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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全文阅读

作者:肖申17     肖恩的奋斗txt下载     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皇族的尊严(二)

    圣海伦女修道院位于圣城东南郊,海伦山脉的一处山坡上。

    这座拥有七百年历史的修道院,在帝国宗教史上一直赫赫有名,但可能又因为它处于山区,使它免于历次战争的威胁。

    尤其是不久前圣城的动乱中,城内许多教堂被焚毁,包括教宗冕下也不得幸免,这突显圣海伦女修道院的可贵。

    它躲在风景秀丽的山中,俨然如世外桃园。

    但今天这里的宁静被打破。一群衣冠楚楚的圣城贵人来到这里,为首的是已故达内尔公爵的长子卢克-达内尔。

    自老达内尔公爵被炸身亡,家族在与皇族的争斗中损失巨大,卡洛斯二世将自己的公主嫁给老达内尔的幼子,并以卢克-达内尔没有子嗣为由将爵位授予幼子,这位长子不仅失爵还失财。

    然而卢克-达内尔笑到了最后,当皇帝成为阶下囚时,他摇身一变积极与郁金香党人靠近,甚至成为自由委员会三十一名成员中的一个,昔日失去的财产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与他有类似经历的则是贾尼-沃克侯爵,后者因为“谋反”而被失爵流放,革命爆发后,他也摇身一边成了郁金香党人的盟友。

    今天,卢克-达内尔与贾尼-沃克一同带着家中女眷,来到圣加伦女修道院进行祷告。

    特意身着朴素衣装的女眷们在庄严的穹顶下进行祷告,卢克-达内尔与贾尼-沃克二人则在天井里闲聊。

    “侯爵……”

    “不,我早就不是什么侯爵了。”沃克道,“这是现实,你我都得承认。”

    “是啊,《平等法案》已经颁布,从此我们跟农民都是平等人,真他马平等。”达内尔用嘲讽的口吻地说道。

    “据我所知,你也投了赞成票。”沃克掏出雪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我的侯爵,权威之下,我只能表现的比别人更加激进。”达内尔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沃克。

    达内尔最近很失意,共和国宣布成立,他没捞到一官半职,只在战争后勤部里混到了一个顾问之职。

    换句话说,他被抛弃了。因此,因为没有后代性情变的乖张的达内尔,将精力挥霍在女人的身上,据说他的情妇有一个连的规模,经常在自己的豪宅里召开无遮大会。

    与他相比,贾尼-沃克则混的风生水起,因为他表现的更为激进,疯狂地报复当初落难时那些踩他一脚的贵族的前帝国官员,大笔的财富通过他的手进入许多新贵的腰包,这让他赢得了许多人的友谊。

    “我完全可以理解。”沃克会意地轻笑了一下,“他们准备处死皇帝,你怎么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被挂在绞刑架下,我更想知道一个皇帝屎尿齐流时的景象。”

    达内尔还未答话,只听身后回廊里传来瓶碎的声音,一个修女正惊慌地弯腰收恰碎片,然后匆匆离开。

    “抱歉,我得找个地方小解。”达内尔离开了天井,追向那位修女离开的方向。

    圣海伦修道院的建筑很大,它依山而建,七百年屡次扩建,从而形成了一个上下交错的建筑群。

    达内尔觉得刚才那位修女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但匆忙之下他没有找到人,他拦住一位路过的年长修女:

    “嬷嬷,刚才我在这个回廊里遇到一位年轻的修女,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远房亲戚,请问她去哪了?”

    年长修妇道:“先生,您说的可能是露西吧,她是一位虔诚和好学的修女。”

    “请问她在这里修习几年?”达内尔问。

    年长修女则用很警惕的目光看着他:“她从小就住在这里,快二十年了吧。”

    “也许是我认错人了。”达内尔很失望地说道,“谢谢嬷嬷,愿主降福于您。”

    “愿主降福于您,先生!”

    回到天井时,女眷们的宗教活动已经结束,达内尔和沃克护着自己的女眷上了马车。

    望着他们的马车离开,一身修女打扮的伊丽莎白泪流满面。

    她恨自己的父亲,但当她今天听到那个可怕的消息时,一切怨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起了儿时的欢乐,少女时代宫中生活的无忧无虑。如果不长大,那该多好啊。

    然而,她永远回不去了,正如她曾以为可以在这座宁静而幽深的修道院里渡过余生,都成了一种奢望。

    父皇就要被那些刽子手推上绞刑架,这个可怕消息让伊丽莎白浑身冰冷,失手打碎了水瓶,差点被自己名义上丈夫的哥哥认出来。

    将窗帘放下,伊丽莎白转身突然发现一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里。

    这个人不修边幅,脸上浓密胡须之下,赫然有一道难看可怕的刀痕。他将自己遮在礼帽和斗篷之下,看上去十分神秘。

    “你是谁?”伊丽莎白惊问,像是掩饰似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公主殿下……”来人开口道。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是露西修女。”伊丽莎白否认道,“这里不是先生应该待的地方,请你离开这里。”

    “好吧,露西修女。”来人淡淡地说道,“很遗憾,我本以为出于道义,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可怕的消息,但看情形,你可能已经知道了。”

    “当我自愿进入修道院,一心侍奉仁慈的主。外面俗事一切与我无关。”伊丽莎白道。

    “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毕竟许多人认识你,比如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卢克-达内尔和贾尼-沃克。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帮得了你。”来人想了想道。

    “天下之大,我还能去哪里?这里就很很好。”伊丽莎白明白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还很年轻,不应该将大好年华放在这里。你可以去热那亚,那里远离圣城,或许是你这样的人真正的乐土。那里你是去过的。”来人劝道。

    “你到底是谁?”伊丽莎白心里一惊。

    “在别人面前,我自称安东尼奥-布兰奇。其实我来自热那亚。”来人说道。

    “你为洛基山伯爵服务?”伊丽莎白问。

    波西-罗宾逊用沉默回答。

    伊丽莎白却走前去,一把抓住波西的一只胳膊:“布兰奇先生,请告诉肖恩,我请求他救救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即便死,也应该有尊严地死。”

    “殿下,您应该知道,即便康纳利伯爵从天而降,他也无能为力,因为绞绳已经套在令尊的脖子上,而这绞绳是令尊亲自制成的。”

    波西冷酷地推开了伊丽莎白的手。

    “难道肖恩也这样认为的吗?你们都是刽子手。”伊丽莎白的语调变的尖利,她瘫在椅子上,呜呜地哭泣起来。

    “最近圣城里悄悄地流传着一个流言,是有关肖恩与皇室的传闻。我需要你确认一下。”波西道。

    “这很重要吗?”伊丽莎白抬头问。

    “很重要。”波西点点头,“传闻说,肖恩是你哥哥的私生子,请不要误会,我指的是皇储吉恩-索伦。”

    伊丽莎白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绝无可能!”

    “你确定?”波西问。

    “事实上,如果你不提吉恩,我甚至都想不起他。”伊丽莎白道,“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吉恩一直在皇宫中是可有可无的人。也正是如此,我和菲利普对他都不太了解,他偶然回宫,就像一个客人一样,来去匆匆。然而我现在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误,如果他不是被派到了北方,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

    “皇储年轻时曾经爱上宫中的一位舞蹈教习,名叫玛丽-塞韦尔,这件事是真的吗?”波西关切地问。

    虽然他并不指望年轻的公主能够指点迷津,因为皇储成年时,她还未出生,波西仍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传闻不管真假,都会影响到肖恩的战略判断。真的,有的真的做法,假的,有假的行动。

    伊丽莎白却道:

    “我偶然听宫中的老人提起过,我小时候很顽皮,常常恶作剧,有次我躲在下人们的背后花丛里,偷听他们说闲话。确实有一个名叫玛丽-塞韦尔的女人曾出现在宫中,宫人讥笑她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我倒觉得这传闻太过牵强。”

    “这么说来,传闻倒有几份真实性。”波西点头道,“谎言不可怕,可怕的是九分真话中夹杂着一分假话,这样的谎言最容易让人相信。

    事实上,我关心的不是它的真实性,而是似乎有人在编织一张针对肖恩的网,欧罗巴的局势已经够乱了。

    要知道,外敌正在侵略我们的家园,奴役我们的人民。强敌在外,如果我们再掀起内战,这恐怕对欧罗巴来说是一个灭顶之灾。那些阴谋论者应当被挫骨扬灰。”

    “我倒希望传闻是真的。”伊丽莎白却道,“皇室的尊严需要有人来维护。不管怎么说,肖恩是伯爵,是皇家的封臣,他有义务维护皇家的尊严。”

    “话虽如此,但……”波西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但人总是自私的,是吗?”伊丽莎白目光直直地看着波西,“不要替肖恩寻找理由,我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了,完全可以理解‘政治’这个词。”

    波西掏出一张纸条,放在伊丽莎白的面前:“如果您想去热那亚,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我。”

    波西逃亡似地离开了修道院。

第六十六章 皇族的尊严(三)

    吉恩-索伦病倒了。

    他已经在敌后坚持了一年之久,手下的军队由最高峰时的6万人缩减到了3万人,缺粮少衣,弹药基本靠缴获。

    随着形势越来越严酷,他只能依托黑森林地区茂密的森林坚持战斗,起初他还能少量得到来自圣城的补给,自从8月中旬以来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收到来自圣城的任何消息,直到9月15日。

    噩耗击垮了吉恩那颗坚强外表之下敏感的心,他得了肺炎,持续高烧和说糊话。

    尼古拉斯-赫尔曼和迈克尔-施密特将军一直陪伴左右,这两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此时愁容惨淡,人生最凄惶的时刻莫不过是如此了。

    老赫尔曼公爵死于8月10日之夜,据说暴民将他分尸抛在大街上。庆幸的是尼古拉斯-赫尔曼的其他亲属当时住在家族传统封地,逃过一劫。

    这位赫尔曼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原本跟吉恩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因为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很自然地与二皇子更为亲近。如果让他在皇储与二皇子之间选择,他当然会选择二皇子。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打回圣城去!”

    躺在帐篷里的吉恩,忽然惊叫着,离着老远都能听到。帐外忙碌的士兵和军官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满脸关切地注视着吉恩的帐篷。

    赫尔曼和施密特二人齐齐想往里进,卫兵阻止了他们:

    “将军,你们不能进去,殿下的病会传染的。”

    施密特粗暴地将卫后推搡到了一边,骂道:“该死,我正好也想躺下,那样就不需要我操心。”

    赫尔曼则安慰了卫兵一句:“上士,我们知道你是对的,但这个时候就不要拘泥于命令了。”

    帐篷里飘散着药草的味道,由于缺少药物,军医们只能用当地猎人的土方给皇储退烧,几乎是听天由命。

    加伊院长说,皇储的气色看上去比前几天好很多,虽然还是发低烧,但比前几天脸上通红的高烧好的太多了。

    吉恩醒了过来,他让人扶他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两位将军:

    “我们要打回圣城去!否则我们等不到这个冬天的到来。”

    两位将军齐齐默默点头,他们别无选择,一旦冬天的到来,他们会活活地被饿死、冻死。

    赫尔曼想了想道:

    “殿下,当前最重要的是您的健康。您若是一病不起,我们将别无所依,我们在这里忍饥挨饿,冒着枪林弹雨,抵抗残暴敌人的侵略,到底是为了什么?请您一定要振作,这让我们的牺牲显得不是那么无足轻重。”

    “是啊,殿下,请您一定要振作,皇族的尊严需要您来维护。”施密特将军也在旁劝道。

    军队很快集结起来,吉恩让侍卫抬着自己检阅将士们。

    他们衣衫褴褛,包括许多军官在内,许多人穿着草鞋,有人甚至赤着脚,如同乞丐。

    然而他们挺直着身子,行着注目礼,目光坚定,追随着自己的统帅。

    仍很虚弱的吉恩,挑了十几个大嗓门的侍卫到各个团,代表自己发表战前动员令,他的动员令很简单:

    我们回家!

