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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8、星耀的预感(上)

    哈洽赶紧点头应诺,忽然又想起一事,小心翼翼地问道:“白煞宗主既已登天、不在人间,那么玄煞大人将继任赤望丘宗主。我当年答应过白煞宗主,担任赤望丘供奉长老,既有好处亦有承诺的责任,不知此事还算不算数?”

    虎娃笑了:“从赤望丘这派宗门的角度,你并无过失,没有理由将你怎样。只要赤望丘继续尊你为供奉长老,你亦得继续行使守护之责。至于具体的宗门事务,那要宗主说了算。”

    哈洽躬身道:“我明白了!您是玄煞宗主的夫君,是否需要我这位供奉长老陪同您一起前往赤望,迎接玄煞宗主出关?”

    虎娃摇头道:“那倒不必,我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哈洽长老就自寻静处待着吧,哪怕仍潜于彭山中也行。待听到赤望丘新宗主继任的消息,再去宗门道场祝贺不迟。”

    ……

    北荒,山水城。数月前城主若山携夫人若水和女儿麦麦前往巴原游览,将城廓事务皆交由仓师蛊辛、工师辛束、理师绿萝打理,若有分歧则由三人共议。

    若山夫妇是接到了虎娃的暗中传讯后,带着女儿悄然离开的,临行前只说要去巴都城一游。自从出了鱼与游的事,工师辛束的心情一直很复杂,他是被星耀派到山水城潜伏的暗探,但十几年来亲手参与了山水城的建造,见证了北荒的变化,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园。

    辛束在山水城受人尊敬,修为虽未突破大成,但早在两几年前就已五境九转圆满。这次城主一家离开北荒远游巴原,将城廓事务交由他和蛊辛、绿萝共同打理,足见对他的信任与器重,这令他的心中感觉更加不安了。

    迄今为止,辛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星耀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只是等待着随身携带的感应法器有所反应,然后再紧急传讯给星耀。却不明白那反应意味着什么。

    就在辛束忐忑不安之时,虎娃已悄然来到了北荒,终于登上了传说中的树得丘,破开禁制穿过警戒法阵。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辛束亦毫无察觉。

    距当年离开家乡已过去十三年了,两年多以前因鱼与游之事,虎娃曾与玄源回过山水城一次,但并没有登上树得丘去见山神。那时的他还在防备着白煞。而如今虎娃已成仙,白煞亦已殒落,他终于坦然登上了这座神山。

    虽然从幼年时起,虎娃就经常听见山神理清水的声音,但还是第一次登上树得丘,更是第一次见到理清水本人。乍看上去,理清水的相貌很平凡,假如在人群聚集的集市上走过,甚至不会注意到他。

    百年前就将菁华诀修炼大成,在巴原上闯出清煞之名的理清水。从形容上甚至很难看出具体的年岁,说是青年或中年都可以,只有两鬓风霜带着明显的沧桑之意。虎娃曾无数次设想过,当他亲眼见到山神时会是怎样的情形,也很好奇山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天光渐渐暗去,琅玕琼林的淡淡清辉若隐若现,虎娃终于开口道:“山神。我来了!”

    开口时便以仙家神念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还有斩白煞的经过,只隐去了疑似少昊天帝的女子开口之事,因为他也无法对理清水解释清楚。

    理清水的微微一震。被禁锢了整整二十七年的他,身形动了,就像一块顽石忽有了一线生机,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虎娃道:“孩子,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虎娃跪拜于地,向理清水叩首行大礼道:“多谢你当年的指引与教诲。若不然,我没有今天。”

    理清水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并没有教你任何一门秘法,只是向你介绍了何为修炼。你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并非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拥有今日成就。”

    虎娃:“但你毕竟教了我很多,又让我得到了太昊天帝所留下的仙缘,还告诉我山外有一片怎样的巴原。”

    理清水:“太昊遗迹,是盘瓠带你去的,而我只是指引盘瓠找到了那里。我是让你得到了很多,但有我的目的,其实是在算计你。”

    虎娃:“世上的事,有取有为,你只是告诉了我清水氏一族发生了什么,斩白煞亦是我的誓愿。就算你想利用我报仇,我亦无怨言,仍然真心地感谢你。”

    理清水又摇头道:“被利用并非是坏事,这说明你有你的价值,世事本就是各取所需。但以我的修为,早年为理正,审的就是人心,后来为山神,见的也是人心,精通世事推演,见前因便知晓种种后果,所以的确是在算计你。

    因为你那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却莫名要为我背负那么多。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并非清水氏族人,而如今你自己已知晓,还有些事情,就不必我再说了。但我没想到你真能斩了白煞,而且这么快就亲手将他斩杀。其实看见你能修炼成仙,比看见你斩了白煞,如今更令我感到欣慰。”

    虎娃:“此事尚未完,我来树得丘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下山后还要斩杀星耀以及剩下的三小队玄衣铁卫。”

    理清水:“这些事,就交给盘瓠吧,他的父母当年就死在清水氏的灭族惨祸中,且让他亲手报仇。……如今你来了,我也该去了,其实我早就该去了。”

    虎娃难掩动容之色,想说什么却感觉无法开口,他已查探明白了理清水的状态,以他的仙家修为也无力施救。虎娃只得说道:“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看见今日吗,为何不再等到盘瓠亲手报仇?”

    理清水看着虎娃,几十年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直至此刻,我才完全明悟,能让我守候在此地的那一丝执念是什么?并非是看见白煞被斩,而是太昊天帝留在人间的仙缘被最合适的人所得。白煞去我亦去,希望你能行得更远。”

    随着话音,理清水的形神渐渐变得模糊透明,化为无数的光点消散于树得丘上空。虎娃无声地跪拜于地,这是一场送别,其实来之前他已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理清水在树得丘上等待了这么多年,等待的是什么?不知不觉中,虎娃已泪流满面。

    就在理清水形神散尽的一瞬间,虎娃的垂泪的神情却似忽然凝固了,因为元神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理清水虽已不在,但他这一世并没有白来,至少将我留在人间的遗迹交给了你,而你是比他更合适得到这一切的人。有朝一日,期待着你能来九重天与我相见。”

    这,这分明是太昊天帝的口吻!说话者的身份已不言而喻。有了黑白丘中的经历,虎娃已经不是那么发懵了,但仍觉得不可思议。他虽已成就仙道,但仙家修为境界似无穷无尽,至少与少昊和太昊相比,他还差得很远。

    被以为踏过登天之径便是修行的终点,不料迈过这一步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刚刚有资格站在某个起点上。

    白煞和理清水究竟还有什么隐秘的身份来历,虎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理清水早年的事情,虎娃并不是很清楚。但白煞的身世绝对是“清白”的,就出生于白额氏最大的部族中,自幼天资聪慧,在仙城朝圣中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又被某位大成长老看中,直接收为亲传弟子……

    白煞的经历,被所有白额氏族人以及赤望丘弟子视为传奇,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奇,那么他和少昊又能有什么关系?

    若是虎娃没有搞错,白煞成为赤望丘宗主后,第七峰上的少昊神殿日渐冷清,除了每年按惯例进行的祭奉仪式,几乎没人再去那里了。到了如今,很多白额氏族人以及赤望丘弟子只知有白煞,平日甚至不会提起少昊。

    至于理清水和太昊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更是虎娃无法解释的。

    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只能有朝一日当面问问太昊或少昊,可是虎娃若想将这两位天帝都见着,恐怕就不得不继续前行,且须暂时斩断仙缘,待渡过天地大劫后用再另一种方式前往帝乡神土。

    九重天仙境,就是太昊开辟的帝乡神土,太昊方才已经说了,期待着在那里与虎娃相见。但太昊做事与少昊亦有所区别,并没有斩断登天之径的指引,就算虎娃此刻想飞升九重天仙境,仍随时可以,一切只看他本人的选择。

    太昊的声音还包含着仙家神念,应是告诉了虎娃很多事情,但其中绝大多数信息对虎娃而言,都相当于一片混沌,尚无法解读具体的含义。或是因修为不够,或是超出见知,或是机缘未到,虎娃唯一能听明白的,居然是太昊天帝对黑白丘中那道门户的介绍。

    虎娃原先猜错了,那道门户并非直通九重天仙境,而是通往巴原之外、云梦巨泽之中!(未完待续。)

078、星耀的预感(下)

    黑白丘的位置在百川城外的大江北岸,沿大江至东海还有近百里,再渡过东海、越过如天堑般的乌云山脉、穿过大半个云梦巨泽,这是何等漫长艰险的路程。就算是大成高人持神器飞天而行,也必须停下来休息,途中会遭遇各种凶险。危险不仅来自深山幽谷、丛林沼泽,也可能来自空中。

    太昊竟开辟了一道穿行空间的门户,让人直接就能过去。但穿过这道门至少要有仙家修为,才可保证不迷失于混沌空间之中,若神通法力不够强大,就不要去尝试。太昊的神念算是对虎娃的提醒,告诉他眼下最好不要乱闯,免得进去就出不来了。

    虎娃此刻意识到,自己在黑白丘中的决定是正确的,并没有冒冒失失地进入那道门户。但有那道空间门户在,待将来等他修为更高时,前往中华之地倒是很方便。

    可所谓的修为更高,至少也得是白煞没有被斩化身之前的巅峰水准吧,那样又意味着虎娃选择了前行一步,主动放弃了在九境时便飞升登天的可能。

    这倒是一扇很有意思的门,虎娃想穿过它,就得做出另一种选择。而眼下倒不着急操心这样的事情,虎娃朝着那空荡荡的法坛拜了数拜,转身离开了树得丘。他隐匿身形飞过山水城上空时,有意无意地向城中某个方向瞄了一眼。

    工师辛束就在那里,还随身带着星耀所赐的感应法器,却仍然毫无察觉,一如继往地在处置城廓事务。

    ……

    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中,巴原上发生了耸人听闻的意外事件。事件发生在原帛室国与原樊室国境内,因为当事人特殊而敏感的身份,格外引人关注。

    首先是一小队玄衣铁卫在浒安城外遇袭,就连求援和示警的信号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当场全歼。如今巴原上的战乱已平定,赤望丘的声威随着白煞成仙的消息传开。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什么人会干这种事情,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消息时,浒安城城主又惊又恐。差点没当场昏过去,脑袋一迷糊就命人急报樊君,等下了命令之后才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没有樊室国了,又派人急报巴君少务以及赤望丘代掌宗门事务的星耀。

    玄衣铁卫究竟算什么的身份。很多人都很知趣地不提。他们既不是正式的赤望丘弟子,也不是某一国或某一城的军阵,而是星耀当年训练的一支私军,忠心不二、只听从星耀本人的号令。哪怕赤望丘上的众长老也管不了玄衣铁卫的事,巴原上的国君更管不了。

    所以玄衣铁卫出事,很多人暗中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当年虎娃设计除掉了四小队玄衣铁卫,星耀调集自己的亲信追查,并没有将消息公开,而今日之事却是瞒不住的。既然玄衣铁卫平日行事,他人管不着。如今出了事,真会卖力去追查的人也不多。

    行凶者既然敢动玄衣铁卫,当然也不是好惹的。

    星耀率领一批心腹弟子来到浒安城追查线索,对方的手脚做得并不干净,还留下了很多可查的痕迹。然而就在此时,远隔东海的原帛室国境内,又传来了另一小队玄衣铁卫在滨城郊外遇袭的消息,同样是被尽数斩杀,甚至连求援的信号都来不及发出。

    星耀正在浒安城追查凶手呢,不料凶手又出现了。星耀立刻做了一个非常果断的决定。没有前往滨城,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原帛室国的万山城,因为最后一小队玄衣铁卫目前就在那里。

    凶手的目标已经很清晰,就是冲着玄衣铁卫来的。而且得手后并没有抹去现场的痕迹,摆明了就是让星耀事后能查出线索。可是事后查出来又有何用,星耀不仅要拿下这些人,更要保住最后一小队玄衣铁卫,否则脸可就丢光了!

    白煞和玄煞皆已闭关,据说要潜修十年。无论在谁看来,这件事显然就是冲着星煞来的,公然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玄衣铁卫的修为大多是四境,但他们配合娴熟、精通兵法战阵,若列阵对敌威力亦很强大,可是对于有准备的当世绝顶高人而言,倒是不难斩尽一小队玄衣铁卫。但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谁也不会无故如此。

    星耀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虎娃,可是虎娃正在彭山幽谷中闭关,只要他有所异动,哈洽妖王就会发来消息,但星耀随身携带的传讯法宝并没有任何反应。而另一方面,以虎娃的身份背景、权势地位,想做什么事已用不着自己动手。

    可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呢,就算想对付星耀,难道就不能再忍一忍,等到白煞飞升登天之后再说?这简直就是**裸的挑衅与寻仇了!对方既然这么干了,就摆明了态度不怕他星耀,看来实力应是非常强大。

    星耀思虑再三,还是动用了传讯法宝,同时给远在彭山的哈洽妖王和黑白丘的善吒妖王发出信号。他的动作很快,此刻已飞过东海了,落下云端暂时休息。信号不会说话,却能提醒哈洽妖王探查虎娃究竟有没有异动,善吒妖王也会去唤醒闭关中的白煞。

    就算那凶手很强大,就连星耀也对付不了,难道白煞还收拾不了吗?与此同时,星耀还传讯谈下离万山城最近的烈风和志杰二位长老,另有赤望丘“下宗”的大足山宗主本寂、附灵宗主苗蒙这两位大成修士,也赶往万山城汇合。

    加上星耀自己,集合这样五位高人,应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了。可惜时间太紧,星耀无法携带不能飞天的众弟子赶路,否则还可在万山城外布下金天大阵。

    星耀动用传讯法宝,是考虑良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因为他觉得事态诡异,面对不知名的敌人,竟感觉并无万全的把握。可是他发出信号之后,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惊骇之余,一颗心不禁缓缓沉了下去。

    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哈洽和善吒收到了信号,也会回复一个信号,星耀会感应到传讯法宝接连发出的两声嗡鸣。可是星耀的传讯法宝没有任何反应,要么说明传讯失败了,要么说明那两位妖王都出事了。

    第一种可能性并不存在,若是距离太远、法力太弱,使用传讯法宝确实可能不会成功,但作为施法者的星耀当即就会知道传讯失败。可是他明明已经成功了,那么无疑就是第二种情况了,哈洽和善吒都出了意外!

    哈洽妖王潜伏在彭山,不小心暴露被人收拾了倒可以理解。但以善吒妖王之能,手持啸山印守在黑白丘仙家遗迹的前院,谁又能将他怎样,竟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须知善吒妖王为闭关中的白煞守护门户,并非什么隐秘之事,但也没人会吃错药跑到那里捣乱,此举无异于与白煞公然为敌。可这种事情偏偏发生了,比玄衣铁卫接连遇袭更加离奇。

    究竟发生了什么?星耀忽有一种非常不妙、非常危险的感觉,不仅是关于他自己的,也与白煞有关。这种感觉并不是神识灵觉,亦非仙家感应,它说不清道不明,就连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常常也有,被称为直觉。星耀突然觉得——师尊白煞可能出事了!

