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水晶隐匿石（下）
“法力聚焦镜，聚焦法力。”
书房的大木桌前，一块紫色半透明水晶被固定在一个铁架上，罗兰站在铁架后面，闭着眼睛。
在紫水晶前端大约10厘米处，固定着一块表面光滑，材质纯净无暇的半圆形水晶。
罗兰探出法力触手，当法力透过紫色水晶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法力触手的感知变得非常锐利、清晰，他甚至能感知到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大量的细节如潮水一般涌过来，让罗兰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微微发涨。
“法力聚焦镜，就是一个法力显微镜啊......嘶~这块聚焦镜品质太普通了，真不好用呀。”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不该省这点钱，买个高品质的聚焦镜，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切记，使用相变术蚀刻符文时，一定要做好先期的准备。一旦开始施法，就再没可能进行调整，万一遇到错漏，将直接终结蚀刻过程，且有极大可能损毁材料。”罗兰脑海中浮现出书上的教程。
这本书叫《符文蚀刻与法器制作》，罗兰翻来覆去地读了上百遍不止，熟的不能再熟。而且，为了保证成功，在真正上手前，他在思维实验室已经演练了30多遍。
此时，他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进行施法前的最后准备。
元素相变术，引导类法术，根据法术材料的不同，该法术分为低阶、中阶、高阶、大师四等。
罗兰目前掌握的是低阶相变术，正好可以蚀刻天然水晶这种施法材料。
但，虽然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相变术，但制作隐匿石时，却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法力不足。
蚀刻符文，必须一次成功，否则会毁损材料。
隐匿石，包含1212个符文，相变术的引导时间将超过3个小时，消耗的法力将高达9000多点。
罗兰当前的法力上限，是3102，不到所需法力的三分之一。
从这也可以看出，白木雕给他的符文阵列，等级非常的高，罗兰估摸着，这应该是一个高阶，甚至超越高阶的法术。
那如何才能弥补这巨大的法力缺口呢？
罗兰翻遍了导师洛坎迪的法术书，还真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呢？
嗑药！
适应了聚焦镜的显微视角后，罗兰拉开书房抽屉，从里面拿了3瓶药水。
第一瓶：碧蓝魔药。
这玩意可贵，15克朗一瓶。
效果：服用期间，让饮用者的法力回复速度提升15倍！
普通状况下，罗兰完全回复法力大约需要1天时间。服用后，他只要不到2个小时就能完全弥补消耗。
但这依旧不够。
第二瓶：法力精华。
12克朗一瓶，使用纯水凝露、星光玫瑰花汁、活根草调配而成，一瓶下去，能在10秒内让人体法力完全恢复。
有这两瓶药的辅助，罗兰的法力就够了。
但是，世上的事，有得就有失。
快速恢复法力，就会面临混沌力量的剧烈侵蚀，这两瓶药喝下去，罗兰在3个小时内受到的侵蚀，相当于连续冥想一个月。
这种侵蚀效果太猛烈了，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说不定会当场毙命！
魔药药效惊人，但换个角度看，其实也是致命的毒药。
所以，罗兰准备了第三瓶药剂：浓缩的翠绿烈焰酒。
它是罗兰自己调配的，足足消耗了三分之一的翠绿烈焰精华，药效非常惊人，足以帮助罗兰驱散侵蚀效果。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罗兰还在思维实验室做过上百次的嗑药实验。
实验结果是，服药后，他会觉得身体非常难受，但只要咬牙熬住，最终总会熬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罗兰深吸口气，罗兰凝聚精神，控制法力触手接触水晶表面，而后发动元素相变术。
‘呲~’
一声轻响，水晶光滑如镜的表面上，其中大约如芝麻大小的一点上，出现了一团针尖大的泡沫。
泡沫持续一会儿后，就化作水汽消失在空气中，而在水晶表面，则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尖大的坑。
元素相变，固体水晶短暂地转为气体，蒸发，在水晶表面自然就留出一个空腔了。
罗兰引导着‘相变术’，缓缓地侵蚀着水晶。
水晶表面的凹坑变深，成了一个小小的管道，一直通入到水晶内部，而后，罗兰以这根管道为.asxs.，开始在水晶内部蚀刻符文。
“嗤嗤嗤~~”
半球形水晶内部，不断地冒出气体，留下符文状空腔后，这些气体又沿着细细的管道冲出来，在水晶表面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气体水晶喷泉，十分奇特。
罗兰可没心思关注这些细节，他全副心神都在水晶内部。
符文形状复杂，更要组成三维立体的阵列，这就要求，不仅符文要精确，每一个符文的相对位置也严格把控，这难度比二维符文阵列高了好几倍，容不得丝毫的马虎。
大约半小时后，罗兰额头见汗，精神感到一阵阵的空虚感。
这是法力消耗过半的征兆。
他暂停蚀刻，维持着相变术，左手拿起桌上的碧蓝魔药，‘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喝的一滴不剩。
魔药入肚，罗兰就觉得胃里升起一股凉气，这‘气体’在全身各处周游流转，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凉气之外，他的法力开始快速恢复，之前那种空虚感很快就消失不见。
罗兰沉下心思，继续蚀刻。
转眼，又过了1个小时，碧蓝魔药的效果还在，但精神空虚感又出现了，且比第一次还严重一些，甚至影响到了罗兰的情绪，让他感到浓浓的沮丧。
法力几乎耗尽了。
他再次暂停蚀刻，拿起法力精华，‘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刚喝完，就感到一股冰冷气息笼罩全身，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成冰块，呼吸的时候，罗兰鼻子里竟然喷出两条低温白汽。
现在可是夏天。
“咯咯咯~~”
罗兰牙关控制不住地打颤，全身上下都感到一股麻木感，仿佛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他了。
幸好，他在思维实验室已经多次体会这种可怕的感觉，此时再次遇到，倒也不心慌。
他强忍着，再次开始蚀刻。
这种状态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罗兰牙关战战，冻地直打哆嗦，但全身上下却又被汗水浸透了。
他那惨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喜意：“1212个符文，全部蚀刻完成了，形状完美，可以填充秘银了。”
符文空腔只是空腔，不会产生任何作用，只有将这些空腔填充入能够引导法力的秘银，才能真正的生效。
这是关键一步，比之前的蚀刻过程还要难一些，但罗兰已经在思维实验室演练多次，熟地不能再熟了。。
拿出5克秘银，同样元素相变术。
但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秘银从固态转为液态。
暗银色的金属，化作如水银一般的粘稠液体，又被罗兰用悬浮术引导着，从水晶一侧的细细管道中流淌进入水晶内部，而后逐渐充满符文空腔。
随着空腔被秘银填满，气态的水晶全被挤压了出来，渐渐地，水晶内部出现了精致、玄妙的银色花纹，好看极了。
罗兰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引导着秘银，充分地填充空腔，又将一个个细微的水晶气泡从空腔中拉扯出来，以保证秘银符文的品质。
就这么持续了小半个多小时，罗兰确定符文阵列已经被完美填充，他又开始控制相变术，将水晶中细管道重新封闭，只留下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秘银管道。
这条秘银，作用是引导法力，使之顺利进入符文阵列。
做完这一切后，罗兰长长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瘫倒。
这时，他浑身冷汗，脸色青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全身皮肤更是一片麻木，几乎无法感觉到冷热，甚至连触觉、视觉都大受影响。
他现在看到的世界非常昏暗，且越变越暗，就好像黑夜即将来临。
“不好，眼睛快要瞎啦！”
他迅速拿起浓缩的翠绿烈焰酒，不顾呛人的刺激性气味，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咳嗽中，罗兰感觉腹中升起熟悉的热流，就如滚烫的岩浆一般，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快速驱散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气息。
大约持续数十秒后，罗兰眼前的世界终于停止变暗，并一点一点地重新变地明亮起来。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有烈焰酒，不然打造一个法器，就能把人搞残了。”
虽然身体问题不大，但代价就是金克朗。
为了打造隐匿石，材料和药剂全加起来，足足消耗了50多枚克朗，相当于150万人民币，而成品，就是半个鸡蛋大小，毫不起眼的水晶块。
限于材料，这‘隐匿石’的品质很一般，还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罗兰在思维实验室测试过，这块水晶隐匿石，最多只能承受10次法力灌注，超过次数后，水晶就会出现裂痕，符文开始变形，从而导致法器失效。
也就是说，用一次隐匿石，就相当于烧掉15万块钱。
他叹口气：‘哎~无暇蓝宝石才是最好的材料，如果用蓝宝石的话，隐匿效果更佳，品质也更加稳定，估计能连用200次以上。可惜有价无市啊。’
罗兰深深感觉到，法师就是烧钱的职业。
没钱的法师，就是一条咸鱼！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目标：正式法师
时间飞逝，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绿叶庄园的院子里，多了不少新建筑。
砖楼后院建起了一个新粮仓，粮仓里堆了满满当当的粮食。
老橡树旁边，用木板搭建起一个2层的大仓库，这是专给罗兰雕塑用的工作间。
靠近院墙大门旁边，建了一座门房，里面住了十几个身强力壮，老实本分的退伍军人，他们是庄园的守卫。
除此之外，还特意购买了大量的麻木袋，还有一头削减的木桩子。
如果情况有变，局势动荡，那就用装满砂石的麻布袋和尖头桩子加固院墙，一夜之间，就能将庄园的防御能力提升到接近堡垒的地步。
罗兰学习法术之余，大部分时间呆在库房里，雕塑公主爱丽丝的遗相。
这天下午，他和之前一样，换上清爽利索的衣服，喊上莉莉，便朝库房走去。
等他走进库房，开始做雕塑的准备工作时，莉莉走了进来，她上身穿着透气清凉的短袖粗布衬衣、下身穿着阔腿裤，手里拎着一个大茶壶。
她将茶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戴上防石尘的棉质口罩和小帽子：“罗兰，看情况，今天应该能完成了殿下的遗相了吧？”
罗兰坐在小凳上，用磨刀石上打磨着刻刀，他转头看了下库房中间的雕像，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雕塑师，灵感并不是想来就来的，比如爱丽丝公主像，罗兰就没什么奇妙灵感。他只能根据爱丽丝的遗物，一点一点地去揣摩细节，不断地去改进想法。
再加上罗兰还要学习法术，为即将到来的术法考核做准备，雕塑时间大大减少。
进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好消息是，莉莉学的很快，现在已经一个非常不错的助手，这为罗兰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做完准备工作，罗兰走到一旁，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而后也带上棉纱口罩，拿起小刮刀，开始工作。
“呲~呲~”
细微的摩擦声中，罗兰很快沉浸其中。他的手轻轻动着，强壮的手臂，粗糙的手掌，却显出一种奇异的轻盈感。
一簇簇石粉不断掉落，而雕像则逐渐地展现出灵韵。
没事的时候，莉莉就坐在一旁小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入神地看着罗兰。能亲眼见证一尊杰作出现在罗兰手中，她就觉得十分满足。
“3号刮刀。”罗兰忽然开口。
莉莉立即回神，从工具箱里找出工具递过去。
“可以开始调制砂泥了，粗糙度大约是8号。”罗兰又道。这号数并非通用标准，而是事先和莉莉约定好的，目前也就莉莉能理解他的话。
“好的。”莉莉快步走到库房一角，舀起半罐清水，加入同色号的月白石粉末，又加入无色的水晶砂颗粒，再用模板用力搅拌。
她刚调好不过2分钟，罗兰就将手中刮刀放到一旁木架上：“给我砂泥。”
莉莉赶忙将木桶递了过去。
“唰~唰~”
罗兰戴上牛皮手套，捞起一大半砂泥，糊在雕像上，然后用棉布用力摩擦起来。
.........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
