毒烟散逸的并不快,周围已是无人的旷野,故此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虎娃没有让它落入战阵亦没有让它落入城中。此时他可以施展五色神莲的妙用缓缓将之化去,但已没必要那么做,这毒烟飘散稀释到一定程度便无妨了,就让它在这里慢慢飘吧。

    一次收拢十二枚噬魂烟爆发出的灰雾黑云,并施法将之带离到这么远的地方,虎娃也感觉颇为吃力,需要稍事涵养恢复一番,而那边的攻城之战大局已定。

    宇光麾下的守军本就战意不足,眼见城墙已失守,尤其是对方莫名施展出那么厉害的大神通手段,早就慌了心神、乱了阵脚。盘瓠率军阵沿着城墙冲上了东门上的城楼,亲手斩杀了宇光,随即又冲进了城内、打开了城门。

    主将身亡、东门失守,守城大军接连溃阵,很多人主动放下武器投降或逃命去了。宇光早先的军令已失去了约束力,原先未及出城的诸多权贵听闻大军已入城,而西门外并无敌军,急忙组织家眷仆从收拾细软,打开西门仓惶逃离。

    宇光曾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是都城若被少务攻破、满城军民将皆受屠戮,众人只有死战才能求存。可是在此之前,相都城中亦早有各种流言,说少务大军所过之处与民丝毫无犯,甚至还会抚恤相室国这边的阵亡将士。

    反正各种说法都有,都城中的民众是将信将疑,很多实在跑不走或者不愿意逃的人,便留在城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少务并没有派兵去追那些逃出城的人,这些人都抓起来处罚也不太合适,但想一一安抚亦很牵扯精力,不如就让他们走吧。

    相都城规模不小,从攻破东门到全部占领、完全控制住局势也不短的时间。但少务并未纵兵劫掠,军阵所过之处派出大嗓门高喊抚民政令,也令国都中的民众安心了不少。早有前锋精锐军阵去占领王宫和廪仓、兵库,封存宫室以及库房,清点各种战利品。

    虎娃在仪仗卫队的簇拥下与少务同车进城,一路都在微微闭目调息。耳边忽听少务悄然道:“师弟,我们先去王宫吗?”

    虎娃终于睁开眼睛道:“师兄可先去王宫,我想先去见一个人,若山和欣兰先生皆有嘱咐。”

    少务:“师弟是说相室国采风大人西岭吗?他若未随舆轩而去、仍留在城中,我必不会为难。若他肯为我所用,我也必会量才任位。……只是不知他住在何处?”

    虎娃:“林枭知其府邸所在,曾去过他家好几次。”

    少务:“那我也先不进王宫了,便与师弟同去拜访此人吧。”

    ……

    舆轩带走相穷诸子,是打算指定一座城廓为陪都、立新君继位,陪都中当然要有相应的官署建制,朝中重臣除随相穷出征的镇国大将军悦瑄之外,辅正、仓正、理正等大人当然一同带走了,单单却留下了采风大人西岭。

    舆轩可以带走这些大人,但其亲眷仆从和他们在国都中的家财物资却带不了那么多。城破之时,从西门趁乱逃走的,大多都是这些朝臣的亲眷及仆从。

    可是西岭想逃都逃不掉,舆轩撤走之前以监国者的身份下令,同时任命舆轩与西岭为守城主将。西岭名为主将之一,却根本不掌兵权,实际上是被软禁在府邸中了,还被两小队军阵看押。

    今天他独自坐在后厅中,品饮欣兰亲手炼制之茶,也不知能喝出什么滋味,隐约听见东门方向传来的战鼓及喊杀之声。但战鼓声持续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短得多,随即就听见屋外的街巷上有人呼喝:“东门已破,少务大军杀进城了!”

    西岭吃了一惊,他早料到若少务下定决心强攻,相都城定然守不住,但没想到少务破城竟会这么快,那副兵正宇光可是忠于相穷的死士,没有道理主动开城投降啊。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和兵甲碰撞声,有一人推门而入,手中宝剑已出鞘。

    西岭站起身道:“红康将军,我方才听人呼喊东门已被攻破,您怎会出现在这里?”

