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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脚踝骨折     大明流匪txt下载     大明流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桥断了

    “大人,咱们到真定府境内了。”柳先生从后面赶了上来。

    轿子停下,徐通撩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旋即问道:“还有多久到京城?”

    柳先生想了想,说道:“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最少还要五六天才能赶到京城。”

    “太慢了。”徐通眉头一皱。

    柳先生赔笑的说道:“大人,已经不算慢了,咱们这一次从大同回来,带来不少行李,下人也带了不少,能在六天内赶到京城,已经很快了。”

    “哼。”徐通鼻子哼了一声,语带不满的说道,“人太多就打发掉,到了京城很多人都用不上,现在就打发掉,路上也省的耽搁了行程。”

    带在身边的下人只要跟随一天,就要有一天的开销。

    如今他不再是大同巡抚,这次回京十有**会受到朝廷责难,大同任上赚到的银子,最后都要用来上下打点。

    他的想法是,身边的下人,能少一个,就减少一份开销。

    柳先生苦着脸说道:“大人,万万不能打发掉这些从大同带来的下人,光是几位夫人的行李就有十几车,加上大人从大同带来的行李,总共三十多车,这么多的行李,下人少了根本带不走。”

    听到这话,徐通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说道:“妇人就是事情多,哪用得着带这么多行李。”

    柳先生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车上的几位夫人徐通可以说,他一个幕僚若是说什么关于夫人的话,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难免引来徐通反感。

    “晚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徐通问道。

    柳先生答道:“前面五里外有驿站,学生已经派人提前去准备了。”

    “就这样吧,继续赶路,到了驿站再休息。”说完,徐通放下轿帘。

    队伍继续前行。

    五里多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当最后一辆大车到了驿站门外,天都已经擦黑。

    轿子被直接抬进驿站,下了轿子,徐通迈步走了进去。

    柳先生作为幕僚,在驿站里忙里忙外。

    先是安排每个人的饭食,驿站总共就那么大一点,也没有几个人,一次只能做十几个人的饭菜,除了徐通和几个夫人外,其余的人都要分开用饭。

    安排好饭食,他又要安排下人住处。

    驿站房间有限,几十个下人和车夫只能睡在外面,要么睡在马棚,要么睡在柴房,还有下人睡在了马车里。

    这一次徐通回京带来了不少行李,里面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和金银,夜里需要有人守夜,这些事情都要柳先生这个幕僚来安排。

    安排好所有的事,柳先生才有时间陪自己夫人回房吃饭。

    虽说驿站空闲房间不多,但他作为正二品大员的幕僚,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驿站同样安排了一间房间给他。

    正吃饭的工夫,驿站驿卒找上门。

    “柳先生,徐大人让您过去一趟。”驿站驿卒客气的说。

    柳先生点点头,说道:“你去告诉大人,说我这就过去。”

    驿卒从房间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柳先生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迈步朝门外走去。

    坐在桌边上的柳夫人喊道:“这么晚巡抚大人找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吃了饭再去。”

    柳先生回转过身,看着自己夫人,说道:“徐大人刚从大同卸任巡抚之位,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越应该谨慎一些。”

    “那就不吃饭了?”柳夫人语带不满的说。

    “回来再吃也不迟。”柳先生摆了摆手,随即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徐通住的房间是驿站里最好的房间,不过和他在大同时的宅邸比不了。

    来到房间门外,柳先生右脸贴在门边,低声喊道:“大人。”

    “进来吧!”房里传来徐通的声音。

    柳先生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到正坐在屋中品茶的徐通,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大人。”

    徐通微微点了下头,端起手中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见状,柳先生退到一旁。

    喝了一口茶水后,徐通放下手中盖碗,对屋中的驿卒说道:“把你刚才跟本官说的事情,跟柳先生再说一遍。”

    “是。”房间内的驿卒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看向柳先生,说道,“驿站十里外的桥塌了,只能等桥修好才能过河。”

    柳先生眉头一皱,问道:“桥要多久才能修好?”

    “这可不好说。”驿卒说道,“这要看官府什么时候派人来修桥,就算现在修桥,最近正值汛期,怎么也要等汛期过了才方便修桥,没有半个月,恐怕是过不了河了。”

    “大人,半个月肯定来不及了。”柳先生看向徐通,说道,“一定会耽误大人您的行程。”

    徐通点点头。

    他回京述职,自然不可能在路上随意耗费时间,规定时间内不能赶回京城,是要被问罪的。

    柳先生转身对驿卒说道:“若是不走桥,有没有路可以从其它的地方绕过去?”

    “有到是有。”驿卒迟疑了一下,说道,“从下游也能过河,就是要多走五十多里路。”

    “一路路上可有驿站?”柳先生问道。

    驿卒摇了摇头,说道:“从驿站这里去下游过河,这中间再无驿站,而且一路都是偏僻的小路,大人带着这么多行李肯定不好走,好在这一路上有两个村子可以歇脚,不用担心露宿野外。”

    “不能走下游过河,太远了。”徐通否决了绕路走下游过河。

    耽搁一天便多耗费一天的银子,一路上还没有驿站,所有的开销都需要他自己拿银子,心中哪里舍得。

    柳先生对驿卒说道:“除了走下游过河,还有没有其它过河的办法?”

    “其它办法……”驿卒眉头紧锁,面露沉思。

    柳先生又道:“附近的百姓如何过河?总不能每一次过河都要绕路几十里外才行。”

    驿卒想了想,说道:“到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过河,不过大人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想过河十分的麻烦。”

    “什么办法?”柳先生追问道。

    驿卒说道:“往前走五里外有个天河村,村子里有船,大人若是急着过河,可以乘船过河。”

    “大人您觉得呢?”柳先生转身看向徐通。

第六百一十六章 渡口

    徐通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说道:“坐船也并非不可,但本官的马车可有办法一起渡河?”

    听到这话,那驿卒脸一苦,说道:“大人,马车自是过不了河,而且追随大人而来的这些人,也只能有少数随大人过去,大部分都要留下,或是等桥修好,要么走下游过河。”

    一旁的柳先生扭头看向徐通,等对方拿主意。

    徐通想了想,说道:“多几艘船不就能全都送过河去?大不了本官多给几两银子。”

    车上的东西都是他这一年来在巡抚任上得到的好处,自然不愿意轻易把东西交给别人。

    “大人有所不知。”那驿卒说道,“天河村的船都是渡船和渔船,这种小船根本装不下大人您带来的大车,渡船多跑几趟也只能把行李带过去,过了河,大人您还要重新找大车装运行李。”

    徐通眉头一皱。

    站在边上的柳先生对徐通十分了解,知道他是不愿意与行李分开走,便低声说道:“大人,不如走陆路,几十里路虽说绕远一些,但最多路上耽搁几天,误不了大人回京。”

    徐通没有说话,手指叩打手里的盖碗杯壁。

    另一边的驿卒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随意的插话,只把自己知道的几种过河方法说出来,然后等着眼前这位大人自己挑选。

    “走水路。”徐通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柳先生一愣。

    以他对徐通的了解,应该选择走陆路才对,毕竟走了水路过河,虽然过河快,但行李不便携带,跟随而来的大车都要留在河对岸。

    “大人,车上的行李怎么办?过了河在想找这么多大车并不容易。”柳先生说。

    徐通说道:“行李和本官一起过河,大车绕路走下游过河。”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既然大车要从下游过河,为何咱们还要做渡船过河?不如何大车一起从下游走。”

    “空车总要比装满行李的车快一些,本官也少受一些颠簸。”徐通随口解释了一句。

    柳先生一躬身,吹捧道:“大人英明。”

    徐通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明日你随本官和本官的几位夫人乘船渡河,拉运行礼的大车交给本官的长随。”

    “是。”柳先生躬身答应。

    徐通拿起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水,又道:“本官乏了,你们下去吧!”

    “小的告退。”驿卒恭敬的行了一礼,倒退着往门外走。

    “学生告退。”柳先生也行了一礼,跟随驿卒身后,退出房间。

    从徐通房里出来,驿卒一脸陪笑的说道:“先生还请稍等片刻,小的去拿个灯笼,送柳先生回房。”

    驿站不止一所房屋,徐通作为正二品大员,住处自然是驿站最好的房间,柳先生不过是幕僚,住的是另一座院子。

    柳先生想到外面黑下来的天色,便点了点头。

    “柳先生且稍等,小的去去就来。”驿卒说了一句。

    驿卒转身去房里拿灯笼,柳先生迈步下了楼梯,来到屋门外。

    时间不长,驿卒手里提着灯笼走了过来,陪笑的说道:“让柳先生久等了,小的这就给先生照亮。”

    说着,他走在前面,用灯笼给柳先生脚下的路照亮。

    走到偏院院门前,柳先生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把灯笼给我就行。”

    驿卒把手里的灯笼递过去,同时说道:“灯笼用完放房里行,小的就先告退了。”

    柳先生接过灯笼,一只手提着灯笼往院子里走去。

    灯笼的微弱光亮,照在地上,脚下不会被地上的杂物绊倒,很快他便回到自己在驿站的房间。

    “老爷,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柳夫人迎了上来。

    柳先生提起灯笼,吹灭里面的烛火,这才说道:“大人找我商量明日的行程,多耽搁了一会儿。”

    说着,他把灯笼放在一旁。

    “饭菜都凉了,我用驿站的灶台去热一下。”柳夫人伸手就要去端起桌上的饭菜。

    柳先生一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也不太饿,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了。”

    “那老爷您先歇着,我去打盆热水给老爷泡脚。”说着,柳夫人就要往外走。

    “夫人先等等。”柳先生喊住柳夫人,说道,“大人准备乘渡船过河,想要我陪着一起,你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明日一早咱们便赶去天河村的渡口。”

    柳夫人背对着门口说道:“咱们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到是徐大人那里带来三十几大车的行李,这么多行李想要运过河去,需要不少船。”

    “这种事情不用你一个妇道人家去管。”柳先生说道,“收拾完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说完,他脱掉外衣,上了床。

    柳夫人收拾起桌上剩下的饭菜,又把自家行李重新归整一遍,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过去。

    早上用完饭,徐通坐上自己的轿子,去往驿卒指向的天河村。

    三十几辆大车携带着行李,跟随在徐通的轿子后,一同去了天河村。

    天河村本是个不大的村子,有二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靠打鱼为生,所以每一家都不缺少渔船。

    轿子停在村外的泥土路上。

    柳先生从后面赶了过来,恭敬的站在轿子边上,说道:“大人,这里就是天河村了。”

    徐通撩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原本还有几个孩童在村口玩耍,这会儿见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全都跑回村子里。

    “你去村子里征用几艘船,本官去前面的渡口等你们。”说完,徐通撂下轿子的帘子,喊道,“去渡口。”

