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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小诸     上门后我成了爷txt下载     上门后我成了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6章 别和女人认真

    赵磊既然把球踢过来了,凌风也不得不接,经常跟康亮广和冷瞬这样久经酒场的人喝酒,也练就了他酒桌上随机应变的能力。他马上笑了笑说:“哈哈,大磊啊!你看你这话说的!都是兄弟啊!只是我酒量跟你们仨都比不了,你们仨都是塞外酒神级别的,我半斤酒肯定多了,这么一大杯干下去,胃里老难受了。但是亮哥比咱的年龄都大好几岁,是我心目中的大哥,大哥提杯敬酒,他既然干了,我就算是喝吐血也得干了。你和瞬子的年龄都比我小,是我的兄弟,做兄弟的,也不好意思看我干完难受吧?”

    “你这是干也有理由,不干也有理由啊!啥时候学会两头堵了?哈哈……行,让你一口酒,两口能干吧?”冷瞬接茬说。

    “呵呵,行,下一口我肯定干了。”

    ……

    正在大家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时候,一直沉着脸的陆萍,突然厉声质问凌风一句:“我老公敬酒,你干啥不干啊?你咋跟个娘们似的呢?”

    一语过后,四座皆惊,众人的笑容都在脸上僵住了,目光在陆萍和凌风脸上游移着。

    如果是若年后的凌风,肯定不会把陆萍的话当回事,甚至自己兄弟的女人当众辱骂他都无所谓,而且还会笑着说:“还是弟妹有眼力,能看出来我像娘们,别人谁都没看出来。哈哈……其实我不光像娘们,还会唱‘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呢!今天我高兴,给你们来一段咋样?”然后当众模仿女人的“莲花指”,唱一段《大姑娘美》,唱完还问大家像不像。但那个时候的凌风,把尊严和面子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尤其一个女人当众说他像娘们,用宋丹丹的话说叫“太伤自尊了!”……

    他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顾忌冷瞬的面子,将摔杯子的冲动转化为转动面前的酒杯。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转动酒杯的手指,转了二又四分之三圈之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瞬子可从

    来没说过我像娘们……”然后将半杯酒慢慢倒在地上,重新将空杯倒满,一口将杯中的酒干了,又把酒杯重重地撴在桌上,怒视陆萍冷冷地一笑。

    “哈哈哈哈……”冷瞬的一串笑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边笑边说:“小凌,你这不是有酒量吗?不用点‘激将法’你真不干啊!还是我老婆有办法吧?”然后举起酒杯站起来,对康亮广和赵磊说:“来来来,小凌整一杯半了,咱哥仨也追一口呗?”

    冷瞬与康亮广、赵磊推杯换盏的身影凌风都视而不见,愤恨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陆萍那张同样带着仇恨的脸上,眼前的这个女人渐渐伴着星星点点的泪光遥远了,浮现在凌风眼前的只有陆萍给他送田螺、送雪饼时的殷切,与刚刚说他“像娘们”时的仇视交错在一起的画面……

    “小凌,你别老直勾勾地盯着我老婆看,你跟她眉目传情的,当我不存在呢?再看,我该真吃醋了。呵呵,来,兄弟给你倒满……”

    冷瞬的提醒使凌风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太失态,他马上转移了注意力,端起空杯,伸到冷瞬手里的酒瓶口前说:“咱可别一整就干了,慢慢喝行吗?”

    ……

    酒席在冷瞬不断找其他的话题下继续有说有笑地进行,凌风很少再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在唠些什么,只是随着他们的谈笑,机械化地跟着笑笑。

    席间,凌风去了一趟厕所,冷瞬随后跟了出去,一边撒尿一边对凌风说一句:“别和女人认真。”

    凌风已经喝到了量,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冷瞬这句话,心里稍稍缓解的郁闷又再次加重了……

    他潜意识里希望冷瞬替陆萍向他道歉,至少说一句:“今天陆萍做得有些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为了我,忍让她点吧……”

    只要冷瞬把这层意思表达出来,他的心里就会敞亮很多

    ,因为他是为了兄弟感情,才如坐针毡地把这顿饭吃完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冷瞬非但没向他表示歉意,反而对他说出这句不冷不热的指责……

    他本想冲冷瞬发火说:“啥叫别和女人认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当众说我像‘娘们’呢!今天却让一个女人损成这样!你还拿这话抢白我!陆萍是你的女人,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明白,我能咽下这口气,为的是什么!”

    自己和冷瞬“哗哗哗”的撒尿声,淹没了凌风心里的声音,所想的话终究没能变成冷瞬能听到的语言,只因兄弟间的旧情强过了一个女人带给他的委屈。

    冷瞬说完这句话后,像似当凌风不存在一样,没有再看他一眼,提上裤子独自往回走,将那个仍旧闭着眼睛系裤腰带,固记“别和女人认真”这句话的男人甩在身后。他心里希望,身后那个自己最好的兄弟,能够听懂他这句话,并像自己一样成熟起来……

    那次酒宴过后,陆萍又和冷瞬因为凌风撴酒杯的事情哭闹了一阵……

    “我做错什么了?你敬他酒,他不干,我就跟他开了一句玩笑,他至于跟我蹲杯子吗?他给你面子了吗?拿你当兄弟了吗?”

    当然,那时候的凌风,猜不到事后陆萍会对冷瞬说什么,也没有去猜的意识,只是在死钻那个自尊心被一个女人伤害的牛角尖。

    若干年后,凌风再回忆此事,认为以陆萍的性格,她一定会对冷瞬这样宣泄自己的委屈;冷瞬也很可能认为陆萍那句话并不过份,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而己,反而觉得凌风不够成熟。

    凌风心里一直承认冷瞬比他成熟,比他反应快,比他心眼多,他那时在同龄人中谁都不服,唯独服冷瞬,因为他很多观念都是冷瞬给他灌输的,但凌风却不愿冷瞬心里认为自己比他聪明,或者言语中含带自己比他聪明的意思,毕竟凌风比冷瞬大一岁。

第947章 童年的仇人

    冷瞬虽然聪明,但他不是神,不可能能把一个人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他只知道凌风心里一直很佩服他,却没有意识到凌风其实更容不得他所佩服的人,心里对他有半点蔑视。

    聪明的人往往总想表露出来高人一等的成就感,一次冷瞬在跟凌风闲谈时说:“你看人看事也就能看透三步,而我能看到五步以后……”

    凌风没有反驳,只是一笑置之,他承认冷瞬说得没错,但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听到冷瞬对他说“你比我嫩得多”一样。

    凌风也和冷瞬一样,彼此都把矛盾憋在心里不说,表面上就像当初一样情同手足,直到两个外人的出现,无形中点燃了两个兄弟间,一场肉搏战的导火线……

    一次,康亮广给凌风打电话说:“小凌,你现在马上过来,我有两个好哥们来了,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瞬子和大磊在吗?”

    “都在,就差你了。”

    “好,我马上过去。”

    当凌风一进康亮广家的门,看到这两个外人后呆住了,因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都是他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欺负过他的人。十几年前,一幕幕如梦般的画面,又浮现在凌风眼前……

    其中一个,凌风不知道叫什么名子,只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跟一个同学打架,那个同学没打过他,第二天找来一个帮手替他报仇……

    “森哥,就是他。”

    “草!就你啊?”

    凌风刚看清那个帮手长什么样,就被此人接连打了三“电炮”……

    “服不服?”那个帮手只问了一句。

    “服了。”

    ……

    那是凌风第一次被人打服,而且服得那么轻易,就像三“电炮”把他打成卖国求荣的汉奸一样。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但那一刻的耻辱感,一直烙印在他的心头,尽管那个帮手长得也并不出众,但凌风一进门就认出坐在发沙上其

    中一个,就是当年给了他三“电炮”的人。

    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凌风特别熟悉;甚至小学时候,整个学校没有不认识他的,因为他是个残疾人,缺了两条胳膊……

    他叫范永强,凌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听说,他的胳膊是被变压器电掉的。范永强上学前班时,领着一个同学逃学去西大坝玩,西大坝底下有一个变压器,俩人比看谁先爬上去,那个同学很胖,没有范永强爬得快……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可能让那个跟范永强一起爬变压器的同学,这辈子都庆幸自己比范永强胖,不然他看到那个从变压器上掉下来,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两条手臂被高压电电成像烧胡的木叉子一样的同伙,就换成他了。

    据说,各大医院的医生都告诉范永远强的父母说:“这孩子没救了,准备后事吧。”范永强的父母也不报什么希望了,只能等着昏迷不醒的孩子死去,但等了不知多少天,范永强那两条被截下去,留下不到十公分的胳膊头,竟然长出了新肉,范永强奇迹般地醒过来了。

    凌风上小学一年级时候,不只一次听到学校的大喇叭里,播报范永强的先进事迹和记过批评……

    先进事迹和记过批评如下:

    1、昨天下放学期间,范永强、xx……等五人,在x市钢铁厂西墙外,与一个由三个组成的盗窃团伙进行搏斗,成功追回了四十公斤废铁,避免了国有财产损失,并向保卫机关提供了重要线索。特别是范永强,虽然身体有残疾,但他却能带头声张正义。为了表彰范永强等五人见义勇为的神精,学校决定认命上述五人担任本周旗手。

    2、此次运动会上,范永强虽然身体有残疾,但他能够以顽强的意志积极参加运动会的各种项目,并在一千五百米长跑项目中,获得了第五名的成绩,学校特此给范永强颁发“特别鼓励奖”。

    3、范永强、xx……等七人,于昨晚放学后,在学门口聚众斗殴,严重触犯校规、校纪,学校特此决定,给予范永强等七人记过处分一次

    ……

    自从学校播报

    了范永强第一次处分之后,凌风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大喇叭里对他的表扬了,但却早以潜移默化地加重了对此人的好奇心。就像当初范永强因为好奇心去爬变压器一样,小学二年级的凌风,经常琢磨范永强没有手怎么生活?怎么和盗窃犯搏斗?怎么跟别人聚众斗殴?

    他多次听同学说过,范永强的脚非常厉害,能在一瞬间踢到对方的脸,而且能用一只脚扔石头,扔得特别准,指哪儿打哪儿。据说他的袜子里经常藏着一把刀,跟别人打架时,会把一只鞋脱掉,用两根露在袜子外面的脚指,夹住那把刀的刀柄,将刀拔出来与对方拼杀……

    耳闻不如一见,凌风每次放学的时候,便本能地去注意范永强。命运也特别会满足有好奇心的人,很多次凌风放学时候,都会看到范永强跟一帮人在一起,但凌风没想到,“好奇心”最终究会让人受伤的……

    一次放学,凌风还像以往一样,多看了几眼范永强露在半截袖外面那只肌肉己经萎缩,带着疤痕的小胳膊头,目光正巧与范永强对视。

    “草nm的!你瞅啥?”范永强随即骂了他一句。

    这一声骂突如其来,尽管范永强身边有很多平时总跟他在一起的人,尽管凌风不敢还嘴,但眼神没有回避范永强露出的凶光,好像在用无声的语言质问这个传奇般的人物:“你凭什么张口就骂人?”

