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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脚踝骨折     大明流匪txt下载     大明流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章 大凉山剿匪

    范永成放下手中盖碗,重复一遍说道:“学生可以肯定,那些匪人一定是虎字旗的人,这样事情他们做过不止一次了,当初我们范家的车队,便被他们抢了好多次,损失的货物折算成银子,不知损失了多少。”

    “你能确定是虎字旗劫的徐记车队,不是大凉山的土匪做的?”徐通眉头拧到了一起。

    范永成一欠身,拱手说道:“学生可以肯定,劫掠徐记车队的,一定是虎字旗的人,哪就算是大凉山土匪劫掠的车队,也和虎字旗脱不了关系。”

    边上的张文合说道:“大人,逃回来的那个李六,也认为劫车队的人是虎字旗的人。”

    徐通捻了捻自己的胡须,面露沉思之色。

    这时候,范永成开口说道:“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大人完全可以用虎字旗纵匪劫掠徐记车队一事,治刘恒一个通匪的罪名,到时大人发兵灵丘,一举拿下虎字旗,而且学生听闻虎字旗在灵丘蛊惑人心,弄了好大的场面,开设铁场和作坊,养了不少人做工,灵丘和广灵一带也有不少良田,将来虎字旗被剿后,大人可以把这些不义之财全部充公。”

    “哼!”

    坐在上座的徐通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冷哼了一声。

    这让坐在他下首的范永成不明所以。

    在他的想法里,这明明是一个对付虎字旗的好机会,弄不懂眼前这位巡抚大人为何会面露不满。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就听张文合说道:“徐记车队是在草原上遭了匪,并非大明地界,大明律例不好治罪,若真要治罪,徐记勾结北虏,罪名同样不小。”

    听到这话,范永成旋即明白过来,知道徐通刚才为何不瞒了,也明白自己刚才说了蠢话。

    明面上徐记和徐通没有什么关系,可谁都知道,徐记是徐通这个大同巡抚暗地里开的商号,若是被政敌抓住徐记走私北虏的证据,将来被人上奏给朝廷,就算朝廷查不到徐记与徐通有什么直接牵扯的实证,也一样能用这件事逼迫徐通辞官。

    想到这里,他急忙认错道:“是学生失言了。”

    徐通端起手边的盖碗,手指夹起上面的盖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盖子拨了拨里面的茶水,却并没有没有喝的意思。

    边上的张文合注意到后,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范永成跟前,笑着说道:“范先生,你不是说还要去一趟徐记,正好,我带你过去,顺便把入股的份子给徐记送过去。”

    “那就有劳张先生了。”范永成从座位上站起身,旋即朝徐通一躬身,恭敬的说道,“学生告退。”

    “嗯。”徐通鼻音嗯了一声。

    范永成这才随着张文合离开了徐通的书房。

    送走了范永成,张文合重新回到书房里。

    徐通抓起手边的果脯吃了一颗,咀嚼几口,咽下去后,嘴里说道:“范家的银子送到徐记了?”

    张文合回禀道:“学生已经安排人把银子送到大人府衙的后宅,不过范家只带来了一万两,剩下的五千两说是要过一段日子才能送过来。”

    “嗯。”徐通微微点了下头,旋即说道,“范家那边你盯紧点,该赔偿给徐记的银子一两都不能少。”

    “学生会亲自盯着的。”张文合应下,旋即又道,“大凉山的土匪该怎么解决,若真是他们劫掠的徐记车队,难保他们不会有下一次。”

    徐通沉吟片刻,说道:“徐记十几辆大车去草原,这么多的货物想要运往大凉山不容易,你派人沿路去打听一下,这么多的货物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要找到证据,证实大凉山匪患与虎字旗有关,到时候本官倒要看看,何人还敢护着虎字旗。”

    说着,手掌用力拍在手边的座椅扶手。

    对虎字旗,他早就虎视眈眈,现在有了一个可以铲除刘恒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学生已经安排人去查找徐记丢的这批货物了。”张文合说道,“不过学生担心对方没有把劫到的货物运回大同,而是直接送去草原交给北虏,若是这样,巡抚衙门的人恐难找到什么踪迹。”

    “那你有什么跟好的办法没有?”徐通问向张文合。

    张文合想了想,说道:“如今大同不少人都对大人您收的剿匪税不满,大人不妨趁这个机会,真的来一次剿匪,一方面可以铲除大凉山匪患,又可以压下那些不满的声音。”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口茶水,随即又吐了回去,对书房里的下人说道:“茶凉了,去换杯热茶。”

    下人走过来,端起盖碗退了下去。

    徐通这才看向张文合,说道:“剿匪的你来安排,行文写好后拿本官这里用印,然后送去总兵府,催促张怀出兵大凉山。”

    “大人,总兵府恐怕不会派兵去大凉山剿匪。”张文合低声说道。

    “什么意思?”徐通眉头一皱。

    张文合解释说道:“剿匪需要银子,最早那批剿匪税的银子总兵府得了一小部分,后来各州府的剿匪税再也没有给总兵府送去过,现在突然让总兵府去大凉山剿匪,学生担心张总兵未必会听候调遣,很有可能找个事由给推脱掉。”

    徐通脸一沉,说道:“张怀身为大同镇总兵,他不去剿匪,难道还要本官带着巡抚衙门的差役去大凉山剿匪!”

    “大人息怒。”张文合急忙躬身。

    徐通冷哼一声。

    张文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学生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不用总兵府辖制的边军,只用大人您抚标营即可。”

    “你想调动抚标营的人马去剿匪?”徐通看向张文合。

    张文合微微点点头,说道:“若是让总兵府派兵去剿匪,张总兵那里肯定会以剿匪需要银子为借口,和大人您要饷,可抚标营不一样,那是大人您的亲军,只要您一令下,抚标营便可发兵大凉山。”

    这时候,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杯青花瓷的盖碗。

    “大人,您的茶。”

    下人把盖碗放在徐通手边,便退到了一旁。

    徐通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茶水,语气平淡的说道:“就照你的意思办,让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剿匪,不过范家所说素囊台吉的事情你要盯紧一点,这才是生财之道。”

    显然,他对于剿匪的事情并不上心,只关心如何赚到更多银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京城的消息

    曹光等人在草原上的事情一得手,便有人把消息传回灵丘。

    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不是大凉山曹光手下的战兵,而是虎字旗开在新平堡铺子里的伙计,也是外情局的谍报人员。

    虎字旗开在各地开设的商铺,除了正常生意往来,还负责打探消息和传递消息。

    像这样在虎字旗商铺里的外情谍报人员,与外情局的暗谍不同,暗谍很少有人知道身份的,而虎字旗开设的铺子掌柜和伙计,旁人都知道他们是虎字旗的人。

    不过,从没有人怀疑过虎字旗开设的这些铺子是用来传递消息和收集情报的,毕竟以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开设几家铺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的范家,更是在几府都有范家的铺子。

    杨远站在刘恒跟前,说道:“徐记的货物已经送到了新平堡,会随咱们虎字旗下一次的车队一起送去草原。”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与北虏走私的生意对咱们来说十分紧要,若是丢了草原上的商道,损失的不仅是银子,更是与各地官员的关系网,只要草原上的商路不断,徐通想要对付咱们虎字旗就没可能。”

    “属下明白。”杨远说道,“属下已经安排人盯紧巡抚衙门,只要一有动静,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刘恒笑着说道:“这件事你做很不错,若不是外情局安插在巡抚衙门的暗谍提前得到消息,说不定真让徐记和北虏进行了交易。”

    “本以为范家经过土默特争夺商道一事,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又打起咱们与北虏之间商道的主意,这一次还勾结上了徐通这个大同巡抚,若真让他们把事情做成了,说不得真能威胁到咱们虎字旗在草原上的商道。”杨远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

    做为虎字旗的重要人物,他十分清楚北虏这条商队对他们虎字旗的重要。

    如今虎字旗灵丘多了不少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虽然大大缓解了虎字旗对人力上的需求,可是对于财力上的消耗却成倍的增长。

    刘恒笑道:“对于范家找上徐通,我并不意外,如今大明关停了马市,正是走私最好的时机,范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可惜咱们马队的人太少了,若是马队的人足够,不等徐记车队到草原,便可以劫下来。”杨远叹息一声。

    “培养骑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刘恒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说一说京城那边都有些什么情况。”

    “是。”杨远答应一声,说道,“与大当家预料的一样,魏忠贤和王安的争斗,最后魏忠贤获胜。”

    “详细说说。”

    杨远继续说道:“王安在即将成为掌印太监的时候,客氏说动了天启帝,使他没能成为掌印太监,后又有给事中霍维华抨击王安,最后王安被送去了南海子充当净军,被南海子提督刘朝杀死,如今内廷可以说是魏忠贤一家独大。”

    刘恒感叹道:“这个王安想要做冯保第二,站在东林党一方,与魏忠贤和客氏争斗不休,他的下场可以想象的到,天启帝也不是孩童,怎会再容忍一个冯保和张居正的出现。”

    “自打光宗继位之后,王安在内廷大权在握,外有东林党维持,却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杨远感慨了一句。

    刘恒心中同样感叹不已。

    若不是他知道这段历史,知道王安会败于魏忠贤和客氏之手,知道魏忠贤将来会是位高权重的九千岁,他都不敢相信魏忠贤会从王安和东林党的夹击下存活下来,反而成了内廷权柄最大的大太监。

    “东林党对于王安的事情是什么态度?”刘恒问道。

    杨远说道:“东林党多次上书抨击魏忠贤与客氏,要求皇帝诛杀阉贼,赶客氏出宫,天启帝一直置之不理,反倒是东林党出身的首辅刘一,这一次并没有站在东林党一方,而是在尽力维持朝廷内外的关系。”

    刘恒看着京城方向,说道:“看来首辅又要换人了。”

    “啊!换首辅?”杨远一愣,旋即说道,“这位刘首辅才上任半年多,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卸任吧!”