两人进库房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不知不觉，天色就变暗了，院子门口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洛坎迪回来了。
罗兰手头还有最后一点没完成，便没有停，继续手头的活。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库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过了会儿，库房大门被推开一条缝，洛坎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见罗兰在专注工作，动作越发轻了，先是远远地欣赏了会儿公主像，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又对莉莉招了下手。
等莉莉坐过来，洛坎迪问：“差不多了吧？公爵今天还特意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雕像呢。”
莉莉笑道：“今天就好了。没问题的话，明天就能送到天鹅堡。就是不知道公爵会不会满意了。”
洛坎迪十分有信心：“肯定没问题，这雕像形神兼备，细节丰满细腻，简直就和爱丽丝公主本人似的。公爵肯定满意。”
过了会儿，罗兰完成了手头的活计，他脱去手套，摘下口罩，从一旁木架上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下墙上新买的挂钟：“导师，你今天回来的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呢。”
说起这个，洛坎迪忍不住叹口气：“哎，别提了，还不是那些光灵法师搞鬼。”
一听到光灵法师这个词，罗兰心中一凛，转头去仔细看洛坎迪，见他虽然神色轻松，但眉间却隐含着忧虑：“导师，您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洛坎迪一怔，而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不像莉莉，明明长了一双大眼睛，却和瞎子差不多。”
莉莉莫名躺枪，顿时不依：“叔叔~我又怎么啦？”
洛坎迪哈哈一笑：“走，咱们去客厅，边吃边聊。”
罗兰点了下头，等三人出了库房后，他将库房门仔细锁好，这才跟在洛坎迪身后，一起进了砖楼。
庄园女仆见主人来了，纷纷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从厨房里端出来。
等洛坎迪三人草草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时，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香气四溢的美味食物。
如今庄园的经济条件今非昔比，食物水准自然也水涨船高。
三人的晚餐，分别是涂抹了厚厚奶油的松软白面包，一碗浓浓的蘑菇炖肉汤，一盘清新爽口的蔬菜，还有一大片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野狼后腿肉。
这样的晚餐，一份至少花销2马克，罗兰之前想都不敢想。就连见过世面的洛坎迪也觉得十分奢侈。
但3人6马克的伙食费，相比庄园如今的存款，实在不足一提。
由俭入奢易，吃上几顿好吃的，几人就回不去了。
切了一块细嫩的狼腿肉，吃下后，洛坎迪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边的油脂，说道：“最近，石工兄弟会闹的越来越猖獗了。光灵法师们好几次狙击行动都落了空，只逮到一些小鱼小虾，重要人物一个都没见着。”
罗兰舀了口浓汤，细细品着：“所以，他们就怀疑都灵城里有内应？”
这事在情理之中，罗兰甚至有些窃喜，因为这么一来，绿百合庄园就安全多了，至少不会轻易暴露。
洛坎迪点了点头：“是啊。本来，清理内应，是常规操作，只要心里没鬼，自然不会反对。但那些光灵法师，个个趾高气昂，完全没将我们格伦麦人放在眼里.......啧，那态度，真是让人生气。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肯定一拳砸在他们脸上，叫他满脸开花！”
越说，洛坎迪越气，还挥舞起了拳头。
莉莉在一旁劝道：“叔叔，说话归说话，吃东西时，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小心噎着。”
“哦，好。”洛坎迪喝了口浓汤，顺了顺气，语气缓和不少：“不提这些恼人的细节了。咱们说正事。”
罗兰连连点头，导师洛坎迪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激动，以前还好，现在开始上班之后，火气是越来越大了。
洛坎迪继续道：“因为石工兄弟会的缘故，术法监管会加强了对法术学徒身份的审核。每一个申请考核的学徒，都必须报上自己祖上三代的身份，并且要给出家谱证明。”
“这.......”罗兰的身份明面上是番石兰岛上，明斯特领主的远房侄子，这种模糊的身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能有问题，绝对会认真审查。
可罗兰这身份就是假的，一认真起来就露馅啊。
洛坎迪笑道：“哈哈，这事你不用担心，导师我已经帮你弄好了。我早就派人去蓝山镇寻访了一遍，还写信去番石兰岛，专门和明斯特领主说了这事。到了现在，也有了结果。”
罗兰一怔，忙问：“什么结果？”
洛坎迪叹了口气：“你的父母，我是找到了，但.......”
“但什么？”罗兰发现自己竟有些紧张。
“但在2年前，他们都病死了，得了肺痨。先是你父亲得的，又传给你母亲。你爷爷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半年之后也病死了。因为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所以目前你在世的亲人，就一个关系不怎么亲的远房堂叔，他认为你早就已经死了。”
“噢~”罗兰暗松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倒不是因为这身体的父母早逝而悲伤，而是想到那对农家夫妇，失去唯一儿子之后，必定十分伤心难过，最后肯定抱憾而去。
这真是人间惨事啊。
莉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伤心了，起身走过来，伸手将罗兰搂到怀里，轻声安慰：“罗兰，伤心就哭吧，没人会嘲笑你的。”
她这么做是出于好心，但夏天衣服单薄，罗兰的脸正好贴靠在莉莉肚子上，他清晰地感觉到肚脐眼的轮廓。
‘肚子又软又暖，肚脐好像很小，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在乱想什么呀？！’
他觉得很尴尬，轻轻从莉莉怀里挣脱出来：“呃，导师，莉莉，其实我没感觉多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记忆，非常的模糊，我几乎想不起父母的模样了。”
洛坎迪倒不觉得意外：“这也正常。科罗莫古之鞭会损伤灵魂，消磨记忆。按你说的，你前后至少挨了30鞭，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天哪~30鞭哪？”莉莉听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罗兰对女仆招了招手，让她拿过一张干净布巾，递给莉莉擦眼泪，自己则抓住莉莉另一只手，以示安慰。
莉莉爱哭这事，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洛坎迪已经习惯了罗兰和莉莉之间偶尔的亲密互动，他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明斯特领主也给我回了信，他说他很荣幸能成为你的远方堂叔。当然，我觉得这应该是10枚金克朗的功劳，那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胖子！”
罗兰松口气：“非常感谢您，导师。”
洛坎迪挥了下手：“小事一桩。我也只能帮你处理这些琐事。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怎么样，你有信心吗？”
罗兰微微一笑：“导师，我觉得，如果连我都通不过考核，那这世上应该没人能成功了。”
洛坎迪哈哈大笑，老怀大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哈~老子果然没看错人
初夏时节。
蓝山镇。
小镇外坡地上铺满了蓝色小山花，风一吹，山花起伏，犹如蓝色的花海。若是往年，此时必定有不少游人前来欣赏花海盛景，但今年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明明阳光明媚，暖风醺人，但花海中的游客却只有寥寥数人。
小镇里，路上的行人大都神色匆匆，十个人中有五六个，脸上都带着愁容。
镇中的紫罗兰广场，生命神殿也遭了殃。
那绘满浮雕的庄严大门上，不知被谁泼上了好几桶大便，黄的、白的、黑的，流了一地，浓郁的臭气熏地人睁不开眼睛，往日庄严神圣的神殿，变成了肮脏的厕所。
教堂的教士和十几个虔诚信徒正拎着水桶在清洗污迹，口中骂骂咧咧地诅咒着某个泼粪的亵渎者。
若是往年，这绝对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件，但这一次，小镇居民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不少人脸上竟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哈哈，也不知道是哪个勇士干的，真是痛快！”
“是啊是啊，这群教会的吸血鬼，贪婪无耻，活该有这下场。”
“要我说，泼粪还是轻的，就该泼血，泼人血！”
肯斯特也在紫罗兰广场上，他靠在一间裁缝店的外墙上，双手叉在衣兜里，嘴里叼着一根草茎，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呵~这些教徒天天将生命女神挂在嘴边，我还以为有多虔诚呢。现在教会一提税，立即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在蓝山镇呆了大半个月了，对这些事情也算有些了解。
大约3个月前，生命神殿突然宣布，要重新开征已被废除上百年的种子税，每个信徒家庭，每人要交5马克。如果不交，将领不到女神祝福过的种子，情节严重的，将取消教籍，成为无信者。
无信者不再受女神的庇护，死后也无法进入女神的神国享福。
消息一传出，人人哗然。
刚熬过寒冬，人人家中没有余粮，大家都苦哈哈地，就等着种子到手，开始播种。神殿来这一手，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种子税也就罢了，信徒都有信仰，5马克虽然多，但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大多数家庭还是能够承受的。
没想到，交完种子税后不到一个月，生命神殿又加征了田亩税，每亩地要多收3马克。
田亩税一出，小镇居民才惊觉，整个蓝山镇的田地，竟然有三分之二属于生命神殿，余下三分之一中，一半在镇长和富商手中，剩下一半掌握在教士个人手里。
而那些耕种土地的农民，竟基本没有自己的土地。
小镇总共才2万多亩地，14000多亩属于神殿，田亩税一收，神殿一下能多收上400多克朗的钱。
对普通的小镇居民来说，420克朗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好好地，生命神殿看着也不缺钱，怎么就一个劲地收钱呢？
这不是成心不让人好过吗？
这种怨恨气氛中，又有消息爆出，说光灵帝国要和夜魔打战，需要花很多的钱，所以才额外收税。
立即就有人不服，跳出来大喊光灵的事和格伦麦没关系，光灵打战，凭什么格伦麦要出钱？
事情酝酿了几个月后，蓝山镇的居民，就有不少人站到了生命神殿对面，连带着也恨上了光灵。
肯斯特正看得有趣，冷不防一个男人走过来。
这男人眼神狂热，身材瘦弱，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破烂皮甲，腰间悬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典型的落魄游侠打扮。
他在肯斯特身边站了会儿，忽然开口道：“光灵一直把我们格伦麦人当狗，从不顾忌我们的死活。”
男人说话的时候，脸是对着教堂的方向，但他说话的音量，却只有肯斯特能够听清。
肯斯特愣了下，觉得这男人很奇怪。
下一秒，那男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伙计，知道红鹰会吗？”
肯斯特冲男人吹了声口哨，嘿嘿一笑：“我知道黑鹰会，白鹰会，绿鹰会，蓝鹰会，唯独没听过红鹰会。”
男人皱了皱眉：“伙计，认真点，这一点不好笑。”
肯斯特最讨厌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了，他站直身体，直视男人的眼睛：“嗨，伙计，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我对什么会都没兴趣！你最好趁我心情还算好的时候，赶紧滚蛋！”
男人退后了一步，一只手下意识就搭在剑柄上：“光灵毫无顾忌地掠夺我们的财富，迫害我们的法师。现在，为了他们自己的仇恨，竟然要掏光我们兜里最后一枚比索。他们凭什么？难道，你就没想过反抗吗？”
“呸~”