    其实在第一小队玄衣铁卫遇袭的前几天,坐镇赤望丘中的星耀便觉心神不宁,甚至莫名心惊肉跳。以他的修为心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感觉来得毫无道理,星耀也没敢往白煞身上去想。

    星耀对待白煞的态度,有种近乎盲目与狂热的崇拜、使他会无条件地忠诚,星耀眼中的白煞就是无敌的,所以他不敢有那种想法,就算这种念头闪过,也会被强行抹去。可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念头却终于压抑不住地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星耀几乎想立刻转身,赶往黑白丘看看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他还是忍住了。身为一位七境修士,又执掌赤望丘宗门事务多年,星耀当然不是傻子,在这一系列事件中,他已经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两小队玄衣铁卫接连遇袭被全歼,时间恰好间隔几天,对方显然已经判断出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能早就设好埋伏在等着他。假如此时孤身一人前往黑白丘,恐怕没到地方就会被人截住,届时处境将更加凶险。

    前方已离万山城不远,他已通知了烈风、志杰、本寂、苗蒙赶到那里,应立刻与他们汇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星耀思忖片刻就有了决定,先要解决眼前的事情。

    星耀虽本能地感觉到白煞可能遭遇不测,却不相信这种直觉,因为他对白煞仍有足够的信心。而且白煞的闭关之地,须有仙家修为才能出入,就算是剑煞或命煞那等高人出手,也根本碰不到白煞分毫。

    善吒妖王可能是出事了,而师尊白煞应正在闭关,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说不定还有人黑白丘中设下了陷阱。(未完待续。)

079、盘瓠大王(上)

    强行压下心中杂乱的念头,星耀已经整理出了清晰的思路,对事态有了明确的判断。可能是虎娃于幕后请其他高人出手了,突然偷袭或镇压了善吒妖王,使仙家洞府深处的白煞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仍在闭关修炼。趁着这个机会,有人便欲对他不利。

    在正常情况下,白煞至少还有好几年才能出关,事先约定好的是十年。所以眼下星耀指望不上师尊,只能自己去面对险境,情况可能很不妙,稍有不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师尊了。

    那些人为何在此时对自己动手,难道就不怕十年后白煞去找他们算账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星耀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漠与坚毅,沿着东海北岸向着万山城飞去。

    前行不远,他飞过了一个渔村,东海岸边停泊着一排渔船,有村民在阳光下晾晒葛丝和细麻编织的网。渔村建在高坡后避风的地方,村中有一座醒目的庄园。这附近一带,都是星耀的弟子鱼与游的封地,而鱼与游就住在那座庄园中。

    当初鱼与游自山水城归来后,并没有去赤望丘道场中修炼,而是定居在了东海岸边。那时帛室国尚在,帛让当然要给赤望丘高人一个面子,给鱼与游赐爵封氏,按鱼与游本人的要求,封号就是有鱼氏,封地中的居民都是鱼与游的仆从。

    鱼与游的封地中有好几个渔村,他挑选一处建造了有鱼氏的庄园,计划在此地再造有鱼一族。星耀清楚他的誓愿,并没有干涉,只是叮嘱弟子好生修行,有事时再听从征召。

    如今星耀已知自己将遭遇凶险,叫上鱼与游这位大成弟子应更有自保之力,可是他飞过渔村上空时并未有丝毫的停留,只是悄然留下了一道神念,只有庄园中的鱼与游能听闻,同时有一件神器也化为一道光华落了下去。

    星耀将自己的随身神器留给了鱼与游。却没有将这位得意弟子带在身边助阵,反而给他下了另一道命令。

    飞过渔村往东南方向前行不远,就到达了万山城。万山、百川、平谷、香木、白果这一类的地名,往往都与地势或物产有关。在原帛室国境内。从南荒有一条的山脉由南向北断续延伸入巴原,尽头一直到达东海北岸的数十里之外。

    山峰高低错落,断续相连,绵延数百里,被称为万山之地。万山城便座落其间。在刚刚结束的那场国战中,若是帛让负隅顽抗,退守到国境最东端的腹地,那么万山城将是最重要的残境防线。

    可是帛让决定在帛都城进行最终决战,兵败身亡后帛室国便归降了,战火并没有绵延到万山城,灵宝大将军顺利地接管了万山城以及万山城以东的好几座城廓。如今这里只是换了统治者,但少务任命的城廓官员仍是当地的部族势力,所以几乎看不出太大变化。

    星耀并没有进城,而是飞往万山城北郊的一片山谷。这里有一座庄园,是玄衣铁卫在巴原上的驻地之一。玄衣铁卫并非赤望丘弟子,而是星耀私下训练的死士,他们平时的修炼极其严苛,但在驻地中也有仆从侍候。平日人们避着玄衣铁卫还来不及呢,这片山谷也没有闲杂人等会靠近。

    整整一支军阵的玄衣铁卫,如今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小队。星耀来到庄园时,这七名玄衣铁卫单膝跪地相迎,尽管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他们的脸上并无惊惧与担忧。神情仍是一片坚毅与肃杀,还有的就是冷漠,那种对生死的冷漠。

    本寂、苗晨、烈风、志杰这四位大成高人也先后赶到了,如期与星耀汇合一处。令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小队玄衣铁卫还安然无恙,四位大成修士也顺利赶至,他们已能控制形势。

    或许是星耀的反应太快,没有赶往玄衣铁卫的第二处遇袭地点,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不仅躲过了可能的截杀。也抢在了那些凶手前面;或许是那些凶手听说星耀已经出山追查,便暂时停止了动作隐匿不出。

    转念间又想其哈洽与善吒失去联系之事,星耀的心头又是一片阴翳笼罩,但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烈风等人。

    烈风和志杰两位长老的反应,除了气愤还是气愤,他们最近正率门下弟子选定福地准备建设分宗道场呢,突然听说了玄衣铁卫接连遇袭之事,被星耀紧急召来,尚不清楚其他的变故。

    虽然他们对玄衣铁卫只听星耀的指挥、并不服从赤望丘众长老调配之事,私下里也有意见,但是有人这样袭杀玄衣铁卫,亦激起了烈风和志杰的同仇敌忾之心。这分明是**裸在打星耀的脸,那也等于是在打赤望丘的脸,还恰好发生在白煞成仙之时,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白煞尚未飞升登天呢,就有人敢这么干,那么待到白煞飞升登天之后,那些凶手岂不是更将赤望丘不放在眼里?此事若不彻查到底、将所有的行凶者尽皆诛灭,赤望丘绝不能罢休!

    就连两位来助阵的高人本寂和苗晨,在星耀面前表现得也是义愤填膺,他们分别身为一派宗主,所属的宗门也与众兽山一样奉赤望丘为上宗,在这个时候当然要表态。

    在两小队玄衣铁卫接连遇袭被歼灭之后,众高人赶到了最后一小队玄衣铁卫的驻地,这里却毫无动静,看来对方也知道厉害,暂时不敢来触霉头了。

    烈风长老的脾气比较火爆,当常咒骂那些行凶者皆是无胆鼠辈,有种就现在站出来!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庄园中的仆从皆躲进了屋子里不敢吱声,其他几位高人也对那些行凶者斥责不已。

    就在此时,半空忽有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说谁是无胆鼠辈?缩在这里骂人,可不是什么高人风范。本大王诛杀玄衣铁卫,并非偷袭,而是正大光明的截路斩杀。玄衣铁卫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本打算将他们尽数诛灭之后再去找星耀算账。既然星耀你也来了,就免得我再跑一趟,正可在此地一并解决!”

    五位高人闻声皆飞上了半空,本已气急败坏,可一时间都定住身形没有动手。因为出现在半空的来者也是五个人,正中开口说话的正是盘瓠。盘瓠身边站着若山和若水,在他们两侧又各有一位高人祭出了神剑。

    盘瓠如今在巴原上已是大名鼎鼎,但很多人并不认识他。盘瓠以盘元氏的身份出现时,并不太引人注目,后来因为平定相室国升为镇西大将军,与他相熟的也是步金山一众高人以及军中将领。

    真正令盘瓠扬名的,是他一怒之下诛杀了樊康的事迹,但在那之后,盘瓠就带着少苗躲到步金山小世界去了。所以本寂、苗晨等人并不认识盘瓠,更不认识若山和若水,但另外两位高人他们却很眼熟,仅看=那两柄极具特色的神剑,一眼也能猜出其身份——武夫丘的二长老和三长老。

    这让众人都吓了一跳,武夫丘二位长老都祭出神剑了,那么贸然冲上去恐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此事又与武夫丘有什么关系呢?赤望丘或许不怕武夫丘,可并不代表本寂与苗晨也能惹得起武夫丘,他们在云端上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星耀一见到盘瓠等人,眼皮就跳了好几跳,来的五位高人包括若山、若水,他可是全认识,一颗心刹那间就沉到了谷底。

    武夫丘的两位长老居然出现在这里,难怪那些玄衣铁卫遭遇袭杀时连示警都来不及,而哈洽与善吒两位妖王接连出事,应该是剑煞出手了,星耀迅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便意味着武夫丘与赤望丘这两派宗门之间的决裂和宣战,可是剑煞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山和若水也出现在这里,难道与当年北荒之事有关,虎娃并没按照师尊白煞的要求去做,反而向武夫丘求助?

    对有些事情,星耀的预感的确是对的,但他却猜错了。虎娃斩白煞、盘瓠斩玄衣铁卫,还真跟武夫丘这派宗门没什么关系,都是离山弟子的个人行为。而二长老与三长老出现在这里,是被少务请来的,主要是给盘瓠报仇做见证。

    少务早就清楚虎娃的计划,虎娃从黑白丘回到彭山并收服哈洽妖王后,少务便知道虎娃偷袭白煞已得手。然后虎娃又悄然去了一趟北荒,回来后便让盘瓠去找星耀和玄衣铁卫报仇,并且与若山和若水商量了报仇的计划,少务也给了一些建议。

    但少务同时又有些不放心,将此事秘密通知了武夫丘,于是二长老与三长老便赶来了。如果白煞未死,按照虎娃的意思,有些隐秘并不适合被他人知晓,虎娃也没想借助武夫丘来报仇,因为这说不定会将两派宗门都给卷进去。

    但是白煞被斩后,最大的威胁已不存在,那也就不必再怕什么了。少务将此事通知武夫丘,并不是要武夫丘派高人来帮盘瓠报仇,其用意恰恰相反,是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尽量让盘瓠不要乱来。(未完待续。)

079、盘瓠大王(下)

    盘瓠的脾气和虎娃可不太一样,他有时候会犯浑,比如当初一怒之下直接就跑去摘了樊康的脑袋,几乎是不计后果。所以二长老和三长老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盘瓠报仇,不要把矛盾扩大,避免将白额氏一族和赤望丘整个宗门都卷进来。

    当然了,如果有人不讲道理企图阻止盘瓠报私仇,或者以别的方式插手制造乱局,二长老和三长老手中的神剑也会和他们讲讲道理的。盘瓠毕竟是武夫丘弟子,两位长老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

    星耀还没开口,烈风长老已上前一步道:“石长老、火长老,方才这犬妖自称大王,也承认了自己就是袭杀玄衣铁卫的凶手。二位与这凶徒走在一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武夫丘要向我赤望丘挑衅吗?”

    二长老朗声道:“烈风、志杰二位长老,还有本寂、苗晨二位宗主,我与老三可没有动手杀人,只是做个见证。我武夫丘弟子盘瓠,今日要报父母与族人之仇!而山水城的城主夫妇,也要为当年的北荒惨剧讨个说法!”

    二长老向来废话不多,开口时直接发送了一道神念,讲述了前后因由。他告诉眼前的四位高人,当年因为猜疑清水氏一族掌握了太昊遗迹的秘密,白煞带着星耀以及他训练的私军悄然去了北荒,将清水氏族人尽数屠灭,但仍一无所获。

    盘瓠的父母是一对犬妖,化为人形就生活在清水氏城寨里,当时也丧生在屠刀下。盘瓠那时还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狗,被其父母扣在一对瓠瓢中才没被人发现,因此才有他的名字。而星耀当时所率领的私军,便是后来的玄衣铁卫。

    本寂和苗晨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而烈风和志杰也愣住了,这件事别说外人不知情,就连赤望丘中的众长老此前也一无所知。等他们回过神来,纷纷以神念暗中询问星耀——这是不是真的。或者另有误会?

    北荒中有太昊天帝留下的仙家遗迹,巴原自古就有传说。甚至还有一种传言,据说当年盐兆率族人来到巴原,除了躲避中华之地的战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寻访太昊遗迹。太昊遗迹没找到,盐兆却建立了巴国。

    白煞曾寻访太昊遗迹而无所得,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历代有不少高人都有过同样的经历,令人震惊的是。白煞为了逼问太昊遗迹的线索,竟做出了那等事情!

    尽管以二长老的修为身份,以神念所介绍的情况做不得假,但众高人仍感到难以相信,或许此事另有隐情,所以需要当事人之一的星耀确认。他们甚至期待着星耀能当场否认,或者给出别的解释——会不会是搞错了人?

    而星耀看见若山和若水时,就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此时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目光如针盯着盘瓠道:“我万万没有想到。清水氏一族还有遗孤,竟然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狗,而如今竟已成为一位大成妖修,这是我当年的疏忽!……盘瓠,你今日来找我报仇,你的师兄虎煞又在何处?”

    他的性子倒很光棍,已知今天不可能善了,索性就做好了拼死一战准备,只可惜不知师尊黑白丘的情况怎样了。师尊闭关之前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不料事态还是超出了他老人家的控制。除了虎娃之外,没想到当年清水氏城寨中还留下了一条狗。

    星耀并不怕死,但他知道,想报仇的虎娃和盘瓠也不怕死。否则他们也不会明知白煞已成仙,还会趁这个时机动手。这一瞬间,他心中甚至闪过自责的念头,因为正是当年他清理战场的遗漏与疏忽,才导致了今日的祸患。

    盘瓠亦紧盯着星耀一言不发,但眼睛都红了。在场众人的元神中莫名响起了奇异的低吼,他已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会扑过去咬死星耀。

    而听见星耀说出这番话,烈风和志杰就下意识地也退后一步,而本寂和苗晨则向两旁闪得更远。既然是真的,他们也不想卷进这种事情里,若来者只是盘瓠一个人,说不定星耀会将其斩杀灭口,并请同伴立誓不得外传。

    可是武夫丘的二长老与三长老也同时出现在这里,想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是不可能了,而且无论怎么说,谁也无法阻止盘瓠来找星耀和玄衣铁卫报仇。

    这时三长老火伯适时开口道:“本寂、苗晨二位宗主,你们还要插手吗?我与二哥只是为此事做个见证,但若有人想节外生枝,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两位大成修士赶紧摆了摆手,退出更远道:“既然有此内情,我等也不便插手,还是由当事人自己解决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他们想插手帮星耀,也不是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对手啊。赤望丘宗主白煞虽然厉害,但毕竟人不在这里。威名这种东西,平日可以用来吓唬人,可当别人已经不在乎的时候,那就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三长老火伯又开口道:“烈风、志杰二位长老,此事与赤望丘这派宗门无关,我也希望不要将它变得与赤望丘有关,你们说呢?……盘瓠今日来找星耀报仇,是星耀自食其果,我想二位不会插手吧?”

    志杰长老阴沉着脸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烈风长老张口结舌半天,这才道:“此事亦与白煞宗主有关,可能另有隐情,是不是要听一听他老人家的解释?否则待到白煞宗主出关后问起或追究此事,不知诸位又该如何?”

    盘瓠终于开口道:“想用那个老贼来威胁我吗?别做梦了,有种就把白煞叫来,而他已经来不了了,我这就是送星煞这小贼去见他!……我的仇人就在眼前,谁若阻止我报仇,便等同于仇家一伙。”

    白煞此刻当然来不了,他还在黑白丘仙家遗迹中闭关呢,可是盘瓠声称要送星耀去见白煞,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对面众人闻言皆变色,而二长老淡淡道:“盘瓠,这是你和星耀还有那些玄衣铁卫的事,我与三弟既来到这里,就不会再让他人插手。”

    烈风长老语带威胁,搬出白煞来吓唬人,二长老同样以威胁回敬。

    就算白煞无恙,但据说还要闭关十年呢,而今日的事必须今日了断。至于十年之后白煞出关了该怎么办,那只能到时候再说。盘瓠就是趁着白煞闭关才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今日是断不会罢休的。——烈风等人并不知白煞已被斩,在心中如此猜测。

    星耀则缓缓抽出了法器,仍盯着盘瓠道:“你来找我,也是理所应当,想报仇尽管动手。石长老和火长老若只是见证,烈风与志杰二位师兄也不必插手。可是你尽管有大成修为,但真的自以为是我的对手吗?”

    若水怒喝道:“你这贼子,以为这是切磋较艺吗,不过是斩杀仇人而已!谁说是盘瓠一个人动手,我们夫妻二人与他同来。想当初你们不仅屠灭了清水氏一族,也偷袭了各部所供奉的山神,引起北荒大乱,就连我们的部族也深受其害。

    我们自幼供奉山神,受其指引与庇护,此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今日来替他报仇!” 今天不是盘瓠一个人动手,而是与山爷、水婆婆并肩而战。前段时间斩杀那两小队玄衣铁卫,也是他们三人同时出手的。

    若水话音刚落,她与若山两人就同时祭出了两枚剑符,半空中出现两道虎娃的身影,手挥剑光左右交错斩向星耀,瞬间就将其身形淹没。

    盘瓠也没闲着,劈手也祭出了一枚剑符,却是射向庄园的院子里,亦化为虎娃的身形,挥剑斩向仍列队站在那里的七名玄衣铁卫。

    这三人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一上来就是偷袭,根本不给星耀挣扎的机会,至于旁观者就更反应不过来了。他们今天的目的是为了斩杀仇敌,而不是高人之间的演法切磋,没必要讲什么公平的规矩,当然是什么手段最强大、最突然、最有效就怎么来,没有丝毫的保留。

    星耀也不是好对付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强大的后手,所以一动手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好是瞬间斩杀,这是来之前几人就商量好的。

    至于三人所祭出的剑符,则是虎娃突破化境后亲手祭炼,是当初交给盘瓠防身的。虎娃给盘瓠的剑符一共有五枚,盘瓠咬死樊康时中了伏夔的埋伏,为了脱困用掉了两枚,剩下的三枚今天都用在了这里。

    ……

    虎娃迈步走在东海岸边,前方数十里外便是万山城。他的速度比天空的飞鸟还快,旁人看上去却是施施然款步而行,只是眼睛一花,其人就好像不见了,仿佛是缩地成寸的龙行虎步。

    走着走着,虎娃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左侧是东海,右侧的高处有一座渔村,附近有拖上岸的渔船,还有晾晒的渔网,但本应正在忙碌村民们却不知去了何处,只有一个孤独人影手持法宝站在空荡荡的滩涂上,正是鱼与游。(未完待续。)

080、理不清恩仇(上)

    鱼与游手握一柄短杖,白色的杖身上布满了细腻的金色纹路,远看通体呈淡金色。虎娃对它非常眼熟,想当**闯赤望丘意外被截,星耀指挥金天大阵发出那一击时,手持的就是这件神器。很显然星耀刚刚从这里经过,将自己最趁手的随身神器留给了弟子。

    虎娃冷冷道:“你是奉星耀之命,企图在此拦我去路吗?你的修为虽不弱,但这么做无异于送死,是你那位师尊派你来送死的?”

