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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子龙路一号     战炮岁月txt下载     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战炮岁月全文阅读

写在前面的话

    提笔写那段当兵的真实经历,并非是想“炒冷饭”。

    按照计划,我是准备认真写一写我的班长,他在部队服役十几年,从战士到干部,可以写的东西,远比我多得多。

    可是在电话里与他沟通时,他却不容反驳地教育我:“臭小子,你写谁都不如写你自己来得真实。写我有个鸟用,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班长,可我的那些经历,远不如你的精彩。”

    “我日你个大爷的,当兵的经历没有精彩不精彩的。”

    “可我的理论水平有限。”我的这个回答,基本上算是实是求是。

    “少特么在我的面前扯卵蛋,让你写就写,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难道你忘记了?再问东问西的,信不信老子搞你一晚上的体能,清楚没有?”

    “......”

    我没有说清楚,也没有说不清楚,我更没有班长口中那个“要日的大爷”,因为我父亲在几兄弟里面排行老大。

    这个“操蛋”的班长,转业回到地方近十年了,军人那种简单粗暴的作风,愣是一点也没丢。

    挂了电话,我在心里暗自偷笑:好啊,你给我等着,既然你说让我写军旅岁月,那就不要怪我随意抹黑你。当过我的班长了不起呀,咱分分钟盘你,你又能怎么滴?

    哼,不服?现在俺有这个条件。

    我知道写小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拿我的业余时间,推算正常的写作进度,一年半载铁定写不完,但是给我三年时间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希望我的这只“天残手”能多写出一些部队的人和事。

    真正做到让当过兵的战友看了,觉得真实可信;让没当过兵的读者看了,觉得舒服过瘾。

    因为部队的特殊性,有些该模糊的地方,我会尽量模糊,包括部队的驻地、番号、发生的具体事件等等。

    涉及到具体人名的,除了大部分保留姓氏外,其余全部采用化名代替。

    希望在那个时间段里,所有在炮兵团、在一营、在一连服役过的战友们,都可以在小说里对号入座,找回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在这里重点提及一些曾经在一连服役过的老班长、老同志们,虽然你我未曾谋面,但是你们的名字对于我而言,却并不陌生。

    实不相瞒,在菜地整理工具棚时,我与很多同年兵见过你们留下的“真迹”,包括你们亲手制作的整菜地专用月牙铲、烧成黑乎乎的草木灰、侦察和炮班训练用的图表、书信、年终总结,甚至还有你们犯错后,营连排领导要求你们写的检查......

    呵呵,这并不是我信口开河,而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事情。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那个谁谁谁。

    关于梦境。

    近段时间,我经常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很多年以后,七八十岁的我们一个个戴着老花镜,坐在连队的食堂里会餐。

    满上一杯酒后,在连队领导的提议下,大家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扯着破鸭公嗓子喊“一、二、干”,话音一落,糟老头子们纷纷仰头小抿一口酒,尔后放下酒杯,一个个又慢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手牵手搀扶着坐下......

    每当梦醒的时候,我都会绞尽脑汁努力回忆,这到底是哪些人?为什么我会想不起他们的名字,而我们之间又聊了些什么?

    可是任凭我想破脑袋,它却连碎片也没给我留多少。

    在梦里,我会显得很兴奋;但是往往在梦醒后,我又会陷入深深地沉思。

    弹指一挥间,退伍十七年,年纪上来了,记忆力衰退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我努力地想记录点什么......

    关于写小说。

    我从来没想过要写一本传播度很广的小说,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靠写小说赚钱。

    我只是单纯的想用“眼前”的爱好和有限的时间来“发电”。

    尽管我不知道我的油箱里还剩多少油,但是我可以保证,哪怕油箱里仅仅残留一滴油,我也会让发电机努力“作功”。

    在这里先感谢qs和一个叫做“止水”的zj姑娘,谢谢你们三年前的鼓励和支持。

    还要感谢远在gz的搭档“天然水”和sx的家门“独孤若曦”,但愿我的这次努力,不会泥牛入海。

    关于《战炮岁月》。

    今天,我从微信上面看到战友们从第二故乡发回来的视频:营房铲平了,车炮库空了,芒果树被连根拔起了,菜地不见了......

    似乎除了高耸入云的老虎山之外,其它曾经肉眼可见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了。

    于是,我不想再等了,管它要写三年还是五年,写出一章算一章。

    对不住了兄弟们,我要拿咱们过往的军旅岁月开刀了......

第001章:离家的孩子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六日夜里九点。

    k324次列车第18号车厢。

    “报告罗军医,我去厕所方便一下。”身着绿色作训服的梁荆宜抬手朝称之为罗军医的上尉军官,敬了个军礼。

    “小伙子啊,你的敬礼动作不标准,看看你的头,都歪到哪里去了?还有小便就小便,不要说小便一下。”罗军医笑笑,一挥手,示意赶紧的。

    厕所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拉开厕所的大门,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扑面而来,熏得梁荆宜一阵反胃。

    其实,他跟罗军医说来厕所小便不是重点,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确认内裤里面藏着的两百块钱是否安全。

    内裤是老妈特意在镇上给他买的,这可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穿在身上防止春光乍泄的遮羞之布,它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钱包。

    内裤上有装钱的口袋不说,高明的设计师在确保重要部位安全的前提下,还给口袋设计了铜质的拉链,让人感觉这款内裤贴心、保险,又高大上。

    关上厕所大门,解开皮带,拉下裤子,梁荆宜确认两百块钱正安稳地躺在内裤的口袋里,他嘴角露出微笑,暗自得意起来: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接兵的干部不是说,不能带钱到部队吗?我这还不是带了,而且还带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猴子,你快点,罗军医让我来叫你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个死田鸡叫我干嘛,我在小便。”梁荆宜嘴里嚷嚷着。

    “那你快点,说是要发工资了。”

    “发工资?”

    “不对不对,是发津贴费。”

    “我马上出来。”

    梁荆宜拉开门,伸出胳膊一把搂住“田鸡”的脖子,并且故意拿手在人家的脸上摩挲了几把,见周围没人,他低声说:“以后不要叫我的外号,我叫梁荆宜,梁山好汉的梁,荆州的荆,宜昌的宜。”

    “切,还不照样是瘦猴子一只。”田智棋腾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拧了拧梁荆宜的耳朵,“我叫田智棋,你以后也不准叫我‘田鸡’了。”

    “好好好,不叫你‘田鸡’了。到了部队以后,我俩要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梁荆宜松开了那只搂住田智棋的胳膊,转身面向水龙头,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我刚才方便了,还没有洗手呢!”

    “你个死猴子!”田智棋对准梁荆宜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他俩从初中到中专,六年的老同学了,这一次又一起参军入伍,算是缘分未尽。

    津贴费领了三十六块,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票子虽然不多,但都是崭新的,特别是三张十块的,还是连着号。

    负责发放津贴费的罗军医告诉大家,这是参军入伍第一个月的津贴费,必须省着点花,否则后果自负。

    梁荆宜下意识地摸摸内裤,突然一种自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十点。

    “yt站马上到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集合。”罗军医站在车厢的正中央大声宣布。

    k324列车上一共有五节车厢装的是新兵,他们全部是来自hb省,其中18号车厢里的一百多号人,全部来自jz,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fj,yt不过是个中转站而已。

    十点十五分。

    火车站一处废旧的仓库。

    六百多个新兵按照不同的地方,在接兵干部的组织指挥下,分成五个方阵席地而坐。

    “新兵同志们,我们将在这里休整一个小时,晚上的气温有点低,为了活跃气氛,让大家不至于感冒,我提议,请有特长的新同志给我们表演几个节目,有没有谁主动报名展示的?”接兵的中校站在方阵前面动情地鼓动着,间隔了几秒钟,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可惜底下坐着的新同志,依然没人响应。

    “jz的,jz的,没人敢上吗?”罗军医朝他负责的一百多号人吼叫着。

    回应给他的,却是一个个低垂的脑袋。

    接兵的干部们一个个尴尬的相互对望起来......

    “我来。”正中间的方队里站起来一个人。

    坐在前排的梁荆宜扭头望去,这是个瘦瘦的小伙子,他背着一把吉它,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特长生。

    “先介绍一下自己。”中校面带微笑,示意让小伙子把吉它先取下来。

    小伙子有点紧张,在取下吉它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把头上的作训帽给刮飞了,惹得底下坐着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我看是谁在笑?逮住谁,我让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中校生气了。

    五个方阵迅速恢复到安静状态。

    “我来自wh......”瘦小伙介绍完自己,便开始了自弹自唱。

    他唱的第一首歌是“小芳”,第二首歌是“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唱得确实不错,底下的掌声也很是热烈。

    正当他鞠躬致谢,准备收工时,中校开口了:“你们hb其它地方的,有没有想来挑战的?”

    底下继续沉寂。

    “到底是wh的,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中校满意地拍拍瘦小伙的肩膀,“要不再给你的新战友们来几首?”

    瘦小伙挠挠头,似乎在犹豫中。

    “你们说,还要不要他再唱几首?”中校来了兴致。

    有几个接兵干部嘴里一边大声喊“要”,还一边示意所在方阵喊起来。

    五个方阵的新兵们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他们高声呼喊着:“要、要、要......”

    “好,我再唱两首吧!”瘦小伙把吉它抱在怀里。

    “坐着唱。”罗军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带靠背的椅子。

    “新鸳鸯蝴蝶梦,献给大家。”瘦小伙开始唱了起来,“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一曲唱罢,掌声响起,停顿了短短的几秒钟,他还没有介绍下一首歌曲的名字,便开始了弹唱,“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边,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把活干,心里头淌着泪,我脸上流着汗......”

    这歌唱着唱着音调似乎变了,并且底下听歌的方阵中,还隐隐传出有人哭泣的声音。

    “停停停。”中校发现苗头不对,赶紧制止了瘦小伙的演唱,“你先下去吧!”

    借助灯光,坐在前排的梁荆宜注意到瘦小伙的眼眶含泪,这应该是感情太投入了的缘故。他扭头看看坐在身边的田智棋,我的天,这小子连眼泪也飙出来了。

    悲伤会传染的,可不等梁荆宜去感受,中校将悲伤的传染源,给立即阻止了。

    “罗军医。”

    “到。”

    “下面由你组织全体新同志,学唱‘团结就是力量’。”

    “是。”

    中校对刚刚瘦小伙唱的这首“离家的孩子”,明显感到不悦,他不为别的,他是担心这首歌会把大家思乡的情绪带动起来,所以,他才迫不得已紧急叫停。

    “团结就是力量......”罗军医立即执行中校的命令,开始教歌。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仓库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嘹亮的歌声。

    十一点。

    集合、点名。

    所有新兵登上了k731次列车,jz的这批兵分在35号车厢,此次列车的终点站是xm。

    “xm、xm,田鸡,部队真的是在xm,我去,特区啊!”梁荆宜坐下后兴奋不已。

    “猴子,我要跟你绝交。”田智棋生气了。

    “哎哟,别生气了,这不是人一高兴,就容易健忘嘛!田哥,我的亲哥,没想到我们真的分到xm了,哈哈哈......”梁荆宜笑得有些夸张。

    “怎么又是你!说话小声点,不要打扰到别人。”罗军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俩的身后。

    “知道了。”梁荆宜朝罗军医频频点头,他还开着玩笑,“罗军医,我以后生病了,一定到医院找您。”

    “好。”罗军医留下一个诡异的微笑,转身走了。

    这个罗军医在家访时,梁荆宜的老爸,也就是樟树村的民兵连长,曾偷偷寻了个机会塞给他一千块,让他在部队里关照关照儿子。可是他硬是没要,最后老爸给他打了十斤香油,好说歹说人家才算是勉强收下了。

    在梁荆宜临走时,老爸将送礼这事跟他说了,让他到了部队遇到困难,可以找罗军医帮忙。

    农村人嘛,善良朴实,以为打一壶香油,只要人家收下了,他们都会当一回事。

    可结果是,七个小时后,在梁荆宜五年的军旅生涯中,俩人再也没有碰过面。

    这一壶香油,算是白打了。

    还有老同学田智棋,也是在七个小时后,他们分开了,而且这一分开,就是整整的五年......

第002章:初入部队

    十七日,凌晨五点。

    k731次列车的广播里传出机械的报站声:“各位旅客......”

    35号车厢。

    “到站了到站了,带好个人的所属物品,一个跟着一个下车,动作快点。”罗军医站在车厢中间下达命令。

    一百多号人拿着行李依次下车,并在站台上集合。

    “全体注意了,个人着装和所属物品的携带,我在这里作个统一:帽子戴起来,扣子全部扣好,包括作训裤裤角的扣子,也要扣起来,背包统一上肩,部队里配发的战备包,全部提在右手,清楚没有?”罗军医说话时表情严肃,与之前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清楚。”站着的新兵们一边按要求整理个人物品,一边稀稀拉拉地回应着。

    “你们没吃饭吗?大声一点,我听不到。”罗军医瞬间提高了音量。

    “清楚。”新兵们这次回应的声音大了许多。

    “火车不是开往xm吗,为什么我们在gk就被赶下来了?”梁荆宜扭头,疑惑地问一旁正在整理战备包的老同学田智棋。

    “我哪里知道。”田智棋回了一句。

    “可能我们被骗了,之前都说部队在xm的。”梁荆宜一脸的无奈。

    可惜,现在轮不到他心伤,更无奈的事,还在后面呢。

    五点二十分,天色漆黑,gk火车站广场。

    从hb来的六百多个新兵,被编成十组列队立正站好,接下来,他们将会被各个作战部队领走。

    “把腰杆挺直了,身高一米八的,会打篮球的出列。”

    “会办黑板报的出列。”

    “会唱歌跳舞的出列。”

    “会......”