肯斯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有吃有喝，天天换女人玩，日子痛快的很。你他娘的说几句话就让我跟你去冒掉脑袋的风险，当我是傻瓜呢？嗯？”
类似这样的地下组织，肯斯特见得多了，他不仅听过红鹰会，还听过黑暗兄弟会、女巫集会、松鼠党、野兔党、黑熊帮、黑玫瑰帮，数不胜数。
红鹰会.......呵呵~一听就是野鸡帮会，帮会的会长肯定会是个大骗子，骗一帮傻子给他卖命，好一点的，带伙计一起发财，但也冒着被通缉的风险。那些黑透心的，等吃饱喝足后，来个凭空失踪，而后偷偷去举报昔日的手下，来个毁尸灭迹。
反正，肯斯特对这类野鸡会没有一点兴趣。
那男人被肯斯特瞪地连退了几步，他满脸都恨其不争的悲哀：“伙计，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只顾自己享受，那格伦麦将毫无希望。我们格伦麦人，将永生永世被光灵奴役，世世代代都是卑贱的奴隶！”
他这么一说，肯斯特倒起了一丝兴趣：“啧啧~我见过的帮会也不少了，但论说话的口气，还是你们红鹰会最大，动辄就代表格伦麦。你倒是说说，你们红鹰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还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男人摇了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我们只是一群希望改变命运的人。不仅要改变我们自己的命运，更要改变格伦麦的命运，改变我们子孙后代的命运。”
“改变命运?”肯斯特被逗笑了，他问道：“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们碰上一个光灵法师，你们怎么办？是上去送死呢？还是转身逃跑？”
男人一愣，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肯斯特一见他模样，忍不住嗤笑：“没想过，对吧？我告诉你吧，要是真碰上光灵法师，你应该立即把你腰上的锈铁棍给扔了，这么一来，你转身逃跑的时候，就能跑的更快一点。”
男人脸色发红，咬牙切齿地盯着肯斯特，似乎恨极了他。
肯斯特觉得这就是一个妄人，他懒得理会，眼睛转向教堂门口，继续看他的热闹。
男人吼道：“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燃烧的雄鹰会征服这片天空！”
肯斯特撇了撇嘴：“雄鹰要是烧起来，那就成烤鹰了。”
“哼！”男人转身大步走了。
肯斯特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连喂饱自己本事都没，还想去改变世界，怕是嫌自己活太长了。”
不过，虽然看不起那男人，但他说的话却被肯斯特记住了。
本来，他只是闲的无聊看热闹，但现在，他脑子里却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这些年，世道好像越来越乱了。我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去干一番大事？！”
这念头一出，竟挥之不去。
但肯斯特还是理智的，也见过不少世面，想来想去，心中却满是沮丧：“我也就是力气大点，不会战技，不会法术，字都没认全，特娘的祖上也没阔过，一比索都没传给我。这样的我，怎么比得过那些贵族、富豪。要是我哪天被通缉了，来个法师，或者来一队正规军，我都应付不了哇。”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本事。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简直和街上的牛屎马粪差不多。
肯斯特烦躁地敲了敲脑袋：‘不想了，不想了，老子特娘的就不是干大事的料！’
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个陌生男人朝他跑了过来：“您好，请问您是肯斯特先生吗？”
肯斯特心情正恶劣呢，闻言骂道：“又想让我入会是吧？我告诉你，老子不喜欢入帮会，喜欢入你娘！”
这陌生男人愣了下，伸手从斜跨皮包里掏出一封漆封信递过来：“您应该是肯斯特先生没错了。我是蓝山镇的邮差，这里有封您的信。”
肯斯特一愣：“我的信？”
他接过信一看，就见信奉背面写着一行字：‘致我的挚友肯斯特’，落款是罗兰。这几个字，字体刚劲优美，一看就是罗兰的笔迹。
肯斯特一喜，他挠了挠头，满脸不好意思：“那个......邮差是吧？真是对不住哇，我刚才认错人了。”
“没事。”邮差冲他挥了下手，转身跑了。
肯斯特急忙撕开信封，拿起信纸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用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老子果然没看错人！这回老子要发达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道乱了？
‘咯噔~’
舢板落下，重重地砸在埠头石板上，好巧不巧，下面正好有大坨狗屎。狗屎四溅，一股浓浓的臭气冲天而起。
“晦气~真特娘晦气~”
肯斯特从船上跳下来，一只手在鼻前用力扇了扇，满脸地不爽。
“啪叽~啪叽~”
前天下了雨，码头上到处都是积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走了十几步，肯斯特的鞋子就湿透了，他的袜子已经穿了一个多月了，被水一润，变得黏糊糊地，走路时，就好像踩在烂泥地里，别提多难受了。
肯斯特大好的心情以坠落深渊的速度变得恶劣起来，一张脸臭地和抹了炭似的。
但命运女神似乎铁定了心让他不好过，刚走上码头，就见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治安守卫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守卫凶巴巴地问道：“伙计，从哪来的？”
肯斯特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胸：“都灵城的治安守卫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你管我哪来的！”
治安守卫竟一点不退让：“别打岔，赶紧说，从哪来的？！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肯斯特心里觉得不对劲，这些家伙今天怎么会这么横？
他悄悄瞅了下周围，发现码头上的治安守卫比往日多了好几倍，不远处，甚至还有1个穿着钢甲，背着盾牌和锋利钢剑的战士。
这是军士长才有的装备啊！
一想到军士长，肯斯特就回忆起之前打过交道的军士长赫鲁德，那家伙一盾牌就把木质的城堡大门撞开一个大洞，强的不像话，他远远不是对手。
得了，形势比人强，现在不是耍横斗狠的时候。
强压下恶劣的情绪，肯斯特说道：“蓝山镇。”
治安守卫继续追问：“来都灵城干嘛？”
“投奔朋友，我告诉你，我朋友可是法师。你最好别惹我生气。”肯斯特威胁道。
两个守卫对望了眼，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之前那守卫继续问：“你投奔的这个法师，叫什么名字？”
另一个守卫冷笑着：“你的朋友最好不是野法师。要不然，你就完了，我们队长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守卫朝不远处的那个钢甲战士指了指，对方似乎已经发现这边的对峙，正冷冷地看着这边。
肯斯特见势头不对，态度放软不少：“我朋友叫罗兰.明斯特，他导师是高阶法师洛坎迪。对了，他们现在住在城南的绿叶庄园。”
怕对方不信，肯斯特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这是他之前写给我的信，信封上还有他的名字呢。”
那守卫接过去看了眼，脸色一怔，他将信递给自己同伴。那同伴仔细看了下，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字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没法伪装，应该是真的。”
俩守卫紧绷的脸色一下松弛下来，其中一人说道：“罗兰大师竟然是你朋友。你早说嘛~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他挥了下手，竟然就放行了。
这下轮到肯斯特惊讶了，一方面是没想到罗兰的招牌竟然会这么好使，另一方面，他感觉都灵城明显气氛不对，光这个码头，守卫力量就比平常多了好几倍。
他忍不住问：“伙计，这是抓通缉犯那？”
那守卫耸了耸肩：“抓个屁通缉犯，是光灵派下的任务，查找石工......”
他还没说完，就被身边同伴拉了一把，这守卫立即住嘴，对肯斯特挥了下手：“这些事和你没关系，走吧走吧。哦对了，去南郊绿叶庄园的话，就往那边走，穿过卡斯特大桥，再走个五六里路，道路左边会看到茶山，庄园就在山坡顶上，是一座浅黄色的三层砖楼。”
“唔~多谢了，伙计。”
肯斯特脚步一转，大步朝大桥方向走去。
走出大约百多米远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就见十几个守卫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一起朝一艘靠岸的货船奔过去，他们一边跑，一边指着某人大吼。
就在那艘货船的甲板上，一个穿着灰袍的人影正快速躲进船舱。
“啧啧~这下有热闹看了！”
肯斯特左右看了下，找到一个码地整整齐齐的板材堆，大约有三四米高，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远远看着前面的货船。
他看到地清楚，当那灰袍人跑进货舱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治安守卫登上了货船。
货船的船长还有些弄不明白情况，上前想要辩解，却被一个守卫用力推到一边，牙齿磕在船沿上，磕的满嘴是血。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守卫，一手拿着木盾牌，另一手拎着防风鲸油灯，当先冲进船舱。在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守卫，每个守卫手里都拿着钢弩，他们紧跟着冲入船舱。
“啧~竟然都拿上钢弩了，这准备地很充分啊！”
大约过了五六秒时间，船身左侧的舷窗里闪过一道白色电光，紧跟着，一声雷霆炸响从船舱里传出来，其中还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声。
肯斯特吓了一跳：“竟然是闪电法术，船舱狭窄，中了这一下，那些守卫至少得死一半吧？”
船中的动静惊动了更多人，更多的战士登上货船，其中包括一个钢甲战士。
当那钢甲战士登上甲板的时候，货船出口上，走出2个治安守卫，这俩守卫模样极惨，脸色焦黑，身上冒着青烟，走路姿势哆哆嗦嗦，几乎站立不稳。
其中一个守卫的手上，倒拖着一个灰袍人，灰袍人右胸口深深地插着一支黑色弩箭，鲜血咕嘟咕嘟地冒出来，但还没死，一双眼睛仇恨地盯着钢甲战士。
俩守卫对钢甲战士行军礼，齐声吼道：“长官！”
钢甲战士双手叉腰，眉头紧皱：“损了几个弟兄？”
其中一个守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吼道：“长官，冲进船舱7人，阵亡5人，毙敌一人！”
钢甲战士恨极了，他猛地抬起腿，用力踹在灰袍人身上，生生将他大腿给踹折了，他转头对身后跟上来的战士道：“把这人送去术法监管会。还有这个船长，把他送去治安厅，好好地审问！”
“是！”
几个战士冲上去，将那满嘴是血的船长拖下了船，就好像拖着一只死狗似的。
看到这里，肯斯特悄悄从板材顶上翻下来，他走到一个同样在看热闹的码头工人边上，低声问道：“伙计，我半个月没回来，这码头怎么变这么热闹了？”
码头工人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抓捕野法师？”
肯斯特对这答案并不满意：“以前也抓野法师啊，可没见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这事搞的，跟世道大乱似的，也太吓人了。”
码头工人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冷笑道：“那你还真说对了。现在就是世道大乱了。娘的，老子辛苦搬货一天，挣的钱有一大半都进了那些吸血鬼的口袋！”
他见肯斯特还杵在那没动，便道：“伙计，你也别打听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被那些鬣狗盯上，就麻烦大了。”
肯斯特吃了一惊：“怎么，我好奇问下不行啊？”
码头工人左右看了眼，见周围没有守卫，便压低声音道：“前几天也有个乱打听的，这不，他的尸体还在那边柱子上挂着呢。”
肯斯特转头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风向旗的旗杆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风干了，江风一吹，便随风轻摆。从那经过的人，都纷纷绕道走。
他看得瞳孔直缩：“行，我不问了，伙计，多谢了啊。”
这码头不太平，再待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收起满腹的好奇心，加快脚步，朝南郊赶去。
第一百四十章 东郊布子
“法力高速流动时，稳定的层流将会被破坏，混乱不可控的湍流将逐渐占据上风，法师借由法力感知到的世界，将出现严重的失真......”
