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二十九章 相见
与右翼三万户不同,由于黄教僧人大肆在草原上给各部首领奉上大汗的称号,惹得呼图克图汗不喜,察哈尔部便改信红教。
苏牙尔作为呼图克图汗曾经的护卫将军,自然和呼图克图汗一样,厌恶黄教的僧人。
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他在黄教僧人的带领下, 进了大殿,来到的那尊被某三世开光的大佛前跪拜行礼。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青城找人的?”
就在苏牙尔跪拜佛像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番话语的苏牙尔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领他过来的那名黄教僧人。
“施主,可是来找人的?”僧人嘴角带着微笑再次询问了一遍。
苏牙尔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僧人, 询问道:“大师怎知我是来找人的?”
僧人用手指了指苏牙尔腰间的匕首。
苏牙尔心中一动, 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施主请随我来, 这把匕首的主人正等着施主你。”僧人单手合十后,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苏牙尔见状,急忙从蒲团上站起身,跟了上去。
在僧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僧房外。
“施主请进吧,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僧人双手合十。
苏牙尔看着面前的僧房犹豫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个僧人没有理由害自己,便走过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为了防备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他手心紧紧握着匕首的长柄。
一进屋,他见到屋中已经有人,正用后背对着他。
“来了!”随着声音的落下,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了真容。
苏牙尔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眼前之人,他并不认识。
“你带着这支匕首过来,应该知道我是谁?”眼前的蒙古人看着苏牙尔说道。
“你是俄木布洪?”苏牙尔试探的问了一句,旋即连忙一摇头, “不对,俄木布洪没有你这么大年纪,你到底是谁?”
俄木布洪的年龄和眼前之人对不上。
在他面前的蒙古人笑道:“我是兀鲁特部的布日固德,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你能拿着这支匕首过来,想必见到了达哈喇。”
“原来是你!”苏牙尔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布日固德,却也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布日固德是那木儿的孩子,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
布日固德见他认出自己,直接说道:“既然你拿着这支匕首过来,想来呼图克图汗应该已经决定与我们合作了。”
“今天我刚到青城,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银佛寺,而且还在这里等着我。”苏牙尔一脸防备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呼图克图汗会派谁来,甚至就连呼图克图汗会不会派人过来都不敢肯定。”
“可你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苏牙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布日固德笑着解释道:“因为我一直就等在银佛寺,只要你亮出这支匕首,银佛寺的僧人就会把你带过来见我。”
“万一我不来银佛寺怎么办?”苏牙尔问道。
布日固德笑道:“就算你不来银佛寺也没关系,只要你亮出匕首,让汗宫的人看到, 自然会有人让你来银佛寺找我。”
“难道我就不能拿着匕首直接去汗宫找俄木布洪?”苏牙尔说道。
布日固德轻轻一摇头,说道:“汗宫附近经常有虎字旗战兵巡逻,你要是直接找上汗宫, 必然会惹来虎字旗的注意,我想呼图克图汗总不会派一个莽撞人过来,这个解释,你可以放心了吗?”
“没错,我是大汗派过来与你们商讨合作事宜之人。”苏牙尔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没问题。”达哈喇说道,“青城虽然被虎字旗占据,可青城来往有许多的客商,各部也有牧民会去往青城购置盐茶这些生活用品,到时候台吉只需要派人去一趟青城,拿着信物就能够见到青城内的几位台吉了。”
“信物在什么地方?”博格日听到还有信物,连忙问道。
达哈喇弯下腰,从靴子里里面拔除一支握柄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双手端送递向面前的博日格。
博格日伸手接过匕首。
拿到眼前打量了一遍,又把匕首从刀鞘里抽了出来,看着上面锋利的刀刃,说道:“这把匕首就是信物吗?”
“这是俄木布洪随身携带的匕首,几位台吉都认识,只要派人拿着它去青城,只要给汗宫的甲士一看,他们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达哈喇向其解释道。
博格日点点头,匕首重新插回鞘中,自己收了起来。
“大汗准备什么时候出兵?”达哈喇问道。
博格日说道:“等联络到了俄木布洪,自然会出兵,不用急,这几日你先留在苏牙尔这里,不要乱走,到时候可能还会找你。”
“台吉放心,小的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达哈喇保证的说。
博格日站起身,说道:“东西我拿走了,你留下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达哈喇从皮垫子上站起身,亲自把博格日送出了蒙古包。
博格日前脚一走,苏牙尔端着一壶刚煮好的油酥茶走了回来。
“博格日走了?”苏牙尔问向站在蒙古包门前的达哈喇。
达哈喇点点头,道:“博格日台吉刚走。”
“走,进去尝尝我刚煮好的油酥茶。”苏牙尔端着油酥茶走了进去。
两个人分别落座。
苏牙尔给自己和达哈喇各自倒了一杯油酥茶。
“真香。”达哈喇看着面前的油酥茶,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的苏牙尔笑着说道:“喜欢就多喝一点,只要你想喝,我每天都让人为你煮油酥茶喝。”
“小的先行谢过将军了。”达哈喇朝苏牙尔一行礼。
苏牙尔笑呵呵的说道:“用不着这么客气,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将军了,你以后叫我苏牙尔就行。”
“要不是将军帮忙,小的根本不可能来白城见到大汗,小的喊您为将军是发自内心的。”达哈喇说道。
第两千零三十章 大战将起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牙尔目光盯着布日固德的眼睛问。
布日固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里说道:“我们是真心想与呼图克图汗联手把虎字旗赶出草原,大家同为蒙古人,虎字旗却是南人的势力,而且我身上也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没必要哄骗你们,何况骗了你们对土默特部又有什么好处?”
“我问的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退走青海?”苏牙尔说道,“如今的土默特部占据了最丰美的草原,你们舍得就这么让出来?”
听到这话的布日固德脸上露出苦涩之色,道:“说实话,我们哪里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可眼下的形势,又不走不行,强留在这里, 就算赶走了虎字旗, 难免有一天虎字旗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就真的没有人再来救土默特部了。”
“你们倒也有自知之明。”苏牙尔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布日固德。
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可就这么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被土默特部拱手让给了来自明国的南人,简直是蒙古人的耻辱。
打心底里他看不起土默特部的这些台吉,包括俄木布洪这个土默特部首领在内,全都不配称作蒙古勇士。
只听布日固德继续说道:“请呼图克图汗尽管放心,只要能够把虎字旗赶走,我们立刻离开青城去青海。”
“我会把你的话带给大汗,至于大汗会怎么做,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苏牙尔说道。
至于察哈尔部派了两万大军来青城的事情,他决定暂时隐瞒。
只第一次接触,他不能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布日固德说道:“希望呼图克图汗能够尽快决定,眼下土默特的形势越来越不妙,已经有土默特部的战士背叛了土默特部, 加入了虎字旗的军中,我担心时间一久, 会有更多的蒙古勇士背叛,我们的实力将会削弱。”
“背叛长生天的蒙古人,不配做一名蒙古勇士。”苏牙尔冷哼一声。
不过,这也让他多了几分相信土默特部的人是真心要与他们合作。
布日固德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从青城回白城,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苏牙尔说道,“下次要如何见你?还在寺里吗?”
布日固德点头说道:“对,还在这里,我会对外宣称自己诚心礼佛,最近一段时日都会住在这里,你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让寺里的僧人直接带你过来,不过,次数最好不要太多,以防被虎字旗的人看出什么来。”
“知道了,我先回去,要不要合作我会再来通知你。”苏牙尔对布日固德说了一声,转身往僧房外走去。
而布日固德在他身后说道:“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以防让人见到。”
苏牙尔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大殿。
恭恭敬敬的给大殿内的佛像行完礼, 他找到等候在外面的几个手下,离开了银佛寺。
银佛寺在青城内香火鼎盛。
许多信佛的蒙古人来到青城,都会进银佛寺内上一炷香,拜一拜里面的佛祖,不少来青城做生意的行商,也会进来上一炷香,说一些求神佛保佑的请求。
这也让苏二人等人并不显眼。
结伴来银佛寺的蒙古人不止他们几个,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他们,哪怕街上的虎字旗巡逻队务,也只把他们认作是普通的蒙古人。
离开了银佛寺,苏牙尔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青城内购买了不少牧民生活需要的物品,然后才离开了青城。
一切十分的顺利,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出了青城来到几十里外的地方,苏牙尔让手下的甲士把在青城买来的东西全都丢下,减轻马匹的负担,一行人一路赶往哈喇慎。
另一边博日格统帅的两万蒙古大军已经从白城出发,一路西进,不过,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而且这支蒙古大军并没有直接去往虎字旗统治下的草原,而是察哈尔部属部的一个部落里安置下大营。
这一日,苏牙尔带着手下的甲士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跟随他一路从青城回来的甲士交给了大营中的其他人照顾,他自己来到了博日格的蒙古包里。
“劳烦台吉给我弄些吃的东西,从青城回来的这一路上,不断地在赶路,马都快跑废了。”苏牙尔进了蒙古包,便囔囔的要吃东西。
“已经煮了羊肉,很快就好,先喝点奶茶。”博格日把苏牙尔迎到了座位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盘膝坐下。
苏牙尔抓起桌上盛有奶茶的碗,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奶茶。
随后一抹嘴头上,他道:“已经联络到土默特部的人了,不过不是俄木布洪,是五路把都儿下面的一个儿子,叫布日固德的人。”
“这就对了,俄木布洪才多大,能有什么主见,肯定是下面的某个台吉不甘心臣服在南人的脚下,想要借咱们察哈尔部的手翻身。”博格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牙尔继续说道:“我没有直接答应与他们的联手,而是告诉他联手的事情咱们还要再考虑一下。”
“他们有什么条件没有?”博格日问道。
苏牙尔说道:“那个布日固德说只要赶走了虎字旗,他们愿意退往青海,把土默特草原交给咱们。”
“想就这么走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博格日冷哼了一声。
察哈尔部大费周折的对付虎字旗,目标自然不仅是土默特草原,还有生活在那里的牧民,都是察哈尔部吞并的对象。
苏牙尔说道:“我什么时候再回去一趟?大军的消息恐怕掩盖不了多久,青城那边就会知道。”
这时候,有甲士端着刚从锅里捞出的羊肉,端到了博格日和苏牙尔的面前。
苏牙尔拿出身上的刀子,顾不上烫嘴,从骨肉上割下来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吃完你就回青城,他们的条件咱们同意了。”博格日说道,“接下来你就留在对方的身边,我会再派几个甲士协助你,由他们来传递消息。”
嘴里嚼着东西的苏牙尔点点头。
第两千零三十一章 合作
一脸疲乏的苏牙尔出现在青城城外。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高耸的城墙,松了一口气,屁股在马背上扭动了几下,双手一甩缰绳,嘴里轻呵道:“驾!”
胯下马匹一步一步朝城门走过去。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到青城。
和上一次来青城不同的是,身边的甲士换了一批人, 人数上也要比上一次多了一倍。
进了内城,他和手下人都交出了身上的兵器,然后直接去了银佛寺。
银佛寺作为青城最大的寺庙,每日礼佛的香客来往不断。
“来两个跟我一块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苏牙尔对身边的甲士交代了一句,自己迈步进了银佛寺。
来到银佛寺的大殿, 见到了上一次带他去见布日固德僧人, 当即走了过去。
“大师。”
“施主, 又见面了。”僧人同样认出了苏牙尔,单手合十回了一礼。
苏牙尔说道:“劳烦大师辛苦一趟,带我去见上一次见到的那个人。”
“施主请跟我来吧!”僧人走在前面带路。
走同样的路,来到了上一次到过的那间僧房前。
这一次不等僧人主动开口,苏牙尔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来了?”屋中的布日固德见到苏牙尔,面露危险的率先向他打招呼。
苏牙尔走到一个蒲团前坐了下来,嘴里说道:“大汗同意和你们联手,接下来我会留在你身边。”
“可以。”布日固德说道,“看来你们的大军已经快到了,不知这一次呼图克图汗派来了多少战士,领兵的主帅是谁?”
苏牙尔说道:“两个人万人队,而且用不了多久青城这边就会收到消息,所以你们这边也要尽早动起来,不能等事到临头还没有准备。”
“这一点尽管放心,上一次和你们交战,蒙古这边领兵的主将是哈尔巴拉,也是我的弟弟, 这一次只要虎字旗出兵,最大可能还是会让他率领土默特部的战士出战。”布日固德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脸一沉, 声音阴沉的说道:“你的弟弟可是虎字旗的一条好狗,要不是他挡住了归路,我的人也不会全军覆没。”
“原来上一次察哈尔部派来的大军主将是你!”布日固德惊呼了一声,旋即面露一丝尴尬的说道,“上次那么做,就是为了让虎字旗的人相信哈尔巴拉,取得了虎字旗的信任,哈尔巴拉才能更好地在战场上对虎字旗反戈一击。”
苏牙尔脸色难看的说道:“希望这一次你没有欺骗我,不然就算是我死了,长生天也会降下惩罚给你们这些背叛长生天的罪人。”
“放心,咱们联手一定会成功,虎字旗必将会被咱们赶出草原。”布日固德一脸保证的说。
苏牙尔强压下心中对那个哈尔巴拉的恨意,向布日固德打听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和手下的几个将领失散了,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察克台和呼图恪的消息?”