    梁荆宜一没身高,二没特长,妥妥地站在原地待命,他的老同学田智棋,也是一样。

    gk火车站属于zz市,而zz地处m南,虽然这里冬季无雪,但是凌晨的温度,还是有点低。

    从火车上下来后,梁荆宜就感觉有点冷,现在站着又吹了会凉风,他那小身板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他趁着前面站着的干部们没注意,低头将两只手用力地搓揉起来。

    “那个低头的兵在干什么,不要乱动!”

    呵斥声传来,梁荆宜被吓得不轻,他赶紧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几分钟之后,能被挑走的人,基本上都被挑走了。

    梁荆宜这一组只挑走了一个人,那是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生得虎背熊腰,看上去就是个在篮球场上,打中锋的好苗子。

    “点到名的人,答到、出列,然后,站到我的后面来。”罗军医拿着一沓档案,开始点名了。

    “张鹏成、黎笋、田荣瑞、梁荆宜......”

    点完名,他又将档案和人进行了逐一核实,尔后,档案被递交给一个和他一样挂着上尉军衔的干部。

    “张参谋,一共是二十四人。”

    “好,谢谢你了,罗军医。”

    他俩相互敬礼又握手寒喧了几句之后,这二十四人便被张参谋带到了两百米开外的露天停车场。

    露天停车场几乎停满了披着伪装网的东风大卡车。

    “刘班长,打开档板,组织新战友登车。”张参谋朝站在东风大卡车右侧的一个老兵喊道。

    “是。”老兵回答。

    他穿着绿色的军用大衣,头上的大檐帽拉得比较低,所以遮住了半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酷酷的、拽拽的样子。

    人员登车后,张参谋坐到了副驾驶室,而刘班长则坐在车厢尾部。

    车厢里静悄悄地,没人知道自己将会被送到什么地方,也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二十四个人里面,梁荆宜熟悉的名字有三个,分别是张鹏成、黎笋和田荣瑞。

    为什么会熟悉呢?因为这几个人的名字和他一样,都出现在镇政府大门口张贴的“一九九七年参军入伍的光荣榜”上。

    车厢里人多,到底还是要比火车站广场暖和一些,温度一上来,梁荆宜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了,慢慢地困意也袭来了。

    迷迷糊糊中,他上半身靠着车厢板,打起了瞌睡。

    东风大卡车摇摇晃晃近一个小时,终于把天也给摇到发白了,太阳也被它给摇了出来。

    等梁荆宜醒来的时候,车厢里除开刘班长,算上他,也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那些人到哪里去了?老乡。”他低声问隔着不远的一个新战友。

    新战友摇摇头,伸手指向坐在车厢尾部的刘班长,意思是让梁荆宜去问问他。

    我去,在这种场合下,借十个胆来,梁荆宜也不敢啊!

    “滴”的一声喇叭响,梁荆宜透过东风车蓬布的小缝隙,看到岗亭外面站着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着装整齐、表情严肃、站得笔直,当东风大卡车快要经过他时,他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咦,看得出来挺正规的。梁荆宜心中暗道。

    “滋”的一声响,司机一个急刹,东风车被瞬间刹住,而坐在车厢里的人,则是前后摇晃了几下。

    “新兵拿好个人行李,下车。”张参谋推开车门,转头朝车厢喊道。

    坐在车尾的刘班长率先下车,他把三个新兵依次接下后,又自个上了车厢,从凌晨一点起床来到gk火车站接兵,六个小时没合眼,他也是累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梁荆宜揉揉眼睛,快速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左手边是并排的几幢楼房,右手边是库房,库房里好像停满了汽车。而且,库房的房顶上插满了鲜艳的红旗,经风一吹,红旗迎风招展。

    他所站立位置正对着的二楼栏杆上,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战友”七个大字。

    张参谋第一个点到梁荆宜的名字。

    “到!”梁荆宜背上背包,赶紧小跑到张参谋的身后。

    张参谋和一个少尉军官正交谈着什么,等他回头看到梁荆宜手里空空的,突然,他面色严肃地问:“你的战备包丢了吗?”

    “在那里。”梁荆宜朝后面指指。

    “拿过来。”张参谋的不悦,明显写在脸上,他白了一眼准备去拿战备包的梁荆宜,继续说道,“这个战备包,将陪你度过三年的军旅生涯,记住要保管好。”

    “是!”梁荆宜赶紧跑去拿包,他可能是被东风车摇得有点头脑迷糊了。

    “姜排长,你看看现在的这些兵,真是忘性大。”张参谋笑着朝少尉军官摇摇头。

    “没关系,这些人交给我们,三个月下来,我保证:是虫的,我们让他变成龙;是龙的,我们让他变成虫。”姜排长耍起了黑色的小幽默。

    姜子军,zj省jd人,新兵一连一排长。

第003章:班长宗儒麟

    “二班长宗儒麟!”姜排长拿着梁荆宜的档案,朝一楼喊道。

    “到!”一声霸道之音隔空传来。

    真是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这个兵,你的,领走。”姜排长把梁荆宜一指。

    “战备包放下,让我来拿。”这个叫宗儒麟的班长不由分说,把战备包强硬地从梁荆宜的手中给抢了过去。

    “谢谢班长。”梁荆宜快步跟上宗儒麟,他目测班长的身高应该在175以上。

    “叫什么名字?”

    “梁荆宜。”

    “多大?”

    “十七。”

    “哪里人?”

    “hbjz。”

    “好,我记住了。”

    听宗儒麟说话的口音,梁荆宜猜他应该是gd,或者是gx的。

    因为以前在学校读书时,梁荆宜喜欢听gd的歌曲,特别是港岛beyond乐队的歌,他知道两g人说话一般把“是”和“西”、“字”和“技”分得不是太清楚,果然,他猜得没错。

    宗儒麟,gd省zj人,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入伍,中士军衔,任新兵一连一排二班班长。

    梁荆宜走在班长的后面,他在心里默默数了数:这个营区一共有四幢三层的楼房,而他俩走进的是第二幢。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第一个宿舍。

    宿舍里摆有三排铁架子床、两个木头柜子和两张桌子,七八个人正围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聊着天。

    “起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惊得梁荆宜以为出了什么事。

    宿舍里除了一个佩带军衔的人外,其他人全部齐刷刷地站起来一起喊:“班长好!”

    “坐下、坐下。”宗儒麟把战备包靠墙放好,示意大家重新坐回小凳子上,“这是刚来的新战友,请他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各位战友你们好,我叫梁荆宜,今年十七岁,来自hbjz,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梁荆宜话音未落稳。

    “部队里没有多多关照,只有自己努力,靠本事自己关照自己。”宗儒麟冷冰冰地说。

    这个生得面容黑漆漆的班长,看面相就有点凶,还说话又快又狠,一点情面都不留,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梁荆宜被呛到五味杂陈,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101宿舍,是我们新兵二班和新兵三班共用的。你睡那个上铺,把背包放在床上,稍稍整理一下,带上换洗的内衣去洗澡,作训服可不能换!等洗完澡后,我再带你去吃饭,动作麻利点。”宗儒麟拍拍上铺的床板。

    “是,班长。”梁荆宜赶紧给尴尬的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他把背包往上铺一扔,人也顺势爬了上去。

    宿舍的新战友们纷纷围过来,他们热情地帮助梁荆宜整理床铺,还有一个新战友端了一杯水过来。

    “不用麻烦大家,你们让我自己来。”梁荆宜连连摆手,他对端水的那个新战友说,“谢谢你,我不渴。”

    可大家却不听,床铺很快就铺好了,连战备包里地方武装部发放的那些衣服,新战友们都帮他叠好后,放到了墙角边上一个编号为204的柜子里。

    这些新战友们太贴心了,刚入部队的梁荆宜瞬间被他们的热情,给感动到了。

    “不能穿这种三角内裤,必须穿部队发的那种......”宗儒麟的双手在大腿处上下比划着,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出三个字,“大马裤。”

    “是。”梁荆宜把带拉链的三角裤放回床铺,又从新战友们帮忙叠好的衣服里,抽出来一条大马裤。

    “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属于你的。”宗儒麟将塑料水桶、黄脸盆和一个带柄的铁饭碗递了过来,“你看到上面的编号没有?”

    “看到了。”梁荆宜回答。

    “204这个号码,将会陪伴着你,度过整个新兵连。水桶里有毛巾、肥皂、牙刷、牙膏和拖鞋。”

    “这些东西我都带了。”

    “你带了没用,全部要换掉。不要看我,这是部队的规定。除了桶和脸盆是部队配发的,其它的这些,都需要自己掏钱。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些以后都会在津贴费里扣。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把不是部队里发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包括自己带的便装。现金也一分不留,我清点登记后,会把它们交给排长保管。”宗儒麟一口气把话说完。

    除了内裤里藏着的两百块之外,梁荆宜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尽数掏了出来。

    “六十六块五。”宗儒麟清点了两遍。

    梁荆宜拿上刚配发的这些生活物资,他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脸盆上的编号,确认204这三个不规则的数字,是人为的用油漆喷上去的。

    宗儒麟先出了宿舍。

    “班长再见!”宿舍里的人再次站起来齐声喊道。

    俩人差不多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宗儒麟走在前面,梁荆宜跟在后面,

    “班长,你是哪里人?”

    “gd。”

    “今年第几年?”

    “第三年。”

    “我老爸和二叔也是退伍兵。”

    宗儒麟笑笑,回过头来故作严肃地问:“那你的老爸和二叔是不是和你一样,废话也是那么多?”

    梁荆宜闻言,当即把嘴给闭上了。他没料到眼前的班长,会以这种方式跟他说话。

    宗儒麟不知道从哪里打来半桶热水,他又让梁荆宜拿黄脸盆去一个水管处,接了半盆冷水,倒进热水桶里。

    等他弯腰试了水温,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俩人才合力拎着一桶水,朝不远处的一顶帐蓬走去。

    洗澡的帐蓬是临时搭建的。

    帐蓬的外面,用绿色的油布围着,开门和关门,全靠一个半米左右低垂的布帘子来控制。整个帐蓬的内部是一个大通敞,没个遮掩,地面上铺着彩条布,时不时有冷风往里面灌着......

    俩人进了帐蓬,宗儒麟示意放下水桶,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跟着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扭头说:“我先出去了,你快点洗,洗完了之后,我还要带你去吃饭。”

    梁荆宜点头“嗯”了一声,等宗儒麟出去后,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可是毛巾还没来得及打湿,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了,

    一个班长模样的人带进来一个新兵,而且那个新兵手里拿着的东西,几乎可以确认,和梁荆宜刚刚领取的一模一样。

    进来的那个班长对新兵低声交待了几句后,转身出去了。

    这个班长叫翁敢,fj省pt人,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入伍,中士军衔,任新兵四班班长。

    我去!居然是jz的老乡。梁荆宜和那个刚进来的新兵眼神一交汇,便笑了起来。

    “嘿,你叫什么名字?”

    “贾剑,你呢?”

    “梁荆宜。”

    “哈哈哈......”贾剑顿时笑出了欢快的猪叫声。

    十分钟后,梁荆宜左手脸盆,右手水桶走出了帐蓬,他抬头看见右侧一座高高的山峰直插云霄,陡然间心里生出一阵茫然感。

    记得接兵的时候,罗军医说过,部队是在xm,可怎么没见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满眼尽是高山呢?

    莫非我们下火车的gk站,属于xm管辖不成?

    正在愣神中,贾剑也从帐蓬里出来了。

    两个班长带着他俩先去晾了衣服,尔后,四个人来到食堂。

    食堂是个两层的小楼,看外观的话,墙壁有些斑驳,应该是建了有些年月了。

    一楼是餐厅、操作间和储藏室;二楼是炊事班的宿舍和被装间。

    餐厅的两扇大门敞开着,天花板上吊着的几个大马力风扇,正呼呼啦啦地吹着。十多张饭桌,摆放整齐有序,大红的凳子统一靠在饭桌的右侧。

    每张饭桌上,都有三、五个干净的菜盘,重叠在一起。

    梁荆宜手拿铁饭碗,伸长脖颈好奇地朝里面的操作间望去,只见两个老兵正忙着摘菜,而灶台上一口乌黑发亮的大锅里,直挺挺地躺着一把好似铁锹般大小的锅铲。

    “来这里,坐下吃。”宗儒麟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汤水上面还飘浮着几个荷包蛋。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部队一直以来的传统。

    坐下后,梁荆宜将面盆里放着的勺子,客气地递给贾剑,让他先来。

    贾剑也不客气,打了一碗面和两个蛋,就开始了自己的狼吞虎咽。

    估计这小子在火车上饿得不轻,不然也不会吃得如此忘我。

    面对一盆面条,梁荆宜确实没有什么食欲,以前在老家时,他特不喜欢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可今日非同往日了。

    他拼命说服自己,不要管那么多,眼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肚子先填饱,能吃下多少算多少。

    往铁饭碗里打了半碗面,他又夹了个荷包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整齐的口号声,他抬头望向班长。

    “老兵连队开饭了。”

    他低头继续吃,耳边又传来嘹亮的歌声,不等他再次抬头。

    “饭前一支歌。”宗儒麟指着那盆热气腾腾的面条,“你俩不吃完,等一下会有人来消灭它的。”

    “那就留着给有需要的人吃吧!”梁荆宜喝了一口汤,洗碗去了。

    贾剑也拿着碗,进了洗碗间。

    此时,外面响起了口号声和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没过多久,餐厅门口人头攒动,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整队。

    “七点十分了,走,我们回宿舍。”宗儒麟一挥手,梁荆宜赶紧拿好水桶和脸盆跟了出去。

    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歌声: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101宿舍门牌的正中央,贴着两个红色的牌子:新兵二班、新兵三班。

    “你坐车累了的话,就先睡会觉。睡醒了,写封信回家,给父母报个平安。我出去有点事,你不要乱跑。对了,信写好后,你先放着,等我把信封和政治教育笔记本领回来,再一起拿给你。”宗儒麟说完,使了个眼色,示意梁荆宜可以上床休息了。

    “谢谢班长。”梁荆宜早已迫不及待。

    宿舍里空空如也,所有人都去吃早饭了。

    爬到上铺,他从被子中间取下一个笔记本,这是在临走的几天前,老爸给他买的。

    笔记本里,有长辈们给他写的临别寄语,现在打开看看,倍感亲切。

    内裤里藏着的两百块,洗澡出来时,他用湿毛巾包着。这个烫手的山芋,现在该怎么处理呢,是该交给班长?还是找地方,继续藏起来?