    刘恒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说道:“刘一是东林党人,他不站在东林党一方,东林党人肯定不想让他继续做这个首辅,其他几党自然也对刘一这个东林党出身的首辅抵触,恐怕用不了多久,弹劾刘一的奏折就会堆满天启帝的御案上。”

    “方首辅才卸任多久,这又要换首辅。”杨远说道,“辽东女真还没有解决,咱们大明朝廷内部却争执不休,精力都耗费在内斗上了,哪还有精力对付女真人,他们就不想想,辽东还有那么多百姓无家可归。”

    逃难到灵丘的辽东百姓惨状,让人看了都揪心。

    这还是活着逃难到灵丘的辽东百姓,起码保住了性命,还有不知多少辽东百姓死在逃难的路上,更有不知多少辽东百姓惨死在了女真人的屠刀下。

    想到辽东百姓的惨状,再听到朝廷那些大员们只知道争权夺利,无休止的内斗,却无人管辽东百姓的死活,这让他对这个朝廷失望至极。

    刘恒放下手中的大茶缸,说道:“派往草原的难民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安排从新平堡出关,不过这么多人一起走太显眼,为了防止被徐通注意到,出关的人员被分成了几批,到目前为止,已经送走了一千多人。”杨远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

    草原上筑造货仓的事情迫在眉睫,这一次辽东逃难过来的辽东百姓,正好使得筑货仓的事情时机成熟。

    更重要的是,这些辽东百姓要比大同百姓的需求更低,若是大同百姓,未必愿意出关去北虏地界,但对于无家可归的辽东百姓来说,只要能活着,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大当家,赵先生回来了。”赵武来到签押房禀报。

    刘恒笑着说道:“想不到赵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本来以为还要过几天,走,跟我一起去迎一迎。”

    两个人从签押房走了出来。

    赵宇图从宣府赶回灵丘,一路上不说风餐露宿,却也坐车颠簸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徐家庄。

    几个人回到签押房,分别落座。

    赵宇图接过赵武送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宣府那边的商会已经理顺,不再需要属下坐镇,有咱们虎字旗在宣府的商铺掌柜盯着便可,而且有了田生兰的教训,商会其他人不敢在偷偷摸摸卖货给范家,现如今范家日子愈发艰难,属下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第五百四十二章 剿匪的消息

    “范家已经狗急跳墙了。”一旁的杨远接了一句。

    赵宇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刘恒笑着解释说道:“范家勾结大同一家叫徐记的商号,想通过徐记,跟咱们争夺草原上的商道。”

    “徐记?”赵宇图眉头一皱,说道,“属下之前没听说过大同有什么叫徐记的商号,莫非这个徐记后面是范家暗中支持?”

    他去宣府之前,大同并没有什么徐记商号,若真有可以与北虏走私的商号,做为虎字旗的重要人物,他不会不知道。

    想要走私北虏,自身实力反倒是其次,关键要在北虏有自己的关系,没有北虏的人作引荐,明国的商队进入草原只有被劫掠一个下场,不仅草原上的马匪会劫掠,蒙古各部的牧民也会劫掠明国的人商队。

    “大同的那家徐记是大同巡抚徐通的买卖”杨远说道:“如今范家从宣府很难买到足够的货物,就算勉强凑齐,一旦到了草原,只会被咱们虎字旗劫下来,范家选择了与徐通合作,应该是想通过徐通蚕食咱们虎字旗与北虏之间的商道。”

    “若徐记是徐通的产业,那便不好办了。”赵宇图微微蹙眉。

    杨远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麻烦一些,需要安排人时刻盯着徐记,只要徐记的车队进入草原,咱们可以派人劫下,只要有上几次,想来徐通会放弃走私北虏的念头。”

    “不见得。”赵宇图微微一摇头,说道,“换做旁人可能会放弃,但徐通未必,别忘了,范家可是知道走私上面的利润,徐通又是爱财之人,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说不好还会强行对咱们虎字旗出手,好独占走私北虏的好处。”

    财帛动人心,虎字旗走私北虏的生意,每年给虎字旗带来上百万两银子的利润,随着大明关停马市,走私带来的利润只会变得更多。

    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不相信徐通知道后会不动心。

    “你要是这么说,还真是有点麻烦,徐通这么贪婪的人,上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他不可能不动心。”杨远眉头一皱。

    自打徐通接任大同巡抚以来,又是征收剿匪税,又是催缴白榜,大同府已经有多家没有后台的商号被巡抚衙门以各种手段充公,整个大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徐通贪婪成性。

    大同本地的士绅也没少吃徐通的亏,平白损失了不少银子,也正因为如此,一些有着京官关系的士绅,不停的让人弹劾徐通,可以说对徐通的弹劾一直没有断过。

    当然,这里面也有虎字旗的推波助澜,都察院御史有一些被虎字旗买通的御史,也在不断地弹劾徐通这个大同巡抚。

    这样做虽然一时动不了徐通的巡抚之位,可随着弹劾的声音不断,都察院和内阁对徐通这个大同巡抚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虎字旗一直想要把徐通从大同弄走,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刘恒一介白身,面对正二品的大同巡抚,只能用徐徐渐进的办法,一点点让朝中大臣乃至天启帝对徐通不满,最后才有机会把徐通调离大同。

    正二品巡抚已经是地方官的顶峰,坐镇一方,朝廷轻易不会随意调动,除非任期满了,就像上一任大同刘巡抚,任期足够长了,已经不适合一直留在大同

    刘恒看向一旁的赵武,说道:“以军政司的名义传令,虎字旗在各处山头的战兵队,开始对大同的士绅和宗室动手,挑选几个恶名大的,杀一批。”

    “是。”赵五答应一声。

    待赵武离开,赵宇图说道:“杀宗室不太好吧?极容易引来朝廷的震怒。”

    刘恒笑着说道:“不怕朝廷震怒,就算是朝廷真的震怒,也是冲着徐通,与咱们虎字旗没有关系。”

    边上的杨远冷冷的说道:“这些宗室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大同这里大半的良田都在代王府手里,就这还不够,还要强占百姓的田地,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还不是仗着他们宗室的身份,很多时候,连官府都不敢得罪这些宗室。”

    “这话到是没错。”赵宇图说道,“都说咱们虎字旗是大同最富的商号,实际上大同最富有的恐怕是代王府,不说代王府的良田,光是那些盐引就让代王府富的流油。”

    这个时候,侍从司的李云奇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当家,这是巡抚衙门的暗谍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说着,他把一个竹筒送到了刘恒身前的案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竹筒上面是用蜡油封口,刘恒用手一拧,弄断封口,拔下上面的塞子,随后从竹筒里面抽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是卷在一起,成一个长棍,他用手捏住一端,用力一拽,彻底把纸条拉直,这才看上面的内容。

    上面字很少,只有几句话,一眼就能看完。

    看完后,他对房中的其他人说道:“看来徐通忍不住要动手了,大同府那边刚刚传回的消息说,徐通准备出动抚标营兵马去大凉山剿匪。”

    “这么快就有动作了。”杨远一惊,旋即说道,“大凉山曹光他们刚刚劫掠徐记车队没多久,徐通就要去大凉山剿匪,看来曹光他们没有解决干净,留下活口了。”

    刘恒微微点了点头。

    若不是徐记车队有活口活下来,他想不出徐通如何会这么快知道劫掠徐记车队的就是大凉山的土匪。

    “大凉山那边收到消息了吗?”刘恒问向李云奇。

    李云奇说道:“剿匪的消息一出大同府,就被送往大凉山。”

    一旁的赵宇图说道:“有没有打探出抚标营会派多少人马去大凉山?”

    “抚标营的兵马就算全派去大凉山,曹光的那支大队也不会有事。”杨远说道,“曹光那支大队如今将近四百人,而徐通的抚标营一共才一千来人,四百咱们虎字旗战兵对上官军一千人,赢的一定是咱们。”

    赵宇图认同的点了点头。

    虎字旗每一名战兵放在边军都可以说是精锐,和边将养的亲兵家丁比起来都不差,就算曹光的那个大队有不少新兵加入,可仍然要比抚标营的兵马强。

    一名虎字旗战兵,光是身上的兵甲,水壶,大茶缸,皮靴,毡帽,火药,铅弹,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少于十几两银子,可以说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战兵。

    虎字旗银子赚了不少,但开销也大,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战兵身上。

    这样的战兵虽说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可却足够的精锐,同等人数下,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从来都是以多打少。

第五百四十三章 要饷

    “张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本将刚得一坛虎字旗的高粱酿,一会儿张先生一定要陪本将好好喝上几杯。”一名三品武将热情的把张文合迎进屋中。

    张文合迈步进屋,见到屋中还有几位抚标营的武将在,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

    见到这一幕,他眉头一皱,说道:“许将军,你们真是好雅兴啊!”

    陪在一旁的许将军看出张文合脸上的不高兴,急忙解释道:“张先生不要误会,这不是巡抚大人要派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本将便把抚标营的各位将官都聚到一起,共同商议一下剿匪事宜。”

    张文合瞅了一眼桌上。

    此时围坐在周围的几名武将全都站起身,恭敬的站在桌子的一旁。

    别看张文合没有做官,更没有品级,可他一个举人的身份和巡抚幕僚的身份,便足以让这些武将小心侍候。

    “你们就是这么谈事的?”张文合抬手一指桌上的各色吃食,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桌子上可以说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中间还有一大盆子肉,全都是连着骨头的羊肉,边上摆了两只酒壶,每个人身前各有一只酒盅,里面全都斟满了酒。

    盘子里的菜品还算完整,显然刚开席不久,这些人也刚开始动筷子。

    许将军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快到正午了,想着大家商讨了半天还没顾得上吃饭,便让人准备了这么一桌,总要吃饱肚子,才好继续商议剿匪的事情。”

    张文合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候确实快到正午,这会儿这些人坐在屋中吃饭也属正常。

    “张先生,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我们还没有动筷子。”站在桌边上的一名武将极力邀请。

    “张先生请上座。”说着,又有一名武将拉开了上首的座位。

    许将军笑着说道:“本将知道张先生喜酒,本将准备了高粱酿,而且是虎字旗极少出售的那种更烈的高粱酿,张先生一定要尝尝。”

    说着,他把张文合让到了上首的空位上,而他坐在了左边下首的位子上作陪。

    旁边有武将给张文合身前的酒盅斟满了酒。

    “你们也坐吧!”张文合朝桌边的几个武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几名武将依次落座,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张先生尝尝这杯高粱酿,味道和平常的高粱酿有什么不同,为了弄到这酒,本将也是费了好大周折。”许将军一脸陪笑的推了推桌上的酒盅。

    “不急。”张文合一摆手,旋即说道,“既然许将军带人商议了这么长时间,那剿匪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这个……”许将军面露迟疑。

    张文合眉头一皱,说道:“已经过去好几天,始终还不见抚标营的兵马出动,莫非许将军不愿意去剿匪?”

    说着,他看向了桌上的几名武将,最后目光落在了许将军的脸上。

    桌上的几名武将都没有说话,反倒各自低着头看着身前的酒盅和碗筷,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将军见到这几个人的模样,知道只能自己出面,便道:“张先生误会了,并非本将不想早日去大凉山剿匪,实在是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有关饷,下面的人早就开始不满,本将也是勉力压下这些不满,若是现在就发兵去大凉山,极容易在半路上出现哗变,惊扰到地方,这才一直未能出兵。”

    “是啊张先生,末将等人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饷了。”

    “末将手下的那几个总哨,几次想要闹饷,末将也是千辛万苦才安抚住。”

    “张先生,你看看是不是能让巡抚大人给大家发些饷,这样末将等人也好对下面有个交代。”

    同桌而坐的几名武将纷纷朝张文合诉苦。

    坐在上首座位上的张文合脸色一沉,呵斥道:“吵什么吵,都想造反吗?”