    这是最好的动员令。

    第21师首先出发,其战力最强的第1旅在旅长霍恩斯的率领下,主动进入草原地区,吸引了亚述人的大部注意力。

    三天之内,霍恩斯旅连续作战十三次,以傲人的作战意志给予亚述人以重创。

    这次主动出击,出乎亚述人的预料。最初阶段,第21师得到了一些缴获,他们甚至成功伏击了亚述人的一处补给点,这让21师的战斗力得以维持。

    然而进入十月以后,北方的气温骤降,加上长时间高强度的行军和战斗,第21师出现了非战斗力减员,又面临着亚述人重兵围追堵截。

    至10月5日,第21师只剩下了五千人,其第1旅因损失惨重而失去了战斗力,但他们已经到了草原的南缘。

    而施密特将军的部队则利用第21师浴血奋战争取来的空档,护卫着皇储从另一个方向向南突围,并成功派遣小股部队穿越防线,与仍在京畿北部抵抗亚述人的近卫军一部取得了联络。

    这些旧军队虽然上层几乎被新政权收买,但中下层军官仍然对旧帝国保持敬意,当他们听说皇储已经突破了亚述人的阻拦南下,纷纷鼓动起来,向上级陈情,希望能发起反攻。

    这个消息传到圣城,引起郁金香党人的恐慌。只要皇储真正地抵达京畿,那些对新政权表面恭顺的人一定会借此反仆,让仍不很牢固的新政权岌岌可危。

    郁金香党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隔断了消息,并将新组建的军队大部调往北方,以备不测。

    同时采取高压政策,大规模地清洗投靠他们的军队,短短半个月之内大量的中低级军官被逮捕,许多人未经审判就被枪决。

    虽然这是自残行为,但郁金香党人借此真正掌握了军队,加上新组建的15万,总兵力高达30万。

    与此同时,皇储的军队也在靠近京畿的地方找到了一块栖身的地盘,当地的旧军队向他投诚,打开了缺口,也让他终于可以喘口气。此时,皇储的直系兵力只剩下一万多人,但这支久经考验的军队战力惊人。

    这样,在北方,皇储的军队、亚述人以及郁金香党人所谓的新军,在京畿的北部形成一个势力交错和暂时平衡的局面。

    伊鲁尔松省,其主要地区是奥塞拉河与它的一条主要支流所形成冲积平原,这两条河流成了皇储军队阻挡来自亚述人和新军天然屏障。

    不知道是南方的气候,还是情势稍微和缓,皇储吉恩的肺病初愈。他身体消瘦,几乎变了个模样,就连加伊院长也认为他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有了这块根据地,吉恩终于有机会弄明白圣城当初发生了什么,对此他只能叹息。

    不管出于道义还是亲情,他都有必要发兵圣城救驾,然而他知道他力有不及,急需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然而时间不等人,圣城报纸上公然讨论要审判尊贵的皇帝陛下。

    “那些叛逆为何不主动进攻?”吉恩提出了一个疑问。

    “新军大多是新组建的,缺少有经验和可靠的军官。况且……”负责情报的佛朗哥-法兰克解释道。

    “况且什么?”吉恩不满地说道。他现在的权威日盛一日,连桀骜不驯的施密特将军现在在他面前也温顺的如同一只绵羊。

    “圣城有一个传闻。”佛朗哥看了看会议室里的高级军官们,“我请求私下里向您汇报。”

    “不必了,既然是传闻,说明有许多人知道了。因此,总有一天这里人人都会知道。”吉恩挥了挥手。

    “这个传闻跟肖恩-康纳利有关。”佛朗哥硬着头皮说道,“据说,殿下,我说的传闻,他们说康纳利伯爵是您的私生子。”

    “嗯,什么?”

    吉恩足足愣了半分钟,他的嘴巴足以塞下一颗鸭蛋。在座的高级军官表情也十分精彩,施密特则骂骂咧咧地说道:

    “肖恩-康纳利真是阴魂不散。啊,殿下,请原谅,我是说他这个人离我们千里之外,却总是用各种方式影响到我们。”

    吉恩尴尬地说道:“诸位,这绝对是谣言。”

    但部下们并不完全相信,正如吉恩没有否认他年轻时曾有过一段并不为皇室承认的恋情。从现实生活来看,上流社会中某人有私生子并不算什么大新闻。

    赫尔曼则道:

    “这就可以解释了新军为何十分克制的奇怪表现,我听说康纳利伯爵的军队在9月发起了一系列的反击,他已经将比利斯人赶到了离边境线不足五百公里的地方,收复了三个行省,军力正盛。”

    顿了顿,赫尔曼建议道:“我们应该立即与康纳利伯爵取得联系。”

    “他也出自你的21师,霍恩斯上校跟他私交不错。不得不说,21师出人才。”施密特羡慕道。

    “迈克尔,康纳利伯爵也曾是你的部下。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比我多的多。”赫尔曼笑道。

    佛朗哥却浇了一盆冷水:“可他接受了圣城那群叛逆授予的西部战线司令官一职。”

    这位年轻的少校情报官认为这是一种严重的背叛。

    施密特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个人太滑头。不过我们得承认,这个人实在太能干了,如果能够让他站在我们一边,局面将会大不同。”

    吉恩环顾左右:“尼古拉斯,霍恩斯上校的伤势怎么样了?”

    赫尔曼答道:“好的差不多了,幸运的是,那颗铅弹只是穿过了他的肋部,让他断了两根肋骨,没有射中要害。否则,我们要失去一位杰出的军官。殿下,我向您保证,再过一周,他就生龙活虎了。”

    “很好,我需要他在一周后担任我的特使,希望他能说服肖恩站在我们一边。”吉恩决断道,“另外,从今天起,他就是少将了。”

    “遵命!”

    然而吉恩的心境被佛朗哥带来的传闻所打破,年轻时的情景又一次浮上了心头,有甜蜜、痛苦与悔恨,令他方寸大乱。

    军官们也看出统帅的心已经被搅乱了,纷纷告辞而去。

    赫尔曼皱着眉头走出了会议室,他叫住了施密特:“迈克尔,关于那个传闻……”

    施密特晃着脑袋道:“这种破事不要来烦我!”

    “可是这很重要,不是吗?”赫尔曼道。

第六十七章 欧罗巴之虎

    西地亚行省。

    越是往西北行去,地势处于上升的趋势,土地被戈壁和雪山分割,国民军的攻势到此已经停了下来。

    热那亚国民军的首次亮相就让军事观察家们十分惊艳,而这支装备新式步枪和新战法的军队一再地取得胜利,就值得军事观察家们认真研究了。

    肖恩把这归结于技术上的进步和一点运气,他并不认自己的士兵比对手更加勇敢。

    比利斯人显然没有接受8月26日惨败的教训,他们一再地增兵前线,试图找回面子,甚至认为这只不过是欧罗巴人的回光返照。

    添油战术导致比利斯人的后方兵力空虚,头重脚轻,被格兰特将军指挥的部队将他们的后勤补给线搅的稀巴烂,其后卫守备部队甚至无法得到与格兰特正面交战的机会。

    在9月15日,肖恩同样利用一场大暴雨发动了一场决定性的进攻。

    豪雨中,比利斯人手中的燧发步枪简直就是烧火棍,一战被歼灭五万多人,另有七万多人或伤或俘,仅有少量骑兵逃脱。

    虽然国民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这一场战役令比利斯人元气大伤。肖恩乘胜追击,在一个月内一口气收复了三个行省,仅留下最偏远的雪山行省还在比利斯人的手中。

    事实上,国民军已经呈疲态,越来越远的补给线成了沉重的负担。肖恩很大的精力被后勤工作所占据。

    与别的军队不同,国民军严重依赖来自热那亚的补给,新式步枪在展现它强大威力的同时,也暴露了它的弱点——射速太快导致枪弹的消耗量惊人,却无法靠缴获补充弹药。

    比利斯人丢弃的枪支弹药,倒是让肖恩麾下非嫡系部队完全不用考虑补给。格兰特将军和达尔豪将军的部队不仅没有减员,反而一再扩张,这两支部队是担任追击任务的主要部队,迂回包抄和快速机动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是肖恩给他们制订的唯一的战术。

    为了让热那亚人愿意负担国民军征战的巨额支出,肖恩不得不乾坤独断,让热那亚的商品沿着补给线向西北延伸,他甚至自己收税。

    这些被国民军光复的地区,地方政权的重新组建几乎是肖恩一个人说了算,因为中央政权早已经对这些地区失去了控制,而本地的豪强势力几乎被比利斯人摧毁的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热那亚人的势力随着国民军进军的步伐而向此延伸。他们用极低的价格,从肖恩的手中收购当地的自然资源和有价值的不动产,付出的资金充作军费开支,皆大欢喜。

    阿德里安-梅杰展现了他惊人的行政组织能力,分担了肖恩军事以外的许多工作。他用极短的时间在各地组建了半军事化的政权,许多向肖恩靠拢的前帝**官被安插在当地,充当总督、市长、治安官和税务官。

    虽说远没有到真正恢复秩序的程度,但各地的政局在朝好的方向好转。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这是一片肥沃的绿洲,只是西北高原这个时节的草地上已经染上一层浓浓的秋色。

    战争使这里不见人烟,到处是荒凉的景象,成群的野羊和野驴把这里当成乐园。

    远处是壮丽的雪山。

    这里是萝丝的家乡,趁着战事初歇,肖恩偕萝丝去了她雪山脚下的家乡。

    为了出入军中方便,萝丝一身热那亚制式军装,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女性特征,这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

    一阵枪响,几只肥美的野羊扑腾着倒在草丛里,它们的同伴落荒而逃。

    阿瑟-扬带着人拍马赶过去,弯腰将不幸的野羊从地上抄了起来。

    肖恩放下步枪,高兴地说道:“阿瑟,把火堆点起来。”

    “遵命!”

    趁着手下为捡拾柴火和收拾野羊,肖恩和萝丝在尼尔森等人的护卫下往雪山脚下奔驰而去。

    记忆中的家乡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人去屋空,只留下残亘断壁,村子后面的山坡上矗立着十几座坟墓,从简陋的碑石看,这些死者几乎是同一天死去。

    在西北这秋风早已经萧瑟的季节,一丛浅白色的花蕾在秋风中摇曳。

    萝丝说,这是迎春花,西地亚特有的一种花。它傲雪而生,盛开时比雪还要白。当她枯萎的时候,春天就到了,它的种子就会随着春风四处飘散。

    这是一种性格无比坚强的野花,不畏严寒。

    “它含苞欲放,当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它就会盛开,而那时候万花不见,只有它傲雪而立。”萝丝道,“我那懦弱的母亲教导我,不要学她,而要做这迎春花。”

    萝丝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有些伤感。

    “萝丝,你一直是个精神独立的人,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肖恩道,“你与众不同。”

    “肖恩,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萝丝回头问道。

    “我一直很紧俏,有钱有权有势。”肖恩开玩笑道,“另外,我体格健壮。”

    “不,你是我见过的真正将‘平等’看作基本认知并且很自然地这么去做的人,而不是仅仅把这个词挂在嘴上。”萝丝道。

    “我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大不相同。”肖恩意有所指,“但这个世界也正在向着我所希望的世界演变。绝对的平等与自由是不存在的,它们只是在理想国中。幸运的是,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参与者,我要做的是,尽量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虚无缥缈。”

    “这是你的奋斗目标吗?”萝丝问。

    “力量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上天让我重活一次,我想让我的人生更加精彩。”

    萝丝以为他说的是他曾经在北疆身受重伤的旧事,她将自己的手塞进肖恩的手里,笑道:

    “你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跟线列步兵站在一起。”

    “这倒是,其实我也挺惜命的,比如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

    “呵呵……”萝丝被彻底逗笑了,故地重游带来的伤感也随着风飘散。

    傍晚,熊熊的篝火烧了起来,肥美的羊肉被架起来炙烤,羊油发出滋滋的响声,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如水洗般空灵的天空出现了几颗星星。

    来自热那亚的士兵跳起了家乡的舞蹈,而本地的向导则展示了别具风情的歌喉。

    萝丝则牵着肖恩的手走进了帐篷,她大胆地脱去自己的军装,展现出她动人的身姿。

    “你这是干什么?”肖恩惊讶地问。

    萝丝骑坐在肖恩的腿上,趴在他的肩上,媚眼如丝:

    “亲爱的,你白天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只饿狼,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这大半年时间你恐怕憋坏了吧?先让我检查一下。”

    “我有点紧张,我们从哪里开始检查呢?”

    “坏蛋!”

第六十八章 欧罗巴之虎(二)

    “我身体还好吧?”