    “草nm!还瞅?咋地?不服啊?”范永强变得更凶了,声音比刚才更大。

    凌风依然像个不会扭头,不会眨眼,不会说话的塑料模特一样,狠狠地盯着范永强……

    ——凌风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的原因,就是没有打得过别人的实力,又不懂得躲避危险,也没有妥协、退让的概念。这种无畏的眼神,和无声的抗争,让他没少挨揍,可用目光将对方“对穿肠”的意念,却从来不曾改变。

    “卧草nm的!干他!”范永强伴着一声大吼,向凌风冲了过去,一个大飞脚将他踹倒,随后四五个人的脚,也冰雹般地落在他蜷缩能“虾米”的身体上。

    最后范永强骑在了凌风的背上问他:“服不服?”

第948章臭气熏天

    凌风抱着头趴在地上没吭声,随后听见强永强接着喊了一句:“问你话呢!服不服?”

    凌风仍旧没说话。

    “卧操!你挺倔呀?就不服是不是?”范永强边说边从凌风背上站起来,又对左右的人说一句:“把他扔沟里去!”

    跟着四个人就要抓凌风的手脚,凌风像只待宰的猪一样拼死的挣扎,最后还是让人把手脚按住了,并连拉带扯地将他拖到臭水沟边上……

    那个排水沟有一米多深,而且里面经常被人倒脏水,死猫烂狗什么都有,水面上漂浮着蠕动的大蛆,夏天太阳一照臭气熏天。

    伴着周围四五个人,像做游戏般的欢笑声,凌风幻想着自己被扔进了面前的臭水沟里,脸上、身上挂满了连屎带尿的泥浆,和蠕动着的大蛆,嘴里也灌满了脏水。他情急之下,说了一声:“服了。”

    “心服还是口服?”范永强带着胜利的笑声问。

    “心服……”凌风忍住眼泪说。

    ……

    坐在康亮广家沙发上的范永强,肯定是个平时注重穿着的人,衣服、裤子、皮鞋、腰带都像新的一样,衣服的袖子反窝在肩头,两个肩膀头各有一个突出点。

    坐在范永强身边,那个曾经给过凌风三“电炮”的人没有笑,就像一个职业保镖一样没有表情,好像对刚进门凌风无动于衷。

    凌风后来知道此人很少笑,也很少说话,从来不开玩笑,但绝对是个“狠人”。是那种你跟他开一句玩笑,他就冷不防地跟你动手,让你都没有打架前的预感,两三下就把你干倒的“狠人”。更狠的是,如果你打不过,敢跟他动刀子,他就敢直接把你捅死。

    他穿着一身很旧的迷彩服、黑背心、黄胶鞋,身上还有砖粉和水泥的印记。他不但穿着很普通,长得也很不起眼,身体和脸虽然很瘦,但露在背心外面的肌肉却很结实。不长不短的平头,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矮的个头,加上不苟言笑的性格,如果你

    不是记忆力特别好的人,跟他第一次同桌喝一顿酒后,时隔多日再见到他,都想不起来再哪见到过此人。

    但凌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两个曾经揍过他的人,面对仇人他也笑不起来,只能绷着脸站在门口,翻来覆去地回想着当年的事情,就像在做一场周而复始没有尽头的梦一样。

    “我咋看着你俩好像认识似的呢?”刚刚关上门的康亮广,发现了对视的目光中可能有故事,随即问了一句。

    “呵呵……不认识,就是有点眼熟。”范永强也许是不想让康亮广电话叫来的朋友太难堪,故意说不认识,但他此刻的笑声和当年把凌风打服后一模一样。

    “不认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另一个小兄弟,叫凌风。这两位都是我初中时最好的同学,这位叫陈森,你叫他森哥吧!这位叫范永强,岁数都比你大,你叫他强哥吧!”

    康亮广显然特别重视这两个人,以至于特别强调凌风对这两个人的称呼,言语间已把凌风当成了他的小弟。

    “嗯,森哥,强哥。”凌风随意打了声招呼,马上转移了视线问康亮广:“瞬子和大磊呢?”

    “我让他俩去买啤酒去了。”

    “你锅里炖得啥呀?咋这么香呢?”

    “萝卜炖牛肉。”

    “我看看还有啥需要整的。”凌风边说边往厨房走,不想再对沙发上的那两个人暴露出心头的仇恨……

    凌风可以抛开时过境迁的仇恨,为了迎合康亮广面子而留下来,与这两个曾经给他带来莫大耻辱的仇人同桌喝酒,但他一边刷杯子一边一遍遍地暗想:若是当年自己有勇气跟他们“玩命”结果会怎样?

    会被打得直到遍体鳞伤,或是被扔进臭水沟里……

    遍体鳞伤又如何?喝几口粪汤又怎样?只要给我留口气,第二天就一定要报这个仇!

    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窝囊?

    啥叫服不服?

    操!

    我服你xxx!

    ……

    直到冷瞬和赵磊抬着一件啤酒进屋后,凌风心里的对话才终止。

    酒菜摆齐,凌风坐在范永强和陈森的斜对面,康亮广让人一看就是曾经和范永强经常同桌吃饭,因为他知道没有胳膊的范永强怎么喝酒、吃菜。他提前给范永强准备了一个碗和一个小菜碟,把酒倒在碗里,有把每道菜各夹了一点,放在小菜碟里。

    “大森、强子,咱哥仨虽然多年没联系了,但当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今天碰到也是缘分,我特意把我这三个最好的哥们介绍给你俩。来,为咱俩再度重逢喝一口呗?”

    康亮广做了一番的开场白,推杯换盏之后,范永强用嘴唇叼住碗檐,下巴往下一垂,喝一口酒,又用嘴唇叼起碟子中的一块牛肉,吃了起来。

    看到没有胳膊的范永强怎么喝酒、吃菜之后,凌风的注意力又像困倦中的人,看一部不感兴趣的电影一样,时断时续,眼前更多的是当年和现在重重叠在一起的嘴脸。

    席间,凌风、冷瞬、赵磊和那个不引人注意的陈森都很少说话,只有康亮广和范永强这两个曾经的混子头在高谈阔论。两人的气场的不分伯仲,就像《让子弹在飞》里的姜文与周润发在演对手戏一样,就连冷瞬这个身经百战,以口才自居的人都扮演不了葛优演的那个师爷的角色,甚至插不进去一句嘴。这两个曾经牛叉过的人物所谈的话题并非打架,也不提分别多年后的境遇,只谈女人和性……

    两个风月场上不甘示弱的高手,切磋了半个多小时技艺后,身为处男的赵磊实在坐不住冷板凳了,在一旁插嘴问:“强哥,你在xx市混的那两年具体是做什么啊?”

    赵磊的话问得范永强很尴尬,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混子头,是不会把尴尬的表情写在脸上的,他低头吃了一口菜,轻描淡写地笑笑说:“这个你就别问了,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现在不管干啥,能混到钱就牛叉!”

第949章 狠人

    赵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范永强回答他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正视他的脸,也没有觉得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说:你只不过是康亮广的小弟,没资格问我这些问题,我更懒得和你们这帮晚辈“交底”。

    没有意识到被别人含而不露的轻蔑,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像凌风一样,内心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赵磊对范永强的回答不以为然,只是不想再听康亮广和范永强再唠那两个名词和一个动词的事情,转而问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森: “森哥,你现在在哪发财啊?”

    “谈不上发财,我就是一个打工的,现在在工地当小工,干瓦匠活。”陈森说得很坦然,似乎不觉得行业在大多数人眼中,代表着社会地位。

    一听说这个亮哥重视的朋友,只是在工地当小工的,赵磊便没有了下文。康亮广显然从心里往外敬重陈森,容不得别人无意间对陈森带出的轻慢,马上接茬说:“你森哥过去可是相当牛叉的人物,侯勇你们都认识吧?”

    “嗯,知道,带一帮小弟,总在xx宾馆对面的台球厅玩。”赵磊说。

    康亮广笑了笑说: “过去,你森哥揍他就跟揍自己儿子似的,他现在见你森哥都浑身哆嗦。今天早晨,我和你森哥到那家台球厅打台球,侯勇在另一个案子上打,装做不认识你森哥。你森哥打球的时候,台球杆碰到了他,你森哥就用台球杆子往他心口搥了三下,一边搥一边说‘有没有点眼力价?有没有点眼力价?’侯勇屁都没敢放,上一边坐着去了,身边十几个小弟就在一边看着,谁都没敢吱声。”

    提到侯勇,凌风的眼前浮现起五年前的画面……

    侯勇是凌风上一届的学生,追过他们班的班花。当时,只要侯勇看见哪个男生跟那个班花走得近,就会揍那个男生一顿。一次,凌风跟一个同班同学一起上厕所,刚走进所厕,侯勇就领着三四个人随后跟了进来,抓住那个男生的头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说:“以后放学,你再跟谭海燕一起走了

    ,知道是啥后果了吧?”

    之后,凌风在班级听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说:“你可别跟谭海燕闹了,不怕侯勇揍你啊?”

    “侯勇是谁呀?”

    “你咋连侯勇都不知道呢?二年七的‘四大金刚’老二,没听说过吗?”

    ……

    从那时起,凌风就记住了“侯勇”这个名子,也经常能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侯勇伙同一帮人在校门口跟外校的人打群架。当时的“四大金刚”,在那所中学就等同于《射雕英雄传》里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般的人物,但在凌风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侯勇就不念了,领着十几个小弟在xx小区的网吧、台球厅、游戏厅混,xx小区同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此时听康亮广说,这个貌不出众的陈森,早晨当着侯勇小弟的面,用球杆搥了候勇心口三下,侯勇竟然忍气吞声,无形中消弱了凌风十年前,那个残存在记忆中的耻辱和仇视,加重了对陈森的好奇。

    康亮广说完这件“三搥侯勇”的事情后,一直不说话的冷瞬,以及刚刚还和康亮广“煮酒论xx”

    都没有接茬。

    以凌风当时的阅历,还看不透冷瞬和范永强不接话茬的原因:

    冷瞬和范永强都是带过小弟的人物,冷瞬既然知道范永强和陈森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是不愿意在这两个人面前漏底的,不想让这两个康亮广敬重的陌生人,在语言上压他一筹,就只能保持沉默。而范永强本该是这顿饭的主角,也有资格在冷瞬、赵磊、凌风面前将牛叉吹得又圆又大,但显然他知道,不爱炫耀自己陈森比他更牛叉,所以即便他的肺活量再大,也不愿吹那个很难吹圆的牛叉。

    唯独思维不那么复杂的赵磊接茬又问:“听说侯勇挺牛叉的,他为啥那么怕森哥呢?”