    他开动脑筋,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交一百块给班长,留一百块给自己用。

    想到就做,他将要交给班长的一百块,压在褥子下面;而留给自己用的那一百块,他则是装进了另外一条三角内裤的口袋里,并拉上了保险的铜质拉链。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可以安心躺下休息了。

第004章:新兵二班

    十九日上午十点。

    新兵二班又迎来了两个新战友。

    其中一个叫姜贵永,另外一个叫杨忠世。

    中午吃完饭,姜排长召集一排的四个班长开排务会。

    晚饭后,各班长又召集所属新兵开班务会。

    101宿舍。

    二班坐在靠里的位置,三班坐在靠外的位置,各班成两路纵队。

    在班务会上,班长宗儒麟首先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接下来,他让六个新兵轮番进行自我介绍:

    刘强富,汉族,十八岁,身高170,体重111,高中毕业,来自fjxy,城镇兵,编号201;

    陈进文,汉族,二十岁,身高172,体重110,初中毕业,来自zjaj,农村兵,编号202;

    蒋古日,又名木呷古日,彝族,十九岁,身高165,体重115,小学毕业,来自scgl,农村兵,编号203;

    梁荆宜,汉族,十七岁,身高169,体重100,中专毕业,来自hbjz,农村兵,编号204;

    姜贵永,汉族,十九岁,身高170,体重120,初中毕业,来自lndd,农村兵,编号205;

    杨忠世,汉族,十八岁,身高168,体重100,高中未毕业,来自fjha,农村兵,编号206。

    “从现在开始,我们新兵二班正式满员,晚上八点半将进行第一次全连点名,我希望在坐的各位,拿出你们的爆发力,大声地喊出来。听明白了没有?”宗儒麟说话中气十足。

    “明白了。”可能因为大脑反应不在同一频率上的原因,所以六个人回答的声音,不是很齐整。

    “三班的新兵注意了,我们来给二班的战友作一个示范。”三班长拿挑衅的眼神,瞥了瞥与他横向相距三米不到的二班长宗儒麟,然后大声对本班的人说,“拿出你们的爆发力,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三班的回答,不仅士气很高,而且音量很足。

    新兵三班班长苏辉建,gd省zh人,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入伍,中士军衔,他和宗儒麟是gd的老乡。

    “学着点。”苏辉建朝宗儒麟怪笑着。

    “算你厉害。”宗儒麟也不生气,他竖起大拇指,“二班向三班学习。”

    “向三班学习!”蒋古日第一个站起来起哄,跟着二班的五个人都站了起来,“向三班学习”的呐喊声,立即响彻了整个101宿舍。

    “好了好了,还能不能坐下正常开会了。”苏辉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整得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全部都有,坐下。”宗儒麟下达口令。

    二班坐下后,101的宿舍门被推开了。

    “起立。”

    “排长好!”

    排长姜子军走了进来:“你们的班务会开得不错吗,士气高昂,班长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是姜排长教导有方。”宗儒麟迅速接上话。

    “今天晚上全连点名,在坐的各位一定不要冒泡,打好第一枪很重要。”姜子军说话语气平缓,但又不失威严。

    “放心吧排长。”苏辉建点点头。

    “晚上有个‘小预演’,是为明天的新兵营开训动员大会准备的,需要大家积极配合,到时候沈连长会告诉大家该怎么做。”

    领导话音一落,宗儒麟便立即反问道:“排长啊,是不是连喊三声,有、有、有?”

    姜排长眯起眼睛,斜了一眼问话的宗儒麟:“特么的都是老杆子了,这还用问吗!”

    “老杆子一枚......”宗儒麟忍不住率先发笑,接着笑声传染给了姜子军和苏辉建。

    他们仨笑得整个宿舍的新兵莫名奇妙,大家都不知道这三个带“长”的人,究竟为何而笑。

    直到两年后,梁荆宜当了新兵班长,他才明白当时排长和班长们为何而笑......

    插播一条,新兵一连的简介。

    新兵一连是以榴炮一营为主,临时组建的单位,它的连部设在榴炮一连,由副营长沈响担任连长,榴炮三连指导员张加盛担任指导员,文书由营直的班长刘红星担任。

    全连分为三个排,共计十个班。

    其中一排四个班,排长姜子军,他是营直指挥排排长,一班长李兆贵,二班长宗儒麟、三班长苏辉建、四班长翁敢;

    二排三个班,排长邹建明,五班长陶文、六班长柳锚志、七班长叶飞强;

    三排三个班,排长王雄伟,八班长李大宝、九班长刘俊永、十班长郭京飞。

    新兵一班的兵,归营直所有;二、三、四班的新兵,归榴炮一连所有;新兵二排的兵,归榴炮二连所有;而新兵三排的兵,则是归榴炮三连所有。

    关于就餐和住宿,新兵连又是分开的。

    新兵一班住在营直那幢楼房,其它各班都是按“各连新兵住各连宿舍的原则”进行。

    就餐这一块,整个新兵连又是集中在榴炮一连的食堂。

    而榴炮一连的老兵们,则被调整到营直的食堂就餐。

    包括榴炮一连的俱乐部、阅览室、会议室和篮球场,也被新兵连悉数临时征用。

    总之,榴炮一营全力为新兵一连让路。

    本来通知八点半晚点名的,可是八点不到,各新兵班就拉出来了。

    现在要区分新兵很简单,因为他们穿的都是清一色的作训服,而班长们则是穿的冬常服。

    就是这一身作训服,将会陪伴着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一个多月。

    宗儒麟按人员的高矮顺序给二班排好队,由高到矮依次是:陈进文、刘强富、姜贵永、梁荆宜、杨忠世和蒋古日。

    “全班跟着我一起做。”宗儒麟目光扫过全班,下达口令,“立正,整理着装。”

    按照班长的动作,两手从帽檐开始整起,经过双肩、胸口,一直抹到上衣的下摆。

    “停。”宗儒麟双手同时放下,且中指紧贴于两侧的裤缝线。

    “报告。”姜贵永喊得用力过猛,以至于整个身体为之一颤。

    “说。”宗儒麟摆出一张严肃脸。

    “班长,我想大号。”姜贵永声音细如蚊蝇。

    “大点声,我听不到。”

    “我想大便。”

    “你晚上吃撑了吧?以后少吃点。”宗儒麟边说边低头看表,“五分钟,超过一分钟六十个俯卧撑。”

    “是。”姜贵永赶紧跑回101宿舍,他要拿卫生纸。

    宗儒麟望着姜贵永朝厕所一路狂奔的背影,嘴里轻哼一声:“懒人屎尿多。”

    八点半,新兵一连准时晚点名。

    全连共计七十七人,其中干部五人,文书一人,班长十人,新兵六十一人,除了新兵一班是七个人外,其它各班的新兵都是六个人。

    点名答“到”的过程中,二排有个叫李寻欢的新兵,由于答“到”的声音不够响亮,被沈连长连续点名,达三次之多,最终,李寻欢被他的班长拉出去“单练”了。

    当梁荆宜看到李寻欢被班长好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从队列里揪出来时,他的内心感到一阵恐慌。

    看来《小李飞刀》中的“李寻欢”入伍到了部队,也会秒变成“李弱鸡”的。

    “小预演”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在团里的开训动员大会上,当沈连长上台表决心,问新兵一连有没有信心时,全连官兵连喊三声“有有有”即可。

    沈连长亲自组织全连合练了三次,便顺利通过了。

第005章:开训动员

    二十日上午七点十分,天气晴朗。

    一声长哨。

    “全连注意,五分钟后,集合。”担任连值班员的一排长姜子军站在连部门口吹响了哨子。

    七点十五分。

    一长两短的哨声响起:“全连集合。”

    各排值班员将所属人员带到连集合场,姜子军确认各排上报的人数准确无误后,向连长沈响报告。

    得到沈响“按计划组织实施”的指示,姜子军要求所有人员将笔记本统一拿在左手,尔后下达“各排分别带开,出发”的口令。

    “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不准交头接耳、把裤缝的声音擦起来......”几乎每个班长都在不停地提醒所属班里的新兵们注意。

    “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各排你来我往,叫得不遑多让。

    唱歌自然也是必备节目,“团结就是力量”和“我是一个兵”,各排轮番唱过两遍之后,“学习l锋好榜样”也被拖出来,继续引亢高歌。

    “开训动员回到连队,希望各排长、各班长们多教教新歌,瞧你们这些人唱来唱去的就是这么几首。”指导员张加盛黑着脸训斥道,这几首歌,他可能都听得耳朵起老茧了。

    但是新兵会唱的军营歌曲不多,他也不能责怪班排长啊,毕竟新兵才刚来部队几天时间。

    三公里的路程,大概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团军人俱乐部也称之为“团大礼堂”,它是全团干部战士上大课、开大会和进行大型文体活动的场所。

    在团俱乐部门口,宗儒麟仔细检查了二班所有人的手。

    由于擦裤缝用力过猛,六个人中,只有姜贵永的双手指关节,擦出血来了。

    宗儒麟对姜贵永“出血”的表现,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他心里觉得自己昨晚说其“懒人屎尿多”,好像有点错怪人家了。

    从团里开完动员大会回来,他将姜贵永出血的事迹,上报给了排长,姜子军又立即呈报到连部。

    经过连队文书刘红星稍稍加工,姜贵永瞬间成了新兵一连肯吃苦的名人。

    几天之后,当梁荆宜和陈进文相约在厕所一起蹲大号时,他俩讨论过这个“出血得表扬”的问题。

    俩人均表示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太傻,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怕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和姜贵永一样出点血。

    如果那样的话,不就分分钟成了新兵一连的名人嘛!

    当然了,这些都是属于废话,属于典型的“马后炮”。

    炮兵团设立新兵营,由陈副团长担任新兵营长,政治部黄主任担任教导员,并按一到四营的顺序,分别设立新兵一连至新兵四连。

    七点四十五分,各连队准时进场。

    新兵一连入场后,坐在左侧靠墙的位置。

    军人俱乐部的椅子都装有靠背,不过这些根本轮不到新兵们高兴,因为班长在临行前,反复交待过:军人俱乐部椅子的靠背,不是用来给你们靠着舒服的,而是用来给你们看的。

    班长还要求新兵必须上体坐直,聚精会神听讲,包括记笔记的姿势,也不能弯腰低头幅度过大、时间过久,且记好笔记,应当迅速恢复一动不动坐如钟......

    军人俱乐部的正中央挂着国徽,一颗鲜红且硕大的五角星中间,刻着耀眼的两个字--八一。

    主席台左侧的柱子上,刻着“保持警惕”;右侧的柱子上,刻着“准备打仗”。

    这八个大字,神圣而又庄严,令梁荆宜初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敬畏”。

    “新兵二连的都有了,我们先来唱支歌。”一个瘦高个的班长站在椅子上,高举双手,“我是一个兵,预备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梁荆宜觉得挺好玩的,饭前一支歌,集合一支歌,走路歌不停,坐下又是歌。

    “停。”瘦高个的班长作了个“暂停”的手势,突然,他面向新兵一连的方向,“我们唱完该谁唱?”

    “一连!”新兵二连的人喊得很整齐,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连队里练过的。

    “一连的。”

    “来一个。”

    “来一个。”

    “一连的。”

    “东瓜皮、西瓜皮。”

    “我们等得好着急......”

    新兵二连好一通热闹。

    “拿着。”班长宗儒麟把手里的笔记本,往身边坐着的陈进文身上一丢,跳上椅子,同样高举双手,“来就来,一连的,团结,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新兵一连也不甘示弱,主动应战。

    “停!”宗儒麟张开右手,朝新兵二连坐着方向一挥,“我们唱完该谁唱?”