    “还不错,不愧为‘欧罗巴之虎’。”

    肖恩惊叹于萝丝的大胆与疯狂,大半年来的压抑与焦虑在这一夜得到了释放。

    当**得到满足后,肖恩又可悲地有了某种不忠的负罪感,他意识到自己跟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亲爱的,你真可爱!”萝丝缩在裹着行军毯,好像她临幸了肖恩,“你可别说要对我负责之类的话。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你别多想。有人对我说,康纳利家族不缺女主人,而是缺一个继承人。”

    “奥黛丽?”肖恩奇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不,我跟她可亲近不来,她是天生的上流社会中的女人,循规蹈矩,一天见十个不同的客人要换十次衣服,说着完全不同的话题,即便心里面十分讨厌访客,但看上去好客热情而面面俱到,其实这很假很累,这样的日子我可过不惯。不过,你别以为我们都必须围着你转,你要好好奋斗,否则我的孩子会得不到应有的保护。”萝丝道。

    “萝丝,我突然感觉压力巨大。”肖恩认真地说道。

    萝丝亲昵地拍着肖恩的胸膛:“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

    汉斯-霍恩斯穿着一身破旧的帝**装,行走在通往希诺省的首府希诺城的路上。

    他乔装来到这里,并不太引人注意,因为战争的缘故,这样打扮实在太过常见,因为各种原因散乱在各地的士兵极多,他们有的是伤兵,有的是被军队开除的,更多的则是逃兵。

    如果让他乔装成商人或者学者等其他职业的人,这跟他的气质完全不符。

    但一进入希诺省,霍恩斯明显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同,他被巡逻队带了一处检查站。

    “汉斯-霍恩斯?”一名少尉认真地检查他的证件,“军衔是上校?”

    霍恩斯用的是自己真实的证件,他现是少将了,但还没来得及更换新证件。

    “是的,少尉!”霍恩斯点点头,盯着对方笔挺的深蓝色军装道。

    那少尉将霍恩斯的证件还给了他,压根就不关心这证件的真假,因为这个时代证件造假实在太容易了。但霍恩斯身上的军人气质是作不了假的。

    “阁下,请原谅,我有几个问题需要您回答。”少尉很客气。

    “请说。”霍恩斯点点头。

    “您所属部队的番号,有谁能证明您的身份,以及您来这里的目的?”少尉问,“如果你有隐瞒,我会以间谍罪逮捕你。”

    “帝国第17军团21步兵师第1旅,你们的司令官康纳利伯爵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见到他。”霍恩斯道。

    “谁?”少尉不由得提高了声量。

    “肖恩-康纳利伯爵,六年前我们曾经在北疆并肩作战。”霍恩斯道。

    少尉不敢作主,他命人将霍恩斯单独看押起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续有几个军官来到看押地点见霍恩斯,他们的军衔一个比一个高。

    后来霍恩斯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国民军抓住了许多来自圣城的密谍。

    第四天的晚上,霍恩斯被秘密带到一处兵营,在这里他见到一位戴着眼镜的上校,这位上校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文人。

    “我叫阿德里安-梅杰。”来人自我介绍道。

    “梅杰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叫汉斯-霍恩斯,17军团21师第1旅的旅长。”霍恩斯在路上极力打听国民军的消息,也知道梅杰的身份极为重要,“抱歉,为了安全抵达这里,我不得不这身打扮。”

    梅杰当然听肖恩提起过霍恩斯的名字,他甚至处理过肖恩的私人信件,其中就有霍恩斯的亲笔信,他知道肖恩跟其是生死之交,关系很不一般。

    但他不能轻易相信对方,说道:“我从报纸上看到21师的威名与战绩,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

    “但我们损失也惨重。”霍恩斯面上浮现着哀伤之色,“尤其可恨的是,当我们在与侵略者浴血搏斗时,身后的家园却被乱党所占据。”

    “所以……”

    “我代表尊贵的皇储殿下而来。”霍恩斯道,“希望梅杰先生能向伯爵转达我的请求。”

    “这是我的荣幸。”梅杰道。

    身为肖恩最重要的智囊,梅杰既有责任弄清霍恩斯的身份,更有责任提前知道对方的来意,以便做好准备。

    不用霍恩斯坦承,梅杰也能大体猜到皇储的用意,无非是拉拢肖恩的国民军,共同对抗圣城。

    那来自圣城的谣言,出现的十分诡异,仿佛是刻意地将肖恩推到皇储的那一边。

    郁金香党人控制的新军已经有所反应,至少十万人马布署在希诺行省的东边,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这使得肖恩不得不把第2、3整整两个师的兵力放在新军对面,这也是造成他无法继续向西北进军,将比利斯人彻底赶回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就是这个谣言显得很诡异的原因所在,使得肖恩不可能得到郁金香党人的信任,仿佛是害怕肖恩与郁金香党人站在一起,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这个谣言来自郁金香党人内部,而且谣言传出来的时候,皇储还在敌后作战,虽然他有制造这个谣言的动机。

    “关于那个传闻,阁下怎么看?”梅杰试探地问道。

    事实上不论站在什么立场,这个话题都很吸引人,梅杰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凭心而论,他倒希望是真的,因为这里面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这完全是一派胡言。”霍恩斯谨慎地说道,“皇储说,这不应该影响到双方的合作,而且他不屑利用这个谣言。如果康纳利伯爵还记得贵族的义务以及对皇室的忠诚,就应该与他联合作战,光复帝国。”

    “据我所知,伯爵正从西北雪山前线返回,你将很快见到他。”梅杰当然不会替肖恩承诺,笑着道,“我想伯爵一定会很期待地到你。”

    “我也很期待。”霍恩斯道,“这让我想起了阿尔斯城的日子,时间过的真快啊。他不仅成为贵族,还在军事上建立自己的卓越功勋,‘欧罗巴之虎’的美名名副其实,这让我觉得有些自惭。”

    “不,伯爵说,在抵抗侵略这一点上,无论是统帅,还是一名普通士兵,他们的贡献都不能以用份量来衡量大小,这只是分工不同,都应当让后人铭记他们的功勋。”

    “然而,我似乎看到了内战的爆发。”霍恩斯道,“也许下一场战斗中,我的对手可能是我昔日的同僚。可我们本应该肩并肩地与外国侵略者战斗。”

    “但你也应该知道,郁金香党人拥有广泛支持,尤其是穷人和平民们的支持,尽管这当中许多人只是被蛊惑,以为推翻皇帝并赶走贵族、政府官员和税吏,美好的生活就会自动到来。”梅杰道,“皇储更应该知道,如果他只是想恢复昔日的体制,而不正视和反思人们推翻帝制的真正原因,人民会替他做出选择。”

    梅杰故意露出的口风,令霍恩斯有些失望。

    他只是一位职业军人,他所受的教育是忠君报国,以及坚持、自律和顽强的信念。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在这一场大变革中自我迷失,有人追赶时代的浪潮,有人只是投机家,有人冷眼旁观,而有的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利地坚持既有的观念。

    霍恩斯无疑是最后一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理念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第六十九章 欧罗巴之虎(三)

    肖恩很快从西北返回希诺城,他用一场秘密宴会款待了霍恩斯。

    老朋友相见,自然少不了美酒。在几名重要部下的帮助下,肖恩心将霍恩斯灌醉。

    将霍恩斯安排去休息,阿德里安-梅杰将几份秘密情报递给肖恩,肖恩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

    就在霍恩斯代表皇储,等待与肖恩会面的这段时间内,政局又发生了重大变化。前帝国海军元帅莫科被软禁,他的部下大部分在高级将军的领导下倒戈投靠郁金香党人,而此前海军一直处于中立状态。

    换了主人的海军,立刻在圣城方面的授意下南下,他们的目标是普瓦图。也得益于热那亚人与海军人士交往密切的历史,有人提前发出了预警。

    海军封锁了普瓦图港,并且炮击码头和工业区,若不是海军忌惮驻守在维希镇的国民军一个守备旅,那些水兵恐怕会登陆。

    普瓦图人损失不小,肖恩的船厂被大炮轰成瓦砾堆,附近的工业区也遭到重大损失,死伤近千,直接经济损失则至少有三百万。

    讽刺的是,海军的军舰主要是在普瓦图建造,这对热那亚人来说,就是一场公开的羞辱。

    肖恩在得知这个噩耗之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来自热那亚官方信件,接下来的几天有许多人以私信的方式,要求肖恩履行保卫热那亚的誓言。

    这个噩耗直接促成了肖恩与皇储的联盟。

    如果就其本心,肖恩无意充当一个皇储的帮手,他其实与郁金香党人公开的理念是一致的,尽管郁金香党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普瓦图炮击事件,无疑让热那亚人也卷入了内战,此前他们两不相帮,闷头发财,到头来他们也不得不选一边。

    圣城,萨拉曼大发雷霆,招降和拉拢海军的事情,他是赞成的,但怂恿海军袭击普瓦图,他身为临时执政官却一无所知,这简直是个笑话。

    他虽然也很讨厌热那亚人的狡猾和自私,但这种公开将热那亚人推到敌人的位置,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做的事。

    因为他始终认为热那亚行省是一个风向标,只要热那亚人只要不公开反对圣城,就是他的最大胜利。更何况那位欧罗巴之虎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

    有人悄悄地告诉他这是他的副手傅克斯一手主导的,萨拉曼预感到自己的权威正在被公开地削弱。这个事件也导致萨拉曼与傅克斯之间的隔阂与猜忌。

    普瓦图港,海军的军舰仍是不时地驶进港湾进行炮击。

    十几个身着普瓦图化学公司工作服的人,正躲在一处废墟中,紧张地摆弄着三门大炮,总经理汉尔默-贝斯也在其中,他正卖力地吼着:

    “伙计们,要让海军的那帮恶棍尝尝厉害,直接对着他们的屁股轰。你们听好了,只要击中一炮,我就赏你们一百金路易,黄灿灿的金币,谁不喜欢啊?”

    站在他旁边的,则是康氏造船的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安德鲁-约翰逊,船厂变成废墟,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所以他也悬赏:

    “伙计们,我另外追加一百金路易。”

    这些工人虽然不是炮兵,但他们在普瓦图化学公司是跟火炮打交道的,每一门出厂的火炮都要经过他们的检测,他们打过的炮可比一般炮兵多得多。

    这是普瓦图化学公司生产的新式火炮。

    得益于新材料的进步,以及火药的改进,这种钢制后装线膛炮,与国民军装备的新式步枪一样,采用定装弹药,底火、发射药和弹丸全部装在黄铜药筒内,在射程、精度以及射速方面进步巨大。

    只不过,今天是这种新式火炮第一次用于实战,而且是把一种陆战攻坚炮当作岸炮使用。

    要不是普瓦图化学公司在工业区的北部,恐怕也如眼前的船厂一样,成为海军的目标。

    工人们找了一个极好的射击点,利用港湾海岸线伸出海面的半岛,当海军军舰深入港湾,将炮口朝向普瓦图城的方向时,他们正好位于军舰的侧后方。

    看着那些军舰大摇大摆地驶入港湾,约翰逊双眼几乎要冒火,这些他亲自主持下的军舰,曾是他的骄傲,然而正是这些军舰毁了他的船厂。

    “预备……放!”

    巨大的膛压,催动着弹丸在炮管里高速旋转,膛线保证了它飞行的稳定性。

    可惜这枚炮弹擦着一艘军舰的甲板飞了过去,甲板上的。

    工人们根据炮弹的飞行轨迹和落点快速调整瞄具。有人大声吼着:

    “快,装弹!”

    第二枚炮弹很快发射了过去,这枚炮弹击中了目标吃水线上半米的位置,相较于实心弹,这种带有引信的炮弹巨大的动能撕碎了铁甲,在船体内部发生了爆炸。

    “准!”贝斯与约翰逊二人齐声喝彩。

    目标在水面上剧烈地晃动着,巨大的窟窿使得海水倒灌进来,一股烟雾腾空而起。

    这群业余炮兵们仍不罢手,后装定装炮弹使得他们能够保持每分至少十发的水准,但这还不是这门新式火炮最高的射速。

    工人炮手们越打越准,甚至有机会在瞄准上面多花时间。

    深入港弯的三艘军舰还未反应过来就纷纷中弹,有水兵哭喊着,跳水逃生。剩下的几艘立刻驶离这个可怕的港湾。

    即便如此,这三门后装线膛炮被工人们换了个位置,隔着老远继续轰击军舰。而对方因为自身火炮射程有限,却够不着自己。

    “干的漂亮,给我狠狠地揍这些狗娘养的!”贝斯很高兴,他得意地对着约翰逊道,“我要造更大更有威力的大炮。”

    他短胖的手指冲着海岸线指指点点,充满着豪气:

    “我要在这,在这,在那,安装固定岸炮,所有敢靠近的恶棍,有多远就滚多远!”