    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面的渡口走去。

    征用是白用,不会给银子。

    柳先生一听到征用两个字便明白徐通是什么意思。

    民怕官,柳先生打着徐通正二品大员的旗号,从村子里带出来几个会驶船的渔夫。

    渔船都在停靠在渡口,他带着天河村的渔夫回到了渡口。

    待他赶到渡口的时候,渡船已经到了河中央,有徐通带来的下人站在船上。

第六百一十七章 船漏了

    柳先生来到徐通跟前,说道:“大人,找来了六个会驾船的渔夫。”

    此时徐通没有坐在轿子里,而是在河岸边的一处,坐在木箱上面。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渔夫,说道:“让他划船,把本官和几个夫人的行礼运到河对岸。”

    “是。”柳先生答应一声。

    徐通又道:“先把本官几个夫人送到对岸,在运行李过河。”

    “学生这就让那些渔夫去准备。”柳先生朝徐通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去交代渔夫们做事。

    下人们正把大车上的行李往渡口上搬运,整个渡口看上去忙忙碌碌。

    几个渔夫划动过来自己的船只。

    徐通的几个夫人各自上了一艘渔船,同上还带上几件行李箱。

    待船上上了人,渔夫用船上的长篙撑在岸上,用力一推,把船往河里撑去。

    离开岸边,渔夫放下长篙,换上船桨,划动渔船往河对面划去。

    渡船在河水中并非直线前进,而是顺着水流,往下游走上一段,才靠在对面的岸边。

    徐通坐在岸边,目光始终看着几艘渡船在河两岸来回划动。

    站在他身边的柳先生这时候说道:“大人,这么多行李想要都送到河对岸,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行,大人若是累了,可以去天河村休息,等行李运的差不多,学生去找大人。”

    徐通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等这一次的渡船回来,本官就过河。”

    柳先生没想到徐通这么早便要过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学生这就渡口等着对岸的渡船回来。”

    “你去吧!”徐通说了一句,旋即又道,“记得把本官那几只箱子都带上,随本官一同过去。”

    “学生明白。”柳先生答应道。

    至于提到的那几只箱子,他同样清楚,里面都是一些金银等物,还有一些名人字画,但数量不多,主要还是金银这些东西最多。

    河对岸的渡船回到渡口,徐通在柳先生的搀扶下上了船。

    渡口上的一只只木箱下人被搬上了船,箱子里又都是金银这些东西,使得渡船吃水颇深。

    “这位大人,不能在往上搬行李了,船会撑不住的。”船夫提醒道。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便对徐通说道:“大人,不如剩下的行李等下一次在过河,学生在渡口这里盯着。”

    “不行,本官让你准备的行李必须搬船上来。”徐通语气不容置疑的说。

    柳先生只好对撑船的船夫说道:“渡口上只剩下几只箱子了,船家辛苦一点,把剩下的几只箱子也搬上船。”

    船夫一摇头,说道:“不是俺不愿意,实在是你们的箱子太重了,俺的船怕撑不住,到了河中水流大的地方,容易翻船。”

    听到会有翻船的风险,柳先生转身对徐通说道:“大人,剩下的那几只箱子不如就留在渡口,等下一艘渡船回渡口,学生带着剩下的几只箱子一起去河对岸。”

    “本官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全都搬上船,本官要亲自运到河对岸。”徐通语气不好的说道。

    木箱子里都是金银,他哪里会放心的交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幕僚也不行,只有带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柳先生见徐通一定要带上那几只箱子,没办法,只好再次看向船夫说道:“船家,你看这样行不行,就多带渡口上那几只箱子。”

    “一定要带?”船夫皱着眉头问。

    柳先生点了点头。

    船夫又道:“都带上也行,但是你们人不能上船了,这样船吃水也能轻一些。”

    “这……”柳先生面露犹豫。

    让徐通一个人和船夫过河,他有些不放心。

    想到这里,他又道:“船家,你看我随我家大人一起过河如何?”

    船夫上下打量了柳先生一遍,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有那么多又沉又重的箱子在船上,吃水已经很深了,所以俺只能带一个人过河。”

    柳先生看向徐通,说道:“大人,带上这么多行李,船家只带一个人过河。”

    徐通扭头看了看河对岸。

    想到身下的这条渡船已经在两岸来回好几趟,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他便说道:“你下船,本官一个人过河。”

    柳先生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道:“学生先回渡口,安排人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抬上船。”

    “去吧。”徐通说了一句。

    柳先生踩着船头,跳上了渡口,安排渡口上的下人把剩下几个木箱也都抬到船上。

    几只木箱一上船,船明显往下沉了沉,吃水颇深。

    “大人您坐好,草民开船了。”说着,船夫用长篙一撑渡口,划动渡船往河对面划去。

    船上装了不少笨重的木箱,船夫撑船的时候明显用了很大力气,直到渡船到了深水区,换下长篙,换上船桨之后才好一些。

    由于船上的东西沉重,渡船没有之前几次快,加上船夫来回走了好几趟,人多少也有累了。

    水流从上游冲下来,带动着渡船往下游去,船夫轻松了不少,只要控制船桨,不让渡船失了方向便可。

    很快,渡船到了河中间。

    船夫往一侧走了走两步,一脚踩在船上一块凸起的木板上。

    这时候,就听到咔嚓一声,木板连接船梆靠下的一块船板漏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河水顺窟窿灌了进来。

    背对着船夫的徐通听到声响,眉头一蹙,回过头去看船夫。

    谁知他这一眼,正好看到距离船夫脚下不远处的地方有河水灌进来。

    “船漏了!”徐通脸色大变。

    船夫低头看了一样漏水的船板,惊呼道:“俺的船,俺的船。”

    说着,他丢下手中船桨,跳到了漏水的的船板上,想要用手去堵船板上的窟窿。

    可惜这么大一个窟窿,根本不是船夫用手能堵上上,反而船板上开始出现裂纹,周围的几块船板似乎要被水力冲开。

    没有船夫划动船桨控制方向,渡船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站在渡口上一直关注渡船的柳先生,见到船夫丢了船桨,立时明白出事了,当即大声喊道:“快,快去追上那条渡船。”

    随着他的喊声,渡船上的下人急忙顺着河岸往下游跑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落水

    渡船顺流而下,岸上的人追得再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渡船越漂越远。

    到最后,下人追向渡船的脚步慢了下来。

    这些人搬运了好半天的行李,没有了力气再追,还有一些人觉得追上了也没用,又不能去水里把渡船拦下,另外一些人眼看追不上随流而下的渡船,便放弃继续去追,最后一些人看到其他人不追了,便跟着停下了脚步。

    “追呀!快追!”柳先生在后面大声喊道。

    他自己也从渡口追了过来,只不过他身子骨弱,又是一身长衫不利于奔行,这才被落到后面。

    “先生,不是大伙不追,实在是撵不上。”其中一个下人苦着脸说。

    顺流而下的渡船,远比他们沿着河岸跑快多了。

    “岸上追不上就去水里追。”柳先生气急败坏的喊道。

    徐通的安危关系到他以后的前程,自然不愿意看到徐通出事。

    虽然他不知道渡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船夫不去划桨驶船,任由渡船随流而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船要沉,船要沉!”岸边忽然有下人惊呼。

    柳先生听到,急忙看上河中的渡船,脸色骤然一变。

    原本就吃水颇深的渡船,此时大半个船身沉入水中,船上的徐通不停地大声呼救。

    不过,随着渡船远去,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

    柳先生彻底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急的自己一个劲的用手拍打大腿。

    这时候,边上一个下人提醒道:“先生,咱们去不了河里救大人,但那些渔夫可以,他们有船,水性也好,咱们可以让他们去救人。”

    “对,对,对。”柳先生急切的说道,“快,快让那些渔夫驾船去救大人,只要把大人救回来,重重有赏。”

    有激灵的下人立即去找渔夫。

    柳先生回过头看向周围聚集在河岸边的下人,脸色难看的说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大人。”

    这么一会儿,徐通乘坐的渡船已经往下游漂出一里多路。

    岸边的下人听到柳先生的命令,只好继续往下游追去。

    “回来几个,去渡口看着行李。”柳先生又喊了一句,叫回来几个跑在后面的下人。

    这时候,已经有渔夫注意到河中的渡船不对劲,开始驶船追向往下游去追渡船。

    渡船上。

    徐通见船上的窟窿怎么堵也堵不上,嘴里喊道:“沉了沉了,船要沉了,快,快给本官把船划到岸上,本官要上岸,迟了定要治你得罪。”

    “这位大人,您要定草民的罪,还是等上了岸再定说吧!”船夫瞥了徐通一眼,又道,“大人跳船吧,船肯定是要沉了,只能游上岸了。”

    “大胆,快给本官划船,本官要上岸,若是船沉了,本官要把你和你有关系的人统统抓进大牢。”徐通嘴里怒斥,手中紧紧抓住船上的木箱子不放。

    里面是他多年积累的家产,哪里肯放弃。

    船夫低头瞅了一眼即将要沉的渡船,又看向徐通,讥笑道,“大人,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命吧,要是您不会水,恐怕等不到别人来救就淹死了,河中这么大的水流,淹死后怕是连尸体都不好找。”

    “本官命令你带着本官一起上岸。”徐通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语气却强硬的说。

    船夫冷笑一声,翻身跳进河里。

    “你给本官出来,快出来!”

    徐通见船夫跳船,自己彻底慌了,身子趴在船夫跳船的那面船梆上,冲着河水大喊。

    哗啦!

    渡船突然一晃,徐通只觉得身下的渡船往一侧歪去,接着整个人落入水中。

    不会水的他落入河中,只凭身体本能在水中挣扎,双手下意识划动双臂,想要从水里挣脱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身子一沉,脚踝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使劲的把他往水下拉。

    吓得他以为水下有鬼怪,双腿一个劲往下乱蹬,同时张嘴想要去叫喊。

    冰凉的河水顺势灌进他肚子里,与此同时,往下拽的力量越来越大。

    慌乱之中又被呛了水,没多大一会儿,整个人便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任由身体被拽向水底。

    过了好一会儿,船夫的脑袋才从水面露了出来。

    恰巧这时有条渔船从后面赶了过来。

    船夫嘴里喊道:“这里,这里,俺在这里,快拉俺上去。”

    渔船上的渔夫见到水里的船夫,急忙喊道:“别急,俺这就划过去。”

    很快,渔船划到水中的船夫跟前,船上的渔夫伸出长篙,把船夫从水里拉到船上。

    上了船的船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河水顺着发梢往下滴淌,全身上下都湿透,脚下的鞋子早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掉进的河里。

    “船上的那位大人呢!”渔夫问道。

    船夫瞅了一眼水里。

    渔夫明白,人还在水中,便道:“你在这里坐着,俺下水救人。”

    说着,他伸手去脱上衣。

    坐在船上的船夫一把拽住渔夫的一条胳膊,嘴里说道:“别下水了,俺看那位大人也不像会水的主,这会儿水流这么大,人指不定冲到哪去了。”

    渔夫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可是位大人,听说还是个大官。”

    水流这么大,那位大人这么久没有从水里出来,经常与水打交道的他知道,渡船上的那位大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再大的官又能如何,该淹死还是要淹死,不比咱们多条命。”船夫嘴里说道。

    “可……”渔夫面露犹豫的说道,“人掉进河里了,咱们放任不管,会不会不太好?”