罗兰坐在书桌上，轻声诵读着书上的内容，越读越觉得法术世界的精妙。
“这本《法力湍流与孤波》，没有一句废话，每个字都饱含着前人的精妙智慧，真是妙不可言啊。”
能在有生之年读到这样的传世经典，罗兰觉得熏熏然、陶陶然，如飘在云端，被激发出无穷的灵感。
他放下书，倒了杯香茶，细细品着，任由脑海中的灵感四处飞翔。
好一会儿，他忽然醒过神来，放下茶杯，拿起笔，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想法。
“湍流是不可控的，但通过改变法力的流动方式，可以有效压制湍流。这么一来，就能更快、更大量地释放法力.......唔，如果将这个思路应用到燃素法术上，应该能大大提升燃素法术的绝对杀伤力。”
上一次和法师萨路德的对抗，不仅让罗兰意识到隐藏自身的重要性，也认识到，他目前掌握的燃素法术，威力还是不够强。
要不然，他释放的火焰射流，也不会被元素棱镜挡住。
‘唔~火焰射流、连珠火球结构复杂，改起来有难度，但火焰之拳的符文结构非常简单，改进起来并不困难......’
正在沉思时，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女仆的声音传进来：“少爷，有客人找您。”
流动如水的思维为之一顿，罗兰皱了皱眉：“不是说了，我在书房的时候，不要来打扰吗？”
女仆声音传进来，战战兢兢的：“少爷，客人说，他叫肯斯特。”
罗兰心中不悦顿时一扫而空：“噢~带他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女仆低着头站在门边，一个壮汉走进来，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汗臭，满头乱糟糟的金发比鸡窝还乱，衣服脏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可不就是肯斯特。
肯斯特竟有些拘谨，他腰背微微躬着，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罗兰，这才几天，你竟然住上庄园，还雇了这么多仆从.......你真是发达了呀！”
罗兰哈哈一笑，站起身，从书桌上走出来，拍了拍肯斯特微躬的背：“不过是比以前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把你吓破胆了？”
肯斯特尴尬一笑，稍稍放松了一些：“罗兰，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看看这漂亮的地毯、这精致的壁画，还有这水晶灯，这满壁橱的书，都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哇。”
罗兰耸了耸肩，对一旁暗露鄙视表情的年轻女仆摆了下手：“你出去吧，顺带把门关上，噢，对了，去拿些好吃好喝的过来。”
年轻女仆恭敬地对罗兰行了下礼：“是，少爷。”
等门关上后，房间中只剩下罗兰和肯斯特两人，肯斯特长吐口气，说道：“哎~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一双眼睛特别毒，看得我浑身不得劲，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不用理会她，无知的人只能看到表面。坐吧。”罗兰指了指摆在窗边的皮椅子。
肯斯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站着吧，这么漂亮的椅垫，我这一屁股上去，就毁了。”
罗兰强拉着他坐下来：“你就放心坐吧。椅子就拿来坐的。”
肯斯特虽然坐下来，但腰背挺得笔直，只用屁股尖撑着自己身体。
他这人，虽然桀骜不驯，也见过不少世面，但一直混在社会底层。类似今天这样的场面，他虽然见识过一两回，但每一次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如今天这般，被隆重对待，他从没体会过，心里虚的很。
要不是罗兰在这，他压根就坐不住。
罗兰从书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两杯香茶，自己一杯，递给肯斯特一杯，然后在肯斯特对面椅子上坐下来，抿了口茶，说道：“你瘦了一圈，看来在蓝山镇过的不怎么样啊。是不是又把钱拿去赌了？”
肯斯特小心地捧着精致的茶杯，闻言尴尬一笑：“碰上了以前的老伙计，被强拉着赌了几把，结果.......哎，手气太差了。”
罗兰就料到会这样，他叹口气：“肯，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考虑过以后的事？”
他说话的语气，就跟教训后辈似的，可偏偏，肯斯特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反倒心中温暖，他苦着脸道：“哎~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这人吧，就管不住自己。别人一劝我，我就......我就手痒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之前的女仆，她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一壶羊奶，一大块雪白松软的面包，还有半只热腾腾的烤鹅。
看到这些食物，罗兰就知道，这肯定莉莉帮忙准备的。上次出事，虽然莉莉不知道具体过程，但肯斯特帮忙的事，罗兰还是跟她说了，莉莉对肯斯特是很感激的。
罗兰指着食物道：“你一路过来，肯定饿了，先吃，吃饱了，咱门再说正事。”
肯斯特看了眼盘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食物，暗吞了口口水。他从蓝山镇一路赶来，兜里的钱全部用来付船资，两天时间，他只在昨天中午的时候，喝了一碗恶心的鱼肉汤，现在着实是饿了。
不过，这食物太精致了，尤其是那一大块雪白的面包，以前他只在蓝山镇镇的长桌上看见过一次，而且只有小小一块，还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肯斯特不敢轻易动手，小心地问：“这都是给我的？”
罗兰耸了耸肩：“要不然呢？现在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我可早就吃过午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肯斯特伸手拿起面包，结果白面包上立即显出黑黑的手指印，他也不在乎，张大嘴咬了一口，大口咀嚼起来。
罗兰见他吃的狠，忙道：“用羊奶润润嗓子，这面包太细，容易噎着。”
“哎~~”
肯斯特拿起银壶，直接朝嘴里猛灌，结果灌的太狠，他连连咳嗽，羊奶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罗兰站起身，给他拍背顺气：“你这么急干嘛，又没人和你抢。”
肯斯特好不容易顺过气，他用力噎下面包，说道：“罗兰，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是第一次吃这么松软可口的面包。没有麦皮，更没有沙子，里面还掺着奶油呢。”
罗兰笑道：“你想吃的话，以后天天都有。”
“真的？”肯斯特瞪大眼睛，一脸不信。
“真的。”罗兰再次点头：“我有件事要托付你。这件事的酬金，是60克朗，加上你以前给我的，总共是100克朗。”
肯斯特差点又被噎住，他眼睛圆瞪：“罗兰，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跳崖吧？就算跳崖，也用不上100克朗啊。我这条烂命，值不了这么多钱！”
罗兰见他狼狈的模样，指了指烤鹅：“先吃，吃完了，我和你细说。”
“好，我吃。”
肯斯特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完了白面包，又喝完了羊奶，最后啃起了烤鹅，啃着啃着，他眼眶忽然红了，竟然流下了眼泪。
罗兰微微吃惊：“怎么，想起伤心事了？”
肯斯特点了点头，用胳膊抹了把脸：“我想起我堂弟格里克了。他最喜欢吃烤鹅，但我们兜里钱不多，2个月才能去餐馆吃上一次，每一次，格里克都吃的满嘴是油。但餐馆里的烤鹅，味道远远比不上我现在吃的这只。哎~可惜他没机会品尝了。”
罗兰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肯斯特很快恢复过来，他笑道：“哎，不想这些事了。等我以后赚了钱，我就回趟老家，把钱给我姑妈养老。无论她怎么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说完，他大口啃起了烤鹅，不仅吃光了肉，连烤酥的骨头也全嚼碎吃干净，而后，他对罗兰道：“说吧，要我干什么事？”
罗兰比了两个手指：“第一，学习正规武技。”
肯斯特眼睛一亮：“真的啊？！我听说那些武馆学费可贵了，而且就算交了钱，馆主也不会教真东西，除非下半辈子愿意给他当狗。”
罗兰笑了笑：“我说的是正规武技，可不是民间武馆能比的，它来自于一个退役老兵。这老兵，年轻时是个一级军事长，武技一流，可惜在一次战斗中，不慎残废，老了之后，只能在芦苇市场乞讨为生。我呢，出钱给这位老兵养老，他呢，帮我训练一个强大的战士。”
肯斯特眼睛大亮，一拍胸膛：“那还有什么说的？就冲这一级军士长的名头，只要他肯教我，让我跪下给他***，我都愿意！”
罗兰听的有趣，忍不住大笑：“***倒是不用，我专门给他找了个仆从，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我要提醒你的是，这老兵脾气很倔，很硬，眼里不揉沙子，你跟他学武的时候，他必然对你要求严格，甚至可能会动手打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他肯教我真东西，哪怕每天扇我100个耳光子，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肯斯特完全不在意。
罗兰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想你去东郊，拉一支帮派起来。这支帮派，你是帮主，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类似收保护费、走私货物之类的，都可以去干。第一批经费嘛~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100克朗。怎么样，能办到吗？”
肯斯特毫不犹豫点头：“这太简单了。只要有钱，我三天就能拉起超过100人的队伍。”
罗兰急忙提醒：“近段时间，帮派规模不要太大，引人注目的话，容易出事。”
肯斯特一怔，随即想起了之前在码头区见过的事，他心中一凛，缓缓点头：“我心中有数，先摸情况，再起帮派，不会出格的。”
罗兰继续道：“你有数就好。这帮派呢，就是你自己的。从下个月开始，我每个月会再给你50克朗作为活动经费，一直持续半年。再之后，你就要想法子自给自足了。”
每个月50克朗经费，半年就是400克朗，这是肯斯特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肯斯特顿时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
在蓝山镇的时候，他就想干点大事，手头却没钱，现在好了，有罗兰资助，钱的问题就不愁了。
他现在有钱，还有一个一级军士长教他正式的武技，这要是还办不成事，那他还不如早点回乡下种田去呢。
肯斯特站起身，用力拍了下胸膛：“罗兰，你放心，要不了3个月，我这帮派绝对能在都灵城站稳脚跟！”
罗兰笑道：“我相信你。我呢，只求你帮我个小忙。”
“你说，不要说小忙，你就是要我去杀人，我也毫不犹豫地干了。”
“莫名其妙的，杀什么人呀。”罗兰笑了笑。