    “那谁出钱呢?”约翰逊问。

    约翰逊很纠结,事实证明他制造的曾令他引已为傲的铁甲舰在新式火炮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贝斯指着走过来的拜恩、西耶斯等人,笑着道:

    “当然是这些体面人出钱。”

第七十章 欧罗巴之虎(四)

    正当热那亚人人心惶惶的时候,肖恩越过了奥特山脉,抵达了帕特纳姆堡。

    他故意在帕特纳姆堡公开亮相,并在该地停留了一周时间。

    他接见了当地记者的采访,强烈谴责海军的侵略行为,并认为这是圣城方面策划和指使的残暴行为:

    “必须以铁和血的方式,为死难的南方人报仇,这是对死者最好的祭奠方式!否则这是对生命最冷酷无情的摧残,捍卫生命权以及让人民免于恐惧的自由,才是首要的权利。”

    在会见帕特纳姆堡留守部队的官兵时,肖恩说:

    “当我们的军官和士兵在北方前线,冒着枪林弹雨与外国敌寇搏斗时,当我们在行军途中淋着冷雨用干粮勉强裹腹时,当我们带着大无畏的保家卫国的献身精神与强敌鏖战时,那些我们曾称之为兄弟与手足的人,闯入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父母兄弟。

    这是不可原谅的暴行与无耻背叛,这群强盗甚至这比外敌还要令我们愤怒和悲哀。

    亲者痛,仇着快!

    热那亚人必须勇敢地站出来,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有自由呼吸的权力,以及享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在会见采矿工人与钢铁公司的雇员时,肖恩则大声地质问他们:

    “你们拥有工作的权利,拥有每天工作不超过10小时的权利,也拥有让自己的妻儿免于饥饿的权利。

    这是你们正在享受的权利,这不是上帝的恩赐,也不是圣城那些新贵的赠予。

    但这些也许你们很多就会失去,因为热那亚这块宁静和平的热土正在遭受着各种阴谋与恶棍的侵蚀与凌辱,侵略者正在向我们施加他们残暴的力量。

    他们只讲破坏,不讲建设,在大谈法律森严权威的同时,却闭口不提自己正在践踏最基本的秩序和规则,他们只谈自己的自由,却刻意忘却了尊重别人的自由。

    这是暴政!这是背叛!这也是恐吓!

    所有热那亚人以及生活在热那亚的人民应该站起来,共同反抗暴政,让我们的妻儿老小享有自由呼吸的权力。”

    一周之内,肖恩公开发表了十三次演讲,他演讲的主旨以各种方式飞快地传到了热那亚各地。

    这是肖恩刻意地做好舆论准备,各家报纸不约而同地刊登肖恩的演讲以及公开活动。

    11月10日,肖恩乘上火车启程南下。

    专列每到一处火车站停留,当地各界代表纷纷登车,向肖恩送上鲜花,陈情并表示支持,以至于肖恩花了足足一周时间才抵达普瓦图。

    此时的普瓦图到处都是激动的人们,许多年轻人在街头自发地发表演讲,呼应肖恩有关“自由呼吸”和“免于恐惧”的号召。

    肖恩俨然成了热那亚人精神上的领袖。

    热那亚各阶层当中,工商界的反应最为强烈,海军炮击普瓦图令他们损失巨大,他们纷纷要求召开临时三级会议,商讨筹集军费,扩大军队。同时,这个动荡的时代也令他们有强烈的摆脱来自北方政权压制的倾向,更加珍视此前他们在热那亚享有的经济自由权利。

    而本省的贵族们则相对沉默,当皇帝成了阶下囚,他们不免有兔死孤悲之感,他们的特权和尊贵地位直接来自于帝制,但形势让他们不敢公开表示支持皇室,事实上他们与皇帝之间只存在名义上的附庸关系。

    皇帝的存在,只是让他们的名位名正言顺而已,但这并不是他们在热那亚享有富裕生活的主要原因。当普瓦图被海军炮击后,他们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将所有的愤怒都砸向了郁金香党人,因为他们失去了效忠的对象,但更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园。

    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热那亚三级会议临时会议召开了。

    一身戎装的肖恩是会议的主角,他几乎主导了会议的全部议程。

    会议决定从即日起,不接受欧罗巴共和国的任何行政指令,不承认郁金香党人享有统治欧罗巴的权力。税收自收自支,任何战争物资未经允许不得输往北方,一旦违反将会受到严厉法办。

    第二,会议宣布将促成南方十二行省成立一个联盟,欢迎南方其他十一个行省加入进来,联盟内部施行同样的法律政策和统一的税收和产业政策。热那亚承诺将在各方面给予其他行省必要的支援。这其实也有经济上的内在需求,因为北方的动荡与决裂让热那亚人失去了最重要的市场。

    第三,热那亚将在三个月内再组建五个师规模的国民军,并组建自己的海军部队,以保卫热那亚和南方人的利益。肖恩当然不让成为热那亚军事力量的统帅。

    这就等于在事实上宣布热那亚独立了。

    摆在热那亚人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支持皇储吉恩-索伦复国,另一条是真正地宣布独立。但会议代表中,除了少数贵族,绝大多数人并不支持帝制的回归。

    这是显而易见,热那亚人已经习惯自由经济的发展和相对宽松平等的行政法律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不希望昔日的帝制成为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桎梏,从某种程度上,热那亚最有权势的人甚至私下里为皇帝的倒台而欢呼。

    肖恩就是秉承热那亚人这样的心理,成功地成为热那亚以至整个南方最有权威的人,炮击事件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拥有强大经济实力的工商界视他为自己的同路人,贵族则依赖肖恩保护他们的利益和仅有的那点特权——他们基本上已经被资本主义所绑架,知识份子则视肖恩为自由与平等的捍卫者。

    至于普通人,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能否温饱,当温饱受到威胁时,那个站出来声称要保障他们不会重回饥饿的人,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佳统治者。

    约瑟夫-法兰克冷眼旁观热那亚人在这些日子里的举动,虽然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并没有放弃游说,但事实让他很失望。

    热那亚人不关心皇帝的下场,因为他们从未享受过皇恩浩荡,也对皇储的未来并不上心,他们只关心自己。

    然则法兰克忘了,当他和他的党人决定准备在热那亚组建军队时,热那亚曾经感到害怕,他们担心这些来自北方的流亡者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而肖恩在北方的胜利,则让热那亚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排外的心理应运而生,毕竟欧罗巴之虎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

    更重要的是,这只老虎是自己人。

第七十一章 热那亚人的心

    午后,维希镇。

    洛基山下的一处被茶园所包围的别墅中,前帝国元帅刘易斯阁下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饮茶。

    这个已是冬季的季节里,南方午后的阳光仍然十分温暖。

    经过三个月的休养,他的身体状态有了明显的改观,除了仍需要借助木杖行走外,日常生活已无大碍。

    这幢乡间别墅,是肖恩赠予他的房产,价值不菲。

    这里风景秀丽,冬天温暖,十分有利于他休养,当地人对他也很尊敬。

    这让刘易斯很喜欢,尤其是肖恩十分体贴地将他的家人接过来后更是如此。

    要知道他的家族都生活在圣城,处于郁金香党人严密看管之下,想把他们完好地弄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肖恩从来没有向他说明细节,但刘易斯知道这其中的代价一定不小。

    自从刘易斯被送到这里后,许多流亡人士常来这幢别墅拜访。

    他们当中有皇族远支、贵族和金融家、富商,这些人在普瓦图抱团取暖,声势不小。然而热那亚人眼热他们口袋里的财富,对他们的理念并不认同,有些人甚至认为这些财大气粗的外来者正在侵蚀他们的利益。

    起初元帅还耐着性子接待这些流亡者,后来他也被弄烦了,因为他们每来一次,元帅就要失去一笔财富以支持复国,现在可没人给他发放年金,家族成员能带出来的财产并不多。

    至今他仍然不敢忘记皇帝的恩赐和栽培,也无一日不想着救回皇帝,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不适合抛头露面,他最多能在仆人的看护下,拄着木杖走到镇子里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那些保皇党份子也不过是想借用他的名头而已,刘易斯对此并不介意,正如他慷慨捐款,这是他目前能够做的最大贡献,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这些人令刘易斯有些失望,与复国相比,这些人更热衷于举办舞会和交际,并在舞会上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今日,最著名的保皇党份子约瑟夫-法兰克来拜访刘易斯,刘易斯却不能不见。这法兰克恐怕是唯一在做实事的保皇党份子。

    刘易斯事实上对法兰克也有些不满,身为帝国情报头子和秘密力量的负责人,法兰克无疑是失职的。

    刘易斯甚至听闻一些保皇党份子,对法兰克在叛党发起叛乱时毫无作为的表现也有相当质疑。

    每当看到法兰克谦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刘易斯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被郁金香党人秘密关押的皇帝陛下。

    “元帅,您的气色比上次见时,又好了不少。这是帝国之幸。”法兰克道。

    “其实还是老样子,我的余生大概也是如此了。”刘易斯道,有些伤感。

    这是一位元帅的暮年,昔日的功勋和荣耀也随着皇帝的倒台而消失不见。

    他知道法兰克正在谋划组建复**,并且已经募集了一笔巨款,从北方逃来的数万人当中大多都是富人,每人象征性地出个一千两千,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法兰克这些人当中,懂军事的极少,那些有过从军经历的人也不过是曾在军队中镀镀金增加些履历而已,他们慷慨地出钱谋划复国,虽然不乏忠贞之辈,但许多人只是想借此在保皇党中谋求一个地位而已。

    法兰克不止一次表达希望刘易斯早日恢复健康的意思,以便指挥未来的复**。如果刘易斯身体康健,当然复**总司令的不二人选。

    但法兰克要失望了,不是刘易斯不愿意,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连走一段路都要歇好一会儿。普瓦图最高明的医生说,刘易斯能够恢复现在这样,已经是上帝的恩赐。

    听了元帅消沉的话,法兰克也有些黯然。

    虽然得知皇储成功突破了亚述人的阻拦,在伊鲁尔松占稳了脚,给了他希望,但形势仍不乐观。

    如果他集合保皇党人在南方开辟一个战场,这对他一向支持的皇储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但他也敏锐地感觉到热那亚人的态度有些变化,对他们这群人越来越戒备,甚至把普瓦图受到海军炮击的悲剧也记在保皇党人的头上,正如圣城郁金香党人控制的报纸上所说的那样,海军打击的是保皇党。

    “元帅,我这次来是来辞行的。”法兰克喝了一口茶道。

    刘易斯大吃了一惊:“你是要投奔吉恩殿下吗?”

    “不,我要到圣努威去。那里或许是发挥我长处的地方。”法兰克道,“热那亚人虽然站在圣城的对面,但他们跟我们并不是一条心,在这里我无法施展。”

    坐在庭院里,法兰克看着不远处的玫瑰园白色的建筑:

    “您可能也感觉得到,热那亚人甚至整个南方人既不愿与那些叛乱份子同流合污,但又不想看到皇帝的权威再一次出现,甚至他们骨子里是赞成郁金香党人的某些主张。没有他们的同意,我在这里招募不到超过一个连的士兵。”

    “所以你想到奥特山脉以北去组建军队?”刘易斯问。

    “是的,在圣努威我有许多朋友,他们写信欢迎我去那里,当地仍忠于帝国的贵族已经组建了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布莱尔-克里斯帝安上将和杰夫-格雷戈里中将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法兰克郑重地说道,“他们都公开宣布效忠皇储殿下。”

    刘易斯点点头,他命仆人找来纸笔,用口述的方式让仆人写下一串名字,然后交给法兰克道:

    “这些圣努威人都曾是我的部下,虽然有些人身有残疾或者年纪不小了,但他们都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可以帮助你们组建和训练军队。另外,肖恩主持西线作战时,曾遣散了不少军官,这些人应该都散落在北方各省,他们至少比你身边那些夸夸其谈之辈强得多。”

    法兰克收下名单,惨笑道:“感谢元帅阁下。”

    刘易斯感慨道:“希望这能帮到你,像你这样的忠贞之士已经不多了。但……”

    “元帅,您有什么要说的吗?”见刘易斯欲言又止,法兰克追问道。

    “你去过玫瑰园吗?”刘易斯问,他指的是肖恩。

    “当然见过。”法兰克笑着道,“肖恩对我很热情,他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来招待我。”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法兰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这恐怕是他萌生北赴圣努威另谋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显然,这位在热那亚拥有极大影响力的伯爵,只会站在热那亚人一边。出于对阴谋的敏感,法兰克甚至感受到近来舆论和民情变化的幕后有肖恩的影子。

    众所周之,所谓南方联盟的概念不正是肖恩的幕僚阿德里安-梅杰首先提出来的吗?由此可以看出躲在幕后的肖恩的一些政治倾向。

    与他们这些保皇党份子相比,包括肖恩在内的南方人与圣城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

    法兰克离开刘易斯元帅的别墅不到半个小时,肖恩就收到了这次会面的细节情报。

    “看来,我的这位朋友要离开了,这是明智之举。”肖恩笑着对梅杰说道。

    “这也算是达成我们的目标。”梅杰回应道,顿了顿道,“但我们的形势并不太稳固。比利斯人仍然不肯退出雪山行省,格兰特和达尔豪两位将军只能维持均势,而国民军三个师的兵力则被新军牵制,动弹不得。这对我们的后勤是一种考验,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利用海路加内河航运运输补给。”