    “二连。”新兵一连的声音,喊得有些杂乱。毕竟没练过,南郭先生居多。

    “一连唱得好不好?”新兵二连的瘦高个班长窜出来,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好。”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

    眼看新兵二连又要起势,而新兵一连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停,各单位注意了,开训动员大会即将开始,请各单位主官要求所属人员,按规定位置就坐。”主席台上一个值班的上尉军官拿着话筒说。

    “坐下坐下。”连长沈响朝宗儒麟挥挥手,示意收工。

    “特么的,二营的一群‘骡子’,简直是欠收拾。”宗儒麟坐下后,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他说的二营也包括新兵二连,在炮兵团里,一营和二营之间向来喜欢争勇斗狠,谁也不服谁。只要碰到面,就想过俩招,分个高低。

    伴随着欢迎进行曲,台下坐着的干部和战士听口令全体起立,鼓掌欢迎各位团领导入场。

    开训动员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团长周生祥作重要指示,接下来是新兵营长陈富伟作开训动员和布署,最后是各新兵连连长表决心。

    新兵一连是第一个上台表决心的单位。

    当连长沈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决心书,和尚念经一般读完,他抬头看向新兵一连的方向,声线陡然提高八度问大家:“新兵一连的干部战士对完成新兵营下达的训练任务和学习计划,有没有信心?”

    全体一连的干部战士高喊三声:“有、有、有。”

    随即,俱乐部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返回连队,宗儒麟给班里的新兵各派发了三颗胖大海,姜贵永还被额外派发了三张“云南白药”的创可贴。

    宗儒麟告诉大家,胖大海是一种药材,第一次用开水浸泡后,喝起来会有种甜甜的感觉,再泡第二次的话,它就淡然无味了。但是,这玩意对治疗嗓子嘶哑,还是蛮有效果的。

    梁荆宜拿了水瓶,准备去打开水,毕竟班长发了“胖大海”,就得让它发挥功效。

    “等等我。”三班的刘新昊也提着水瓶追了出来。

    新兵打开水,也是要讲究手快的,如果你的手速稍微慢一点,可能你会连开水瓶都摸不到。

    这一点,倒是梁荆宜经过两天的仔细观察,所得出来的经验。

    “看不出来你小子挺精明的。”刘新昊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梁荆宜。

    “察颜观色嘛!”梁荆宜撇撇嘴。

    打完开水回来,他给二班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了半杯开水。

    当然了,班长的那个杯子,开水倒的是大半杯,并且杯子里泡着的一颗“胖大海”,也是来自于梁荆宜本人。

第006章:四个五百

    二十日下午,全连在操场集合,上政治教育课。

    这是新兵一连第一次上教育课,指导员张加盛授课的课目是:树立正确的三观,走好军旅的第一步。

    操场上,两个铁架子支撑着一块大黑板,张加盛拿起粉笔,刷刷刷就开始了板书。

    上完课后,回到101宿舍,各班组织讨论。

    二班在讨论时,梁荆宜大胆地问了班长宗儒麟一个“题外话”:“班长,从团俱乐部上课回来,我留意到营区大门口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四个字,它们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啊?”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在战场上,火炮就是‘神’。而我们这些人,就是操纵‘神’的人。”宗儒麟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梁荆宜当时就想不明白了,他在心里暗忖:班长你不就是一个老炮兵嘛,在新兵面前有什么好得瑟的。幸亏领导没让你玩导弹,否则你还不牛叉到天上去!

    晚上七点五十分,连队值班员通知:各班召开班务会。

    二班唱完“团结就是力量”后,宗儒麟讲了近十条注意事项,提醒全班务必一一牢记于心:

    1.正规一日生活制度,哨响集合一分钟,早晚洗漱三分钟,吃饭五分钟,中午没有休息时间,根据情况安排搞训练、叠被子、背条令条例,人员离开班长的视线,必须报告去哪里,去干什么,需要多长时间;

    2.上厕所的规定,大便一般控制在晚饭后,包含往返路程,必须在五分钟以内解决,小便则是两分钟以内,每超过规定时间一秒钟,罚做一个俯卧撑,以此类推,三十秒就是三十个;

    3.喊口号、点名答到、唱歌,必须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别想着偷懒,更别想混水摸鱼当“南郭先生”;

    4.在营区内看见老兵、班长和干部,必须立正问好,但是不能和老兵拉老乡、套近乎;

    5.训练不准迟到,不准请假,搞卫生和整理内务速度要快、标准要高;

    6.副班长按高矮顺序由六个人轮流担任,第一任副班长是陈进文,它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卫生间洗漱用品的摆放和房间卫生的督促检查;

    7.走出101宿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代表的是整个新兵二班;

    8.营区内活动时,要做到两人成列,三人成路;

    9.全班搞好团结,不能窝里斗......

    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他又把全天作息时间的安排,重新快速给全班梳理了一遍:六点起床早操,六点半收操打扫卫生和整理内务、七点吃早餐,七点半训练......

    真是罗嗦。梁荆宜默默感慨。

    轮到新兵发言。

    蒋古日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站起来说:“部队是所大学校,它让我感到很温暖。在这里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吃得很饱,训练不苦。班长你要求我们做什么,我绝对是第一个服从。”

    昨天中午休息的间隙,梁荆宜和陈进文“私聊”。

    陈进文说,蒋古日应该没怎么上过学,因为他连自己的“蒋”字,都写得不明不白的,更别提那个“彝族”的“彝”字了。档案上记录的是小学毕业,估计他也就顶多三年级的水平。

    可是,今天听了他在班务会上的发言,梁荆宜感觉这个蒋古日的文化水平还挺高的,尤其是他所展现的“拍马屁”功夫,同样不容小觑。

    一年之后,蒋古日抓住机会,在“沪广光缆”施工的现场纵身一跳,算是出尽了风头。

    不过,一时的风光过后,他也收获了一地鸡毛,老兵们盯上了他,他被针对了,被刻意整顿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留待以后再行讲述。

    班务会结束,连值班员通知:各排自行组织点名。

    八点四十五分,101宿舍的人开始叠作训服,尔后去洗漱。

    八点五十五分,团里的大喇叭准时播放萨克斯演奏的纯音乐--回家。

    悠扬的音乐声停止,营区内顿时响起了接二连三的熄灯哨。

    九点了,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梁荆宜觉得这是一天当中,最美妙的时刻。

    “二班的,下来、下来,跟你们六个人说点事。”宗儒麟坐在靠背椅上,手指“咚咚咚”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

    “干嘛呀,班长?”睡在他上铺的姜贵永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这小子睡觉喜欢把头捂在被子里。

    m南的冬季,虽然从不下雪,但是一早一晚,温度还是有点偏低的。

    “干嘛?搞体能。”宗儒麟歪着头,斜眼看着上铺的姜贵永,他还把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啪啪直响,“从今晚开始,每人每晚必须完成四个五百才能睡觉。”

    这是什么训练?六个人被整了一头雾水,毕竟同宿舍的三班,他们的班长没有这个要求。

    “动作快点,先五百个俯卧撑,然后五百个仰卧起坐,再做五百个下蹲,最后五百个摆臂收尾,明白吗?”宗儒麟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四个五百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自然。

    六个人纷纷下了床,虽然被窝还没有捂热,但躺着总比趴着要舒服百倍。

    “标准的俯卧撑,不是小鸡啄米,更不是点头哈腰,它是这样做的。”宗儒麟一把推开椅子,开始了现场教学,“人站直了,左脚向前一大步,两手趴在地上分开约与两肩同宽......”

    十点整。

    宗儒麟喊停。

    五百个俯卧撑,全班只有刘强富、陈进文和蒋古日三人完成了。

    完成的人,可以站起来活动手脚。而没有完成的人,则是继续爬在地上,做到够数为止。

    没完成的三个人数据分别是:姜贵永四百五十个,杨忠世四百二十个,梁荆宜三百五十个。

    “仰卧起坐可以俩人相互压腿配合完成,也可以不要人压腿,单人完成,但是弯腰的程度,必须让头贴住两腿的膝盖,否则没效果,不算数。”宗儒麟脱掉上衣,平躺在地板上,单人示范一口气连续做了将近三分钟,他坐起身来,嘴里冷哼一声,“你们看懂了没有?”

    “看懂了。”刘强富他们三人赶紧躺下,有样学样的开始完成第二个五百。

    这还能算是正常人吗?梁荆宜趴在地上,心中忍不住慨叹道。

    虽然俯卧撑他做不动了,但是他的心里敞亮着、头脑清醒着,宗儒麟在做仰卧起坐的时候,他大致数了数,那可是一口气轻轻松松做了一百五十多个啊!

    这个数字,再看看所用的时间,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加油啊,你们三个人连第一个项目都还没有完成,晚上还想不想睡觉了?”宗儒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梁荆宜迅速起立,他观察到班长的水杯,似乎没水了。

    “趴下。”宗儒麟大喝一声。

    “我来......”借着外面路灯的光线,梁荆宜指指宗儒麟手里的水杯。

    “不用,我自己来。”宗儒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梁荆宜趴下,继续完成第一个五百,他嘴里数着:“四百零八、四百零九......”

    这一晚的体能训练,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宗儒麟才宣布结束。

    二班完成四个五百的,只有陈进文和蒋古日俩人。

    刘强富有小肚腩,仰卧起坐让人不忍直视,无论他上半身怎么努力,左摆右摆就是起不来;

    梁荆宜完成仰卧起坐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下蹲不行;

    姜贵永仰卧起坐不行,下蹲也不行;

    杨忠世则是小腿无力,蹲下后,就起来不了几个。

    “今晚主要是摸摸你们的底细,看你们究竟有几斤几两。”宗儒麟穿戴整齐,腰间系着武装带,“都不用洗了,直接上床睡觉,明晚继续,我去站岗了。”

第007章:扑克牌定型

    见班长宗儒麟出了宿舍,姜贵永嘴里冒出一句:“我不想当兵了。”

    明明合上的宿舍门,轻轻被推开了。

    “谁说不想当兵了?是你吗?”宗儒麟走进来整了整系在腰间的武装带,皮笑肉不笑地说,“姜贵永。”

    姜贵永嘴角嚅动了几下,没敢出声,他双手依然保持着准备爬上上铺睡觉的姿势。

    “既然来部队了,就要放下这个念头,知道吗?”宗儒麟用右手掌,斜砍了几下姜贵永的后脖颈。

    “知道了,班长。”姜贵永快速爬到上铺,拉过被子捂住头。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队列。”宗儒麟拍了下上铺的栏杆。

    凌晨四点半。

    “班长班长。”姜贵永推了推熟睡中的宗儒麟。

    “怎么了嘛?”宗儒麟醒了问。

    “我......我......小便。”姜贵永说得结结巴巴。

    “小便你就去嘛,你是不是梦游?”宗儒麟有点恼火。他一点半下岗,睡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足三个小时。

    “不是,我......我尿床上了。”姜贵永怯生生地说。

    宗儒麟翻身起来,拉开上铺的被子,一股带着青春气息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我考,姜贵永没梦游,他的的确确是尿床了。

    距离六点起床还有一个半小时,怎么办呢?宗儒麟想了想:“姜贵永你先去洗漱间擦一擦,换一条内裤。”

    “我换过了。”

    “什么时候换的?”

    “尿床了以后。”

    “那条湿内裤呢?”

    “我把它压在褥子底下了。”姜贵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难为情地低着头。

    “还压在褥子底下,你特么的是不是蠢猪一个!”宗儒麟骂开了,他也不管姜贵永能不能接受。

    101宿舍开始躁动起来,大家是被宗儒麟的骂声给吵醒的。

    梁荆宜的床铺与姜贵永的床铺是相邻的,当他听到是姜贵永尿床的消息后,马上爬到姜贵永的床上,将被子、褥子、床单一起拿了下来。

    “你干什么去?”宗儒麟问梁荆宜。

    “拿出去晒。”

    “晒你个大头鬼,现在几点?”

    梁荆宜被宗儒麟的两句话给震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手里抱的这些床上用品,该放在哪里。

    “你给我看看。”陈进文也起来了,他从梁荆宜的怀中拿过被子,用手摸了摸正反两面,“被子是干的。”

    把姜贵永的被子放到自己的床铺后,陈进文又从梁荆宜的怀中拿过床单。

    宗儒麟拿着手电筒,对准陈进文手中展开的床单晃了晃:“我考,姜贵永的肾功能不错,尿湿了这么一大块。”

    褥子也不能例外,湿了个黄脸盆大小的透心凉。

    都是成年人了,具体他有多大的排量,自然也不用过多解释......

    早操,连值班员安排的队列训练内容是:立正、稍息和跨立。

    这是队列训练的第一个内容,也是要领最简单,最容易掌握的三个动作。

    各班带开后,整个新兵连操场上,响起了班长们此起彼伏的口令声。

    “向右看齐,向前看,整理着装,报数。”宗儒麟下达口令。

    “1、2、3、4、5、6。”

    “不行,声音不齐,再来一次,报数。”

    “1、2、3、4、5、6。”

    “马马虎虎,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宗儒林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全班,“稍息,课目,单个军人徒手队列动作......”

    早操半个小时,除去集合和班排连三级讲评,真正用到训练上的时间,可能只有十五分钟左右。

    所以说,一个早操训练下来,二班六个人是远远达不到全班动作整齐划一的。

    宗儒麟在训练结束组织讲评时,特别点名了梁荆宜和姜贵永俩人。

    他说梁荆宜的军姿需要“深度修理”,而姜贵永的队列动作,则是需要“重度打磨”。

    “深度修理”和“重度打磨”两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梁荆宜表示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军姿在宗儒麟的眼中,那是非常的不堪。

    七点半,连队继续安排队列训练,内容不变。

    在训练中,由于姜贵永稍息出右脚不是长了,就是短了,怎么纠正也纠不过来,惹得宗儒麟白眼纷飞呲牙咧嘴直挠头:“看到那颗树没有?自己走过去,对着它连续出脚一千次。”

    “是。”姜贵永识趣地出了队列,齐步朝指定的那颗芒果树走去。

    “跑步。”宗儒麟一声暴喝。

    姜贵永犹如“惊弓之鸟”,蹬蹬蹬跑了起来。

    芒果树下,响起了“1、2、3......”