    陈森嗤之以鼻地一笑说: “领一帮小叉嵬子,天天泡在台球厅就算牛叉了?我进去之前,有一次在游戏厅,

    一帮人拿着棒子要干我,其中就有他一个。我当时兜里揣着一把一尺长的刀,没等他们动手,我就冲上去一刀捅在那个领头的肚子上,那个领头的裤腰带是铁的,那一刀正好捅在了他的裤腰带上,刀尖捅断了,那个领头的吓得转身就跑,那帮人也跟着都跑了。后来我在另一家游戏厅碰到了侯勇,就感觉这小子很眼熟,他看我一直在盯着他瞅,吓得满脸是汗。当他低着头往外走的时候,我一下认出那帮人中有他一个,便叫住了他,他都没敢跑,乖乖走到我面前,我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问他‘知道我为啥打你吗?’他说‘知道’,我又给了他一个嘴巴子,问他‘疼不疼?’,他说了一声‘疼’,我才让他走。”

    陈森说得很随意,随意得就像在讲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但凌风却听得毛骨悚然……

    一尺长的刀,捅在铁裤腰带上,刀尖断了……能把刀尖捅断是什么概念?如果对方没系那条铁裤腰带呢?如果稍微捅偏一点呢?一尺长的刀,加上捅断刀尖的力道,足可以把人捅个对穿吧?肚子被捅穿,刀尖从背后露出来,人还能活吗?冷瞬用刀捅过人,只敢往人家捅胳膊、腿、肩膀上捅,而这个人却敢直接要人的命,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虎”的人?

    陈森说完这段经历后,很长时间没人再说话,似乎都在和凌风一样,眼神散乱地看着陈森若有所思,但谁都不会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没有这个故事垫底,侯勇不可能那么怕他。

    气氛沉寂了一段时间后,陈森夹了一块红烧肉一边吃一边说:“还是外边好啊!想吃啥吃啥,干活挣钱,花得也舒心,在里面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

    “森哥在里面待了几年啊?”赵磊接茬问。

    “三年。”陈森简短地回应了一声。

    “因为啥进去的啊?”赵磊又问。

    “重伤害,把人给捅了。三年前,我在xx地打工……”

    通过陈森的叙述,凌风眼前在现的当时的场景……

第950章好好说

    陈森初三的时候就不念了,在外地干了一年多工地重体力活,包工头欠他工钱不给。一天傍晚,在血色的夕阳下,陈森将一把杀猪刀绑在那条腿上,在那条包工头回家的必经路上,露出了眼神中凶光。

    包工头那辆奥迪车距离他蹲守的距离还有一百米,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根锭了一排钉子的木头方子,提前横在路上。包工头停车下车,去挪车前的障碍的时候,陈森的刀和人同时窜到他眼前。

    “兄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已和你无话可说!”

    话音随着刀尖一同捅进包工头的肚子……

    凌风知道范永强和陈森心里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也永远不会瞧得起他,但这两个人在凌风眼里,也只不过就是不得不在一桌,喝一顿酒的“过客”而已,没必要去改变在这两个人心目中的印象。可是有些人,不是因为你只把他当成“过客”,以后就不会见面了……

    那时只有康亮广家有影碟机,父母又长期不在家。人都想过自由自在,没有任何外界约束的日子,所以看碟、喝酒早已在此之前,就成为冷瞬、凌风、赵磊的习惯,可是自从那顿酒之后,这两个“过客”就成为康亮广家里的常客。当然,凌风不能因为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就与已经成当铁哥们的康亮广断绝来往,但只去过一次,就因为陈森的一句话,不想再去了……

    那天,凌风和冷瞬、赵磊像往常一样,在康亮广家泡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康亮广给工地干活的陈森打了传呼,让他收工之后马上过来喝酒。

    当陈森走进康亮广家客厅的时候,还是像上次一样沉着脸,旁若无人地往早已给他准备好的碗筷和酒杯前走。

    尽管冷瞬和赵磊在他刚进门的时候,都恭恭敬敬的站起来,笑脸相迎地对他说了声:“才下班啊?森哥!”“来了,森哥!”但陈森却像个债主一样,冷着脸说一声:“你们都在啊?”使得冷瞬和赵磊脸上显得特别尴尬。

    在康亮

    广给陈森倒满酒之后,陈森冷不防地说出一句,比刚才更让几个人难堪的话:“你们几个,天天就在这蹭吃蹭喝啊?”

    凌风不知道当时冷瞬和赵磊听到这句话后是怎么想的,但他瞬间汗就下来了,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将内裤套在脑袋上,脖子上挂着一个写着“无耻”的牌子,在闹市上游街一样。

    三个人都不敢与陈森那双咄咄逼人的眼晴对视,像个被领导训斥的下属一样,无意识地看着桌上的酒菜,仿佛透过酒菜,可以寻找到能够让自己钻进去的地缝。

    能接上陈森话茬的人只有问心无愧的康亮广,他上马赔笑说:“大森啊!……哈哈哈哈……你这话说得言重了。这几个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大伙在一起就图个心情,无所谓蹭不蹭的。我毕竟月月还挣点钱,父母也不用我管,我不花,留着它干啥呀?花没再挣呗!”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在工地干活,知道挣点钱不容易,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再有钱,也不能天天就这么霍霍吧?我就看不惯别人拿你当傻子!”陈森仍然义正言辞地说。

    “无所谓,无所谓,哈哈……都是兄弟,没人拿我当傻子。来来来……咱喝酒吧!你这次的得干到几月份啊?”康亮广笑着差开话题。

    “十一月份吧!上冻就得停工。”

    “钱咋算的啊?”

    “……”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凌风便听不见了,仿佛依然赤身**地挂着那块“无耻”的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游街,耳边翻来覆去地萦绕着那句话:“你们几个天天就在这蹭吃蹭喝啊?”“蹭吃蹭喝啊?”……

    以冷瞬的性格,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应对自如,可在陈森面前,冷瞬却和凌风一样无言以对 ,但冷瞬应对各种各样的人,还是比凌风更从容不迫。一杯酒过后,冷瞬却开始降低身价,试探着与陈森沟通:“森哥,咱俩今天是第二次喝酒吧?上次喝酒的时候,话唠得也不多,互

    相都不太了解。通过这两次喝酒,我看出来你跟亮哥绝对是铁哥们。”

    “那当然了,我服的人少,但我一直佩服你森哥,那绝对是个爷们!对哥们,从来没差过事!对外人,也从来没怕过事!”康亮广搭话。

    “是的,如果是一般的交情,亮哥也不可能和你再度重逢后那么高兴,一喝酒就想着叫你,你不可能对我们几个说这样的话。我跟我亮哥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可以说亮哥就是我的亲大哥,我俩向来不分彼此。其实咱们都是亮哥不分彼此的兄弟,只是才认识而己,所以我得敬森哥一杯!”冷瞬说着,揣起酒杯站起来,接着说:“刚才亮哥说了,他一直从心里往外敬重你,亮哥敬重的人,肯定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亮哥敬重的人,我必须同样敬重!森哥,这杯酒我干,你随意吧!”

    冷瞬说完站起来与陈森碰了一下杯,郑重其事地把酒干了。陈森也站起来,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原本冷漠的脸,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说:“绝非泛泛之辈谈不上,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家里也没啥钱。我是个实惠人,不会捋条,也最看不惯虚头巴脑的人……”

    陈森的口才明显跟冷瞬差一大截,说到此便没有下文了,冷瞬马上挑起大拇指说: “森哥这话说得太对了!哥们之间相处就该实的惠的!捋条的那不叫哥们,那是把哥们当傻子!别人拿你当哥们,实的惠的跟你处,你却拿哥们当傻子,这种人最让人瞧不起!虚头巴脑的人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时间长了谁看不出来?兄弟感情得在事上见!森哥,我知道亮哥敬重你,不是敬重你的工作,和有没有钱也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敬重你的为人和做人的原则!”

    “你森哥我俩当年……”康亮广接过冷瞬的话茬,将话题延续下去。

    接下来,陈森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句句带刺了,赵磊偶尔问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只有凌风一直不做声,心里希望别人都当他不存在。冷瞬在此期间,多次用眼神示意凌风按他的套路出牌,可凌风没心情对陈森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之后便干脆避开冷瞬的目光。

第951章 躲不开的“过客”

    尽管凌风从此有意不再去康亮广家“蹭吃蹭喝”了,但那间客厅每日的酒宴依然继续,当然冷瞬和赵磊也不会因为陈森的那句话改变生活习惯。喝酒的次数多了,冷瞬也跟陈森和范永强混熟了。

    康亮广上班的时候,冷瞬像以往一样去找凌风,但凌风不想和冷瞬说出自己不愿再去康亮广家的真实原因,冷瞬也不多问,只是对凌风讲讲这几天的新闻。

    “前两天,一个外地的黑社会老大,亲自开着蓝鸟轿车去了陈森家,给他家买了五袋大米,还给他两千块钱,意思让陈森跟他到外地混,范永强听说了,也要跟陈森去。陈森跟我说‘他连胳膊都没有,我带他去干啥?让我咋把这话跟他说啊?’”冷瞬边说边笑,似乎觉得,有个外地的老大,开着蓝鸟轿车去接陈森“出山”,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情,而没有胳膊的范永强要跟着一起去,又非常可笑。

    “陈森去没去啊?”凌风迎合着冷瞬问了一句。

    “没去,两千块钱也没要。”

    “为啥没去呢?”凌风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陈森说,到那去干得都是卸人胳膊、砍人腿的活,甚至还可能让他杀人。他说他家里穷,进去这两年,亏欠家里太多了,不想再进去了,不如干点活,挣点辛苦钱踏实。”

    “哦。”

    凌风并不感兴趣这个话题,敷衍着应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你现在也没心情看小说了吧?”

    冷瞬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拄在沙发的扶手上,将那只手的虎口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从前看小说是为了解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通过小说里的人和事来认识这个社会。但当你真正踏进社会后,就会发现,所有的小说都是垃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比小说里写得复杂得多。没有人能通过小说,把人性和社会彻底还原,再利害的作家,反应的也只是人性的一个侧面,所以说真实的社会才是一本最好的小说。”

    凌风不是肢体语言专家,当时还看不透冷瞬闭着眼睛,用一只胳膊当住脸,淡淡一笑的动作,是在掩饰内心的嘲笑和无可奈何……

    ——冷瞬心里觉得,在和凌风谈陈森和范永强这两个活生生的人,而凌风却要和他谈,与这两个人不相干的小说。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如今变得只活在别人杜撰的故事里,不愿意去面对真实社会中的人,而感到即可笑又痛心。他了解凌风是一个自尊心得容易被挫伤的人,不能把内心的态度反应在脸上,更不能对这个已经不在同一个轨道上兄弟直言,只能旁敲侧击,让他尽快醒悟过来。

    “如果当初你不看那么多小说,如今你所认识的社会,不是现在这样吧?”

    凌风还是没能看透冷瞬内心的语言,还像从前一样,试图寻找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可如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什么话题,什么事情感兴趣。

    “嗯,可以这么说,至少思维方式与不看小说的人不一样……”

    “我最近在看巴尔扎克的小说,他把人物的内心,和当时的社会矛盾,刻画得特别真实。看他的小说能够……”

    “巴尔扎克是19世纪的人,离咱们太久远了,建议你看看村上春树写的《挪威森林》,我曾经觉得值得一看,现在我可一页都看不进去了。”

    “……”

    既然凌风已经钻进了那些生涩的文字游戏中了,冷瞬也只能跟迎合,之后去凌风家的次数也少了。

    康亮广对待冷瞬、凌风、赵磊的态度,一向是:你们愿意来家陪我,吃、住随便;你不想来,我也不会特意给你打电话。

    自从凌风不想再走进那间房门的一个星期后,康亮广给凌风打来电话:“你这几天忙啥呢?咋好几天都摸不到你的影呢?”