“交给我吧,我会让人去打听这两个人的消息, 只要他们没死,我想办法让人照顾一下这两个人。”布日固德说道。
苏牙尔道:“不能把他们救出来吗?”
“这个恐怕不行。”布日固德抿着嘴摇了摇头, 道, “所有被抓到的俘虏,全都会由虎字旗的人管理,我们根本插不上手,能让人关照一下,已经是尽最大的力气了。”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面露失望。
由此,他越发确定土默特部的这些台吉,在虎字旗面前怕是没什么地位可言。
布日固德又道:“这几天你先在城中找个客栈落脚,等哈尔巴拉跟随虎字旗出征的时候,我想办法把你安排到哈尔巴拉的身边。”
“可以。”苏牙尔没有拒绝对方的安排。
“末,末将刚得知袁抚台通奴的消息时,以为是假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末将反应过来再去找人,人已经离开了。”高第小声为自己辩解。
要不是为了讨好眼前这位蓟辽总督,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宁远大捷的造就者会通奴。
“你就没想过这是有人故意在隐瞒试听,引起督抚不和吗?”刘诏斥问道。
高第口中的商人泄露完袁崇焕通奴的事情便逃走了,他开始怀疑起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是真是假。
当然,若商人被抓到,袁崇焕就算没有通奴,他也要把袁崇焕钉在通奴的事情上。
可惜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他就算上奏了朝廷,朝廷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甚至可能因此斥责于他。
高第犹豫着说道:“应该不会吧!对方没必要骗末将。”
“愚蠢,如果你所说的的那个商人是贼酋故意派来的呢,就是为了让本官和袁崇焕督抚不和,让他们有攻打宁锦的可乘之机。”刘诏提点的说。
听到这话的高第脸色一白,道:“这么说末将是被人骗了!”
“倒也不一定完全是在骗你。”刘诏想了想说道,“若一点根据没有,就算说出了花也没用,想来袁崇焕应该跟贼酋之间有什么事情。”
高第说道:“部堂可以派人去把祖大寿传召过来,他一定知道袁抚台的事情。”
“找祖大寿没用,本官又不可能真的对一位总兵用刑。”刘诏一摇头,旋即面露厉色,道,“没有证据,那本官就给弄出一个证据来。”
高第不解的看着刘诏。
刘诏目光看向高第说道:“你安排人把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散播出去,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三人成虎,就算是假的,本官也要让他变成真的。”
“末将这就安排人去散播消息。”高第说道。
作为刘诏上任后便投靠过来的人,只有刘诏好了,他在辽东的日子才能变得更好。
刘诏点点头,随即又叮嘱道:“此事要暗中进行,不要让人怀疑到你身上,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与本官有关。”
“部堂放心,末将定会把事情做的稳妥,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部堂您。”高第保证的说。
“去办吧!”
刘诏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两千零三十二章 混入军中
哈尔巴拉热情的上前与苏牙尔行了一个蒙古人之间的见面礼。
可迎来的确实苏牙尔面无表情的一张面容。
感受到对方的冷澹,哈尔巴拉心知是怎么回事,嘴里解释道:“上次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虎字旗的人盯着我呢,希望苏牙尔兄弟能够体谅。”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 当务之急是一起联手赶走虎字旗。”布日固德站在两个人中间打圆场。
哈尔巴拉赔罪的说道:“等解决了虎字旗,我请你喝酒赔罪,喝草原上最烈的酒。”
骆驼好柳蒙古人好酒,没有什么是酒解决不了的问题。
“将军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情,耽误了呼图克图汗的大事情吧!”布日固德半提醒半威胁的说。
两个人的来回劝说之下,苏牙尔冷着脸说道:“上次的事情,你们土默特部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说过了,上次的事情全都是虎字旗让做的,我也没有办法。”哈尔巴拉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不高兴的说。
旁边的布日固德连忙上前打着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各退一步,以前的事情咱们先不要计较,一切等赶走了虎字旗再说,这总行了吧!”
他目光看着苏牙尔。
合作想要继续下去,他知道只能安抚住这个苏牙尔才行。
苏牙尔瞪着面前的哈尔巴拉许久。
最后沉着脸一点头,他道:“好,等解决了虎字旗的事情,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就算大汗不和你们计较,我也不会饶恕你。”
虽然没有提名字,布日固德知道,苏牙尔口中的人说的是哈尔巴拉。
“好。”哈尔巴拉神情冷澹的答应下来,不复之前的热情。
苏牙尔从哈尔巴拉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布日固德,问道:“这么急着把我找来, 是不是虎字旗有了动静?”
自己来青城已经有几天,对方第一次把哈尔巴拉带来,他知道,肯定不是专门过来给他赔罪的。
“将军猜得没错,虎字旗明日就要出兵,随军出征的蒙古大军主将,便是哈尔巴拉。”布日固德介绍道。
苏牙尔眼睛微微一眯,道:“这么说他这趟过来是要把我带进军中?”
目光看向一旁的哈尔巴拉。
“将军不是说要随大军一起行动,有哈尔巴拉出面遮掩,混入军中不容易被发现。”布日固德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问道:“能不能让我混到虎字旗的队伍中?”
“不可能,简直异想天开。”没等布日固德说话,哈尔巴拉率先开口否决了苏牙尔的要求。
苏牙尔看着他说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而且据我所知,虎字旗的骑兵中间有你们土默特部的人,这点小事,应该不算困难吧!”
他也是突然想到,自己带人混入虎字旗的骑兵队伍中,会不会起到的作用更大一些。
“将军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布日固德面露苦笑的说道,“虎字旗军中和哈尔巴拉手下的蒙古大军不同,虎字旗军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队伍, 战时不允许私自离开,行军和上了战场都要和自己的队伍在一起,上面的军官也是一级管着一级,陌生人根本别想混进去,也只有蒙古大军这边比人员较混乱,又有哈尔巴拉这个自己人的主将在,才有机会混进队伍里去。”
苏牙尔眉头一蹙,问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没有,也做不到。”布日固德用力摇了摇头。
苏牙尔见布日固德不像是骗自己,便道:“算了,那我就跟在哈尔巴拉你的身边,不过跟我来青城的几个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这没问题,只要不是弄出几百上千人,十个八个的一点问题没有。”布日固德替哈尔巴拉答应下来。
同时自己也送了一口气。
苏牙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最好今天你们就跟我走,明日大军会出发,要做的事情会比较多,恐怕会顾不上你们。”这一次是哈尔巴拉回应了苏牙尔的话。
苏牙尔问道:“那就这么决定,我现在回去把人召集起来,不过我要去哪里和你们会合,还是在银佛寺这里见面?”
“你说呢?”布日固德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派帐中的甲士跟你一块回去,由他带你们一块回大营,对外你和你带来的人就说是我帐中的甲士。”
“可以。”苏牙尔点头同意。
几个人商量后,没有在银佛寺多停留,苏牙尔带着哈尔巴拉的甲士离开青城,去了城外的大车店接人。
大车店内,几名和苏牙尔一样是从察哈尔部出来的蒙古甲士,正聚在一起等着苏牙尔回来。
苏牙尔一回来,结清了房钱,一行人直接去了驻扎在城外的军中大营。
大军营地在青城几十里外的地方。
蒙古大军军中携带的牲口较多,营地驻扎在了下风口处,同样在下风口处的还有虎字旗骑兵师的大营。
因为两支队伍分属不同,各自占据一片地方设置成自己的大营,所以并没有在同一个营地内。
靠近营地后,苏牙尔看着眼前连成一片的蒙古包,对带自己过来的蒙古甲士说道:“你们这是来了多少人?”
“总共八个千人队,六个台吉。”蒙古甲士回答道。
苏牙尔眉头微微一皱,道:“比上一次的人还要多呀!”
“上一次?”蒙古甲士愣了一下。
苏牙尔解释道:“上一回你们土默特部的人不是和虎字旗大军联手对付我们察哈尔部的大军,当时我见你们只有三四千人的样子。”
“这一次确实比上一回增加了几千战士,都是不满虎字旗的牧民和甲士。”蒙古甲士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土默特部不满虎字旗的人很多了?”
“当然多了。”蒙古甲士一脸恨色的说道,“原本这里是蒙古人的草原,南人只配做奴隶,现在南人骑到了头上,是个蒙古人心中都不会舒服。”
第两千零三十三章
苏牙尔以前只知道土默特部被虎字旗打败,牧民也成了虎字旗治下的丁口。
以往各部落之间吞并的事情时有发生,胜利者获得败者的丁口和牛羊,从来没想过土默特部的蒙古人会不会接受虎字旗的统治。
通过刚刚的几句话,他听出来其他的意思。
生活在这片草原的土默特部的人,对虎字旗十分敌视,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
为了弄清楚, 苏牙尔又问道:“既然你们都不喜欢虎字旗,为什么不反抗,反而这几年甘愿受到南人的压迫。”
“有过反抗,可惜都失败了,为此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上面的台吉见虎字旗的兵马太厉害, 这才装作一切都顺从的模样。”蒙古甲士为其解释道。
苏牙尔心中高兴起来, 笑着说道:“这么说这一次你们是看到了赶走虎字旗的机会, 才决定与察哈尔部联手的?”
“和你们联手我也是才知道的,不过我想这次有了你们的帮忙,肯定能够赶走虎字旗,牧民们可以不再受虎字旗的欺压。将军,咱们到了。”蒙古甲士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营门外,拉住了手中的缰绳,控制身下的马停下来。
营门前有一队蒙古人守卫。
“把鹿砦打开。”带苏牙尔他们过来的那名蒙古甲士对营门前的守卫直接命令道。
“快搬开,快搬开。”
守卫在营门前的什长指挥手下的人搬开挡在前面的鹿砦,而他自己笑着和马背上的蒙古甲士招呼道:“扎克巴尔你回来啦!你们台吉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台吉让我去办点事情,自己先回来了。”带苏牙尔等人过来的那位蒙古甲士对面前的什长解释了一句。
营门前的几根鹿砦被移开。
“快进吧!别让你们台吉等久了。”什长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驾!
催动胯下马,苏牙尔等人进了营地。
在哈尔巴拉派来的甲士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哈尔巴拉的蒙古包外面。
下了马,先是进去通禀一声。
很快苏牙尔被带了进去。
蒙古包里只有哈尔巴拉和几名甲士在。
“将军快坐过来,知道你要来,我专门让人烤了一只羊,这会儿差不多熟了,正好坐下来一起吃。”哈尔巴拉热情的招呼着走进蒙古包的苏牙尔。
苏牙尔面无表情的走到对面的一张矮桌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通知下去, 把烤羊端上来,我要把最嫩的一块羊肉款待咱们尊贵客人。”哈尔巴拉对身边的一名甲士吩咐了一句。
甲士从蒙古包里退了出去。
烤羊很快被几名甲士连带架子一块搬到蒙古包内,并且重新点燃炭火。
哈尔巴拉站起身,端着盘子走到烤羊跟前,用手里的刀子割下羊脖子后面最嫩的一块肉,放进盘子里,端给了苏牙尔。
“只有羊身上这块最嫩的肉,才能表达我对将军和死去的那些察哈尔部勇士的歉意。”他把装有羊肉的盘子放在苏牙尔面前的桌子上。
同时,他又把桌子上的空盘子拿了起来,再次回到烤羊这里用刀子片上面的羊肉。
苏牙尔面无表情的说道:“若这块羊肉是你的歉意,很抱歉,我不能吃,我没有权力代表大汗原谅你。”
“这块羊肉只有草原上最珍贵的客人才能享用,所以不管你原谅不原谅,都只有你才有资格吃这块肉。”哈尔巴拉笑着说道。
苏牙尔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刀子割成小块,蘸着盐吃了起来。
哈尔巴拉端着另外一个盘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正吃着东西的苏牙尔说道:“为了不泄露将军你的身份, 我没有通知另外的几位台吉过来,最近这段日子要委屈将军以我帐中甲士的身份在营中行走。”
“没关系, 只要能打败虎字旗的大军,任何委屈我都受得了。”苏牙尔抬头回了哈尔巴拉一句。
哈尔巴拉笑道:“那就好,不过也请将军不要和其他人接触,以防被虎字旗的人发现,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这点你放心,我和我手下的人不会乱来的。”苏牙尔向他保证道。
得到保证的哈尔巴拉笑着解释道:“并非我不想让将军多接触其他人,实在是人多口杂,营中难免有几个投靠虎字旗的东西。”
“什么意思?莫非你根本掌控不了大营?”苏牙尔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刀子也放了下来。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连忙一摆手,说道:“将军误会了,这支蒙古大军我还是能够掌控的,也绝不会耽误咱们谋划的事情。”
“那没事了。”苏牙尔继续吃起盘子里的羊肉。
哈尔巴拉用刀子扎起几块肉片吃进嘴里,咀嚼几下咽进肚子里,端起边上的酒杯,对苏牙尔邀请道:“我敬将军一杯。”
苏牙尔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动,而是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羊肉。
遭到无视的哈尔巴拉面露一丝尴尬,只好自己肚子喝了杯中的酒水。
“可以和朝鲜借战船,朝鲜国已经臣服,奴才觉得他们不会也不敢不把船借给咱们。”布诺说道。
“是啊布诺,你就别让大帅为难了,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不是好好回去了吗?”杜度也在一旁劝说道。
听到这话的阿敏无奈的一摊双手,旋即对岳托等人说道:“你们劝他吧,本帅是劝不动了。”
见状,岳托无奈的把差事接了下来。
他看着布诺说道:“大汗已经下了退兵的命令,你们正白旗若是违背了大汗的旨意,布诺你应该清楚,就算是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也救不了你。”
“奴才只想为主子报仇。”布诺语气沙哑的看着岳托说道。
岳托道:“若非你是想为阿济格报仇,我现在就让人抓了你,押回盛京交由大汗治罪了,你要不想整个正白旗跟着你受牵连,最好不要在继续胡闹下去了,现在收手还来及,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十四和十五贝勒也会收到你的牵连。”
第两千零三十四章 赢定了
大军出征前,主帅击鼓点将。
哈尔巴拉虽然不是虎字旗的人,却是一同出征的蒙古大军主将,自然也在被点将的人里面。
骑马带着护卫甲士,他赶往主帅所在的大营。
而苏牙尔临时充作他身边的甲士,跟随在身边一块赶了过去。
虎字旗大军的营地周围一圈用木头搭建成简易的营寨,营门前有战兵值哨, 两侧的塔楼上同样设有战兵,与营门形成夹角之势。
“这里是虎字旗的大营,千万不要乱来。”正要进营门的时候,哈尔巴拉低声提醒着身旁的苏牙尔。
担心苏牙尔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苏牙尔回了他一句。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安心了一些,这才驾驭胯下马匹通过营门进了大营。
营地内一排排帐篷排列整齐,时不时有巡逻的战兵队伍从一旁经过。
穿过一排排的营帐, 哈尔巴拉带着人来到一处挂着帅旗的营帐前。
下了马,他把缰绳交给身边的甲士, 嘴里交代道:“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接过缰绳的甲士牵着马走向一旁的马桩。
这时候苏牙尔从后面跟了上来,拦住哈尔巴拉,说道:“带我一起进去?”