    船夫瞅了那渔夫一眼,说道:“要救你救,反正俺是没力气了。”

    说着,他松开了抓住渔夫的那只手。

    远处,另外几条渔船划了过来。

    “都没事吧!”其中一条渔船上的渔夫问道。

    船上的船夫摇了摇头,说道:“俺没事,不过那位大人恐怕有事了,掉河里这么久都没上来,看样子是填了河了。”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下水救人呀!”说着,边上渔船的渔夫跳进河里。

    另外几条渔船上的渔夫也都跳入河水里去救人。

    之前被船夫拦住的那渔夫,见其他渔夫都跳进河里,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这一次,船夫没有再去阻拦,任由这些渔夫下河捞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散伙

    几个渔夫在河水中一会儿潜进河底,一会儿露出水面换气,来来回回好半天也没能找到徐通的踪迹。

    这时候,柳先生和一众下人来到了河岸边上,他冲着河中喊道:“我家大人呢?”

    船夫看向河岸的柳先生,随即撑船靠近河岸。

    柳先生一见船夫,急忙问道:“我家大人在什么地方?怎么没看到?”

    船夫面露悲色道:“那位大人他,他恐怕已经填了河了。”

    “什么意思?”柳先生眉头一皱。

    船夫解释道:“船在河中沉了,那位大人坠入河中,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恐怕人已经不在了。”

    “你是说我家大人坠河而亡!”柳先生身子往后晃了晃,险些瘫坐在地。

    幸亏身边的下人眼疾手快,提前把他搀扶住。

    船夫一脸悲伤的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节哀,俺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我家大人怎么会死,若是人死了他们还在河中找什么?”柳先生用手一指河中正潜水的渔夫。

    船夫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在捞尸。”

    柳先生这一次没有接话。

    早在他过来时没有见到自家大人的身影,便想到了自家大人落入河中的可能,甚至已经溺水而亡。

    “柳先生,大人是做他的船,一定是他害死的大人,不如把他抓起来见官。”边上的一个下人用手指着船夫说。

    船夫急忙用长篙一撑河中浅水的地方,使船往河中移了移,同时嘴里辩解道:“在渡口的时候俺就说过了,你们的木箱又沉又重,不能全都搬到船上,可你们偏偏不听,非要把木箱都搬船上,现在船沉了,怪不得俺。”

    “你还在这里狡辩,我看就是你害死的我家大人。”边上的那人一口咬定是船夫害死的徐通。

    船夫干脆不在理会他们,一撑长篙,离开河岸,划向河中间。

    柳先生站在岸边一言不发。

    边上那下人说道:“柳先生,如今大人生死不知,依小的看,恐怕凶多吉少,咱们肯定是去不了京城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听到这话,柳先生横了他一眼,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只要没找到大人的尸体,便不能认定大人出事,全都给我沿着河岸往下游去找,一定要找到大人。”

    嘴里是这么说,心中却对徐通生还已经不报可能。

    作为幕僚能做的就是找到徐通尸体,对朝廷和徐通的家人也能有一个交代。

    一些下人开始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就在这时,有下人说道:“柳先生,大人落水这么久都没找到,除非大人变成鱼,否则落水这么久,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对,除非是鱼,不然谁掉河里这么久没露面也会被淹死。”有下人帮腔道。

    “弟兄们,大人都死了,咱们这活也别干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给咱们工钱。”

    “对,大人都不在了,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干了,回家。”

    “可之前的工钱怎么办,这个月的工钱还没拿到。”

    “还拿个屁工钱,大人都死了,谁还给咱们工钱,渡口上还有些行李,干脆咱们把行李一分,就算抵了工钱。”

    “咱们大人在大同做过巡抚,没少捞银子,说不定渡口的行李中有不少值钱玩意,走,咱们回去分行李。”

    下人们成群结队的往渡口走去。

    原本那些往下游去寻找徐通下落的下人,这时候听到其他下人的话,也都没了继续往下游去的心思,转身跟随其他人往渡口走去。

    柳先生见到这一幕,气的嘴唇直哆嗦,嘴里骂道:“斯文败类,斯文败类,你们这些斯文败类。”

    不管他在后面如何叫骂,这些下人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反倒是下人们开始互相争着往渡口跑去。

    渡口上堆放着不少没有来得及运到河对岸的行李,每个人都知道先到渡口,便能先一步抢到渡口上的行李。

    柳先生知道自己拦不住那些返回渡口的下人,干脆不再阻拦,自己一个人留在岸边,盯着河里那些正在打捞徐通的渔夫。

    河岸上这么多人离开,自然被船上的船夫见到,几个浮出水面的渔夫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船夫对河里的渔夫说道:“那位大人肯定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在这里肯定捞不到,想要找到尸体只能去下游找。”

    河水中的几个渔夫没有说话,心中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之所以要再这里捞,完全是因为坠入河中的人是个大官,担心自己会被官府怪罪。

    船夫继续说道:“看到没有,连他们自家的人都不管了,咱们还管个什么劲,反正人不可能还活着,干脆咱们也别捞了,各回各家算了。”

    河里的一名渔夫说道:“咱们现在回去,会不会被怪罪?”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的柳先生。

    船上的船夫说道:“人又不是咱们杀的,关咱们屁事,而且就算有人怪罪,也是怪罪俺,毕竟人是从俺的船上坠入河中。”

    几个渔夫一听,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人又不是从他们船上出的事,就算要怪罪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随后,几个渔夫纷纷从河水中出来,上了各自的船。

    岸上的柳先生见到后,大声喊道:“都上船做什么,继续找,我家大人只要没找到,你们谁也不许上船。”

    有渔夫面露迟疑,有些不知所措。

    船上的船夫这时候说道:“甭理他,俺看他也就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师爷或是幕僚,如今他家那位大人都死了,他算个屁。”

    几个渔夫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纷纷划着船离开。

    岸边上的柳先生见到渔夫要走,急的在岸上不停地大喊,想要让这些渔夫回去继续寻找徐通的下落。

    可惜他在岸上,而那些渔夫驾船在河面上,他想要阻拦都做不到。

    船夫看了一眼还在河岸上大喊的柳先生,嘴角出一抹冷笑,低声道:“这个家伙到是忠心,别人都去抢行李去了,他还想着替徐通找回尸体。”

    “你说什么?”正划船的渔夫看向坐在船首的船夫。

    船夫笑了笑,说道:“没说什么。”

    “哦。”

    渔夫见对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继续驾船朝渡口划去。

第六百二十章 抓去见官

    柳先生见自己拦不住河中返回的渔船,只好跟着也一同返回渡口。

    不过,渔夫驾船在河里往上游划船,他沿着河岸往渡口走,并不比河里的渔船慢多少。

    此时渡口上,一群徐通带来的下人为了渡口上的行李发生争抢,一些木箱被掀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但凡行李箱中翻找出值钱的东西,定然引来许多人哄抢。

    柳先生回到渡口。

    渡口这里已经剩下没几个人,许多下人抢完行李里面值钱的东西便纷纷逃离渡口,只有少数人还留在渡口,在散落的行李箱里面翻找。

    “你们,你们……”柳先生站在渡口上,哆里哆嗦的用手指着还在行李中翻找财物的下人。

    其中一个下人回过头,看向柳先生,说道:“柳先生,您来晚了,值钱的东西都被其他人拿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柳先生脸色难看的说道:“如今大人还未找到,你们这些人却在这里哄抢大人的行李,若是大人回来,定要治你们的罪。”

    说话的那下人微微一摇头,说道:“柳先生这话可就说错了,巡抚大人坠河这么久,毫无消息,人十有**已经淹死了,就算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难道柳先生认为巡抚大人还活着?”

    柳先生没有说话。

    内心里,他一样认为徐通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很有可能已经溺水而亡。

    那下人继续说道:“柳先生,小的拖家带口,家里还有不少张嘴等着吃饭,巡抚大人一死,小的也要为以后的日子考虑,您说是不是?”

    “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私下抢夺徐大人留下的行李,你们别忘了,几位夫人还在,如今人就在河对岸。”柳先生沉着一张脸说。

    那下人哼了哼,说道:“巡抚大人一死,几位夫人的心思恐怕都在争夺巡抚大人家产上,哪还会管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说着,他丢下一本书卷,又道:“地上还有这么多东西,柳先生还是抓紧挑选一些,总比最后落得两手空空要强。”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旁的柳先生,继续在周围散落的行李中翻找。

    柳先生平白生了一肚子气,却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这些人,干脆不再理会这些下人,任由这些人翻找渡口上散乱的行李。

    这时候,他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快步走向离渡口不远处的几个渔夫那里。

    几个渔夫正把渔船往岸上拽,同时用木橛子楔在泥土里,防止渔船滑向河里,被水冲走。

    柳先生来到这几个渔夫跟前,语气生硬的说道:“谁让你们回来的,全都回去,去河里找我家大人。”

    几个渔夫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中带着几分畏惧,知道眼前这人是坠河那位大人身边的师爷或幕僚一类的大人物。

    另一边刚回到岸上的船夫站出来,看着面前的柳先生说道:“这位先生,那位大人坠河有一会儿了,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要找到尸体,只能到下游水流平缓的地方去找。”

    “那就去下游找,一定要把我家大人找到。”柳先生沉声说道。

    “先生这是在为难俺们。”船夫说道,“这条河水流平缓的地方,在百里外,俺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去找,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找到。”

    柳先生心一沉。

    对徐通是否还活着已经不抱希望,更为重要的是,尸体真要漂出百里外,还值不值得他去找。

    若是徐通活着,自然有找的必要,可若是人死了,就算找到也无用,何况这种事情应由徐通的几位夫人去做才合适,他不过是个幕僚,和几位夫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这位先生,俺的渡船是不是要赔给俺。”船夫说道,“俺一家老小都指望渡船过日子,现在渡船因为替你们运木箱,沉到了水底,你们可要赔俺。”

    “你的渡船害死了我家大人,没治你的罪就已经不错了。”柳先生冷声说道。

    船夫面露不满,嚷嚷道:“上船的时候俺就说了,你们的行李又沉又重,船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可你们偏不听,非要把那些木箱都搬上船,现在船沉了,你们必须赔俺的船。”

    柳先生眉头一皱,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名船夫。

    “你要干嘛?”船夫被柳先生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柳先生忽然说道:“你到底是谁?”