    鱼与游摇了摇头,神色木然道:“师尊不久前刚刚飞天而过,只给我留下了他的随身神器,并吩咐我留在渔村中,不论万山城方向有什么动静,都不得前往查探,亦不得参与争斗。他还给我下了严令,若此去有什么闪失,其中恩怨非我所知,我将来也决不可为他报仇。”

    虎娃:“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拦在前方?”

    鱼与游:“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亦知师尊此去有大凶险,否则他不会匆匆飞过只留下那样的交代。如今的巴原上,能令师尊如此忌惮者已不多,可偏偏彭铿氏大人您就是其中一位。我想知道师尊所面临的凶险是否与您有关,而您前往万山城,是否要对我师尊不利?如果是这样,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过去!”

    虎娃语气缓和了很多:“星耀没有派你来送死,是你自己来找死吗?”

    鱼与游回身看了一眼万山城方向:“是的,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如果彭铿氏大人此行欲对我师尊不利,我宁死也不能放你过去!你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虎娃一挥手,滩涂上的淤泥涌起,瞬间就被凝练纯净,化为两个黑陶座位,分别出现在两人身后。他所施展的手段,其实就是当初百川城之会上“抟土为船”的神通,而如今已是信手拈来。

    虎娃坐下道:“白煞为人不怎么样,但他的弟子对师尊却很忠心。星耀倒也学得了白煞的几分本事。你对他这位师尊也是忠心耿耿,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也要阻止我对他不利。他虽随白煞作恶不少,但终究还不是糊涂透顶。不想看到你像他本人那样为师尊所误,因此才会命你留在此地、不得参与这场冲突。可你偏偏还是现身了!”

    鱼与游的神情既毅然也有些凄然:“我遵从师尊之命,留在渔村中没有赶往万山城,可你偏偏从此地经过。我自幼离开家乡,一心欲报举族之仇。受尽磨难与白眼,唯师尊于我有大恩。如今师尊有难,我怎可袖手旁观?”

    虎娃:“你可知我是特意走到这里的,就是想知道星耀对你有何交代,而你又会怎么做?你当初欲报之仇,只是一个笑话,但你这个人不是笑话,否则今日也不会拥有大成修为、出现在这里。

    对你有恩者,可不止一个星耀,有鱼村的族长鱼大壳、高城城主悦耕、步金山的众尊长、重用与提携你的相君紫沫。甚至包括后来放你离去的山水城城主若山,莫不对你有恩。你自以为身受师恩,却不知当年的北荒之乱从何而来、鱼大壳又为何萌发了那样的野心?追根溯源,其实都与你那位师尊星耀有关。”

    鱼与游变色道:“你怎能如此说?”

    虎娃:“我所知道的事情比你更多,其实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长大。你自幼生活在有鱼村,而我长在路村。有鱼村与路村之间是山水城,山水城是在清水氏城寨废墟上所建。你比我大几岁,幼时可曾听说过北荒各部说供奉的山神,还有清水氏一族?若非山神莫名隐寂,清水氏突然蒙难。也不会有后来的北荒之乱。”

    话音中带着仙家神念,向鱼与游介绍了北荒往事。据说清水氏一族可能掌握有寻找太昊遗迹的线索,白煞因此偷袭了北荒各部供奉的山神,星耀率领手下将清水氏族人屠戮一空。虎娃与盘瓠则是清水氏城寨废墟中的幸存者。

    假如山神与清水氏一族仍在,鱼大壳也不会野心膨胀欲成为北荒之主、进而挑起与路村的冲突。鱼与游也会在有鱼村长大,不会有后来在巴原上的颠沛流离。鱼与游所蒙受的苦难怨不得若山,实际上是鱼大壳给全体有鱼村族人带来的,也是北荒惨剧所导致的后果。

    虎娃最后又开口道:“我亲眼看到星耀从此地路过,也知你在此地隐居。就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些的。我本想阻止你参与这件事,没想到星耀已有交代,而你主动现身拦我去路。既如此,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坐在这里让你拦住。盘瓠已赶往万山城,他将亲手斩星耀报仇,不知你又如何抉择?”

    鱼与游良久无言,紧握短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好像全身的力气已被抽空,缓缓地坐在了座位上。虎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鱼与游又站了起来,转身向着万山城方向跪拜。

    虎娃没有看见鱼与游泪流满面的样子,只听见这位大成修士说道:“我修得一身神通,欲报仇时,却发现仇家并非仇家,欲报恩时,又不知恩人何在。修行至今,却连恩仇尚未理清,那就不再动这一身神通法力,从此隐居于东海之滨。”

    这时万山城方向似有剧烈的法力波动传来,应有高人正在斗法相搏。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普通人难以察觉,但虎娃与鱼与游皆有莫名的感应。斗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远处天地间的法力激荡又渐渐归于沉寂,无论盘瓠是否成功斩杀了星耀,此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鱼与游一直背对着虎娃跪在那里,他心里很清楚星耀遭遇了什么。既然虎娃一直很淡定地坐在这里,就说明盘瓠无恙。

    虎娃终于站起了身,并没有赶往万山城。鱼与游今日要拦路,他便让他拦住去路,此刻折转方向朝东海飞去,直接赶往赤望丘。

    ……

    若山和若山同时祭出剑符轰向星耀,这些剑符是虎娃突破化境后所炼制,威力相当于当时的他全力一击。而当初的虎娃,也不可能两剑就击败星耀。但若山和若水同时祭出剑符,便相当于当时的两个虎娃同时挥出一剑,也够星耀喝一壶的,至少无暇反击也无暇他顾。

    漫天剑光中,星耀狼狈的身形向后飞退,已披头散发衣衫破碎。

    盘瓠的剑符则是轰向地面的玄衣铁卫。这七名玄衣铁卫不愧训练有素,反应也是极快,瞬间便结成阵式朝天挥出了长刀。剑光劈在刀阵上,烟尘轰然四起,这一击竟然没有将七名玄衣铁卫尽数斩杀。

    这些死士眼中没有畏惧,更没有慌乱,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联手结阵挡住了虎娃的剑符之威,有四人已倒地不起。剩下的三人亦身受重伤,手中的长刀上布满了裂痕,但仍站的笔直,哪怕面对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对手,他们仍然不会退却。

    视死如归的勇士总难免令人敬佩,但在此时此地,只徒然令人叹息。

    盘瓠祭出的可不止一枚秘宝,第一枚剑符轰向玄衣铁卫,紧接着又祭出一枚剑符,击向被剑光劈得飞退的星耀。光华漫射中,出现的竟是剑煞的身影,这枚剑符并非虎娃所炼制,而是剑煞赐给虎娃的。

    剑煞曾先后赐给虎娃两枚剑符防身,第一枚剑符被虎娃用来斩杀了肖神,后来剑煞又给了宝贝徒弟一枚,差点被虎娃用来对付古天和苍鱼了,但终究没有浪费。理清水的意思是让盘瓠亲手报仇,而虎娃也不想看见盘瓠等人遇险,所以将这枚剑符也给了盘瓠。

    剑煞并不像虎娃那样擅长炼制秘宝,炼制这样一枚剑符,至少也要耗时半年,威力相当于他全力一击,可不是星耀能硬抗的。虎娃不仅担心盘瓠等人遇险,同时也要防备星耀脱身逃去,因为他知道星耀手中有比翼飞舟。

    虎娃很清楚比翼飞舟的妙用,展开之后藏身其中不仅可以防护攻击,而且有极快的飞遁速度。所以盘瓠等人一动手就这么凶狠,不给星耀展开比翼飞舟逃命的机会,要抢在第一时间就将其重创。

    星耀虽未突破化境,但亦有星煞之名,神通法力极为强悍,尤其擅长斗法搏命,对付这样的敌人,可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剑符劈中的并非是一个人的身形,而是一头岩鳞兽——星耀在危急时刻施展了吞形之法。

    岩鳞兽的样子既有点像穿山甲,也有点像猪婆龙,全身长满了坚硬的鳞甲,防御力极为强悍,但也被一道剑光劈得鳞甲乱飞、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星耀并没有受致命的伤,硕大的岩鳞兽在空中蜷缩成一团,只以鳞甲最坚固的后背承受攻击,打着滚落到了庄园外的山谷中。

    向前冲并祭出剑符的一瞬间,盘瓠与若山若水也从空中飘落,他们皆无化境修为,祭出秘宝相当于御器,不可能同时借助神器飞天,也凭惯性从空中飞落山谷。掠在空中的盘瓠半转身又打出了第三件秘宝,目标还是那些受伤未死的玄衣铁卫。

    盘瓠引爆秘宝的手法虽不像虎娃那么纯熟,但间隔的时间也很短,第一枚剑符劈向玄衣铁卫,第二枚剑符攻向飞退的星耀,第三枚秘宝又打向玄衣铁卫,前后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而第三件秘宝是一枚淡金色的骨符。

    炸裂的金光伴随着龙吟声,吞没了玄衣铁卫的身形,七名玄衣铁卫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已经重伤倒地,在这一击之下尽数殒命。恐没有人能想到,这枚骨符竟然是星耀亲手炼制。(未完待续。)

080、理不清恩仇(下)

    虎娃炼制与使用秘宝,仿佛已是很平常的事,但就算既专心又极擅此道的他,迄今为止炼制的各种秘宝也不过数十枚,最重要的都用来对付白煞了,其余大多是练手之作。假如换一个人,绝难有此手段,唯一能与虎娃相论的,恐只有符文神通独步天的仓颉先生。

    寻常修士不可能炼制这么多威力强大的秘宝,就连虎娃的师尊剑煞也办不到。有很多事情,当然是修为越高法力越强做起来便越容易;但也有些事恰恰相反,比如炼制秘宝。

    秘宝的威力越小,相对而言炼制起来就越容易过程也越安全,而到达炼制者本人全力一击的程度,便是秘宝的极致了。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法力越来越强,到达这种极致程度便越来越困难。若是退而求其次,炼制威力缩水的秘宝,倒是更简单些,但用处却不大。

    剑煞赐给虎娃的防身剑符,相当于其本人全力一击之威,突破化境后,他老人家仅仅炼制了三枚,其中两枚都给了这个宝贝徒弟。

    剑煞每成功炼制一枚这样的剑符,至少要用半年时间。不是说他这半年每时每刻都在炼制剑符,要选取合适的天材地宝分步骤去炼制。只在最后那一步封印神通法力时,必须一气呵成,这也是最凶险步骤,稍有差错不仅会损毁秘宝而且可能反伤己身。

    炼制秘宝的传承严谨,就算是擅长此道的高人,往往也只是擅长炼制某种特定的秘宝,比如武夫丘炼制的是剑符,孟盈丘炼制的是噬魂烟reads();。像虎娃这样无师自通者极为罕见,而他也受武夫丘的剑符之术影响最大。除非到了仓颉先生那等境界,方可变化由心。

    剑符之术,是武夫丘的四大传承之一。因此剑煞才能制成这样威力强大的秘宝赐予弟子防身。而据虎娃所知,赤望丘传承并不擅长炼制秘宝。至少他就从未见过玄源炼制任何一枚秘宝。但星耀却炼制过秘宝,因机缘而成。

    星耀的随身神器,就是他留给鱼与游的那柄短杖,以罕见的蛟骨打造,得自一个因触犯赤望丘而被灭的小宗门。在这个宗门的宝库中,星耀还得到了一些蛟骨,与他那柄神器短杖是同源之物。他以蛟骨为材质结合所修的吞形之法,以神器短杖的妙用辅助。炼制了七枚骨符,这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这七枚骨符恰好赐给了七位玄衣铁卫的小队长,至于星耀本人是用不着的。秘宝只相当于当时炼制者的一击之威,那么让他本人随手一击岂不是更省事,动用秘宝毕竟还需要御器施展,有一个施法的时间差,而且同时动用不了别的法器。

    至于白煞更不需要使用秘宝,他本就是巴原第一人,据说亦从未炼制秘宝赐予弟子,那显然?没必要。有他在,谁又敢去挑战赤望丘的权威呢?星耀自出山以来,除玄源之外。从未遇到过还有谁敢找他的麻烦,更没想到会有今天。

    虎娃曾设计除掉四小队玄衣铁卫,当时那些玄衣铁卫也动用了星耀所赐的秘宝,但还有一枚未及使用后来被虎娃留,今日又被盘瓠用来对付玄衣铁卫。

    秘宝毕竟只是死物,就算某人持有虎娃所赐的秘宝,也不可能成为虎娃本人。那最后一小队玄衣铁卫的队长,亦身怀另一枚骨符,但他根本来不及祭出。在盘瓠几乎瞬间而至的接连两击便已殒命。

    虽然据说白煞并不擅长炼制秘宝,亦从未听说他赐亲手炼制的秘宝给星耀防身。但虎娃也要防备万一。既然让盘瓠来亲手报仇,虎娃可不希望他和若山若水涉险。交给盘瓠的宝贝可不止这些,另有专门用于防护的,在有必要的时候再使用。

    但看眼的形势似应是没有必要了,星耀若有威力强大的秘宝,早就使出来了。

    七名玄衣铁卫尽皆殒命,星耀所化的岩鳞兽也落在了远处的山谷中,硕大的身形借势卸力滚出了很远,烟尘四起压倒了一片树木。紧接着就听一声龙吟,一条金色的蛟龙腾身而起。岩鳞兽擅守不擅攻,星耀随即又以吞形之法施展了最强大的化蛟神通。

    这条蛟龙还带着伤,身上的血迹是淡金色的,若山和若水已同时落在了不远处,手中飞出两个藤环化为无数坚韧的荆棘,缠绕在蛟龙的身上。荆棘有刺,根根直扎破损龙鳞的血肉,将正欲飞腾起的蛟龙又束缚在原地。

    蛟龙奋力挣扎,一根根坚逾精钢的荆条被崩断,但神器所化的荆棘又连续重现缠至。这时盘瓠也扑了过来,怒吼声中已化为一条狗的原身。

    与其他的大成妖修不同,盘瓠的原身并不硕大,看上去就是一条普通的花尾巴狗,在那十余丈长的金色蛟龙面前,简直就是个小不点。少苗第一次见到盘瓠时,他还不会化形,就是这个样子,被小苗抱到怀里好一顿揉,直夸他可爱。后来盘瓠大王修为高了,但原身未变,仍以此自得。

    就是这么一条花尾巴猎犬,当初叼走了樊君的项上人头,此刻又张牙舞爪扑向蛟龙。在半空中,他就张嘴吐出了一根象牙,再仔细看,那不是象牙也不是狗牙,是根一端尖利略带弯曲的大骨头棒,迎风便长,化为数丈长短三尺粗细。

    这根硕大的骨头棒飞在前面,狗身子完全被挡得看不见了reads();。神器骨棒尖利的一端正扎在蛟龙身上,随即被扭曲挣扎的龙身弹开。一片金光反射而至,那是星耀以炸裂的龙鳞为武器,向盘瓠发动了殊死的反击,其人之凶悍可见一斑。

    狗没有人那样的手,当然不可能将骨头棒抓在手中,御器时也不必手持,硕大的骨棒在空中盘旋飞舞,格挡开炸裂的龙鳞,又幻化出一根根如獠牙般的虚刃,撕咬着蛟龙。

    斗法的场面很简单,若山和若水联手,以神器幻化的荆棘不可能立时格杀星耀,却将他束缚在原地不得飞腾而起,而盘瓠则趁机全力发起猛攻。这等于是山爷和水婆婆合力将星耀捆了起来,然后放狗过去一顿狂撕啊。

    蛟龙挣扎不休,荆棘接连炸裂,可星耀总也无法成功脱身,时间不大已是遍体鳞伤,淡金色的龙血与飞溅的龙鳞都被他化为了反击的利器,不断向着周围激射,也有几枚射中了盘瓠的原身。但盘瓠浑然不顾,到最后竟亲自冲进了荆棘丛,张口去撕咬蛟龙。

    看上去那么小的一条狗,在那蛟龙面前仿佛微不足道,可是它的每一口都那么狠。在这种形势,盘瓠其实根本就没必要直接冲上去与蛟龙搏命,只要远远地挥舞神器骨棒就能耗死星耀。

    可盘瓠毕竟是一条狗,已被激发了凶性,为了自己的父母以及清水氏族人,它红了眼不管不顾,就是想亲口咬死星耀,就连山爷和水婆婆都唤不回来。这两位长辈只得全力发动藤环神器,尽量束缚住挣扎的蛟龙。

    远处观战的志杰烈风本寂苗晨都看傻眼了,斗法的场面转眼间竟如此惨烈,而盘瓠简直都疯了。斗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约在一柱香左右,连盘瓠的原身都已遍体鳞伤。星耀化身的蛟龙口吐人言,喊出了最后一句话:“能否告诉我——我师尊怎样了?”