“你要干嘛?”被拦下来的哈尔巴拉警惕的盯着苏牙尔。
苏牙尔说道:“别担心,我就是想听听,虎字旗的人打算如何对付我们的人。”
“等我出来自然会告诉你里面都商讨了些什么,这会儿你先忍忍。”哈尔巴拉好言劝说他留在外面。
然而,苏牙尔没有动,依然拦着哈尔巴拉。
见状,哈尔巴拉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说道:“不是我不带你进去,而是带不了你进去,就算是我,也只能一个人进去,其他的台吉就算来了也只能被挡在外面。”
“我现在是你的护卫,你带一个护卫进去总问题吧!”苏牙尔仍然坚持要到进营帐里面去。
哈尔巴拉一脸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进去也只是带了个耳朵,没资格对军中的事情指手画脚, 若非是这支蒙古大军的主将, 恐怕一样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带你一个甲士进去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哪还有一点蒙古人的样子。”苏牙尔鄙夷的哼了一声,身体让开了位置。
哈尔巴拉彷佛没听到一样,从苏牙尔身旁走过去,进了前面的主帅营帐。
大帐门前有两名持有长铳的守卫,铳前端各插有刺刀,阳光照在上面,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守卫认识哈尔巴拉,放了哈尔巴拉进去。
营帐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全都是各战兵营和骑兵营的营正。
作为大军主帅的张洪居中而坐,哈尔巴拉进来后,走到一旁的偏位前坐了下来,而在他身边的是骑兵师的师正马云九。
几个营正坐的长板凳,还要在他后面一些。
“人齐了,现在开始吧!”张洪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哈尔巴拉。
作为大军主帅,张洪开始给各营分配任务, 尤其是骑兵师,需要先大军一步出发, 寻找敌人的踪迹,同时也为大军开路。
会议结束,各营营正相继离开回去准备。
马云九和哈尔巴拉两个人是最后走出帅帐的人。
刚一出帅帐,等候在外面的苏牙尔急忙迎向哈尔巴拉,同时不忘看一同出来的马云九一眼。
“你的这些护卫还挺忠心。”马云九笑着说了一句,目光在苏牙尔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离开。
哈尔巴拉看着马云九走远,这才对苏牙尔等人说道:“走,咱们也会去。”
有甲士为他牵来了马。
“刚才那个人是谁?”苏牙尔询问哈尔巴拉,打听马云九的身份。
骑上马背的哈尔巴拉说道:“那位是骑兵师的师正。”
“是他!”苏牙尔看着马云九远去的背影,暗咬银牙。
哈尔巴拉说道:“我知道你在此人手中吃过亏,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有什么仇怨都有机会在报复回来,走吧!”
招呼了一声,他催动胯下马前行。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起马跟上,很快一行人离开营寨,返回了蒙古人的营地。
随着骑兵师的先头部队出发,中军大营和蒙古人的大营也都相继拔营。
哈尔巴拉统帅的蒙古大军因为是和张洪的战兵师一起出发,负责保护战兵师的侧翼,所以走得并不快。
骑在马背上的哈尔巴哈和一众蒙古甲士,跟随者队伍慢慢前行。
几个随军的蒙古台吉都有千夫长的职务,跟随自己部落的控弦战士走在一处,而哈尔巴拉周围都是自己帐中的甲士和兀鲁特部的战士。
“虎字旗这次出动了多少兵马?怎么看上去并不算太多?”苏牙尔注意到战兵师那边,步卒只有六七千人,还没有他现在所在的这支蒙古人的大军看上去声势大。
哈尔巴拉扭头往战兵师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说道:“这支步卒只有七八千步卒,而咱们这里有八千多战士,而且人人骑马,自然看着没有咱们的声势大了。”
“虎字旗就派了这么点的兵马?”苏牙尔眉头皱了起来。
哈尔巴拉接话道:“不是还有骑兵吗?虎字旗的骑兵师也有几千骑兵,两边加起来足有一人多人。”
“那也不多呀!我们可是有八万的战士。”苏牙尔口中的我们是说他自己出身的察哈尔部。
哈尔巴拉说道:“别忘了,还有我这支八千多蒙古人的大军,和虎字旗的几支兵马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两万兵马了。”
“你的这支兵马不能算做是虎字旗的人马吧!”苏牙尔看着哈尔巴拉说。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说道:“那肯定不能,咱们蒙古人才是一起的,不过虎字旗的人不知道,自然会把我统领的这支大军算在自己的一方。”
“虎字旗就派这么点兵马出战,看来长生天是站在咱们蒙古人这一边的。”苏牙尔看着远处的虎字旗大军,阴恻恻的说。
哈尔巴拉笑着说道:“你们派来了五万大军,加上我这八千多兵马,将近六万大军,虎字旗那边的兵马只有一万多点,这一仗咱们赢定了。”
苏牙尔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面前的哈尔巴拉,察哈尔部这一次派来的大军只有两万多兵马。
不过,在他看来,两万多兵马加上土默特部的这支大军,几乎是虎字旗兵马数量的三倍,加上有心算无心,这一仗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输。
第两千零三十五章
三日后,虎字旗大军和察哈尔部大军在战场上相遇。
大军双方各自占据一处平缓的地方,而在两支大军一侧的地方,是一条河流,也是黑河的上流支脉。
进入战场的第一天,双方谁都没有大举压上,只是试探的交了一次手, 察哈尔部一方折损了一部分兵马后便撤了回去。
夜幕升起,大军双方都选择了休战过夜,只等明日再战。
驻扎在侧翼的哈尔巴拉,安排下面的人准备吃食,而他自己却蒙古包中煮起了羊肉,与苏牙尔一同食用。
“台吉, 有人想要见您,说是苏牙尔的兄弟。”进来通禀的蒙古甲士在通报的时候, 不忘看了一眼正陪同哈尔巴拉吃东西的苏牙尔。
苏牙尔放下手里的短刀, 对哈尔巴拉说道:“应该是我们的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听到哈尔巴拉耳中,立刻知道来的人应该是察哈尔部那边派来的人。
“把人带进来吧!”哈尔巴拉知道自己得见对方,直接让进来报信的甲士去把人带到自己的蒙古包里。
报信的甲士退了出去。
很快,一个长相粗犷的蒙古汉子被带了进来。
“扎克布,见过台吉,见过苏牙尔将军。”来人分别给哈尔巴拉和苏牙尔行了一礼。
这时候苏牙尔开口问道:“扎克布你怎么来了?”
“是博格日台吉派我过来的。”扎克布说道,“台吉派我来问苏牙尔将军你,白天的时候,为何不攻打敌人的中军。”
苏牙尔眉头一蹙,道:“你回去告诉博格日台吉,他想要打败虎字旗大军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我不能胡来,措施掉大败敌人的良机,博格日台吉要是着急打败虎字旗大军, 你让他指挥大军大举压上,这样我这里才能够给虎字旗施以痛击。”
“对, 你回去高博格日,他不要总是派出一点兵马试探来试探去,若我这里提前动了,他那边又没能跟上,只会让虎字旗的人发现我这边的不对劲,对于打败虎字旗大军没有任何好处。”哈尔巴拉对这个扎克布说道。
然而,扎克布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苏牙尔说道:“博日格台吉说明日土默特部的大军必须攻打虎字旗的中军,只要破坏了虎字旗中军乱起来,他就会派兵大举压上一举大败虎字旗大军。”
“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苏牙尔微微一摇头。
座位上的哈尔巴拉脸一沉,道:“回去告诉博格日,我土默特部的战士不是给你们当炮灰的,他要想让合作继续下去,那就大军压上,到时我自会配合他,不然咱们一拍两散。”
“我会转告我们台吉的。”扎克布说道。
苏牙尔也觉得博格日的要求太过分了,便对扎克布说道:“扎克布你先回去吧,把我和哈尔巴拉台吉的意思带过去, 如果博格日不能派出大军大举压上,土默特部这边是不会反叛虎字旗的。”
“将军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带给台吉。”扎克布说道。
很快扎克布被带离了土默特部大军的营地。
“末将是从一个商人口中听到的这个消息。”高第头低了下来。
商人的消息往往最灵通。
“什么商人?人在哪?有没有带过来?”刘诏询问道。
高第既然说不出子卯寅丑来,他想从对方口中的商人身上找到对付袁崇焕的突破口。
“那个商人已经走了。”高第的头耷拉的更低了,几乎埋在了胸口上。
啪!
坐在主位上的刘诏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让这个商人逃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脑袋里都是浆湖吗?”
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他恨不得一刀噼了高第。
这么好的一个搬开袁崇国的机会,就这么从熘掉。
“末,末将刚得知袁抚台通奴的消息时,以为是假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末将反应过来再去找人,人已经离开了。”高第小声为自己辩解。
要不是为了讨好眼前这位蓟辽总督,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宁远大捷的造就者会通奴。
“你就没想过这是有人故意在隐瞒试听,引起督抚不和吗?”刘诏斥问道。
高第口中的商人泄露完袁崇焕通奴的事情便逃走了,他开始怀疑起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是真是假。
当然,若商人被抓到,袁崇焕就算没有通奴,他也要把袁崇焕钉在通奴的事情上。
可惜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他就算上奏了朝廷,朝廷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甚至可能因此斥责于他。
高第犹豫着说道:“应该不会吧!对方没必要骗末将。”
“愚蠢,如果你所说的的那个商人是贼酋故意派来的呢,就是为了让本官和袁崇焕督抚不和,让他们有攻打宁锦的可乘之机。”刘诏提点的说。
听到这话的高第脸色一白,道:“这么说末将是被人骗了!”
“倒也不一定完全是在骗你。”刘诏想了想说道,“若一点根据没有,就算说出了花也没用,想来袁崇焕应该跟贼酋之间有什么事情。”
高第说道:“部堂可以派人去把祖大寿传召过来,他一定知道袁抚台的事情。”
“找祖大寿没用,本官又不可能真的对一位总兵用刑。”刘诏一摇头,旋即面露厉色,道,“没有证据,那本官就给弄出一个证据来。”
高第不解的看着刘诏。
刘诏目光看向高第说道:“你安排人把袁崇焕通奴的事情散播出去,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三人成虎,就算是假的,本官也要让他变成真的。”
“末将这就安排人去散播消息。”高第说道。
作为刘诏上任后便投靠过来的人,只有刘诏好了,他在辽东的日子才能变得更好。
刘诏点点头,随即又叮嘱道:“此事要暗中进行,不要让人怀疑到你身上,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与本官有关。”
“部堂放心,末将定会把事情做的稳妥,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部堂您。”高第保证的说。
“去办吧!”