    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船夫的种种不同寻常,这会儿才发觉,其他的渔夫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可这个渡船的船夫不仅与他频频对视,还敢反驳于他,虽然脸上露出几分害怕之色,可他能感觉到,对方并不怕他。

    “俺就是俺,还能是谁,你这个人说话莫名其妙。”船夫说了一句。

    “不对。”柳先生一摇头,说道,“你不是普通的船夫,说,你到底是谁?”

    周围的几个渔夫见柳先生逼问他们中间的那位船夫,他们哪里敢招惹这个是非,不仅没有人帮船夫说话,反而偷偷的离开,只留下船夫和那位柳先生在河岸边。

    船夫没有管那些离开的渔夫,而是冲着面前的柳先生嚷嚷道:“你什么意思,毁了俺的船还想要赖账,俺告诉你,没门。”

    柳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船夫,心头忽然浮起虎字旗的人找上他的事情,随即鬼使神差的说道:“你是虎字旗的人?”

    听到这话,那船夫眼角一跳,很快又遮掩过去,嘴里嚷嚷道:“你说什么,俺听不懂,但你别想赖掉俺的渡船。”

    柳先生越发确定眼前这个人就算不是虎字旗的人,也跟虎字旗有关系,徐通坠河恐怕不是意外。

    想到这里,他道:“是你故意让徐大人坠河的!”

    船夫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嚷嚷道:“你这人不想赔俺的船,也不能诬陷俺杀了那位大人,算了,俺不要你赔船了,俺惹不起你们这些老爷们,俺自认倒霉。”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柳先生几步赶超到前面,伸手一拦,说道:“你不能走,你们虎字旗敢谋害朝廷命官,现在你就跟我去见官,把你谋害徐大人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被吓住的柳先生

    船夫几次想要躲开柳先生,却始终被柳先生伸手拦着。

    渡口那边还有不少徐通带来的下人在,他又不好对面前的柳先生动粗手,担心引来渡口那些下人的注意。

    “你别想走,跟我去见官,你们虎字旗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能护住刘恒。”柳先生冷冷的说道。

    船夫见自己挣躲不开,便不在往一旁绕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面柳先生,说道:“既然你猜到了,俺也不瞒着,徐通是俺弄死的。”

    柳先生反倒一愣。

    之前虽然他一直说徐通是眼前这个船夫害死,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证据,现在对方承认了,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船夫轻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柳先生,说道:“俺是给虎字旗做事的,杀徐通也是俺们司局长的命令。”

    “你承认了就好,现在跟我去官府,把你刚刚说的话当着这里县令的面再说一遍。”柳先生伸手就去抓面前的船夫。

    船夫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柳先生抓过来的手臂,嘴里说道:“徐通已经死了,你确定要跟刘东主作对?”

    柳先生伸出去的手臂一顿。

    船夫继续说道:“奉劝你一句,回广灵县安心过你的日子,该你的银子和田地一分不会少,若是你继续插手徐通的事情,将来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听到这话,柳先生心底一寒。

    想到对方连徐通这样朝廷大员都敢杀,多杀他一个幕僚并不是大事。

    船夫又道:“多想想你的家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柳先生,转身离去。

    这一次,柳先生没有在伸手阻拦,任由船夫离开。

    如果他身边有人,这会儿可以看到他身子正微微地颤抖。

    “船家,我们要过河,能不能送我们一程。”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的泥土路上骑马而来几个汉子,来到河南边,问向正要离去的船夫。

    船夫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几位,俺的渡船刚刚沉到了河底,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了河了。”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麻烦了,我们过河还有事,船家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过河?”

    船夫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俺也帮不了,不过你们可以去前面的天河村,找村子里的渔夫载你们过河。”

    “多谢船家。”那汉子朝船夫一抱拳,转身带着人骑马离开。

    待这些汉子一离开,柳先生突然开口说道:“刚刚那几个人也是你们虎字旗的人吧?”

    正准备离开的船夫回转过身,看着柳先生说道:“柳先生误会了,就是几个要过河的船客。”

    “他们若是普通的船客,不会一眼就认出你是船家,你这会儿可没在渡船上。”柳先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船夫笑着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柳先生。”

    柳先生继续说道:“他们是来看看我家大人死没死的吧!若是我预料的不错,我家大人就算不从这里过河,选择绕路走下游,一样会落入你们虎字旗的谋算。”

    船夫神情顿了一下。

    心中感叹一声,这些做幕僚的读书人当真不可小觑,居然把他们的谋划猜出了大半,还好徐通已经淹死了。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都被我说中了,你们刘东主真是好手段。”柳先生冷着脸说。

    船夫笑了笑,说道:“柳先生早些回广灵吧,没什么事最好不要离开广灵。”

    “你们不杀我灭口?”柳先生眉头一皱。

    船夫嘴角微微一笑,转过身,沿着泥土路往天河村方向走去。

    柳先生站在河岸边,看着船夫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从河岸边骑马离开的几个汉子中间,有人说道:“牛二,你去下游的孙刘庄,告诉咱们的人徐通已死,可以撤了。”

    “是。”边上一个汉子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朝另一条路上疾驰而去。

    这时候,柳夫人一脸焦急的在一辆大车旁边,见到柳先生一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嘴里问道:“听说徐大人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失魂落魄的柳先生点了点头。

    柳夫人又道:“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进京?”

    “不了,回广灵,以后咱们就呆在广灵老家,再也不离开了。”柳先生说了一句。

    之前那船夫临走前说的话,让他明白,自己一家人以后只能呆在广灵,并且不能离开,算是被软禁起来。

    这时候他也明白为何虎字旗的人不杀他,完全是因为死了一个徐通还能说是意外,若是他这个幕僚紧接着再死,很容易引起朝廷的怀疑。

    同时,他心中也在一个劲的后怕。

    若是他和徐通一起在渡船上,这会儿死的人里面,肯定有他一个。

    柳夫人说道:“还是回广灵好,在广灵,咱们家中有田有地,短不了吃喝,比去京城那种地方强多了。”

    “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柳先生说道。

    柳夫人犹豫着说道:“几位夫人都在河对岸,咱们不和夫人说一声吗?”

    柳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河对岸。

    他注意到,河对岸同样出现了哄抢这一类事情。

    想到那几位夫人平时的为人,他心中明镜一样,徐通一死,这几个夫人不仅不会去查徐通的死因,只会想尽办法争夺徐通留下的钱财。

    对于徐通的死因,怕是连朝廷都不愿意去查,只会认为死于意外,毕竟徐通已经恶了当今圣上,更恶朝中不少大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失势的地方大员,认真去查找死因,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明白,就算自己说出徐通是被虎字旗的人谋害,也不会有人相信,反倒会因此给自家招来灾祸。

    跟随徐通去往京城的下人都逃离的差不多,反倒留下了不少大车。

    柳先生拿出一块碎银子,买通了一名未离开的车夫,让对方赶着大车,送他和自己夫人回大同。

    天河村,一匹快马从村口出现,朝西南方向疾驰。

    刘恒收到徐通死信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大同。

第六百二十二章 巡抚幕僚杜万远

    虎字旗在大同有几处落脚的院子,明面上是大同府本地的住处,暗地里却是外情局购置的宅院,用来掩护外情局的谍报人员。

    刘恒来到大同,直接住进了其中一座院子里。

    杨远收到手下送来的消息,来到刘恒跟前,低声说道:“徐通溺水,人淹死在了河里,此事被许多人看到。”

    “没留下痕迹吧?”刘恒问了一句。

    杨远微微一摇头,说道:“大当家放心,不管朝廷派什么人来查,徐通都是死于意外,就算是仵作验尸,也是溺水而亡。”

    刘恒点了点头。

    杨远又道:“徐通身边的那个姓柳的幕僚,应该猜出徐通的事情是咱们做的,要不要属下暗中除去此人?”

    刘恒微微一摆手,说道,“他一个幕僚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徐通的事情做的手尾做干净,就算此人对外去说徐通是死于咱们手中,也不会有什么人信他的话。”

    “可他终归是个麻烦。”杨远说道,“属下有信心再制造一场意外。”

    “暂时不要对他动手。”刘恒话语拦了一下,又道,“徐通刚刚死于意外,若是他的幕僚这会儿也死了,不管是不是意外,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咱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属下暂时先不动,只派人盯紧他。”杨远说。

    刘恒这一次没有反对,而是问道:“刘巡抚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属下无能。”杨远一低头。

    刘恒眉头轻轻一蹙,说道:“巡抚衙门想办法再塞些人进去。”

    “大当家放心,属下会尽快查清楚刘巡抚把大当家请到大同来的缘由。”杨远保证道。

    刘恒一摆手,说道:“不必了,等见到这位刘巡抚,自然就知晓他找我所为何事了。”

    一旁的杨远劝说道:“属下认为还是等一等在去见刘巡抚,在没有摸清楚刘巡抚目的之前,大当家不宜见他。”

    刘恒手中端着盖碗,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多久能查出来?”

    杨远身形笔直的站定,说道:“还请大当家给属下几天时间,外情局一定能弄清楚刘巡抚请大当家来大同的目的。”

    “不用再查了。”刘恒摆了摆手,说道,“刘巡抚与徐通不同,他和咱们虎字旗之间并没有仇怨,虽然不像总兵府那样,和咱们有利益捆绑,但他没有必要一来大同就对咱们虎字旗动手。”

    杨远见劝不住,便又道:“大当家若是一定要去刘巡抚,还请带上属下,属下愿意陪同大当家一起去。”

    刘恒一摇头,说道:“我会带赵武去见刘巡抚,你带人在巡抚衙门外面接应我,该有的防备还是要准备的。”

    杨远迟疑了一下,随即用力一点头,说道:“是,属下遵命。”

    刘恒端起盖碗,又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现在就去找一下刘巡抚身边的杜幕僚,问问他刘巡抚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去拜访。”

    “是,属下这就去。”杨远答应一声,转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早在徐通未做大同巡抚之前,刘杜万远便与虎字旗的关系不错,当然,这里面也和虎字旗出手大方有关。

    杨远安排人去了一趟巡抚衙门,请杜万远来到大同的一家酒楼吃酒。

    雅间里,两个人分别落座,酒楼伙计送上酒菜后,便退了下去。

    杨远拿起酒壶,给杜万远斟满一杯酒,笑着说道:“杜先生这一次随刘巡抚回来,在下未能及时给杜先生接风洗尘,这杯酒算是给杜先生赔罪。”

    说着,他拿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杜万远笑着说道:“杨兄弟太见外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些。”

    说完,他端起酒杯,陪杨远喝了一杯。

    杨远又拿起酒壶,重新给杜万远和自己斟满酒,又道:“巡抚大人这一次重回大同,朝廷加升一级,算是荣归故里,杜先生是刘巡抚看重的幕僚,也是水涨船高,以后我虎字旗还要指望杜先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杜万远满面带笑的用手捋了捋胡须。

    这一次他随刘宏重回大同,算的上是意得志满,对于虎字旗这样的大商号,作为巡抚幕僚,自然愿意多亲近。

    每年的三节贽敬,虎字旗除了给巡抚大人那一份外,也从没少过他这位幕僚的那份,这让他对虎字旗一直都颇有好感。

    “杜先生吃菜。”杨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万远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杨远详装不经意的问道:“杜先生可知巡抚大人召我家东主来大同,所为何事呀?”