    中午十二点,101宿舍。

    尽管两个班长不在位,但是二班在副班长陈进文的带领下,严格执行班长宗儒麟的命令,有的人在看条令条例,有的人在练习叠被子。

    而三班则不同,他们除了看书的和叠被子的之外,还有的人正倚靠在床架上打着瞌睡。

    对了,他们三班还没有指定副班长。

    “同人不同命啊!”刘强富一边叠着被子,一边小声嘀咕。

    “少说这种牢骚话,要是被班长听到,可不得了。”陈进文提醒道。

    他是新兵二班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虽然编号是202,但是他在二班人的心目中,俨然已经超过刘强富,成了201。

    “停了停了,二班的人赶紧把被子整理好,中午我们练练定型,时间半个小时。”一巴掌推开宿舍门的宗儒麟扬起手,“这副扑克牌,就是为你们而准备的。”

    二班的人戴帽子扎腰带站成一排后,宗儒麟给他们逐个调整军姿,尔后,这副扑克牌就被分发到所有人的以下部位:作训帽、嘴、后脖颈、两个食指、膝盖处......

    “当听到立正的口令时,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伸直,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宗儒麟嘴里不断重复着动作要领。

    “报告,我的扑克牌掉了。”

    “报告,我的也掉了......”

    二班好几个人都在喊报告。

    “不要紧,掉一张扑克牌,定型时间增加五分钟。”宗儒麟说得甚是轻松。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宗儒麟用力拍了拍梁荆宜的后背说:“小伙子啊,zz难道还有这么冷,你是不是在hb老家被冷怕了?你看看你,缩着脖子,好像一只缩头乌龟。”

    梁荆宜苦笑道:“班长,我也不知道。”

    宗儒麟冷笑一声,他右手一把抓在梁荆宜的屁股上:“夹紧点夹紧点,这个部位要使劲。我明天让你感受一下,阅兵的训练方式。”

    定型半个小时,结果大家被宗儒麟罚来罚去的,罚到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准备训练”了,宗儒麟这才收了扑克牌,放弃了折腾。

第008章:尿床后比武

    夜里十一点半。

    四个五百,二班大部分人自然是不能顺利完成的,他们在地板上,或趴着、或躺着等待班长宗儒麟先睡着,然后,自己再......

    小年青们入伍没几天,小聪明倒是耍得挺溜的。

    “睡着了。”梁荆宜蹑手蹑脚接近班长的床铺,并持续观察了至少十秒,确认班长是真睡了,他才发出信号。

    “动作轻点,上床了兄弟们。”陈进文小声说。

    作为“临时副班长”,他还是敢于“负责”的。虽然他个人的体能不错,但是一人好,并不等于全班好。为了与处于弱势的大多数人打成一片,他不得不考虑与大家风雨同舟。

    突然,宗儒麟咳嗽了两声。

    刚刚准备上床的几个人,迅速摆开阵势,一通猛如虎的操作。

    梁荆宜手拉着上铺的铁拦杆做着下蹲,其实,他连五百个俯卧撑都没有完成;而姜贵永的表现显得夸张,他叉着腰,张开大嘴用力喘起了粗气......

    等了大概两分钟后,宗儒麟没动静,几个人才爬上了床。

    关于班长夜里咳嗽的问题,二班的人第二天也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那是由于班长抽烟过多的缘故,并非是他故意想吓唬人。

    再说了,班长每天也是累得够呛,白天要组织训练,晚上还要站岗,他的休息时间比新兵还要少。

    凌晨一点半。

    “班长班长。”

    “怎么了?”

    “我尿床了。”姜贵永这次没有结巴,他的怀里抱着被子,站在宗儒麟的床铺前。

    “被子也尿湿了?”宗儒麟感觉难以置信。

    “湿了。”姜贵永还抖抖被子。

    “我考!”宗儒麟被尿骚味薰得瞬间精神了,他穿好衣服和拖鞋,又低头看了看手表,“特么的一点半。”

    101宿舍里有人醒了,包括睡在他斜对面下铺的刘强富。

    “姜贵永和你晚上挤一挤,等出操回来,你俩把床铺调换一下。”宗儒麟走上前,推了一把刘强富的肩膀,“往里面睡一点。”

    刘强富识趣地往里面挪动了一个身位,而姜贵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睡呀!”宗儒麟示意赶紧的,这个时间点正是睡觉的黄金期。

    “班长,我没有秋裤换了。”姜贵永指指裆部,那里湿漉漉的一大片。

    “我拿给你。”宗儒麟转身去储物柜取了一条秋裤,“大马裤我没有多余的,你就挂空档吧!”

    结束早操回宿舍整理内务,刘强富自觉地搬到班长的上铺,而姜贵永则是睡到了下铺。

    关于姜贵永再次尿床的消息,宗儒麟这次没有选择自行消化,他报告给了排长姜子军,而姜子军又将实际情况,第一时间上报到连部。

    利用上午训练休息的间隙,姜子军和宗儒麟一起找姜贵永了解情况。

    刚开始姜贵永还支支吾吾有所隐瞒,他甚至撒谎说:尿床是因为这两天晚上熄灯后搞体能累了,再加上喝水过多而导致的。

    宗儒麟听他这么一胡说,马上一脸黑线,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姜子军眼尖,他发现不对劲,赶紧推了宗儒麟一把,让其先消消火,最好是选择回避。

    虽然姜子军跟着一班睡在营直的宿舍,但是新兵班晚上猛搞体能,他心里自然有数。

    再说了,此时找姜贵永的目的,是想了解他为什么会尿床?至于晚上搞不搞体能,搞得有多猛,搞得有多久,完全可以忽略。

    “尿床这个事,可不能开玩笑的,我当兵快十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姜子军低声叹了口气,尔后一脸严肃地说,“姜贵永,中午你不要吃饭,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做手术。”

    “做手术?我......我......没有病。”姜贵永急了,说话又恢复到结巴的状态。

    “尿床这个病呢,那是要开刀的。”姜子军伤感地右手掩面,“如果治不好的话,可能还会影响下一代。”

    “排长,尿床是我们家族的遗传病,不会影响下一代的。我爷爷有,我爸爸有,我哥哥有,我也有。”姜贵永坦白了,他还说自己结巴的毛病,当地的医院检查过,说是神经质的属性,时有时无,和尿床一样,治不了。

    十九岁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经过姜子军这么稍微一恐吓,他就“竹筒里倒豆子”将实情给和盘托了出来。

    “二班长,你班里的兵你自己带过去问。”姜子军朝站在十米开外的宗儒麟招招手。

    宗儒麟跑过来,先是看了看低头默不作声的姜贵永,后又转头喊了声“排长”。

    “家族遗传。”姜子军俯在宗儒麟的耳边轻声说,他知道手下的这个班长需要什么。

    原来姜贵永尿床这个病,他们老家村里的干部和镇武装部的干部,都是知道的。

    他老家所在的村子,农户基本上以种植苹果为生,所以各家各户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村子里适龄青年都不太愿意去当兵,这也就导致镇武装部分配下来的名额,经常性的完成不了。

    这次他来当兵,是村里的干部好说歹说才做通了他父亲的工作。

    特别是当他父亲说,儿子有尿床这个毛病时,村里的干部不知道是处于安慰还是忽悠的心态,告诉他的父亲一个喜讯:部队医院专治各种不服和疑难杂症。

    于是,尿床的姜贵永一路绿灯,被稀里糊涂送到了部队。

    中午,姜贵永的中餐照吃不误。

    因为连队已经通知班排长,这个兵的情况已经上报到了团里,当前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稳住他。

    101的两个班长都不在宿舍里,他俩是烟民,应该是为了避嫌,寻了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去享受饭后一支烟的快感了。

    二班在陈进文的组织下,开始在地板上练习叠被子,六个人中,他的被子是叠得最好的。班里叠得最差的那个人是姜贵永,倒数第二就是梁荆宜。

    “我给你把被子上的线,重新划一下吧!”陈进文手拿圆珠笔,示意梁荆宜让开一点。

    “老陈,你别偏心,先给我划一下。”姜贵永把他的被子,扔在陈进文的面前。

    “咦咦咦,你的被子晒干了没有啊?姜贵永。”蒋古日捂住鼻子嘲讽道。

    “就你特么话多。”姜贵永气冲冲地上前一步,弯下腰,右手紧紧拧住蒋古日的上衣领口。

    他自恃身高体重占优,胳膊上有几两肌肉,面对蒋古日有种天然的优越感。

    “放、手。”蒋古日丢下手中待整的被子,站起来一脸不屑地望着对方。

    “我、就、不、放。”姜贵永怒目圆睁,俩人彻底杠上了。

    101宿舍内一片死寂,十多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集体默不作声等待着好戏上演。这次二班“临时副班长”陈进文也选择性地视而不见,他也想看看这两个人要是“武斗”起来,到底谁的拳头会硬一点?

    等待的时间,是短暂的。

    “让你牛x!”蒋古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臂一个缠绕,左手顺势把姜贵永拧住领口的那只手,给死死地别在背后。

    “哎哟哟......”姜贵永痛得发出一声声哀嚎。

    “还动不动手的?”

    “不动了不动了。”

    “喊蒋哥。”

    “蒋哥蒋哥。”

    “君子动口不动手。”蒋古日松开手,斜了一眼痛得呲牙咧嘴的姜贵永,“你的被子。”

    “我自己划。”姜贵永算是被打到识相了,他从地上拿起被子,闪得远远的。

    101宿舍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忙碌的景象,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从姜贵永被“以暴制暴”降服之后,在他短暂的军旅生涯中,他再也没有牛x过。

    蒋古日因为这件事而“一战成名”,整个101宿舍在将近半个月时间里,都流传着关于他“一招制敌”的传说。

    他也没放过自己,借着班长们不在宿舍的机会,先行吹了一波。

    他说,自己曾经是gl县有名的摔跤运动员,还多次代表县里参加市一级的比赛,并且拿过好名次。甚至还说,某年某月某日,他去蒙古大草原以武会友,当时他们这些高手是左手烤着全羊,右手切磋着武艺,总之吹得人云亦云,神乎其神不知所以。

    吹牛x不用负责,但是吹多了,总有破裂的那一天。

    没过多久,这个牛x的传说,就被宗儒麟给打破......

第009章:十字架

    在下午训练之前,班长宗儒麟手拿两根木头做的“十字架”来到宿舍。

    他进了门,便扯开嗓子喊:“梁荆宜戴帽子扎腰带,你的护身符来了。”

    一人有病,全班吃药。

    班里的人纷纷开始戴帽子扎腰带。

    “班长,这是干什么用的?”从宗儒麟手里接过“十字架”,梁荆宜一脸茫然。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十字架”,立马就想起了死去千年的耶稣大爷。

    “你把内腰带扎紧,外面的武装带也扎紧,我来给你试试新装备。”宗儒麟把整只手掌插进梁荆宜扎好的外腰带里,用力拉了拉,很不满意地说,“不行,太松了,取下来重扎。扎外腰带最佳的松紧度,是勉强能放两根手指进去,否则就不行。”

    二班几个正在扎外腰带的人,赶紧给自己的紧了紧。

    “我没说你们,我说的是他。你们都是老同志了,不管是内腰带,还是外面扎的武装带,都可以松一点,没关系的。”宗儒麟明摆着是话里有话。

    二班的新兵不是傻子,该紧的必须要紧,不然被班长逮个正着,那可就不好玩了。

    “十字架”沿着梁荆宜的后背,直接插入外腰带正中间的合适位置,宗儒麟上下左右微调了一番,确认基本满意,尔后,他交待梁荆宜注意:后脑勺必须紧紧贴住这款“神器”,只有这样才能治好你的“乌龟背”。

    听说“十字架训练法”是宗儒麟学习的阅兵方阵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训练场上,因为这个夺人眼球的“十字架”,梁荆宜一时间成了营区的“名人”。

    “那个新兵好奇怪,背着一个‘十字架’训练,简直是丑死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站都站不直!”

    “我考,这也能当兵?不知道他是不是家里出钱送到部队,专门来锻炼身体的?”

    总之,经过此番亮相,不管是新兵连的干部战士,还是老兵连的干部战士,大家都在议论着:完了完了,倒霉的榴炮一营怎么来了这么一号“奇葩人物”。

    “奇葩人物”也需要“奇葩班长”具有发现和创新的眼光,很显然,宗儒麟具备这种能力。

    结束训练,返回101宿舍。

    梁荆宜让同班战友帮忙取下可恶的“十字架”,他迫不及待地将“十字架”随手扔在宿舍的门后面。

    “放到你的床上去,这是你的武器。”宗儒麟瞪起牛眼满脸怒容,手指着门后面倒向一边的“神器”说。

    “可以。”梁荆宜心中一股怨气涌上头来,他连回答“是”也给忘了。

    “你是不是嫌丢人,不愿意?”宗儒麟眉头瞬间皱起,脖子上青筋乍现,他径直冲过来对着梁荆宜就是一通咆哮,“特么的我告诉你,训练搞不好,比背上插两根木头更丢人!”