    “如果我们将格兰特和达尔豪的部队,以及国民军撤回呢?”肖恩问。

    梅杰大惊道:“这万万不可,到手的胜利不能因为普瓦图小小的受创就放弃。况且,从道义上讲,伯爵您此前反击比利斯人的侵略已经让您站在道义上的制高点,一旦放弃,让比利斯人卷土重来,会令您的名誉受损。我们倒是可以跟比利斯人秘密谈判,他们也精疲力竭,无法再发动一次像样点的进攻。”

    “这让我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肖恩点点头道,“格兰特与达尔豪的部队离我们实在太远了,每运送1个金路易的物资,我们至少要花费2个金路易,热那亚人恐怕很难忍受这一点太久。”

    “是啊,恕我直言,与我这个北方人相比,南方人的格局还是小了些,他们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而忘了长远的利益。”梅杰道,“热那亚在这场大变局中拥有太多的优势,然而他们的进取心或者叫做野心的东西实在不足,要不是普瓦图这次受到炮击,他们甚至对圣城发生的事漠不关心。此前他们允许您率军北上,并提供战争资源支持,这真是一个奇迹。”

    “阿德里安,我完全同意你的判断,但如何改变热那亚人的固有的观念呢?”梅杰的分析,让肖恩感同身受,但没有热那亚人的支持,肖恩也无法放开手脚。

    “我有一个谋划……”梅杰压低了声音,面色有些不自然,“这需要您的同意,它甚至不太名誉……”

第七十二章 热那亚人的心(二)

    深夜里,卡门尔-盖博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寓所。

    屋子里飘散着一股雪茄的味道,卡门尔迅速地从门后的衣架上悬挂的布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沙发的位置。

    “嗨,注意不要走火了。”一个声音说道。

    “上帝,罗宾逊先生,你怎么敢来我家里?现在到处都是密探,你我待在一起绝对会引起怀疑的。”卡门尔抱怨道,“难道你不知道身为热那亚人,我现在有点麻烦。”

    黑暗中,波西轻笑道:“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另外这不是你的家,这只是你租的房子而已,热那亚才是你的家园。”

    卡门尔点着了蜡烛,坐到了波西的对面:

    “他们现在不信任任何南方人,我现在在报社只能做一些文字校对的工作,我自己也主动减少与一些有权势的人的接触。”

    “那你更需要表现出对共和制的拥护。比如,你可以建议共和政府宣布断绝一切与热那亚的联系,包括经济往来,因为每购买一个银币热那亚的商品,就是资助热那亚人制造射向新军的一个银币的军火。”波西道,“所有滞留在圣城的热那亚人,应当被关进监狱,因为你怀疑他们是间谍……”

    “不,你会让我成为全体热那亚人的敌人。”卡门尔大惊失色,“我能理解你们的用意,但这是不是很不道德?在圣城的热那亚人何其无辜啊,他们只是普通商人、学生!”

    波西脸色阴沉:“卡门尔,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但政治就是肮脏污秽的,任何洁癖只会带来灾难,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这取决于利益与付出的代价是否相称,几百个热那亚人的牺牲,将会唤起全体热那亚人的共鸣,这十分合算。”

    “先生,恕我难以认同。”卡门尔低着头道,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与你所怜悯的这几百个热那亚个相比,那些为反对外敌侵略而英勇献身的数以十万计的士兵又何其无辜啊?现在在雪山行省,格兰特与达尔豪将军麾下的那些仍在战斗的士兵们,正在忍受高原恶劣的气候,趴在雪地里与敌人搏斗,但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波西的语气十分刺耳,“他们的生命也是生命,每一个牺牲都应该不朽,他们也拥有回到家乡享受家人关怀的权利,但扪心自问,他们不可能撤回来,将收复的国土拱手让给侵略者。

    然而在大后方,我们正在做什么?北方人正在准备内战,唯一可能支持他们的热那亚人只关心自己眼前的利益。”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卡门尔问。

    “只有让热那亚人感受到彻骨的疼痛才会让他们醒悟,才会让他们知道假装自己是外国人,试图置身事外,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们首先是欧罗巴人,然后才是热那亚人。”波西沉声说道,“保卫国境线,收复国土,这本是圣城共和政府的首要职责,但现在这项职责落到了热那亚人的身上,我们热那亚人不应该退缩,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真正的博爱情怀。”

    “所以为了这个目的,需要牺牲几百名热那亚人?”波西仍然没有被说服。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共和政府正在秘密与亚述人谈判,郁金香党人的筹码是承认亚述人对北方三个行省的占领,以换取亚述人解除对京畿北部的军事压力,以便他们集中力量对付皇储和国内叛乱。”波西道,“牺牲几百人与牺牲一个国家,孰轻孰重?”

    卡门尔倏地跳了起来:“怎么可以如此?这是最无耻的行径,是对全体国人的背叛。”

    “然而这就是政治现实。”波西笑道,“亲爱的卡门尔,你还是太天真了。”

    波西没有逼迫卡门尔立刻答应,他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

    ……

    萨拉曼又一次和傅克斯公开争吵,这一次的起因是马朗森带来的一篇正在审核中的文章。

    文章公开宣称共和国或者自由委员会应当立即宣布热那亚人为叛逆,主张断绝与南方的一切联系,包括商业往来,例证之一是北方对南方贸易往来处于入超地位,大量的财富因为南方尤其热那亚商品的输入而流失。

    当然文章中也宣称保皇党人公然在热那亚集聚,这显然是受到了热那亚人的支持,这证明热那亚人支持帝制反对共和。如果不能令热那亚人尽快屈服,他们的战争资源恐怕会为保皇党所利用。圣城所掌握的海军应当持续封锁南方海面。

    尽管文章用了化名,但马朗森告诉委员们,这是卡门尔-盖博的文章。

    “这篇文章很有趣!”这是傅克斯的评价,“尤其是出自一个热那亚人之手。”

    显然,这篇文章极符合傅克斯所代表的强硬派的主张。

    以前热那亚人的暧昧态度他们还可以接受,但前不久热那亚三级会议的决议则让他们有必要将热那亚视为对手,而炮击普瓦图正是这种矛盾激化的表现。

    然而这些北方人仍然没有真正地搞明白,热那亚人其实并不关心圣城谁当家。

    但那种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观念,在相当一部分郁金香党人当中根深蒂固,他们缺乏耐心,对一切头疼的事情喜欢采取粗暴的手段来解决,并认为这样会一劳永逸。

    萨拉曼自掌握权力以来,他怀柔的手段并没有得到傅克斯的支持,他与后者的矛盾再一次公开激化。

    卡门尔的文章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关于如何处置皇帝的问题,关于没收贵族财产的问题,关于肃反扩大化的问题,关于与北方亚述人的秘密媾和的问题,都暴露了萨拉曼一派与傅克斯一派在许多关键问题上的矛盾。

    卡门尔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文章会直接导致郁金香党人的分裂。

    萨拉曼铁青着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新贵们并非人人如他一样清廉和保持理智,巨额财富让他们迅速腐化,活成了他们曾经憎恨的那一类人。

    所以,为了保住他们既得的利益,他们更加仇恨那些卷着尾巴的贵族和富人,许多人因此家破人亡,以打击犯罪和除奸的名义将许多人投入监狱,造成了许多冤案。

    虽然共和国已经宣告成立,但这个拥有三十一人的委员会仍然是新政权的主宰,只不过许多人是新面孔。

    他们冷漠地看着萨拉曼,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

    有人提议委员会进行改组,以宣布成立更加集权的自由党,这是公然地夺权。

    投票以21比10通过,傅克斯将取代萨拉曼成为自由党的领袖,进而将由他来负责组建新政府。

    萨拉曼一个人离开了行将落幕的委员会,然后在自己的家门口被刺身亡。

    有刺客向他的马车里投了一颗手榴弹。

第七十三章 热那亚人的心(三)

    1836年圣城的冬天比往年寒冷一些。

    萨拉曼的棺木被埋藏在郊外公墓,现场只有他生前的伴侣朱丽叶-布隆和少数几个亲属。

    刺杀行动发生的很突然,他虽然在被炸死前一个小时才失去在自由委员会的权力,但还是共和国名义上元首,身边的卫队并没有比往常少。

    但那刺客仍然成功发动自杀式的攻击,当场将萨拉曼、刺客以及萨拉曼的几个贴身侍卫炸死。因为这位刺客本身就是萨拉曼卫队成员之一。

    这是1836年最轰动的事件之一,仅次于皇帝被赶下台。

    傅克斯震怒无比,因为大多数人将幕后主使指向他,他的确有这个动机和理由,毕竟萨拉曼在革命或者自由党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傅克斯如果想坐稳自己头把交椅的位置,就必须清除萨拉曼的影响力。

    在刺杀发生的当天夜里,自由委员会召开了一场特别会议。在会上,傅克斯慷慨陈辞,追忆与萨拉曼的长达十年的友谊,然而他的这些发言苍白无力。

    但这并不影响傅克斯的权力。

    随后,改组后的自由党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镇压行动,许多在前三个多月中侥幸没有受到波及的人被投入了监狱,也包括党内仍然支持萨拉曼的死忠份子,他们被冠以叛国、间谍以及贪污等罪名被枪决。

    期间,五百名滞留在圣城的热那亚人被关入监狱,理由是现成的,内务部认为热那亚人涉嫌刺杀革命领袖,是热那亚人对炮击普瓦图的报复。

    但这些已经跟躺在棺木中的托比-萨拉曼无关了。

    当最后一锹泥土抹平墓穴时,布隆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她没有与萨拉曼结婚,但她是以萨拉曼亲属的身份参加的葬礼。这是她能为情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墓碑树立起来的时候,这宣告某个人的时代结束了。

    阴暗的天空中飘下了雪花,很快就降下了鹅毛大雪。

    布隆夫人收拾起悲伤的心情上了自己的马车,她的身后,大雪很快就将地上万物覆盖上一层白纱。

    她没有回到与萨拉曼同居的寓所,而是回到自己的宅第,但因为受了风寒,当天她就病倒了。

    恍恍惚惚之中,布隆夫人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一个老者正坐在自己的床前。

    “啊,贤师!”布隆夫人低声惊呼道。

    “我的到来,你很意外?”贤师的语气永远是温润而充满魅力,不因他的年纪而有所衰减。

    “嗯,是有点,通常您不亲自露面的。”布隆夫人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是一位嗜血者,虽然我并不反对你与任何一个普通男人交往甚至同居或结婚,但你似乎有些过于用力了。这很危险。”贤师淡淡地说道,“嗜血者永远是嗜血者。”

    “托比是组织派人杀了他吗?”布隆夫人问。

    贤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人太过理性和清醒,这是他死亡的唯一理由。”

    “我坚决服从您的判断!”