刘诏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第两千零三十六章 真相
几万大军在战场上对阵,相互敌视,两边都是旌旗猎猎,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全都是人头和战马。
唯有一支几千人的步卒坐镇战场中央,直面察哈尔部的两万铁骑。
哈尔巴拉率领蒙古大军守在中军右翼,而在大军左翼的是虎字旗的骑兵师。
“放心,只要博格日出动大军, 我定不会失信于你们。”哈尔巴拉看着身旁神色紧张的苏牙尔,笑着宽慰道。
苏牙尔抓在缰绳上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嘴里面说道:“博格日台吉这一次一定会动真格,等会只需要台吉率大军从后方袭扰虎字旗的中军,这一仗就赢定了。”
想到只要大败这支虎字旗兵马,察哈尔部便可以一举统一漠南蒙古诸部,他心中忍不住激动。
“哈哈, 我也希望今天就可以大败虎字旗, 这样一来, 土默特部再也不用受虎字旗的欺压了。”哈尔巴拉附声大笑起来。
“动了,动了,博格日动手了。”目光始终关注战场的苏牙尔激动的喊道。
战场上,数不清的蒙古铁骑朝向虎字旗中军的几千步卒冲锋。
无数战马在奔驰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大地彷佛都在颤动。
“准备!”炮队队长林平高举右臂和右手上的令旗,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的蒙古铁骑,“开炮!”
声音落下,令旗也跟着一起挥落下去。
轰!轰!轰!
几十门四磅炮和六磅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颗颗炮子从半空中飞向正在冲锋的蒙古铁骑的人群中。
炮子落下,一名最近的蒙古骑兵当场被砸碎了脑袋,脑浆炸裂喷出,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坠落马下。
还有蒙古骑兵半边身子被炮子撞碎,更有蒙古骑兵因为被炮子砸中了腰,身体直接成了两截,上半身飞落到地上,眼睁睁看着下半身却被战马驮出去老远才闭眼。
炮子带来的死伤在蒙古骑兵队伍中不同位置发生,收割走一条条的性命,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肉化作的沟渠。
“巴扎达, 你带上八千铁骑,缠住虎字旗左翼的骑兵,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支援虎字旗的步卒。”博格日对身边的一名蒙古台吉交代道。
一支八千人的蒙古铁骑大军很快脱离而出,直奔虎字旗的骑兵师。
至此,留在博格日身边的蒙古铁骑只剩下两千人。
“胜败在此一举了,希望巴尔哈拉不要骗我。”博格日神色紧张的盯着战场。
察哈尔部的两万大军被他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万大军用来正面冲锋虎字旗的中军,八千蒙古铁骑用来缠住虎字旗的几千骑兵,剩下两千兵马作为最后的力量,守卫在他这个主将的周围。
而土默特部的那支近万人的大军,他并没有去管,在他看来,土默特部的那支大军再解决掉虎字旗大军之前,算是自己人。
虎字旗骑兵师因为距离远一些,暂时还未与博格日派过去的八千多察哈尔部铁骑交手。
中军这边,因为全都是步卒,兵力又不占优势,面对上万骑兵的集中冲锋,压力很大,暂时只能依仗大炮的不断开火, 削弱蒙古铁骑带来的压力。
“台吉,可以动手了。”苏牙尔看向哈尔巴拉。
马背上的哈尔巴拉轻轻一摇头,道:“再等等,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下去我们的人只会死伤更多,莫非你们土默特部想要等我们和虎字旗两败俱伤之后去捡便宜?”苏牙尔语气冷了下来。
和虎字旗大军交手的是察哈尔部的人,每耽误一点时间,死的都是他们察哈尔部的勇士。
哈尔巴拉严肃的说道:“我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才好动手。”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只要你率大军突袭虎字旗的中军,这一仗咱们就赢了。”苏牙尔怒声说道。
对于哈尔巴拉按兵不动的态度,他十分的不满。
哈尔巴拉仍旧坚持的说道:“我说过了,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出兵的。”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上万的察哈尔部骑兵就要陷进去了。”苏牙尔语气激动的对其喊道。
就在两个人争吵过程中,进攻虎字旗中军的察哈尔部铁骑在死伤一些人之后,终于突破了虎字旗炮队的封锁,靠近了虎字旗的中军大阵。
“可以了,动手吧!”哈尔巴拉喊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苏牙尔松了一口气,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察哈尔部勇士,如今土默特部的兵马动手,大破虎字旗中军指日可待。
噗嗤!
一声刀锋砍到肉上的闷响在他周围响起。
心情刚放松下来的苏牙尔只觉得后颈一疼,紧接着他发现脑袋自己往马下掉落下去,而在掉落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身子上面少了一颗脑袋。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枭首,也明白了与土默特部之间的联手,根本就是土默特部和虎字旗的阴谋。
直到死后,他的眼睛也没能闭上。
跟随苏牙尔身边的几个察哈尔部甲士,在哈尔巴拉说出动手的时候,纷纷落得和苏牙尔一个下场,被斩落马下。
“活捉博格日,冲呀!”哈尔巴拉举起自己手中的弯刀,嘴里大喊一声,纵马向博格日所在的方向冲去。
八千土默特部铁骑,带着绝对的优势,杀向博格日和他身边的两千察哈尔部兵马。
右翼的土默特部大军一动,闹出的动静自然极大。
博格日注意到后,先是一喜,可很快发现不对,脸色骤然一变,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入纸。
“土默特部误我,土默特部误我!”
连喊了两遍的博格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旁边的护卫甲士看到,急忙跳下马,把博格日抱上马背,头也不回的带着他逃离战场。
没有了主将,察哈尔部的两千兵马瞬时大乱,竞相逃命。
“分出一半人去追察哈尔部的溃兵,剩下的人随我去支援骑兵师。”博格日见博格日和两千察哈尔部兵马败逃而走,便选择了分兵,去支援虎字旗的人。
第两千零三十七章 大胜
马云九带着骑兵师和察哈尔部的八千铁骑杀在了一起。
占据兵力优势的察哈尔部铁骑依仗手里的骑弓,给骑兵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虎字旗骑兵师兵甲之利的优势体现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察哈尔部骑兵死在铳子和马刀下,而骑兵师的死伤却越来越少,慢慢的开始压着察哈尔部骑兵打。
这时候,哈尔巴拉带着土默特部的几千铁骑赶到, 从后方对察哈尔部的人进行绞杀。
本就处在溃败边缘的察哈尔部骑兵,随着腹背受敌,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四散而逃,甚至为了逃命不惜杀死自己的同伴。
马云九把追杀溃兵的事情交给了哈尔巴拉和土默特部的人,他自己率领骑兵师支援独自面对上万察哈尔部骑兵的中军。
火铳声,炮声,在中军周围响彻不断。
当马云九带着骑兵师赶过去的时候,最后一支察哈尔部骑兵已经开始溃败。
他所做的就是率领骑兵师追击察哈尔部的溃兵。
不过, 察哈尔部的几支兵马因为都是骑兵,逃起命来兵甲全都丢掉,而他们从小又是从马背上长大的,对于骑马再熟悉不过。
一连追出十几里,最后骑兵师和土默特部的骑兵加起来也只带回来五六千俘虏。
中军的步卒虽然没有追敌,却对战场进行了打扫。
一战过后,不仅有察哈尔部的人死在在场上,虎字旗和土默特部也死伤了过千人,其中大部分都伤者,死亡的人数不足三百,其中大部分都是骑兵,中军的两个战兵营反倒死伤最少。
追敌归来的哈尔巴拉一脸兴奋的来到了张洪跟前,高兴的说道:“这一仗打的真是过瘾,光是咱们打死和俘虏的察哈尔部的人就有**千,最后能活着逃回察哈尔的恐怕不足五千人。”
“一会儿战死的虎字旗战士会火化,你们土默特部那边的死者怎么安排,是一同火化, 还是把尸体带回去。”张洪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兴奋, 而是问起哈尔巴拉战死的战士问题。
哈尔巴拉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土默特部的勇士也和虎字旗的战士一样火化吧,我会把勇士们的骨灰带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
“你整理一下死伤者的名单,会有抚恤发给他们。”张洪说道。
哈尔巴拉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用发什么抚恤了,能打退察哈尔部,守住自己的草原,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既然是在战场上为虎字旗战死,不管是虎字旗的兵马,还是土默特部的兵马,都会有抚恤,不会区别对待的。”张洪对哈尔巴拉说道。
听到这话的哈尔巴拉见对方是真的要对他们土默特部的战死勇士进行抚恤,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便同意回去准备阵亡者的名单。
与察哈尔部大战结束后,战斗过程和结果被整理出来,第一时间用快马送去大同镇城。
原本五六天的路程,因为沿路有墩堡可以换马不换人, 装有密信的匣子只用了三天, 便送到了大同镇城内的总镇署。
虎字旗没有通政司, 但各地送来的密函会送往侍从队, 或者直接由内情局送到刘恒的桌桉上。
与察哈尔部大战的密函走的不是内情局,所以送到了侍从队,经由侍从队的侍从,第一时间拿着装有密函的匣子来到了刘恒办公的签押房。
“主公,这是青城送来的密函。”侍从把装有密函的匣子放在了刘恒的桌上,随即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刘恒解下装有密函匣子上面的封口,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漆口完好的信函出来。
抽出里面的信纸,刘恒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的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笑着说道:“察哈尔部之忧算是解除了,接下来可以全心应对大明这边了。”
说完,他把密函重新装回信封里,交给侍从,听说道:“带回去入档。”
“二位贝勒爷,吃点东西吧,看情形外面的尼堪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攻打咱们营寨了。”一名牛录额真带着食物来到多尔衮和多铎跟前。
多铎没有客气,从对方手里接过食物大口吃起来。
“满图,你以前没少跟着阿玛和明军交手,眼前这支尼堪使用的火器你有没有应对的办法?”多尔衮问向面前的牛录额真。
被问道的满图想了想,说道:“明军的火铳奴才也遇到了不少,但很好对付,每次交战没等八旗勇士靠近,明军就已经打响了火铳,这种东西装填十分复杂,开完一铳就成了没用的棍子,咱们的勇士一冲过去,他们只会跑,很少有开第二铳的机会。”
“让你说怎么对付营地外面这些尼堪手中的火铳,没问你明军的火铳兵是什么样,本贝勒和十四哥又不是没见过。”多铎瞪了牛录额真满图一眼。
他和多尔衮虽然没有单独领兵作战过,但老汗还在的时候,也曾跟随老汗去过战场,见过明军中使用火铳的兵卒,对于明军的火铳兵什么样自然清楚。
“十五贝勒教训的对。”满图朝多铎躬身认错,旋即说道,“眼前这些尼堪使用的火铳和明军的火铳还是有些区别,威力要大一些,炸膛的火铳也没有明军的火铳多,甚至奴才没有看到一杆火铳炸膛。”
多尔衮认同的点点头,道:“继续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满图抬头看着多尔衮说道,“明军的火铳兵不等咱们靠近就会开铳,所以对咱们的人造成不了多少威胁,可眼前这些尼堪不同,他们始终扣着不打响火铳,直到咱们的人靠近几十步内才会开铳,如此一来火铳的威力就全都展露出来,而且还保证了准头。”
“你个狗奴才,说了这么多,到现在也没有说该如何防备这些尼堪的火铳。”多铎面露不喜。
要不是有多尔衮在一旁,还轮不到他来做主,他早就忍不住挥起鞭子抽满图了。
第两千零三十八章
刘恒看着面前的舆图。
这张舆图囊括了草原,大员岛,济州岛,比起周培公进献给麻子的那张舆图还要详细,而虎字旗所在的地方,只占据了舆图的一小处地方。
“洪先生可知拿下了湖广的意义有多大?”刘恒看着眼前的舆图说道。
每一次从舆图上看到湖广的位置,他都恨不得立刻把湖广揽入怀里, 陕西和山西实在太缺少粮了。
“属下能够理解。”洪承畴说道,“若咱们拿下了湖广,湖广就成了虎字旗的粮仓,明国少了湖广这处粮仓,会加快灭亡。”
刘恒走回桌前,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缸,说道:“陕西的情况不乐观,哪怕虎字旗已经竭力运去粮食, 但以陕西的情况,没有两三年根本缓不过来,这还是天时变好,若天时依然像这几年这般变幻莫测,陕西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而山西多山林,所产粮食有限,加上同样受到天时的影响,虎字旗需要一个像湖广这样的粮仓。”
说了这么一通话,让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
“主公不是已经安排下去,在各地推广高产的粮食。”洪承畴眉尖微微一蹙。
听到这话的刘恒一摆手,道:“远远不够。”
“草原上?这些年虎字旗在草原上开荒了不少田地,这两年正是收获的时候,有草原上的粮食支撑,难道还不够用吗?”洪承畴在草原上见到了很多良田。
都是当年虎字旗打败土默特部联军之后, 开垦出来的荒地,经过这几年的细心照料,曾经的荒地全都变成了良田。
刘恒绕回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抬手一指, 说道:“你也坐。”
“天时不可能一直不好,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苦日子,想来这一两年应该会有所好转。”洪承畴走到桌子对面的长凳前坐了下来。
刘恒说道:“不能全都指望天时,咱们也要自己做好最坏的准备,而且草原上虽然开垦了不少荒地,可草原上每年种下的粮食种子也就一熟,顶多两熟,支持一个陕西都只能勉强,要是再加一个河南,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河南的情况好多了,也能算得上是粮仓,这两年因为天时不好,日子才不好过,但比陕西强多了,想来自给自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虎字旗占领河南后,推广咱们这里高产的粮食, 说不定河南能够成为虎字旗另一处支柱。”洪承畴为刘恒分析起占领河南的好处。
刘恒手指轻轻叩打桌面,面露沉思。
虎字旗已经拿下了山西和北直隶部分地区, 一旦攻打河南,明国只要不傻,一定会选择拼死反扑。
否则虎字旗拿下河南后,再拿下山东西北边几个州府,北直隶将会成为一处死地。
“主公,湖广不能打。”洪承畴见刘恒不说话,他继续劝说道,“属下相信以咱们虎字旗的实力,拿下湖广不成问题,可拿下了之后,四面皆敌,想要站稳脚跟没有那么容易,而河南就不同了,拿下河南之后,虎字旗各地会连成一片,守御起来也会轻松百倍。”