随后，他放低声音：“我想让你帮我关注都灵城东郊的情况，尤其是光灵法师的情况。我不要求你打听光灵的行动计划，这种事大大超出普通人的能力极限，和送死没区别。我只要知道光灵的大体动向，一旦有光灵出现在东郊，你在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记住，这个信使，一定要是你的心腹亲信。”
肯斯特神情凛然：“我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年少成名，佳人相伴
送走肯斯特的第六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此时已经是七月初，正式进入了夏天，阳光开始显出了威力，照在皮肤上不过五六秒，就让人觉得火辣辣地发烫。
幸好下午的时候，下了场下雨，消去一大半暑气。
罗兰在书房里闷了大半天，只觉浑身憋闷，便准备去院中树荫下散会步。
当然，之所以有心思去散步，主要还是因为，他已经学完了所有基础术法知识，不管是理论还是实操，都已经做到滚瓜烂熟了。
同时，他还成功改进了火焰之拳，将这燃素法术的威力提升了一个数量级。单从绝对威力看，改进版的火焰之拳，威力甚至超过高阶的雷电类法术。
鉴于强大的威力，罗兰将这个法术正式更名为‘烈焰之拳’。
当然，威力虽大，但却完全不可控，极容易发生反噬，这一点就远远比不上那些成熟的高阶法术了。
接下来时间，他只要耐心等待，日期一到，就可以去参加正式法师的考核了。
顺利的话，半个月后，他应该就能成为正式法师。
紧绷的心神松弛下来，罗兰只觉浑身轻松，他伸了伸懒腰，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没想，他刚出房门，正好遇见莉莉。
莉莉穿着凉爽宽松的短袖上衣，阔腿丝裤，头上戴着遮阴圆纱帽，也正往屋外走。
“干什么去？”罗兰问。
“去碧水江边散步，那里可凉爽了。”莉莉用手帕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一起去吧。”
莉莉眼睛一亮：“今天怎么有空？”
“书看的差不多了。”
莉莉很是高兴：“哦，那走吧。罗兰，我们从大门出去往左走，走上几里路，就是碧水江畔。我告诉你，那边可凉快了，到了傍晚，在江边散步消暑的人特别多呢。”
罗兰听得有趣：“没想到庄园附近还有这样的好去处。你带路吧。”
两人便肩并肩走出庄园，身后远远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佩刀护卫。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太阳已经斜到天边，路边树荫很多，雨后的空气，清凉如水，又纯净空明。
两人一路走去，都觉得十分惬意。
走了会儿，罗兰就消了汗意，疲惫消解不少，心情变得十分愉悦，他看着路边长势喜人的庄稼，忍不说道：“真没想到，南郊的风景这么漂亮。”
莉莉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头依在他肩膀上，满足地轻叹一声：“罗兰，虽然法术学习非常重要，但人总是要休息的呀，你以后一定要经常出来走走。就像现在一样，我们一起出来散散步，多好呀。”
“你说的对。以后只要天气好，傍晚时候，我们就出来散步。”
“好。”莉莉眉开眼笑。
又走了段路，莉莉说道：“我和爱尔莎小姐约好一起散步的。爱尔莎小姐一直对你很好奇呢，好多次都求我，让我介绍你们认识下。”
“爱尔莎小姐?”罗兰微感好奇。
他没想到，莉莉竟然已经交上新朋友了。论起社交能力，他比莉莉是差远了。
莉莉便开始介绍起来：“爱尔莎小姐就住在西边的荆棘地农场。她父亲是韦恩爵士。荆棘地农场呢，距离我们的庄园非常近，只有两里多路。站在屋顶，往西边眺望，就能清晰地看到农场的轮廓了。”
“噢~原来是邻居啊。”罗兰恍然。他估计，在附近居民眼中，自己这个长年闭门不出的家伙，应该被归类到‘怪人’的行列了。
沿着南郊大道走了会儿，莉莉牵着罗兰的手走上右边的小道，又走了会儿，空气中的水气明显增加，气温也下降了不少，让人觉得浑身清爽。
“就快到了。你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吧，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住在南郊，都是去江边乘凉的。”莉莉兴高采烈。
这小路上的确相当热闹，附近的居民来了不少，有农夫、猎户、放假的仆从，心思活络的商贩，等等，一眼望去，足够两三百人。
这些人中，罗兰基本都不认识，但他们看到莉莉的时候，都会笑着打招呼，莉莉也一一回应。
看起来，莉莉经常来散步。
意外的是，虽然罗兰不认识别人，但这些人却大都知道他。一路上，不少衣着得体的绅士向他摘帽行礼，那些农夫们，看到罗兰过来，也都会早早避到路边，并鞠躬行礼。
罗兰也只能依着礼节，一个个点头回应。
看出他的困惑，莉莉掩嘴轻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似乎大家都认识你？”
罗兰微微点头：“我好像没怎么出过门呀，他们怎么认识我的？”
莉莉轻声为罗兰解惑：“你以为不出门，别人就不会议论你了呀？你现在可是名传都灵的雕塑大师，不仅在南郊这一片，整个都灵城的人，估计都知道你名字了呢。”
说话时，莉莉语气十分自豪，看着罗兰时，眼睛闪闪发亮，带着小女儿家的崇拜之色。
罗兰觉得十分受用，但还是有些奇怪：“梵与雅不是挂在导师名下吗？我怎么会成为雕塑大师？”
“嘻嘻~这就要感谢安薇娜小姐了。”
“说说听听？”罗兰越发好奇。
莉莉便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你不是为安薇娜小姐雕了两个作品吗？”
罗兰点头：“对，分别是湖中女郎和凤凰鸟。”
“安薇娜小姐实在是爱极了它们，自己欣赏还嫌不够，还特意举办了一个森林舞会，遍邀城中名流，连公爵也参加了。据说，公爵看到你雕的凤凰鸟后，眼睛都挪不开了，他说这鸟的气质和爱丽丝殿下几乎一模一样，恳求安薇娜将凤凰鸟转卖给他。据说，价格出到了400克朗。但安薇娜却咬定不卖，公爵也只能遗憾离去。”
“噢~~原来是这样。”罗兰大致明白了，安薇娜身份极高，公爵也是万人瞩目，两人这么一搞，再加上400克朗这样的天价，几乎所有吸引人眼球的要素，都聚齐了。
这事绝对会以极快的速度流传开，罗兰的名声，自然也就跟着蹭蹭蹭上涨了。
“所以呀，你现在是真正的雕塑大师。都灵城人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人们都说，你已经完全继承了叔叔在雕塑上的成就，甚至在某些方面完成了超越！要不是叔叔担心会影响到你的术法考核，一直拦着，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门来求你的作品了。”
“幸好导师帮我拦了，要不然我还不烦死？”罗兰心中很是庆幸。
他心中高兴，但还没有得意忘形，他想了想，说道：“这事还得感谢安薇娜。看来，我近期得去趟星光玫瑰园，帮她完成一个新雕塑。噢，对了，公爵也不能疏忽，既然他喜欢凤凰鸟，我就给他也雕一个。想来他不会亏待我。”
说完，他转头对莉莉道：“你准备下，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天鹅堡，还有星光玫瑰园。”
莉莉大眼睛满溢喜色：“真的吗？我也能去吗？”
“当然，你是我的助手，当然要跟着。”
“那可太好了，我早就想去星光玫瑰园开开眼界了呢。”莉莉兴奋地双颊泛红，冷不防，踮起脚来，在罗兰脸颊上吻了下，眸光似有水波荡漾：“罗兰，你真好。”
“呃~”
江边人多眼杂，罗兰略感尴尬，但心中也觉甜酥酥的，右手忍不住搂上莉莉的纤腰，莉莉靠在他肩膀上，双颊如火，娇艳如盛开的鲜花。
年少成名，佳人相伴，车房不愁，无论是在地球还是这个世界，都是人生赢家，世人羡慕的对象。
罗兰忍不住想，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理智却让他看到了冰冷的现实。
恐怕，这已经是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都灵城的大粮仓
碧水江边小径，凉风习习，空气清新凉爽，脚下是平整的白石路，身边是枝叶繁茂的大树，前方是烟云缥缈，一望无际的碧水江，。
在视线极远处，水天连城一线，火红色夕阳正缓缓地沉入水中，阳光映照着荡漾不定的碧绿江水，恍如整个江面上都着起了火。
傍晚的时候，在这样的地方悠闲散步，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罗兰完全没想到，庄园附近竟然会有这样的好去处。一时间，他只觉心胸开朗，说不出的愉悦。
走了一会儿，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莉莉~莉莉~这边，我们在这边。”
莉莉抬头望去，顿时喜道：“是爱尔莎小姐，唔~韦恩爵士一家人好像都来了。罗兰，走，我带你认识认识我们的新邻居。”
罗兰本是来散心的，自然不会拒绝，便快步朝那群人走过去。
靠近的时候，他仔细观察韦恩爵士一家。
这一家子，竟然有9个人，1男8女。
那个穿着农场工作用的粗布衣服、身材高壮、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在江边钓鱼，想来应该是韦恩爵士本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岁的小女孩，看长相，应该是韦恩爵士的幼女。
中年人身旁的树荫下，有7个人，一个是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想来应该是韦恩爵士的妻子。她身边跟了6个年轻姑娘，各个打扮地花枝招展，最大的那个二十出头，最小的才十一二岁，看容貌，也都是韦恩爵士的女儿。
‘唔~竟然一连生了7个女儿啊。’罗兰心中暗叹。
据他所知，在格伦麦，女儿出嫁时，娘家一定要准备丰厚的嫁妆，如果嫁妆不够，那姑娘在婆家就会受到轻视，备受白眼，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尤其是像韦恩爵士这样的体面人家，最注重脸面，女儿要是嫁妆不丰厚，不仅女儿在婆家不好过，娘家人也会被人笑话。
7个姑娘，就要准备七份嫁妆，就算留一个姑娘继承农场，那也要6份嫁妆......啧啧~这韦恩爵士的日子不好过呀。
见到罗兰和莉莉，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提着裙子，抢先小跑过来。
到了罗兰跟前，她低着头，红着脸，快速屈膝行礼，而后不等罗兰回应，她就伸手拉过莉莉，两个姑娘就嘁嘁喳喳地咬起耳朵，时不时地，这位年轻的小姐还会红着脸看一眼罗兰。
这还是小姑娘的做派啊。
罗兰觉得挺有趣，他对莉莉打了声招呼，朝不远处的韦恩爵士走了过去。
韦恩爵士显然没料到罗兰会出现，他急忙将鱼竿交给了身边的小女儿，脱下脏兮兮的皮手套，有些尴尬地道：“啊，你就是洛坎迪先生的弟子罗兰吧？”
罗兰横肘在胸，微微俯身行礼：“我是。您应该是韦恩爵士吧？见到您很荣幸。”
韦恩爵士有些局促，那张被太阳晒的黑漆漆的脸庞显出一些红意，一双粗糙大手捏着粗布阔腿裤，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放：“罗兰先生，真是抱歉，我今天穿的太过随意了。”
看来，这是一个很注重礼仪的绅士。
罗兰对这些小节无感，见对方尴尬，他笑道：“韦恩爵士，您刚才在钓鱼，怎么样，有收获吗？”
一说起钓鱼，韦恩爵士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他僵硬的表情变得自然多了：“啊哈~今天运气不错，半小时不到，我就钓到了一条8公斤重的银鳟鱼，你看，就在岸边水池里养着呢。”
他献宝似地将罗兰带到江边的一个小水池里。
罗兰果然看到一条银光闪闪，身子大约有大半米长的大鱼，由衷赞道：“韦恩爵士，您真是厉害。我以前也钓过鱼，但却从没钓过个头这么大的鱼。”
韦恩爵士大为得意，开始为罗兰讲解起钓鱼技法。