    盘瓠吼道:“他死了,被我虎娃师兄给宰了,我这便送你去见他!”

    别说是星耀,就连观战的志杰等人亦是惊骇失色,盘瓠终于明确说出了白煞的情况。巴原上无敌的白煞难道真已经殒落了吗,丧生于彭铿氏大人之手?他们并不知黑白丘仙家洞府门户的玄妙,须有仙家修为才能开启,因此也没有想到虎娃已成仙。

    但盘瓠在这种情况说的话不应有假,这几位高人不约而同都猜到了一种可能——虎娃是趁白煞闭关时偷袭得手!要想偷袭成功,必须在不惊动白煞的前提收拾掉善吒妖王,那么彭铿氏大人的手段也够厉害的,在如今的巴原上亦罕有人能敌了。

    尤其是烈风和志杰这两位赤望丘长老,好悬没有一头栽倒。多少年了,巴原无敌的白煞就像一株参天大树,赤望丘传人在这株大树既好乘凉又觉威风。如今白煞已成仙,尽管终有一天将飞升而去,但也将赤望丘的威名推向了风光的极致,万没料到竟是这么一种结局。

    白煞突然不在了,且是被仇家所斩,这种感觉就跟天塌来差不多,两位长老皆有大成修为,但一时也惊骇不止甚至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蛟龙与凶犬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蛟龙的身形突然炸裂,鳞片血液骨肉皆化为凌厉的光芒漫射而开,星耀在殒落的一瞬发动了最凌厉的反扑。虽然离得很远,但法力相击,使得若山和若水同时闷哼一声,后退数步才站稳身形,脸色都有些发白。

    缠绕龙身的荆棘全被炸开了,又重新化为两个藤环套住了那条狗,若山和若水在最后这一刻,尽全力施法护住了盘瓠的原身。盘瓠已是浑身带伤,当山爷和水婆婆将藤环收起后,他就地一滚又化为人形并幻化了衣衫,身上虽看不见伤痕,但看脸色显然是受伤不轻。(未完待续。)

081、夫唯弗居(上)

    盘瓠没有再看刚才的战场,而是转身向着山爷和水婆婆跪拜,又被水婆婆一把拉了起来。二长老和三长老也飘落谷中收起了神剑,二长老拍了拍盘瓠的肩膀,却没有说什么。

    盘瓠今日大仇得报,而山爷和水婆婆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在保护着他,武夫丘上的尊长也一直在帮助他,很多话已无需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寂与苗晨这二位宗主更是目瞪口呆,他们所在的宗门近年来奉赤望丘为上宗,最大的原因就是白煞的威势,如今白煞与星耀皆被仇家所斩,便要考虑由此导致的一系列变故了,将来又该如何选择?

    但他们很快就想清楚了,其实自家宗门也许没有必要太担忧。斩白煞的是彭铿氏大人,而彭铿氏大人的道侣玄煞大人,确定无疑将继任赤望丘宗主,这对赤望丘这派宗门、白额氏族人、依附于赤望丘的“下宗”,并没有太大影响。无非是白煞和星耀不在了,玄衣铁卫都消失了。

    志杰与烈风已落下云端走到了近前,这二位高人的脚步竟有些蹒跚,志杰的声音嘶哑地问道:“盘瓠道友,白煞宗主真的已殒落了吗?”

    盘瓠点头道:“是的,善吒妖王已被镇压,白煞那老贼,在闭关中被我师兄当场斩杀。”

    盘瓠当着他们的面,直呼白煞为老贼,这二位长老的神情都有些抽搐,但终究没有纠缠什么,想必他们也看清楚形势了,在想着怎样善后才是最佳的结果。

    烈风在原地转了一圈,向所有人团团行礼,这才压低声音道:“老夫有一事相求。盘瓠道友大仇已报。当年制造清水氏灭族惨案的凶手皆已伏诛,此事可否不要外传,仅限于眼下的知情人获晓?”

    盘瓠还没答话呢,三长老已捻须道:“盘瓠,你和虎娃的目的只是报仇,如今誓愿已达成。烈风道友的话也和有道理,将来执掌赤望丘者是玄源,没必要造成各方震动,此事也就不必公开宣扬了。其实说出去。很多人也不会或不愿相信,反而徒然导致分歧冲突。”

    再向刚才的战场望去,山谷中的花草树木皆已化成飞灰,星耀所携带的另一件神器落在地上,是一柄獠牙状的长刀。就在众人说话时,忽有两点光华从尘埃中飞起,似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召唤,飞往东海方向,那是两枚比翼飞舟。

    比翼飞舟平常的样子只有桃核大小,落在一片碎石和尘埃中很不起眼。既然白煞和星耀皆已殒落,玄源还在赤望丘闭关,能将之摄走的只有虎娃了。众高人这才知晓虎娃也赶到了附近。但没有出现在战场中,此刻将比翼飞舟摄去,应是赶往赤望丘了。

    烈风等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虎娃在何处,那两枚比翼飞舟直飞天际消失不见。离得这么远就能摄走神器,而且同时摄走了两枚,只有传说中的仙家才能办到,烈风等人又不禁一阵骇然,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彭铿氏大人已成仙?难怪他能斩杀白煞!

    ……

    赤望丘秘境中。玄源定坐于卧虎状的白石上,身后的琅玕树清辉洒落,琼枝玉叶映衬着世间绝美的容颜。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正在参悟着赤望丘历代祖师所留的传承玄妙。

    对于赤望丘弟子而言,这里确实是绝佳的闭关修炼宝地。秘境的其他地方还有几处洞府,为历代宗主所建,其中收藏了不少宝物,但玄源并没有去搜寻查探。只是静静地坐在琅玕树下,这一日却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虎娃的身影恰在此时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他并非驾驭比翼飞舟穿过门户而入,而就似穿行空间出现。虎娃张开了双臂,龙行虎步若缩地成寸。只一步就从天际走到了玄源面前,恰好将她拥入怀中。低语道:“你等着急了吗?”

    靠在虎娃胸前,仿佛这怀抱就是一方天地,玄源柔声道:“闭关修炼,感觉不过是片刻而已,再睁眼时就看见了你。”

    虎娃:“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来,修为又有精进,如今已是化境六转了?”

    玄源:“比起你已成仙,我还差得很远……如今巴原上是什么情形?”她没问虎娃事情办得怎样了,只问巴原上的情形,因为虎娃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白煞和星耀便已不在世上。

    虎娃:“如今方明悟,我当初说的九境修为,便真是九境修为。我与白煞皆算不得真正的仙家,我也不会向世人宣布已经成仙。”

    声音中带着仙家神念,介绍了自己斩杀白煞、盘瓠斩杀星耀的过程。玄源早就料到了结果,却没有猜中这其中的曲折。她原以为只要白煞去彭山找虎娃,就会被虎娃布下的多重杀阵斩灭,却不知九境修为已有不灭之神魂,白煞更是修成了仙家阳神化身。

    但无论如何,虎娃还是追到黑白丘,就像白煞当初对付理清水那般,偷袭白煞得手。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真正被消灭时却如此无声无息,甚至不为世人所知。

    有一些事情,虎娃并没有现在就告诉玄源,主要是“成仙”之后的选择。修为踏过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便可拥有无尽之寿元、不灭之神魂,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在古时被称为地仙,如今被虎娃称为九境。

    拥有九境修为后,可继续修炼纯阳之元神至圆满,可以选择飞升登天,也可以选择留在人间继续修炼、求证更高的修为境界。但若继续前行,便等同于暂时斩断仙缘,在九境九转圆满之后迎来天地大劫,若能成功渡过,那才是真正的长生超脱。

    就虎娃所悟,九境修行亦有九转次第,将纯阳之元神修炼圆满便是初转;白煞被斩前的修为,应该刚刚突破至九境三转;而虎娃来到玄源面前时,修为应相当于九境二转,他已经前行了一步。

    虎娃方才对玄源说的那番话,就是他此刻的心境。他已没有把自己当做仙人,在这一念之间,当初心境中一丝尚未圆融的困惑便已冰释无存。

    虎娃离开北荒之后、见到鱼与游之前,就已经将纯阳之元神修炼圆满、修行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因此才能在遥远的东海上空同时摄走那两枚比翼飞舟。

    假如换一个人,在如今处境下可能会感到很纠结,在人间修为更进一步当然也好,可是那样便等于暂时斩断了仙缘、不得再飞升帝乡神土,失去了眼前便唾手可得的长生机会,反而要在将来最终要面临天地大劫。可是对于虎娃而言,这一念说解开也就解开了。

    虎娃原本就是蛮荒中走来的一个孩子,并非仙人,为何非得将自己视为仙人呢?他修行至今所经历的劫难还不少吗,步步前行本就难如登天,就去面对那所谓的天地大劫吧。

    在如今的虎娃眼里,他自己、被他斩杀的白煞、黑白丘中那条上古夔龙、步金山的六位上古仙家祖师,其实都不是真正的仙人,而是九境修士,所谓地仙只不过是一种特定的称谓。

    九境飞升登天,不能说不是正道,但与他所追寻的大道本源并不谙合。须知上古时并无帝乡神土、众地仙无处飞升,是太昊先开辟帝乡神土后,而后才有登天之径。

    与其说九境登天是那些修士的成就,还不如说它是太昊天帝的成就。太昊天帝当初走过了另一条路,后来的历位天帝包括仓颉先生也都走上了这条路,这说明他们都没在九境时飞升登天,而是于人间继续修炼至九境九转圆满。

    对于虎娃而言,同样走上这条路是很自然的决定,不仅是为了印证前人的成就,也为了感悟天地间恒存的大道。玄源还在人间,虎娃就不会飞升而去。但就算没有玄源的因素,虎娃也仍然会这么选择。

    少昊与太昊两位天帝先后开口的事情,虎娃也没有告诉玄源,因为他也没有搞清楚那是怎么回事,更不清楚清煞和白煞与这两位天帝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倒不是虎娃想有意隐瞒。有些情况,待到玄源也拥有九境修为后自然便会明白,现在说也说不清;还有些事情,是虎娃自己也没搞明白的。

    玄源仰起头伸手轻轻抚摸着虎娃的脸颊道:“不论是不是仙人,也还是我的虎娃。……既不打算宣布你已成仙,那你想怎么办呢?”

    虎娃笑了:“不怎么办,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呗。我不认为自己是仙人,当然就不会以仙人自居,只是九境修士而已。有可能世人对此并不明白,其中包括我的传人弟子,待他们的修为达到这一步时,我自会解释其中玄妙,亦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

    眼下正有两件事。一是你将正式继任赤望丘宗主,当年屠戮清水氏一族的凶手已尽数伏诛,如你所愿,冲突并没有波及赤望丘这派宗门与白额氏一族。二是少务将举行国祭大典,正式宣布巴国恢复一统,如他所愿,我将为大典司礼。”

    玄源:“赤望丘也将举行一场大典,我想把日子也定在今年冬至,与巴原上的国祭大典是同一天,你看可不可以?”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因为如今距冬至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且不说消息能否送达巴原各地,路远的人接到消息后恐也赶不到赤望丘当场祝贺。而今年的国祭大典有极为特殊的意义,玄源偏偏将赤望丘的庆典选在同一天举行,摆明了会有冲突。

    虎娃却眼神一亮,点头道:“好主意!”(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081、夫唯弗居(下)

    百年来巴原上最重要的国祭大典日渐临近,国中各城廓都已忙碌起来。主祭之地当然是在巴都城的王宫前,而各城廓都要在同一时间举行祭典,由城主率领百姓陪祭,场面的确可称巴原普天同庆。

    恰恰在这时,从赤望丘传出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据说白煞宗主已飞升登天,玄煞大人已出关将正式继任宗主,庆典就在赤望丘宗门道场中举行,日子同样是今年冬至。由于赤望丘前段时间正在各地筹建分宗道场,所以消息很快就由众弟子传遍巴原。

    不是说白煞宗主和玄煞大人皆要闭关十年,然后赤望丘的下任宗主才会正式继位吗?如今时间仅仅过去不到半年啊,白煞怎么就已经飞升登天了?

    这并不是玄源所说,亦非烈风与志杰二位长老所言,赤望丘的尊长们只是声称白煞已不在人世。不明内情的其他赤望丘弟子,当然不可能像到白煞已被虎娃所斩,既然白煞已经成仙,他们很自然的便认为白煞是飞升登天了,因此对外都是这么宣扬的。

    至于星耀,据尊长所言,他已决定追随白煞而去。白煞已飞升登天了,星耀又能怎么追随?他的修为虽不弱,但离成仙还差得很远呢!也有若干好事者喜欢打听究竟,某些赤望丘弟子根据猜测解释,星耀应该是闭了生死关。

    所谓生死关并不是某种境界,而是一种誓愿。星耀应是发誓追随白煞而去,要么有朝一日飞升登天,要么就在闭关中寿尽殒落,总之是不会再出现于人间了。这让很多人感到很意外,但恰恰是星耀平日的亲信最能理解,他们很清楚白煞在星耀心目中的地位,星耀未尝没有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至于实情如何、人们闻言又怎样震惊,也许并不重要,总之白煞已不在人世。星耀也不会再出现了。

    飞升登天,听来就像自古的神话传说。很多人还曾有奢望,设想过赤望丘会不会专门为白煞飞升举行一场庆典,让大家也能亲眼见证仙家是如何登天的。可是消息来得如此突然。白煞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已经偷偷摸摸自行登天而去了?

    是不是因为仙家修为玄妙、非世人所能知,白煞原以为要等到十年之后,而当飞升登天的契机真的到来时,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变故?——有很多人如此猜测,但这个意外的变故,也打乱了他们原先的计划。

    就算白煞已经飞升登天,赤望丘新宗主继位,巴原上的各大势力当然也要派使祝贺并送上贺礼。可是定的个日子也太近了,路途遥远之地,现在派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事后补上贺礼。而且各大势力的首脑人物,都要去巴都城参加国祭大典,不少人甚至都已经出发上路。没法再赶往赤望丘了。

    别说是巴原上最顶尖的势力,就算是各地的普通部族首领,在冬至那天也是离不开的,同样要在各城廓中参加国祭大典,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谁都派不出最重要的人物前往赤望丘致贺,否则不仅是违诺,也是对巴君以及巴国不敬。

    假如五国尚未一统、且白煞还在人间,大家宁可向少务告罪也万万不愿得罪赤望丘,或许宁愿缺席国祭大典。也要想办法赶到赤望丘祝贺。可如今的情况已有了微妙的改变,贺礼肯定是要送的,贺使当然也要派,但能不能赶在冬至那一天就难说了。

    巴原各大势力的首领当然不是傻子。他们早就听说,国祭大典的司礼是彭铿氏大人,而彭铿氏大人是赤望丘新任宗主玄源煞大人的夫君,按照早就)好的计划去参加国祭大典,也不能算不给玄煞大人面子。

    国中百姓、各部族首领都决定如期参加国祭大典;而赶往赤望丘参加新任宗主升座庆典的,则是各大宗门的高人修士。

    为何玄源如此决定。虎娃反而认为是个好主意?因为这才是一派修炼传承宗门应有的样子,以往白煞星耀所执掌的赤望丘反而不正常。无论玄源有没有这个能力,她也无意成为另一个白煞,赤望丘的改变,就从她正式继任宗主的这一天开始。

    从某种意义上说,正因为有玄源的存在,才保住了赤望丘的宗门传承,也守护了白额氏族人的安宁。假如没有她,虎娃与白煞、星耀之间的冲突最终会演化成什么局面,会不会给赤望丘以及白额氏族人带来灭顶之灾,这是谁都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

    玄源痛恨白煞,否则当初也不会离山出走。这世上有不少人,曾因种种际遇而痛恨他人,但当他们终于处在同样的位置后,往往就会成为自己曾经所痛恨的那种人。但是玄源却不会,这便是大成修士的心境。

    可以说除了虎娃、命煞、伯劳、长龄之外,巴原上不论已成名的、还是人所不知的高人以及各宗门修士,在今年冬至则齐聚赤望丘。

    伯劳和长龄当然会参加国祭大典,这两位高人与少务以及巴国的关系非同一般,在虎娃缺席的这些年,他们还曾经分别代替虎娃为国祭大典司礼,至于虎娃更是本次大典的司礼之人。而命煞的身份却很特殊,她不仅是少务所立的“圣后”,如今已成为国祭之神。

    少务在传令各城廓筹备这场国祭大典时,便下达君令,按照当年的承诺,正式奉命煞为国祭之神,位列太昊之后、盐兆之前。也就是说从今年的国祭大典开始,少务率群臣与百姓所祭奉的神灵中,就已经包括了命煞。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从仪式上来讲,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在以往的大典中,少昊和盐兆当然都是不可能到场的,皆是国君率众向天而祭。但今年的大典命煞需不需要到场、假如她来了的话,又应该坐在什么位置?