    面对贤师,布隆夫人毫无反抗之心,她也不敢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满。

    贤师很满意她的表忠,笑着道:

    “呵呵,你安心养病吧,萨拉曼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接下来将是我们真正走向权力宝座的时代。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贤师走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布隆夫人像是虚脱一样,瘫倒在床上。

    身为嗜血者,她利用自己的美貌与智慧,创办沙龙,周旋于圣城权贵与知识份子之间,一方面为嗜血者组织提供情报,另一方面暗中鼓动自由派知识份子反抗帝制。

    然而对于托比-萨拉曼本人,她是真正产生了一种叫做崇拜进而叫**情的珍贵东西。因此她的眼泪是真实的,尽管她当初拉进萨拉曼的目的并不单纯。

    但她仍然不敢反抗,贤师的到来只不过是一种警告,她也不过是贤师手中的工具之一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最想得到的其实是如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这对她来说,这只是一种奢望。

    萨拉曼之死并没有给热那亚人造成任何困惑,他们只是将这当作权力斗争的后果之一。

    然而,五百热那亚人实捕入狱则彻底激怒了热那亚人。

    扩军行动突然加快地进程,普瓦图化学公司再一次得到注资,康氏造船也增发股票,短时间内就募集了超过五百万的资金,加快了重建的步伐。

    整个热那亚被报仇血恨的舆论所绑架,这也彻底打碎了某些人的幻想。妥协与中立是换不来他们想要的和平与幸福。

    1836年的12月1日,南方十二行省宣布成立南方联盟,阿历克谢-拜恩当选为南方联盟的首任主席。

    联盟政府承认各行省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包括各省自己选举高官、议长,但实行统一的法律和经济政策,联盟政府主要掌握军事以及统一法律的制定权。

    同时,国民军所控制的几个北方行省也同时宣布将服从联盟政府的命令,并向南方开放市场,以换取南方联盟继续支持西北与比利斯人战斗的承诺。

    这样南方联盟名义上控制了欧罗巴超过一半的省份。

    这一切都在肖恩暗中的掌握之中,他顺利成为南方联盟武装力量的总司令。

    南方的统一虽然只是刚刚起步,但这成功加强了南方人的团结,调动起他们的爱国热情。

    统一市场的初步形成,极大地刺激了经济的发展,而后者又反过来促使各个行省地方与联盟的协调,以消除各地在治理水平上的差异。

    至1838年夏初的时候,南方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到处是新修的公路与桥梁,几条重要铁路相继开通加强了各个行省之间的经济联系。

    与此同时,北方的内战已经持续了18个月,忠于皇储的军队与圣城的新军在几处战场展开鏖战,将北方打成稀巴烂。

    国民军位于希诺省与几内波里的三个师则按兵不动。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肖恩率领新组建的五个师越过奥特山脉,成为影响内战走向的一支强大力量。

第七十四章 狼人的哀嚎

    出乎国内各势力的预料,国民军并没有投入到内战当中。

    肖恩先是将国民军第1、2、3师整编成国民军第1军团,第4、5、6三个师编为第2军团。

    国民军第7、8两个师则一路向西北行军,赶在冬天大雪封山之前的时节,这两个师与格兰特、达尔豪的部队一起进行整编成第3、4两个军团,分别以格兰特和达尔豪为司令官。这两个军团组成西方面军,以格兰格为方面军司令官,达尔豪为副,主持对比利斯人的作战。

    实力增加不一倍的3军团和4军团给了比利斯人以极大的压力,此前持续数年的战争令比利斯人国内成年男子的人口数量减少众多,民生凋敝,固执的比利斯老皇帝病逝,继任的皇帝则想尽快这没完没了的战争。

    在这个背景之下,比利斯人终于捡起了肖恩扔过去的橄榄枝,提出体面地结束战争的建议。

    肖恩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与次年1月12日,双方代表在雪山行省达成停火与撤军协议,比利斯人将从欧罗巴领土撤出任何人员,归还欧罗巴俘虏,国民军则保证不在雪山行省驻军超过1个师的兵力——比利斯人的军队已经丧失了与国民军作战的勇气。

    所以在1839年春天的时候,肖恩手中可以调动的兵力达到12万之多。这只是正规军,还不包括地方民团和治安武装。

    除了需要整编部队及解决比利斯人这个后顾之忧,肖恩的部队迟迟没有加入内战的原因之一,是狼人再一次出现了。

    狼人这次的规模远胜于上次,其数量甚至达了近万规模,而且据情报说狼人们有军队化的迹象,行动颇有章法。他们将几内波里的西部两个行省搅的稀巴烂,严重影响到肖恩后方的稳固。

    为此,肖恩不得不派出第2军团围剿狼人。

    几内波里西部的平原上,肖恩策马奔驰。

    这里原本是良田的土地,如今长满野草,大量的人口逃亡,以致土地荒废。1837年的时候,肖恩虽在在几内波里驻有军队,但当时他的全部重心放在北方,广大乡村因失去秩序而日益破败,到处是盗匪。

    如今回过头来,肖恩花了很大力气才让地方稳定下来。在阿德里安-梅杰等人的建议下,他以南方联盟的名义鼓励农民耕种,并许诺三年内免收任何赋税,抛荒土地只要有人愿意耕种,该土地就归属谁,原主人归来也不得法庭认可。

    如果有两年的时间的休养生息,这里的平原就会发挥它应有的巨大的战争潜力,至少肖恩的10多万军队就不用依靠从热那亚运输粮食。

    立马高处,肖恩眺望春天的原野。

    湛蓝的天空下,绿茵茵的草地上长满了不同颜色的野花。微风吹过,野花扑鼻香来。

    此番肖恩从达盖尔赶到这里,主要目的是亲赴第3军团视察剿狼行动。

    “阿德里安,最近热那亚有什么大新闻吗?”肖恩问。

    梅杰刚才热那亚赶过来,所以肖恩才有此问。

    “总司令,您还记得安布罗斯-希尔吗?”梅杰问。

    “安布罗斯-希尔?唔,这个名字很耳熟,可我一时想不起来来。抱歉,他是干什么的?”肖恩问。

    “他原是普瓦图大学神学院的教授!”梅杰提示道。

    “噢,原来是他。”肖恩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位伟大的探险家活着回来了吗?时间过的真快,这都十年过去了。”

    “听您的意思,您以为他会回不来?”梅杰好奇地问。

    “坦白地说,我当时只想把他打发的远远的,所以我同意他做一次全球探险。”肖恩道,“你知道的,神学院里那帮教授对我来说是多余的。但在当时把他们开除又是不可能的,人们总要有点信仰,当时的教会在热那亚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但这位希尔教授在普瓦图引起了轰动。”梅杰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一定错过了什么。”肖恩道。

    “这位曾经的上帝狂信者,一回到普瓦图就逛遍了普瓦图的妓院和酒馆,然后公然在索亚教堂的门口撒尿。”

    肖恩目瞪口呆:“他这是怎么了?”

    “希尔教授声称,我们来自外星球,只是宇宙幸存者的后裔。上帝只是虚构的,是先人制造出来的一个麻醉人们的概念。”梅杰道,“他自称他在南大洋南部的一个海岛上看到一个古代人类遗迹,那里有一个奇怪的机器向他展现了人类起源的事实。并说人类、嗜血者、血武士、狼人甚至鱼人,都是天外来客而不是上帝制造出来的物种,只不过人类笑到了最后。”

    “有人信吗?”肖恩问道。

    “大家都说他堕落了,胡说八道,夏克礼主教则说他已经被魔鬼所控制,心智已经迷失,并且无药可救,应当送入疯人院。”梅杰道,“总之普瓦图人现在都在谈论这位教授,十分惋惜。好在这位教授没有伤害别人,只知道玩女人和酗酒,所以没有人把他送进疯人院。”

    “当初和他一起去的人呢?”肖恩问。

    “只有他一个人和一些水手活着回来。”梅杰道,“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不堪回首的内情。普瓦图大学会他举办了一场欢迎宴会,希尔教授说那些人除了疾病,和被当地蛮人杀死之外,大多因为信仰破灭而自寻短见。”

    “很遗憾,我想见见希尔教授。”肖恩道,“我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

    “我会立刻写信,转达您的要求。”梅杰立刻道,“不过,以卑职看来,您的时间十分宝贵,不必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肖恩摇摇头,他眺望着原野,“关于人类起源的问题,我们终归要弄明白,事实上希尔教授的发现正是我以前的猜测。正如狼人,他们自己的古老传说中,一直声称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更不必说嗜血者。即便如此,这也改变不了我们要消灭一切异人类的决心。”

    “您竟然相信希尔教授的疯话?”梅杰惊讶地问道。

    “好吧,这个我们暂不讨论。”肖恩笑道,“用最简洁的话说,一切异人类都该死,但这不妨碍我承认他们与人类拥有共同的起源。就让我们先解决掉狼人吧!”

第七十五章 狼人的哀嚎(二)

    燃烧的村庄中,村民们被狼人驱赶到了村外的空地上。

    青壮年村民早在一个小时前被全部杀死,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狼人士兵用一根绳索捆着他们的手,绑成一长串,用皮鞭抽打着押向后方。

    这些人类幸存者将成为狼人的奴隶甚至食物。

    狼王沃夫面无表情地看着俘虏远去的背影。

    上一次的惨败仍令他记忆犹新,虽然那一次只算是一次尝试,并没有令他的种族伤筋动骨。

    这一次他又卷土重来,或许对狼人这个种族来说,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

    在过去的十年间,狼人与人类之间的差距在加大,尽管作为狼人的王,沃夫不介意向人类学习,但栖息地有限的资源和文明的低下导致他力不从心。

    他也曾亲自秘密潜入到热那亚的北部侦察,那种行驶在铁制轨道的庞然大物令他胆颤心惊。

    这种属于机器的力量使得他放弃图谋南方的打算,转而对付奥特山脉的以北地区。

    然而将族人中的青壮年组成一支像样点的军队,让他们听从指挥,已经耗费了沃夫太多的精力。

    他知道自己就要面临一场真正的考验,他要直面一支强大人类军队的围剿。这将关系到狼人在这个世界能否生存下去。

    他有预感,那种机器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会使得他的种族灭绝,人类已经逼近他们世代居住的栖息地。

    距离他五十多公里外的地方,乔治-格兰特将军的部队正在行军之中。

    西蒙-达尔豪的第4军团被肖恩留在了西北,负责西北边境的安全,基本上无缘内地作战。

    格兰特的第3军团则被调到了几内波里,他的部队已经全部装备了新式步枪,并且从比利斯人手里获得了大量的牲畜和战马,机动性十分强大。

    然而面对陌生的狼人军队,格兰特一改往日大胆犀利的作战风格,行动十分谨慎。

    即便如此,在进入到几内波里西部平原的最初几天里,第3军团的几支小股巡逻队接连失踪。

    直到格兰特命令侦察与巡逻部队必须不少于1个连的规模时,情况才得以改观。1个连装备新式步枪的部队输出的火力,至少相当于以前的1个燧发枪营的火力,这足以使得他们有相当强的自保能力。

    傍晚扎营时,司令部的参谋们正围着几个被抓回来的狼人士兵品头论足,这些狼人已经奄奄一息。

    “我们的总司令阁下,以前是如何对付狼人的?”

    格兰特问自己的部下,与许多士兵一们,这是他头一次见到狼人的真实模样。

    有个出身原热那亚守备旅的军官答道:

    “我们当时利用了天花这种病毒,狼人看似十分强壮,但对这种病毒几乎没有抵抗力,比我们人类还要差。”

    这位军官用刺刀指着那名被捆成粽子般的狼人胳膊道:

    “显然,狼人也学会了种痘,胳膊这里明显是种痘留下的痕迹,这一招现在恐怕不管用了。”

    “有情报说,狼人与嗜血者有勾结,他们可能是从嗜血者那里学会了应对天花的方法。”有军官说道,“而且狼人也装备了线膛步枪,还有少量火炮,我们的侦察部队与他们遭遇后,他们会在放枪之后,一拥而上,贴身近战我们会吃大亏。但他们的步枪从哪里来?显然不是人们自己制造的。”

    另一名参谋则说道:“狼人刻意避免与我们正面作战,他们喜欢伏击,一击不中就逃的远远的,奔跑是他们天生的技能。这让我们很难受。”

    格兰特点点头:“看来狼人已经学会了人类的作战方式,也懂得扬长避短。对此,我们必须小心,不要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未开化的野兽而得意忘形。同时我们也得承认,狼人在个体上远比我们人类强大。”

    “是,司令官阁下。”部下们齐声答道。

    夜晚,军队点燃了篝火。

    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格兰特无暇欣赏美景。

    那位总司令给自己的命令虽然没有明确完成任务的时间表,但格兰特希望能好好的表现一下。

    但狼人的作战方式让他一时没有很好的办法,他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在面对狼人时也相形见绌。正如他以往跟比利斯作战时一样,他从不在乎一地一城的得失,大迂回大包抄,牵着比利斯人的鼻子走,总能寻找敌人弱点,狼人显然也是如此。

    格兰特并不认为自己是肖恩的嫡系,但积极表现自己的指挥才能是格兰特一直想要做到的。

    国内的形势让他明白,欧罗巴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国民军加入内战只是时间问题,肖恩就是他选定的靠山。

    跟他身份背景颇为相似的西蒙-达尔豪,在与他交接西北防务时,就公开表示,十分羡慕他能被调回内地,他宁愿去内地当一个团长也不愿留在西此当司令,因为这样就有机会在肖恩的面前再一次表现出自己的才能。

    稍稍读一点历史书的人都会知道,历史进程的关键时刻,英雄人物总是站在胜利的一方,否则任凭你才华横溢也只能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然而狼人即将给格兰特一个血的教训,当天晚上狼王沃夫亲自率领狼人军队突袭了第3军团的一支部队。

    黑夜中,狼人的速度和个人的力量被放大,他们在午夜时已经悄悄地靠近第21旅的驻地,在凌晨时突然发起冲击。

    第21旅的哨兵虽然提前发现了狼人的行动,但为时已晚。论爆发力,狼人个体甚至超过战马,他们越过了三道战壕,直接闯入酣睡而毫无防备的临时兵营。

    第21旅的官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清晨时该旅检点人数时,发现自己阵亡了近千士兵,伤者甚至是这个数目的两倍,这个旅几乎丧失战斗力。

    格兰特既悲又怒,如果他面对的是普通人类军队,这样一面倒的战斗几乎不会发生,夜战对人类交战双方来说都是一个短板,进攻的一方既无法达到超人的冲锋速度,也无法做到在夜色准确辨识敌我。