刘恒长吁一口气,道:“河南也没有那么好拿。”
“打河南要比打湖广容易的多。”洪承畴说道。
刘恒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舆图上湖广的地方移开,嘴里说道:“这样吧,两个方桉让侍从队去分析,看一看是打湖广好,还是先拿下河南更好。”
“主公英明。”洪承畴站起身躬身朝刘恒行礼。
他最怕刘恒一意孤行,坚持己见。
现下刘恒主动退了一步,把事情交给侍从队去分析,等于主动放弃了攻打湖广的方桉,以侍从队的能力,最后会确定的方桉肯定会选择攻打河南。
察哈尔大败的消息,经由草原上各部之间流转,很快通过科尔沁传到了伪金。
这一场大战也确立了虎字旗在草原上强大的地位,已经不是察哈尔部能够撼动了,这让越来越多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开始动摇,选择去亲近虎字旗。
慕强者是草原上最直白的表现。
伪金表现出强大的时候,生活在科尔沁和周围的一些部落选择与伪金结盟,抵挡察哈尔部带来的压力。
如今西边又崛起了一个虎字旗,同样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为了抵御察哈尔部的吞并,开始寻求虎字旗的庇护。
“这个察哈尔真是废物,八万骑兵居然败给了一支步骑加起来只有万人的大军。”黄台吉嘴里骂着察哈尔部。
站在下首的范文程说道:“呼图克图汗还能拿出八万铁骑去对付占领青城的虎字旗,看来察哈尔部当初没少占得喀尔喀五部的便宜。”
“只号称八万铁骑,事实上只有两万多。”黄台吉说道。
草原上没有秘密可言,察哈尔出动多少兵马,根本瞒不住一直关注着他的科尔沁部。
以科尔沁部和伪金之间的结盟关系,察哈尔部的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被科尔沁部送到盛京,也就是曾经的沉阳。
范文程眉头轻皱着说道:“两万多铁骑也不少了,虎字旗能够在草原上正面击败察哈尔部的这两万多铁骑,说明虎字旗的实力很是不弱,是咱们大金想要入主中原的潜在对手。”
“一直以来,本汗确实小看了这个虎字旗,没想到一个区区商贾之人,居然能够闯下这么大一番基业,可惜此人不能为本汗所用。”黄台吉感慨道。
能够成为大金对手的不多,在他心里刘恒算是一个,而且排在察哈尔部的林丹巴图尔的前面。
虎字旗占据了漠南的土默特草原,大金也有心拿下漠南蒙古,草原已经成为横在他和刘恒之间的利益之争。
范文程认同的轻点额首说道:“历史上像刘恒这样的商贾屈指可数,此人不除,必成我大金一同天下的畔脚石。”
“范先生有什么好的办法教本汗?”黄台吉向范文程询问。
范文程稍作沉思后,道:“对付此人奴才有上中下三策。”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在黄台吉面前比划了一下。
“哪三策?”黄台吉知道读书人都有这种毛病,总是弄个锦囊或是拿出几个主意让人挑选。
只有对大金有益,他丝毫不介意读书人的这些小毛病,而且乐意配合对方。
范文程说道:“上策,我大金可以借助明国之手,想办法解决虎字旗,如此一来,我大金便可坐山观虎斗,拾得渔翁之利。”
“那中策呢?”黄台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问起了中策。
范文程继续说道:“奴贼听闻刘恒至今未纳娶,也没有子嗣留下,所以奴才的中策便是派人去大同刺杀刘恒,只要杀了此人,虎字旗必乱。”
“虎字旗内部陷入争斗,确实不再是我大金的威胁。”黄台吉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么下策是什么?”
范文程用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说道:“下策便是由我大金直接出手,从正面大败虎字旗,打断虎字旗的嵴梁,使之不敢与大金为敌。”
三策一说完,他看向座位上的黄台吉。
这三策在他看来都能解决虎字旗。
黄台吉沉吟了片刻,道:“在本汗看来,还有第四策可选,同样可以解决虎字旗,并且还能够拉拢到虎字旗这支力量。”
“大汗也有也一策?不知大汗的这一策是什么?居然可以得到虎字旗。”范文程面露惊诧。
他没想到黄台吉居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虎字旗。
黄台吉见范文程吃瘪,得意的哈哈一笑道:“范先生只想着解决掉虎字旗或者是那个刘恒,却没有想过拉拢刘恒此人,故想不到这一策也很正常。”
“可是大金拉拢过此人多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范文程疑惑的说。
黄台吉笑道:“以前失败是因为大金给予对方的东西不够多,若是本汗把一位格格嫁给刘恒,并且愿意与他共分大明江山,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
“大汗万万不可呀!”范文程当即跪倒在地说道,“虎字旗盘踞山陕两地,并且又占据了土默特草原,早有称王的实力,偏偏一直自称大将军,可见此人野心勃勃,想要和明太祖一样,学广积粮缓称王的把戏。”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轻轻一摇头,说道:“范先生说的这些,本汗又如何不清楚,不过,眼下明国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也是他虎字旗最大的敌人,等有一天推翻了明国,本汗不介意与他争一争这个天下,看看是他刘恒坐上龙廷,还是本汗坐上那把龙椅。”
“这!”范文程还想再劝。
不过,想到黄台吉的性子,决定下的事情,谁也劝不动,除非是代善这些旗主出面阻拦,仅凭他一个奴才,学唐太宗时的魏征,那离被黄台吉疏远也就不远了。
最后,他选择了闭口。
坐在主位上的黄台吉笑着说道:“范先生起来吧,本汗知道你的好意,若是联姻不成,再按范先生的三策去对付虎字旗也不迟。”
“不知大汗准备把哪位格格嫁与虎字旗的刘恒。”站起身后的范文程顺着黄台吉的话问道。
而且他知道,黄台吉虽然有两位格格,可年纪都太小,只有几岁,根本不适合做和亲的人选。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说道:“奴贼要对察哈尔部用兵的话,呼图克图汗再知道自己不是奴贼的对手后,恐怕会迁移他的部落。”
“说的不错,而且察哈尔部最有可能会选择西迁,到时候就会直接对上虎字旗。”刘恒看着地图说道。
历史上察哈尔部在奴贼的威胁下,西迁占领了青城,他相信呼图克图汗一定还会选择西迁,否则察哈尔部只能留在白城独自应付来犯的奴贼。
夹在虎字旗与奴贼中间的察哈尔部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作为对手。
洪承畴抬起头看着刘恒,说道:“主公既然预料到察哈尔部西迁的可能,想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察哈尔部去往漠北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敢来青城,自会让他撞的满头是包。”刘恒笑着对洪承畴。
早在几年前虎字旗就已经获得察哈尔部有意西迁的消息,他又怎会不提前做好准备。
洪承畴暗中松了口气。
已经决定了归顺虎字旗,自然不希望虎字旗出事。
“奴贼拿下了内喀尔喀,再把察哈尔部从白城驱离,奴贼便可以绕过山海关,肆意进入大明境内抢掠。”刘恒说道,“山海关的明军已经是大明的精锐了,其他地方的明军恐怕很难抵御奴贼大军来袭。”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
大明的精锐兵马全都聚集在了辽东,其他各镇剩下的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奴贼大军的兵锋,面对奴贼大军对大明各处的掠夺,甚至一点办法也没有。
洪承畴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他自己就是懂兵的人,而且还懂得内政,深刻的知道一旦奴贼大军越过山海关,大明的防线在奴贼面前将会成为虚设。
更重要的是,奴贼在大明境内一番掠夺和破坏后,让原本虚弱的大明变得更加虚弱。
“看来洪先生也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大明将会面对什么?”刘恒看着洪承畴额头上的很汗,相信对方已然相信了奴贼会通过绕过山海关的方式进入大明境内。
洪承畴抬起右臂,用衣袖轻轻擦拭了额角上的冷汗,嘴里面说道:“奴贼就是一群强盗,一旦让他们进入大明境内,所到之处的大明百姓恐怕会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大明自己无能,百姓自然会被殃及。”刘恒轻叹了口气。
一个国家的衰弱,国内的百姓自然会陷入战火之中,在外也会被异族欺压,自古皆是如此。
“能不能阻止奴贼进入大明境内,朱家王朝可以灭亡,但百姓是无辜的。”洪承畴目光炯炯的盯着刘恒。
还没有成为汉奸的他,心中还保留着一份对汉人的良知,不愿意看到汉人被异族欺凌。
刘恒说道:“想要阻止奴贼绕过山海过进入大明境内,要么察哈尔部能够顶住奴贼大军,要么大明自己在各边重镇多派精锐,尤其是奴贼有可能进入大明境内的几处地方,都要提前派重兵把守。”
第两千零三十九章 新帝
“什么?你让我去大同见刘恒?”范文寀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范文程。
“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从大汗那里帮你要来这个差事。”范文程捏起盘子里的一个面乌豆,剥了皮放进嘴里咀嚼。
面乌豆是用水煮熟,只放了点盐,味道虽然一般,用来做下酒菜却是最佳。
听到这话的范文寀眉头紧随, 手里端起桌上的酒盅,拿到嘴边一口饮光里面的酒水,酒盅放回桌上后说道:“能不能换个人去?”
“你湖涂,这么好一个差事有的是人争,你居然想拱手让出去,怎么想的你!”范文程脸色难看的说道。
范文寀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万一虎字旗那边不同意联姻怎么办?我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虎字旗又不是没杀过大金的使者。”
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金连粮食都不够吃, 根本舍不得用粮食去酿酒, 只有大金的贵人才能够弄到酒水,甚至一些贵人家中自己就能够酿酒喝。
范文程作为黄台吉最信任的汉人奴才,经常会得到黄台吉的赏赐,有时候会有一些酒水赏赐下来。
有时候他在范文程家中能够喝到酒。
“这次不一样,大汗准备把聪古伦格格下嫁给刘恒,并且允诺将来和他平分明国。”范文程说道,“我不信他刘恒不动心。”
这么大一个大馅饼砸到头上,他想不出刘恒有拒绝的理由。
就算刘恒不想接受,他相信虎字旗其他人也会劝说刘恒接受大金的这份诚意。
范文寀一摇头,道:“还是换个人去吧,说实话,去虎字旗的老巢大同,我心里没底,是在太冒险了。”
摇头拒绝了范文程的好意。
“当年兄长你与我一起投奔老汗,这么多年过去,兄长却落于我身后, 眼下有这样一个得大汗信任的机会,若是再错过, 想要再得大汗信任只会更难。”范文程劝说道。
范文寀用力抿了抿嘴,道:“不是我不想获大汗信任,实在是去大同见那个刘恒危险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
“兄长随大军从朝鲜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难道就想一直这么下去?若真是如此,怕是会失去入文馆的机会。”范文程一副怒其不争的说。
“文馆?什么文馆?”范文寀疑惑地问道,“你想让我进文馆?”
他没想到范文程让他去做与虎字旗联姻的使臣,最后是为了进入这个什么文馆。
文馆虽然没有正式的职务,却类似于协助黄台吉理事幕僚机构,可以说是黄台吉身边的近臣。
范文程说道:“大汗想要重用汉臣,同时削弱各旗旗主的权力,准备加强文馆,组建一个类似于明国的内阁地方,不过这个文馆多由汉人组成。”
“这么说你也是的一员了?”范文寀对这个文馆来了兴趣。
范文程轻轻一摆手,说道:“文馆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不过此事还处于保密中,兄长你可不要泄露出去, 不然就算是我也难保兄长你的性命。”
“放心吧,我又不湖涂, 知道什么话能说, 什么话不能说。”范文寀主动端起酒壶为范文程斟满了酒。
范文程捏起一个面乌豆在手指间,嘴里说道:“正是想让兄长你趁此机会加入文馆,我才力荐你作为使臣去一趟大同,否则只凭你随二贝勒去朝鲜立下的这点功劳,不足以让你进入文馆里做事。”
“你说的这个文馆既然是照着明国内阁弄出来的,你我兄弟二人只能有一人进入这个文馆,就算虎字旗与大金联姻成功,我也不可能进入这个文馆。”范文寀说道。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眉头皱了起来。
迟疑了片刻后,他道:“是我想差了,只想让你进入文馆能够帮到我,现在看来你我兄弟二人功劳再大,大汗也不会让咱们二人全都进入文馆的。”
“明白就好。”范文寀端起酒杯与范文程碰了一下。
文馆的权力哪怕不如明国的内阁,那也是内阁,不可能出现父子兄弟同时进入内阁的情况。
范文程眉头紧锁的说道:“看来去大同为使的差事我不该为你去争,说不得这会儿大汗已经对我不满了。”
“你也别担心了,大汗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真的怪罪你,你自小就是聪明人,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在心中多想一想,便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范文寀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范文程的酒盅里面重新斟满了酒。
范文程没有去接酒盅,而是站起身,嘴里说道:“不行,我现在就去向大汗请罪,我能有今天十分不易,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失去了大汗的信任。”
他迈步就往外走。
“漱漱口,换身衣物,你这满身的酒气大汗闻到了恐怕一样会不高兴。”范文寀连忙喊住准备离去的范文程。
听到这话的范文程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过身说道:“对,我先去沐浴,不能带着一身酒气去见大汗。”
说完,他交代自己夫人去烧水,而他自己去了隔壁的房间准备沐浴。
“得嘞,这一壶酒都是我的了。”范文寀就一个面乌豆,抿一口酒盅的酒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烧水用的是大锅,家中有水缸,省下了去外面挑水的麻烦。
范文寀手里的这壶酒还没有喝完,范文程已经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去见黄台吉。
只剩下范文程夫人一人在家中,范文寀一口喝掉壶中剩下的酒水,揣起盘中的面乌豆一同离开了范文程的家中。
范文程去黄台吉的府邸,而他是回自己的家中,所以一出门,两个人便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自老奴迁都沉阳后,便开始修建盛京的宫殿。
不过老奴没过多久便不在人世,接任者黄台吉又继续修建属于大金自己的皇宫,而他现在住的地方直接被皇宫囊括到里面。
“大汗,范文程求见。”鳌拜来到房间里通报。
这时的鳌拜还十分的年少,远不是后来的那个权臣。
黄台吉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说道:“带他进来吧!”