    杜万远放下筷子,微微一摇头,说道:“这事巡抚大人到是没有说,不过杨兄弟放心,巡抚大人召刘东主来大同,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多谢杜先生告知。”杨远朝杜万远抱了抱拳,说道,“我家东主也是被之前的徐大人搞怕了,担心一来大同……”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面露苦笑的微微摇了摇头。

    同桌而坐的杜万远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道:“杨兄弟尽管放心,我家大人和徐大人不一样,而且这一次把刘东主请来,依我看,应该是件好事。”

    “有杜先生这话,小弟就放心了。”杨远端起酒杯,笑道,“小弟敬杜先生一杯。”

    杜万远笑着端起酒杯,与杨远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下去,压了压酒劲。

    咽下嘴里的菜,他道:“你们虎字旗的高粱酿,实在是够烈,一般人恐怕喝不了几杯就要醉倒。”

    听到这话,杨远笑着解释道:“其实这种高粱酿主要卖去草原,北虏喜欢烈性酒。”

    虎字旗与蒙古部落走私的事情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在杜万远面前,他大方的承认虎字旗的酒卖给北虏。

    杜万远听后,同样不觉得虎字旗与北虏走私有什么问题。

    哪怕朝廷关停了马市,商人通过边镇与草原之间走私依然不会断绝,反而会因为马市的关停,使得走私越发猖獗。

    杨远端起酒杯,笑着说道:“不知巡抚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我家东主也好带上薄礼去拜访刘大人。”

    “听杨兄弟的意思,刘东主已经到了大同?”杜万远反问道。

    杨远嘴角含笑的点点头,说道:“我家东主一收到巡抚大人的传召,便马不停蹄从灵丘赶往大同。”

    杜万远沉吟片刻,说道:“巡抚大人刚上任,手上要忙的事情很多,又要忙着接见大同各级官员,不过刘东主是巡抚大人召来的,肯定要见,明日就可以让刘东主来巡抚衙门,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那就辛苦杜先生了。”杨远朝杜万远抱了抱拳。

第六百二十三章 新任巡按

    第二天一早,刘恒带着赵武来到了巡抚衙门大门外。

    此时,巡抚衙门外面,有轿子,有马,来了不少大同文武官员,全都是来拜访巡抚刘宏的官员。

    这些官员里面,有穿青色官袍和绿色官袍的文官,还有许多穿绯色官袍的武将,反倒是青绿两色官袍中,没有一个武将,尽是文官。

    刘恒的出现,顿时吸引到衙门口的文武官员注意。

    来拜访巡抚的都是大同官员,身穿官袍,唯独刘恒一身长衫,显得极为另类。

    有一身穿青袍文官走到刘恒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刘恒,问道:“你也是来拜访巡抚大人的。”

    “草民见过大人。”刘恒朝对方躬身行了一礼。

    那青袍文官眉头一蹙,问道:“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可曾举业?”

    一连三问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恒。

    刘恒欠了欠身,平静的说道:“草民刘恒,添为虎字旗东主,暂时还不曾举业。”

    “你是商人?”那青袍文官面露鄙夷之色,旋即呵斥道,“你一个白身商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护卫刘恒身边的赵武,听到这话,立时怒目圆睁,瞪向了那青袍文官。

    刘恒瞥见赵武的模样,抬手一拦,随后一撩下摆,跪倒在地上,嘴里说道:“草民刘恒,见过大人。”

    “哼!”那青袍文官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不再理会刘恒。

    刘恒站起身,又朝那青袍文官抱拳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站直身子。

    边上的赵武低声说道:“东主,刚刚为何要拦属下,以刚才那人的身板,属下一拳头就揍趴下他。”

    “不得无礼。”刘恒瞪了赵武一眼,旋即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新任大同巡按。”

    “巡按又怎么了,咱们虎字旗连徐通这个巡抚都不怕。”赵武不以为然的说。

    “行了,不要再说,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刘恒提醒了一句,旋即说道,“若你在这里打了大同巡按,等于和整个大同官场为敌,到时候连总兵张大人也不会护着咱们虎字旗。”

    “能有这么严重!”赵武一脸的不解。

    刘恒低声说道:“老实在这里等着,咱们耐心等巡抚大人召见,至于这里的其他人,咱们能不招惹没有必要招惹,就算要招惹,也不能在这里,明白吗?”

    “属下一切都听从东主吩咐。”赵武应声道。

    巡抚衙门外等候巡抚传见的文武官员不少,在听到穿长衫的男子是刘恒后,不少文官眼底露出了鄙夷之色。

    反倒是一些武将,知道刘恒身份后,有心想要接触,毕竟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许多武将都依靠虎字旗发财。

    可这些武将都是人精,见到新任巡按大人对刘恒不满,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一位巡按,便放弃了这会儿与刘恒接触的念头。

    反倒是许多文官,自视清高,从心底瞧不起刘恒这样的白身商人,连站在一起都觉得自身被污浊。

    如此一来,刘恒身边反倒变得清静,因为没有人愿意挨着他,与他站在一起。

    没过多久,衙门里走出来一名中年人,站在衙门口的石阶上,往下打量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刘东主,巡抚大人召你进去,请吧!”

    “有劳杜先生了。”刘恒朝杜万远拱了拱手,迈步往衙门里走去。

    “等等!”

    就在这时,那位青袍文官喊了一声,同时几步走上石阶。

    “王大人可是有事?”

    杜万远知道对方是新上任的巡按,不愿意过分得罪,语带笑容的问了一句。

    那青袍文官沉着一张脸说道:“本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何巡抚大人不召本官进去,偏偏让一个低贱的商人先本官一步进去。”

    说着,他轻蔑的瞅了一眼刘恒。

    站在石阶上的刘恒面色不变,同时用手拽住赵武的胳膊,防止赵武做出冲动的事情。

    杜万远眉头轻轻一蹙,说道:“王大人,巡抚大人要见谁,学生无权干涉,学生只替巡抚大人传话,不过王大人作为新任巡按,相信巡抚大人很快便会召见,还请王大人耐心等一等。”

    “不用了,本官亲自去见巡抚大人。”说着,王心一迈步便往巡抚衙门里面闯。

    站在衙门门口的杜万远横跨一步,挡在了前面,嘴里说道:“王大人还是耐心等一等,巡抚大人不会不见王大人的。”

    “大胆。”王心一脸一沉,说道,“本官乃都察院御史,圣上钦点的大同巡按,你一个小小的幕僚,也敢阻拦本官去见巡抚大人。”

    杜万远欠了欠身,陪笑道:“王大人误会了,学生自是不敢阻拦大人去见巡抚大人,不过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学生不敢放巡按大人进去,还请巡按大人莫要怪罪学生。”

    说完,他又对刘恒说道:“刘东主请吧,巡抚大人急着见你。”

    “有劳杜先生了。”刘恒抱了抱拳,随即迈步走进衙门里。

    至于衙门口的那位大同巡按,他看都未看一眼。

    杜万远转过身,对王心一说道:“王大人莫要急,想来巡抚大人见完刘东主,很快就会召见大人你。”

    说完,他迈步退回衙门里。

    留在衙门门外石阶上的王心一,脸上阴云密布,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这里若不是巡抚衙门,换做其它任何一个衙门,他都敢强行闯入,可巡抚衙门这里,他要顾忌几分,不敢乱闯。

    不过,刘宏召一个白身商人进入巡抚衙门,却不见他这个新任巡按,这让他暗中对刘宏记恨起来,包括那个叫刘恒的虎字旗东主,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顺眼。

    走在衙门里,刘恒笑问道:“敢问杜先生,刚刚那位王大人可是大同新任的巡按大人?”

    “正是此人。”

    杜万远语带不满的道:“整个大同,敢如此不给巡抚大人面子,想要硬闯巡抚衙门的大同官员,也就只有这位东林党出身的巡按大人敢这么做。”

    “原来这位王大人是东林党出身。”刘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杜万远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朝廷东林党势大,连一个都察院御史,七品巡按,都快要不把我家大人放在眼里了。”

    话语中,毫不掩饰对刚刚那位巡按的不满。

第六百二十四章 热情的巡抚

    刘恒宽慰道:“刘大人是咱们大同巡抚,正二品大员,同时还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太子少保,那位王大人不过是七品巡按,不管怎么说,巡抚大人也是他上官。”

    “有时候下官不一定会怕上官,而上官也不一定钳制的住下官。”杜万远面露无奈之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刘东主远离朝堂,不知朝中事,别看这位王巡按只是七品巡按,可他背后有东林党撑腰,就算我家大人也要对他避让三分。”

    刘恒笑着说道:“巡抚大人为官多年,这一次重新起复,想来京中也有奥援,东林党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朝堂中一手遮天。”

    虎字旗在京城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京中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回灵丘,对于东林党的事情,他比身边这位杜幕僚更为了解。

    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别看现在东林党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可到了天启三年,将会是东林党败落下去的转折点,天启四年朝政将会被魏忠贤彻底把控。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对眼前的杜万远说,而且就算他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

    如今朝堂内外,绝不会有人想到东林党会在短短几年内败落,就连东林党败落后最大的受益者魏忠贤都想不到这些。

    “希望如此吧!”杜万远叹了口气,只以为刘恒是在宽慰他。

    东林党拥立两位皇帝登基,一位是先帝,另一位便是当今天启帝,如此大的功劳,东林党早已把朝堂弄成他们所谓的众正盈朝,至于齐党楚党这样的党派,都成了东林党人口中的奸妄。

    作为刘宏身边的幕僚,他清楚自家大人是楚党出身,自身又不愿向东林党低头,朝中就算有一两位奥援,面对已然是庞然大物的东林党,不会有多大用处。

    巡抚衙门大门外,王心一脸色阴沉的站在石阶下。

    原本一些拥簇在他周围的文武官员,这会儿悄悄退到了其它地方。

    在场都是为官多年的人精,刚刚的一幕全都瞧在眼里,哪里还会猜不到,新上任的巡按与巡抚大人之间并不和睦。

    这个时候若还留在这位巡按的身边,等于把自己置身于巡抚大人的对立面。

    一任巡按只有一年,一年后各地巡按便会回京述职,可巡抚会留在大同任上最少几年的时间,他们这些在大同为官的地方官员,虽然不愿意得罪这位位卑权重的巡按大人,但更不想得罪位高权重的巡抚大人。