罗兰认真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正好挠到韦恩爵士的痒处。于是，短短10分钟不到，韦恩爵士便将‘罗兰先生’，改为罗兰，最后又改成‘伙计’。
罗兰则称韦恩爵士为老伙计。
这时，莉莉牵着爱尔莎小姐的手，肩并肩走过来，笑眯眯地道：“罗兰，喏，这就是爱尔莎小姐，她一直想认识你呢。”
韦恩爵士也附和道：“对对对，这是我大女儿，她特别喜欢手抄书，有一次，听莉莉说你字写的非常好，就留意上了。”
罗兰哈哈一笑：“唔~我在抄写上的确做过不少努力。曾经有段时间，我和莉莉就靠替人抄写维持生计呢。”
说着，他看了莉莉一眼，发现莉莉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碰了下，都是微微一笑，显是回想起了那段辛苦却又充实的时光。
再说这个爱尔莎小姐，她容貌姣好，身材苗条，脸蛋因羞涩而变得通红，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活力，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她鼓起勇气，低声道：“罗兰大师，很荣幸认识你。”
“我也很荣幸。”罗兰微笑道。
“那个.......我......您能帮我抄本诗集吗？我会付钱.......”爱尔莎小姐结结巴巴地说道，看得出，她十分紧张，又深怕罗兰不答应。
但她还没说完，韦恩爵士就出言训斥：“爱尔莎，你太失礼了。罗兰大师这么忙，哪有空给你抄诗集？！”
说完，韦恩爵士转身给罗兰道歉：“我这个女儿，平时宠坏了，不知道轻重。你千万别介意，就当她小孩子乱说话，不用理会。”
罗兰微微一笑：“当然不会。爱尔莎小姐喜欢我的手抄书，也是我的荣幸。这样，爱尔莎小姐，我送你个小礼物。”
说完，他左右看了下，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江边，捡起一块成人拳头大的光滑鹅软石。
随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罗兰伸出食指，释放元素相变术，以手指代替雕刻刀，快速雕琢着鹅软石。
‘呲~呲~’地轻响中，罗兰雕的认真。
一开始，他身边只是韦恩爵士一家，但很快，江边的行人都被这边动静吸引，越来越多的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罗兰的举动。
大约十几分后，罗兰完成了雕刻，原本一块普通的鹅软石，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栩栩如生的雏鸟。
“哇~这鸟真可爱呀。”人群中有年轻姑娘忍不住轻叫一声。
“这还用说。雕塑大师的手笔能一样吗？公爵为了买罗兰大师的凤凰鸟，出了400克朗的高价呢！”
“凤凰鸟可不止400克朗，安薇娜女士没舍得卖呢。”
有人开头，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议论起来。
罗兰这边却还没完工，他心无旁骛，再次以指代笔，在雏鸟背上写了几行字。
爱尔莎小姐看了几眼，就惊喜地道：“是灵树大师的诗《飞鸟》吗？”
罗兰点了点头，将鹅软石递过去：“是的。小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爱尔莎小姐羞红了脸，鼓起勇气接过鹅卵石，仔细看着，越看越是喜爱：“罗兰大师，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莉莉果然没有骗我，你的字写的真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
围观人群都艳羡地看着她。
有人忍不住悄声道：“虽然是鹅软石雕的，但要是这位小姐肯卖，肯定会有人出高价收！”
这人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精致绸裙的年轻小姐就开口道：“爱尔莎，你这雕像转卖给我怎么样？我出3克朗！”
人们转头看去，就有人喊道：“是红月庄园的莫丽莎小姐！”
爱尔莎急忙将鹅软石雕像揣进衣兜里，连连摇头：“不卖~不卖~这是罗兰大师给我的礼物，多少钱都不卖！”
“哎~那可真是遗憾啊。”莫丽莎小姐叹了口气，满脸可惜。
罗兰这才发觉，周围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看人数，绝对已经上百了，他小声对莉莉道：“这怎么回事？”
莉莉轻笑道：“当然是冲你来的。”
韦恩爵士见罗兰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便主动当起了介绍人：“罗兰大师，你刚搬来南郊不久，又极少外出，还不认识我们这些邻居。来来来，我来介绍下。”
他指着围观的众人，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罗兰本着邻里友好的原则，也都一一打招呼，同时将这些人的模样和身份，都记录进思维实验室。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会呆在南郊。而能在傍晚来江边散步的，很多都是南郊的体面人家，记住他们，肯定是很有好处的。
好不容易，韦恩爵士才介绍完了在场所有人，他自豪地道：“伙计，我告诉你，别看我们都是粗人，我们这边也是都灵城的郊区，位置偏，但我们这土地肥沃，地形平坦，灌溉方便，足有五十多万亩的良田，农场庄园遍地，每年产出的粮食，光是土豆就有数十万吨！我们南郊这片地，就是都灵城的大粮仓！”
人群中立即有人大声回应：“对对对，都灵城里的那些老爷们，全靠我们南郊人养着呢。我们南郊出问题，他们家里就得断粮！”
“是啊是啊~前年碧水江发洪水，南郊粮食减产大半，城里就饿死不少人呢。”
罗兰听在耳中，觉得自己以前忽视了很多东西。比如南郊的邻里关系，他就得好好经营下了。
想到这，罗兰转头看向莉莉，轻声道：“你说，我们找个时间在庄园开场舞会怎么样？”
莉莉眼睛大亮：“好呀好呀，其实我早就有这想法了。但叔叔和你都很忙，所以我就没说。”
罗兰笑道：“等会儿回去，我去和导师说。”
现在，他们在南郊也算是有大户人家了，有名声、有财力，与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独善其身，不如融入南郊，好好地经营邻里关系。
更深一步说，是好好地培养下声望。
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始：术法考核
清晨5点。
太阳初升，晨雾还未散去。
绿叶庄园却已被喧嚣笼罩。
“莉莉~莉莉~快，拿剪刀帮罗兰的修下头发，这里有个发叉没弄干净~噢~这粗心的理发师！”
“导师，我这身新法袍还算合身吗？”
“叔叔叔叔，约翰已经套好马车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罗兰，别动，我帮你整下衣领。”
一阵鸡飞狗跳般的忙乱后，一辆蓝顶蓝身的马车‘咕噜咕噜’地驶出了绿叶庄园，伴随着‘嘚嘚嘚~’的马蹄声，一路朝老城区驶去。
马车厢的窗户开着，在南郊的时候，不时有人冲马车挥手打招呼。
罗兰也都一一挥手回应。
自从5天前，绿叶庄园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舞会后，南郊的居民基本都认识他们了。
大家都知道，绿叶庄园的马车是蓝顶蓝身。大家也都知道，罗兰今天要去参加术法考核，有不少人，特意在路上等着，专门给罗兰鼓劲。
罗兰就路边就看到了韦恩爵士的女儿们，这么多活力满满地年轻姑娘聚在一起，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罗兰大师，愿你考核顺利。”爱尔莎冲罗兰喊道。
罗兰只能挥手感谢。
足足半个小时，马车才驶出了热情洋溢的南郊，罗兰轻呼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洛坎迪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你现在名气大，千万不要显得太过平易近人，你还不信。现在觉得烦了吧？”
罗兰认真想了想，笑道：“虽然的确麻烦了点，但却让人有一种家的归宿感。导师，你不觉得吗？”
洛坎迪愣了下，而后缓缓点头：“的确是这样。以前我在橡树塔，虽然日子风光，但心中总有漂泊感。现在到了绿叶庄园，我的心就完全定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罗兰，等我老去后，你就把我葬在茶山上。我要天天欣赏南郊的美景。”
罗兰不像莉莉，并不觉得这话是忌讳，他笑道：“好的，导师。到时候，我会在茶山上雕一尊您的雕像，让后来者能清楚地看到您的模样。”
洛坎迪拍手笑道：“哈哈~这是个好主意！”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大桥，驶进了老城区。
洛坎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哗啦’一下拉车上车窗，再一次对罗兰讲解关于考核的注意事项。
“我查过了，今天参加术法考核的人有597位，大多是正式法师的学徒，有小部分依靠自学。而监管会的合格名额，上限是100个，只会少，不会多。也就是，大约每6个人中，只有一个能通过考核，成为正式法师。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你千万不能大意。”
罗兰点了点头，六选一的话，只要不出现失误，没有暗箱操作，他绝对能通过。
“你有超凡的记忆力和想象力，这点在雕塑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术法领域，这些天赋同样非常有用。你也非常勤奋刻苦，术法基础知识和基础法器的制作，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对这点，我毫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的性格。”
罗兰一怔：“导师，怎么说？”
洛坎迪语重心长：“今年和往年不同。今年的考核，6位面试考官中，光灵占了3席。我们格伦麦的主考官，我都打点好了关系，只要你有真本事，他们绝不会刻意难为你。但光灵.......这些金毛杂种傲慢无礼，他们眼里，我们格伦麦人就是一条狗。他们绝不喜欢一条桀骜不驯的狗。”
说到后面，老法师语气愤愤，一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捏成了拳头。
他深吸口气，压下愤怒，继续道：“罗兰，你的性格我最了解了。表面恭敬，内心高傲。虽然你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很多时候都在尽量地压制自己的个性，但你和那些软蛋是不一样的，在骨子里不一样。只要稍稍细心观察，就能察觉异常。我希望，在面对光灵的时候，你一定要克制，努力地克制！”
罗兰心神凛然，认真点头：“导师，我分得清轻重。和正式法师的身份相比，脸面微不足道，哪怕光灵当面将唾沫吐我脸上，我也绝不会显出任何愤怒的神色。”
“不，还不够。”老法师摇了摇头。
“这还不够？！”罗兰吃惊。
“你不仅不能愤怒，还要任由唾沫粘在你脸上，将之当做光灵的赏赐，当做一种荣耀。”
“咔叭~”
骨节爆响的声音，来自于罗兰陡然握紧的拳头。
当做荣耀？这也太欺负人了！
洛坎迪立即伸手拿起法杖，用力往罗兰手肘上砸去，砸的罗兰手臂一颤，拳头控制不住地松开。
“看吧，这就是你那桀骜的天性！这些小小的细节，最容易惹怒光灵，一定要控制你自己！”洛坎迪神色俱厉。
罗兰深深吸气，吐气，好一会儿，他缓缓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洛坎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具体的考核环节，分笔试、实操、考官问答三部分。前两部分，我一点都不担心。第三部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最后和你模拟一遍。”