得令的鳌拜退了下来。
范文程很快被带了进来。
“奴才范文程,叩见大汗。”范文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黄台吉磕了一个头。
黄台吉等他行礼完毕之后,笑着说道:“范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奴才不敢起身。”范文程低着头。
见状的黄台吉微微一愣,问道:“范先生这是何意呀!一来就跪地不起,倒是让本汗有些闹不明白了?”
“奴才有罪。”范文程头也不抬的说。
听到这话的黄台吉面露不解的说道:“范先生犯了何罪?本汗怎么不知道?”
据他所了解的范文程,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得罪各旗主子,就连普通的旗丁都不敢招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罪了。
“奴才起了私心,帮兄长去争联姻使臣的差事,奴才回去后才彻底想明白,奴才的一切都是大汗赏赐的,忠心为大汗做事就好,不该起了谋权的心思,奴才有罪。”范文程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听完这番话的黄台吉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好了,好了,范先生起来吧,本汗还当是什么事情,本汗不怪你,还是让你那个兄长做这个使臣。”
“奴才谢大汗宽宥。”范文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头,旋即直起身上半身说道,“使臣的差事还请大汗交给其他人去做,奴才的兄长留在大金一样可以为大汗做事。”
听到这话,黄台吉目光在范文程身上打量了许久,最后说道:“也罢,既然范先生不愿意让自己的兄长做联姻的使臣,那就再给本汗推荐一位贤才吧!”
跪在地上的范文程听到这番话心脏骤停了一下。
那俘虏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奴才雅克巴。”
“还是个真奴贼。”邢朝喜原以为俘虏的都是汉人过去的假奴贼,没想到抓到的还是真奴贼。
转念一想,真奴贼假奴贼都一样,打赢了都是勇士,打输了一样尿裤子,真要是那种宁死不降的,这会儿早就见了阎王,也不会当做俘虏被抓回来。
雅克巴讨好的说道:“奴贼是真奴贼,出身正白旗。”
奴贼是不是骂自己的话他已经不在乎了,这时候他只希望眼前的汉人将军能够不杀他,留他一条性命。
“正白旗的好。”邢朝喜问道,“我听说正白旗来了两个贝勒,一个叫多尔衮,一个叫多铎,他们两个在哪?”
说着,他目光在十几个俘虏身上扫视了一圈。
多尔衮和多铎年纪都不大,可眼前这些俘虏里面,他没有找到一个年纪相彷之人。
“是,是,是,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都来了,不过,在满图带着奴贼杀出大营的时候,两位贝勒就已经被尼尔布保护着离开了大营,逃去了义州。”雅克巴听话的回答道。
“跑了?”邢朝喜眉头皱了起来。
铁山大营这里有两位伪金贝勒,皮岛上的人早就知道。
这一次他领兵攻打奴贼在铁山的大营,其中一个留有就是抓住这两个伪金的贝勒。
费了这么大周章,最后还是让两个伪金的两个贝勒给跑了,哪怕打赢了这一战,也让他感觉跟失败了一样。
“跑了。”雅克巴肯定的点点头。
旁边的一名大队长说道:“营正,要不要属下带上队伍沿路追过去,说不定能够在半路上截下对方。”
抓到伪金贝勒和俘虏普通奴贼的功劳自然不一样。
眼下有这么好一个能够擒获伪金贝勒的机会,几个战兵大队长各个磨掌擦拳,不愿放过一丝抓到多尔衮和多铎的机会。
“算了,算他们两个运气好。”邢朝喜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这一次上岸攻打铁山,使用的都是步卒,多尔衮和多铎已经逃走了有段时间,再想要追上几乎不可能。
义州距离铁山本就不是特别远,他担心人没追上,遇到了义州方面过来的奴贼队伍,对方以逸待劳之下,自己的队伍会吃败仗。
为了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抓到的贝勒,折损掉自己的一支战兵大队,完全不值得。
边上的大队长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办?要不要全都解决掉。”
周围早有新兵大队的战兵对这些俘虏虎视眈眈。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会扑上去解决掉这些被俘虏的奴贼。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贼什么都会干,只求将军饶了奴才的性命。”雅克巴一听要杀自己这些人,连忙给邢朝喜磕头乞活。
“求将军饶命。”
“求将军饶命。”
不止是他一个人求饶,其他的俘虏也都一个劲的磕头求活命。
邢朝喜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磕头的俘虏,说道:“都带回岛上去,叫给统领安排,还有你们,约束好自己的部下,既然都俘虏了,就别乱杀人了。”
“是。”
几个战兵大队长点头应下。
“谢将军饶命,谢将军饶命,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雅克巴见汉人将军不杀自己了,连忙谢恩。
至于给汉人将军做奴才,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应,在正白旗,他也不是自由旗人,一样是给别人做奴才的。
如今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
“我既然不杀你,就不会杀你,放心吧!”邢朝喜看着这名叫雅克巴的奴贼说道。
而对对方所说要给自己当奴才的话,他根本没有当回事,只以为对方是为了活命才这么说。
“雅克巴愿意给将军做奴才,是真心地。”雅克巴再次提出要给邢朝喜做奴才。
对他来说,成了汉人将军的奴才,不用担心会被杀掉,以后的日子也要比其他俘虏好过的多。
给别人做奴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邢朝喜发现对方是真的想给自己做奴才,便道:“用不着,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以后未必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奴才都听将军的。”雅克巴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第两千零四十章 十宗罪
“羽王兄,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黄立极看着施鳯来。
心里知道对方还惦记首辅的位子。
施鳯来犹豫着说道:“九千岁不是还在吗?我见圣上登基过去这么久,并没有把九千岁如何,说不定还会和大行皇帝一样,重用九千岁,东林党那些人可是没几个当用的。”
“东林党不当用咱们清楚,可今上不了解, 如今这些人可是今上心头好,倒是咱们这些人,眼看就要成了人人喊打的阉贼了。”黄立极摇头叹息道。
心中同样舍不得首辅的位子。
施鳯来脸色难看的说道:“早知道大行皇帝会这么年轻就薨逝,当初我又何苦走上这一步,多等一等不就好了。”
天启的死,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老朱家皇帝虽然短命的多,像天启这般命短成这样的着实不常见。
“整日不理朝政, 心思都在其他方面,有几个能长寿的, 泰昌帝刚登大宝,龙椅都没来得及捂热乎。”黄立极嫌弃的撇了撇嘴。
若非顾及对方的身份,他都想骂上一句荒淫无道。
施鳯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这么说魏忠贤也没几天活头了?”
嘴里连九千岁都不喊了。
“今上还未登基之时,便不喜魏忠贤,哪怕今上极力掩饰,可咱们这些人都看得明白,如今今上荣登大宝,怎么可能还留下魏忠贤,看着吧,等今上理顺了宫中的事情,就是魏忠贤命丧之时。”黄立极看得明白。
历来阉贼得势就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他不觉得魏忠贤能够躲过这一劫。
施鳯来犹豫着说道:“大行皇帝龙御归天前,曾叮嘱过当时还是信王的今上,要他保住魏忠贤,今上不会如此凉薄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上的态度你还没看明白吗?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头上骑着一个魏忠贤。”说了半晌话的黄立极嘴有些干, 端起了桌上的盖碗茶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施鳯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甘心的说道:“东林党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上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些!”
与东林党人同朝为官多年,他太清楚这些人了,若非当年东林党人在朝中势大,挤压朝内其他非东林党朝臣,他也不会一狠心投靠了魏忠贤,成为别人口中的阉党。
“今上还年轻,经历过才能明白,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更何况你我如今该想的是如何全省而退,离开朝廷,其他的事情管不了了,管不了了。”黄立极嘴里轻叹了一口气。
若非不得已,他又如何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势。
眼下东林党眼看要重新起势,他知道自己若还死抓着手里的权势不放,恐怕再想离开朝廷这个大染缸都难。
施鳯来说道:“朝廷禁不起折腾了,辽东局势未平,西北又出了一个虎字旗,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朝中上下不想办法解决, 却斗来斗去,最后只会便宜旁人。”
说出这番话的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要早能这么想,辽东和大明西北,恐怕已经解决了一处。”黄立极眼神中带着责备的目光看了施鳯来一眼。
两个人虽然都是依靠魏忠贤才登上了高位,可一直以来,私底下都没少互相拆台,要说关系多好,根本谈不上。
若非眼下局势不对,两个人也不会私下里坐到一起。
“都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施鳯来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心中再想,要早知道会变成当下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跟黄立极斗来斗去,哪怕多做几年次辅,也比现在这样想全身而退都难要强的多。
黄立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是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想了,估计我很快就会离开内阁,到时候内阁就交予你了。”
说着,他看了看施鳯来。
听到这话的施鳯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脸上不见任何喜悦。
“朝廷想要平稳过渡,我这个首辅先离开,由你这个次辅接任,过几个月你在离开内阁,朝政也算平稳交到后面的人手里了。”黄立极解释了一句。
“算了,自此以后你我就是寺庙里的泥塑菩萨,就当在内阁摆个样子吧!”施鳯来嘴里叹息一声,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心中明镜一样,自打来宗道入阁,他们这些内阁旧臣距离离开已经不远了。
黄立极说道:“这两日我就会上奏本向今上请辞,相信很快你就能成为内阁首辅了,也算是全了你一直以来的念头。”
“这样的首辅,中五兄觉得我会在乎吗?”施鳯来一脸苦涩。
就在这时,送那些大臣离开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进屋,只见管家一脸慌张之色。
黄立极看向他,面露不喜的问道:“看你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刚才,小的按照老爷您的吩咐,亲自送那几位大老爷们出府,谁知道他们刚一出府,便说要联名参奏老爷您和,和……”
说着,他目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施鳯来。
“他们也要参奏本官?”施鳯来明白黄府的管家是在说他。
管家连连点头。
黄立极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可曾听到这些人打算参奏我和施阁老什么?”
“小的也没有听太清楚,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好像和那位九千岁有关,对了,还说要一起去拜见新上任的来阁老。”管家说道。
坐在一旁的施鳯来听到这些话,气的手都直哆嗦,道:“这些人,这些人,还真是够无耻的。”
“羽王兄无需恼火,如今参奏你我的奏本早已堆满了今上的桌上,还怕再多他们几个人的参奏吗?”黄立极想得明白,自己早晚要离开内阁,多个几人少几个人参奏,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施鳯来恼火的一拍桌子,道:“我就是气这些人全都是墙头草,见风就倒,他们就不想想,以他们的身份,来宗道又怎么可能见他们,东林党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接替他们屁股下的位子。”
“算了,你我在这个京城又能呆多久,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这会儿跳的越欢,东林党越不会放过他们。”黄立极不想在关心政事。
对他来说,从京城全身而退才是首要的事情。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很快一个下人打扮的奴仆从屋外跑了进来。
“我怕船上的人没等上岛,就被岛上的人发现,阿济格他们本事再大也难施展开。”岳托担忧的说。
阿敏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岳托说道:“不用担心,有明军的俘虏给他们带路,自然会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登岛,没有那么容易被岛上的人发现。”
为了隐瞒行迹,岸边一支火把也没有准备,就连船只下海也尽量降低响动,哪怕有一些响动也都被夜晚的海浪声遮盖住。
“我还是不放心,阿济格绝不能出事,不然两白旗肯定会闹起来。”岳托说道。
阿敏眉头一蹙,语带不满的说道:“够了,阿济格人都已经乘船离开了,就算想要找回来也不可能了,有发牢骚的工夫,不如安心的陪本帅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随着一只只小船下海,岸边重新恢复安静。
“炮都准备好了吗?”阿敏问向同样跟在身边的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点点头,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发现岛上的船,直接可以用炮攻击,不过,咱们的炮不如明国在宁远城上的那种红夷大炮,打不了那么远。”
“只要阿济格那边都顺利,岸边准备的这些炮未必用得上。”阿敏回了他一句。
铁山这头的岸边上,除了离开的阿济格等人外,还有不少八旗兵和蒙古兵都守在这里,反倒是汉军的人比较少。
汉军中有不少夜瞎子,天一黑就看不到东西了,所以阿敏只挑了部分眼睛正常的汉军带了过来。
除了阿济格带走的船只外,岸边上还停放了不少船只和木筏。
只等阿济格带着人烧毁了岛上的大船,等在岸边的阿敏便会让岸边这里八旗兵和汉军乘坐剩下的船去岛上。
时间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对于岛上的人来说,奴贼大军已经到了铁山,并且试图通过乘船的方式登陆皮岛,虽然被岛上的战船打退,但只要奴贼大军一日不离开,岛上的戒备始终不敢放松。
与铁山隔海相望的皮岛这头,一个个高耸的瞭望塔上,最少两名战兵守在上面,并配备了单筒望远镜,保证瞭望塔上的人时刻都能观察到海面上的情况。
若是白日里,瞭望塔上的人甚至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对面岸上的情况。
“我眼睛是不是花了,我怎么看着海里有东西在动,你帮我看看?”