    “呃……没忙啥……”凌风支支吾吾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理由应对康亮广的话,只好说:“就是在家看看书。”

    “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呵呵……哪有啊?”

    “过来喝点呗?”

    凌风心里不想去,又不好意思拒绝,犹豫之间问出一句:“都有谁啊?”

    “没外人,就咱几个。”

    “行,我马上过去。”

    凌风原本以为康亮广所说的“没外人”,指得是冷瞬和赵磊,但到了康亮广家才知道,不仅陈森和范永强这两个永远不想再见到的人也在,另外还看见那个已经逐渐在内心产生抵触的陆萍……

    “就等你了!走吧!咱们出去吃去!”康亮广给凌风打开门后,满面春风地说。

    凌风本来想笑着问一句:“今天啥节目啊?”但隔着康亮广的脑袋,他看见陈森和范永强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半个月没见到的陆萍依偎在冷瞬怀里,坐在沙发侧面的床上。

    再次见到这三个不想再见到了人以后,凌风的心情一落千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将语言变成了假笑……

    既然了来,就不能转身就走,只能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吃完。硬着头皮前来赴宴的人,往往会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就像一个成年人在看《天线宝宝》一样,人虽然坐在电视机前,思想却飘到九霄云外。思想飘出体外的躯体,跟随着一行人打车来到一家小饭店。酒宴还像以往一样有说有笑,但置身于世外的凌风,只是跟众人的说笑而笑一下,有人提酒就着喝一口,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没给他打服!我一看,这不行啊!晚上我拿着一把刀,自己去他寝室找他,当时……我跟他说‘你的刀再长也没用,你不敢捅我,我就敢捅你信不信?’他马上说了一句‘信’。我当时都想好了,只要他敢说一句‘不信’,我上去就是一刀……”

    酒过三巡后,冷瞬便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话特别多,一直在讲他在xx林校打过的几场经典战役,气场和声调盖过了康亮广和范永强。

第952章 兄弟相残

    三杯白酒过后,凌风也喝多了,眼神有些发直。仍然在说自己传奇经历的冷瞬,在此时当众大声地问了凌风一句:“小凌,你是咋地了?无精打采的?能不能说句话?”

    冷瞬的言外之意是:我今天必须在气场上碾压这两个外人,不能让外人不拿咱哥们当回事。既然我已经扮演“逗哏”的角色了,就需要有人帮我演“捧哏”,一个人喝独角戏没人迎合太没面子了。一桌人中只有你适合帮我兜这个底,而你却一直像个傻子似的往那一坐,让我看着你跟着难受,让范永强这种人更加瞧不起你!我怎么想的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咱哥俩如今怎么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呢?

    “我有点多了,你说你的,别管我。”

    凌风干脆低下头,闭上眼睛说。他本来没有喝到忘我的程度,只是无意识地熬着散席的时间,迷乱中听到冷瞬这句话,不但没有领会冷瞬的用意,心里责怪冷瞬不该把全桌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脸上,逼迫他只能低头,去逃避那两个带着鄙夷的目光。

    “草,狗懒子……”这原本是冷瞬内心的一句抱怨,但酒已喝到了量,竟然无意间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虽然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凌风却听得真真切切,他马上怒上心头,冷冷地盯着冷瞬……

    若是没有外人,没有女人,凌风还能忍,大不了冷着脸说一句:“瞬子,你这不是第一次骂我‘狗懒子’了……可此时,最好的兄弟却在两个最瞧不起他的外人面前,骂他“狗懒子”……

    “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上过她……”

    “是不是爷们?”

    “别和女人认真……”

    一时间,冷瞬和陆萍在不同场合,无意间刺伤过凌风的话挤压在他的心头,如同溺水中的人,一口接一口地灌了一肚子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浑身的血液伴着鼻孔中的粗气,不断向眼睛里涌动,而此时他

    又看见范永强对他露出一丝阴沉的狞笑,骑在他后背上问他“服不服”的画面,再次浮见在他眼前……

    肚子里的“水”灌多了,肺就被挤炸了。在凌风感觉肺炸开的一瞬间,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冷瞬的头发,一个自己都陌生的声音,脱离了他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你骂谁狗懒子呢?”

    周围死一般沉静,唯独似笑非笑的范永强,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讥笑。

    “不服出去干一下!”已经神志不清的凌风,又对着抓住头发的脑袋,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冷瞬没吭声,甚至都没有挣扎,抓住头发的手,就像抓到一只死鸡。心口的气逐渐喘均的凌风,慢慢松开了手,伴着眼中的泪光,看着低头不语的冷瞬。

    “玩笑开大了吧!闹着玩哪有你俩这么闹的?喝点酒就没深没浅的……”康亮广马上打圆场,笑着对范永强和陈森说:“哈哈……他俩总这么闹,我都习惯了,其实他俩的关系就像亲兄弟一样,比我都近……”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冷静下来的凌风一边说一边失魂落魄地往门外走。心口的气发泄出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内疚和失落……

    他懊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也感佩冷瞬的气量……

    一个在xx林校叱咤风云的人物,能被谁抓住头发而一声不吭呢?只有真正当成兄弟的人,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凌风在松开手的那一刻,就想向冷瞬道歉,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放不下架子。他原本打算走出饭店就回家,将今天这一页翻过去,但他觉得还有很多话要对冷瞬单独说,至少当面道个歉,请求他的原谅。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无法承受一夜难眠的自责。

    徘徊了五分钟后,凌风走到了离饭店门口十步之远的树根底下,撒了一泡尿,刚系上腰带,隔着树干,他看见一身雪白衣服的陆萍,拉扯着冷瞬的胳膊,走出饭店门口。

    陆萍焦急地说:“你别去了!他喝多了,你别和他一样的……”

    “啥叫喝多了?我忍他多少次了!上次就在酒桌上,让你下不来台,这次又跟我扯这个!草!我特么长这么大,啥时候受过这个气?”冷瞬一边试图挣脱陆萍拽着他胳膊的手,一边暴跳如雷地喊。

    “算了吧!他就那样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跟他生这么大气犯不上。你在外人面前够给他面子的了,今天谁对谁错,别人都看在眼里,让他自己心思去呗?”

    “谁不知有外人在磕碜?你上次就说,我总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他啥时候给过我面子?是啊!他特么拿我当兄弟了吗?我特么就是一个大狗懒子!”

    冷瞬说到此时,无地自容的凌风从树干后面的阴影中现身,一脸羞愧地向冷瞬和陆萍走了过去。

    他原本打算走到冷瞬面前就认错,预想的结果是,哥俩搂着脖走回饭店接着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冷瞬见到他就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尽管打在鼻子上的拳头,是带着奔跑的速度冲击过来的,但他却没感觉到疼,也没有失去还击的能力,可凌风没想过还手,心里认为这一拳是欠冷瞬的,只是本能地握住流血的鼻子,但紧接着头发被冷瞬抓住了,跟着脸又挨了几记钩拳。

    这几记钩拳,把凌风打得瞬间失去了理智,他的心里已不再认为打他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而是变成了要致他于死地的猛兽。他没有用胳膊去阻挡打在脸上的拳头,而是像个被人把脑袋按在水池子里的人,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

    一只手抓住凌风头发,另一只手在出拳的冷瞬,没有足够的力量牢牢按住宁可头皮被扯开,也要抬起头的凌风。于是突然如魔鬼附体的凌风,抓住了冷瞬的发头……

    “啊!啊!啊!……”伴随着凌风声嘶力竭地怒吼声,无数个拳头也如冰雹般地落在冷瞬脸上……

第953章麻醉

    在凌风稍稍有一点意识的时候,他看见冷瞬已经被自己击倒在地上,陆萍紧紧地抱住冷瞬的脑袋,自己的身体已被身后的康亮广死死地抱着腰向后拖拽,离开冷瞬有五米多远。

    他听不到陆萍的哭喊,因为自己的咆哮声已经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唯独在部队喊过口号的康亮广,在抱住他的腰向后退时,喊出的“你疯了!”他听见了,但听见的不是那个一向重情重义的他,而是那个被酒精麻醉,被恶魔附体的疯子。

    “我疯了!我是疯了!啊!啊!……”

    凌风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在他喊出最后一声“啊”的时候,竟然从当过三年兵,练过擒拿、格斗的康亮广那双有力的胳膊中挣脱出来。身体向后失去重心的康亮广倒退了三步,仰面跌倒在地上。凌风再次向正被陆萍搀起来的冷瞬冲了过去,一脚踢在冷瞬的鼻梁上,紧跟着凌风的小蛮腰又被随后追过来的康亮广抱住了,意识又模糊了……

    凌风彻底恢复意识的时候,看见冷瞬正被康亮广、赵磊、陆萍连拉带拽着离他有八米多远,冷瞬不停地喊着:“别拦着我!今天我非砍死他!我长这么大,竟让别人见血了!今天让他把我打见血了!不行!今天我必须砍死他!”

    看着冷瞬被众人拉进了一辆出租车,凌风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冷瞬尽管口口声声喊着要砍死他,但脚步还是跟着康亮广等人的扯拽而移动。如若冷瞬真的想要回饭店拿菜刀砍他,康亮广和赵磊是拽不住他的。一时间,凌风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像个疯狗一样的自己……

    你被康亮广拽开的那一刻,冷瞬是真的被你打得爬不起来吗?还是他不想再爬起来和你再战了呢?你为什么非要挣脱康亮广的胳膊,冲上去踢那一脚呢?你踢那一脚时,想过他是你最信赖的朋友吗?冷瞬是什么人?如果他心里不顾念兄弟情义,吃了这么大亏,可能不像他说得那样拿刀和你拼命吗?

    “小凌,你先回我家等着,我和大磊先劝劝瞬子,让他冷静冷静

    再回去。”将冷瞬拽上车,随即下车的康亮广,打断了凌风内心的对话。

    凌风机械化地点了一下头。

    “哎呀……你俩啊!……可真愁人,这点叉酒喝的!草!”康亮广抱怨了一句,返回了出租

    车。

    凌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康亮广家的,一路上,一心只想着不能失去这个兄弟。进了屋才知道,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陈森和范永强。他懒得再看这两个幸灾乐祸的人一眼,迷迷糊糊地走进最里面的卧室,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恨不得将那个发沉的脑袋,插进裤裆里。

    “凌风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换成别人,谁不敢拿刀捅他啊?”