    来者亦是舆轩的心腹手下、相室国军中的一位将军,西岭当然认识他。红康长叹一声道:“东门确实已被攻破、都城即将失守。西岭大人身为守城主将,以身殉城的事迹,将激励举国民众奋战的决心。我是来为大人送行的。”

    西岭亦长叹道:“原来将军是来杀我的。”

    红康板着脸,却低下头未敢直视西岭的眼睛:“若大人肯自己了断,也免得我动手。只是请大人快点,我还要从西门撤离呢。”

    西岭眯起眼睛道:“舆轩命我为守城主将之一,却又暗中命宇光将我软禁家中。如今少务大军已杀入东门,红康将军不上阵杀敌,反倒跑到这里来杀我?西岭不解,就算你们想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红康沉声道:“西岭大人不可怨我,如今舆轩大人有求于赤望丘,而赤望丘的易辰先生恼你进谗言蛊惑主君、对赤望丘不敬。我相室国若想保全,还得仰仗赤望丘的支持,所以就不得不委屈大人您了。”(未完待续)

067 少务入相都(下)

    西岭的神情有些凄然:“主君之志岂是我能左右,他的进军计划我亦曾劝阻,可是终究无用。……舆轩若真想借赤望丘之手保全相室国,就应让辅正大人护送主君之子西撤,自己先斩了梁易辰、再向少务献城投降。”

    他的这番话大有深意,可是红康也无暇去仔细思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采风大人请自我了断吧,我可没时间再等了。”

    西岭:“我想再问一句,听说梁易辰带走了公子宫怀,可有此事?”

    红康答道:“确有此事,西岭大人,您请上路吧!”说着话挥起一道剑光斩向西岭,他已经没心情再拖时间了,要赶紧杀了西岭也出城逃去。

    ……

    西岭府中的仆从早已遣散,原先看押他的两小队军阵刚才也被红康打发走了。正厅门外此刻站着四名佩剑军士,面有焦急之色,正是红康将军的亲卫。

    这几名亲卫并不知道自家将军是来干什么的,甚至不清楚西岭其实是被软禁在此。舆轩做这种事情,当然不想走漏风声,外人只道是宇光派人到府上保护这位西岭大人。今日东门已被攻破,红康将军反而带着他们先来到这里。

    如今都城即将失守,红康将军来找西岭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如赶紧撤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可红康将军说是有秘事,不让他们跟随。独自一人进了屋。几名亲卫等了不一会儿,只见西岭大人走了出来,其中一名亲卫赶紧行礼道:“西岭大人。我家将军呢?”

    西岭长叹一声:“红康将军见都城难守,来到我这里请守城不利之罪,已以身殉城了。……你等也赶紧自寻去处吧,别忘了将你家将军的遗体带走。”

    四名亲卫吃了一惊,赶紧冲到后厅,只见红康手握长剑倒在地上,脖颈间的鲜血流了一地。显然已是拔剑自刎了。他们大为悲恸,但也不敢久留。抬起红康的遗体就走,但刚刚冲出前院大门,便骇然站定了脚步,抬着红康的尸身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西岭的府门前是一条巷子,此刻巷子两端都站着衣甲鲜明的军阵,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威严肃杀之气,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这支军阵的装备和军姿,也未免太精神了,不仅像是来打仗的,简直就像是来炫耀的!——这是当然,来的是少务的亲随卫队,也是国君的仪仗。

    只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不知以何种名贵的木材打造,通体雪白带着天然的纹路,车辕上套着两匹没有丝毫杂色的白马。关于这辆车的传说。相室国军中的很多将士都听说过,不仅是五百年前盐兆所乘之车,更是如今巴君少务的战车。

    车上坐着两个人,当然就是少务和虎娃,车前还站着一名浑身黑衣的佩剑将军。这时少务开口问道:“你等是何人,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少务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更有一种令人无从抗拒的威严气势,领头的亲卫下意识地便答道:“这是我家红康将军。因都城失守,到主将西岭大人这里请罪、并以身殉城。”

    车前那黑衣将军又问道:“西岭大人何在?”

    那亲卫又答道:“西岭大人就在院中。”

    少务暗叹一声,摆了摆手道:“我不为难你等,解下兵甲武器,带着你家将军的遗体去吧。”

    四名亲卫赶紧解下皮甲佩剑往墙角一扔,抬着红康的尸身匆忙离去。方才众人的谈话,西岭在院中就已经听见了,视线穿过院门也看见了外面的情形,怎能不知道是谁来了!他也是呆立当场,少务刚刚率军攻破东门,怎么就和彭铿氏大人直接到自己家来了?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那位黑衣将军已经进了院子,朝西岭行礼道:“师兄,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位红康将军是您杀的吗?”

    这位妖修心思单纯,但也不笨,早就觉得方才的场面很蹊跷。在别人眼中,西岭只是个言官,据说前不久得到某位高人指点、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但也不知真假,因为从未有人见他显露过什么神通,想必就算有修为也不会太高、顶多是初境而已。

    可与西岭同在若山门下的林枭却很清楚,这位师兄虽然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年纪偏大,但这三年来修为精进亦不慢,如今已突破四境,假如他突然出手,斩杀那位事先毫无防备的红康将军并不难。

    红康将军以身殉城,本就令人起疑,此人真要有这种胆色,为何不去东门作战?就算想殉城,也不必跑到西岭家里来自杀吧!