    几名武将登时不在言语。

    那位许将军一脸陪笑的说道:“张先生消消气,大家也都是被饷银给逼的,上面迟迟不发饷,我们这些带兵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日子不好过?”张文合嘴角往上一挑,讥讽说道,“许将军前不久才入手了五十亩良田和一家铺面,这可不像是日子不好过的模样。”

    听到这话,许将军脸上讪讪一笑。

    做官到了他这个地步,自然不缺银子,也不指望着那点军饷过日子,尤其他一个武将,不需要像文官那样爱惜名声,自然是想怎么捞银子就怎么捞银子,武官爱财这一点他可谓表现的淋漓尽致,而朝廷也不会因为他爱财,就罢免他的官。

    在座的几个武将虽说没有这位许将军能捞银子,可光是吃空饷和收租子开铺子这几项,每年都有不少收入,手里也从来不缺银子使。

    张文合沉着一张脸,说道:“让你们去大凉山剿匪,是巡抚大人的命令,莫非你们连巡抚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话越说越严厉,最后声音中不乏冷意。

    “末将等不敢。”

    坐在座位上的几名武将全都抱拳躬身站了起来,哪怕是那位许将军也不例外。

    “不敢!”张文合冷声道,“我看你们敢的很,不然为何这么久都不见你们抚标营的兵马去大凉山。”

    “并非末将等人不愿意出兵,实在是没有饷……”

    话还没说,张文合冷冽的眼神看向说话的那名武将身上,吓得他急忙住声。

    边上的许将军一脸陪笑的说道:“张先生,巡抚大人不是收了不少剿匪税银,您看能不能拿出一部分充作抚标营的军饷,只要饷银一到,本将立即兵发大凉山。”

    张文合转过脸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若是巡抚大人不给银子,是不是你们就不派兵去剿匪了?”

    许将军低了低头,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这么说你们几个也是这个意思了?”张文合目光又看向了另外几个人。

    这几个人和那位许将军一样,纷纷低下了头,不接茬,也不言语。

    “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张文合说道,“此事我会禀告给巡抚大人,至于巡抚大人会不会拿出一部分剿匪税银给你们充作军饷,那就不是我这个幕僚能决定的事情了。”

    许将军面上带笑的说道:“张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张先生您是巡抚大人的左膀右臂,巡抚大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会和张先生您商量,只要张先生您肯帮抚标营和巡抚大人催催饷,相信巡抚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我可没那么大脸面。”张文合站起身,又道,“我会把你们诉求告之巡抚大人,都等着吧!”

    说完,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一旁的许将军急忙追了上去,说道:“张先生不如吃了饭再走,要不然本将让人把酒送去张先生府上?”

    “不必了。”

    张文合一摆手,头也不回的从屋中走了出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众将的不满

    许将军送到了门口,等张文合走远,这才重回屋中。

    “大人,不如饷银的事情就算了,咱们还是听从巡抚大人安排,回营整顿兵马去大凉山剿匪。”桌边坐着一名武将开口说。

    张文合走后,屋中的几个武将全都坐回到座位上,甚至还有人拿起酒盅喝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抚标营的将官,互相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和避讳。

    “饷银都不要了,你这是嫌银子扎手啊!”许将军回过头,看向说话的那武将,“你要是嫌银子多可以给我,对我来说银子越多越好。”

    那武将咧了咧嘴。

    若真能拿到饷银,他自然不可能给对方,没有人会嫌银子少,只会嫌不够多。

    另外一名武将说道:“大家也是担心巡抚大人会不满,咱们这个时候逼饷,肯定会引来巡抚大人的不快。”

    许将军说道:“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发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也对。”有武将认同的说道,“上一次发饷到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月,而且到手的饷银也不多,落到咱们手里十不存一,现在朝廷的饷真是越来越少了。”

    “饷少了这要问咱们那位巡抚大人!”有武将阴阳怪气的说道。

    “什么意思?”

    “以往兵部的饷到了大同,总能剩下一半,可自打咱们这位巡抚大人一上任,咱们抚标营的饷银连一半都没了,最近几个月更是一两银子的饷银都没有。”

    听到这话,同桌的另外几名武将都看向了他。

    一名武将犹豫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的饷银都被巡抚大人给私吞了?”

    “有没有这回事,许大人应该最清楚。”

    说话的那名武将看向了那位许将军。

    许将军见桌上的几个人都看向自己,便道:“我托人在京城打听过,大同的军饷兵部早已经发下来,至于咱们抚标营的饷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

    啪!

    一名武将用手一拍桌子,怒道:这还不够清楚,肯定是巡抚衙门那边给挪用了,怪不得总兵府那边已经发了饷,可偏偏没有咱们抚标营的份,他徐通黑了心了,一个人独吞了咱们抚标营的饷,他也不怕撑死。”

    “嘘,禁声!”许将军瞪一眼那武将,说道,“这事咱们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抚标营的饷银就是被巡抚大人拿走了,以后这话谁不要再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徐通做出这种事,还怕别人说。”那武将撇了撇嘴。

    另外几个武将也都同仇敌忾。

    抚标营的饷银全都被人截留拿走,等于是拿走了原本属于他们这些武将自己的银子,这让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许将军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跟我这里闹有用吗?有本事去巡抚衙门找巡抚大人闹去。”

    几名武将低了低头。

    他们不过是一个品级不高的武将,在抚标营里还算有些地位,可要放在正二品的巡抚跟前,那就不够看了,甚至连见巡抚一面都难。

    许将军继续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管抚标营的饷银是不是被巡抚那里给截留,以后都不要再提。”

    “大人。”一名武将开口说道,“饷银就算没有,咱们也饿不到,可下面那些人不一样,已经几个月没有关饷,在这么下去,下面的人非闹饷不可。”

    “我知道。”许将军说道,“这一次巡抚大人想要剿匪就是咱们的机会,只要能要来一个月的饷银,下面的人便能暂时安抚住。”

    桌上的几个武将都没有言语。

    见到这一幕,许将军眉头一挑,说道:“你们不信?”

    桌上的一名武将说道:“大人,不是我们不信,徐巡抚来大同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大家也都有目共睹,这半年多以来,巡抚衙门可以说是想尽办法搂银子,做法比咱们这些武将还要心黑,光是大同府就有好几家商铺的东家被逼死,咱们想要来抚标营的饷,并不容易。”

    “既然你不信,为何今天还要过来,你可知道这一次本将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给张文合施压,通过他要到饷银。”许将军看向说话的那名武将。

    那武将苦着脸说道:“末将是不得不来,再没有饷银,下面的人真安抚不住了,三个月没有饷,就连末将手下几个总哨官家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人,这些年咱们抚标营就没有过一连三个月都不关饷,以前刘巡抚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欠过饷,就算兵部的饷没下来,也会从其他地方弄来银子发饷,现在换了徐巡抚,咱们事情没少做,可饷银不是不足就是拖饷,咱们抚标营派去护送徐记车队去草原的那些人,抚恤到现在都没有发下去,至今巡抚衙门那边也没给个说法。”

    又有武将诉苦。

    同桌的另外几名武将也都是你一言无一语的诉说巡抚徐通的不是。

    许将军坐在座位上静静的听着。

    别说手下的这些武将,就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徐通这样刮地三尺的巡抚,简直不给别人活路,所有银子都自己独吞。

    等到所有人都说的差不多,许将军这才开口说道:“诸位放心,这一次徐巡抚一定会答应给咱们抚标营发饷。”

    几名武将不解的看向许将军。

    许将军继续说道:“徐巡抚盯上了与北虏的走私生意,可徐记的车队想要去草原,必然要经过大凉山,上一次大凉山的土匪劫掠了徐记车队,抢走了几千两银子的货物,以后徐记车队还想要去草原,自然要防备大凉山的土匪打徐记车队的主意,俗话说从来都是千日做贼,却没有过日日防贼,所以大凉山的土匪已经成了徐巡抚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旁的一名武将说道:“徐巡抚与北虏互通,这事要是被朝中那些大人们知道,咱们这位巡抚非被下大狱不可。”

    “下大狱更好,咱们这位巡抚为了捞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真要一任下来,大同非被彻底搞得怨声载道不可。”有武将讥讽道。

    许将军瞅了他一眼,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这次把你们找来是商量联手要饷的事情,至于其它不该你们管的事情,没事少掺和。”

    “将军说的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饷的事情。”有武将认同的说道。

    随着他的话说完,桌上的几名武将开始商量起如何才能要到饷。

第五百四十五章 被劫货物的消息

    “大人,学生刚刚见过了抚标营指挥使。”

    张文合回到巡抚衙门,面见徐通。

    徐通坐在回廊下面,身下是一张躺椅,手边摆放了一张矮桌,桌上有茶壶茶水,还有两只碟子,里面摆放一些时令鲜果。

    “抚标营那边何时出兵大凉山剿匪。”徐通手里拿着摇扇,一边说一边扇动扇子。

    “学生问问过了。”张文合应了一句,旋即说道,“抚标营的指挥使和几位将军希望大人您能够发下一部分饷银,有了饷,他们才会出兵。”

    “谁给他们的狗胆,一群粗鄙武夫也敢威胁本官。”徐通手中扇子一把扣在了矮桌上。

    张文合拱手躬腰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你再替本官传话给抚标营。”徐通说道,“限抚标营三天之内出兵大凉山,如有违抗,不管是谁,本官都拿他问罪。”

    眼见他脸上都是恼怒之色。

    张文合迟疑了一下,才道:“大人,依学生看,不如给他们发下一饷银,也好让他们尽心尽力去大凉山剿匪。”

    “怎么?没有饷,本官这个大同巡抚就指挥不动一个抚标营了。”徐通脸一沉。

    “抚标营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大人您的命令。”张文合说道:“只是学生担心,他们几个月没有拿到饷银,会心生不满,在剿匪事情上多有拖沓。”

    说完,他偷偷看向徐通。

    听到这话的徐通脸色稍霁,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这才说道:“那就给抚标营准备一个月的饷银,不过你要交代抚标营指挥使,若是剿匪失利,本官定要治他的罪。”

    “是,学生明白。”张文合偷偷松了一口气。

    心中就怕徐通不愿意拿出饷银给抚标营,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自打徐通上任大同巡抚,比在太原的时候还要变本加厉,不管什么银子都敢拿,已然不在顾及官声,丝毫不怕得罪本地官绅,大有这一任巡抚之后便告老还乡的意图。

    作为跟随徐通身边多年的幕僚,他早就有所察觉,为此他来大同这一段时间,也没少借机敛财。

    若徐通一任之后告老还乡,他自知自己这个幕僚肯定不能在跟随下去,这个时候不趁机跟着多捞一些银子,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就算将来还有机会给别的官员做幕僚,也很难再是巡抚这种一方大员的幕僚。

    徐通拿起茶壶,给自己杯中斟满茶水,旋即问道:“徐记被劫的那批货物有没有消息?”

    “学生确实查到了一些关于被劫走的那批货物的消息。”张文合恭敬的说道。

    徐通拿起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嘴里说道:“这么说徐记被劫的那批货还在大同?”