“嗯。”罗兰点头。
洛坎迪面色肃然，问道：“罗兰.明斯特，男16岁，高阶法师洛坎迪的学徒，来自番石兰岛，是明斯特领主的远方侄子，父亲艾兰.明斯特。母亲若尔丽.明斯特，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你学习法术是为了什么？”
“为么更好的服侍生命女神，为了更好的驱逐邪恶，保护弱小。”
“那么，如果你发现有人正在亵渎女神，同时。你又发现有凶徒在侵害无辜少女。你会怎么做？”
罗兰微微一怔，这问题导师之前没有问过。
他这一怔，手臂又被洛坎迪重重打了下。
“不要有任何犹豫。所有的回答，都要发自内心！唯一的准则，就是生命女神至高无上！明白吗？”
“明白了。”
“现在，回答我，你会怎么做？！”
罗兰忍着心中的反感，违心说道：“我会先制服亵渎者，确保亵渎者再无行动能力后，再去营救少女。”
“如果你最终没能救下少女呢？你会感到内疚吗？”
“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凡人，能力有限。我只能用我有限的能力，尽可能做到最好。如果没有达成最好的结果，那并不是我的过错，而是命运女神的安排。”
洛坎迪满意地点头：“非常好！”
罗兰再也绷不住了，他用手用力拍着额头，一脸的恶心反胃的表情：“导师，到底有多少人会真的这么做？”
洛坎迪叹口气：“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但也绝对不会少。崇拜强者是人的天性。光灵是强者，自然能收获到许多盲目的崇拜。”
罗兰本来还有些不信，但他随即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法师米勒。
那家伙在教导《光灵战纪》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对光灵的仰慕，对光灵帝国的崇拜。显然，那家伙已经被光灵成功洗脑了。
这时，马车已经接近术法监管会了。
街道上的气氛明显和往日不一样，路上多了很多马车，越接近术法监管会，马车越多，行人也越密集。
最后，道路竟然被马车彻底堵死了。
“下车~我们走过去。”洛坎迪说道。
罗兰点了点头，拿出斜挎皮包，先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笔，尺子、怀表，水壶，学徒的身份徽记。全都在了。’
他将皮包背在身上，跟着导师下了马车。
“约翰，你在附近找个位置等我们。”洛坎迪对马车夫道。
“是，主人。”
洛坎迪便带着罗兰，一路朝术法监管会大门挤去。
罗兰看着这人山人海的情景，看着人群中一张张带着憧憬和焦虑的年轻面孔，看着那些面色肃然的正式法师们，恍惚回到了前世高考的场景。
“正式法师地位极高，考中了，相当于一步升天。这比高考的获利大多了，这应该相当于华国古代的进士考试。”
“罗兰，跟紧我，拿好学徒徽记，千万不要掉了。”洛坎迪嘱咐着，瘦小老迈的身体在人群中奋力往前挤。
好在，他身上的红色高阶法师袍还是很醒目的，所到之处，人们都会尽量让出一条小小的通道来，这让师徒两人轻松了不少。
好不容易，洛坎迪挤到了大门口的限行木栏前，他拉过罗兰的手臂，对着木栏后站着的一个红袍法师喊道：“费文德~费文德~”
那红袍法师听见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发现是洛坎迪后，脸上显出一丝笑意，他走过来，看了眼罗兰，问道：“学徒徽记带了吗？”
“带了。”罗兰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银质的戒指，戒面上镶嵌着一块法术水晶，水晶里面有用来验证身份的特殊符文阵列。
高阶法师费文德看了眼徽记，确认无误后，他说道：“把戒指戴手上，然后你就可以进去了。”
罗兰依言照办。
等他戴好后，费文德将隔离木栏拉开一个口子：“进吧。”
进入木栏前，洛坎迪凑到罗兰耳边，低声道：“无论里面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紧张。找这个费文德法师，他会帮你的。”
“我记住了，导师。”
洛坎迪又道：“孩子，你现在已经是雕塑大师，人人都会额外地关注你。在当前形势下，这绝不是一件好事。你千万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话，术法考核过程中，绝对绝对不要表现的太过出色。成绩中等就行了，哪怕因此没有通过考核，也不要紧，大不了咱们明年再来！”
“我明白。”罗兰心神凛然。
“去吧，孩子。”洛坎迪轻轻推了下罗兰的后背，罗兰跨过木栏，跟着引导人员，走进了术法监管会的大门。
大门口，洛坎迪目送着罗兰，一直等看不到罗兰背影了，他开口道：“费文德，夫人都弄好了吧？不会出问题吧？”
没想到，费文德脸上却显出一丝犹疑，他抬起头，眼睛四处看着，口中低声道：“情况很难说。”
“怎么搞的？”洛坎迪惊了下。
“光灵看的非常紧，比以往严格了好几倍，还有，帕克劳德那家伙，他的名声彻底臭了，现在完全倒向了光灵，竟然成了光灵考官的助理。”
“.......”洛坎迪眼睛瞪圆，不敢相信会出现这样的事。
“所以，你的学徒能不能通过考核，不仅要靠他自己的本事，还要看命运女神是否眷顾他。”
洛坎迪眉头紧皱，他嘴巴张了几下，骂出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
“该死的金毛杂种！该死的独眼秃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格伦麦不能再出现**师了
术法监管会大门前的台阶又宽又长，足有50阶，将高度抬升了4米之多。大门口从左到右竖着十二根廊柱，柱子上绘满人物浮雕，无声地讲述着曾经发生的故事。
走上台阶，穿过大门，入目的是一个恢弘大殿。
大厅不可思议的宽广，近百米深，左右宽度超过50米，高度超过15米，大厅两旁各树立着一列至少三人合抱粗的廊柱，每两个廊柱之间，必有一尊人物雕像。
这些雕像面目不同，形态各异，技巧高超，应当都是大师之作。
从人物的衣着打扮看，全是法师。
大厅中，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雕像，而是大厅正中央的一座巨大石雕。
这个雕像占据了大殿中最醒目的位置，石雕上方是发光水晶阵列，无数水晶聚在一起，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就好像天上的太阳。
‘太阳’的光辉洒落而下，正好照耀这巨大石雕上。
石雕的构造也极具深意。
下部分是黑曜石，雕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一双双尽力朝上伸展的可怕利爪。
石雕中部采用的是暗灰色的月白石，展现的是一个衣衫破碎，体态扭曲，面露挣扎神色的格伦麦法师。他的下本身被黑色利爪紧紧地抓着，用力地往下扯，无法挣脱。
石雕上部分用的是细腻白皙的马加洛月白石。
那是一个飘在云端上的女子，女子面目慈和，气质圣洁，她俯下身，手里拿着一根发着嫩芽的树枝，树枝的下半部分，被那个法师紧紧抓住。
整个雕塑，上方明亮，下方晦暗，而处于中间的法师，表情刻画地非常细腻，痛苦、祈求、忏悔，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难以忘怀。
这是不朽佳作。
罗兰现在在雕塑上小有成就，遇见同行的佳作，自然会多看几眼，正欣赏时，身侧忽然传来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兰，你也算是雕塑大师。现在看了眼前这个作品，有什么感想吗？”
声音轻柔，带着奇特的和弦音，不用回头，罗兰就知道是一个光灵，再稍稍回想，他就想起了声音的主人。
光灵海兰纳，安薇娜的好友。
他急忙转过身，对海兰纳行法师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感到非常荣幸。”
行完礼后，他一抬头，就看见海兰纳左后侧站着一个人，短短的黑色卷发，阴沉的面容，左眼黯淡无光，正是高阶法师帕克劳德。
罗兰微微一惊，心中‘咯噔’一下，感到有些不妙。
海兰纳似乎没发现罗兰的异常，不等罗兰回答，径自从罗兰身侧走过去。
到了雕塑身边，她介绍道：“这个作品，叫《堕落的萨法尔》。**师萨法尔，生于太阳历672年，死于712年，仅活了40岁。他拥有不可思议的术法天赋，超过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所有格伦麦法师，年仅35岁，就步入超凡之境。如果，他不背离生命女神的信仰，如果，他没有受到黑暗的引诱，他极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格伦麦贤者，可惜啊~可惜~”
‘贤者吗？’罗兰怔了下。现在的他，当然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普通法师，法力强到一定程度后，突破到超凡之境，就可称**师。如果法力继续增长，身体将联结混沌之海，但那个地步，法师会获得几乎无穷无尽的法力，寿命至少增加10倍以上，甚至可能获得不朽。
如果说，**师是世俗的法师领袖，那贤者就是法术之神，是一个民族的守护者和精神支柱！
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格伦麦从未有法师达到这样的境界。
海兰纳不等罗兰回应，又问道：“罗兰，你今天应该是来参加术法考核的吧？”
“是的。”罗兰态度恭顺，他牢记导师的训诫。
海兰纳微微一笑：“那可巧了。我正好是六位主考官之一，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她脸上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她就转身走了。
自始至终，帕克劳德都没说一句话，海兰纳一走，他就跟上去，始终在海兰纳左后侧1步的位置。
罗兰目送两人离去，一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收回目光，心中却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他不知道的是，海兰纳远远没有表面上显露的那么从容自在，刚走出大殿，她脸上就浮现怒容：“安薇娜啊安薇娜~你竟然给一个卑微的格伦麦人疗伤~用愚蠢这个词形容你，都大大高估你了！”
她一眼就看出，罗兰身上的侵蚀伤痕消失不见了。隐隐间，对方身上还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气息。
在她看来，安薇娜的所作所为，就是自甘堕落，明明是高贵的人，非要趴在地上和狗混在一起。现在竟然不惜损耗自己去给狗治伤，简直是可悲、可恨、可恼！
“安薇娜啊安薇娜，你为了这条狗，不惜和我翻脸。很好~那我今天就把这条狗踩到烂泥里去，嘿嘿！”
当然，她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擅自行动，就算对手是条狗，她也要好好地去了解下对手。
恰好，她身后就跟着一条罗兰的同类。
“帕克劳德，这个罗兰，你了解多少？”
帕克劳德立即说道：“他是高阶法师洛坎迪的传人。”
“这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吗？我需要详细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帕克劳德微微一怔：“主人，他只是一个法术学徒，你这么关心他，是.......”
海兰纳瞥了帕克劳德一眼，冷冷地道：“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要多问一句。这点简单的道理，还需要三番两次地教你吗？”
帕克劳德打了个哆嗦，他低着头，躬着腰，低声道：“主人，我......”