    难道要把命煞请到祭坛上坐着,左右空出相应的一片地方象征太昊与盐兆,然后让少务率领群臣与百姓对她跪拜献祭?祭神、祭天之酒,原先都是由司礼大人斟好,再交由国君洒于地上。那么这次大典,是不是要让虎娃倒酒、然后由少务亲自端着杯子跪献命煞本人呢?

    祭典在那个年代极其重要,更何况是国祭大典呢,它代表了礼法正统与大义名份,任何一个细节都有着特别的象征意义,绝不可随意乱来。而负责典礼程序的,应当就是学正大人彭铿氏,其他人也不敢乱吱声啊!

    其实少务下令正式奉命煞为国祭之神,并将其位列盐兆之前,就已经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圣后”的称号虽尊荣无比,但算起来毕竟也是少务名义上的正妃,他不仅将自己的王妃当神灵供起来,而且还供在了祖宗前面,恐会招来无尽的骂声啊。

    幸亏少务的贤君之名早已远扬,一统巴原后更是威望鼎盛,尚能压得住场面,否则这样的君令根本就得不到各地的遵行。命煞的地位与修为,也令很多人敢怒不敢言,但大家难免都会在私下里非议。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这场大典的仪式设计不当,就连司职者也会背上骂名。

    幸亏少务有个好兄弟虎娃,而虎娃恰好担任了巴国学正,让虎娃负责制定国祭大典的仪式,也是转移了少务的部分压力。这件事可是太难办了,若大典仪式设计得让命煞不满意,那就是得罪了国祭之神;可一味牵就命煞的意思,而让百姓不满,那就不仅是得罪国君了,亦是开罪了国中万民。

    这个担子,如今除了虎娃恐怕谁也接不过来,难怪少务坚决请求虎娃一定要为国祭大典司礼,别人根本干不了,哪怕伯劳或长龄也不行。

    虎娃虽然从未去过学正官署理事,但并非不会当官。他处理问题的手段很简单,直接派了副学正侯冈去孟盈丘当面问命煞——您想怎么办?国祭大典数百年来已有定例,仪式的每个程序都很清楚。而今年这么重要的典礼恰恰因为多了您这位国祭之神,所以有点麻烦了。

    虎娃让命煞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也只有他才敢这么说话。

    论身份,虎娃并不怕命煞“圣后”以及孟盈丘宗主的名头;论修为,虎娃已是九境三转,更在命煞之上,用不着再忌惮她;就算比世俗间的势力与影响,如今的虎娃恐怕不弱于她这位所谓的“国祭之神”。

    可少务所奉的国祭之神,偏偏是命煞而非虎娃。虎娃愿不愿意当这个国祭之神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对高人而言,凡事不能只看眼前的果,更要看当初的因。

    想当初命煞对后廪提出这个要求时,她已是孟盈丘宗主,而虎娃不过是个在蛮荒中玩石头的小屁孩。

    而如今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二十年,虎娃便已踏过了世人所谓的登天之径,而命煞还是命煞。也不能说命煞的修为毫无精进,至少已从化境八转修至化境九转圆满。这对于她这等高人而言已经很不错了,登天之径之无比艰辛,不可能人人都是虎娃。(未完待续。)

001、缘法相还(上)

    第六部:黎民百姓

    001、缘法相还(上)

    虎娃之所以派侯冈去传话,一方面是因为侯冈是副学正,身份正好合适;另一方面因为侯冈是仓颉先生的弟子,曾跟随在仓颉先生身边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也必有仓颉先生所赐的守护心神的宝物。假如换一个人,恐怕在命煞面前连话都说不周全。

    命煞给了侯冈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国祭大典的仪式程序不必有任何更改,她本人并不会现身在祭坛上,只需在举行仪式时将她视为国祭之神即可,地位等同于太昊与盐兆。如此也好,免了更多的尴尬。

    侯冈直接将命煞的回话带到了少务那里,至于虎娃,眼下还没有赶到巴都城。

    在宗主升座大典到来之前,玄源陪着虎娃一起,也暂时离开了赤望丘,在半路上召来羊寒灵,带着一头小豹子般的瑞兽诸犍,赶往众兽山。想当初叱咤风云的善吒妖王,如今失去了玄牝珠,数百年修炼的神通法力尽削,此刻跟在几位高人后面乖得就像个小宠物,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更别提乱龇牙了。

    伏夔死了,善吒也被虎娃镇压了,但众兽山这派宗门还在,且眼下仍奉赤望丘为上宗,玄源就是来善后的。否则按照惯例,众兽山宗主要亲往众兽山参加典礼,如今连派谁都不知道呢。而且自从琮余死后,众兽山这派宗门早该好好清理整顿了。

    离众兽山道场不远时,虎娃施了个仙法,让善吒恢复了原先的人形。这并不意味着善吒的神通法力已复,只是一个空壳花架子,但暂时也能派上用场了,他往日的积威犹在,众兽山中也无人敢挑衅与试探。

    善吒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打击,脾气还真变了,恢复人形后不复往日的嚣张,反而变得低眉顺眼。看上有些蔫头巴脑的。虽还是同一副模样,但简直不是同一个人,甚至让熟人都不太敢上前相认了。

    羊寒灵一看,这样也不成啊。不等虎娃和玄源吩咐,便将善吒教训了一顿,要他像以前那样昂首挺胸,哪怕是愣装,也得装出几分往日耀武扬威的样子来。

    善吒在羊寒灵的呵斥与“教导”下。好歹又恢复了几分“风采”,至于装得不太像亦无大碍,因为毕竟是在虎娃和玄源面前嘛,回到山中也轮不着他摆威风。

    善吒宗主回归宗门道场,众兽山弟子并不意外,他原先就是为闭关的白煞护法去了,如今据说白煞已飞升登天,那么算算日子,善吒宗主也该回来了。

    装腔作势的善吒倒也没露馅,据虎娃观察。众兽山众弟子都很畏惧这位宗主,甚至都不太敢直视他,更别提展开神识直接查探了。而虎娃和玄源如今的身份,可比众兽山宗主更加尊贵,众弟子皆敬畏有加,说话办事都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虎娃不禁感慨,想当初他与羊寒灵潜入众兽山刺杀了宗主琮余,可以说是与众兽山结下了大仇,而如今堂而皇之回到这里,却受到了最恭敬的接待。众兽山弟子中。多了十余位善吒从蛮荒中带来的妖修,虽已化为人形但一个个仍神头鬼脸,虎娃虽看穿了倒也没有点破。

    善吒召集了所有山中弟子,在虎娃与玄源的见证下。当众宣布将宗主之位传给羊寒灵。他本人则宣称,受到了白煞修炼成仙的影响,发愿将潜心闭关修炼,以追寻仙家大道,往后不再掌管宗门事务。

    至于羊寒灵,曾追随彭铿氏大人多年。更难得的是,她亦曾得到众兽山祖师啸山君留下的仙缘,是继任宗主的最佳人选。这次大会其实就相当于一次新宗主升座典礼,比赤望丘宗主的升座大典要简单得多,但在虎娃和玄源的见证下,倒也不算不正式。

    虎娃也算受过啸山君的恩惠,不能眼看着这一脉传承没落,更不想看着众兽山这派宗门误入歧途。让羊寒灵执掌啸山印重整众兽山,也算是缘法相还。

    善吒的修炼之地,就是琮余当初的闭关之所,那个地方对目前的善吒很合适。瑞兽诸犍的原身,筋骨血肉皆为天材地宝,他在外面乱跑绝对是不安全的。善吒想重新修回神通法力,不必再用数百年光阴,一切顺利的话,也许百余年就可以;若是不顺利,余事也就不必再提。

    安顿好众兽山诸事,将羊寒灵留在这里当宗主,虎娃挽着玄源的手飞天而去,很快就回到了彭山。他们并没有惊动道场中的众修士,直接落在往日清修的幽谷外。虎娃赶往黑白丘斩杀白煞之前,曾在此闭关三个月,而闭关之前亦在此斩灭了白煞的仙家阳神化身。

    此事除了少务等极个别知情者,并不为外人所知,幽谷中的一切,还保留着当初虎娃斩白煞化身的样子。此处是彭山道场中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也许只有那金铃藤所化的草木之精是个例外。

    但谷口外此刻却趴着一头硕大的金毛狮子,在阳光下懒洋洋的仿佛已经睡着了。虎娃和玄源回到自家的地盘,当然也没有刻意收敛神气,那金毛狮子立刻警醒,目光如电扫射过来,并发出一声警告似的低吼。

    玄源咦了一声道:“哪里来的妖怪,好像修为还不低,怎会出现在这里?”

    虎娃赶紧解释道:“它是从西荒来的,论起来应是我的徒孙,名叫九灵。”话音中带着神念,讲述了当年在西荒中的经历:怎样结识的金狮九灵,给青先生调治原身枯槁之症,得知神木村中的青先生竟是名震巴原的象煞,最后居然收象煞为徒。

    象煞闭关历脱胎换骨之劫,他的原身是那么巨大的一株青冈橡,脱胎换骨的过程应格外漫长,需上百年都说不准。而金狮九灵应在西荒为师尊护法,如今刚刚过去了十来年,这头狮子怎么就跑到彭山来了,难道西荒中出了什么变故?但看九灵的表情,也不像有什么坏事发生。

    这时九灵已看清来者是虎娃,就地一滚化为一个后生模样,身着西荒中的衣衫,上前跪拜道:“弟子九灵,拜见师祖,拜见师祖娘娘!”

    师祖娘娘?这是什么称呼,玄源不禁愣了愣。九灵称虎娃为师祖,照说可以称她为师祖夫人,或者按修士的习惯,干脆也称她为师叔祖或师伯祖。或许是为了更尊敬吧,九灵竟叫她师祖娘娘,还好没叫师祖奶奶,可能是因为玄源看上去太年轻了。

    玄源随即笑道:“我从未见过你,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九灵答道:“我以前虽没有见过师祖娘娘,但也曾来到巴原游历,玄煞的大名怎能不知?如今亲眼见到您本人,巴原上谁还能有您这等风姿神采,必然是师祖娘娘无疑!”

    这狮妖很会说话,哄得玄源很开心。玄源以神念暗对虎娃道:“传说中神秘莫测的象煞太乙,竟成了你的弟子,这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虎娃以神念解释道:“太乙闭关历劫,恐须漫长岁月,只有九灵为其护法,万一消息泄漏出去,可能会给他带来凶险,所以我离开西荒后干脆不提此事。当然了,这也是为夫行事低调不欲张扬,我那时的修为尚未突破大成,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象煞已拜我为师。”

    玄源伸指头在虎娃腰间戳了一下:“你后来在巴原上很低调吗?夫君,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虎娃:“先别闹了,有晚辈正在行礼呢。……其实也没太多秘密未曾交待了,仔细想想,眼下倒是还有一件,与传说中的神民丘有关。待你正式继任赤望丘宗主后,我找机会带你去拜访炎帝仙宫。”

    神民丘中有炎帝仙宫的事情,虎娃曾对瑶姬承诺不会外传,所以也没有告诉玄源。但后来白煞殒落时曾有留言,交待了很多赤望丘的传承隐秘,其中也包括炎帝仙宫的由来。虎娃当然将这些也转告给了玄源,却未说他已经去过炎帝仙宫并见到了瑶姬。

    此刻听见玄源之问,虎娃倒想起了这茬,便以神念介绍了他与瑶姬相遇、到访炎帝仙宫的所有经过。瑶姬也曾对虎娃说过,欢迎他再去做客,也欢迎他带着信任的朋友前往。等将来有空,与玄源一起去炎帝仙宫,倒也不算违反承诺。

    玄源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问出一桩虎娃的隐秘,不禁以神念冷哼一声。等她听明白瑶姬曾挽留虎娃在炎帝仙宫中清修,被虎娃拒绝;尤其是虎娃第一次见到瑶姬,是中了对方的神通法术,竟把她看成了一头胭脂虎,嘴角又不禁露出了笑意。

    夫妻二人以神念交流的同时,虎娃又开口问九灵道:“你不是正在西荒为太乙护法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太乙的情况怎样了?”

    九灵的神情竟有些扭捏,跪在那里欲言又止道:“师尊他老人家很好,但是……他不让我说啊!”(未完待续。)

001、缘法相还(下)

    老人家?弟子这么叫师尊倒也没问题,但象煞太乙的样子,怎么也称不上老人家啊,而金狮九灵的神情明显有异,仿佛有些话不太好说也不敢说。

    玄源冰雪聪明,转念间就问道:“是不是你师尊已脱胎换骨成功,所以跑到彭山来寻师祖。见师祖不在,于是他便躲到了幽谷里,想给师祖一个惊喜,说不定还想吓人一跳?”

    九灵赶紧点头道:“师祖娘娘英明,简直是无所不知!……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您一眼就看穿的。”

    玄源让他给逗乐了,笑道:“来到巴原不要尽学些坏习惯,怎能如此吹捧人,这算什么无所不知?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又是这副神情,傻子才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呢!”

    虎娃也笑出了声:“我刚才就没想到。……九灵啊,既然太乙躲在谷中要给我个惊喜,你为何会在这里让我看见,这不是把他给暴露了吗?”

    九灵有些尴尬地答道:“师尊吩咐我就在附近猫着,反正这里是禁地,平日也不会有人来,若是发现闲杂人等擅闯,便让我将之驱逐。我在谷外待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动静,看天气不错,刚才就守在谷口晒晒太阳。

    师祖大老爷和师祖娘娘修为高深莫测,来时我竟毫无察觉,直到你们现身我才突然看见……”他对虎娃又用了师祖大老爷这个称呼,想必是和藤金、藤花学的。

    玄源摆手道:“那就辛苦你守护禁地了,我和你师祖进去看看。”

    这片幽谷是彭山道场中的禁地,但所谓禁地并非一定是指有什么厉害的禁制。它是虎娃和玄源平日的清修之所,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入,但虎娃不在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凶险,是修行福地而非险地。

    幽谷中的多重杀阵已毁,就算杀阵还在,也需要虎娃亲自主持发动才行。金铃藤大阵也可由那阵灵草木之精发动,但那草木之精经常溜出去玩。谷中的那片竹林。平日雾霭飘荡,寻常人穿不过去,但也挡不住大成修士,除非虎娃和玄源发动剑阵。

    两人穿过竹林来到院落前。多重杀阵留下的圆坑仍在,犹能感受到残留的气息,可见当初发动时威力之强大。就算这样,也没能当场斩灭白煞,更可见九境神通之玄妙。这个多重杀阵既斩不了白煞。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同样也斩不了虎娃,因为虎娃已拥有不灭之神魂。

    就算虎娃被斩灭,也可以夺舍重来,或者再入轮回新生。但若是那样,他还是现在的虎娃吗,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玄源站在杀阵遗迹边驻足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虎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又并肩走进了院落。

    太乙没有藏身竹林中。也没有躲在屋子里,虎娃咦了一声道:“怎么没人呢,哪儿去了?”

    玄源站在平日待客的正厅里,扫视一圈,忍着笑指着案上道:“虎娃,你在这里闭关的三个月,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啊。这盆栽很漂亮,是从少务的王宫里搬来的吗?”

    虎娃笑道:“这可不是王宫里的盆栽,娘子再仔细看看,这盆是宝物啊!”

    玄源:“嗯。的确是宝物,材质颇为不凡,在你手中,可以将之继续炼化成神器。就是它的样子有点怪。像是村寨里装水的陶罐,口上有沿,应该是带盖的,盖子哪去了?……在屋子里放盆栽,应当弄些花草,怎么种了棵小树苗?把这树苗拔了栽山上去吧!”