    张文合点了下头,说道:“应该在新平堡。”

    “这么说徐记被劫的那批货物已经找到了。”徐通手里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张文合一摇头,说道:“还没有,只是有人曾经见到过徐记被劫的车队出现在新平堡,所以学生怀疑,那批货物已经被送到了新平堡。”

    “那你可查出来是新平堡什么人与大凉山土匪勾结,得了那批货?”徐通问道。

    张文合犹豫了一下,说道:“学生怀疑拿走那批货的是虎字旗,而且新平堡正有一家虎字旗的商铺。”

    “又是虎字旗。”徐通眉头一皱,问道,“人抓了没有?”

    “这……”张文合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新平堡的守将是一位参将,学生也试着想要把新平堡内那家虎字旗的人都抓回来,可是被参将府的人给拦下了。”

    徐通脸一沉,说道:“你没有说是巡抚衙门抓人吗?”

    “学生说了。”张文合苦着脸说道,“可那些参将府的人根本不讲理,说没有他们参将的命令,谁也不能从新平堡抓人。”

    啪!

    徐通一巴掌拍在矮桌上,冷冷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参将,居然连巡抚衙门的人都敢拦,他是要做什么,违抗上命吗》”

    张文合低着头没有言语。

    新平堡守将是是总兵府的人,以虎字旗和总兵府的关系,想要在新平堡抓虎字旗的人根本没可能。

    哗啦!

    徐通抬手把身边的矮桌掀翻,上面的盘碟和茶壶茶杯落满一地,流出来的茶水更是从张文合脚下流过,浸湿了鞋底。

    有下人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过来,恭声说道:“老爷,您没事吧!”

    “滚出去。”徐通大骂一声。

    下人不敢停留,急忙忙从回廊处退到了远处。

    发泄了一通的徐通情绪平静了下来,看向张文合,说道:“能确定货物被虎字旗的人拿走了吗?”

    “能。”张文合又道,“不过学生听说这批货物并没有在新平堡停留多久,已经随虎字旗的车队送去了草原上。”

    “这么说就算查抄了那家商铺,也没可能找到那批货物,更不能因此定下他们勾结土匪的罪名?”徐通声音骤然一愣。

    张文合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说道:“若是新平堡参将不阻拦巡抚衙门抓人,学生有把握三木之下,定叫他们承认劫掠徐记车队一事。”

    “你能从新平堡把人抓到大同?”徐通瞅了他一眼。

    “这……”张文合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低头说道,“以总兵府和虎字旗的关系,新平堡的李参将定然不会让学生把虎字旗的人带走。”

    “哼。”徐通冷哼了一声。

    来到同这么久,他已然知道虎字旗不好对付,因为有着总兵府护着虎字旗,有些手段他根本无法对虎字旗使用。

    面对虎字旗这样一个日进斗金的商号,想让他就此放弃,决然没有可能。

    徐通用手揉了揉脑门,对张文合说道:“新平堡那边的事情暂时不要再查了,既然没有证据,虎字旗那边暂时还动不了,你还是去抚标营,让抚标营立即出兵去大凉山剿匪,不剿了这伙乱匪,本官心里始终不安稳。”

    “学生明白,学生这就再去一趟抚标营。”张文合答应,旋即又道,“抚标营的军饷怎么办?”

    徐通闭目想了想,才道:“你去找账房,从徐记出这个银子,还有,范家赔偿的那笔银子还没送来吗?”

    “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张文合说道。

    徐通微微点了下头,朝一旁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学生告退。”张文合躬身行了一礼,倒退着从回廊离开。

第五百四十六章 要好处

    从巡抚衙门离开后,张文合径直赶往抚标营。

    以他巡抚幕僚的身份,抚标营的人自然不敢阻拦,恭敬的把他让了进去,但还是派人去里面通报。

    很快,那位许将军带着抚标营的几名武将迎了出来。

    “张先生。”许将军面上带笑的朝张文合一抱拳。

    “许将军。”张文合拱了拱手,嘴上说道,“张某幸不辱命,巡抚大人已经答应给抚标营发下一部分饷银,这是公文,许将军可以拿着它去徐记领一个月的饷银。”

    “去徐记领饷银!”许将军愣了一下,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想到徐记和巡抚之间关系,便恍然大悟。

    以前只是听说徐记和大同徐巡抚关系非浅,所谓无风不起浪,现在他才明白,徐记应该是徐巡抚开设在大同的商号。

    “许将军,这是公文,拿着吧!”张文合把手中的一纸公文往前递了递。

    许将军接过公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折好收进怀里,笑着说道:“张先生来正好,本将的高粱酿还给先生留着,进屋一起喝上几杯。”

    说着,他朝屋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合一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酒可以下次再喝,但去大凉山剿匪一事,许将军还要抓紧,巡抚大人那边已经极为不满,这一次的饷银,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巡抚大人,就这一个月的饷银,也是从徐记商号借来的。”

    “真是有劳张先生了。”许将军满面带笑的朝张文合抱了抱拳。

    张文合背着手说道:“许将军能理解张某弄来这些军饷的不易就好,若是换做旁人,巡抚大人绝不会同意拿出银子作为军饷给你们抚标营,更不会为了你们抚标营的军饷去和徐记借银子。”

    “本将明白。”许将军说道,“本将绝不会让张先生白忙活。”

    “哈哈,许将军是个痛快人。”张文合捋须笑了笑。

    许将军回转过身,冲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去屋里,把本将带回来的那坛高粱酿拿出来,交给张先生。”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朝房里走去。

    而一旁的张文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许将军回转过身,笑着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稍等片刻,本将让人把酒拿来,若是张先生嫌麻烦,本将也可以让人把酒送去张先生府上。”

    “不必了,张某不差这一口酒喝。”张文合一甩袖袍,旋即说道,“许将军不用在这里装糊涂,难道张某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许将军眉头微微一皱,面露不解道:“本将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套,张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这时候,进屋去拿酒的那名亲兵从屋中走了出来,怀里抱着酒坛。

    待他走到许将军跟前,说道:“将军,您要的酒属下拿来了。”

    “张先生,这个酒要不要本将派人送去府上。”许将军用手指了指亲兵怀里的酒坛。

    张文合看着面前的徐将军,沉着一张脸说道:“许将军难道不清楚我要的不是酒,而且只要有银子,什么酒买不来。”

    “本将明白了。”许将军一笑,说道,“原来张先生要的不是酒,是买酒的银子。”

    张文合说道:“许将军明白了就好。”

    许将军笑着说道,“本将就是个粗人,比不了你们读书人,所以有什么话张先生直说就好。”

    “那好,我就直说了。”张文合说道,“抚标营的这笔银子,若是没有我去找巡抚大人,恐怕抚标营的饷银还不知等多久才能发下去,所以这一次的饷银,张某也不多要,只要一成。”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许将军面前晃了一下。

    “不多,不多,一成确实不多。”许将军笑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这个银子本将也要给下面人发下去,若是本将一个人的银子,自然愿意双手奉上一成给张先生。”

    “这么说许将军是不愿意了。”张文合声音冷了下来。

    “不,张先生误会了。”许将军笑着说道,“这一次的饷银本将都给张先生,毕竟张先生从巡抚大人那里要来饷银也不容易。”

    说着,他从怀里把那纸公文拿了出来,转手递回给张文合。

    “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张文合眉头一皱。

    许将军笑着说道:“张先生别客气,收下吧,怎么说这也是张先生你好不容易帮我们抚标营要来的饷银。”

    张文合下意识的接过那纸公文。

    “本将就不送张先生了。”许将军朝张文合一抱拳,转身往回走。

    张文合愣了一下,紧走两步追了上来,同时嘴里说道:“许将军稍等一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许将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张文合,说道:“不知张先生还有何事?”

    “是巡抚大人让我转达给许将军的话。”张文合说道,“巡抚大人命抚标营三天之内出兵大凉山,不得有误。”

    “哦,这样啊!”许将军拉长声音,旋即说道,“这恐怕不行,抚标营已经几个月没有拿到饷,这时候不要说出兵剿匪,能够安抚住不闹饷,已经颇为不易了。”

    张文合皱着眉头说道:“巡抚大人不是已经答应给你们抚标营一个月的饷了。”

    听到这话的许将军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作为巡抚徐通身边的幕僚,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脸一沉,说道:“莫非许将军想要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

    “本将自然不敢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许将军说道,“但抚标营几个月没有饷也是事实,张先生可能不了解,所谓当兵吃粮,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下面那些兵将哪里还愿意卖命去大凉山剿匪。”

    “好,好。”张文合连说两个好字,随即把手里的那纸公文往许将军手中一塞,嘴里说道,“这是一个月的饷银,三天之内抚标营必须出兵。”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留下去会做出有失读书人身份的事情。

    许将军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张,看着张文合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边上一名武将走上前,说道:“呸,什么东西,居然打咱们抚标营饷银的主意,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眼里只剩下银子了。”

    许将军把手中的那纸公文递给自己的亲兵,说道:“拿着它去徐记,记得多带几个人,把咱们抚标营的饷银带回来。”

    “是。”

    那亲兵接到手里,转身离开。

第五百四十七章 送去草原的辽东难民

    “大人,咱们真准备三天后就出兵?”一名武将问向许将军。

    许将军说道:“如今饷银也都拿到手了,再不出兵,巡抚那边不好交代,一会儿你们几个回去,整顿各自的兵马,这一次是去大凉山剿匪,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是想要让咱们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恐怕咱们这一个月饷银都拿不到。”一名武将不满的说道。

    边上的另一名武将说道:“干脆咱们也别出兵,找借口继续拖,什么时候巡抚那边补全了咱们的饷银,在出兵去剿匪也不迟。”

    “大人,大凉山在大同东路,剿匪是总兵府的事情,咱们抚标营是巡抚的近卫,就算剿匪也轮不到咱们抚标营出面。”

    从这几个武将的话语中,许将军听出来他们不想去大凉山剿匪。

    不过,他还是对几个人说道:“咱们抚标营归巡抚统辖,这个时候咱们要是违抗命令,巡抚大人便有理由捉拿咱们下狱,到时候抚标营空下来的位子,说不定还能给咱们这位巡抚大人卖一个好价钱。”

    几名武将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

    因为他们清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尤其是他们这种武职,想要升官,必须要用银子上下打点,而他们现在的位置也都是这么来的,否则就算是立下再多的功劳,也别指望能升官,最后功劳还要被上面的人瓜分干净。

    “大人。”一名武将开口说道,“大凉山那个地方山多林密,山上的土匪往林子里面一钻,咱们根本找不到土匪,等咱们退兵,对方马上又从来林子里面钻出来,想要剿灭很难,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边上另一名武将说道:“以前大同东路参将几次去大凉山剿匪,每每都是无功而返,直到如今的新平堡李参将上任后,才算把大凉山的土匪剿灭,可年前的时候,大凉山又重新聚拢了一群新的土匪,依末将看,不如咱们请李参将带兵协助。”