    林枭猜得不错,西岭本想劝红康离开,可这位将军已经动手要杀他。但红康根本不知西岭的本事,剑芒刚刚斩出便被对方闪过,自己随即被当场斩杀。西岭不想再杀不知内情的红康亲卫,顺口编了个理由让他们将红康的遗体带走,却没想到巴君少务已来到门前,而师弟林枭竟然同至。

    西岭苦笑道:“红康确实是被我所杀,此事一言难尽。……师弟怎会出现在这里,方才门外又是怎么回事,来的难道是巴君少务与小先生吗?”

    林枭有些兴奋地答道:“是的呀!是师尊让我追随虎娃师兄的,他就是巴室国的彭铿氏大人、相室国当年的小先生。师尊还向主君举荐了师兄,所以主君刚进城,就和彭铿氏大人一起来拜访您这位贤士。”

    西岭:“师尊居然将我举荐给巴君?”

    林枭:“当然是师尊了,他老人家前段时间带我去了趟飞虹城外的白溪村,当面见到了主君。他还让我给您带话,相穷若败是咎由自取,他老人家亦清楚您的遭遇和处境,不如就此追随巴君,一展才学抱负……”

    西岭闻言不知是何滋味,赶紧摆手打断林枭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怎能让国君车驾于院外久候?”言毕快步出了院子,向少务车驾拜伏行礼道:“相室国败军之将、弃用之臣西岭,拜见巴君、见过彭铿氏大人!”

    也就是林枭这位尚不太懂礼数的妖修,才会将国君车驾晾在院子外面,自己跑进来和西岭说了这么多话。西岭站在院中本不知如何是好,见到了林枭又听见了若山的交代,这才决定出来主动拜见少务。

    虎娃已下车站在一旁,而少务下车弯腰扶起西岭道:“久闻相室国有一位采风大人,才华出众渊博多知,今日方知您竟然还有这样一身修为,难怪若山先生和欣兰先生都向本君举荐您。相穷弃用您,您也不必遗憾,这也许正是先生之幸。但您自称败军之将,又是怎么回事、方才哪位将军又为何要杀您?您和林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西岭满面愧色,低头道:“原来巴君不仅已见过我师尊若山,还见过我的道侣欣兰……请入寒舍品茶。”

    西岭的态度还有点矜持或者说有些难堪,虽然拜见了少务,但毕竟身为相室国之臣。因为其师尊的引荐,此刻请少务进府中品茶,礼数上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是西岭也不好主动表示就此归顺少务,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就算少务开口,他恐怕仍有些犹豫。

    少务是个精明人,很清楚西岭此时的心态,没多说什么,很大方地就随西岭进了屋子,只有虎娃和林枭相随,将卫队都留在了外面的街巷上,就是一副拜访贤士的样子,而且丝毫不担心西岭可能在屋里设什么埋伏,显得非常诚恳坦荡。

    西岭府中的仆从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将少务等三人请进厅中,亲手煮茶奉上,坐下后才回答了少务方才的疑问。前因后果解释起来也够复杂的,因为他给相穷的谏言,得罪了赤望丘在相室国中的主事者梁易辰。

    舆轩带着相穷诸子与朝中群臣西撤之前,曾找到梁易辰向赤望丘求助,梁易辰则想借机除掉西岭以泄私愤。舆轩任命副兵正宇光和西岭为守城主将,实际上他却被宇光软禁在家中。今日城破之时,红康将军便来取他的性命,并打算对外宣称他是以身殉城……

    西岭最后说道:“我听闻梁易辰带走了相穷之子宫怀,还有舆轩向赤望丘供奉的一件传国神器,正赶往赤望丘欲禀报相室国求助之事,不知巴君如何打算?”

    少务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军自太禾城前来相都城之时,本君在路上遇到了梁易辰,但不知他的车队中有相室国供奉的神器,还有相穷之子。”

    西岭提醒道:“算算路程,那梁易辰应该尚未走远,国君已知此事,还能将之截下来。”

    少务却摆手道:“我就算当时不知这些,也能猜到他赶往赤望丘大概有何事,既然已放他离去,那就让他离去吧。相穷我尚且不惧,难道还会担心一个流亡的公子宫怀吗?赤望丘若有心做什么,有没有宫怀在手它都会做的,在其态度未明之前,我也不想有所冲突。”(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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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世称太上,我为道祖!
人神妖魔共处相争,巫祝仙修万法纷呈的世界。诸帝显圣各创惊天玄通,登天之径殊途无数,芸芸世间根本大道何寻?
一个孩子从蒙昧蛮荒中走来,踏无尽险阻、拨层层迷雾,究天地之源、登造化之巅,成就创道之祖!
太上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上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上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