    梁荆宜连大气也不敢喘,他被班长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给吓懵了。

    为什么班长突然间会发这么大的火,他搞不明白。

    “回答上级的问话,你们新兵d子的字典里面,只有‘是、好、有、明白和清楚”。

    “是。”

    “滚开!”

    “是。”

    尽管心里感到万般委屈,可梁荆宜也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新兵d子是没有任何资本,敢向班长叫板的。

    团里出了硬性通知:各连队每晚必须按时组织干部战士观看新闻联播,人员无故不能缺席,这是一项政治任务。

    六点五十分,全连集中到三楼俱乐部看新闻联播。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上连俱乐部。

    按理说,看新闻联播是个放松身心的绝佳机会。但是对于新兵来讲,这属于是痴心妄想。

    真实情况是:新兵们看新闻联播,无异于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折磨。

    “新同志们都坐好了,不要乱动。上体保持正直,双手放在两膝上,我看哪个排、哪个班坐得最好,各班长注意检查。”等全连坐下后,连值班员对众新兵们提出了要求。

    坐在前面的班长们纷纷转身望向所属班里的新兵,他们想看看是谁不听话,是谁甘当“出头鸟”,撞向已经装好子弹的枪口上。

    新兵们下意识地将已经挺直的腰杆,再次挺直。

    七点零五分,新闻联播才刚刚开了个头,可坐在前面的班长们绝大多数都没有了人影,但是没人追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班长没有以身作则,却要求新兵做这做那的。梁荆宜觉得甚是反感。

    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连值班员通知:各班按顺序下楼,在宿舍里组织学习条令条例。

    起立提起凳子的那一刹那,梁荆宜感觉到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他难受地向左边扭了扭头,就是这一次无意识地扭头,让他看到了墙上宣传栏里贴着的两个大字—连史。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他也不能例外,也管不了“好奇害死猫”。

    梁荆宜的好奇心驱使着眼睛,继续义无反顾地往下看:榴炮一连隶属于nj军区陆军第xxx集团军步兵第xxx师炮兵团。xxx师是由原胶东军区第ss纵队ssq师演变而来,其中“jn第x团”、“海上练兵模范连”等全军著名英模单位,均出自该师。本连1944年始建于ah藕塘,在革命和战争年代,先后参加多次重大战役,屡立战功。1959年随师进驻zz以来,能时刻牢记军队的性质、宗旨,先后参加了“联合xx”、“成功w号、q号”等重大军事演习,完成各项任务出色,受到集团军和军区多次表彰。榴炮一连是炮兵团最先组建的第一个连队,也是炮兵团的“尖刀连”......

    “师兄,走了。”站在后面的杨忠世用脚踢了踢,看连史看得入了迷的梁荆宜。

    “谢了。”梁荆宜回头报之以微微一笑。

    回到宿舍里,他主动戴帽子扎腰带,并从床上取来“十字架”。

    宗儒麟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晚上又不训练。”

    “班长,我想一边定型,一边背条令条例。”梁荆宜把东西递了过去。

    “行,我把‘十字架’给你装上。”宗儒麟对梁荆宜的自觉性表示肯定,并借此机会在全班面前鼓励了一番,“你们看到没有,梁荆宜觉得自己的军姿不行,就主动加练。姜贵永,别光坐着看条令,戴帽子扎腰带,也还是可以看的。”

    “是,班长。”姜贵永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他站起来将小板凳放到床下,就去拿帽子和腰带了。

    “不想练就算了,我不喜欢强求人。”宗儒麟语气平淡,而且他的脸上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居然没发火!

    梁荆宜深度怀疑姜贵永是不是私底下给了班长什么好处?否则以班长的暴脾气,怎么会突然间对他那么好?

    不过,这些都是他个人的想法,真实的情况是事出有因。

    晚上六点,针对连队上报姜贵永尿床的问题,团里临时来了通知。

    通知具体给出两个解决的办法:一是送姜贵永去zz市xxx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二是注意安抚他的情绪,防止出现过激的行为。等确诊后,团里再联系姜贵永当地的武装部,作退兵处理。

    从今天晚上第一班岗哨开始,站岗的班长们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叫姜贵永起床小便。

    或许,这可能是人工防止尿床的唯一有效办法。

    至于梁荆宜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加练军姿,应该是他看完“连史”后,引起了内心的触动。

    这种深深地触动,他在三年前,也曾经有过......

第010章:上课走神

    上午七点开始下雨,队列训练临时调整为政治教育,授课地点在连俱乐部。

    今天指导员张加盛授课的课目是: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新兵们个个挺直腰板、目光炯炯,而领导在台上口吐莲花、滔滔不绝。

    其实上政治教育课,与晚上七点看新闻联播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坐在底下听课的新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坐姿稍微放松一下。

    “记。”张加盛呷了口茶,放下杯子,起身拿起粉笔,对准黑板开始板书。

    新兵们抬头望向黑板,笔尖与纸张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加盛板书的粉笔字是楷中带行,点、撇、捺,落笔很重,给梁荆宜的感觉很有力度感。

    在低头记笔记的时候,他不禁感叹道:指导员厉害,讲了半个小时,都没一句是重复的,这得需要喝多少墨水,才能支撑得住啊!

    “抬起头,坐直了。”张加盛用擦黑板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

    他眼神凌厉地来回扫视着底下听课的人,大约十秒钟的样子,布满粉笔灰的毛巾被随手挂在黑板的一角,他又继续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新兵们自然乖乖听话,记好了笔记,个个的腰板又恢复到挺拔的状态。

    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并不能说,新兵们有多自觉,而是他们前后都有班长们盯着,根本没有偷懒的机会。

    退一步说,即使你坐得歪歪斜斜,有损新兵的形象,干部和班长也不会当场点名批评你。

    但是下课后,你是逃不掉的,他们有一绝招,叫做“秋后算帐”。

    坐在小板凳上,梁荆宜思绪飞扬,虽然他的眼里都是指导员授课的身影,但是记忆的阀门,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瞬间打开了。

    他想起自己十多年“惨痛”的求学经历,这些并不算遥远的经历,令他回想起来,仿佛如鲠在喉。

    小学差三十分没考上初中,毕业证是当民兵连长的父亲,找校长“开后门”拿的。

    一九九一年,hbjz还有一些乡镇的小学,只有五个年级,并且由于没有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所以梁荆宜的同龄人中,有一些没有考上初中的人,只能无书可读。

    梁荆宜虽然没考上初中,但是他不用担心,因为他有关系。

    进了初中吧,他的成绩注定了是差得一塌糊涂。

    可想而知,一个差生能不能受到老师的友好待见?

    答案是:绝无可能。

    初中三年,他过得异常压抑。

    说语文不感兴趣吧,他又喜欢看故事会,可正当让他写作文,他又编不出故事来;数学这门课程,他连小学的基础知识都没搞懂;几何,求边长、求角度,他多半是拿尺子和量角器来量,至于证明什么的,全靠蒙;物理和化学,原理和分子式,十之**摸不着方向;英语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选择题和判断题可以“盲人摸象”指哪是哪,其它题型完全摸不着北。

    参加初中毕业考试,除了语文运气好点,及格了,考了个六十一分,就是这多出来的一分,还让他觉得惭愧!

    当然了,这些都不用他担心,即便全部不及格,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因为家里有关系,他舅舅和舅妈是学校的老师。

    十四岁到jz读中专,他学的是机电专业,由于成绩一次次倒数,他频频被班主任瞿老头赶回老家请父母。

    一次两次还可以接受,请的次数多了,他的脸面也挂不住,某天自尊心一上来,人就突然间觉醒了。

    从第一年下学期开始,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管是公共课,还是专业课,他都能认真听讲,不懂就问。

    如此这般坚持到期末考试,他的成绩由全班倒数第二名,一举杀到前十五名,并一直保持到了毕业。

    他以为自己走上的是一条完美的“逆袭之路”,往后的人生仅靠自己的能力,也会拥有无数的鲜花和掌声,可残酷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毕业找工作,未果;学技术,未果。

    在外面荡了半年时间,他灰头土脸地选择了回家。

    这次能当上兵,如果不是靠家里的关系,他还是会被别人挤掉的......

    “二班长宗儒麟!”张加盛突然提高声调。

    就是这一声,将梁荆宜的思绪,又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到!”宗儒麟站起来。

    “我们是什么部队?”

    “步兵第xxx师炮兵团。”

    “我问的是......”

    “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宗儒麟意识到了自己答非所问。

    “我们应急机动作战部队有哪‘四个特别’?”

    “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特别守纪律。”与宗儒麟一起回答的还有其他部分班排长。

    “我们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我们是zyjw直接掌握的‘拳头部队’,是担负着重点方向一招制敌的‘国之利刃’,所以,我们部队训练的标准更高、要求更严。”张加盛在台上显得很亢奋,讲到激动处,他还用拳头重重捶了讲台几下。

    当梁荆宜屏住呼吸,感到热血沸腾时,张加盛话峰一转:“我听有的班排长反映,说有个别新兵觉得训练苦、生活差、不习惯,甚至,还冒出了不想当兵的念头,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部队的大门不是你家的菜园子门,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

    十点,张加盛授课结束,接下来是各班排在宿舍组织讨论。

    二班组织讨论时,宗儒麟先问了大家两个问题:

    一是如果你训练坚持不下去了,你会不会选择逃跑?

    二是如果你发现同班战友,有逃跑的倾向时,你是选择向班长报告,还是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前面一个问题,很好回答。

    二班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答案:不会。

    但是,后面的一个问题,就有点考验人的智商了。

    选择向班长报告吧,等于向班长告密,当了“反骨仔”,背叛了战友;选择装作不知道吧,等于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犯错误,看着战友给集体抹黑。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班长提出的第二个问题。

    “老实告诉你们:逃跑?哼,你们是永远逃不掉的。逃跑这种恶心的念头,你们连一丁点儿都不要有。我跟你们讲,营区外面到处是巡逻的纠察,火车站、汽车站遍布我们的眼线。说得直白点,哪怕是一只苍蝇,它也飞不出部队的手掌心。再说了,如果你们逃跑的消息,被通知给你们的父母知道了。那么,他们既担心你们在部队里的前途,又会觉得你们的行为,让他们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试问,你们谁愿意做这样的逃兵?”宗儒麟是个急性子,还没等到班里新兵们的回答,他倒先急着下结论了。

    国人自主创新的能力一般,但是仿造的能力,绝对堪称宇宙一流水准。

    宗儒麟的结论一出世,六个人各展神通,开始了轮番仿造。

第011章:四个五百乘以二

    连队没有统一组织晚点,但是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各排八点半,自行组织点名。

    一排在宿舍门口的水泥走廊整队集合后,排长姜子军开始点名。

    点完名,他又讲了几个注意事项,眼看他就要张嘴下达“解散”的命令了,谁知队列里竟然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很特殊,尾音也拖得有些长。

    原本肃静的队列里,顿时出现了一阵小“骚动”:有的新兵眉头紧锁,面露鄙夷之色;有的新兵伸出手,迅速捂住口鼻;还有的新兵更过分,他们居然胆大妄为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有屁焉有不放之理!遇到这么点小事,就让你们丑态百出,你说你们还像个革命军人吗?”姜子军怒斥道。

    “站好啦!”排值班员李兆贵指着一排的队伍,“哪个鸟毛笑的?新兵d子不得了,给我马上滚出来。”

    队列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二班是谁笑的?主动站出来。”宗儒麟说。

    三班长苏辉建和四班长翁敢也接连发声。

    在班排长们的威逼利诱之下,刚才笑出了声的几个人,纷纷走出了队列,他们是刘斌斌、蒋古日、储军勇和赵明冬四人。

    “以后不要这样了,念你们四个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姜子军大度地表态,让四个等待处罚的新兵心里暖暖的。

    队列里站着的新兵们都感到很意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相信,事情会朝着这么和谐的方向发展。

    后续发生的一切证明,大多数新兵的判断是正确的,姜子军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闹大。

    新兵解散,姜子军留下四个班长,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请善待这些孩子们!

    熄灯哨响的同时,101宿舍的门开了。

    “因为姜古日同志晚点名时感冒了,所以今晚全班陪他一起吃药。”宗儒麟把眼一横,“四个五百,统统乘以二。”

    “三班的同志听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二班是怎么做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苏辉建也随之向三班下达了命令。

    虽然三班晚上做体能,从来没有搞过四个五百,他们是走走过场就算完事了。但是今晚班长发话了,他们也只有服从的份。

    一千个俯卧撑,即便是嘴里不停地数,也得数个几分钟,更何况还得靠力气做。

    刚开始,十多个人趴在宿舍的地板上,你一个,我一个,你追我赶,搞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不到半个小时,数多少个的声音小了,喘气的声音却大了;做的动作不标准了,连速度也明显地降了下来。

    三班的人甚至爬上了床,因为苏辉建发过话,说可以在床上完成。

    床上完成?

    这是多么温馨和体贴的话语,二班的人只恨自己没有生在三班。

    “怎么啦,年青的小伙子们,难道变成老爷车了?”宗儒麟冷哼一声,又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一千个俯卧撑没多少的,你们想啊,一分钟就算你做三十个,四十分钟时间,难道还做不完吗?”

    他这话里明显带刺,二班的人又不是傻子,大家闷声做着,没人搭理他。

    “你做不到一千个也行。”宗儒麟拿了一个手电筒,对着梁荆宜的脸晃了晃,“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起立。”

    梁荆宜抬起头,他不明白班长为何单独让他趴着,而其他人都站起来,莫非是自己偷懒,被班长发现了?