    一旁的武将附和道:“这个办法好,咱们抚标营就算去了大凉山也未必能够剿灭山上的土匪,还不如请李参将出马,只要能顺利剿灭大凉山的土匪,也算完成了巡抚大人交代的事情。”

    “不妥。”又有武将说道,“李参将是总兵府的人,以总兵张大人和徐巡抚的关系,李参将根本不可能出兵帮咱们。”

    这时候许将军说道:“行了,说这些都没用,剿匪的事情定下了,一会儿饷银拿回来,你们抓紧发下去,三天之后,队伍必须前往大凉山。”

    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下命令的口吻。

    “是。”

    边上的几名武将纷纷抱拳躬腰应声。

    ……………………

    新平堡守城门的是一位总旗官,平时守在城头的女墙上。

    站在城头上,隔着老远就看到一支队伍缓缓朝新平堡方向过来,并且很快从新平堡这里经过,一路北行,朝草原上行去。

    一路上,新平堡的人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是虎字旗的队伍。

    “头,这已经是第六批了,加起来恐怕有两千人多了。”一名兵丁望着远去的行人队伍说道。

    城头上的总旗官看了一眼逐渐远离的人流,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走了是好事,这些辽东难民若真留在大同,一旦吃不上饭,肯定要闹事,说不定还会多出几股靠打劫为生的土匪。”

    作为新平堡这里的城门官,他已经是不止一次看到辽东来的难民被虎字旗的人带出关,送去了草原,早都习以为常。

    有兵丁好奇的问道:“头,你说虎字旗的人把这些辽东难民带去草原做什么,那里可是北虏的地盘,还是说虎字旗要把这些辽东难民卖给北虏做奴隶?”

    “这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那总旗官瞪了说话的那兵丁一眼。

    那兵丁讪讪的说道:“小的也是瞎猜的。”

    “以后这样的话提也不要提。”那总旗官郑重的说道,“咱们在这里守城门,平时没少收虎字旗的好处,这个时候你说虎字旗贩卖大明百姓,这话要是传出去,不说虎字旗会把你怎么样,就是咱们参将大人都不可能放过你。”

    那兵丁打了一个激灵。

    这时他突然想到,虎字旗不是一般的商号,对方和他们参将大人关系颇深,甚至还有传言说虎字旗走私生意有李参将一份。

    “头,我……”那兵丁苦着一张脸看向那位总旗官。

    “行了,以后这话不许再提。”那总旗官抬手打断他的话,旋即说道,“不管虎字旗做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守好你的城门,尤其管住你这张破嘴,别什么话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是,小的明白。”那兵丁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这时候他是真怕了,那些辽东难民又和他没关系,是死是活也不碍他的事,而且不管是虎字旗还是参将府,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城兵丁能够得罪的。

    城头上的那总旗官,目光看向逐渐远离的辽东难民队伍。

    他心中也十分好奇,虎字旗为何要把这么多辽东难民带去草原上,至于他手下的兵丁说虎字旗贩卖辽东百姓这事,他根本不相信。

    辽东战乱,丁口根本不值钱,卖给北虏就更不值钱了。

    虎字旗把辽东难民带去草原的这一路,光是粮食都要比这些辽东百姓值钱,而他亲眼看到跟随辽东难民一同去草原的还有不少运粮的大车。

    天色快要黑下来,出了关的辽东难民队伍停了下来。

    草原上升起一堆堆篝火,有虎字旗的炊事兵挖了灶台,开始准备晚饭。

    来到草原的辽东难民人数比较多,莫约有五百多人,护送这些难民的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小队,一共两支小队,不到一百人。

    吃饭的时候,一支战兵小队继续巡逻,另一支战兵小队吃东西,保证时刻都有一支战兵小队在值哨。

    哪怕他们敢进入草原,这个时候不会有危险,两支虎字旗的小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辽东难民三五成群的坐在篝火边上,吃的是粗粮饼子和半条咸鱼。

    这一路走来,他们吃的都是这两样东西,但对辽东难民来说,哪怕每天都吃相同的东西,也没有人会吃腻,反而每个人都大口吞咽,生怕被人抢走。

    对于辽东逃难过来的百姓来说,能吃到粗粮饼子和咸鱼,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他们从辽东逃难的这一路,野菜树皮都吃过,即便是这样也从没吃饱过。

第五百四十八章 路上闹事

    “哎,你干嘛,这是我的东西。”

    篝火堆边上,有人叫喊了起来,并且身子用力在挣扎,护着手中的食物。

    “老子吃你点东西怎么了,拿来。”

    说话的是一名身形壮硕的青壮汉子,只见他抬脚一脚踹在了边上一名衣着破烂的汉子身上。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被踹到在地上的汉子爬起来,去抢对方手中原本应该是他的饼子。

    不过,迎接的他的又是一脚,被再次踹翻在地上。

    “再动一下,老子弄死你。”壮硕汉子抬脚朝对方肚子踢了一脚,又啐了一口,然后自己拿起对方的饼子吃了起来。

    被踹到在地上的汉子捂着自己肚子,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周围不少辽东难民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人上来制止,任由那壮硕的汉子抢了别人的饼子,而且这些人看向那壮硕汉子的目光中隐隐带着畏惧。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散开,都散开。”

    几名虎字旗战兵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燧发步铳专门配套的刺刀。

    原本围在周围的人群见虎字旗的人过来,纷纷让到一旁,把打人的壮硕汉子和被打的那人露了出来。

    “原来是几位军爷。”壮硕汉子见到走近的虎字旗战兵,脸上带笑打招呼。

    其中一名虎字旗战兵用手指着地上的那汉子,说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躺在地上。”

    壮硕汉子低头看了一眼,目露不屑之色,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

    “吃坏肚子了!”另外一名战兵自然不信,走到躺在地上的那汉子跟前,俯下身子,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另外几个虎字旗战兵守在一旁,盯着周围的人。

    就听那壮硕汉子说道:“军爷,他真的是吃坏肚子了,就连自己的饼子都没吃完,最后给了我,瞧,这就是他那块饼子。”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大半张饼子。

    俯身的那名虎字旗战兵对地上的汉子说道:“你没事吧,我先扶你起来。”

    说完,他把地上的那名汉子搀扶着坐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壮硕的汉子说道:“军爷,您要不信可以问周围其他人,他们都可以作证,就是这个家伙自己肚子不舒服。”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了周围的那些辽东难民。

    不过这些辽东难民见到他的目光后,不是往后退,就是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我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一名虎字旗的战兵问向刚被他扶起来的那汉子。

    那汉子偷偷看了站在一旁的壮硕汉子一眼,急忙收回目光,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人打俺,是俺自己肚子不舒服。”

    “军爷你也听到了,他自己都承认是肚子不舒服了。”那壮硕汉子耸了耸肩。

    一名虎字旗战兵目光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最后落在那壮硕汉子身上,说道:“我警告你们,这一路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乱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这里不是大明,是北虏的草原,就算死上个把人也不会有人管。”

    “军爷放心,这里有我盯着,保证没有人敢乱来。”壮硕汉子拍着自己胸脯,旋即又对周围其他辽东难民说道,“听到没有,一路上谁要敢不听话,别怪老子收拾你们。”

    周围的辽东难民没人敢说话,纷纷低下了头。

    几名虎字旗战兵还要巡逻,见到没出什么事,便继续去营地其它地方巡逻。

    等虎字旗的人一走,那壮硕汉子走到被打的那汉子跟前,用脚踢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里是北虏地界,你要是敢乱说话,老子就算杀了你也没有人管,更不会有人把老子怎么样,明明吗?”

    被踢的那汉子一脸害怕的点了点头。

    “呸!”

    壮硕汉子啐了一口,晃着自己肩膀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堆篝火那里。

    这时候,周围那些辽东难民才敢重新回到篝火边上坐下。

    打人的壮硕汉子走到另外一堆篝火跟前。

    边上一人说道:“有些过了,你这么做容易引起虎字旗的人怀疑,别忘了咱们这一次来草原的目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欺负这些辽东难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壮硕汉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旋即又道,“不把这些人吓住,他们怎么可能听咱们的,我这么做,也是让这些人怕咱们,到时再让他做什么,不敢不听话。”

    边上那人眉头一皱,说道:“那你也要小心点,虎字旗的人可不是善茬,你这么做一定会被他们给盯上。”

    “不用担心,说不定虎字旗的人还希望有我这样的人在,能够帮他们约束其他的难民。”那壮硕汉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边上那人瞅了他一眼,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虎字旗的人确实没当回事,便不再说什么了。

    距离两个人稍远处的篝火周围,几名虎字旗战兵围坐在边上吃着东西。

    其中一名虎字旗战兵开口说道:“队长,那个叫李鑫的家伙又欺负别的难民,抢了对方一块饼子,还把人给打了。”

    “队长,这些难民之中有几个家伙一路上都不老实,总是欺负其他的难民,咱们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边上另外一个虎字旗战兵说道。

    两名虎字旗战兵中间,坐着他们这支战兵小队的小队长吴强。

    此时吴强刚巡逻回来不久,正吃东西,手里面拿着一块饼子,另一只手端着大茶缸,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肉汤。

    他听到自己手下两名战兵的话,放下手里的大茶缸,一边撕饼子丢进茶缸里,一边说道:“这么多的难民,里面总会出现几个厉害角色,暂时不用理会,留着他们,有他们在,正好替咱们管束这些辽东难民。”

    “可那几个家伙实在太过分了,这一路上没少欺负其他的辽东难民,弄得旁人都怕他们几个。”一名虎字旗战兵愤恨的说道。

    边上又有人接话道:“反正这里已经是北虏地界,再有十来天就能赶到大黑河,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几个……。”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手上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行。”吴强脸一沉,说道,“这些辽东难民跟咱们来草原上心中本就不安,这个时候绝不能杀人。”

    提议杀人的那名虎字旗战兵头低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队长说的对,这个时候若是他们杀了其中几个闹事的辽东难民,其他的难民一定会多心,担心自身安危,甚至不再服从他们虎字旗的约束,让局面彻底失控。

第五百四十九章 突然出现的骑兵

    “队长,咱们就这么放任他们在难民之中乱来?”一名虎字旗战兵眉头皱了起来。

    吴强着看说话的那人,笑着说道:“有时候人就是贱皮子,你对他太好了,反倒是件坏事,现在咱们需要做的是抓紧赶路,早些把这些人带去大黑河,可这一路上,咱们自己不能用强,现在有了这些人冒头,这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只要控制好这个度,别真让这些人伤害到那些辽东难民就好。”

    “属下明白了。”

    边上的几个虎字旗战兵纷纷点头。

    之前他们还以为队长并不知道那几个经常欺负人的难民,现在才明白,队长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故意放任这些人这么做。

    “快吃东西,一会儿都凉了。”吴强招呼了一声。

    手里的饼子已经撕碎丢在了茶缸里面的肉汤里,他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和那些难民只吃一块饼子和半条咸鱼相比,他们这些战兵的伙食要好不少,不仅有有肉汤喝,时常还能吃上肉馒头和一些荤腥。

    更主要的是,难民每一顿口粮都有定量,很难让一个成年人吃饱,最多让一个正常人吃七成饱左右。

    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虎字旗的人故意不让这些难民吃饱肚子。

    从大同往草原的这一路,这些辽东难民并不需要做什么重力气活,只需要赶路便可,能够吃七成饱,已经比他们逃难的这一路吃的要好很多。

    正吃东西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突然说道:“队长,我觉得那闹事的那个难民和其他难民不一样,不像是从辽东一路逃到大同。”

    “什么意思?”吴强放下手中勺子,看向那名战兵。

    就听那名虎字旗战兵说道:“辽东逃难过来的难民,一个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可那几个人不一样,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烂,可身强体壮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吃不饱饭的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养的打手。”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几个虎字旗战兵面露沉思。

    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皱着眉头说道:“怪不得一见到那几个人我就感觉有些别扭,你这么一提醒,还真和你说的一样。”

    吴强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毕竟那几个人也都是辽东口音,就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想太多,只当做辽东逃难过来的普通百姓一般看待。

    有人怀疑道:“这几个人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混入进来的探子?”