其中一支靠近海边的瞭望塔上,值哨的战兵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并且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递向对方。
“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天这么黑,海上什么也看不见。”边上的嘴里念叨着,手上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往海上的方向看过去。
海浪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的海腥味。
“什么也没有哇,肯定是你看错了。”说着,他把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还给对方,同时说道,“奴贼连一艘像样的大船都没有,而且白天刚吃了亏,怎么也要缓两天。”
他不认为奴贼会连夜攻打皮岛。
皮岛对于没有水师的奴贼来说,易守难攻,毛文龙盘踞皮岛这么多年,也没见奴贼攻下过皮岛。
嗖……啪!
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绽放,连带着周围不少阴影的地方都因为烟花的光亮也被照亮。
“是敌袭,奴贼来偷袭了。”刚接过单筒望远镜的战兵,通过烟花的那点亮光,看到海上出现的一只只小船。
哔!哔!哔!
他嘴里叼起铜哨,用力的吹响。
岛上很快动了起来,一支又一支的战兵队伍开始朝着岛上的岸边冲去。
几艘停靠在码头的战船也都动了起来。
“外面怎么了?”郑铁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抓起床头上的衣服,开始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
这时候屋门被推开,李召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沉重的说道:“是瞭望塔那边发来的信号,应该是发现了奴贼。”
很快穿好衣服的郑铁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铳别在腰上,同时嘴里面说道:“我去看一下,你留下坐镇。”
说完,不待李召反对,他大步离开了房间,带上等候在门外的护卫,快步朝瞭望塔的方向赶了过去。
轰!轰!轰!
人刚走到半路上,被他提前安置瞭望塔四周的十几门被打响。
听到炮声,他脚步越发快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来到炮队所在的地方,郑铁问向驻守在这里的炮队队长。
炮队队长抬手指着前方海水的方向说道:“奴贼乘船想要偷袭皮岛,属下命令炮队对奴贼乘坐的船只进行炮击,不过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海里的船只,只靠运气,除非敌人的船靠近岸边,借助岸边的火堆确认到位置。”
“不行,一旦他们靠岸,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从什么地方登岛。”郑铁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手里拿起单通望远镜朝海面上看过去。
通过单筒望远镜,他只能模模湖湖看到一些东西,因为天色太暗,很难看清楚,而且岸边只布置了十几门大炮,加上天黑的关系,对海上的船只威胁有限。
“要是火箭就好了,往海面上射去火箭,就算射不中敌人的船,也能够通过火箭发出的光亮找出敌人的位置。”炮队队长说道。
郑铁迟疑了一下,说道:“火箭没有,但咱们有烟花,一样可以找出敌人船只的位置,一会儿我让人往海上放烟花,为你们炮队找到目标。”
“统领方向,只要有光亮,能够确定敌人船只的位置,属下有把握把敌人全歼灭在海上。”炮队队长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郑铁回道:“我只看结果。”
第两千零四十一章 发配凤阳
“旨意送过去了。”做在龙榻上的年轻人问道。
而他正是刚登基不久的大明天子朱由检,
侍奉在一旁的大太监王承恩躬身说道:“回禀皇爷的话,曹公公亲自去魏公公那里传的旨意。”
“哼,真是便宜这个阉货了。”朱由检冷哼一声。
周围伺候的太监们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只要朱由检口里的阉货骂的不是自己,他们便不会当回事。
王承恩为朱由检重新换了一盏新茶。
“起开,我要见圣上。”
殿外突然传进来一道浑厚的呵斥声。
龙榻上的朱由检听到殿外的吵闹声眉头轻轻一皱, 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大伴你出去看看?”
“是。”王承恩应了一声,退往殿外。
刚一出来,他就见顾命大臣来宗道被几个小太监拦在了殿外。
“怎么回事,不知道皇爷正在里面休息吗?惹怒了皇爷,把你们这几个皮子全都送浣衣局去。”王承恩冷着脸呵斥道。
几个小太监见王承恩出来,急忙退到一旁。
这时候,来宗道也看到了王承恩, 当即开口说道:“王公公,本官有急事要去见圣上,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
“是来阁老您呀,您暂且稍后,咱家这就进去为您通禀。”王承恩在来宗道面前换上了一副笑脸。
“有劳王公公了。”来宗道拱了拱手。
王承恩满面挂笑的说道:“来阁老您客气了,咱家这便进去为您通禀。”
说着,他转身进了殿内。
来宗道也不再往里强闯,耐心等站立在殿外。
回到殿内的王承恩来到龙榻前,低声说道:“回皇爷,来阁老在殿外求见。”
“这群奴才,怎么办事的,怎么把来阁老挡在了外面,大伴快把人请进来。”朱由检激动地从龙榻上站了起来。
不过,他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住在信王府的王爷,而是当今天子,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王承恩躬身说道:“奴婢这便去把人带进来。”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还有那几个拦在殿外的奴才,全都送去浣衣局,算了, 不送浣衣局了, 就每个人打十板吧!”朱由检对王承恩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宫中的太监,只不过想到这些太监把来宗道拦下也是为了他这个皇帝,惩罚送往浣衣局有些严重了,这才改口换成板子。
王承恩停下来,转过身恭敬的说道:“奴婢记下了。”
时间不长,来宗道被带到了殿内。
“臣来宗道,参见陛下。”来宗道见到朱由检后躬身行礼。
朱由检面含微笑的虚抬了下右手,道:“来爱卿快快请起,大伴,赐座。”
“谢陛下。”来宗道再次躬身谢恩。
一旁有脚快的小太监搬来了一个绣墩,放在了来宗道的身侧。
朱由检等来宗道坐下后,开口问道:“来爱卿来见朕,可是朝廷出了什么事情?”
内阁的几个阁臣,只有来宗道最得他信任。
一是因为来宗道顾命大臣的身份,另一个便是他能够顺利登上大宝,来宗道也是有拥立之功。
尤其是在内阁首辅和次辅都与阉党有关联的情况下,来宗道更受重视。
“臣听说陛下您已经下旨让魏忠贤去凤阳?”说话时,来宗道从绣墩上站起身。
坐在龙榻上的朱由检点点头,说道:“大行皇帝临终前曾嘱咐过朕,朕也不好违背大行皇帝的临终遗言, 便让他去了凤阳。”
“陛下不可啊!魏忠贤不除,其一党便仍会在朝中兴风作浪,臣请陛下下旨,捉拿魏忠贤问罪。”来宗道躬下身子请求道。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脸色一沉,说道:“朕已经答应过了皇兄,难不成你要朕失信于皇兄吗?好了,此事就不要说了。”
心中何尝不想诛了魏忠贤,可他不想自己名声有损,还在信王府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要是有机会一定做一个盛世明,但也不想做出皇兄刚一离世,就迫不及待诛杀大行皇帝近臣的名声。
来宗道见朱由检是真的再发火,后面本来还想劝说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来爱卿要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朱由检心中已经不高兴。
登基以来,他收到最多的奏本全都是弹劾魏忠贤的,心中十分不满这些臣子丝毫不为他这位天子的名声考虑。
“臣还有一事,请陛下允臣说完。”来宗道姿态放得极低,丝毫不摆自己顾命大臣的名头。
朱由检以为来宗道还要说魏忠贤的事情,便直接道:“要是与魏忠贤有关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再听。”
“臣要与陛下说的是西北刘贼的事情。”来宗道把虎字旗的事情搬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朱由检神情郑重起来。
这是他登基以来听到的第一件与魏忠贤无关的朝廷事务。
来宗道注意到朱由检来了兴趣,便继续说道:“最近内阁收到地方上送来的奏报,刘贼正往河南与之交界一线征调大军。”
“爱卿的意思是刘贼准备进犯河南?”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他刚登基不久,魏阉一党还没有清除干净,西北的刘贼却有了对河南用兵的苗头,他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来宗道说道:“不排除刘贼出兵河南的可能,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以往内阁都是如何解决的?”朱由检一时还不适应皇帝的身份,想不到解决虎字旗的办法,只得求助的询问来宗道。
在他看来,刘贼反叛大明这么久,内阁肯定有一套应对的手段。
此时的他,对内阁还是颇为信任。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他都不喜,更信重文官之首的内阁。
来宗道说道:“之前内阁一直想要招安刘贼,可以给其封爵,在借刘贼之手去对付辽东的奴贼,让两贼互拼,削弱两贼的实力。”
“还要封爵?”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给一个反贼封爵,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来宗道说道:“大行皇帝曾同意赐予刘贼一个伯爵,只不过刘贼不接受,便不了了之了。”
“一个贼寇居然还不接受?”朱由检眼睛陡然瞪大。
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皇兄真的打算给一个反贼封爵。
第两千零四十二章
来宗道看出眼前的这位新帝并不想给什么爵位,可想到大明眼下的境况,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大行皇帝之所以同意给刘贼封爵,是想借助刘贼之手去对付辽东的奴贼,等削弱了刘贼的时候,朝廷随时都可以治他的罪,把爵位收回来。”
“那也太看得起这个刘贼了, 依朕看,封赏他一个将军衔就可以了,到时候他身为大明臣子,难道还敢违抗朝廷的旨意不成。”朱由检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是皇帝,下面的臣子就算不满, 也不敢违抗他的旨意。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面露苦笑, 道:“上一次封了刘贼一个伯爵他都不受,要只是赏一个将军, 怕是更难同意。”
“他敢!”朱由检恼怒的一拍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愿意招安他一个反贼,已经是恩赏了,若是不接受,朕就派大军剿了他。”
来宗道无奈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想到这位新帝刚登基,很多时候还不是很明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能够理解,当初天启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比这位新帝也没有强多少。
“内阁做两手准备,招安不成,就出动大军围剿,朕就不信了,一个区区反贼还能撼动朕的大明江山不成。”朱由检气势蓬发的说。
来宗道见朱由检是在胡来,身为臣子的他不得不提醒道:“出动大军需要提前准备粮草,如今朝廷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要不然陛下您用内帑先垫上这笔开销?”
“户部没银子了吗?”朱由检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他想到了辽东送来的奏本, 全都都催饷的。
来宗道苦着脸点点头,说道:“户部早就已经拿不出银子,至今朝中官员已经欠了快半年的俸禄。”
“都这么严重了。”朱由检年轻的脑门上挤出了抬头纹。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在信王府的时候,也经常会因为开销太多,他和王妃不得不多次去节俭,省下来的银子充作王府的开销。
来宗道说道:“最近几年天时不好,加上陕西和山西两地又落入贼手,辽东每年也要耗费大量饷银,朝廷收上来的那点税收,根本不够朝中的开销,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住。”
“这么说朝廷已经拿不出钱粮去对付刘贼了?”朱由检头疼的问道。
来宗道说道:“倒也不是一点也拿不出来,只不过对刘贼,能招安最好,如此一来不仅节省下剿匪的开销,还能使朝廷多出一支兵马去对付辽东的奴贼。”
“你先回去吧,让朕想想。”朱由检下了逐客令。
虽然来宗道说的严重,可他并不完全相信,想等来宗道走后,派人去户部查探一下情况, 是否真的和来宗道说的那样严重。
“臣告退。”来宗道躬身行礼。
从大殿一出来, 他回到了内阁自己办公的签押房内。
中书舍人为他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桌头上。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茶水刚冲泡好,李国普从外面走了进来,问向刚回来不久的来宗道。
来宗道让中书舍人去给李国普沏茶,他自己朝李国普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不同意诛杀魏忠贤。”
“你可曾告诉陛下,只要魏忠贤一日不除,朝中便一日不稳。”李国普皱着眉头说道。
来宗道摇手说道:“没用的,该说的我都说了,陛下拿大行皇帝临终前的遗言搪塞我,我总不能让陛下不顾名声,忤逆了大行皇帝临终前的交代。”
“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魏忠贤去了凤阳?”李国普不甘心的说。
虽然他是魏忠贤的老乡,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才能够成为内阁阁臣,可他对魏忠贤并不喜,只是碍于魏忠贤得势,不好说什么。
眼下魏忠贤已经失势,他自然想要趁此机会铲除魏忠贤及其一党,同时也算正名了自己的身份。
来宗道说道:“魏忠贤想要安稳的到凤阳没那么容易,先等等看,事情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变化。”
魏忠贤这几年在京师弄的天怒人怨,东林党人更是恨其入骨。
眼下正值东林党复起,哪怕新帝暂时不愿诛杀魏忠贤,他相信东林党也不会甘心就这么放过魏忠贤。
而且,新帝不喜魏忠贤谁都看得出来,所以就算现在不杀魏忠贤,过上几年,也有可能会找一个什么借口杀了魏忠贤。
“子由可是知道些什么?”李国普见他话中有话,好奇的打听道。
“把人带过来。”张洪交代了一句,同时让护卫拿出地图,铺在面前的地上。
巴图额尔德尼和一名骑兵被带了过来,两个人身上带着几处明显的血迹。
“遇到敌人了?”张洪问道。
巴图额尔德尼回答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察哈尔部的探哨,师正放心,我们全都解决了。”
察哈尔部的探哨全都是老一套的手段,虎字旗哨骑与蒙古人探哨交手,除非敌人数量太多,否则虎字旗的哨骑往往是最后的胜利者。
“都过来看看地图,把察哈尔部兵马藏身的地方找出来。”张洪用手点了点面前的地图,示意两个人在地图上标记敌人的位置。
巴图额尔德尼俯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地图,一脸茫然。
虎字旗的军用地图,他并不熟悉。
而跟他一块过来的骑兵伸手在地图上的某一处位置一指,说道:“属下等人在这里发现了敌人。”
张洪目光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方所指的地方,直线距离还有六十多里,除非丢下重辎急行军,不然天黑之前,大军根本不可能赶到。
当然,敌人要是主动靠近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们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等大军开拔后,跟着大军一起上路。”张洪对眼前的两个人说道。
“是。”那骑兵答应道。
巴图额尔德尼一脸犹豫的说道:“我能不能去找我们台吉?”