    发沉的脑袋并非听不见声音,客厅里范永强与陈森的对话,从敞开的门外,传进了凌风的耳朵里。

    “哼……” 陈森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敲门和开门的声音,冷瞬带着哭腔的叫嚷声音,响彻整个屋子:“我特么一辈子!一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以后你们别叫我冷瞬,叫我狗懒子得了!我不配叫冷瞬!不配叫冷瞬!……”

    “凌风回来了吗?”康亮广显然在问坐山观虎斗的范永强和陈森。

    “在里屋呢!”范永强用勉强抑制住的嘲笑,应了一声。

    “草!”冷瞬骂了一句,随即便传来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和衣服与手的摩擦声。

    “瞬子!你要干啥?”情急之下的康亮广,用突然爆发的嗓门诠释了《军歌嘹亮》。

    “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剁了他!撒手!撒手!今天谁劝都不好使!……”

    声音更近了,显然冷瞬已被众人拽进了隔壁那间,康亮广曾经给杜雨春开的卧室。

    一墙之隔的凌风,已判断不出冷瞬此时说的,“我今天非剁了他”是真还是假,他真想替冷瞬到厨房拿一把菜刀,

    递给他见证一下,就算被他砍死也认了。

    可思想虽如此,变成行动是需要时间的。凌风并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就在他刚要起身去厨房的那一刻,隔壁又传来范永强暴怒的喊声:“你再跟我支巴一下!再支巴一下!呃!反了你了呢!”

    范永强的话音中,夹杂着两声类似于脚踢沙袋的声音,之后客厅里肃静了,紧接着是开门和关门声……

    在范永强喊出“你再跟我支巴一下”的时候,凌风预感到,可能是范永强跟冷瞬在隔壁打了起来,但并不十分确定。他很想马上过去看看究竟,又想到有康亮广和赵磊在,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不会让冷瞬吃亏。

    开门和关门声过去两三分钟后,赵磊走进了凌风静坐的那间卧室,神色凝重地说:“你俩咋还能打起来呢?”

    凌风低头不语,他不想听赵磊讲那些自命不凡的大道理,只想知道刚刚隔壁发现了什么事。

    “咱哥几个都跟亲兄弟一样,是一辈子的感情。论发生什么过节,打成什么样,都是自己兄弟间的事情……”

    在凌风看来,赵磊劝慰别人的能力实在不怎么高明,他都不知道赵磊想说什么,很想就此打断赵磊的话,直接问他:刚才隔壁发生了什么事?但凌风此时还在为冷瞬那句“今天非剁死他”的话,而耿耿于怀,不想让冷瞬知道他问了这句话。

    赵磊说了一堆没用的感慨,终于压低声音说:“……刚才,我亲眼看见范永强往瞬子脸上踢了两脚,瞬子没还手。那是外人打咱兄弟,我的心里跟刀扎一样,真想上去干他……”

    听到这里,凌风猝然愣愣地看着赵磊,心里大骂一句:你是死人啊?在你面前打你兄弟,你还在那傻站着?还恬脸跟我说‘真想干他’,草!

    凌风心里的质问,渗透在恶狠狠的眼神中,使赵磊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在用自责的神色辩解:我看冷瞬没还手,康亮广也一声不吱声,我就没动手……

第954章 耻辱的“伤疤”

    凌风不想再多看一眼赵磊那副窝囊样,起身走出卧室,走到隔壁那间卧室门口,停住了脚步,看见陆萍像个惊吓过度的小猫,紧紧地搂着冷瞬的胳膊。冷瞬闭着眼睛,低着头,凌风看不到他头发下边的脸。一旁抽闷烟的康亮广看了一眼凌风,没有说话。

    “范永强呢?”凌风压着火问了一句。

    “走了。”

    康亮广在回答的同时,冷瞬也抬起了头。当凌风看见冷瞬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心如刀割。他知道,这张脸不只是被自己打成这样的,还有两脚是被范永强踢的。他不忍心再看,只想追上范永远跟他拼命,于是便转身走出了康亮广家的家门,刚关上门,眼中就凝聚一团火,伴着憋在心口的闷气,快速奔下楼梯。

    当凌风下了楼,脚步便慢下来,另一个自己又在心里和他对话:追上范永强,你能把他怎样?你敢拿刀把他捅了吗?范永强是混过的人,一顿拳打脚踢,人家会在乎吗?打不服他,后果会怎样?他的朋友可不只陈森这一个“狠人”。况且陈森肯定是和范永强一起走的,你动范永强一下,陈森可能袖手旁观吗?陈森曾经用刀捅在对方铁腰带上,把刀都捅断了;而且因为重伤害,蹲了两年监狱,出来后被外地的老大特别邀请,去干卸人胳膊,剁人腿,要人命的活儿,你是这样人的对手吗?……

    伴着心里的对话,凌风一路装醉地回到了家。他真想醉得不省人事,不必再为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承受五脏俱焚、万念俱灰的折磨……

    推开家的大门,凌风看到父母那屋还亮着灯,知道父亲还没有睡觉。按以往的惯例,看到父母那屋的灯亮着,他得先进屋打个招呼,再回自己的屋,别让父母以为是外人进了屋。可他知道,自己的脸被打得也不比冷瞬好看多少,肯定会让父母盘问,但躲过今天,还有明天,于是他索性照常推开父母房间的门。

    “爸,我回来了。”凌风站在门口说。

    坐在写字台前整理着材料的父亲,转过头看到凌风,愣愣地问了一句:“脸怎么整的?”

    “跟冷瞬打起来了,没事。”凌风怕惊动里间卧室里睡觉的母亲,小声回答。

    父亲一听是跟冷瞬打的架,就放心多了,焦急的神色平静下来,向外摆了一下手,示意凌风出去说。

    凌风心领神会地回到自己的屋,等待着随后跟进来的父亲。

    “你俩这是打生死架啊?咋能打成这样呢?”父亲进屋坐在椅子上问。

    “都喝多了,谁也不服谁,就打成了这样。”

    凌风还像小时候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父亲面前说。但如今与父亲对话,他才能找回了一点失去整个世界后的一丝温暖。

    父亲突然笑了一下说:“你俩最后谁服谁了?”

    凌风万万没想到父亲会这样问,嗫嚅地回答: “谁都没服。”

    “以后少喝点,酒后最容易情绪失控,到量就别喝了,保持头脑清醒。”

    “知道了,爸。”

    “早点睡吧!”父亲说着,站起来要回屋。

    “嗯。”

    凌风目送着父亲的背影离去,心头的阴霾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十分佩服父亲,一句也没问事情发生的经过,一点也不干涉自己的儿子和朋友之间的纠葛。一问一答间,是那么轻描淡写,让凌风都觉得,这个近乎天塌下来的事情,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件不懂事的孩子之间,今天打,明天好的小事。

    “心结”解开了,凌风本能地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脸和冷瞬一样肿成了“猪头”,却始终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他突然庆幸刚才没有追上范永强,如果追上他,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也不再觉得,体格像健美运动员的赵磊,当时看着冷瞬挨打没有出手,就认定他是个“窝囊废”……

    赵磊和冷瞬的关系,并不像你和冷瞬那么近,他也自知没有嚣张跋扈惯了的冷瞬那么有血性。就连冷瞬都没有还手,他怎么可能动手呢?况

    且,赵磊曾经被人用刀捅过,如果不是用手背挡了一下,那一刀必然捅穿他的肠子。挨过那一刀的人,自然不会再那么义气用事了。

    如果当时你换成赵磊,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就算冷瞬不动手,你也会和范永强拼个你死我活!就算后果是死,也认了,谁让你赶上了呢?况且冷瞬和赵磊看你动手了,他俩也不可能再看你的热闹;是生是死,三个人一起扛!

    冷瞬为什么不还手呢?他打过无数次架,还用刀捅过人,什么硬茬都败在过他的手下,为什么今天,却在没有胳膊的范永强面前软了呢?

    这个问题从那天开始,纠缠了凌风将近二十多年。在此期间,凌风从来没问过冷瞬,不想揭开冷瞬这个一生中最耻辱的“伤疤”。冷瞬也只字不提范永强这个人,直到凌风三十八岁之后,有了一定的阅历,才想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

    当初,凌风和冷瞬都把范永强想得太简单了,此人绝对是一个高智商,而且混得特别牛叉的人物。如果他没那么牛叉,冷瞬在酒桌上,说了那么多曾经的光辉历史,他敢那么轻易就在赵磊和康亮广面前,往冷瞬脸上踢两脚吗?说明他跟本就不怕一屋子的人跟他动手。如果他不牛叉,他敢跟陈森去外地接卸人胳膊、砍人腿的活吗?他没有胳膊,让他砍人也砍不了,他肯定不会自己干,但他敢接这活,说明他手下必然有能干这活的人,而且很可能不只一个,甚至有可能,他都曾经参与过此类的事情,或者主使过别人干过这些事。

    陈森是一个刚放出来,没钱又没势的人,以范永强的性格和经济条件,为什么会和陈森走得那么近呢?肯定不会像康亮广一样,只是单纯地敬重陈森的为人,而是想拉拢陈森这样的狠人,建立一番丰功伟业。

    通过上述分析,得出一条结论:范永强的社会背景肯定不比凌风曾经较量过的曾朋差。尽管曾朋兵精粮足,也就只敢欺负一下学生,最多用片刀、镐把跟别的帮派火拼,决不敢去接砍手、剁脚的活。在凌风眼中,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冷瞬,在范永强看来,只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而已。

第955章光辉历史

    当然,凌风与范永强就接触过一次,冷瞬也只和凌风提到过一次范永强,之后直到在一起吃饭,凌风没有再见到过冷瞬,这些日子在康亮广家发生过什么故事,凌风也一点都不知道,更不了解范永强的社会背景。而冷瞬、康亮广、赵磊这几天,天天和范永强泡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范永强是什么人呢?以冷瞬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一个没有胳膊的范永强,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呢?

    第一次我敬你了,你没拿我当回事,我冷某人可能再惯着你第二次、第三次吗?

    范永强智商和阅历肯定不在冷瞬之下,早就看出来冷瞬心里不服他。冷瞬在酒桌上,炫耀自己的光辉历史时,范永强就知道冷瞬其实是在和他“亮剑”,同时,他也从中看透了冷瞬的底牌。当冷瞬知道凌风在康亮广家的另一间卧室,叫嚷着要砍死他的时候,范永强假意和众人一起阻拦冷瞬,但他心里已打定主意:你敢碰我一下,我就马上翻脸踢你。你敢还手,我就……就算冷瞬、赵磊、凌风三个人一起上……

    无论范永远当时怎么想的,他肯定早已想好踢完冷瞬的各种后果,以及下一步的对策。他踢冷瞬也不是单纯的情绪使然,而是踢给陈森看的,让陈森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实力。

    冷瞬当时没敢还手,也许是因为被踢后的一瞬间,心里已经确信范永强身后的实力了。他知道,如若不想吃更大的亏,唯一办法只有认栽。——或许人都有一时软弱的时候,东方不败也不一定一次都不曾败过吧?

    当然,当时如果凌风动手了,冷瞬肯定会宁可吃这个更大的亏。可是历史没有如果,从此以后,范永强这个人,便在冷瞬和凌风的世界里消失了。在凌风已经三十四岁的时候听说:范永强一直在外地混,刚刚回到本市不长时间,就开了一家手机店,买了一辆奔驰车,雇人给他开,娶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媳妇。他在外地具体做什么,凌风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是在做非法的事。

    说到这里,作者担心会误导年轻读者走上犯罪道路,不得不多啰嗦几句:范永强在外地混的时候,距离作者写到此章时,已有五六年了,他为什么不一直在外地混呢?肯定是因为混不下去了,说明如今的法律健全了,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加大了,所以作者要劝读者:不要玩火,不要去踩那根法律的“警戒线”!