    “可这几个人混入进来想要做什么?”有虎字旗战兵面露不解。

    他们把这些辽东难民带去大黑河是为了筑堡,并非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这时候吴强说道:“不管这几个人要做什么,只要他们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暂时不要理会,一切等与张队长会合之后再说。”

    他口中的张队长是他们第三千人队的千人队队长张洪。

    篝火堆边上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吴强拿起茶缸里面的勺子,又道:“吃完抓紧休息,下半夜还要值哨,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多加小心。”

    不远处几个用来休息的帐篷已经搭好。

    这几个帐篷是虎字旗战兵晚上休息用,而那些辽东难民全都席地而睡。

    天气也不冷,晚上睡野外也不会受不了,加上这些辽东难民逃难的一路都是睡在野外,早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虎字旗没有给他们准备帐篷,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虎字旗已经给了他们食物,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不然的话,他们还要继续忍饥挨饿到不知什么时候。

    一夜过去,刚过了辰时,队伍继续赶路。

    走出莫约十几里路,走在队伍前头的吴强忽然停了下来,趴在地上听了听,旋即大喊道:“戒备!”

    队伍中的虎字旗战兵反应极快,一听到戒备两个字,便开始配合拉粮食的大车,组成车阵,手中的火铳也开始装填火药和铅子。

    虎字旗的几支千人队全部使用燧发步铳,吴强和他手下的战兵是第三千人队的战兵,自然也使用燧发步铳。

    燧发步铳不需要点燃火绳,只需要瞄准目标捏动扳机就可以打放,节省了不少事情。

    队伍中的辽东难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顺从惯了,在虎字旗战兵的指挥下,躲到了大车后面。

    吴强带着他手下的战兵刚做好这一切,就见到远处一道黑线出现在视线中。

    这时候,那些辽东难民之中有人注意到了远处的黑线,人群终于慌乱起来,但有虎字旗的战兵在,很快被镇压下去。

    远处的黑线逐渐靠近过来,肉眼已经可以看出来的是马队。

    “队长,会不会是牧民的马群。”吴强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说道。

    吴强朝远处看了一会儿,一摇头,说道:“不像,更像是马匪,告诉咱们的人要小心,尤其那些难民,给我盯紧了,绝不能让他们趁乱冲击咱们的战阵。”

    “是,属下这就再带一支伍队过去盯住那些难民。”边上的一名虎字旗战兵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不过,没等他离开,就听吴强说道:“那几个有问题的难民要盯紧了,别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蛊惑其他难民,故意制造混乱,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

    “是。”

    答应一声,那虎字旗战兵带着一支伍队朝难民那里赶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远处的马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尤其是疾驰之中的马队,几里路的距离可以说很快就到近前。

    “队长,好像是咱们虎字旗的马队。”一名眼尖的虎字旗战兵突然说道。

    吴强盯着远处的马队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时候他也看出来,远处过来的马队穿的都是黑色胸甲,一般只有他们虎字旗才穿这种胸甲。

    “别放松警惕,等他们靠近一些,再确定一下是不是咱们虎字旗的骑兵队。”他对着身旁的人提醒了一句。

    只要还不能确认对方是虎字旗的人,他便不会让自己手下的战兵冒险,哪怕疾驰过来的这些骑兵看上去非常像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

    双方距离不足二百步的时候,对面的马队停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章 抚标营出兵

    对面的马队之中,一名骑兵单独骑马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停在距离吴强他们车阵百步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虽然也在火铳的射程之内,但不是有效射程,这么远的距离,火铳就算瞄的在准,打出去的铅子也不知道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但这个距离,足够让吴强看清楚对方。

    当他见到对面马背上的那名骑兵时,已经可以确定,来人是他们虎字旗的骑兵队。

    虎字旗的骑兵和大明与北虏的甲骑比起来,有很大不同,虎字旗的骑兵头戴铁盔,身穿胸甲,手里拿着骑铳,腰上别着手铳,马肚子边上还挂着马刀。

    这样的骑兵装束,光银子就要几十两,也只有他们虎字旗才有。

    “你们是虎字旗那部分的?”马背上的骑手朝着吴强他们这个方向喊道。

    吴强大声回应道:“我们是第三千人队第一大队长第三中队第一小队,我是小队长吴强,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原来是吴队长。”那骑手说道,“我是骑兵队的谭再旺,奉我们马队长之命来护送你们去大黑河,这是我的身份牌,你派人过来看一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搁在手中比划了一下。

    吴强对身边的一名虎字旗战兵说道:“你过去看一眼对方的铜牌,确定一下是不是咱们虎字旗马队的人。”

    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是他们虎字旗马队的人,但还是要看一眼对方身上的铜牌再确定一遍。

    “是。”边上的那名战兵答应一声。

    就见他从大车后面走了出来,一路朝前面的那名骑兵跑过去。

    到了近前,谭再旺把自己的铜牌给来到跟前的那名战兵看了一眼。

    对方确认无误之后,回转过身又跑了回来,来到吴强跟前说道:“队长,没错,对方是咱们骑兵队的谭队长。”

    吴强点点头,然后朝谭再旺那里走去。

    来到跟前,他右手握拳一横胸前,嘴里说道:“第三千人队小队长吴强。”

    “骑兵队小队长谭再旺。”

    谭再旺从马背上跳下来,同样做了一个右手握拳横胸的动作。

    “谭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吴强收回右手,好奇的问道。

    谭再旺笑着说道:“我接到了我们马大队长的命令,护送你们这支队伍去往大黑河的营地。”

    “能有你们骑兵队护送真是太好了。”吴强一脸喜色道,“我带来的都是咱们虎字旗的步卒,而且人数太少,护送的辽东难民足有五百多人,这一路上就担心遇到马匪,现在有你们马队帮忙,我安心多了。”

    谭再旺笑道:“我们大队长也是担心你们这么多人会在路上遇到危险,这才派我带着一队骑手过来。”

    听到这话,吴强看了一眼对方身后,只见几十名骑兵静静的停在几十步外的地方。

    见到这些骑兵,他一脸羡慕,当初他也想加入马队,可惜不会骑马,最后加入了战兵队。

    虽然虎字旗的战兵队也不错,可他还是觉得马队的骑兵更威风。

    谭再旺看着面前的吴强,笑着说道:“吴队长,眼看就快正午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让大家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也好。”吴强点头同意,旋即又道,“一会儿赶路的时候,还希望谭队长的骑兵能够做一下哨骑。”

    “吴队长你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骑兵应该做的事情。”谭再旺笑着应下。

    当吴强他们与谭再旺带来的骑兵会合的时候,大同抚标营的兵马也都集合在抚标营的大营之中。

    “大人,张幕僚来了。”许将军手下的亲兵过来禀报。

    说着,他用手朝营门外的方向指了指。

    许将军目光随着自己亲兵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营门外,停着一抬小轿,轿子边上站着几名衙役。

    此时轿帘被打开,轿子里面的张文合正往他这个方向瞧。

    “传令给营中的几个将领,让他们集合兵马,等待本将的将令。”许将军对身边的亲兵交代了一句,自己往营外的轿子走去。

    抚标营这里自然没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说法,但营外也没有什么百姓愿意靠近。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躲这些抚标营的兵将都来不及,更不会主动往跟前凑,哪怕一些摊贩都不愿意来抚标营附近做买卖。

    “许将军。”

    轿子里的张文合见到走过来的许将军,语气不阴不阳的打了一声招呼。

    许将军知道对方还在为没能从饷银里拿到好处的事情生气,他也不在意,面上带笑的说道:“张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张文合沉着脸,话语中没有好气的说道:“怎么?许将军就这么厌烦张某。”

    “不是,不是。”许将军连连摆手,旋即说道,“这不是不知道张先生要来,要是早知道张先生会过来,本将一定派人去接张先生。”

    “不用说这些漂亮话,我来抚标营是奉了巡抚大人之命,特来监军。”坐在轿子里面的张文合语气淡淡的说。

    “监军!”许将军眉头一皱。

    轿子里的张文合说道:“莫非许将军不欢迎我做这个监军?还是说许将军觉得巡抚大人不应该给抚标营派一个监军。”

    “张先生误会了。”许将军一脸歉怀的抱了抱拳,说道,“兵危战凶,张先生身份尊贵,比不得我们这些粗人,不如张先生留在抚标营,等候我等从大凉山带回来的捷报。”

    “不必了。”张文合一摆手,说道,“有许将军在,想来张某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除非许将军的抚标营连山上的土匪都打不过,若真是如此,许将军提前说明,张某也好早些回禀巡抚大人,免了许将军这趟差使。”

    说着,他斜睨着看了站在轿外的许将军一眼。

    听到张文合冷嘲热讽的话语,许将军心里别扭,但顾忌到对方的身份,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说道:“即是如此,本将这就安排一队亲兵来护卫张先生。”

    “那就有劳许将军了。”张文合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知许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去大凉山,巡抚大人那里还等着许将军的好消息呢!”

    许将军笑着说道:“张先生放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抚标营的人马随时可以出兵大凉山。”

    “那好,就请许将军出兵剿匪吧!”说完,张文合随手把轿帘撂下,人坐回到轿子里面。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战与不战

    大凉山上山的必经之路上,一骑快马疾驰而过,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被横在路上的栅栏拦了下来。

    “快带我去叫你们大队长。”马背上的骑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在拦截他的人面前晃了一下。

    拦他的人里,有人看了一眼铜牌,随即说道:“大队长在山寨,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略显崎岖,地上好多绊脚的野草,马很难跑不起来,那骑手只好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上山。

    有山寨的人带路,那骑手再没有被山上的岗哨阻拦过,一路顺利的来到了山寨。

    山寨里的空地上正在进行训练,一队队火铳手正在训练打放火铳。

    火铳的训练需要从装填到清理药池,最后重新装填,一步一步反复锤炼,做到每一名火铳手听到命令后,身体形成下意识反应,从避免因为战场上的慌乱而不能及时打放火铳。

    长久的反复训练不仅可以避免火铳手在战场上出现错乱,更可以让火铳手节约装填和打放时间,做到最短时间内第二次打响火铳。

    负责训练火铳手的人是副队长马林。

    他见到有陌生人牵马上山,拦住走在前面带路的姚鑫,问道:“怎么回事?”