    厅中的陈设原封未动。只是案上多了一个盆栽。就算在蛮荒时代,只要条件允许,人们也会尽量将生活环境装点得更加舒适与美观,比如制作各种饰物,在墙壁上画上图案。而盆栽在平民的居所中很罕见,一般都是大贵族家中的装饰,王宫后宅中就有不少。

    出现在这里的盆栽是一棵小树苗,只有三尺余高,叶子片片晶莹剔透宛如碧玉,非常精致漂亮。但是种植小树苗的陶盆样子却有些怪,并非装饰性的纹绘彩陶,而是一个白色的罐子,很像寻常村寨中的常用器皿。

    这种罐子是带盖的,可以储藏东西,也可以用来装水、煮汤,是一种多用器皿,但绝对不是花盆。更特别的是,它还是一件法宝,所用的材质非常珍惜,是年长清之泉中的神泥所炼制。

    虎娃当然认识,此器就是他亲手所炼,后来送给了象煞太乙,那么罐子里种的那棵小树苗,无疑就是太乙的原身。他能将原身挪移到这里来,显然早已摆脱了枯槁之症的困扰,并且脱胎换骨成功。

    太乙还挺调皮,竟然用这种方式躲猫猫,而且将气息收敛得非常完美,看上去就是一株盆栽,假如换作别人绝对发现不了端倪。

    但虎娃已突破九境修为,一进屋就发现了。就算虎娃没有九境修为,也能认出这个罐子和太乙的原身,想当初还是他给太乙调治的枯槁之症呢,对它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玄源可能看不破太乙的行藏,但屋子里莫名多了这株盆栽,又怎能猜不到呢。

    听见要将小树苗拔了栽到山上的话,那树苗突然活了,摇晃着枝叶发出人声道:“别别别,是我呀!……太乙拜见师尊、拜见师娘!”

    那树苗已经从罐子里跳了出来,根须落地化为人形,随即行下拜行礼,正是象煞太乙。玄源是第一次见到太乙,只是微微一笑,但虎娃却微微一怔。因为太乙的样子变了,想当年他号称象煞童子,形容数百年来都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此刻童子却变成了大叔。

    太乙还是原来的相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但已经长大成年了,不仅个子长高了,胡子也长出来了,而且还是很潇洒飘逸的三缕长髯,五官颇为英俊端正,假如走在路上,也绝对有仙风道骨的高人范。

    太乙的形容变化倒也很正常,无论谁经历了那样的原身枯槁之困,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胎换骨成功,心境也必然有所改变。但再仔细看眼前的太乙,还有一股孩子般的淘气劲,否则也不会和师尊玩捉迷藏。

    假如不看个头、胡子等外貌,还有那仙风道骨的高人气象,他仍然是那个天真烂漫的象煞童子。虎娃多看了一眼,不禁又笑了,原来这也是一种修炼。

    高人相由心生,但所显之象,亦可由世人之心而生,每个人看见的都是太乙,但感觉却不同,这就像看见了一棵生机勃勃的树,心境中的微妙体会是不一样的。太乙当年得名象煞,看来亦非偶然,其中自有玄妙。

    太乙行礼已毕,虎娃问道:“你这么快便已脱胎换骨成功,嗯,修为已有化境六转,还将菁华诀、纯阳诀皆修炼大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太乙笑呵呵地答道:“我也没想到啊,这还是师尊所赐的福缘!其实从我原身受枯槁困扰开始,就已经在经历脱胎换骨之劫,只是那时我尚不自知,若没有遇到师尊,恐怕最终劫数难逃。师尊离去后,我又闭关十年,终于突破化境修为。

    师尊,您怎么能看出我如今的修为是化境六转,还将菁华诀和纯阳诀修炼大成了呢?修为如何也没有在脑门上画着,而且我刚才的神气法力也收敛得很好。”

    太乙身为一株青冈橡,已生长了八千年,身为草木之精,也有八百岁了,论在世之岁月长久,虎娃还没见过什么人能超过他,其神通法力的积淀极为浑厚。想当初是因为走错了路才受原身枯槁之困,一旦脱胎换骨成功便厚积薄发、层层精进,此刻竟已有化境六转修为。

    太乙能将菁华诀修炼大成,虎娃并不意外,他当初可是将那么多琅玕果的灵效化入其形神;将纯阳诀修炼大成,也与太乙被奉为神木族的神灵有关。由此也可见太乙的悟性极佳,须知就算是大成修士,想将菁华诀或纯阳诀修炼入门容易,修炼大成却也很不简单,这与每个人的修行根基有关,而想同时修炼大成则更难。

    比如虎娃的师尊剑煞,尽管已有八境九转修为,也从虎娃这里得到了菁华诀传承,上手便修炼入门,可直至今日亦未将菁华诀修炼大成。武夫丘的剑术锋锐之气过盛,剑煞年轻时练剑过于勤苦伤了肺腑,因此经常咳嗽,后来还创了一门咳嗽功。

    修炼菁华诀,可以滋养剑煞的生机,但恰恰是因为武夫丘剑术锋锐之气过盛,剑煞却很难将之修炼大成。倒是虎娃传的另一门天帝法诀大器诀,剑煞已将之修炼大成,因为有武夫丘历代传承的炼剑、剑符之术为根基。

    听见太乙的疑问,玄源笑着解释道:“你栽在盆中时,的确看不出修为端倪。但你跳出来化为人身的这一刻,难免要动用一丝神通法力,就被你师尊看透了修为。”

    太乙:“师尊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么师娘您也看出来了吗?”

    玄源摇头道:“我的修为与你相当,亦不过化境六转,当然没有看出来。而你师尊不同,如今修为已有九境三转。”

    太乙吓了一跳:“九境?难道师尊已经成仙!”

    虎娃摆了摆手道:“九境就是九境,在世间便是世人。”同时以神念向太乙解释了一番,至于讲解的是何等玄妙,便非他人所知了,然后又一指门外道:“你来得正好,谷中的金铃藤为三百年前你亲手所植,如今已修成草木之精,你把它叫出来相见吧。”(未完待续。)

002、金光洞(上)

    太乙一拍脑门:“我入谷之时,就发现周围的藤蔓成阵,而大阵有灵,却不发动只在暗中窥探,感觉有些奇妙又有些熟悉,原来是这么回事!”说着话走到门外喊道:“小金铃,你快出来吧,我师尊叫你呢!”

    幽谷中有一阵风吹过,玄源已将竹林中的迷踪法阵打开,众人闻到一股金铃花的香息,眼前一花,门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玄源讶道:“呀,是个小丫头!”

    为何要叫她小丫头,因为来者头上梳着一对羊角辫,看上去就像个树丫,看形容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着黄绿相间的衣裙,若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假如不是象太乙如今已变成了大叔,和她站在一起简直堪称一对金童玉女。

    小姑娘瞪大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虎娃有点不敢走近。太乙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道:“小金铃,你别害怕,这是我的师尊和师娘。三百年前我亲手将你植于谷中,没想到你今日已修炼有成。”

    玄源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草木之精粉嘟嘟的小脸蛋,可是这小丫头仍然牵着太乙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不敢凑到虎娃面前去。玄源瞪了虎娃一眼道:“怎么回事,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啥时候吓着人家了?”

    虎娃苦笑道:“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陪北刀与少苗为后廪采药,也幸亏我来了,才保住了这草木之精和藤金、藤花的性命。因为当初的经历,她对我有些畏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曾传你修炼法诀,其实是代太乙授徒。如今你的师尊来了,还不赶紧拜师!”

    太乙将小姑娘领过来的时候,就已用神念将当初的事情解释清楚。那草木之精看上去虽小,但灵智早已清晰,什么事情也都懂了,知道虎娃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还有恩。但她总是忍不住有些畏惧虎娃。就像小孩子畏惧家中某位看似严厉的长辈。

    闻虎娃之言,她赶紧退后一步向太乙下拜道:“我叫金花娘娘,拜见师尊!”看她行礼的样子,分明就是学方才九灵在谷口外怎样拜见虎娃和玄源。

    太乙赶紧说道:“你应该先拜见师祖和师祖夫人!金花这个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吧?往后在尊长面前,可不能自称什么金花娘娘。”

    金花这个名字,的确是这草木之精自己取的,因为金铃藤上开放着碗口大的金花,还曾被虎娃摘去炼成法宝。而她方才听九灵称呼玄源为师祖娘娘。便感觉娘娘这个称呼应该挺好,于是也以此自称。

    听见师尊的提醒,小金花又以稚嫩的声音拜见师祖与师祖夫人,然后被玄源笑盈盈地拉了起来。虎娃挥手道:“将九灵也叫进来吧,让他见见小师妹。”

    九灵被唤进了谷中,见到金花十分开心,当场现出了九头狮子的原身。小金花也毫不害怕,伸手就去揪他的鬃毛。金花只是有些畏惧虎娃,并不怕玄源,对太乙的感觉莫名就很亲近。看见九灵则很开心。

    虎娃吩咐九灵把金花带到外面去玩,金花一出屋子便没那么拘谨了,顺势爬到了狮子背上,揪着金色的鬃毛咯咯直乐。从这一天起,金花正式成为了太乙的弟子,她拜太乙为师倒是缘法使然,一见面感觉就是那么自然,仿佛天生就应该是其弟子。

    太乙脱胎换骨成功,并拥有化境六转修为,又收小金花为徒。当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三百年前太乙就曾在这幽谷中修炼,如今的彭山已成福地道场,他也想留在这里,可以长伴师尊左右、随时得到指点。

    虎娃:“谷后高崖上就有你当年凿建的洞府。如今你可以将它扩建一番。……羊寒灵已到众兽山为宗主,彭山道场中平日也得有高人坐镇,你来得正好。”

    虎娃有个计划,待将来费一番功夫,要将这彭山幽谷也打造成一处仙家洞天结界,规模在短时间内当然不能与赤望丘秘境相比。更远远及不上步金山小世界,但总归是一处仙家洞天。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洞天结界会一步步扩大,成为一处可容纳众多弟子修行的秘境。

    眼下虎娃要从打造空间神器开始,然后再打造洞府神器,以此为根基积累经验,将空间开辟神通掌握纯熟,再着手打造仙家洞天结界。步金山上古仙家祖师能做到的事情,虎娃当然也能做到。

    太乙领命离开院落、穿出竹林,来到了那高崖下。一株金铃藤从谷中一直生长到崖顶,便是金花的原身。虎娃布成金铃藤大阵后,金花的原身已可与阵中的任意一株金铃藤移换位置,但她还是习惯于扎根原地。

    金铃藤枝叶摇曳,发出欢快之声,藤身上数十朵碗口大小的金花竟发出淡淡的辉光。想当初太乙还不会飞,就是沿着这株金铃藤攀援山崖进入洞府,如今虽有化境飞天之能,仍如此攀援。那金光照亮了崖壁上一个隐蔽的洞口,正是他三百年前的修行静室。

    虎娃允许太乙在这幽谷禁地中凿建洞府修炼,因为这里在三百年前原本就是人家的地方。另一方面,他已计划将此地打造为仙家洞天结界,成为门下弟子的修行福地。不仅是太乙,其弟子九灵和金花,包括藤金、藤花等人,从现在起都可以在这幽谷中凿建洞府。

    除了幽谷中央的那片竹林以及竹林中的院落,竹林外还有不少空地,若是成功开辟为仙家洞天结界,地方还可以更大。玄源已是赤望丘宗主,将来更多的时间要坐镇赤望丘道场,虎娃也不会总是待在彭山,这片幽谷福地便留给弟子清修。

    崖壁中的静室,是象煞三百年前在此驻足时临时凿建的,显得非常简陋,如今可以好好改造一番。来到巴原后,太乙也学会了写字,在洞府门外磨平了一块山壁,刻上了“金光洞”三个大字。

    上古之人留字,可不像后世那般随意,是一件相当庄重而严肃的事情,在民众眼中,文字与部族历代相传的图腾一样,象征着某种神圣的含义。

    太乙三百年后回到这里,因为金辉洒落照亮了洞口,忽有所感,在崖壁上刻上了金光洞这三个字。后来金光洞便成为太乙的传承之名,得太乙传承者,皆称金光洞弟子。

    ……

    国祭大典在即,巴原上很多“大人物”纷纷赶往巴都,灵宝和猪三闲顺道先回彭山拜见师尊,与藤金、藤花、太乙、九灵、小金花等人相聚,并于幽谷中择地各建洞府,气氛很是热闹欢乐。

    太乙的修为,比虎娃灵宝等人高出太多了,但他丝毫没有高人的架子,很是谦逊,有时还很爱开玩笑。大家的清修洞府,几乎都是太乙以大神通法力帮忙建造的,大多是在山崖中凿建洞室,然后依托崖壁在空地上建造院落。

    只可惜盘瓠不在,斩杀星耀后,盘瓠就带着少苗去山水城了。依山爷的意思,既然山神理清水已离去,盘瓠又是清水氏的遗孤,他就应当继承树得丘,虎娃对此当然没什么异议。传说中的巴原九丘之一的神山树得丘,如今已成为盘瓠和少苗的道场。

    林枭当年奉师尊若山之命到巴原行游历练,如今不留恋巴原上的权财地位,辞去将军之职也回到了山水城。他在山水城中担任了兵师,同时也是树得丘道场的护法侍者。

    彭山众修在幽谷中兴高采烈的凿建洞府,远在北荒的山水城那边,树得丘中同样也在凿建洞府。不仅是盘瓠、少苗、林枭,山爷和水婆婆也带着麦麦凑热闹,在树得丘中建了一处院落,位置就在生长着龙血宝树的山坡之上,离峰顶的琅玕琼林有一小段距离。

    大家都很忙,眼下巴原上最忙的应该就是少务和玄源了。少务已经连续多日没怎么休息,而玄源倒好,却离开赤望丘跟虎娃回到了彭山,但她也不能耽误太久,只在彭山住了两天便飞天离去赶回赤望丘。宗主升座大典在即,很多事务还须她本人出面。

    太乙听说虎娃将为今年的国祭大典司礼,那王宫前的法阵,将现出完整的建木之影,他当然也想见识一番,求师尊将他安排在祭典最前排的位置。

    其实不必虎娃行方便,以太乙的修为身份,当然有资格站在第一排。只是太乙来到巴原后,不想让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象煞,只以虎娃的弟子身份出现。他的名字还叫太乙,但看如今的形容,别人恐怕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当年的象煞太乙童子。

    太乙几百年前太乙就参加过巴原上的国际大典,如今他的修为已至化境,想再到国祭大典上观摩见证,看看能否有什么新的感悟?

    虎娃则告诉太乙,他已将菁华诀修炼大成,其实也可以为国祭大典司礼,运转法阵时能让祭坛周围那九根木柱化出完整的通天建木之行。若亲自运转这个法阵,可能对其中玄妙有体会更深。

    今年这么重要的国祭大典,虎娃要亲自担任司礼,但可以跟少务打声招呼,今后的某场国祭大典,就让太乙司礼。

    虎娃并不着急赶往巴都,在彭山幽谷中待到了国祭大典的当天凌晨,而灵宝等人在前一天就已经出发了,只有太乙侍立在竹林外恭候师尊。虎娃走出竹林,递给太乙一个瓶子道:“你将这神器拿着,往后诸事也方便些。”(未完待续。)

002、金光洞(下)

    太乙赶紧推辞道:“神器难得,师尊还是留着自用吧,您已经赐过我法宝了。”

    虎娃笑了:“你拿过去看清楚,这就是我当年赐给你的那个罐子,如今又重新祭炼了一番,正合你用。”说话的同时,将掌控神器的仙家神魂烙印也传给了太乙。

    仔细看这个精致小巧的细口瓶,呈牙白色,质地温润细腻,似玉质又似陶质。它是一件空间神器,神器空间的长宽高下皆有数十丈,另有普通空间神器所不具备的妙用。它可以成为太乙的扎根之所、能滋养其原身,相当于独特的随身修行洞府了。

    太乙拥有化境修为,已超脱众生族类,不再受原身之困。他与金花不一样,出现在虎娃面前的人身就是原身,可以说是一棵满世界乱跑的树。但他毕竟还是一棵树,平日选择福地扎根,修炼的效果最佳。只要带着这个瓶子,不论他到了何处,皆可扎根于其中,便相当于在福地中修炼。

    太乙眨了眨眼睛道:“师尊是受到我化身为盆栽的启发吧?只是把罐子炼成了瓶子,往后我就不是盆栽了,岂不是成了插花?”

    虎娃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把瓶子摆案上、把自己装成插花了?这是神器,你既掌握了神魂烙印,它可随形神变化,行走天下驻足时可化入立足之地,不论是砂石、山崖、沼泽,皆可成为最适合你修炼的扎根之所。

    通常的空间神器不可收存活物,这个瓶子却可以,因为你就是活物、要把根扎进去,我借鉴洞天神器的妙用,好不容易才炼化成功。此物也可于斗法时收摄对手困于其中,但它留有门户才能收摄活物,所以不可能完全封闭,你也须提防对手过于强大,可能会冲突瓶口封印而出。”

    好东西啊!太乙结过瓶子拜谢师尊,又问道:“这么厉害的神器。叫什么名字呢?”