    “你们看他的身上流汗了没有?”宗儒麟在梁荆宜的后背上摸了一把,又用手指感受了一番掌心的湿度,然后满面愁容地说,“一点点啦!”

    “班长,我的汗是干了,之前流了很多。”梁荆宜一听大事不好,班长说没汗,**不离十是想拿我当反面典型,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没有说你没流汗。趴好了,不要动。”宗儒麟从桌子上拿了个水杯过来,他将杯子里的水,慢慢地往梁荆宜的头上、后背和两腿上倒,“你们看一下地板上会有什么反应?”

    “五百五十五、五百五十六......”梁荆宜一边做一边数。

    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肌肤,狠狠地砸向地板。

    “别以为我糊涂了,我清醒着呢!”宗儒麟提了提梁荆宜的大马裤,“一是一,二就是二,你也站起来。”

    部队配发的大马裤,是用绳子管控着松紧的,那根绳子还特别结实,听说可以吊起五百斤的重物。

    班长发善心了。梁荆宜心里不禁一喜。

    他把大马裤的绳子重新系紧,刚才趴在地上,由于班长用力过猛,那根绳子被扯松了不少,如果不是他的某些突出部位挂着,说不定就春光乍泄了。

    “你们看地板上,有个什么形状?”宗儒麟手里的电筒光,照向地板上的那滩水。

    “好像是个人形。”梁荆宜反应挺快。

    “嘿,你小子搞体能不行,观察能力倒还凑合着。”宗儒麟赞许地拍拍梁荆宜的头,“以后做俯卧撑,也不要说,五百个有点多,班长我做不完。你流汗流到地板上,有个人形了,叫我起床验收,我给你们把那四个五百都免了。”

    全班人差点集体惊掉了下巴。

    “地板上有个人形”是什么概念?

    如果真能出那么多汗,估计此人早就脱水,送去急救了。

    “两项选择,你们自己挑。”宗儒麟说完,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十点半,三班的人几乎就没有再发出声响了,因为他们都进入了梦乡。

    二班不行,距离四个五百乘以二,大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姜贵永也不能例外。

    班长的原话是:你尿床怎么了?又不影响搞体能。

    临近十一点,二班的俯卧撑,还是没人能够完成。就连平日里体能相对较好的陈进文和蒋古日,也选择了同流合污。

    “我有办法了。”梁荆宜像蜘蛛一样,爬到陈进文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欧了。”陈进文对梁荆宜说的办法,表示极度认同,“兄弟们保持间隔距离趴好,我和梁荆宜来搭救你们。”

    他俩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两杯水,按照宗儒麟示范的动作,挨个往大家的身上淋......

    “你体能最好,班长相信你能完成。”梁荆宜迅速趴下,并对陈进文说,“快帮我弄弄。”

    五分钟后,每个人的表面工作已经做足。

    “班长班长。”梁荆宜轻轻推了推熟睡中的宗儒麟。

    宗儒麟“嗯”了一声。

    “我们按要求把体能做完了。”梁荆宜汇报的同时,故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真的做完了吗?”宗儒麟擦了擦脸上溅落的水花,他又眯起眼睛,上半身仰起,朝四五个晃动的黑影看了看。

    “地板上已经有人形了。”梁荆宜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他明白做戏就要做全套,出汗越多越好。

    “算了算了,我不检查了,你们都睡觉吧。以后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以这个为标准。”应该是白天训练太累的缘故,宗儒麟到底还是没有起床检查。

    作为班长,他这么做的目的:一是服从排长姜子军的命令,弄个小惩罚,当是给全班提个醒,二是想检验全班人的自觉性。

    可是事实证明:新兵的自觉性,真的极不靠谱。

第012章:指挥唱歌等于炒菜

    昨晚看完新闻联播,全排在101宿舍里学唱“小白杨”。

    教歌的是排长姜子军,你别看他平日里总板着一张严肃脸,但教起歌来,脸上的笑容,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这首“小白杨”,班长们个个会唱,所以除了留下一个值班的,其他三个班长都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三个没影的班长,应该是去外面抽烟了。梁荆宜对自己的判断一向自信。

    “一颗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姜子军一边唱,一边频频点头,他的那双手也没闲着,正上划下拉左摇右摆地打着拍子。

    他唱歌时相当忘我、相当投入,而且嗓子颇有特色,所以一首唱罢,立即掌声如雷。

    “歌词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了,是不是?”姜子军问。

    他说得没错,团里的广播每天都会不间断地播放这首歌,歌词和调调,新兵们都不会陌生。

    “是。”新兵们回答姜子军提出的问题,很迅速、很直接。

    毕竟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担心排长一时不爽,又会对四个班长说出那句,令全排新兵万念俱灰的话--请善待这些孩子们!

    其实这哪里是排长口中所说的善待,虐待还差不多。

    “你们跟着我唱,争取两遍成功。”姜子军对所属的新兵期望很高。

    嘹亮且悠扬的歌声,随即荡漾在寂静的夜空中。

    八点十分,全排合唱了“小白杨”。

    姜子军让每个班出一个人上台指挥唱歌,歌曲不限。

    来部队这些天,饭前和点名时的一首歌,要么是由值班的排长指挥,要么是由值班的班长指挥,新兵们还没有上台尝试过。

    一班的李川吉是第一个主动上台指挥的,虽然他的拍子打得歪三垮四不堪入目,但是这个来自sc的大个子胆儿肥,他敢于上台表现自己。

    接着便是三班的刘新昊,跟着是四班的赵明冬,二班轮到最后一个了,可他们还是“集体卡壳”。

    “二班,新兵二班的同志们,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敢上吗?还没准备好吗?”姜子军连续发问。

    此时此刻,溜到外面抽烟的几个班长均已归位。

    宗儒麟见二班无人上台,顿感脸面无光,他怒火中烧,咬着后槽牙说:“二班的一帮鸟人,你们会不会炒菜呀,谁上去?”

    尽管全班都坐得笔直,但就是没人够胆站出来。

    姜子军和其他几个班长好像看戏似的望向宗儒麟,他们是想见识见识,宗儒麟现场发飙的威力。

    宗儒麟的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

    眼看晚上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梁荆宜把心一横,猛得站起来:“报告,我来!”

    相较于“四个五百乘以二”,上台指挥唱歌哪怕出点丑,肯定还是划算一些。

    梁荆宜上台后,他注意到宗儒麟抿着嘴,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二班的那帮人看:班长这是在想什么呢?难道想着晚上算帐,还是其它的?

    “梁荆宜,抓紧时间。”姜子军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有样学样。

    梁荆宜左脚向左跨出一步,双手向前平行伸出,他的双腿有些小颤抖,但是不碍事,清了清嗓子后,他大声说:“来来来,一排的战友们,我们一起唱首歌,声音唱得洪亮点。我是一个兵,预备、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我要把你们唱歌的这帮人,全部当作是一盘小菜,我要使劲炒了你们!梁荆宜宽慰自己的同时,不忘挥舞双手,猛打拍子。

    指挥完一首歌,他的腿也不再抖了。

    宗儒麟带头鼓起掌:“好样的,你再指挥一首,我差点以为咱们二班没一个活人了。”

    来一首就来一首,无非多炒一盘小菜而已。梁荆宜定了定神,高声起了个头:“学习l锋好榜样,预备、唱。”

    “学习l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僧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

    “好,非常棒!”姜子军先是朝梁荆宜竖起了赞赏的大拇指,接着又斜眼看向宗儒麟,示意班长说两句。

    “胆子大一点,武装带扎紧一点,袖子挽得高一点,战胜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宗儒麟的脸色回暖了好多,最起码在说话的时候,他脸上之前的猪肝色不见了。

    梁荆宜走回自己的坐位时,二班的战友们纷纷朝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些羡慕的目光,让他瞬间很有成就感,仿佛是他拯救了全班兄弟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晚上熄灯后,在全班同志忐忑不安地等待中,四个五百并没有出现“乘以二”。

    宗儒麟也没有对今晚二班上台指挥唱歌的不佳表现,作出再次批评。

    经过这一次“大场面”的历练,梁荆宜觉得自己的胆量,似乎练出来了,躺在床上他甚至畅想着:如果连队集合,领导让新兵上台指挥唱歌的话,我也敢上去。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伸出两胳膊两手,胡乱比划几下嘛!

    可惜,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根本不值得梁荆宜高兴太久。

    这不,第二天早上,一记闷棍就径直朝他的头上敲过来了。

    早操,连队安排的是器械训练,二班被带到了单杠的一侧,列队站好。

    这是新兵们第一次做器械,简单活动身体后,宗儒麟走到单杠下面,手里抓了一把沙子,双手用力搓了搓:“你们看好了,我先作个动作示范,双手抓杠,两腿伸直并拢,悬垂三秒,用力往上拉,下颌过杠,这是一练习。”

    他扔掉手里的沙子,一口气连续拉了二十多个才下杠,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

    班长就是班长,随便一出手,就把班里的人给“征服”了。

    “排头兵”陈进文是第一个上杠,到底是二班体能素质最好的,他拉了五个下颌过杠的;

    刘强富是第二个,他拉了三个下颌过杠的。

    “先停一下,我刚才忘记跟你们说了,大纲上规定,单、双杠考核的标准是:一练习八个及格,十二个良好,十六个优秀;二练习是五个及格,八个良好,十二个优秀。”训练暂停后,宗儒麟插了一句。

    二班继续训练。

    姜贵永拉了一个下颌过杠的;

    梁荆宜吊在杠上十几秒,拉了一个头发过杠的;

    杨忠世吊在杠上十几秒,拉了零点五个脑袋过杠的;

    蒋古日是最让人刮目相看的,他一口气拉了十六个下颌过杠的。

    尽管班长说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大到当他身体抖动上杠时,整个单杠都在晃动,都在哗哗响,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他优秀的单杠成绩。

    特别是当他下杠后,梁荆宜从他骄傲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昨晚上台指挥唱歌的自己。

    “我们早操只是摸个底,预个热,找点差距。下午的器械训练,才是开始。”宗儒麟朝拉了个“光蛋”的梁荆宜咧嘴微微一笑,“你小子以后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是,班长。”梁荆宜自然清楚班长话里的意思。

    中午一点,二班的人在练习叠被子。

    “这玩意我给你扔了。”宗儒麟从外面进来,直接取下梁荆宜床上的那个“十字架”。

    “啊!”梁荆宜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个屁呀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脸,还没有丢尽?”

    “不是的班长。我觉得我的军姿还不够好,我想......”梁荆宜其实早就想把那个戳人眼球的“十字架”给扔掉,但是,他又不想在班长面前,表现得那般迫切。他违心地说出这种话,主要目的还是想给班长留下一个谦虚好学的印象。

    “特么的你军姿不够好,你的内务也不够好,你的体能还是不够好,你还有什么好啊?”宗儒麟突然生气地把“十字架”往地板上一摔,“自己扔到厨房后面去,一分钟时间,开始卡表。”

    梁荆宜捡起“十字架”,冲出101宿舍,他瞄准厨房方向,撒腿狂奔。

    超过一分钟的后果,他懂的。

第013章:趴粪坑

    班长宗儒麟对梁荆宜发火并非是无缘无故。

    原因很简单。

    吃过中饭后,排长姜子军立即召集四个班长开会,他要了解早操器械训练摸底的情况。

    各班长反馈的结果不太理想,特别是当他听到排里还有唯二的两个新兵,只能把头发拉过杠时,他闭上眼睛,当场默哀了两秒。

    这俩新兵,一个是四班的郑建平,另外一个就是二班的梁荆宜。

    暴躁脾气的宗儒麟,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觉得梁荆宜的军姿可以慢慢练,但是体能,却不能再等了,必须要下一剂重口味的猛药。

    于是回到101宿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将他亲手做的“十字架”给扔掉。哪里知道梁荆宜这小子居然对这个“十字架”还恋恋不舍了,这都叫什么事啊?一个鸟新兵d子一门不拔也就算了,居然还对班长的行为举止表示不理解,你说这新兵d子不是欠收拾,又是什么呢?

    下午四点,继续器械训练,二班依然是单杠。

    站在队列里,梁荆宜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他是憋足了劲,想着拼命也要拉上去一个。

    可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上了单杠,任凭他呲牙咧嘴、手拉腿蹬,上不去终究还是上不去。

    他吊在杠上,苦苦挣扎了近一分钟,还是原地踏步,拉到头发过杠而已。

    胳膊软弱无力,手指也似有抽筋的迹象,哪怕此时心中有万般不甘,他也只能选择下杠。

    宗儒麟手指距离器械场大约十米的一处地方,冷冷地问梁荆宜:“你看到那里是什么了没有?”

    “看到了,是菜地。”

    “你再看仔细点。”

    “是水池。”

    “不是水池,而是水池的旁边。”

    “粪坑。”

    宗儒麟嘴角上扬,语气平缓:“你的臂力不够,去那里趴着练去。”

    梁荆宜面露为难之色,那可是粪坑啊!乍眼一看,那一池黑乎乎的东西,装得几乎满满当当的。

    “我考,去呀,难道让我用轿子抬着你去!”宗儒麟抬起脚,作势要踢梁荆宜的屁股。

    器械场、厕所与菜地三者毗邻,跳下水泥台阶,就是菜地了。

    梁荆宜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班长指定的那个粪坑边上。

    粪坑是正方形的,它的四个边用红砖堆砌而成,并且水泥收光,粪水距离上沿大约还有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时间正快速地流逝,面对眼前这个正方形的粪坑,梁荆宜在思考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趴得下去?