    走在前面给骑手带路的姚鑫停了下来,说道:“报告副大队长,这人是来送信的,要见大队长。”

    “行,你带过去吧!”马林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过去了。

    此时的曹光正在山寨的一间屋中,同在屋里的还有第一大队参谋张宏图。

    两个人正在房里说话,就听到屋外有人说道:“你们等着,我进去通禀。”

    随着话音落下,屋门被推开,王大壮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曹光跟前,说道:“大队长,山下值哨的姚鑫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陌生人上山。”

    “带进来。”曹光说道。

    很快,姚鑫和那名骑手被带进屋中。

    “曹大队长,我是外情局的,这是我们掌柜交代我送来的消息。”那骑手一进屋,便开门见山,把竹筒递了上来。

    王大壮接过竹筒,给曹光送了过去。

    对于对方说自己是外情局的人,曹光并不怀疑,山下值哨的人自然看了此人的铜牌,不然不可能放到山上,更不会由姚鑫亲自带上山。

    拔下竹筒上面的塞子,曹光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打开后,这才看到上面写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把纸条递给了一旁的张宏图。

    随后他对王大壮说道:“大壮,你带这位外情局的兄弟下去休息,顺便再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多谢曹大队长。”那骑手说道,“信已经送到,属下就不留下了,这就告辞。”

    曹光微微一点头,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姚鑫,你送他下山。”

    “是。”姚鑫答应一声,旋即对那骑手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下山。”

    两个人从屋中离开,王大壮也退到了屋外继续站岗。

    曹光这才看向张宏图,说道:“是不是把马副队长也找来,商量一下怎么应对这一次来大凉山的官军。”

    “好,我去找他。”张宏图答应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过,没等他走出屋,就见房门被打开,马林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要去找你,没想你自己先过来了。”张宏图笑着说了一句。

    马林笑了笑,说道:“刚才训练的时候,我见到有人来找大队长,我猜对方应该是为了抚标营来咱们大凉山剿匪的事情,这不,我就自己过来了。”

    “你这鼻子还真灵,一下子被你猜对了。”曹光笑骂了一句,旋即说道,“没错,刚刚来人是外情局的人,送来了抚标营的消息。”

    边上的张宏图把手里的纸条往前一递,说道:“看看吧,这是刚刚那个外情局的人送来的。”

    “等了这么久,那个抚标营可算有动静了,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换做是咱们虎字旗战兵队,哪会耽搁这么久,早就拔营开进大凉山了。”马林嘴上说着,手里接过张宏图递过来的纸条。

    张宏图笑着说道:“抚标营的兵马是来大凉山剿匪的,准确的说是来剿咱们这股土匪,你倒好,还盼着他们早点来。”

    马林摊了摊手,说道:“来了正好给咱们练兵,咱们在山上训练了这么久,正好用抚标营的兵马练练手。”

    “嚯,你这口气还真小。”张宏图笑道,“堂堂大明官军,就给你练手用,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官军对方是土匪。”

    马林撇了撇嘴,说道:“抚标营的兵马还真不如咱们山寨里的战兵,就算大同镇的边军精锐来山寨剿匪我都不怕,要说能给咱们山寨带来威胁的,也只有边将自己养的亲兵家丁了,普通的营兵哪里会是咱们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张宏图没有反驳,反倒认同的点了点头。

    衡量一支军队强弱,除了后勤的因素,主要看纪律和兵甲,还有兵员素质。

    论起纪律和兵甲方面,整个大明没有一支军队比得上虎字旗的战兵,哪怕是他们大凉山这种次一等级的战兵,在兵甲上面也要超过边军的营兵。

    好的兵甲可以在战场上提高一名兵士存活的概率,优良的纪律可以保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不管是哪一方面,虎字旗的战兵都要胜过边军的营兵。

    马林看向曹光,说道:“大队长,来大凉山这支抚标营正适合给咱们练兵,不如我带两个中队埋伏在山下,一定能大获全胜。”

    张宏图说道:“以往大凉山的土匪遇到官军来剿,都是退进林子里,等官军退了,在回来。”

    曹光侧头看向张宏图,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退到林子里,避其锋芒,不与官军正面交锋。”

    张宏图点了点头。

    “不能退。”马林出声反对,旋即说道,“这次是非常好的练兵机会,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经历一次实战。”

    张宏图眉头一皱,说道:“咱们山上的三支中队还没有完全整合好,这个时候就与官军交手,容易吃亏。”

    马林一摇头,说道:“不经历真正的厮杀,咱们大队的战兵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兵。”

    两个人一个人选择与抚标营一战,一个人提议退进山林里。

    最后两个人都看向了曹光,等曹光来拿这个主意。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战

    曹光手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发出哒哒的响声。

    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两个人的意见不同,但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大队好,可最后的大主意,还需要曹光这个大队长来决定。

    “大队长,你是怎么样的,咱们是打还是不打。”马林忍不住开口问。

    “其实张参谋说的很有道理。”曹光说道,“以前我还在大凉山为匪的时候,碰到大同东路的官军来剿,便随潘大当家一起逃进林子深处躲藏,等官军退走后,才敢从林子里面出来。”

    马林眉头一皱,说道:“大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也退进林子里,避让官军的围剿。”

    曹光一摇头,说道:“以前我跟潘大当家在大凉山做土匪,退进林子里面躲避官军那是没有办法,面对官军来剿,只能躲进林子里,正面和官军厮杀根本没有活路,所以那时候是不得不躲进林子里面去,因为只有躲进林子里才能活命。”

    声音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现如今不一样,咱们山上的队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兵甲样样不缺,现在问你们,若是咱们山上这四百来人和官军正面厮杀,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打退官军?”

    “给我两个中队的战兵,我就能打退这一次来剿的抚标营。”马林拍着胸脯说道。

    张宏图想了想,说道:“抚标营的兵马比大同镇的边军要差一些,以咱们这个大队的实力,打退抚标营的兵马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打。”曹光右手用力一拍桌子。

    张宏图面露担心说道:“另外两个中队来山上时间太短,还未整合好,这个时候和抚标营的兵马厮杀,我担心咱们的人会死伤太多。”

    “当兵打仗,怎么可能不出现死伤。”马林说道,“不能因为怕死,咱们就不打了,我认为只有把官军打怕了,才能让官军再也不敢来大凉山找咱们麻烦。”

    曹光点了点头,认同马林的话。

    “我也没有说不打。”张宏图说道,“我的意思是等等再打,等咱们大队的几个中队彻底整合完,那时候再和官军打。”

    马林说道:“官军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大凉山,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想要实战练兵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如今大同境内已经没有匪患,就算有也是咱们虎字旗自己人,而且没有军政司命令,咱们不能擅自离开大同,所以这一次就是练兵的最好机会,一场厮杀下来,我保证咱们这支大队的战兵能够脱胎换骨,成为比三大千人队都不弱的战兵队。”

    虎字旗的三支千人队成立最早,当年流匪大营的老底子最多,是虎字旗公认最强的战兵队。

    曹光对张宏图说道:“这个时候咱们若是退到林子里面,虽然能躲开官军围剿,但山寨盖的房屋都会被官军毁掉,到那时,咱们这个冬天可就不好过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说着,他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是什么?”张宏图问道。

    曹光郑重的说道:“忠心。”

    张宏图面露不解,一旁的马林也同样疑惑。

    就听曹光神色肃然的说道:“如今咱们山寨里的战兵多是辽东百姓,他们来咱们山寨,很多人只是为了吃饱肚子,对咱们虎字旗根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张宏图和马林两个人认同的点点头。

    别看山寨现在有四百来人,这些人也都服从他们的命令,但是他们清楚,这些人里面很多人内心并不愿意留在山寨,只因为从辽东逃难过来的这一路饿惨了,留在山寨能有口饭吃,有饷拿,有遮风挡雨的住处,这才留在山上,谈不上有什么忠心。

    曹光继续说道:“这一次官军来大凉山,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断了这些辽东百姓后路的机会,只要他们杀了抚标营的兵马,杀了官军,以后他们就没有了退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只剩下留在山寨这一条路。”

    “若是这样,我同意对来大凉山的抚标营兵马用兵。”张宏图转变了话风,放弃他躲进林子里的想法。

    见张宏图不再反对,曹光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咱们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抚标营的兵马,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一圈,开始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抚标营。

    ……………………

    大同府通往新平堡方向的官道上,一支六七百人的明军队伍正缓缓前行。

    明军的队伍中间有一个二人抬的小轿,许将军带着几名武将跟在轿子周围。

    “许将军,让你的人加快速度,这么个走法,天黑之前也赶不到大凉山。”张文合掀开轿子一侧的帘子,对骑在马背上的许将军说。

    许将军笑着回应道:“今天肯定是赶不到了,不过张先生放心,明天队伍一定能到大凉山。”

    轿子里的张文合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从大同府到大凉山总共也没有远的路,居然要走一天,你这个抚标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轿子边上的几个抚标营的武将听到后,脸色都是一沉。

    他们对张文合对于抚标营的摘指,脸上纷纷露出了不满之色。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尽量去赶路了,路上没有丝毫偷懒,而且这一路上的行军速度也不算慢。

    许将军沉声说道:“从拔营出兵到天黑之前应该能走二十多里路,换做是边军中的精锐步卒也就这样,也只有骑兵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大凉山。”

    张文合自知自己对兵事上不了解,被许将军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心中微怒,语气不好的说道:“许将军别忘了,巡抚大人那边还着急等着抚标营剿匪成功的消息,”

    说完,他头收了回来,轿帘重新放下,挡住了轿子一侧的窗口。

    明军沿着官路又走出五里多路,途径一处庄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感觉轿子停下来的张文合,掀开轿帘,语气带着不满问向马背上许将军。

    许将军笑着说道:“天快黑了,队伍准备安营,这里正好有个庄子,今晚队伍就在庄子外面安营,劳烦张先生辛苦辛苦,留在营地忍一宿。”

    轿子里的张文合脑袋往外伸了伸头,见前面不远处确实有庄子,而且庄子里炊烟袅袅,应该是庄子里的百姓正在生火做晚饭。

第五百五十三章 郭举人

    张文合手指前面的庄子问道:“许将军,前面那个庄子是不是叫郭家庄?”

    许将军也不清楚前面的庄子叫什么,便招来自己的亲兵,问道:“前面的庄子叫什么名字?”