    虎娃:“它是为师早就赐给你的法宝,如今只是重新祭炼了一番,还是由你自己来命名吧,想叫它什么就叫什么。”

    太乙:“宝瓶!宝瓶!这个瓶子不叫宝瓶。世上还有什么瓶子能叫宝瓶!”

    宝瓶?这个名字简单通俗,还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与它原先的罐子来历倒是一脉相承。世上各种宝瓶很多,泛指瓶状的法宝,但若特指的话。恐怕就是这个宝瓶了。它在后世亦被称为太上宝瓶或大道宝瓶,又经过了重新祭炼,神通妙用远胜今日。

    见虎娃只用了不到十日功夫,便将原先的法宝罐子炼成了神器宝瓶,太乙当然佩服万分,但并没有太感惊讶。就算太乙修为高超,此时亦未踏过登天之径,不了解仙家神通手段,以为虎娃这样的九境修士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若是让世间其他的地仙看见了,估计会惊得目瞪口呆。修士突破九境便可炼制神器。但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炼制的大多都是最普通的空间神器或飞天神器,而且事先要搜集罕见难寻的天材地宝,耗费诸多精力。

    想用几天功夫就炼成这样一个神器宝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发生在虎娃身上却很自然。那个罐子就是他在四境时亲手炼制的,用的就是神器之材,拿回手中继续炼制不需要再熟悉。虎娃炼器有成有不成,皆与修为有关,但还从未有失手的时候。

    早在虎娃突破九境修为前。就从仓颉先生那里得到了打造空间神器、洞天神器、开辟洞天结界的仙家秘法传授,如今结合太乙的修为特点打造这么一个神器宝瓶,恰好可印证一番如今的境界手段。

    ……

    虎娃在彭山幽谷中紧不慢地为弟子炼制神器,而且恰好在国祭大典举行的当天凌晨炼制完成。好像早就心中有数。但这几日在巴都城中,有很多人可是忙坏了也急坏了,尤其是负责筹划典礼具体事务的各署官员,已是连日不眠不休。

    直到国祭大典当天黎明,彭铿氏大人竟然还没有现身,很多人都开始担心他还能不能如期赶至。万一因司礼者缺席。而把这场国祭大典搞砸了,少务不好处置彭铿氏大人,但有关人等可要跟着倒霉了。

    有好几位大人都跑到少务那里询问,彭铿氏大人究竟何时才能来?他们希望主君能够派人去催促。少务却摆手说不必,既然彭铿氏大人答应为国祭大典司礼,那就肯定会来。虎娃来早也没用,少务派人去催更是没必要,果然天光刚刚放亮时,虎娃便带着太乙飘然出现。

    少务百忙之中,还特意抽空单独与虎娃师徒聊了一会。虎娃将太乙介绍给了少务,别人可以不清楚太乙的身份,但虎娃不想对结义兄弟有所隐瞒。听说来者竟是多年前便名震巴原的象煞,而如今已拜虎娃为师,少务被吓得不轻啊,同时也大喜过望。

    太乙给少务行礼,叫了一声师伯,少务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感觉如做梦一般。他赶紧摆手阻止,让太乙称呼自己为道友即可。太乙倒没称呼道友,改口叫少务为巴君,如此称呼倒是中规中矩,也挺给少务面子的。

    虎娃又说了另一件事,明年或者后年的国祭大典,可让太乙为司礼。国祭大典的司礼人选,须慎之又慎,丝毫不能草率,但虎娃一开口,少务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这天举国忙碌,少务也不可能有太多空闲陪虎娃说话,三言两语后便又去处置别的事了。国中参加祭典的民众,今天皆不能吃早饭,国君与群臣更是需要焚香净身,天刚亮,便有人陆续来到了现场。

    依爵位高低,诸大人在祭坛前排成队列,太乙不仅被虎娃放在了第一排,而且在祭典上还另有重任。那些没有爵位的平民,则挤在广场周围的空地。巡城军阵排成了隔离带维持秩序,防止人多拥挤导致混乱,而偌大的广场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正午到来之前,在仪仗的引领下,少务身着华服走出了王宫,虎娃落后一步陪在他的身侧,而其余人等早已站在祭坛前迎候。每年国祭大典的仪式程序都是一样的,首先由国君率群臣及民众口诵国祭之神的名号,依次下拜行礼,并奉上祭品。

    祭坛在王宫门前,前侧是众人的献祭之地,后侧呈扇形环立着九根巨大的木柱。献祭的最后一个步骤是祭酒,由虎娃将酒斟入爵中,少务接过杯子率众人长跪,连续洒酒九杯。万民跪地叩首,皆跟随主君念诵国祭之神的名号。

    虎娃此刻终于知道了命煞的名字,她在祭典上的尊号是“圣后青盐”,排在天帝太昊之后、祖君盐兆之前。

    原来命煞名叫青盐。“青”也许与孟盈丘中的弟子出身及辈份有关,孟盈丘中还有一位同样出身于原巴室国长老,名叫青黛;而“盐”不是否知与盐兆有关,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这在当时是个美称,因为盐对于任何一个部族都是珍贵的物资。

    当献祭仪式开始之后,虎娃也发现了命煞。命煞没有现身在祭坛上,她隐匿身形藏于王宫上空的云端。

    随着巴都城以及各城廓的国祭大典开始、万民跪拜献祭,虎娃也能感受到无数的、似能滋养壮大神魂的奇异力量汇聚。

    虎娃自悟纯阳诀并修炼大成,或与高阳天帝所创的纯阳诀有微妙的差别,但其玄理相类,所以能将这无形的奇异力量感应得很清晰。它来自无数人精诚的心念,虎娃在神木族人祭拜神木的仪式上,就曾有所体会。

    这每一丝力量都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似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可今日的巴原是举国而祭,无数人微弱而精诚的心念,便汇聚成了一股浩荡的洪流。此洪流浩荡而无形,若无专门的秘法,亦不得取为己用,但对于命煞来说却不成问题。

    命煞成为国祭之神接受祭奉的这一刻,便可汲取这股力量滋养神魂,虎娃应当比命煞更懂其中玄妙,假如他被奉为国祭之神,此刻也可借助这股力量修炼神魂。

    若是虎娃刚刚突破九境,又被奉为国祭之神,汲取这股力量可以直接让他将纯阳之元神修炼圆满。就算虎娃如今已有九境二转修为,这股力量也对他的修炼大有助益,甚至能帮助他完成突破至九境三转前所必须的修炼,前提是虎娃已知怎样迈向更高的境界。

    无形的力量汇聚,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被命煞所汲取,虎娃便发现了她藏身的位置。难怪命煞要成为国祭之神,这对她简直太有好处了,不仅可在化境中修炼元神,哪怕突破九境之后,也可助益修为。少务以举国之力举行了这场大典,最大的好处此刻都给了她。

    但虎娃也无暇关注命煞,接下来他要负责本次大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启建木大阵。他离开了少务身边的位置,从右侧绕过祭坛,隔着祭坛和那些巨大的木柱,站在了少务的正对面。(未完待续。)

003、机缘算尽(上)

    在少务身后,亦有九位修士鱼贯而出从左侧绕过了祭坛,每根木柱后方各站一人,分别是太乙九灵西岭侯冈灵宝猪三闲藤金藤花瀚雄。 这些人都是虎娃“利用职权”安排进来的,而少务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这座巨**阵一个人是发动不了,九处阵枢还各需一人,而虎娃居中主持。主持阵法阵者须有大成修为,前些年一般都是由伯劳或长龄先生轮流出手,另外再调集九位国工。但是今年不同,司礼者是虎娃,九位组阵的修士也全是虎娃的“嫡系”

太乙认为,参加这个仪式可能有莫大好处,那么虎娃就把他们都叫来体会一番,同时也为了确保国祭大典不会出任何问题。除了虎娃的弟子传人,侯冈和西岭是副学正,参与此事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们与虎娃的关系都颇为亲近,至于瀚雄大将军则更不必提了。

瀚雄的位置是最中间的那根木柱之后,虎娃则在瀚雄身后三丈多远。这些人的身形被祭坛和巨大的木柱遮挡,对面广场上的民众是的,人们只能坛前国君少务的背影。虎娃以神念号令前方的九位修士,终于开启了这座上古仙阵。

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虎娃闭上了眼睛,元神世界中出现了一株参天建木。这建木有九支根须扎根于地,就是祭坛周围的九根木柱,虎娃感应得很清楚,就算以他如今的修为法力,也不可能运转这座大阵。

运转法阵的力量,来源于巴原万民精诚的心念。虎娃率九位修士施法,只是借助了这种力量去开启法阵。那巨柱上雕砌着云气纹路枝叶花果鸾鸟飞龙。仿佛都从沉眠中苏醒,巨柱本身也化为枝叶向空中生长,在空中汇聚成树冠。

虎娃是闭着眼睛的,只在元神中演化这一切,法阵自由那从巴原上汇聚而来的力量运转,与此同时,他亦将菁华诀运转到了极致。而广场上的万民所见,那树冠不断向着天际延伸,仿佛是登天之梯通往无穷远处的帝乡神土。

树冠过于巨大。已经笼罩了祭坛前的广场以及后方的王宫。广场上的众人离得太近,反而不容易天建木的全貌,抬头只见琅玕挂枝祥云缭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在虎娃的元神中,却显现得非常清晰。

如果这通天建木也能称为一株树,可比虎娃在西荒所见的太乙原身高大太多了,枝叶展开也是有层次的。树冠分三层,有点像阁楼的三重檐。每层树冠都由三根横枝构成,而这三根横枝伸出的位置呈螺旋形排列,每一枝都要是比另一枝高出少许。

到了第四根横枝,就是另一层树冠了。位置明显要比第三根横枝高出很多,与第五第六根横枝接近。在第二层树冠的上方,第七第八第九根横枝则构成了第三层树冠reads;。九根根横枝皆硕大无比。完全可以在上面驱车奔行。

然而这建木却无顶,因为树干尽头,哪怕在元神中也。这是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体验,包含着无穷的概念,仿佛它通往了另一个时空。虎娃不知前些年的国祭大典情形如何,但今年因为由他来主持法阵,通天建木之形彻底地清晰显现。

就在建木完全现形的一瞬间,虎娃便失去了对这座大阵的控制。大阵仍在运转,维持着通天建木之形,可是主阵之人却换成了少务。

虎娃率九位修士开启大阵后,就有礼官奉上一物呈于少务,是根一人多高的青铜重器,恰恰就是建木的形状,如此精美的器物,也不知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少务手持青铜建木向前走去。而身后的臣民全都跪了下来。

少务站定的位置恰恰就是祭坛正前方的边缘,那九根呈扇形分布的巨柱所环绕的圆心。这么沉重的青铜器物,假如没把子力气,恐怕连拿都拿不稳,而少务已拥有四境九转修为。持在手中很轻松。

少务将青铜建木往祭坛上一放,如落地生根。便取代了中央阵枢的位置,他也在这一刻取代了虎娃,成为了主阵之人。

虎娃忽有一丝明悟,假如少务本人已有大成修为,亦将菁华诀修炼大成,其实用不着他帮忙,直接手持这青铜建木就可以开启大阵,毕竟大阵运转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少务,而是来自于巴原万民。而虎娃做的,只是帮助少务将大阵开启使通天建木完整而清晰地显现。

此刻还在阵中的九位修士,同样也享有了莫大好处,无论他们有何参悟,元神都受到了洗炼和滋养。假如每天都能借助这座大阵汇聚巴原民众精诚的心念力修行,那么元神将会变得极为强大,修炼相应的秘法亦将精进神速。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国祭大典每年只有一次,而且这一百多年来,只有今年才显现出了完整而清晰的建木之形。若是天天都举行这样的大典,那么举国民众啥别的也不用干了。

虎娃已退出了大阵,但太乙等九位修士仍在阵中,他们受这法阵运转的好处是被动的,并非像命煞那样能主动汲取。只因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无形力量,首先是从九处阵枢汇聚到通天建木中。

少务亲自“接管”建木大阵后,已没有虎娃什么事,虎娃仍闭着眼睛在元神中观望着通天建木,进入一种似定非定的状态。这时少务却做了一件令人他很意外的事情,他的手松开青铜建木,在祭坛前跪拜下去,开口道:“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

少务的声音不大,在寻常情况下,数丈外便听不太清了。可此刻他已掌控了这座仙家大阵,借助玄妙的力量,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仅是在巴都城中,巴原上七十多座城廓也同时在举行国祭大典,城主率民众朝着祭坛跪拜。少务的声音就似神灵开口,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响起reads;。

接下来所有人都跟随国君同声跪拜道:“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

虎娃吃了一惊,从那若有所悟的定境中退了出来。按照国祭大典的仪式,国君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便是代表了巴原万民的意愿,他开口之后众人自会同声跟随。可虎娃身为这场国祭大典的司礼者,事先竟不知还有这一出。

其他人应该也不清楚,但此时皆好不犹豫地跟随国君开口,在这种最为庄重严肃的场合,每个人都处于无比虔诚的状态。这可不是一个人开口,仅仅是巴都城王宫前的广场上,就有近万人同时出声,而在巴原每一座城廓的上空,此刻都回荡着同样的声音。

虎娃立即展开仙家神识,关注王宫上空命煞的动静。命煞的位置虽高,却还在建木的第一层树冠下方,随着巴原万民开口恭送她飞升登天,命煞似乎正在施展法术接受这无尽的力量牵引,身形似化为一道祥云,向着建木飞去,若脚踏登天之径盘旋而上。

如果此刻有人抬头,可以清晰地一幕,能望见她的身形飞来,绕着那通天建木的树干飞升而上很快就穿过了的第一层树冠,接着视线就被树冠所遮挡。

九境修为心念通透,虎娃在这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和少务以及巴原万民,都算是被命煞利用了,或者是被命煞给算计了。命煞行事,从来不是亲自出手与人斗法相搏,而是巧妙地推动事态,向自己最想结果发展。

成为国祭之神,是命煞对后廪和少务都提出的要求;而国祭大典上发生的这一幕,应该是命煞对少务提出的另一个要求。命煞当初的要求,少务或许还可以选择不答应,那么如今她已是国祭之神,少务则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先要一统巴原,国祭大典才能汇聚巴原举国民众的心念力;而让已将菁华诀修炼大成的虎娃来司礼,才能显现出清晰完整的建木之形。国祭大典上出现的这株通天建木,便是太昊天帝给世人留下的一条登天之径。

太昊之前,众地仙无处飞升,其实太昊开辟帝乡神土之后,很多人仍然如此。因为就算突破了九境修为,也未必能得到菁华诀传承,就算得到了菁华诀传承,也未必能将之修炼大成。像虎娃这种幸运儿毕竟太罕见,而且在理清水归隐北荒时,菁华诀在巴国宗室中就已经失传了。

比如虎娃的师尊剑煞,尽管得到了菁华诀传承,却无法将之修炼大成,这与武夫丘剑术锋锐之气过盛有关。那么武夫丘祖师武夫大将军,恐怕同样有这种困扰,至于虎娃只是一个特例。

武夫大将军既然难以将菁华诀修炼大成,那么五百年前他又是如何飞升登天的?答案就在眼前!这株通天建木便是太昊所留的一条登天捷径,无论有没有将菁华诀修炼大成,都可以通过这个仪式飞升登天前往太昊所开辟的帝乡神土,命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命煞妙曼妖娆的身影绕着建木盘旋飞升,不愧为人间绝色尤物,但此时只有虎娃和少务能完全“这一幕。(未 完待续 ~^~)

003、机缘算尽(下)

    少务能只因他此刻掌控了建木大阵;虎娃能因为他已有九境修为,而且这座建木大阵刚才也是他亲手开启的。 .访问:. 。

“飞升”之时,巴原民众‘精’诚的心念力汇聚,命煞的元神已被洗炼到了‘精’纯的极致,假如她是刚刚突破九境的修士,此刻纯阳之元神应已修炼圆满。就虎娃所见,恍然有时空‘交’错之感,命煞的身姿妙曼缓缓飞升,但在现实中只是短短一瞬。

虎娃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命煞的修为并未突破九境,此刻仍是化境九转圆满。想突破九境修为不是那么容易的,仅仅是堪入生死轮回境的过程,就如苦海边的无涯之岸,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煞早已知道这建木大阵是太昊天帝留下的一条登天捷径,但是开启这条捷径的条件太苛刻,如今终于能够满足。从一开始,命煞就想借助这条捷径直接飞升帝乡神土,但她能够成功吗?事实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沿着建木飞升而去的,只是命煞离体之云魂,另一个命煞还定坐在王宫上方的云端里,那是她的‘肉’身,宛若仙家遗蜕。

她此刻似‘阴’神又非‘阴’神,借助巴原万民‘精’诚的心念力凝聚并洗炼纯净,但毕竟不是仙家纯阳之元神。虎娃的心念一动,尚未来得及想明白,元神中就听见了一声惊呼,那是命煞的声音。

命煞已飞过了八根横枝,到达了第九枝位置,眼进入那无穷无尽的另一个莫名时空,却突然停了下来。建木大阵仍在运转,无形的力量牵引,即将送她离开这个世界,可命煞却在挣扎,离体之元神也在消散中。她突然放弃了飞升,竭力想回到自己的‘肉’身。

但这建木大阵的力量是她难以对抗的,与此同时。命煞隐匿在云端的身体周围突然燃起了火焰。虎娃感应得清楚,那并非真的火焰在燃烧,而是一枚枚离珠神‘药’被炼化吸收。‘肉’身是元神的根本,命煞施展秘术‘操’控‘肉’身炼化离珠神‘药’。极力维持‘肉’身与元神的联系,以此护住元神不散。

在寻常情况下元神离体,除非是纯阳之元神,否则不会直接现形,且心念一动即可回归‘肉’身炉鼎。[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但此刻命煞的元神不仅清晰地现形,而且回不去。

‘肉’身所着的衣物皆化为了虚无,并不是被火焰烧成了灰烬,而是在法力‘激’‘荡’间消散reads;。虎娃能够“云端中命煞‘肉’身的情形,少务却是的。少务只能那建木的顶端,命煞的身形越来越淡,仿佛正在消散,挣扎间又稍稍变得凝实了一些。

命煞的声音从元神中传来:“少务,立刻停下!”