    对狼人来说,夜战则是他们的长处。

    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肖恩在他的卫队护卫下,来到了第3军团。

    伤兵营的哀嚷声令肖恩直皱眉头。

第七十六章 狼人的哀嚎(三)

    出乎格兰特的意料,肖恩并没有直接批评他本人的指挥失误。

    肖恩只是委婉地表示,面对陌生的对手,格兰特的指挥有些保守,让第3军团处于被动的位置,同时对狼人有针对性的防御手段不足。

    “情报显示狼人这次是举族出动,他们孤注一掷离开了栖息地,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狼人可战的士兵约有一万多人,但他们身后的数万老弱处在什么位置,这是一个关键点。如果你们能找到老弱的藏身处,狼人们就必须与你们正面交战。”

    “狼人军队的机动性是我们无法比拟的,他们善于奔跑并拥有极强的忍耐性,是他们的天性。所以不要跟他们的长处竞赛,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没有办法,你们要想办法让狼人无法自由自在地行动。比如我们可以在一些重要位置修建简易碉堡,这些碉堡既是防御要塞,也是瞭望台。一个连的士兵就可以依靠工事坚持至少一个月,如果修建的足够多,我们就可以压缩狼人的活动空间。”

    “21旅的防御等于是偷懒,他们修建了三道浅浅的战壕就以为大功告成了,既缺少防御纵深,又缺乏足够的告警手段。军官们掉以轻心,没有足够的警惕。”

    说到这里,肖恩停顿了一下:“我带来一个新发明,它叫做铁丝网,一种带倒刺的铁丝网。相信它们会替我们教训一下狼人们,我本该早一点想到这种小玩意的。”

    “铁丝网?”格兰特没见过,不过既然是总司令说的,他不敢不听,姑且试之。

    司令部外,尼尔森等人正在演示如何在宿营地外布置铁丝网。事实上,尼尔森等人也只拿牛羊试过,效果不错。

    这种小小的发明却被肖恩寄予厚望。

    看到了实物,格兰特也很感兴趣,以至于他的手被铁丝网上倒刺刺破。

    如果深夜中,狼人敢决死冲锋,这些带着倒刺的铁丝网一定会让狼人们终生难忘。

    战壕、碉堡与铁丝网是肖恩为狼人们准备的战术手段。

    “我已经命令热那亚钢铁公司全力生产这种铁丝网,并且将专利授权给其它钢铁公司,以便这些公司向军队提供这种铁丝网,这些只是头批产品。”肖恩道,“那些小钢铁公司对向军队供货特别感兴趣,并且愿意向国民军赊账。”

    “这是一门好生意。”格兰特笑道。

    “没错,军队是会吃钱的怪兽,它每天花钱如流水。”肖恩道,“所以,我期待第3军团能带给我好消息。”

    “如您所愿,阁下!”格兰特严肃地答道。

    肖恩拍了拍自己所看重的部下肩膀:“我的司令官,大胆去做计划,并且耐心地去执行它,直到胜利!”

    肖恩只在第3军团待了两天,就离开了3军团。

    格兰特长舒一口气,肖恩在第3军团的官兵面前维护了他的权威,这反而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无言的压力。

    然而格兰特没有急于报仇,而是跟自己的参谋们研究了三天地图,精心策划了一场猎狼计划。看上去大半个月之久,第3军团碌碌无为。

    肖恩答应的铁丝网很快就源源不动地被送到军前。

    格兰特命令自己麾下部队以团为单位,白天行军运动至指定地点,每个团负责修建一处碉堡。全军大部分兵力为修建活动提供安全保障。

    显然第3军团吸取了第21旅的教训,他们夜宿时将防御准备的十分充分,并且不急于求成,稳步向广袤的纵深挺进。

    第3军团的行动,让狼王沃夫感到棘手,一旦让第3军团完成营建工作,各个战略要地都处于国民军的监视之下,狼人们的活动将会极大地受限。

    为此,沃夫准备故技重演,发挥自己夜战的优势,试图再一次在夜间发动突袭。

    沃夫将目标放在第3军团一支比较突前的部队,这是格兰特麾下的一支骑兵团,他们离开大部队大约一天的路程,一路上大摇大摆,看上去毫无防备。

    白天狼人们并不敢拿这支骑兵团怎么样,因为狼人已经领教了新式步枪的威力,这种新步枪极高的射速和精准的火力在正面战场上简直就是无解。

    而狼人们认为夜晚是自己的天下,他们经常利用夜色在国民军宿营地的外围挑衅。

    休-奥祖夫是这支骑兵团的团长,他的骑兵团如此冒失地离开大部队,正是为了执行格兰特制订的诱敌计划。

    显然格兰特并没有忘记狼人给自己的惨痛教训。

    平原上的傍晚,十分美丽。晚风徐徐,吹在人的脸上十分舒服。

    夕阳西沉,西边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火烧云。

    奥祖夫的部下正忙着构筑宿营区,他们挖了三道战壕,第一道战壕最深最宽,其它两道只是草草了事,并且在战壕之间布置了铁丝网,铁丝网上挂着特制的报警铃铛。

    一些士兵在宿营地之外故意溜达和嘻闹,他们既是为了掩护构筑工事,又是为了麻痹游离在不远处的狼人侦察兵,好让对手产生轻视之心。

    奥祖夫让士兵们早早地享用晚餐,临行前格兰特将军开恩,给骑兵团的官兵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比如免费的香烟和一种专供军队的葡萄酒,士兵们吵闹声传出了老远。

    当夜色完全降下来的时候,兵营里沉寂了下来。夜里12点的时候,士兵们都被悄悄地叫醒,他们被命令握着步枪待在帐篷里。

    这个时候,奥祖夫仍然没有把握自己的诱敌计划能否成功,他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怀表。

    在他看来,时间仿佛走的很慢。

    然而直到天亮,狼人仍没有行动。奥祖夫既感到失望,又有一些庆幸,突然变的患得患失起来。

    骑兵团全体官兵用过早餐后,收拾好装备,继续行军。

    当他们离开两个小时后,沃夫来到他们丢弃的宿营地。

    看着国民军留下的战壕,狼人们不禁嘲笑道:

    “让这些冒失的人类多活几天。”

    沃夫十分谨慎,他故意在昨夜放弃突袭,就是为了让国民军的骑兵团更加骄纵和放松警惕。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是个陷阱,把注意力放在第3军团主力的方向,然而侦察的结果证明他是多虑了,眼前的猎物真的是一支孤军,并没有接应和呼应的部队。

    不知不觉中,狼王沃夫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另一边,奥祖夫的骑兵团越走越远,他们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是狼人眼中不容错失的猎物。

第七十七章 狼人的哀嚎(四)

    夜色越来越浓。

    暮春季节草丛里的昆虫在鸣叫,蹲在树梢上的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

    狼人们手持着巨斧和砍刀向着目标徐徐靠近。

    亚瑟是这支狼人部队的首领,他们放弃步枪而使用他们最擅长的冷兵器,借着夜色的掩护准备偷袭奥祖夫的骑兵团。

    狼人的战术很简单,那就是在极近的距离突然发起冲锋,闯入对手的宿营地,杀死遇到的每一名士兵,并制造恐慌,然后穿营而过。如果有机会再返身来一遍。

    这是有效发挥狼人夜战与近战本领的最简洁的方式。

    亚瑟亲自扑倒了一名国民军的哨兵,他这才发现自己扑倒的是一个草人。那草人身上挂着铃铛,在被扑倒的瞬间发出声响。

    “谁?”有人在不远处喝问道。

    “该死!”亚瑟暗骂,然而他并不认为这是个意外,安排明哨与暗哨是人类军队夜宿时的惯用伎俩。

    “跟我冲!”亚瑟索性高声喊道。

    他站立的地方离骑兵团第一道战壕不过800米远,对于擅于奔跑和冲刺的狼人们来说,这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可以跑完的距离。

    狼人们立刻如一道洪流往骑兵团的军营奔去,黑夜中他们个个身手矫健,灵巧地避过地面上的障碍物,很快抵达第一道战壕。

    这一道战壕修建的十分宽阔,但黑夜中狼人们一个冲刺直接越了过去,只有少数人不幸摔倒在战壕里,但这并不会对皮糙肉厚的狼人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要想爬上来倒要费些功夫。

    “敌袭、敌袭!”

    军营方向有士兵发出报警声,最好的报警声是枪声。几乎枪声响的一瞬间,军营里骚动起来。

    亚瑟和他的同伴越过第一道战壕,很快奔在最前头的狼人突然停了下来,并发出惨叫声,原来他们不幸地撞上了带倒刺的铁丝网,当场就有人就血肉模糊,越是用力他们叫的就越惨。

    然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狼人们无法及时减速,他们撞在了同伴的身后,狼人们挤作一团。

    这个时候,骑兵团前沿的士兵们开火了,为此他们等了好几天。密集的子弹往着黑乎乎的方向射来。

    狼人们惨叫着倒下,半分钟内狼人们倒下了一大批。

    亚瑟挥着巨斧拼命地砍向拦在前面的铁丝网,狼人们也纷纷冒着生命危险效仿。

    终于在付出被射杀好一百多狼人为代价的情况下,他们砍出了几个缺口,从缺口一涌而入。

    骑兵们似乎被吓住了,他们的火力变的十分单薄,开始往后退。

    这个时候,亚瑟首领发现前面有第二道战壕,因缺少冲刺距离而无法一跃而过,他们只得放慢速度徒手攀爬。

    有狼人注意到这道战壕的泥土似乎有些黏,还发出刺鼻的味道。

    但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狼人们对解决第二道铁丝网很有信心。

    然而这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天似乎亮了,当他们蓦然回首时,发现他们刚刚越过的战壕里正燃起熊熊烈火,刺鼻的黑烟滚滚。

    原来骑兵团在第二道战壕里准备了大量的黑色液体,这是几内波里当地一些沼泽地带的特产,极易燃烧,在冬天时当地人用它们来充作做饭的燃料。

    熊熊火光照耀之下,狼人无所遁形,他们成了骑兵团士兵最好的鞭子。

    密集的子弹制造的火力网,正在收割着狼人们的生命。他们哀嚎着倒下,大部分狼人则拼命了向前移动,更有狼人在亚瑟的带领下发疯似地劈砍拦在面前的铁丝网。

    近在咫尺的铁丝网似乎遥不可及,狼人们甚至无法靠近,而身后是熊熊大火。

    狼人也并非没有还击,他们虽然放弃了在夜战突袭中并没有多大用处的步枪,但带了很多的土制手雷。有狼人点燃了手雷奋力往对手人群中扔去。

    骑兵团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伤亡,然而这种能准确扔到对手人群中的机会实在太少,狼人们往往刚刚点燃一颗手雷,就被一颗甚至数颗子弹击中,手雷不可避免地在自己同伴当中爆炸。

    亚瑟不得不命令部下往两侧突围,试图寻找突围的机会,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半个小时之前的狂妄与自信。

    这里就是一个陷阱。

    然而奥祖夫团长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一个连的士兵就足以在某个方向筑成一道稳固的防线,如果火力不够强大,那就两个连。

    从离开大部队时起,这位被格兰特将军寄以厚望的团长就殚精竭虑想着打一个漂亮的反突袭战。

    为了尽可能留下所有的狼人,奥祖夫指挥事先准备好的部队,通过修建的坑道运动,从狼人身后将他们包围。

    国民军先进制式步枪的易操作性和快速、简洁的射击方式,使得国民军拥有比过去强数倍的火力。如果他们还在使用燧发枪,光是在夜里准确地装填弹药就是一个恶梦,更不必说在激烈的战斗中哑火是家常便饭。

    他们只要不慌乱,就足以稳住阵脚。

    狼人亚瑟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许多狼人倒在地上还没有死去,正在翻滚哀嚎着。亚瑟每次都冲在前面,然而神奇的是他身上只有擦伤,但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子弹使得他全身发冷。

    亚瑟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到害怕了,个体的力量在这样的战争形态下显得十分渺小和卑微。

    枪声很快变的稀疏,有国民军的军官在高喊:

    “停止射击,保持警戒!”

    “原地待命,不得靠前!”

    亚瑟这时才醒悟过来,他赫然发现战场上只剩下自己孤伶伶一个。

    火光中,他看到一位年轻的士兵向自己举起了步枪。这位士兵很年轻,就如亚瑟不久前杀死的许多年轻人类一样。

    亚瑟举起了手中的巨斧,他想抛过去将那位年轻士兵砸死,因为对方的眼神让他感到很舒服。

    那是一种骄傲的主宰者眼神。

    亚瑟没有能完成自己的一击,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肩膀,巨斧脱手掉在身前。

    紧接着另一颗子弹射来,射中了他的膝盖,亚瑟痛苦地跪倒在地。

    奥祖夫没有制止士兵们戏弄般的举动,他亲眼看着士兵们将这位狼人首领射成筛子。

    “狼人的大部并没有如预计那样来救自己的族人。”有军官报告说,“我们是否主动出击?”