    “长宽都是一米五,你尽管趴,只要不是故意松手,你掉不下去的。”看到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宗儒麟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

    “万一......我是说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梁荆宜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

    话虽然是说出口了,但该做的动作,决不能有半点含糊。

    他左右走了两步,按一步七十五厘米来算,班长说的一米五不假。

    掉就掉吧!

    他猛吸一口气,把心一横,直接趴上去了。

    黑乎乎的粪坑表面,有好多绿色的苍蝇和黑白相间的蛆虫,它们正在愉快地玩耍和嬉戏。

    这两种近亲繁殖的生物,令到梁荆宜不禁一阵反胃。

    “做啊,你还等什么,一百个。”宗儒麟极不耐烦地朝他喊。

    吊在单杠上的陈进文忍不住地笑了两声,就是这“呵呵”两声,让宗儒麟把目标由梁荆宜身上,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很好笑吗?你再笑一个试试看,信不信我一巴掌,扇掉你的两颗大暴牙!”

    “报告班长,不好笑。”陈进文迅速收起笑容,嘴巴紧闭。

    他是有两颗暴牙没错,但是,这也不能成为班长进行人身攻击的目标啊!

    器械场上的人,好像看“猴把戏”一样地看着趴在粪坑上做俯卧撑的梁荆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值班员吹哨,休息十分钟。

    “做多少个了?”宗儒麟问。

    “一百九十个。”侧着身子甩手的梁荆宜回答。

    “一分钟还做不到十个,搞个鸟。再加二十个,做完三十个起立。”宗儒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等了几秒钟,见梁荆宜没有回复,他再次提醒道:“三十个做完起立,你听到没有?”

    “是。”梁荆宜回答的声音不大,并且他故意把“是”拖得有点长。

    “怎么了,不服气?”宗儒麟跳下台阶,冲向趴在粪坑上的梁荆宜。

    显然,他是被激怒了。

    梁荆宜心里委屈,可他又能怎样。

    “你哪里不服气?”宗儒麟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没有说不服气,我是觉得没有尊严。”梁荆宜扭头倔强地回应。

    “让你有尊严,让你小子有尊严。”宗儒麟对准梁荆宜立起的解放鞋,用力踢了几脚,“尊严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口头上说说,你特么的就有尊严了。哼,军事素质不过硬,你有个狗屁尊严。”

    在身体前后摇晃了几下之后,重心还是被梁荆宜给稳住了。

    趴在粪坑上面,一失手要么成为全连人的笑柄,要么从此在连队自带污点。

    跟了这样的班长,他没得选择,只有硬顶。

    “我来给你数,九十一、九十一......”宗儒麟嘴里数的同时,脚上仍然踢着,但是力度较之前小了好多。

    “梁荆宜加油,梁荆宜加油!”二班的人也纷纷跳下台阶,他们自发地围在粪坑边上,给同班战友鼓励加油。

    在这一刻,梁荆宜仿佛被绝世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他咬紧牙关,一口气做了二十八个,歇了几秒后,他又解决了最后两个。

    等宗儒麟喊他“起立”的时候,他双臂打颤,身体站不起来了,这是由于短时间用力过猛的缘故。

    宗儒麟示意二班的人提手的提手,搬脚的搬脚,梁荆宜就这样被班里的战友四仰八叉地抬离了粪坑。

    休息时间结束,各班又开始训练了。

    “拉一拉,不行的话,再接着去趴。”宗儒麟让梁荆宜上杠试试看。

    怀着既忐忑不安,又十二分紧张的心情,休息了近五分钟的梁荆宜跳起抓杠,双臂用力往上拉......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用力用力。”望着掉杠的梁荆宜,宗儒麟无奈地摊开双手,很是遗憾地说,“哎呀,你怎么不再坚持做一个呢!”

    “班长,我......”

    “别说了,激一激,你的进步是明显的。有请姜贵永同志上杠。”

    “是。”姜贵永出列,走到单杠下面。

    “一个,还是一个呀,没进步啊你,站在边上等着。杨忠世上杠。”宗儒麟不满意姜贵永的表现。

    “是。”杨忠世开始了。

    “零点五个,还是零点五个。”宗儒麟指了指梁荆宜刚刚趴过的那个粪坑,“那里还是热的,你趴粪坑去吧!”

    杨忠世识趣地跳下台阶,他知道班长向来说一不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咦,你干什么去?”宗儒麟看到姜贵永也跳下了台阶。

    “我也去趴粪坑。”姜贵永紧跟杨忠世的脚步。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回来吊杠,和梁荆宜相互提着裤腿吊。”宗儒麟把他给叫了回来。

    吊杠俗称“吊鱼干”,它的姿势是双手抓杠,两腿被人用手给提着悬空。如果班长规定时间都坚持不了的话,你可以松开双手,尝尝地上沙子的味道。

    不过吊杠比趴在粪坑上做俯卧撑,还是要好一些,最起码舒适度,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的。

    吊了两次杠后,梁荆宜感觉效果不大,又主动申请去趴粪坑了,因为他觉得只有趴在粪坑上,才能激发出自己的无限潜能。

    或许粪坑真的是他的“福地”,在坚持趴了五天后,他的单杠一练习,顺利突破了八个,达到及格的水平。

    姜贵永和杨忠世也分别取得了一定的进步。

    这种训练方法,在二班三个人的身上获得了巨大成功,但是由于其操作环境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在全连范围内,没能大力推广开来。

    并且在一个星期后,姜子军下令:各班禁止在粪坑上做俯卧撑,违者处罚。

    排长的这个命令,明显是专门为班长们准备的。

    从此以后,粪坑上做俯卧撑,彻底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唱”。

第014章:元旦节

    元旦,晴。

    全连放假一天,这是新兵们在部队里过的第一个节日。

    101宿舍,几乎所有人都在“舞文弄墨”。

    九十年代的农村,通讯比较落后,不说基本靠吼和靠狗那么老土,至少在那个年代里,家里能装上电话的寥寥无几,所以写信成了新兵们与家里联系的不二方式。

    梁荆宜正在帮蒋古日写信。

    正如陈进文私下里透露的那样,蒋古日果然大字不识一萝筐。

    昨天他好奇地看了蒋古日记的政治笔记,那记的叫什么玩意?字写得不认识也就算了,里面居然连各种图案和符号也有的。

    他当时就想:幸亏班长没检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新兵还是太天真,宗儒麟对蒋古日的底细了如指掌,班长不是不检查,只是故意放放水,装聋作哑而已。

    吃完早饭回来,整理好内务,蒋古日找到他,让帮忙写一封家信。

    梁荆宜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写?”

    “我写不到字。你昨天不是看了我的政治笔记本,那些写不到的字,我都是用圈圈代替的。”蒋古日老实交待了笔记本中,那些图案和符号的意义。

    “行。“梁荆宜爽快地答应下来。

    都是同班战友嘛,这么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他还是乐意效劳的。

    八点整。

    宿舍里大部分人都在写信,两个班长坐在靠背椅上悠闲地看着杂志。

    梁荆宜瞥见宗儒麟看的是一本《少男少女》,而三班长苏辉建则是看的《读者文摘》。

    哔哔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哨声。

    “紧急集合。”宗儒麟放下手中的杂志。

    宿舍里的人赶紧起立,他们表情紧张地考虑着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不关你们的事,那是老兵连队正常的节日战备演练。”苏辉建趁其不备,一把抢过宗儒麟刚刚放下的那本杂志,“该轮到我过过瘾了。”

    “你狗日的拿来。”宗儒麟冲上去就要夺。

    谁知苏辉建动如脱兔,一个转身打开宿舍门,溜之大吉。

    宗儒麟岂肯善罢干休,他快马加鞭追了出去,嘴里还“军骂”不断。

    梁荆宜搞不明白,那一本《少男少女》的杂志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本谈情说爱的书嘛,费得着为这本书,而消耗体力抢来抢去吗?

    事实证明,俩班长抢来抢去很值得,只是当时新兵们不懂得这本杂志的特殊作用罢了。

    直到三个月后,下到老兵连队,梁荆宜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两位班长要争那本《少男少女》的杂志了,因为杂志的里面,有未知笔友的联系方式。

    如果运气好,交个异性笔友,由浅入深地交往下去,那画面岂不是太美!

    外面响起了“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应该是准备集合了。

    宿舍里的人都聚拢到窗户边上,伸长了脖子往外面张望着。

    “很爽,你们看老兵都背着枪。”

    “看那个人厉害了,他肩上扛的是一个火箭筒。”

    “我考,火箭筒你也认识?”

    “大惊小怪的,没杀过猪,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吗?”

    “特么的,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摸到真枪。”

    101宿舍的新兵们轮番发表着感慨。

    “你回来写呀!”蒋古日把梁荆宜从窗户一侧,重新拉回了陈进文的床边上,这张床是梁荆宜写信的主战场。

    一张信纸写了三分之一,梁荆宜问姜古日在信中有没有什么需要特殊交待的,他说没有。

    嗯,那就好办了,随便客套几句,然后就可以写上“此致、敬礼”,最后落款收尾了。

    一小时后,宿舍的俩班长还没有回来。

    我怎么还没收到家里的来信呢?梁荆宜坐在小板凳上,傻傻地望着窗外连队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发呆。

    “小伙子发什么呆呢?”窗外一个身着迷彩服的老兵朝他嘿嘿笑着。

    应该是紧急集合结束了,不然老兵不会单独行动的。这是梁荆宜看到老兵后,大脑的第一反应,他甚至忘了回应老兵的问话。

    “班长好!”坐在梁荆宜旁边的陈进文迅速站起来。

    “你们好,不要叫我班长,我不是班长。”老兵礼貌地朝窗户边上站着的几个人打招呼。

    “班长这些是什么花?”梁荆宜微笑着主动搭讪。毕竟刚才老兵问话的第一对象是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作出回应。

    “你是说的这些红花吧!”窗外那个老兵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朵递了过来,“拿着,闻一闻挺香的。”

    “谢谢班长。”梁荆宜伸手接过来,凑近鼻子闻了闻,好像闻不到什么特别的香味,但是看到窗外的老兵还等待着他的反馈,于是,他便回了句,“好香。”

    “你特么的给我闻闻。”姜贵永好像恶狼扑食一般伸出他的利瓜,从梁荆宜手中抢过那朵花,可等他张开手,想闻闻花香时,花瓣却散开,掉了一地。

    那么娇嫩的花朵,怎么能承受得了他大力金钢掌的摧残呢!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班长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姜贵永你说你除了吃饭造粪以外,还能干啥子嘛?”蒋古日的这番话,明显是针对姜贵永,他这是在变相地为梁荆宜出头。

    姜贵永自知动起武来,肯定自己吃亏,毕竟之前比划过,根本不是蒋古日的对手。他愤愤然地白了梁荆宜一眼,似乎想把怒气,换个对象发泄发泄。

    “快快快,把地上扫干净,班长要回来了。”刘强富手拿扫把,哗哗哗地扫了起来。

    二班这周的副班长是他,宿舍的内务卫生和洗漱间都是由他负责,所以要是班长追究起来,他是第一责任人,挨骂首当其冲,是不用怀疑的事。

    清理完地上散落的花瓣,梁荆宜想起窗外的那个老兵,可此时人家早已没有了踪影。

    老兵还不错嘛,哪里像我们新兵们私底下讨论的,说得那么恐怖,至少这个老兵给梁荆宜的印象是暖暖的。

    下午两点,宗儒麟午休起来,他问二班的人,信都写好了没有?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写好了。

    “都写好了啊,既然坐在小板凳上也是发愣发呆,下午就开始训练吧。搞点室内课目练练,时间不要太长,不能把你们整得太累,过节嘛,意思意思就行了,练两个小时玩玩。”宗儒麟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微笑,紧接着他又面色一沉,“戴帽子扎腰带,集合。”

    他这一招算是用上瘾了,先是笑脸说话,营造出轻松和谐的氛围,跟着就是面露凶光,制造紧张气氛,让你体验“冰火j重天”的快感。

    二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用刘强富的话说,班长他看不得手底下的人舒服,手底下的人舒服了,他就会难受,所以,他会想方设法地折磨我们,且不分昼夜,不分场合。

    尽管迫于班长的威慑力,大家没有表态是赞同,还是反对,但是心里还是一致认同刘强富的观点。

    部队里很现实,遇到什么样的山,你就得唱什么样的歌;跟着什么样的人,你就得说什么样的话。

    说好的是元旦休息一天,可经过宗儒麟这么一番折腾,一天被打了“对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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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399/ 第一时间欣赏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子龙路一号所写的《战炮岁月》为转载作品,战炮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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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介绍:
二零二零年春,榴炮一连的部分退伍老兵相约故地重游。以往热闹的营区,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楼房和炮库,此时战友无一人,火炮无一门,别人看上去也许什么都没有,可在老兵们的眼里却全都是人,全都是炮,全都是车......这种感觉只有军人才有,也只有军人才懂。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年前。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参加开训动员会归来。101宿舍。二班新兵梁荆宜好奇地问宗儒麟:“班长,营区大门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是什么意思?”宗儒麟翘起二郎腿,斜眼瞥了他之后,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而我们,就是操纵火炮的人。”......这是关于炮兵连队一群人成长的真实故事。--谨以此文,致敬曾经和正在为国防事业贡献着青春和热血的战友们!战炮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炮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炮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