    那亲兵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前面的庄子确实叫郭家庄,庄子里面住了一位郭举人。”

    “还真是郭家庄。”许将军自语了一句,旋即对张文合说道,“张先生在郭家庄有熟人?莫非认识那位郭举人?”

    张文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今晚就不劳烦许将军了,我住庄子里面。”

    “既然张先生在郭家庄有熟人,那本将就不留了,本将这就派人护送张先生进庄。”许将军说道。

    “不必了。”张文合摆手拒绝,旋即对轿夫说道,“抬上轿子,进庄子。”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起轿子,晃晃悠悠朝前面的庄子走去。

    许将军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阻拦,任由张文合离开。

    当张文合的轿子走远,一名抚标营的武将凑上来说道:“大人,这个家伙就是来监视咱们的,而且狗屁不懂,一路上还经常指手画脚,要不是因为他是巡抚身边的幕僚,老子早就把他脑袋给拧了下来。”

    说话的这名武将一脸的不满。

    之前张文合想要瓜分抚标营一个月的饷银,已经让抚标营的众多武将不满,原本饷银这一块就属于他们这些武将的东西,哪会允许一个外人随便插手分润好处。

    许将军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也说了,他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咱们没必因为几句话就去得罪此人。”

    “也就是大人你,换做是末将,早就受不了了。”那武将说道。

    听闻此言,许将军笑了笑。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并不当真。

    能在抚标营做将领这么久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莽汉,若是莽汉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抚标营,还能坐上指挥佥事的位子。

    这时候,一名亲兵跑了过来,来到近前,说道:“大人,刚刚咱们营地外跑过去一骑快马,去往的方向正是大凉山,应该是大凉山的探子。”

    “不用理会,一伙儿草寇而已,就算让他们提前知道咱们抚标营来大凉山剿匪,也一样是被剿的下场。”许将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边上那武将也说道:“咱们抚标营这么大动静,大凉山上的土匪听到动静也实属正常,不过土匪终究是土匪,跟咱们抚标营比不了,咱们可是巡抚的亲军。”

    “是。”那亲兵应了一声。

    许将军看向亲兵,说道:“咱们来到郭家庄这里这么久,庄子里面怎么还没有动静,你带人去庄子里看看,找庄子里能主事的人,告诉他,不想让大军进庄就把孝敬准备好。”

    “是。”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边上的武将说道:“这个庄子最有威望的是那位郭举人,郭家三代以上出过一位进士,也算是书香门第,如今只剩下一个举人。”

    许将军嘴角噙着冷笑道:“郭家的御史若是还在都察院,本将还会顾忌几分,如今不过是落了毛的凤凰,一个举人在本将面前狗屁不是。”

    “末将看张先生直接去了庄子,说不定他和这位郭举人认识。”边上的武将担心的说。

    “无妨。”许将军摆了摆手。

    对方见他不在意,也就不再说下去。

    抚标营的兵马做起事情拖拖拉拉,总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搭好了营帐,也安排了巡逻的兵丁。

    这时候,被许将军派去庄子的亲兵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庄子里面,有一座大宅院,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各有一个郭字。

    “慕之兄来大同这么久,我是一直想要拜访,可惜身体不便,一直未能成行,只能让人送上一份薄礼,以表歉意。”郭举人笑着说道。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离开营地来到庄子里的张文合。

    张文合笑着说道:“郭兄见外了,本应是我来拜访才对,可惜衙门事情太多,始终没能腾出时间,这才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来郭兄府上。”

    “慕之兄在巡抚大人身边做事,忙碌些也属正常。”郭举人笑道,“这一次慕之兄来我府上,一定要多住几日,让为兄有机会好好招待一番。”

    “愚弟也想和郭兄好好叙叙旧,可惜还有公事在身,不能久留。。”张文合微微一摇头。

    听到这话的郭举人愣了一下,说道:“庄外来了一支明军,莫非慕之兄是随那支明军一同来到郭家庄?”

    张文合一点头,说道:“巡抚大人安排抚标营去大凉山剿匪,我作为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自然也只能跟着抚标营去一趟大凉山。”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难免夹杂了一些怨气。

    怎么说他也是举人身份,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说他只是跟着抚标营一起去大凉山,可战场上难免会出现意外,从心底里他不愿意跟着抚标营一起去大凉山剿匪。

    “怎么是抚标营去剿匪,大凉山属大同东路,就算剿匪也应该是新平堡那位李参将才对。”郭举人疑惑的说。

    “这是巡抚大人的命令。”张文合说了一句。

    至于为何巡抚徐通会让抚标营去剿匪,他自然不会跟眼前的郭举人解释,因为这里牵扯到剿匪税银的事情。

    郭举人一听是巡抚大人安排抚标营来大凉山剿匪,便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准备酒席,慕之兄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喝几杯才行。”

    “一定。”张文合笑着应下。

    两个人当年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也算是旧相识。

    只不过两个人全都名落孙山,回到各自老家,这才没有了联系,后来他随徐通来到大同,这位郭举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他是巡抚幕僚,几次派人上门拜访,都被他给推脱掉,只收下对方送来的东西。

    这一次他随抚标营来大凉山,既然到了郭家庄这里,自然不愿会夜宿营地,住在郭举人家中总比留宿在营帐里更舒服。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郭家下人一路小跑来到屋中。

    屋里的郭举人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管家是怎么教你做事的,没见到我正与客人说话。”

    “老爷不好了。”那郭家下人急切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四章 收银子办事

    “慌什么慌!”郭举人一皱眉头,旋即眉头一松,看向张文合,笑着说道,“让慕之兄见笑了。”

    “郭兄还是先问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这么慌乱。”张文合提醒道。

    郭举人点了点头,旋即对眼前的下人说道:“慌里慌张的,说吧,出什么事了,若不是要紧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下人躬着腰连连点头,旋即说道,“外面来了几个官军的人,指名道姓让咱们郭家去劳军,一张口就要十只羊五石米,鸡鸭若干,还有五百两现银。”

    郭举人脸色一变,一巴掌按在座椅扶手上,恼怒道:“他们疯了,一开口就要这么多。”

    想要官军安稳过境,他知道不出点血不行,可没想到庄外的这些官军一开口就要这么多东西,十只羊和五石米这些都好说,有几十两足够,可那五百两的现银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郭家不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但他绝不会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劳军,做这种有包子打狗的事情,不然以后打秋风的人会更多。

    何况,这个银子哪怕给身边的张文合,也比白送给抚标营的那些明军要强。

    “老爷,小的看他们的意思,若是不答应他们,就要派兵进庄。”下人苦着脸说。

    听到这话,郭举人脸色一白。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真让庄外的官军进了庄子,那就不是几百两银子可以打发掉的,恐怕连他们郭家都要遭受不小受损。

    “胡闹!”

    啪……张文合用力一拍手边的桌子,连带着上面的盖碗都震了几震。

    郭举人的目光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响动吸引过去,当看到一脸怒气的张文合时,眼前一亮。

    他得罪不起庄外抚标营的那些人,但眼前有一位不怕抚标营的人,还能帮他们郭家庄解决掉抚标营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急忙对张文合说道:“慕之兄,这一次你可要帮我,抚标营的这些人太过分了,开口就要五百两,我郭家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他们。”

    说着,脸上还露出一脸忧愁的模样。

    张文合自然不相信郭家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像郭家这样的士绅之家,有着几代人的积累,别说五百两,就算是五千两也拿得出来。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他不能戳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

    郭举人见张文合没有搭茬,以对方不愿意管,便又说道:“慕之兄,你是庄外那支明军的监军,为兄这一次只能求你帮忙了。”

    说着,他扭头对身前的下人说道:“你去找管家,让他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

    “小的这就去。”下人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郭举人转过头,看向张文合,笑着说道:“这一百两银子,慕之兄千万不要嫌少。”

    听到银子是给自己的,张文合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郭举人的意思。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如五百两多,可这一百两是他自己一个人拿,而那五百两是抚标营的几个武将一起分,说不定还没有他这个监军的份。

    想到这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道:“巡抚大人安排我在抚标营里做监军,自是不能看着他们肆意搜刮民财,郭兄安心,此事我来出面解决。”

    “那就有劳慕之兄了。”郭举人面露感激的拱了拱手。

    “嗯。”

    张文合点了下头,人却没有动地方,仍然稳稳的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端起盖碗喝一口茶。

    郭举人明白,这是在等那一百两银子落袋后才会出面。

    对此,他并不着急,他相信只要有张文合出面,庄外的抚标营将领胆子就算再大,也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去得罪巡抚身边的幕僚。

    时间不长,那下人从外面回到屋中,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人,正是郭家管家。

    一百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作为管家他自然要亲自把银子送过来。

    “老爷,这是刚从账房提出来的一百两现银。”郭管家把几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郭举人把银子往张文合那里一推,笑着说道:“还要劳烦慕之兄了。”

    “郭兄太客气了,放心,此事我这就去解决。”嘴里说着话,张文合把银子收了起来。

    “那就谢过慕之兄了。”郭举人朝张文合拱了拱手。

    张文合笑着点了点头。

    来一趟郭家庄,白得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收了银子,自然要帮郭家解决掉抚标营的麻烦,他便说道:“郭兄准备十只羊和五石米,鸡鸭随便准备几只,让人带上这些东西随我去见一见进庄的那几个抚标营的人。”

    “好,我马上让人准备。”郭举人答应一声,旋即看向郭管家,说道,“按照张先生的吩咐,抓紧把东西备齐。”

    屋中的郭管家躬身说道:“老爷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

    作为管家,在知道官军找上门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些东西,除了银子,其他的东西早早就备齐了。

    “慕之兄,你看要不要我随你一起去?”郭举人看向张文合。

    “不必。”张文合一摆手,旋即又道,“让你的管家安排几个人,带上东西跟我走。”

    郭举人点了点头,转而对自家管家吩咐道:“把东西带上,安排几个得力的下人随张先生一起去。”

    “小的明白。”郭管家躬身答应。

    张文合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郭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等人走远,屋中的那名郭家下人担心的说道:“老爷,这位张先生到底能不能行,若是得罪了那些官军,来一个纵兵劫掠,再扣一个通匪的帽子,咱们郭家庄可就完了。”

    自打郭家那位进士过世之后,郭家风光不再,虽然还有一位举人支撑,可举人的份量远远比不上进士。

    若是郭家的进士还在,也绝不会有抚标营的兵马找上门这样的事情发生。

    郭举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你可知这位张先生是什么人?”

    下人摇了摇头。

    郭举人得意的说道:“他是巡抚大人身边的幕僚。”

    “啊!原来他就是那位和大人有着同科情谊的张幕僚。”下人惊呼一声。

    “正是此人。”郭举人一脸得意的说道,“当年我与此人同在京中准备会试,可以说相交颇深,不然你以为仅凭区区百两银子,就能让咱们大同巡抚身边的幕僚亲自出面。”

    “老爷说的极是,还是老爷有本事。”下人迎合道。

    郭举人很是得意。

    有了张文合这层关系,能让一些想要打郭家主意的人知难而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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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流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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