    奥祖夫点点头道:“不,暂且把黑夜让给他们,他们的日子不多了。”

第七十八章 皇帝的遗言

    当亚瑟率领自己的族人夜袭人类军队的时候,狼王沃夫就在不远处瞭望。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激烈的枪声仅仅响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沉寂了下来,狼人的800狼兵精锐就消失了,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个狼人逃了回来。

    沃夫摁住心底里那颗想救援的想法苗头,掉头远离了战场。

    吃了一次大亏让他也疑神疑鬼起来,但人类军队的战斗力更是让他感到震惊。

    武器上的领先优势已经彻底消除人类与狼人在个体上的差异,相当规模人数的人类军队完全不惧同等规模狼群的正面冲突。

    借着这场大胜,国民军似乎找到了对付狼人的办法,团级规模的单位只要做好防御措施,指挥得力,就足以应付狼人最擅长的夜间突袭,而白天一个营级单位也不惧正面硬抗。

    第3军团在龙江中上游南岸广袤平原上的活动范围一下子大了起来,他们以营为单位,到处修建军事碉堡,这些简易工事相互串联起来,利用传统的烽火传递敌情,极大地压缩了狼人的活动空间。

    同时国民军将当地的人类迁出,坚壁清野,使得狼人无法依靠劫掠获得宝贵的粮食,而狩猎则是一件相当危险而且奢侈的事,因为国民军的巡逻兵随时可能杀到。

    至1839年的秋天,狼人们终于在沃夫的带领下,向东边的圣努威迁徙,因为国民军至少三次摸近了他们老弱妇孺的临时聚居地,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地平线上,狼人们挡在追击的国民军面前。

    这些狼人都已经老迈而自愿留下来的,他们神情郁结但不缺乏赴死的勇气。

    已经升职为军团直属骑兵旅副旅长的奥祖夫,是第3军团负责追击狼人的指挥官。

    骑兵如墙而动,他们并没有策马奔驰,而是排成紧密的阵形向前徐徐推进,不给狼人们贴身肉搏的机会,而是拉开距离,在120米左右的安全距离进行精准投射火力。

    而另两个骑兵团则分别在左翼与右翼,呈包抄态势。

    这种简单的进攻方式最让狼人们难受,为了不成为待宰的羔羊,狼人要么后退,要么迎着枪林弹雨主动进攻,以寻求贴身近战的机会。

    运气好的话,狼人们也会给国民军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这个时候国民军前排的士兵至少已经完成三次射击,能闯到近前展开肉搏的狼人已经极少了。

    随着双方交手次数的增多,国民军应对狼人反击的手段越来越精熟。

    这次同样如此,面对一群慷慨赴死狼人,正面对抗的骑兵团所属的三个营,分前中后三个部分,相互之间都是一百米的距离,每个骑兵营排成两个紧密的横队。

    当狼人们冲了过来的时候,第1营的士兵在射完2发子弹后,不管战果如何,迅速地向两侧移动,让开正面战场的视界。由于他们是骑兵,这让他们很难被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的狼人咬住。

    这个时候第2营的骑兵横队,正好距离突奔而来的狼人不到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他们手中卡宾枪发挥火力优势的最佳距离。

    爆豆般的枪声响过,狼人们已经倒下了大半,哀嚎遍野。另两个负责包抄的的骑兵团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杀了过来。

    一边倒的战局,没有令奥祖夫太过欢喜。

    他是北方人,却机缘凑巧来到南方谋生,当年肖恩筹备热那亚民防军时,他因为当过前帝国骑兵就成了民防军的并不多的骑兵军官,也算是矮个子里选将军。没想到,他在军队里一干就是十年,成为高级军官。

    十年前他也曾追随肖恩与狼人作战过,与那时相比,狼人的战力反而更差了。不是狼人们不勇敢,而是自己一方更加强大了。

    未死透的狼人躺在地上哀嚎着,打扫战场的士兵用子弹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在地上挖了个巨坑,将狼人尸体扔了进去掩埋。

    骑在战马上,奥祖夫惬意地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的目光投向东边的地平线上,不远处就是圣努威行省的地界了。

    将狼人驱赶至圣努威,似乎是大人物们精心布置的计划,因为这个行省还在保皇党份子的控制之下。

    但对肖恩来说,狼人的肆虐也让他恢复龙江南部经济的计划耽误了一年之久。

    1839年秋天的时候,唯一令肖恩高兴的事情是,铁路终于穿越了奥特山脉,将铁轨铺到了北方,预计年底的时候会修到达盖尔。

    为了修建这条穿越山脉的铁路,热那亚人用了五年时间,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耗费的金钱数以千万,许多铁路工人在层出不穷的施工事故中死亡。

    然而,没有多少人关注铁路工人的死亡,热那亚人对这条铁路寄予厚望,因为它将极大地拓宽了南方人的空间,使得南方势力向北迅速扩张。

    火车这头怪兽一旦来到了北方,就以超过人们预期的速度改变了北方的进程。热那亚的资本迅速通过这条铁路向北方扩张,许多工厂在铁路沿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些工厂的机器日夜不息,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源源不动地生产出工业制成品和军火。

    而在北方,长期的战争使得自由党人突破了最后的底线,他们居然跟亚述人结成了同盟,试图借用亚述人的力量对付吉恩-索伦。

    狼人们在圣努威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当地的保皇党势力经过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的作战,虽然将狼人赶到了龙江北方,但自身也损失也不少,国民军乘机进入了圣努威,攫取了圣努威的政权。

    约瑟夫-法兰克甚至亲自到达盖尔见肖恩,当面抗议,要求国民军撤出圣努威。奈何肖恩以南方联盟的集体决策为名,拒绝法兰克的要求。

    这也预示着以肖恩为首的南方势力与保皇党的决裂。

    此时保皇党以及反圣城的力量集结在吉恩的周围,使得吉恩控制了三个行省,兵力超过二十万。

    而吉恩的对手,圣城的新军超过二十万,再加上亚述人和得到圣城方面庇护的狼人,总兵力超过三十万。

    1839年12月12日,卡洛斯二世被押上了绞刑架。

    那一天,圣城大雪。

第七十九章 皇帝的遗言(二)

    “被告人卡洛斯-索伦,1770年出生……”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阴暗的法庭上响起,虽然许多体面人济济一堂,穿着厚外套,仍然令人感到圣城冬天刺骨的寒冷。

    “不,我是皇帝,是你们的君父。你们这些叛逆、渣滓、懦夫和阴谋者,无权审判我!”卡洛斯二世的声音高亢而愤怒,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个胜利者。

    这是圣城特别法庭的一场审判,可以容纳两百人的法庭里,鸦雀无声。每个人神情严肃,正在见证一场历史。

    有幸见证这场历史的人,包括自由党人以及支持他们的前贵族、现任及前任官员、法律人士和少数记者,也包括卡洛斯二世曾经的反对者们,其中许多人曾经匍匐在他的面前高呼皇帝万岁。

    “卡洛斯-索伦,共和国特别法庭依法代表人民审判你。人民有权得知真相,并有权得到法律的保护和赔偿。”**官福克斯仍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按照共和国的法律精神,你有权公开自辩,有权聘请律师辩护,或者接受法庭指定的律师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我不需要辩护,你们这些叛逆者试图栽赃和抹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无论你们进行什么样的所谓审理和宣判,我不会承认所有强加于我身上的污名,只有上帝才有权审判我。”

    年迈的卡洛斯二世,声音依旧高亢,仿佛让人想起他曾经的不可一世和神圣权威,而他的顽固与执著更是让许多人记忆犹新。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身形消瘦,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他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虽然被关了3年,但身上与生俱来的皇帝之威仍然让旁观的来宾感到一种无言的压力,因此他刻意地挺起胸膛,直视高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们。

    然而围绕着他的最终命运,郁金香党人以及后来改组后的自由党人展开了一场持续3年的辩论。

    辩论的焦点是:第一,皇帝是否有罪;第二,皇帝是否不可侵犯;第三,对于前皇帝的审判是否诉之于人民?

    对第一个问题,没人敢说卡洛斯二世没有罪名,这是政治正确。自由党人越来越高压的对内政策,以及萨拉曼的死亡,那些主张君主立宪的人士也不敢发表不同的意见。

    至于皇帝是否不可侵犯,根据1836年时的宪法和法律,皇帝当然不可侵犯。事实上这取决于当时国内的局势,托比-萨拉曼认为国内叛乱不断,冒然审判皇帝会激起更多的叛乱。

    到了1839年的时候,萨拉曼已经身亡,自由党人控制区域内基本稳定下来。控制范围之外的敌人仍然是敌人,他们不会因为自由党人是放弃审判而解散军队,反而因为皇帝活着更有理由团结保皇党人。

    况且新的宪法和相关《平等法案》已经制订,旧的宪法和法律相继被废除,既便是前皇帝如今也只是一个公民,不应该继续享受特权。

    对于第三个问题,自由党人认为,他们所控制的国民议会代表人民意志行使国民权利,因而有权任命一个特别法庭审判前皇帝,而不必经过全体人民的同意。有些人担心如果真正地付诸于人民,恐怕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所以对前皇帝的审判,拖到了1839年的年末。国民议会授权一个二十一人的委员会起草对卡洛斯二世的起诉状。

    当掌握权力的自由党人决定与亚述人结成联盟时,上层人士认为有必要将审判前皇帝作为一项轰动性的议题,来抵消内部的反对声音,也有利于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自由党人的谋划十分正确,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场审判吸引住了。

    “今天只是初审,这是人民交给法庭的神圣任务。”**官福克斯高坐在审判席上,撇了撇嘴,“共和国国民议会代表人民,指控你犯下杀人、贪污和叛国罪,你一直阻碍或推迟自由的进步,甚至坚持不断地用暴力来消除这种进步,滥杀无辜,肆意掠夺公民财产,一意孤行挑起对外战争,以维持个人的**统治……”

    福克斯念着冗长的起诉状,长达十分钟,然后不待前皇帝反驳,立刻宣布道:

    “本次开庭到此结束,只是向被告人与公众阐述指控内容。七天后,本特别法庭将进行本案的第一次正式审理,所有审判将是公开公正的。”

    随着木槌声响,卡洛斯二世被法警从被告席上带下,他的目光在来宾的脸上一一扫过,所有被他盯视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卡洛斯二世在贾尼-沃克和卢克-达内尔两人的身旁边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叛逆者!”

    前侯爵贾尼-沃克不敢抬头,卢克-达内尔则鼓足勇气与前皇帝对视:“杀人犯,独夫,我的父亲是不是你暗杀的?”

    “注意你的不敬言辞,小卢克!”卡洛斯二世的身子挺着笔直,他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准确地说,老达内尔确实该死,他的爵位来自于皇室的认可,他的巨额财富也是因此而聚集,然后他这个守财奴却不肯为帝国多付出一个路易,反而借着国家财政困难攫取更多的财富。另外,我没有暗杀你的父亲,那些阴谋者就是当今的掌权者,他们试图挑起皇室与贵族之间的矛盾。”

    “呵呵,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原谅你犯下的罪行?”卢克-达内尔冷笑道,“独夫,你死定了,这是人民的审判!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被判处死刑的那一天。”

    “多少虚伪的罪名,借着公义之名强加于人。”卡洛斯二世道,“如果我必须死,我决不会跪着乞求而死。你们这些卑贱的人是不会看到我痛哭和求饶的,那是痴心妄想!”

    卡洛斯二世环视整个法庭:

    “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曾是特权人士,享受帝国给予你们的特权所带来的好处,然而革命了,你们仍然是上等人,仍在这里大谈自由与平等。你们指控我杀人、贪污与叛国,这些罪名应当原物奉还!”

    足足冷场了一分钟,现场终于有人醒悟过来,大喊道:

    “法警,把他押下去!”

    “滚吧,独夫!”

    “求饶吧,暴君,失败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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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23/ 第一时间欣赏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 作者:肖申17所写的《肖恩的奋斗》为转载作品,肖恩的奋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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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介绍:
蒸汽机的轰鸣声中,铅弹被压制成型。排成紧密横队的士兵,向强大的血武士瞄准,青铜炮在怒吼。嗜血者躲在庆祝的人群之中,冲着华丽的贵族马车暗暗冷笑。野心家则端着美酒,笑看风云变幻……肖恩的奋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肖恩的奋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