    凌风与冷瞬从有嫌隙到爆发的整个过程很复杂,那次架打得也堪称轰轰烈烈,但重归于好却很平淡,并不像有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声泪俱下……

    打完架的第四天,冷瞬便来到凌风家找他。当是周日,凌风的父亲刚好在家,给冷瞬开门的时候,看见冷瞬一脸还没有痊愈的伤,笑了笑说:“呵呵,你也挂彩了?”

    “我俩都喝多了,也不知道咋干起来了。”冷瞬赧然地解释。

    “你俩唠吧!我出去溜达溜达,不能再干起来吧?”

    “不能了,叔。”

    凌风的父亲对冷瞬开了一句玩笑,便知趣的出了门。门刚被父亲关上,冷瞬便笑着走到凌风面前说:“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咋了?”凌风还像以往一样问。

    “都过三天了,你也不来找我,非等我来找你呗?我是实在挺不住了,在家啥也干不了,就盼着你能来找我。”

    冷瞬说得很自然,自然得就像没有参杂着任何情绪,但凌风却听得心里发酸。他意识到不能让冷瞬看到他眼中的泪花,更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可他不是专业的演员,很难做到不漏一点痕迹,甚至鼻子都像被什么液体堵住一样,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假装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笑着说:“我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咋找你呀?我不寻思等消肿了,再去找你吗?”

    “要不我咋说你能沉得住气呢?是个干大事的人。”冷瞬看得出凌风心里在煽情,马上把话题变成玩笑。

    “你可拉倒吧!干啥大事啊?倒卖

    啊?”

    ……

    就这么几句话,那一页就彻底揭过去了,之后冷瞬就再也没对凌风说过脏话,但凌风反倒更希望冷瞬还像以往那样,对他说话没有任何顾忌。因为经历了此事之后,他发现从前的自己太过狭隘了,整天和兄弟吹毛求疵的。再次见到陆萍以后,凌风也不再对她像以往那样苦大仇深了,而是把她看成自己兄弟的女人,该开玩笑就开玩笑,说深说浅全都不在乎了。

    这一页虽然揭过去了,但凌风觉得还有很多打架时的疑惑没有解开,只是没必要再谈论此事。但半个多月后,一次冷瞬在凌风家的镜子前矗立了良久,沉声说了一句:“我的鼻子现在还有点歪……”

    凌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眼前又回到挣脱康亮广的搂抱,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一脚“扁踹”踢在冷瞬鼻梁上的那一幕……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脚就像马拉多纳射门一样,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冷瞬的鼻梁上,但他没有像马拉多纳一样,心里称赞自己那一脚踢得完美,反而像至关紧要的大赛中踢进“乌龙球”一样万分愧疚。

    “嗯,我不该踢你那一脚。”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嗓子里像噎了一个东西一样说。

    “我的鼻子不是你踢歪的,我知道是谁踢的……”

    冷瞬也许是故意骗自己,把这一脚转嫁给了范永强,让自己心里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可又担心凌风会问出那句“谁踢的?”揭开那个“伤疤”,便马上从镜子前转过脸,换了一种语气,接着说:“虽然不是你踢的,但我没想到你被大亮拽走以后,还会冲上来踢我那一脚。”

    这一直是凌风心里的“梗”,但他知道既然冷瞬念念不忘此事,就意味着这同样是冷瞬心里的“梗”,可凌风心里的“梗”不只这一个,他决定通过此次谈话,把深埋在心里的“梗”,全都摆在桌面上说出来。于是便说:“我也没想到,我要过去和你道歉,结果你会冲上来给我一‘电炮’。”

第956章 内心的“梗”

    “你是来跟我道歉的?”冷瞬一愣。

    “你以为呢?”凌风反问。

    “草!我出门的时候,以为你早就回家了呢!后来看见了你,还寻思你就在那等我出来,要跟我干呢!”冷瞬恍然大悟地说。

    凌风也愣住良久,万万没想到这个“梗”,原来只是个误会,但他心里不愿相信这个误会,因为如果是误会,他没办法承受对踢冷瞬那一脚更沉重的负罪感。他只能狡辩说:“你可拉倒吧!你和陆萍的谈话,我都在树后面听到了,你当时气势汹汹的,好像要追到我家跟我打架似的!”

    “有陆萍和外人在,我能不装装样子吗?不然我咋下那个台?我要是真想和你打架,为啥当时不出去?非要等你走了以后,五分钟再出去?”

    这一次,冷瞬的解释让凌风确信无疑了,同时也狠自己的单纯,竟然当时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看不透。他自惭形秽地说:“那你在康亮广家,嚷着要砍死我!也是装的呗?”

    “谁像你那么绝情啊?如果不是装的,我要真想砍你,他们可能拦得住我吗?”冷瞬像个含冤昭雪的嫌疑犯一样,理直气壮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后期都是在演戏给别人看呗?”凌风又低下头闭上眼睛说。

    “其实别人都看出来我在演戏了,就你看不出来!”含冤昭雪的犯人自然最想控诉迫害过他的人,冷瞬的言外之意是在说凌风不够成熟。

    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只有去找别人的错,来说明自己的行为是情有可原的。凌风跟着说出心里最后一个“梗”:“ 行,就算后期我没看出来你在演戏,就算你误会我在饭店门口是等你出来跟你打架的,你给我一‘电炮’就得了呗!我都不能还手,打个没完没了了!我能不急眼吗?”

    “我怕你还手呗!其实后期我一直在让着你,不然倒在地上被踢的肯定是你,我都不会让你有还手机会!”

    ……

    若干年后,一次凌风对冷瞬说:“咱俩如果不是当初打那一架,感情不一定有现在这么深。”

    这句话的重点是“感情”,而冷瞬却说:“其实当时是我让着你,不然你肯定打不过我。”

    凌风从中看出其实冷瞬心里最大的“梗”,不是受了大委屈,也并非是鼻子被踢歪,而是由于自己的忍让才,被凌风打倒在地上。可凌风第一次听冷瞬这样说的时候,却故意说:“诶呀!我咋那么不信呢?再干一下呗!”而冷瞬却说:“再干一下,是你能忍心下得去手,还是我能忍心下得去手啊?”

    ……

    这番揭开谜底的对白,是因为冷瞬照镜子,发现鼻子还是有点歪而引起的,虽然冷瞬暗指鼻子是被范永强踢歪的,但凌风知道那一脚肯定自己踹的,跟范永强没关系。这一脚,无形中成为凌风欠了冷瞬一辈子的人情债,可是其后又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冷瞬同样觉得欠了凌风一个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人情债……

    人的一生中没有几个二十多年还能亲如兄弟的朋友,冷瞬和凌风之所以能成为这样的朋友,是因为二十多年中,一直彼此欣赏、互相敬佩。冷瞬一直是凌风心目中,除了父亲之外最佩服的人;而冷瞬彻底佩服凌风,是因为凌风陪他一起承受过一生难以示人的耻辱……

    冷瞬在36岁的时候,开了一家苗木绿化公司。在向合作伙伴或认识不久的朋友介绍凌风的时候,经常说:“这是我过命的兄弟,曾经替我挡过枪!”

    他这样介绍就等同于一个重大新闻的标题和导语,对方必然会好奇地问此事的经过。冷瞬当然不会把那个耻辱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只是说:“我年轻的时候经常惹事,一次在歌厅,我拿刀追那家歌厅的服务员,110来了以后,我用刀把井员的胳膊划破了。那个井员要开枪打我,我欢哥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拦在枪口前,对那个井员说‘你要开枪打他,先打死我!’……

    其实冷瞬叙述得很夸张,那个井员并没有要拿枪打他,凌风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但事情的经过远比冷瞬对外人讲的复杂得多……

    凌风和冷瞬那场“肉搏战”过去一个月后,一次与冷瞬和赵磊三人同去唱厅唱歌。凌风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在唱那首《水手》唱到:“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的时候,触景生情掉下了眼泪,声音也开始哽咽。冷瞬拿起了另一个麦克风,走到凌风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胳膊展开,示意赵磊过来一起唱这首歌。

    音响里传出了三个人的声音:“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唱完这首歌以后,三个人都激动了,啤酒一瓶接一瓶,喝得茶几上全是空酒瓶。结账散场的时候,三个人都喝得“散脚”了。

    出了歌厅的门,一时打不到出租车,三个人晃晃悠悠地离开歌厅一百多米,赵磊发现他姐送给他的二百多块钱的打火机落在歌厅里了,冷瞬便陪赵磊返回歌厅找。

    凌风的酒量远不如冷瞬和赵磊,已经到了每走一步都天旋地转的程度,便没有与赵磊和冷瞬同去,在原地的马路牙子上,耷拉着脑袋坐等两人回来。

    在不知不觉中,凌风打一个盹,当他睲来后,看见一百米远的歌厅门口,停了一辆井灯不断闪烁的井车。他倏然像当年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看见老虎的那一刻一样,井觉到出事了,飞奔回歌厅的脚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一步三摇。

    当他推开歌厅门的那一刻,看到六七个二十多岁的井员,正在围踢抱着头,仰面躺在地上,两腿蜷曲,嘴里不断嚷着:“别打了!我服了还不行吗?服了还不行吗?”的冷瞬。离冷瞬三米多远处,赵磊也抱着头,躺在地上,但没有被踢,只是一个井员在一旁看着他。

第957章铁哥们

    凌风看到这一幕,立刻突然发疯般地喊了一声:“啊!瞬子!瞬子!”

    随着扯破喉咙的叫喊声,凌风下意识地向冷瞬的身体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继续踢、踹的皮鞋。浑身热血沸腾的凌风,感觉不到那些皮鞋,是否像刚才踹冷瞬那样,踹在他身上。当他被两个井员抱着腰拽开的时候,看到冷瞬又再被“圈踢”,凌风再次奋力地挣脱两个井员的胳膊,冲过去,扑倒在冷瞬的身上……

    当凌风被第二次拽开之后,一个井员他火冒三丈地问:“你是他啥人啊?”

    “铁哥们!咋了?”凌风强硬地答。

    “你知道他犯啥事了吗?”那个井员说着,把穿着半截袖的胳膊往凌风眼前一亮,气得像隔壁吴老二一样,浑身哆嗦地喊: “看看他用刀给我划的!这叫袭井!持刀袭井!你知不知道是多大的罪吗?还敢护着他!想跟他一块进去吗?”

    凌风看到那个井员的胳膊上,有一条像钉子划伤的血道,便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持刀袭井”的罪究竟有多大,但那个井员说的那句“想跟他一块进去吗?”,使凌风意识到,冷瞬这次惹的祸实在太大了……

    “持刀斗殴”,尽管没伤到人都会被拘留;“持刀袭井”,而且划伤了一个井员,岂不是要判刑吗?

    在凌风犹豫的几秒钟,他又看见那帮井员,像抢一个足球一样踢冷瞬,便大义凛然地对那个井员说:“我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就是不能让你们在我面前踢他!跟我兄弟一起进去,我认了!”说着又冲破人墙,趴在了冷瞬的身上。

    这次趴在冷瞬身上之后,皮鞋没有再次踩踏凌风的后背,只是听见一个井员说了句:“把他先带走再说!”