    身周早就空无一人的王心一这时才发现,之前别人对他的吹捧,完全建立在他没有得罪巡抚衙门里面那位的份上,一旦露出与那位巡抚不合,旁人便会与他疏离。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觉自己要履行巡按的职责,绝不能让刘宏这个巡抚在大同一手遮天,他要为圣上和朝廷监视大同文武官员。

    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几个身穿绯袍武将。

    这几名武将见到虎字旗的东主刘恒被巡抚幕僚亲自带进巡抚衙门里,而大同巡按却被阻拦在外,心中便后悔起来。

    若是早知道虎字旗的刘东主与巡抚大人关系这般亲近,刚刚就不该顾忌那位王巡按的态度,而应该早早与刘东主亲近。

    可惜,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不过他们在心中下了决定,等刘东主见完巡抚大人出来,一定要好好亲近一番,挽回之前的失分。

    刘恒第一次来到巡抚衙门,走在回廊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杜万远走在旁边带路。

    很快,两个人穿过回廊,来到衙门的后衙,杜万远推门走了进去。

    “学生,见过大人。”杜万远朝坐在上首的刘宏躬身行礼。

    跟随他一起进来的刘恒往前紧走两步,撩衣跪倒在地,嘴里说道:“草民刘恒,叩见巡抚大人。”

    后面的赵武也跪倒在地上,跟着一同行礼。

    刘宏放下手中盖碗,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刘恒跟前,弯腰伸手搀扶刘恒臂膀,嘴里笑着说道:“刘东主快快请起。”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神情顿了一下,面露不解。

    完全没想到巡抚大人会亲自过来搀扶刘恒起身,丝毫没有巡抚的架子。

    刘恒同样一脸诧异,不明白眼前的刘宏是什么意思,堂堂从一品大员居然折身来搀扶他一个白身商人。

    心中虽然不解刘宏为何会如此,但他嘴上还是恭敬的说道:“大人如此善待小民,真是折煞草民了。”

    “嗳!这是哪里的话。”刘宏详做不满,旋即说道,“你与本官同为刘氏后人,几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人。”

    “若真如此,是小民几世修来的福气。”刘恒一脸谦卑的说。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家大人,不明白自家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而且自家大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刘东主,之前那一次见到刘恒的时候,可没有这般亲近,反而颇有几分瞧不上。

    虽说这是第二次见这位刘东主,但与上一次比起来,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宏并没有注意到杜万远的神情,而是亲热的拉着刘恒的手,笑着说道:“刘东主与本官同为刘氏后人,以后不必这般见外,随本官同坐便可。”

    说着,他把刘恒带到一旁的座位前。

    待刘恒坐下,他对一旁的差役吩咐道:“给刘东主上茶。”

    时间不长,留在后衙伺候的差役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刘恒手中。

    “草民谢过大人。”刘恒站起身,朝刘宏施了一礼。

    刘宏抬手虚压了一下,同时说道:“本官说了,不必这般见外。”

    “是。”刘恒拱了拱手,这才坐回座位上。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刘东主的虎字旗生意做的颇大,本官离开大同后,没少从旁处听人提起虎字旗的名号。”

    “大人谬赞了。”刘恒欠了欠身。

    刘宏一摆手,说道:“这可不是本官随意乱说,这一次本官回京,见过魏公公,魏公公没少在本官面前夸赞刘东主。”

    听到魏公公三个字,刘恒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为何一见面刘宏便对自己这般客气,恐怕这位巡抚大人把虎字旗误会成是魏忠贤在外的产业了。

    不过,这件事明显对他和虎字旗有利,不管刘宏是不是真的误会,他都不打算解释。

    随即,他面上含笑的说道:“原来大人见过魏公公了。”

    这话听在刘宏耳中,使他越发肯定虎字旗与魏忠贤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然魏忠贤也不会平白无故跟他提起虎字旗的一家商号。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刘恒。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家大人为何会对这位刘东主这般亲热,感情这位刘东主与皇城里的魏公公有关联,而他家大人刚刚投奔了那位魏公公。

第六百二十五章 暗怀心思的王心一

    上一任首辅方从哲是楚党党魁,在他任上,东林党虽然势大,可其他几党也能在朝中立足。

    自方从哲去了首辅之位,内阁首辅变成东林党大佬之一的刘一燝,朝中其他几党之人便备受打压,纷纷丢官去职,或是告老还乡,朝廷渐渐被东林党把持。

    其他几党出身的官员想要留在朝堂,要么投奔东林党,勉强保住一个不重要的官位,要么投奔魏忠贤。

    刘宏楚党出身,方从哲去职之后,他也受到牵连,从大同巡抚任上去职,本身对东林党便没有多少好感。

    这一次起复,让他深知朝中没有大员为自己张目,就算加了太子少保的虚衔,也很难在朝中久留。

    待大同靖平之后,他便重新成为无用之人,到时有着楚党背景的他,一定会被东林党针对,说不得还会被东林党找个理由把他下大狱。

    为官多年,他深知背景的重要。

    如今楚党已然不行,要想继续在朝为官,自然要改弦易张,而内廷的魏忠贤便成了齐党和楚党官员最好的保护伞。

    来同之前,魏忠贤与他提起过灵丘的虎字旗,暗示过他,让他对虎字旗多加关照。

    联想到虎字旗崛起的时间,恰巧和魏忠贤得势的时间相仿,这让他越发认定这个虎字旗与魏忠贤之间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如今他是大同巡抚,又投奔了魏忠贤,有魏忠贤的嘱托,自然要对虎字旗多加关照,卖好给魏忠贤。

    “以后虎字旗还要劳烦大人您多多关照。”

    说着,刘恒从袖口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白纸,递向刘宏。

    “这是什么意思?”刘宏眉头微微一皱。

    刘恒笑着说道:“大人看完,自然就会知晓。”

    刘宏伸手接过那张纸,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魏公公是否知晓?”

    “大人放心,这是您的那份,魏大官那里一直都有准备。”刘恒笑着说。

    “即是如此,那本官便收下了。”

    说着,刘宏重新折起手中那张白纸,转手递给了一旁的杜万远。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宏端起盖碗,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水,却不急着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盖碗。

    刘恒知道自己该走了,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刘宏一躬身,说道:“大人公务繁忙,草民不好在打搅大人办公,这便告辞。”

    刘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刘东主既然要走,那本官就不留了,杜先生,替本官送一送刘东主。”

    作为大同巡抚,用不着去送一介白身商人离开,可这个刘恒不一样,背后有魏忠贤撑腰,他自然不会真的把刘恒当做普通的白身商人对待。

    “是。”杜万远答应一声,旋即看向刘恒,笑着说道,“刘东主请。”

    “有劳杜先生了。”说完,他带着赵武迈步走出后衙。

    送走了刘恒,杜万远从外面赶回后衙。

    刘宏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人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杜万远又补充道,“学生安排了一名衙役,亲自陪同刘东主离开。”

    刘宏点了点头。

    杜万远这时说道:“大人,刘恒不过是一介白身商人,当不得大人如此看重,甚至为此不惜得罪新任巡按大人。”

    刘宏微微一摇头,说道,“不要小瞧了这个刘恒,能让魏公公亲自交代本官关照他,可见此人的不一般,魏公公人在京城,虎字旗却在灵丘,若是一般关系,魏公公又岂会叮嘱本官。”

    “还是大人高瞻远瞩。”杜万远奉承了一句。

    刘宏继续说道:“至于王心一,他虽说是东林党出身,却并不受东林党重视,本官虽说对东林党有几分顾忌,可这王心一还不至于让本官太过重视。”

    “大人还是要小心此人。”杜万远说道,“大人安排学生带刘东主进来的时候,这位王大人想要强闯进来,可见此人并未把大人放在眼里。”

    “哼!”

    刘宏冷哼一声,手中的盖碗重重的撂在桌上,嘴里冷冷的说道:“本官堂堂大同巡抚,都察院右都御史,太子少保,他一个区区七品都察院御史,还能奈何本官不成!”

    杜万远劝道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还是要小心行事,王心一身为巡检,带天子巡守地方,有上奏之权,此人若与大人对着干,也颇为麻烦。”

    “无妨。”刘宏一摆手,说道,“不要看如今东林党势大,经常说什么众正盈朝,可有一句话叫做盛极而衰,当今圣上乃是有道明君,不会看不到东林党排除异己的做派,再大的恩情也早晚有用光的一天。”

    杜万远犹豫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圣上开始对东林党不满了?”

    刘宏捋了捋胡须,说道:“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咱们这位圣上别看年轻,比起嘉靖皇却丝毫不差。”

    杜万远抿了抿嘴。

    刘宏了一口茶水,又道:“晾的差不多了,你去把王心一带进来吧!本官也该见见他了。”

    “是,学生这便把王大人请进来。”

    杜万远躬身行了一礼,从后衙退了出去,来到巡抚衙门门外。

    巡抚衙门外面,等着巡抚召见的官员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又多了一些。

    不过,对此杜万远早已经习惯。

    有些官员来见巡抚大人并非有事禀奏,只不过是为了在巡抚大人面前讨个脸熟,期盼被巡抚大人的重视一二。

    巡抚衙门外的文武官员见到杜万远从衙门里出来,知道是替巡抚大人召见外面等候的官员,便都纷纷凑了上来。

    杜万远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单独站在一处的王心一身上,笑着说道:“王大人,巡抚大人召您进去说话。”

    “嗯。”

    王心一用鼻音嗯了个一声,单手撩起官袍下摆,迈步走上巡抚衙门外的石阶,径直进了巡抚衙门。

    杜万远急忙跟在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其他的文武官员见到被召见的是王心一,便都散开,重新和相熟的人凑到一起说话。

    王心一来到后衙,见到等候在后衙的刘宏,双手一插,躬身行礼,同时说道:“下官都察院御史,见过巡抚大人。”

    坐在上首的刘宏听到王心一只称自己是都察院御史,并不提巡检的身份,当即眉头一皱。

    哪里会猜不出来王心一心中那点小心思。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安分的巡按

    刘宏眉头一蹙。

    耳听王心一自称都察院御史,而不说自己是大同巡按。

    这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位刚刚上任的大同巡按并没有打算安分守己,明显有自己的企图。

    手下有这样一个心思不明的巡按,对他这个巡抚来说,绝非一件舒心的事情。

    整个大同,能给他掣肘的人,也只有大同巡按,而且巡抚与巡按之间很多军政权力重叠,巡按若是不安分,他这个巡抚也不好做。

    “王大人坐吧!”