“只有你们最清楚敌人的位置,需要跟着大军一起行动。”张洪说道。
巴图额尔德尼只好答应留下。
第两千零四十三章 金国使臣
来宗道明白了。
对方这是不打算理会虎字旗的事情,把心思都放在魏忠贤和阉党的身上。
不过,他还是想再劝一劝对方,便说道:“元治你不能只关心阉党的事情,眼下魏忠贤已被驱逐出京师,阉党已经不成气候,反倒是西北的刘贼异动频频, 很可能会出兵河南,必成朝廷大患啊!”
“我怎么没有收到河南方面送来的奏报?难不成河南的官员隐瞒了刘贼大军进犯的事情?”李国普羊做生气的说道。
来宗道明白他是在故意岔开问题,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河南还没有送来刘贼大军进犯他们的奏报,可刘贼大军在河南边界的异动,明显是对河南用兵。”
“既然没有关于刘贼大军攻打河南的奏报,那么一切都只是猜测,来阁老你太多心了。”李国普反而安慰起来宗道来。
听到这话的来宗道知道李国普已经铁了心的要先对付阉党。
以今上对阉党的不喜,对付阉党自然比对付西北的刘贼更容易讨得今上的欢心,而且阉党如今已经失势, 比远在西北的刘贼更好对付。
“事有轻重缓急,来阁老要分清楚主次才好。”李国普作为先入阁的前辈,良言劝说了来宗道一句。
“受教了。”来宗道面带苦涩的朝李国普拱了拱手。
如今的内阁首辅和次辅都成了泥菩萨,只占了个位置,其他和阉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阁臣早已自顾不暇。
眼下内阁中能做事的只有他和李国普二人勉力做事,可李国普的心思全都在阉党上面,在虎字旗的问题上,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在内阁里独木难支。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就连今上的主要心思也都在魏忠贤和阉党的身上,反倒对西北的叛乱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在上面。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进了内阁,就不可能对首辅不感兴趣, 在内阁首辅和次辅都确定不会在任上太久的情况下,李国普这个内阁老人自然是首辅的有力竞争者。
李国普能够感受到来宗道的敷衍,也不生气,反而好心提醒道:“来阁老是大行皇帝任命的顾命大臣,不如把心思多放在今上最为关心的事情上。”
“多谢李阁老关心,我会的。”来宗道敷衍的回了一句。
这会儿也不负之前的亲热。
见状李国助笑了笑, 也没当回事, 提出了告辞,离开了来宗道的签押房。
来宗道看着签押房的屋门,化作了一声叹息。
为官多年,如今进了内阁,自然不再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从上到下他都只看到了所有人都在关注魏忠贤和阉党,对西北反贼并不关心,虽然明知道西北刘贼的危害比魏阉更甚,他也不打算去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人。
能够劝说李国普几句,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官场上特立独行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想自己最后得罪天子和所有朝臣,落得一个丢官毁誉的下场。
几天过去,京师因为魏忠贤发配凤阳的事情越演越烈。
文官清流和众多学子们,联名上奏要求处决魏忠贤和阉党一干人等。
要求处决魏忠贤的奏本,每天都堆满朱由检的龙桉。
以太祖皇帝为榜样的朱由检想做一名勤奋的皇帝,所以每一本奏本,都亲自过目一遍,可这些奏本中几乎一样的内容, 让他对魏忠贤的恨意更甚。
若非顾及他天子的名声,恨不得下旨把魏忠贤抓回来千刀万剐。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骆都督在殿外求见。”王承恩来到朱由检面前小声说道。
朱由检登基后不久, 便除去了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换上了更信任的骆养性,也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
“带他进来。”朱由检端坐在龙桉后面的座椅上。
“宣,锦衣卫指挥使左都督骆养性觐见。”王承恩朝殿外喊了一句。
随着声音传出去,身穿蟒袍的骆养性从殿外走了进来,面朝朱由检跪在地上,恭声说道:“臣骆养性,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朱由检虚抬了一下右手。
“谢陛下。”骆养性先谢恩,然后才从地上站起身。
朱由检看着他,问道:“魏阉怎么样?”
发配凤阳的魏忠贤,随行有锦衣卫跟随,沿路监视他。
“臣正是为此事而来。”骆养性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掏出一份密折,双手托举高过头顶,嘴里面说道,“这是押送魏阉的锦衣卫百户专门送回来的密奏,请陛下阅览。”
王承恩走过去,把密折接到手里,然后返回到龙桉旁交给朱由检。
小时候的朱由检和朱由校两个人虽为太子的子嗣,可日子过的比宫中许多太监和宫女都不如,直到太子明神宗登基,他的日子才算好过起来。
后来兄长朱由校继位,专门请来大儒为他讲学,加上他自己也勤奋,从书中学了不少东西,学识要比大行皇帝朱由校强多了。
接过密折,朱由检拿到眼前翻看起来。
只见他脸色慢慢变得铁青,最后手里的密折狠狠地甩在地上,怒斥道:“该死的阉货,朕真是太宽容他了。”
王承恩俯下身子把密折从地上拾起重新放回龙桉上。
“骆养性。”朱由检因为怒火而通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骆养性。
“臣在。”骆养性上前一步。
朱由检说道:“朕命你从锦衣卫中派一队人马,去把这个阉贼给朕抓回来,朕要亲手剐了他,现在就去。”
“臣遵旨。”骆养性转身离开大殿。
他回到镇抚司不久,一队锦衣卫受命离开了京城。
骆养性送来密折的事情很快在宫中传来,就连密折上面的内容,也传到了宫中几个大太监的耳朵里。
司礼监一名秉笔太监叫李永芳,是魏忠贤身边的重要人物。
魏忠贤得势的时候,他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一起帮魏忠贤更改内阁票拟。
他在得知消息后,立刻安排人出宫,安排人敢在锦衣卫之前,给正在去往凤阳路上的魏忠贤送去密折的事情。
捉拿魏忠贤归京的锦衣卫离开后不久,又有快骑离开了京城。
到此为止,魏忠贤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朝中上下也都在等魏忠贤死的那一刻,便开始清理阉党之人。
朝中上下对于虎字旗开始往河南调动兵马的事情,根本没人关心,就连河南官员送来关于虎字旗大军异动的奏本,也全都被留中不发。
虎字旗已经把两个战兵师和一个龙骑兵师,近五万大军派往河南与山陕交接的几府边界上。
“主公,奴贼派来的使者到了。”赵武送来了伪金使臣的消息。
伪金派来的这支使臣队伍从草原方向过来,进入青城后亮明身份,被虎字旗的人一路带回大同镇城。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刘恒放下了手里的塘报,从座位上站起身,在赵武的陪伴下,离开了办公房。
总镇署有专门接待来使的堂厅。
伪金使者一到总镇署,便被带到了招待客人的堂厅中。
宁完我坐在堂厅的座位上,目光时不时往门外的方向看去。
行来的这一路,自从进入虎字旗的地盘,他便感受到虎字旗的人对他们这些大金使臣的恶意,而且这种恶意在他到了大同越发强烈。
联想到以前几次派来与虎字旗联络的使者下场,他这会儿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连刘恒的面都没见到,便被虎字旗的人给弄死。
“没想到大同的变化居然这么大,看来虎字旗不是单纯的反贼,那位大将军有些治理地方的能耐。”鲍承先说道。
宁完我看向鲍承先,笑着说道:“差点忘了,鲍将军也是山西人。”
“山西应州人,对大同也算熟悉,本将离开的那年,大同远没有眼下看上去这般繁华和热闹,想不到山西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鲍承先感叹的说道。
宁完我轻轻一摇头,说道:“这你就说错了,我听说虎字旗的这位大将军可不是山西人,而是辽东明军总兵杜松帐下的一个兵卒,后来因为兵败的关系,逃到了大同灵丘,做起了生意,这才有了虎字旗今天这般规模。”
“原来是辽东人,那就不奇怪了。”鲍承先笑着说道,“有天命汗和大汗珠玉在前,再出一个虎字旗的大将军也不算什么稀奇。”
宁完我认同的点点头,道:“如今大金在大汗手中蒸蒸日上,若这个虎字旗继续成长下去,早晚会成为我大金的绊脚石。”
“大汗不是派咱们来拉拢虎字旗的这位大将军了,说不定虎字旗会成为咱们大金一统中原的助力。”鲍承先笑着说。
宁完我道:“但愿吧!”
他不像鲍承先这么看好这一次出使虎字旗。
以往大金出使虎字旗的使者,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这一路上感受到虎字旗的人对他们一行人的敌意,让他心中越发不安。
“大将军到。”
堂厅外面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的宁完我和鲍承先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同看向屋门外。
就在这时,屋外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鼻直口阔,额头高耸,眉眼方正,年纪看上去并不是很大,比起大金当今的大汗更年轻。
从站位上,宁完我猜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虎字旗的大将军刘恒,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问候道:“大金使臣宁完我,见过刘大将军。”
“你就是宁完我?”刘恒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个自称宁完我的人。
宁完我和范文程这两个人在后世实在太出名了,所以他印象十分深刻。
“正是下使。”宁完我眼中一亮,略显得意,没想到远在西北的虎字旗大将军也听过自己的名号。
刘恒目光移动到宁完我身边的人身上,问道:“你不会就是范文程吧?”
“下使鲍承先,添为大金汉军副将。”鲍承先自我介绍道。
刘恒面露失望的说道:“还以为你们两个一个是宁完我,一个是范文程,可惜了,要是两个人都来了,我也能好好看一看两个大汉奸。”
说完,他丢下脸色难看的宁完我和鲍承先两个人,径直来到堂厅中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息,大将军说下使二人是大汉奸,实在是有些牵强了。”宁完我对刘恒的话反驳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起来,道:“这么说二位背弃大明,投靠异族为奴,还成了人人应当夸赞的事情了。”
“大将军不也是背弃了明国,自立为王。”宁完我直视着刘恒说道。
刘恒轻轻拍手鼓掌,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自立为王,但我和你们不同,我从不帮异族欺压残害自己的同胞。”
“大将军这话就有待偏颇了,大金与大明本就是敌对势力,战场上有些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难道大将军手中的刀就没沾过血吗?”宁完我反击道。
刘恒摊了摊手,说道:“可虎字旗的刀从来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反倒是你口中的大金,这些年没少残害汉人百姓吧!相信不用我一一列举,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宁完我脸色一变。
老汗在世的最后几年,大金为了节省粮食,先是杀无谷之人,又杀读书人,汉人的鲜血染红了大金的河流。
“那也是因为情况特殊,如今天聪汗早已改了当初老汗留下的政策,开始扶持汉人,眼下汉人的日子早已变得好过起来。”旁边的鲍承先为大金残害百姓的事情开脱道。
刘恒目光看向鲍承先。
他说道:“你作为明军的副将,却不思报国,只因为自己怕死,便卖主求荣,跪倒在异族的脚下,你比他更不如。”
说话时,他用手一指旁边的宁安我。
“大将军你也在明军中呆过,明军是什么样子相信大将军应该十分了解,大将军不也是受不了明军的无能和欺压才逃到大同。”鲍承先说道。
听到这话的刘恒笑了起来,讥讽道:“我在明军时只不过是火器营的一小卒,可你鲍承先不同,你是军中从二品的副将,要说军中欺压,也是你去欺压下面的普通营兵,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从二品的武将被欺压了,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就不觉得躁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