    接着凌风又被三四个井员拽了起来,他一直在拼命挣脱肩膀、后腰、胳膊上的那些手,可当他被拽了起来后,一个井员把手枪从腰间的枪套中拽了出来,将枪口指向了他,呵斥一声:“站那别动!”

    凌风本想说一句:“别拿那玩意吓唬我!”但看到刚刚拉扯他的那些井员,不再踢冷瞬了,而是把冷瞬拽了起来,带上了手

    铐,像“挒死狗”一样,拖拽着冷瞬向门口走去。

    凌风没管那个拿枪指着他的井员,跟在冷瞬和那帮井员身后往外走。看到冷瞬被簇拥进了那辆可容纳十几个的面包形状的井车,凌风也像在挤春运时的火车一样,抓住了井车的门框,试图上车,但被随后赶来的那个刚刚用枪指着他的井员,从背后拽了下来。

    “让你上来了吗?”身后的井员一边抱住凌风的腰向后退,一边对他喊。

    “凭啥不让我上啊?凭啥不让我上啊?……”凌风怕车门被关上,一边喊,一边运用猛然的爆发力,又冲到门前,双手死命地抓住门框,一只脚踏上了车门。

    “拦住他!”车门里传出一声命令,跟着又从车上又下来了两个井员,拽住了凌风的胳膊。

    “我也要去!凭啥不让我上车?凭啥不让我上车?……”

    凌风一遍一遍地叫嚷,但没人回答他的话。在叫嚷的同时,他看到赵磊刚刚从歌厅门口走出来,他显然不知所措,但还是下意识地走到凌风面前。

    “有没有你的事?”拉住凌风的井员,问了赵磊一句。

    “没有……”赵磊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你的事,你拽住他!一会儿,上xx派出所等着去!”那个井员用命令的口吻,给已经变成机器人的赵磊,输入了这条程序。

    “有我的事啊!你们是不说,让我和我兄弟一块进去吗?为啥不让我上车?……”凌风仍然疯狂地叫嚷。

    “拦住他!把他先拽走!”那个井员又命令赵磊一句,于是拽凌风的手,换成了赵磊的手。

    “你拽我干啥?拽我干啥?”凌风感觉赵磊两臂的力气,不次于那三个井员,况且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爆发力,挣脱赵磊的胳膊了,只能对赵磊狂喊狂叫,眼睁睁地看着三名腾出了手的井员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井车伴着井笛声,甩开了凌风和赵磊,消失在满是霓虹灯的街头,留给了凌风一连串,需要马上弄清楚的问号。

    “咋回事

    呀?”凌风转过头问赵磊。

    “冷瞬喝完酒太能惹事了,我是拦不住他……”

    通过赵磊的叙述,凌风眼前还原了当时的整个画面:

    那是一家不太大的三层楼歌厅,一楼是一整间一百多平米的大厅,二楼和三楼都是都隔开的大、中、小的包房。凌风等三人,是在二楼的一间“中包”唱的歌。

    冷瞬和赵磊返回那间包房的时候,房间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找了一圈那个打火机没找着,便下楼问老板:“是谁刚刚打扫了那间包房?”

    当那个服务员被老板叫来之后,冷瞬问他:“有没有捡到一个不锈钢打火机?”

    “没捡着。”那个服务员没有承认。

    “就你刚刚去过那间包房,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冷瞬脾气上来了,马上变了脸,趾高气昂地问。

    “你亲眼看见我拿了吗?”拿了别人的东西,却死不承认的人,肯定不怕对方变脸,那个服务员也没对冷瞬客气。

    “卧草nm的!”

    冷瞬怒骂的同时,举起了拳头,但对方早已有了防备,在冷瞬刚要横眉立目之前,没等拳头挥出去,他就已经退出了冷瞬的攻击范围。

    冷瞬随即拽下了钥匙链上的水果刀,追赶那个服务员。但打开刀刃是需要时间的,醉酒后的冷瞬,也不可能追上那个服务员。那个服务员怕开门的时候,会被身后的水果刀捅到,不敢往门外跑,只能在一楼的大厅绕着圈跑。正当大厅里,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时候,老板报了井。

    井员赶到时,追不到人,加上饮酒过量的冷瞬,已经被气昏了头脑。他意识不到手里还拿着刀,只是本能地反抗那些,试图将他按倒在地的手。他并不知道在反抗的时候,手里的刀划伤了一个井员的胳膊,稀里糊涂地被按倒在地上。

    被划伤胳膊的井员自然十分憋气,憋气就需要发泄,于是冷瞬便成为了几个井员眼中的“足球”……

    赵磊简单的叙述完此事的经过后,凌风愤然返回了歌厅……

第959章举动

    那个井员转过脑袋,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凌风。

    凌风马上说:“我哥俩要给你磕一个,等我俩磕完你再睡呗?”

    “有病吧?”那个井员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又转回了脑袋。

    凌风只能拉着冷瞬,对着他的后背磕了一个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凌风,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他把与冷瞬的“兄弟情”,看得比尊严更重要。

    他在决定陪冷瞬一同下跪,磕头之前想到:不管冷瞬出于什么目地做出这个举动的,但这一幕,肯定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而只有你和赵磊这两个认识他的人,见证过他的耻辱。日后,让冷瞬怎么在你和赵磊面前抬得起头?是兄弟就该有难同当、荣辱与共!既然已经忍辱负重了,不如一辱到底来的痛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老爷们受辱,也要受他个轰轰烈烈!

    “你俩别在这作了!作啥呀?还想不想回家了?”

    中年井员的声音一下子叫醒了磕头磕上了瘾的凌风,他从地上站着来,目光掠过始终像个没有带墨镜的保镖一样,木然地跟在他身后的赵磊,落在了中年井员脸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听到了这句话,愣愣地问:“我们一会儿就能回家吗?”

    “那你还想在这儿作一宿吗?”中年井员说。

    凌风还是不敢确定“持刀袭井”,这个可能都够判刑的罪名,竟然连拘留都不用,一会儿就能回家……

    黑暗的心境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凌风生怕这丝光亮会被熄灭,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说,一会儿让我俩回家?还是说,我兄弟也可以跟我俩一起回家?”

    “等歌厅老板来了,写份材料,看看人家损没损失啥东西,然后给你们几个备个案,就可以走了。”

    中年井员虽然说得没有什么感**彩,但凌风却像听到自己考上大学一样喜出望外。

    二十分钟后,值班室的另一名井员

    走进审讯室,递过了一张纸,对中年井员说:“这是刚才歌厅老板的笔录,说是只看到当事人与他家的服务员争吵起来就报了井,没有看到他们打架,也没有财产损失。”

    中年井员看了一遍材料,对凌风等人说:“你们三个每人写一份保证书,上面写上‘今后不会再与xx歌厅中的人,发生任何纠纷’,然后在下面签上名,写上家庭住址,按上手印就可以走了。”

    凌风听到这句话,心里像获得重生一样欢呼雀跃,他喜上眉梢,伴着止不住的心跳说:“谢谢叔!大晚上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以后少喝点酒吧!年轻人别那么冲动,做事想想后果。这要是惹出大事来,不光自己要付出代价,父母都得跟着你们遭罪。咱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父母想想是不是啊?”为人父的井员,自然会想到自己的子女,语重心长地劝说着这几个年轻气盛的孩子。

    “叔说得是,今天确实喝多了……”

    ……

    离开了派出所,凌风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连走路都像在腾云驾雾。因为惹了这么大事的冷瞬,没有判刑,所有的一切全都不重要了,这一夜发生的故事,从此都将成为明日的笑谈。走在身边的冷瞬和赵磊却闷闷不乐,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小凌……”冷瞬低着头,走了半天路,才怯生生地开口。

    “呃?”凌风猜得出他想说什么,心里美滋滋的,却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冷瞬仿佛马上快要哭出来,但他使劲抽了一下鼻子里分泌的液体,假装叹了一口气说:“今天你真够‘爷们’!没人比你更‘爷们’了!”

    凌风看到冷瞬在说第一个“爷们”的时候,眼里含着反射出霓虹灯的泪影,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冷瞬由衷的肯定,是凌风梦寐以求的,尤其是这句“爷们”。尽管冷瞬从前也曾多次肯定过凌风,但从没有用过“爷们”这个词,因为从前在冷瞬的内心里,只有他自己配得上这个词。这是冷瞬

    第一次发自肺腑地用这词肯定他,距离上次冷瞬在众人面前骂他“狗懒子”时,仅仅相隔不到一个月……

    凌风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恨不得想让冷瞬多夸他几句,但心里的想法不能变成语言,只能假装并不在意地笑笑说:“就是撒尿呲得远点,算不得啥‘爷们’,呵呵……”

    冷瞬笑了笑,笑容在肿胀变形的脸上同样扭曲了。他也心领神会凌风心里想说什么,于是马上转移了话题说:“那帮井员在我眼里全都是‘狗懒子’!实际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服咱哥俩!就算不服我,也绝对服你!他们也都知道在你眼里,他们只不过就是草芥……”

    凌风明白冷瞬是在为自己刚才下跪、磕头的行为找台阶,而做为兄弟要做的事,是把冷瞬这台阶,变成通往精神殿堂的宝座。于是凌风接过话茬说:“人的成长离不开突破自己的极限,‘东方不败’如果当初不‘自宫’,又岂能练成《葵花宝典》?咱仨今天也算是进去出来过的人了,经历了今天的事,还有值得在乎的事吗?反正我以后,再遇见任何事情都觉得是小儿科了。”

    冷瞬笑了一下点点头,似乎听得出凌风在说什么……

    凌风不便把“耻辱”二字说出来,另外一直没有屈膝的赵磊就在身边,没办法把话说得那么透。凌风的言外之意是:今天你我给那么多人下过跪,磕过头,人生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以后还会有扛不住的事吗?为达目地,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顾忌廉耻和尊严,这样的人可以说没有底线;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还会在意什么?

    赵磊一路没有插言,装作听不懂两人的谈话一样,在一旁跟着。

    凌风知道他心里有个“梗”:赵磊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卑躬屈膝。“好男儿志在四方”“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诸如此类的古训和名言井句,一直束缚着赵磊的言行举止。当看到冷瞬给别人下跪、磕头、求饶的那一刻,赵磊心里很怜悯冷瞬,觉得冷瞬违背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于是便去搀扶冷瞬,不忍心再看到他继续丢人现眼。

第960章 逃过一“劫”

    可随后凌风陪着冷瞬,把这个他认为最丢人的事情做到了极致,他反而觉得自己不够“哥们”,像欠了冷瞬和凌风钱一样,无颜面对他们。是该永远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呢?还是该像凌风一样,必要时候,可以为了“哥们义气”,放下膝下的“黄金”呢?名言井句和凌风的观点,到底哪个对呢?

    凌风不想让赵磊再这样折磨自己,也觉得一味地跟冷瞬唠嗑,像是在排挤赵磊,便打断了赵磊的沉思问:“大磊,现在几点了?”

    赵磊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神色恍惚地说:“马上快五点了。”

    “折腾一宿了,咱先坐在这儿唠一会磕,等到六点吃早餐吧!”