    刘宏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一只手端着盖碗,另一只手微微下压了一下,示意王心一坐。

    “谢过大人。”

    王心一嘴里谢了一句,迈步来到刘宏右手边并齐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张方桌。

    坐在左边座位上的刘宏眉头深皱。

    完全没想到王心一居然会大刺刺的坐在他右手边的座位上。

    整个大同有资格坐在他右边边座位上的,只有大同总兵,而王心一这个大同巡按还不够这个资格。

    “大人……”

    一旁的杜万远刚想开口让王心一换个座位,却见另一边的刘宏朝他摇了摇手。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王心一瞅了一眼杜万远,说道:“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本官是代天子巡守地方,自然有资格与刘大人同坐。”

    “是学生唐突了。”杜万远躬身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刘宏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喝了一口,重新盖好杯盖之后,说道:“王大人初来大同,想必对大同许多地方官员都不熟悉,应当往各州县走一走,看一看,省的王大人任满之后,大半大同官员都没有见过王大人。”

    “巡抚大人放心,待下官安顿好,便去巡视各州县。”王心一笑着回应。

    刘宏微微点点头,又道:“王大人在大同只呆一年便会回京,所以有些事情能不插手,尽量不要插手,有时候好心容易办坏事。”

    “大人说的极是。”王心一面上带笑的说道,“下官初来驾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下官身为大同巡按,待天子巡守地方,遇到不平之事,还是要管一管的,不然就是下官的失职。”

    刘宏盯着王心一,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么说王大人一定要插手大同诸事了?”

    “莫非大人想要违抗上命?”王心一反问了一句。

    “哈哈。”

    刘宏突然笑一声,嘴上说道:“大同这一年来出了不少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是大同稳定,不给朝廷添麻烦。”

    “大人说的极是。”王心一嘴上附和了一句,旋即又道,“不过,下官听闻大凉山有一股穷凶极恶的土匪,为祸地方,残害百姓,不知大人可否把此事交给下官去办。”

    刘宏端起盖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重新盖上杯盖,说道:“王大人代天子巡守地方,但大同军政只能由本官执掌,莫非王大人嫌弃自己品级太低,想要提前过一把巡抚的瘾?”

    “下官不敢。”王心一欠了欠身,旋即又道,“下官也是一心为公,协助大人治理好大同。”

    刘宏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此事本官已经交给张总兵去办。”

    “原来大人早有准备,是下官唐突了。”王心一拱了拱手。

    刘宏说道:“王大人刚上任,想来阳和卫那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早些回去吧,本官这里不留王大人了。”

    话不投机,便下了逐客令。

    王心一站起身,一行礼,道:“下官告退。”

    “嗯。”刘宏鼻音嗯了一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王心一后退几步,转身朝后衙外面走去。

    站在一旁的杜万远朝后衙里的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紧走几步,追向王心一,同时嘴里说道:“大人慢走,小的送送您。”

    待后衙只剩下刘宏和杜万远两个人。

    杜万远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大人,咱们这位王大人野心不小,刚一上任就想要分走大人您手中的兵权。”

    “大同是边镇,兵权哪有那么好拿。”刘宏冷笑一声,旋即又道,“连本官这个巡抚手中都没有多少兵权,更何论他一个区区七品巡按了。”

    “大人说的是。”杜万远点点头,又道,“学生只是担心王心一会拉拢到张总兵的支持,如此一来,便会对大人您不利。”

    刘宏微微一摆手,说道:“不要小瞧了那些将门,凭王心一七品巡按还拉拢不到张家,更不可能得到张怀的支持。”

    “如今东林党遍布朝野,王巡按又出身东林党,若是将门有意和东林党走近,对此,大人您不能不防。”杜万远说出心中的担心。

    “不会的。”刘宏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本官把刘恒找来,只是单纯为了见他一面吗?若只有魏公公的关照,本官只需暗中照拂一二便可。”

    “大人的意思是……”杜万远面露不解。

    刘宏淡笑一声,说道:“张怀一直以来都参与虎字旗的走私,从中获利,而那刘恒是魏公公的人,只要本官笼络住刘恒,便能笼络住张怀,任由王心一再大的本事,也别想得到张怀的支持。”

    “大人高见。”杜万远一脸佩服的拱了拱手。

    刘宏面露得色的捋了捋自己胡须。

    从巡抚衙门离开的王心一,刚走出衙门,没等上轿,便见到一身穿绯袍的二品武将从轿子里走出来。

    虽然他没有见过大同总兵,但一看官袍,他便知道来人是大同总兵张怀。

    便听他喊道:“张总兵。”

    话音一落,刚要迈步上台阶的张怀停下来脚步,回转过身,见左手边的轿子前面,站着一位面生的文官。

    而刚刚开口喊他的,便是此人。

    “这位大人,是你在喊本官?”张怀问了一句。

    王心一快走两步,来到张怀身前,一拱手,说道:“本官添为大同巡按,见过张大人。”

    “原来是巡按大人。”张怀抱拳回了一礼。

    王心一笑着说道:“张大人这是去见巡抚大人?”

    张怀点了点头。

    “既然张大人有事,那张大人先去忙。本官在这里等一等。”王心一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示意张怀进巡抚衙门。

第六百二十七章 范永斗找上大同巡按

    “巡按大人有事?”张怀问了一句。

    王心一笑着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只不过本官来大同之前,奉命调查镇国将军一案,而张大人作为大同总兵,想必比本官更为了解此案,所以本官想和张大人找个地方坐下,详细的聊一聊镇国将军一案。”

    “虽然本官身为大同总兵,但地方上的案子从来不插手过问,若巡按大人想要了解镇国将军这件案子,不如与本官一同面见巡抚大人,自巡抚大人上任,一直便查此案。”张怀邀请道。

    王心一一摇头,说道:“本官刚刚见过巡抚大人,就不进去了,张大人若是有事见巡抚大人,尽管去忙。”

    张怀微微一点头,说道:“那本官便先进去了。”

    说完,他朝王心一拱了拱手,一撩下摆,迈步走上石阶,进了巡抚衙门。

    王心一盯着张怀的背影,一直看着张怀进了巡抚衙门,这才回到自己轿子里,同时对轿夫说道:“回去。”

    轿夫抬起轿子。

    轿子边上站着他的幕僚,低声说道:“大人不等等刚刚进去的张总兵了?”

    王心一哼了一声,说道:“这些将门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先回去。”

    说完,他撂下轿子窗口上的帘子。

    边上的幕僚对轿夫说道:“抬上轿子,送大人回去。”

    四名轿夫抬着轿子从巡抚衙门门前离开,沿着街道,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张怀来到巡抚衙门,有衙役跑去后衙通禀。

    时间不长,杜万远迎了出来,来到张怀近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张总兵。”

    “不必多礼。”张怀摆了摆手,又道,“巡抚大人可有空?”

    “总兵大人跟我来吧,我家大人就在后衙。”杜万远招呼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回廊,来到了后衙。

    “末将见过巡抚大人。”张怀见到刘宏,双手一抱拳。

    刘宏热情的说道:“张大人快快请坐,来人,给张大人上茶。”

    张怀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衙役端上一杯热茶,送到了张怀手中。

    刘宏笑着说道:“张大人以后再来见本官,直接进来便可,用不着再让人通禀。”

    “末将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尊卑有别,哪能往里硬闯巡抚衙门。”张怀欠了欠身说道。

    刘宏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张大人来见本官,是不是大凉山那里有了消息?”

    “回禀大人。”张怀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躬身,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剿灭大凉山匪患。”

    听到这话,刘宏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莫非这个大凉山真的成了气候,就连边军都奈何不得他们了。”

    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满。

    张怀说道:“大人息怒,并非边军不敌,只因大凉山已空无一人,东路参将到了大凉山后,一名土匪都没有找到。”

    “这么说大凉山并没有匪患?”刘宏问了一句。

    “有。”张怀极为肯定的说,旋即又道,“恐怕是得知边军将去大凉山剿匪,提前得了消息逃离了大凉山。”

    刘宏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张怀恭敬的站在一旁。

    “你坐。”刘宏示意张怀坐下,同时说道,“既然大凉山的土匪已经不在,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要告诉东路参将,若是再有土匪祸乱地方,本官定要治他得罪。”

    “末将已经安排人盯好大凉山,不给土匪残害百姓的机会。”张怀应声说道。

    刘宏点了点头,说道:“你在大同镇任总兵多年,本官相信你能做好此事,不会给大凉山的土匪祸乱地方的机会,喝茶。”

    说着,他抬手示意张怀喝茶。

    张怀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轻轻啜饮一口,随即从嘴边拿开,说道:“末将来时,在衙门外面见到了新任巡按大人,他拦住末将,问末将一些关于镇国将军案子的事情。”

    “你怎么和他说的?”刘宏问道。

    张怀说道:“末将只跟他说案子是大人您在查,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找大人您,末将是个武将,不管查案之事。”

    刘宏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位巡按大人问案子是假,拉拢张大人你才是真。”

    “啊!”

    张怀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大人放心,大同终究还是大人您说了算。”

    “有你这话,本官就放心了。”刘宏笑着说。

    ……………………

    王心一回到阳和卫,没等进府,便见到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他从轿子里面走下来,喊来门房,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那门房恭敬的说道:“张家口的范永斗来拜见老爷您,这会儿人正在书房。”

    “是谁让他进本官府里的。”王心一眉头一皱。

    门房急忙说道:“是孙先生,人也是被孙先生带进去的,小的也不敢阻拦。”

    这时候,跟在一旁的那幕僚说道:“大人莫恼,孙先生做事有分寸,既然把范永斗请进去,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王心一想到孙义做事稳重,不会胡乱拿主意,更不会把人随意带到巡按衙门里,心中的火气消减了不少。

    边上的那幕僚又道:“大人还是先进去见一见这个范永斗,学生在京城就听说过此人的名号,是宣府一带有名的晋商。”

    “走,随本官见一见他。”王心一迈步走了进去。

    巡按衙门比不过巡抚衙门,却也是三进的院子。

    走进院子里,一直来到后院的书房。

    平时书房是他用来待客用的,一般来客都会被请到书房里。

    迈步走进书房,就见书房里自己的幕僚整个一个高个的中年人说话。

    “学生见过大人。”

    书房里穿长衫的孙义见到自家大人回来,急忙上前行礼。

    书房里的那高个中年人,跪倒在地上,喊道:“草民范永斗,见过巡按大人。”

    “起来吧。”王心一淡淡的说了一声,自己走到主位前坐了下来。

    孙义来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大人,范东主带来了一个消息,可以帮助大人打开大同的局面。”

    听到这话,王心一目光看向了范永斗。

    范永斗这时已经站起身,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身子微微躬着腰。

第六百二十八章 幕僚的主意

    孙义对范永斗说道:“范东主,你不是有话要对我家大人讲,现在我家大人回来了,赶紧说吧!”