她以元神发出的声音,与神念无异。此刻只有少务和虎娃能听见,广场上的民众以及各城廓中的巴原万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少务似充耳不闻,并没有停下大阵运转,在祭坛前又跪拜开口道:“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他这一开口,巴原万民紧接着又同声开口。

到了这一刻,虎娃怎会还不明白有些事情出了差错。在命煞发出那惊呼之前,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少务一统巴原奉她为国祭之神,并且答应在国祭大典上为她打开登天捷径。

少务率万民喊出的第一声“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是按照命煞的要求。或者说是他们俩早就商量好的。命煞主动接受了这个仪式的指引才能够“飞升”而去。

也许是命煞在修为达到化境九转圆满后,发现踏过登天之径的希望极为渺茫,哪怕堪入生死轮回境都不容易,更别提堪破了。所以要找到一条取巧的登天捷径。而根据巴原上自古的传说,能够完全运转的建木大阵,就是这样一条捷径。

至于这个打算能不能成功,命煞应当也存了侥幸一试的想法,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飞升登天并无捷径可走,就算有。也必须先突破九境修为,并无取巧之道。

少务率万民喊出第二声“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原本还在强作挣扎的命煞,仿佛已无力对抗那股将她送出人间的力量,可惜她的修为尚不能飞升登天而去,那么下场便将是神魂消散,除非少务在此刻停下建木大阵的运转。

假如少务真将建木大阵停了下来,那么命煞就会安然脱险,而且得到的好处超乎想象。经过这场国祭大典,巴原万民所汇聚的‘精’诚的心愿力大半皆被命煞汲取,各城廓的祭坛都将成为命煞汲取力量的源泉,她本人亦将成为真正的国祭之神,而不仅是享有一个尊号。

命煞以国祭之神的身份所获取的好处,也不仅是能借助巴原万民的心念力修行,在这场国祭大典中,亦可清晰地感受到巴原万民的心念,这有助于她成功堪入生死轮回境,甚至在不就的将来突破九境修为。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少务此时做出何种决定。而少务显然已做出了选择,那就是继续运转建木大阵送命煞登天,否则他也不会喊出第二声。国祭大典仍在继续,待到少务率万民喊出第三声后,便是命煞神的魂消散之时。

虎娃的元神中又响起了命煞的声音:“彭铿氏大人,请求您打断少务施法,无论您提出什么条件,我能办到的都可以答应,将来也会尽全力报答您!”

命煞见少务不为所动,而此刻只有少务和虎娃才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立刻转而向虎娃求救,而在国祭大典的现场,有能力打断建木大阵运转的,也只有虎娃了reads;。

少务佩戴着武夫大将军所留的剑符,命煞的媚‘惑’神通控制不了他的心神,就算能控制,此刻她已竭尽全力在对抗那股送她登天的力量,根本无力再出手了。

打断建木大阵运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出手杀了少务,可是虎娃又怎么可能这么做。那么另一个办法就是攻击阵枢,强行终止建木大阵的运转,也能救下命煞,但虎娃若真的那么做了,后果也是难以想象的。

这样一座仙家大阵,若在运转中突然被强行打断,主持大阵的少务以及阵中的九位修士,神魂都会受到冲击,当场受伤昏‘迷’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元神受重创甚至成为白痴。

就算这些人不会受伤,或者受伤的后果不会很严重,但参天建木之形也会当场崩碎消散,这场国祭大典也等于彻底搞砸了。正在巴都以及各城廓参加大典的巴原万民,神魂也会受到冲击,尽管他们不会受伤,也必然惊骇万分,立时举国人心惶惶。

这种后果虎娃也不会去想象,因为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虎娃身为国祭大典的司礼,肩负的责任就是国祭大典要顺利成功地完成,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它,他本人又怎能自己去破坏。

就在这时,少务又第三次跪拜道:“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

他开口之后,还有一个短短的时间差,紧接着巴原万民便会跟随开口,而到了那时对于命煞来说一切都晚了。虎娃赶紧出手了,他并没有攻击少务,也没有强行打断建木大阵的运转,而是向着命煞施法。

命煞已在建木顶端发出一声惨呼,元神所凝之形正在溃散,虎娃想凝聚她的元神将之重新摄回‘肉’身。而命煞的‘肉’身已失去了控制,正要从王宫上方的云端跌落,也被虎娃及时施法托住。

虎娃既不可能去攻击少务,也不可能破坏国祭大典,那就尽力救下命煞吧,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成功。

紧接着巴原万民已经开口:“恭送圣后青盐飞升登天!”这一声过后,命煞消失在建木的顶端,他已‘玉’殒香消。

虎娃也救不了命煞,只能在其神魂消散前的那一刻,勉强将之凝聚送入轮回新生。但这同样意味着殒落,仿佛并没有改变什么,巴原上的那个命煞,此刻已不在了。

如果说命煞的命运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被建木大阵送回轮回或者是被虎娃施法送入轮回的区别。而实际上这两者都是又都不是,命煞见虎娃出手也救不了她,那一瞬间便主动放弃了挣扎,施展了最后一道法术。

而就是这道法术,耗尽了她即将消散的元神之力,随即便再入轮回。

命煞并没有修成纯阳之元神,尽管她在“飞升”那一刻的修为已无限接近凝练纯阳之元神,但毕竟没有当场突破九境修为reads;。此刻入轮回,世上或许会出现一个新生之人,或许是另一种生灵,但已与此世的命煞无关。

就算那个新生的祂有幸踏上修行之道,并求证渺茫的仙缘,命煞此生的一切,也不过是牠勘悟生死轮回境中的一段经历。

可是虎娃毕竟出手了,所以命煞的殒落也与通常情况也有微妙的不同。首先存在一种冥冥中玄妙的感应,只要虎娃将来牠,就会认出其来历。其实认不认出来,意义已经不大,因为牠已不是命煞。

其次虎娃出手护住了命煞的‘肉’身炉鼎,而且是保住了其生机未绝。命煞的‘肉’身炉鼎仍然鲜活,呼吸心跳血脉运转皆可一如既往,以其原先的修为,也完全能如已入定境般封印。

004、登天无悔(上)

    但如今命煞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神魂消散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接近于一具仙家遗蜕。

    若是落在别人手中,这具化境九转高人留下的肉身炉鼎,可是难得的稀世奇珍。它不仅可炼化成很特别的法宝,假如有一位九境修士仙身被毁,它则是纯阳之元神绝佳的夺舍对象,而对于修炼某些夺舍神通的邪修而言,更有诡异的用处。

    虎娃当然没有这些打算,他只来得及以九境大神通护住命煞的肉身。这具肉身炉鼎生机仍在,似活物又非活物,寻常的空间法器可能无法收存。但这也难不住虎娃,他用得自步金山水府龙宫中的寒玉,将命煞的肉身包裹了起来。

    寒玉是一种罕见的天材地宝,本身也是打造神器的材料,它的特点是可以隔绝物性。时间有限,虎娃并没有将寒玉打造成什么神器,也没有浪费材料,只是炼化了极薄的一层寒玉封印了命煞的炉鼎。

    这层寒玉是完全透明的,薄得用肉眼几乎看不见,就像命煞栩栩如生地仍端坐在那里,虎娃又将之收入一个大宝磲中。大宝磲本就有空间神器的妙用,有了为太乙炼制宝瓶的经验,虎娃又将之改造了一番,使之可以收存活物。

    大宝磲本身就是开口的,虎娃没有将神器空间完全封闭,还留下了一道空间门户。此物妙用与宝瓶类似,在斗法时可将对手摄入其中,若是对手过于强大,还是有可能能冲破封印脱困而出的。但命煞的肉身炉鼎当然不可能出得来,收存在大宝磲中十分稳妥。

    这一切都是在不动声色间完成的,虎娃也来不及再做别的事,炼化寒玉包裹命煞的肉身并不费力,可是炼化神器就颇不容易了。幸亏虎娃随身带着大宝磲,而大宝磲原本就有相应的妙用,只是稍加祭炼改造。他勉强还能搞得定。

    连同命煞肉身一起收入大宝磲的,还有一枚宝珠,就含在肉身的口中。炼制这枚宝珠是虎娃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它也是命煞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

    命煞殒落前向虎娃开口求助。虎娃却没有向少务出手,命煞便已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在神魂消散之前,她主动凝聚所有的法力做了最后一件事,向虎娃发送了一道神念心印。为了凝聚这道神念心印,命煞就在那一瞬间便提前殒落了。她已放弃了挣扎。

    这道神念心印中的信息,包含了命煞青盐一生的经历,有她所修的神通法术、各种修行感悟,更有这一世的见知。只要得到这道神念心印并能将之完全解读,便等于了解了命煞所知的一切,甚至等同于经历了她的一生。

    就算命煞有化境九转圆满修为,又汲取了建木大阵所汇聚的滋养元神之力,能将这样一道神念心印完整地凝聚出来,恐怕也意味着元神消散。虎娃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读这样的神念心印,就算能够在将来闭关缓缓地解读。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接受这样的神念心印,会对一个人的元神造成极大的冲击,甚至会导致神智错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若无大成修为,是决不可尝试的;就算拥有大成修为,也不可能完全解读清晰;除非已堪破生死轮回境,才能解读无碍。

    虎娃将之封存于一枚宝珠中,这是九境修为才能拥有的手段,相当于当场炼制了一枚以宝珠为器形的传承玉箴,其中传承的内容便是命煞一生的经历与见知。

    虎娃并不是刻意要做这些的。他看见命煞的命运已无法挽回,尽力出手一试而已,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结果只是保住了命煞的肉身炉鼎。却没保住命煞的命。而命煞主动凝聚了这道神念心印,虎娃只是顺势而为。

    完成这一切,耗费了虎娃好几个个时辰的功夫,以他如今精纯而深厚的修为,神气法力也几乎耗尽。而国祭大典还在继续,除了他和少务之外。其他所有人并不清楚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变故,看上去一切如常。

    但若细心的话,有心人也会发现一丝不寻常之处,因为彭铿氏大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接下来的大典仪式中,本该由司礼负责的事情,皆是由副学正侯冈代为完成。更奇怪的是,国君少务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多问一句,很自然地默认了这种安排。

    因为祭坛和巨柱的阻挡,谁也看不清彭铿氏大人是否还站在那里,但他始终没有从祭坛后方走出来。无论虎娃出不出现,他在国祭大典中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另一些事务性的仪式,其实换谁来都是一样的,不会影响国祭大典的正常举行。

    那参天建木的虚影渐渐消散,伴随着万民的欢呼以及对神灵的祈愿与赞美声,国祭大典也进入了**。

    那件青铜重器被收起,少务登上了祭坛,站在刚才青铜建木树立的位置,转身面对民众宣布,巴原正式恢复一统、重建往日的巴国,已得到了神灵与祖先的赐福与护佑。

    在接下来的赐酒仪式上,侧身立于阶下的侯冈代替了虎娃的位置,少务向在场有爵位者赐酒,并分享早已准备好的祭肉。

    祭肉和美酒都是敬神之物,此刻又代表了神灵和祖先的恩赐,在最早的仪式上,祭肉要分割成小块发到每个人手中,酒也要当场倒满喝下去、享几爵就喝几杯。但如今如今的国际大典已发展成一种象征性的仪式,只有祭典前三排的大人们才有幸当场接受赐酒。

    后面的人就算有爵位,也要等到大典之后再分别领赐,酒肉倒是其次,这主要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广场上的国祭大典结束之后,国君设宴与百姓共饮。所谓百姓,当然是国中最重要的各部族首领,而虎娃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上。也有好奇者询问,彭铿氏大人哪里去了?少务则主动向大家解释,彭铿氏大人因召唤神迹耗费法力甚剧,正在王宫中休息。

    众人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怀疑。一百多年来,国祭大典上的建木之形第一次完整而清晰的地显现,司礼者需耗费怎样的大神通法力,谁都没有经验。总之彭铿氏大人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也算是为国立下大功勋,好生休息也是应该的。

    ……

    虎娃的确是在王宫中,少务平时寝居的后宫有一座偏殿,是他退朝后处置政务以及私下召见大臣的地方,未得允许谁也不得入内。可虎娃偏偏就进去了,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离开祭典现场之时,他给少务留了一道神念,告诉少务自己在那里等他。

    让侯冈接替自己完成接下来的仪式,也是虎娃暗中交代的,在那种场合,少务也不可能中断国祭大典的正常仪式、停下来询问或商量,只能这么默认了。

    虎娃先后出手企图救下命煞、炼化寒玉封存命煞的肉身炉鼎、打造传承宝珠、祭炼大宝磲神器,当然无暇再做别的,到最后几乎神气耗尽,在国祭大典结束之前就悄然进入了王宫,广场上谁也没发现他的离开。

    坐在偏殿中,虎娃缓过神来,莫名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对于已拥有九境修为的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罕见了!

    虎娃不禁想起玄源离开彭山之前对他说的话:“这次为国祭大典司礼,你还是要小心些,最好将太乙带在身边。以太乙的修为,假如出了什么意外,或许还能帮你一把。”

    虎娃当时反问道:“国祭大典那样的场合,难道还会出什么乱子吗,你又在担心什么?”

    玄源:“我倒不是担心,只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想来想去,若真有变故,恐怕只能与命煞有关。我当年曾败于命煞之手,但她令人忌惮的,从来不是修为法力,而是总让人看不透。我觉得她在算计少务,恐怕也在打你的主意。”

    虎娃:“哦,你是怕她算计我?在国祭大典上,她又能怎么打我的主意呢?”

    玄源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仅仅只是感觉而已,总之你要小心命煞便是。……但阴谋诡计也敌不过绝对的实力,以你如今的修为,倒也不必怕她了。”

    玄源的预感果然很准确,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直觉吧。但她关心的只是虎娃,怕虎娃中了命煞的算计,至于命煞本人会怎么样,玄源才不会操心呢。此刻回头看,命煞确实利用了虎娃和少务,甚至利用了巴原万民与巴人先祖,但结果却是在国祭大典上当场殒落。

    少务是否早知这一切会发生?假如是这样,岂不是少务也算计了命煞,趁机要了命煞的命!而虎娃也算帮了他的忙。问题的关键是——少务事先究竟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虎娃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假如他与命煞易地而处,又会是什么下场?他若取代命煞要少务奉其为国祭之神,又要求少务借助这场国祭大典为其开启登天捷径,那么此刻恐已不在人间!

    在那种情况下,若他的修为没有突破九境,也会像命煞那样当场殒落;若他的修为已突破了九境,那么也只能飞升登天而去。总之人间不会再有他,除非少务能当场终止国祭大典、不惜为此导致举国哗乱。(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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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世称太上,我为道祖!
人神妖魔共处相争,巫祝仙修万法纷呈的世界。诸帝显圣各创惊天玄通,登天之径殊途无数,芸芸世间根本大道何寻?
一个孩子从蒙昧蛮荒中走来,踏无尽险阻、拨层层迷雾,究天地之源、登造化之巅,成就创道之祖!
太上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上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上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