    于是三个人便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赵磊坐下之后,便对冷瞬说:“你被他们拉走的时候,我给大亮打过电话,想让他想想办法,他说他喝多了,来不了。”

    凌风知道,赵磊是因为没有像他一样陪着冷瞬下跪磕头,而感到愧疚,消除愧疚感的方式,只有去谴责比他更愧疚的人。

    “大亮在今年正月十五之前,被人拿刀砍过,自从那次被砍之后,他就软了,也看淡了很多事情。”

    冷瞬的回答出乎凌风的意料之外,他觉得冷瞬如果没有经历今天这些事,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嗯,我听你和小凌说过这件事,但无论如何,也应该过来看看啊?他当时又没在场,怕什么啊?”赵磊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

    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一个曾经对你一百个好的人,当他只有一两件事情,做得令你失望时,你就会在心里否定曾经他对你那一百个好,甚至在背后诋毁他,辱骂他……

    凌风知道冷瞬不是这样的人,因为赵磊问出这句话后,冷瞬半天没做声。从冷瞬凝视曙光的眼神中,凌风看得出他心里很在意赵磊的话……

    冷瞬似乎在回忆,尽

    管凌风不知道他回忆什么,但那个已经过去半年之久的笑谈,又重新回荡在凌风耳边:

    “就你欺负我兄弟啊?大亮冲上去一个‘电炮’,把他鼻梁子打断了……”

    “黄老歪从小就歪脖子,大伙就叫他黄老歪。小时候,他总欺负我,我打不过他,就找大亮帮我报仇。大亮马上就和我回去找到他,一见到他就说,‘听说你欺负我兄弟了是吗?你不就是你脑袋长得歪,就敢欺负我兄弟吗?来,我给你直过来!’然后大亮双手就抓住他的耳朵,开始来回拧,问他还敢不敢欺负我兄弟了?他说‘不敢了!’大亮说‘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兄弟,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我看到他两个耳朵,被大亮拧得通红通红的……”

    那个曾经被冷瞬视做“保护神”的亮哥,从此将走下心灵的“神坛”,又怎能不令冷瞬感到悲凉呢?

    “我进歌厅门时,看见你也倒在地上了,他们也揍你了吗?”凌风问了赵磊一句,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井员进门时,瞬子还在拿刀追那小子,我便对瞬子喊了一句‘110来了!’于是冲上来两个井员就把我按倒了,我倒在地上以后,还踹了那两个井员几脚,然后那个井员掏出了枪……”

    愧疚感被转移的赵磊,又能谈笑自若了,但凌风听得出赵磊的叙述中有水份:以赵磊的性格,是不敢踹井员的,只是这样说,能增加点英雄色彩,至少不显得软弱而己。

    “井员来了之后,要抓我,我说‘你们算个x啊?’然后我就给那个井员一‘电炮’,接着就用刀一顿乱划,后来被他们一大帮把我按倒了,一顿乱踢。就在这时,我听见小凌大喊了一声‘瞬子!’然后一个黑影便趴在了我身上,我当时心里老感动了……”

    缓过神来的冷瞬,也还原了自己的本色,像个说评书先生一样,绘声绘色地讲着凌风不知道的桥段,但凌风知道冷瞬所讲的情节,比赵磊的水份更大:

    冷瞬尽管酒后经常惹事,但很少失

    去过理智,怎么可能会做出给那个井员两“电炮”的傻事呢?给了那个井员两“电炮”,人家又怎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他呢?下跪、磕头、求饶管用吗?

    合理的情节只能是井员进门时,冷瞬一时愣住了,忘了放下手里的刀。当井员抓他的时候,挣扎中,手中的刀无意间,划到那个井员的胳膊……

    很多事情看透不能说透,凌风假装信以为真地跟着笑了笑,又问冷瞬:“他们把你带到哪去了?”

    “草!给我拉到西大坝底下去了!”冷瞬说。

    “拉到哪干啥呀?”

    凌风回到家后又回忆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觉得以冷瞬的演技,不拿“奥斯卡小金人”,说明评审团没眼力……

    冷瞬在马路牙子上坐谈那段被井车带走后的经历时,虽然把这段耻辱说得像一个“小丑”演的闹剧,但在凌风看来,冷瞬从划伤那个井员胳膊之后,头脑始终保持着惊人的理智和超凡的敏锐。这种看人、看事的洞察力,以及没有人格底线的应变能力,是除了刘邦、韩信、曹操、司马懿这些乱世枭雄之外,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首先冷瞬不是个轻易会像任何人低头的人,这事情涉及到一个他攻其必救的“软肋”——他不想让他母亲知道在外边惹事,如果他不演那个“小丑”,结局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给人家胳膊划破了,人家能不揍我一顿出出气吗?”这句话说明冷瞬被“圈踢”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持刀拘捕”,问题十分严重,所以他在惊慌之下,放下了架子抱头求饶。当冷瞬在听到,那个井员对凌风喊出“这叫持刀袭井”的时候,他知道这比“持刀拘捕”更严重,但也清楚这个罪名是可大可小的,就在于人家是否追究。

    怎样才能让人家不追究呢?这不是赔礼道歉,说点好听的就能够解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划伤胳膊的那个井员,把这口气对他发泄出来,消了气,心里平衡了,这事才能过去。

第961章闹剧

    冷瞬心里同样明白,如果自己强硬到底,怎么打都不服,最终的结果就是走法律程序,按律定罪。强硬到底的目的,不就是证明自己不软弱吗?向谁证明?证明这个有什么用呢?到看守所,向那些狱友去证明自己不曾服过软吗?

    冷瞬走的前一天晚上,和赵磊去凌风家道别。凌风买了两袋五香花生米、两根香肠、六啤酒,三个人喝到了深夜。临离时的酒往往带着沉重,最为重深的是凌风,不仅仅因为与最好的朋友分别,而是分别后无形间加重在内心里的寂寥……

    毕业已经两个月了,却还没找到职业。冷瞬和赵磊还是学生,而他已经走向社会了,怎能再靠父母养活呢?

    冷瞬提议,让赵磊再喝一首《当》。随着赵磊唱到**,三人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三个人对于这首歌都有不同的感悟。冷瞬最终一口干了半瓶啤酒,信誓旦旦地说:“我给自己一个期限,三十岁,我冷瞬必须牛叉!”

    赵磊没有接茬,但眼神飘远了,似乎看到三十岁以后,自己站在盛况空前、座无虚席的舞台上,开个人演唱会一样。

    凌风的目光先是和冷瞬、赵磊一样飘远,跟着暗淡下来,而后自嘲地笑了一下,看着剩下几粒的花生米,和四五片香肠,以及每人喝完三瓶啤酒,就没钱再买的空瓶子,什么也不想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

    冷瞬走后的第二天,凌风就决定跟母亲学习卖肉。当天刚好是星期六,父亲也到市场帮忙,在市场碰到一个的同事。

    “张厂长,您好!”父亲对那个四十多岁的张厂长很热情,笑脸相迎。

    “诶,凌调,您好!您好!”张厂长也同样格外客气,亲切地与父亲握了握手。(凌调:是单位职务尊称。凌风的父亲是本市一家非私有钢铁厂的科室科员,那个科室叫总调度室,他父亲的职务是总调度,负责协调全厂生产工作。)

    “这位是烧

    结二厂的张副厂长,你得叫张哥。”父亲急于把这位张副厂长介绍给母亲,表示对此人的重视。

    “张哥。”母亲微笑着应了一声。

    “这是弟妹吧?在这卖肉呢?以前也不知道。”

    “你得叫张大爷。”父亲又给凌风介绍。

    “张大爷。”凌风打了个招呼。

    “你儿子啊?在哪上学呢?”张副厂长问。

    “在职业学校刚毕业,没啥干的,就让他先跟他妈学学卖肉。”

    “你这个扯呢吗?这不把孩子耽误了吗?明天上我那去吧!我给按排一个轻巧活。让他先干着,等有机会再转正,不是更好吗?”

    或许人都是希望被人尊敬的,张厂长在父亲的客气下,由衷地想卖个人情。

    “那太感谢张厂长了。”父亲喜出望外地说。

    “这样吧!星期一上午,我先按排一下,下午你让你儿子,带上身份证和二百块钱押金,到我办公室找我。”

    “行,让张厂长多费心了。”

    “让他到‘平台’岗位行吗?看传送带,不太累。”

    “那太好了,改天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感谢啥呀?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行了,你两口子忙吧!我先走了。”

    张副厂长走后,父亲告诉凌风,他是烧结厂第二分厂的副厂长。因为儿子马上就要到自己的单位工作了,又给凌风讲了讲x钢(工厂简称。)的具体情况。凌风由此了解到,整个钢铁厂共有五千多人,占地面积为七十多万平方米,是全市最大的工厂;厂内分灰石厂、烧结、炼铁、炼钢、轧钢、储运、机械加工等多个分厂和部门;其中大部分分厂和部门,都是非私有企业正式职工,只有烧结第二分厂和卸车队,是由不在编制的临时工和劳改犯组成的。

    星期二下午,张副厂长领着凌风到烧烧结第二分厂的财会室,交了押金报了名。然后来到一个门上写着“四工段”的休息室,告诉他晚上上零点班,回家好

    好睡一觉,晚上十一点多,换一套干活用的旧衣服,来这间休息室报到。

    晚饭后,凌风很兴奋,一直睡不着觉,找了一个崭新的日记本,决定从今天开始重新日记。这是他自从与姜婉莹分手后,第一次记日。他觉得与姜婉莹分手以后的那些时光,除了看书,其它的事情都是在浪费时间,最多只是积累一些不知如何下笔的小说素材而己。可是这一次,是他踏向社会大门的第一步,他就要在几个小时之后,以成年人的身份挣钱了,从此以后,不需要再靠父母养活自己了。

    晚上十一点,凌风穿着父亲的旧工作服,戴着母亲做家属工时用过的风帽,走进那间休息室。六十平方米的休息室里挤满四十多人,每个人换完的工作服都满是灰尘,看不出来工作服原本的颜色。各各戴着破旧的半皮手套,拄着一把大号的板锹。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坐在靠窗户的办公桌前,正专注地拿着计算器数账,然后在一个本子上填写一些数据。此人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而且很有气质。

    凌风走他面前说:“您是王段长吧?”

    王段长抬起了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凌风。

    “张厂长让我来找您。”

    “哦,你叫凌风吧?”

    “是的。”

    “马军,你过来一下。”王段长对靠着工具箱站着的一个人说。

    那人带着怪笑走到凌风身边,两人便相互对视了一下。这个马军与凌风的年领相仿,身高和体重也差不多。刀削头、三角眼,长得不算英俊,但眼睛很有神,配上他脸上始终挂着的怪笑,给人一种很机灵的印象。这种怪笑和眼神,很像凌风学生时代接触过的那些小混混,至少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老实人。

    “给你找了个新搭档,一会儿,你领他到二楼平台上,告诉怎么干。”

    “知道了。”

    马军虽然不像老实人,但在这位王段长面前,话并不多。

    “门口靠墙,下数第三个,有个工具箱是空的,你就用那个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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