    “是,是。”范永斗一脸谦卑的点头应声,旋即一躬身,说道,“大人,草民请大人主持公道。”

    说着,他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上。

    这时,有下人从外面走进来,绕过跪在地上的范永斗,为王心一奉上热茶。

    王心一手里端起盖碗,吹了吹里面的热气,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一小口,待盖碗从嘴边拿开,他才问道:“你有何冤屈,讲出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此言只是他顺口而说,至于最后能不能做主,还要看到底是什么事。

    “草民在大同有一家名为孙记的商行……”

    “等等!”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心一出声拦下,就听他说道,“你范家在宣府一带也是有名的晋商,本官若是没有记错,你范家的商号叫范记,而不是什么孙记。”

    “大人说的是。”范永斗承认,旋即又道:“但孙记也是草民的买卖,目前只开在大同府。”

    “传言果真不虚,你范家的商号都开到了大同。”王心一淡淡的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你继续说。”

    范永斗跪地仰头,说道:“灵丘有一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勾结山上土匪,半路劫掠了孙记的货物,致使草民的孙记损失惨重,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着,他一头磕在地上。

    王心一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愿意管这种破事,但他听到这里面还有虎字旗的事情,脑海中马上想到在他之前被巡抚召见的那名年轻人,对方便是虎字旗的东主。

    这时候,站在边上的孙义低声说道:“大人,这个虎字旗很不一般,属下暗中找人打听过,京城那家名为虎字旗的铺子,便是这家虎字旗商号开设在京城的铺子。”

    王心一眉头一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家虎字旗商号与内廷的那个人有关?”

    “依学生认为,恐怕是**不离十。”孙义低声说。

    “怪不得呢!”王心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上任大同巡按之前,便了解过大同的这位巡抚,知道对方和大部分楚党之人一样,投向魏忠贤。

    此时,他又从自己幕僚口中得知这家名为虎字旗的商号也和魏忠贤有关联,这让他明白,为何一介白身商人,居然有资格面见巡抚,还在众多文武官员之前被巡抚接见,追其根源,双方都是阉党的原因。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天然的对魏忠贤这种惑主媚上的内监深恶痛绝,同时也对那些依附在魏忠贤身边的奸妄欲除之而后快。

    “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孙义低声说道。

    王心一侧头看向孙义,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就听孙义继续说道“这个虎字旗做的是走私生意,只要大人拿到虎字旗勾结北虏的证据,就算暂时动不了魏忠贤,也能断掉他一条财路。”

    王心一面露沉思。

    身边另一个幕僚陈童说道:“大人,若是能够通过这个虎字旗拿到魏忠贤勾结北虏的确切证据,一举扳倒魏忠贤,扫清朝中那些魑魅魍魉,以后大人你在东林党的地位将会变得举足轻重。”

    王心一手捻胡须,有些意动。

    别看他是东林党人,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东林党内,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也不受几个东林党大佬的重视,甚至东林党的几位大佬都未必听说过他的名字。

    像他这样的东林党人还有不少,想要受到东林党大佬的重视,必需要做出一些对东林党有利的重要举措才行。

    眼前这个虎字旗便是一个机会。

    如今的朝廷勉强算是众正盈朝,可是在内廷,却依然被魏忠贤把控。

    若他能够通过这个虎字旗,解决掉众多东林党大佬都奈何不得的魏忠贤,那么他的名望必将直追几个东林党大佬。

    将来就算他入不了阁,六部最少也有他一个尚书或是侍郎的位子。

    一旁的孙义注意到王心一脸上意动的表情,知道对方动心,便小声道:“大人,咱们想要对付虎字旗,必须有范东主的帮忙才行。”

    “什么意思?”王心一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范永斗,最后目光落在孙义身上。

    孙义低声说道:“虎字旗是大同有名的大商号,又与巡抚那里有这么一层关系,想要对付虎字旗,不能硬来,不然的话,必然会引来巡抚那里的掣肘。”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王心一问道。

    孙义没有说话,而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范永斗。

    王心一端起盖碗茶,语气淡淡的说道:“陈童,你先带这位范东主出去,他的事容本官考虑一下。”

    “是。”陈童答应一声,随后一转身,面向范永斗说道,“范东主还请跟我来。”

    范永斗跪在地上,先是朝王心一行了一礼,才从地上爬起来,跟在陈童身后,离开了书房。

    待两个人都从书房离开,王心一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孙义开口说道:“学生随大人来到大同,便想着如何打开局面,不让大人这个巡按有名无实,而这个范永斗,便是大人的机会。”

    “继续说。”

    王心一端着盖碗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孙义继续说道:“大人想要在大同站稳,必须想办法获得将门的支持,最起码也要拉拢到大同总兵。”

    王心一想了想,随即点点头,道:“巡抚是魏忠贤的人,不可能跟本官走到一起,更不可能放权给本官,但想要得到将门的支持,并不容易,那么多东林党大佬都没有做到,况且本官不过是个七品御史,将门未必会放在眼里。”

    若是一般的武将,他作为大同巡按,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将门出身的武将却不一样。

    将门手握大明最精锐兵马,几个边镇也都被将门把持,就连几个边镇守将的调换,也只是将门其他的人来接任,外人很难插手进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合作

    王心一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

    站在一旁的孙义轻声说道:“得不到整个将门的支持,咱们可以拉拢大同的张总兵,只要得到张总兵的支持,巡抚那里再想压制大人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话虽是如此,可有什么办法让张怀答应与本官站在一起?”王心一问道。

    孙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学生刚刚从范永斗那里打听到,张总兵从虎字旗走私的生意中分润好处,而且几个边堡的武将,都有好处分润。”

    “哼,就是因为有这些边将暗中支持,才会有那些与北虏走私的商人存在。”王心一冷哼了一声,又道,“这些人都该杀。”

    边镇走私,在他眼中,无疑是一些不法商人勾结边将,出卖大明利益,谋取私利。

    孙义劝道:“大人,边镇走私从大明立国就开始有,根本杜绝不了,几乎所有稍有名气的晋商,都与走私生意有所关联。”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打算如何帮本官拉拢到张怀的支持。”王心一问道。

    对于走私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巡按根本阻止不了,就连朝中大佬们也无法阻止,这里面牵扯到将门的利益。

    朝中没有人愿意因为这点小事,与整个将门为敌。

    孙义说道:“大人若想获得张总兵支持,就必须先除去虎字旗,而这个虎字旗也是连接巡抚大人和张总兵之间的纽带,只要虎字旗一除,张总兵自然和巡抚大人那边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紧密了。”

    “虎字旗与张怀勾结到一起走私,又与巡抚那边同为魏忠贤的人,想要除去虎字旗,没有那么容易。”王心一眉头一皱。

    他知道自己若是想动虎字旗,必然会引来大同巡抚和总兵的联手反击。

    孙义说道:“大人说的极是,想要除去虎字旗自然不容易,但是有了范永斗,这个问题便好解决了。”

    “此话怎讲?”王心一问道。

    孙义笑着说道:“范永斗是宣府颇有名号的晋商,自然也做走私的生意,只要范家能够取代虎字旗的走私地位,使得张总兵再无法从走私上获利,自然而然就会放弃虎字旗,到时候大人便可以借助范家的走私生意,去拉拢张总兵。”

    “哼,范家若是能取代虎字旗,范永斗如何还会求到本官这里来。”王心一冷哼了一声。

    孙义笑了笑,说道:“也正因为如此,这个范家才能更好的被大人你掌控,甚至未来大人您也能从走私上分润到好处,学生听说虎字旗在走私上面,每年最少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两银子的好处。”

    “走私能有这么多银子!”王心一神情一顿,呼吸急促起来。

    与北虏走私能够赚得如此多的银两,已经比得上海贸赚取的银子了。

    但海贸危险性大,有时会出现船毁人亡的事情,不如与北虏走私安全,更重要的是,南面的海贸都被南京的勋贵把控,一般人很难插手。

    他们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中曾出过几位举人,到了他这一代,出了他这位进士,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资格插手海贸生意。

    孙义说道:“大人若是能够插手走私上的生意,一年巡按做下来,比其他地方的巡按不知要强出多少来。”

    都察院御史算是清贵的官,可在京中做官几年下来,以御史的俸禄,家中必然要举债才能维持生活,将来只能谋求外放来还债,而每一年被外放去各地的巡按,便是御史们赚银子贴补家用的机会。

    王心一手指敲打盖碗杯壁,面露沉思。

    孙义继续劝道:“大人,这是一个好机会,不仅可以拉拢到张总兵,还能断了魏忠贤一条财路,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挖出魏忠贤勾结北虏的罪证,到时候大人不仅能从走私上面分得好处,还能受到东林党的几位大佬重视,将来大人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这个范永斗可信吗?”王心一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孙义知道事情成了,急忙说道:“大人放心,范家在张家口几代人经营,与北虏多个部落都有联系,就连土默特的素囊台吉,与张家口的这位范东主也有往来。”

    “这些都是范永斗对你说的?”王心一问道。

    孙义说道:“大人放心,这些都是学生从范永斗嘴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就算里面有些水分,也不会太多,范家能在张家口屹立这么多年,怎么也比虎字旗这个刚刚崛起几年的商号更有底蕴。”

    “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王心一微微点了下头。

    孙义趁热打铁道:“大人若是同意,学生这就把范永斗带回书房。”

    “不。”王心一抬手一拦,说道,“此事本官不能出面,走私的事情本官更不能直接插手,所以人本官就不再见了。”

    “学生明白。”孙义说道,“这件事由学生出面,大人只当做不知便可,有什么事情也由学生一力承担。”

    王心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只要此事办成,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办妥此事。”孙义躬身行了一礼。

    对于自家大人不直接插手走私之事,早在他预料之中。

    以他对王心一的了解,知道对方爱名又爱财,肯定担心走私的事情泄露,到时对名声有碍,最后走私的事情只能交给他这个幕僚来办。

    王心一说道:“你去跟范永斗说,只要他能够断绝虎字旗在外的生意,他的冤屈,本官为他做主。”

    “学生一定为大人把话带到。”孙义躬身答道。

    王心一点点头,道:“好了,你去把陈先生替换回来,以后范永斗就由你来接触,这样的商人最好不要登本官的府衙。”

    对于商人,他从心底瞧不起,不愿多接触,被人说闲话。

    “是,学生告退。”孙义行了一礼,从书房退了出去。

    陈童陪着范永斗在书房外的院门前等候。

    见孙义从书房里出来,陈童迎了上来,笑着说道:“你和大人都说了什么,这么隐秘,还要把我和范东主都赶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就清楚了。”孙义笑着回了一句,旋即说道,“大人喊你进去,范东主这里就交给我。”

    “那好,我先进去见大人。”陈童迈步走向书房。

    待陈童一走。

    范永斗急忙问道:“孙先生,巡按大人怎么说?”

    “放心。”孙义宽慰了一句,旋即又道,“走私的事情大人不会出面,一切都交给我来办,但大人让你想办法断绝虎字旗与北虏的走私生意。”

    听到这话,范永斗皱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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