“不要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是，主人。”帕克劳德立即说道：“情况是这样的，他叫罗兰.明斯特。番石兰岛上的明斯特领主的远方侄子，今年16，之前学过一些法术，而后成为洛坎迪的学徒，前后大约学了5个月不到，中途还跟着洛坎迪一起学了雕塑，然后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就成了雕塑大师。”
海兰纳微微一怔：“16岁吗？我看他长得像30岁。”
帕克劳德嘿嘿一笑：“主人，您是高贵的光灵，寿命超过千年，自然可以永葆青春。但我们格伦麦人不同，一旦生活艰辛，身体上便会留下诸多伤痕。这个罗兰，以前的日子肯定过的不怎么样，再者，他长得比较壮，容貌也谈不上好看，所以也要更加显老一些。”
“唔~”海兰纳微微点头：“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你们格伦麦人的确是这样，好看的少，丑陋的多。比如你吧，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被你吓一跳，你说你怎么能长这么丑呢？”
帕克劳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尴尬地笑。
“不过，一个16岁的少年，法力竟然比一般的低阶法师还要浑厚不少。正式学了五个月，竟然有信心参加术法考核，在雕塑上竟然还获得了大成就.......这小子很聪明啊。”海兰纳有些惊叹了。
罗兰在术法上的成就，除了法力之外，她还没有直观感受，但在雕塑上，罗兰的确能称大师了。
虽然安薇娜自甘堕落，但她对雕塑的眼光是非常挑剔的，寻常作品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帕克劳德眼角抽了抽：“不得不承认，洛坎迪的确找到一个不错的学徒。”
海兰纳沉思了会儿，忽然又问道：“那这个罗兰，术法天赋怎么样......呃~我的意思是，释放法术上，有展现过什么出众的地方吗？”
“有哇~今年在迪兰特堡的术法研讨会，那小子就表演过悬浮术。”帕克劳德立即说道。
海兰纳有些不解：“悬浮术？悬浮术有什么好表演的？”
帕克劳德耸了耸肩：“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那小子，硬是将悬浮术玩出花样来了。”
“什么花样？”
“当时，他将悬浮术释放在自己鞋子上，然后在空气中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看着就好像是沿着楼梯往上走似的。他一直走到十几米高的地方，又一步一步走下来......走的非常稳当，当时，不少人都怀疑他脚下有东西垫着。”
海兰纳微微一怔：“这很难吗？”
难不难，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在自己靴子上释放悬浮术，而后踩着靴子，就要往上走。
走了一步，她就感觉脚下有些不稳当，下一步就不敢迈出去了。连试了几次，海兰纳都以失败告终。
她点了点头：“的确有些难度，需要非常多的练习......不，还不止，能一口气走到十几米高的地方，胆子还要特别大才行。”
帕克劳德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海兰纳抬头看着大殿的天花板，心中思索着：“天赋惊人，胆子大，法力初具规模，还有安薇娜为他疗伤，成长潜力大的惊人。这可不就是个**师种子？”
格伦麦人出现**师?
这不好~非常不好~光是想想，就让海兰纳心中产生一股挫败感。
这么多年了，她虽然掌握了很多法术，但却始终无法突破到超凡之境，一直就卡在高阶法师巅峰的水平。
现在，一个格伦麦人，竟然拥有晋升**师的潜力......光想想，海兰纳就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格伦麦已经有6个**师了，最好还是不要再多了，对，不能再多了。”
她已经下定了主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关：笔试
考核第一关：笔试。
笔试就在术法监管会入口大殿中进行。
近600个待考的学徒，整整齐齐地站在大殿中，相互间只隔了不到半米，每人手里都分到了一张未开封的卷轴。
大殿左右侧的房沿上，站着一只只黑色渡鸦，渡鸦的视线笼罩着整个大厅，毫无死角。
等所有学徒都站好后，大殿上首出现一个身穿红袍，满头白发的高阶法师，他释放了一个宏音术，开始高声宣讲笔试规则。
“各位年轻的学徒，请保持肃静，仔细听我宣讲笔试的规则。请注意，这些规则，我只会通告一次，如果在笔试过程中，有人违反规则，他将被直接取消本次考核的资格。”
大殿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老法师十分满意，他戴上单片的老花眼镜，拿出一个厚厚的书本，翻到其中一页，开始念起来。
“规则一：答题之前，考核者必须使用悬浮术，将手中的知识卷轴固定在身前半米，卷轴正面朝上，斜对着考核者。考试中途，卷轴必须始终保持悬浮术。考试的前半个小时里，若卷轴落地次数超过3次，则当场取消考试资格。”
罗兰仔细听着，心中暗想：‘这个规则的用意应该是测试考核者的法力强度。’
“规则二：答题时，必须使用‘抄写术’，控制你的笔在卷轴上书写。若有人使用手写，当场取消考试资格。”
这条规则一出，人群出现了一丝骚动。
罗兰站在大殿左侧位置，身边几米外正好有两个学徒在低声对话，声音不断传进他耳朵。
“怎么会这样？往年考核可没要求一定要抄写术呀。”
“是呀，长时间保持悬浮术已经十分困难，还要一心二用使用抄写术，这也太难啦？”
大殿各处都传来‘隐隐嗡嗡’的低语声，许多年轻学徒显然没料到这点，此时已是满面愁容。
“肃静！肃静！”红袍法师大喊着。
好一会儿，大殿才静下来，他继续说道：“第二条规则是临时加上的。虽然考核要求变得更加严苛，但是，今年录取的人数限额也会相应增加，从历年的前10%，提升到20%。增加足足一倍！”
这话一出，大厅中又出现一大波低语声，许多人面露喜色。
“好了，肃静，继续听我宣讲规则。”
等大殿重新安静后，红袍老法师继续说道：“规则三，本次考试限时1小时。1小时中，每答对一道题，得5分。按照分数由高到底排列，前50%的学徒，将得到术法实操的考核机会。”
罗兰微微一怔：“笔试竟然只淘汰50%的学徒，看来监管会对术法知识的掌握程度不怎么重视呀。”
不管如何，这都算是个好消息，竞争压力少了许多。
大殿中，许多年轻学徒都松了口气。
红袍老法师对身边一个蓝袍中年法师比了个手势，后者走到大殿一侧，释放了一个悬浮术，将一个半人多高的玻璃沙漏搬到了大殿上首高台上。
“现在，我宣布，第329届术法资格考核.......开始！”
随着这话音，玻璃沙漏在高台上翻了个个，白色细沙如细细地水流一般，不断地下漏。
大殿中，所有学徒都打开分到自己手中的知识卷轴，用上悬浮术，将卷轴固定在身前空中，而后释放抄写术，开始答题。
罗兰也按部就班地干起来。
知识卷轴展开后，他发现，一开始的时候，卷轴表面是一片空白，持续大约一秒后，才有黑色字迹显出来。
罗兰看了眼，发现上面写的问题是：‘请在20秒内，写出至少10个神秘系符文。’
答题前，罗兰撇了眼身边学徒的知识卷轴，发现他的卷轴上面写的问题是：‘请绘制恒温术的符文结构。’
“唔~每个人题目竟然都不一样，这也就避免了作弊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同一时间里，既要保持悬浮术，又要使用抄写术，最后思考问题答案，恐怕也没多少人有闲心去看别人的卷轴了。”
这算是一心三用，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罗兰收拢心神，开始专注答题。
他这边答的挺顺利，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有他的本事。
有的学徒，悬浮术没掌握到位，空中的卷轴摇摇晃晃，根本没法写字；有的学徒，没法一心二用，保持了悬浮术，就没法用抄写术写字。用上抄写术，卷轴又控制不住地乱抖；还有学徒表现更差，第一个问题就被难倒了，皱眉苦思，结果一个不留神，卷轴‘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时间过了不到5分钟，就有学徒的卷轴三次落地。
屋檐上的渡鸦们看的清清楚楚，其中渡鸦飞落下来，落在那个学徒头顶上。
旁边便走过来一个绿袍法师，对这学徒低语几句，这个学徒满脸的沮丧，转身走出了大殿。
这只是开始。
之后，每一分钟时间里，都有学徒被淘汰。前半个小时中，已经有200多位学徒被请出了大殿。
大殿内还剩下不到400人。
法术学徒的法力有限，维持半小时的悬浮术，抄写术，已经接近大部分学徒的极限了。就算还能坚持，知识卷轴也完全无法固定稳当，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厉害，不要说在上面写字了，连看问题都看不清。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一个又一个学徒耗尽了法力，但因为他们都坚持了半小时以上，所以并没有被淘汰，而是结束了笔试，在大殿中等待最终的结果。
到45分钟的时候，大殿中还有大约130多位学徒还在坚持，罗兰就是其中一位。
他的法力还剩下一半多，还算充裕，身前的知识卷轴仍旧平稳地飘在空中，抄写术写出的字，也一如既往的规整。
按照规则，笔试这一关，只要成绩处于前50%，就能过关。以罗兰现在的程度，就算他卷轴落地，也依旧处于前20%之中，已经是稳稳当当过关了。
本来，依照罗兰自己的性格，肯定是要坚持到底的，但在考核前，导师一直告诫他，让他不要表现的太过出色，只要能通过考核即可。
导师见识广博，他要罗兰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又坚持了几分钟，罗兰身前的知识卷轴微微‘颤抖’起来，持续了半分钟后，‘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一个绿袍法师立即走过来，低声问道：“法力耗尽了？”
“嗯。”罗兰点了下头。
“那你就去那边等着吧，注意保持肃静。”
“是。”罗兰朝大殿角落走去。
这时，大殿中还有100多位学徒在坚持，其中有50多位，身前的卷轴仍保持平稳，字迹规整。
罗兰还看到这么一位家伙，坚持了这么久，不仅卷轴依旧稳定，抄写术也还是写的飞快，回答一道题的时间，不超过15秒。
他心中暗自警醒：“是我见识短浅了，小看了世上的青年才俊。我这点成就，和那些真正的天才比起来，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吧？”
时间越来越少，大殿中也越来越安静，唯一的声音，是抄写术控制的笔划过知识卷轴时发出来的。
‘沙沙沙~沙沙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上首传来‘当’地一声响，红袍老法师的声音响起来：“时间到，所有学徒，立刻停止答题。”
罗兰再看大殿，就见殿中仍在坚持的学徒，只剩下不到10位了。这10位中，依旧能保持卷轴平稳漂浮的，就还剩下2个人。
罗兰特意关注了下这俩人。
一男一女。
男的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棕发、棕眼，身材偏矮，人很瘦，面色有些苍白。
女的大概十**岁，容貌普通，身材微胖，但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眸，清澈而明亮，看一眼就能牢牢记住。
当罗兰关注他们时，这两人立即感受到了罗兰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三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
那个男学徒震了下，目光微微闪烁，迅速转过头去。那女学徒却是微微一笑，对罗兰点了点头。
罗兰也微微点头。
这时，大殿中出现了不少正式法师，他们开始收取每个学徒手中的知识卷轴。
等所有知识卷轴被收回后，又等了大约20分钟，之前那个红袍老法师再次出现了，他高声道：“现在，我宣布笔试结果。”
这时，大殿中大约有400多位学徒，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红袍老法师拿起一个卷轴，高声道：“所有听到名字的学徒，请站出来，跟随引导者，进入后殿，准备术法实操考核。”
说完后，老法师开始念名单：“罗兰.明斯特！”
罗兰心中一惊，完全没想到第一个名字会是他。照默认的考核规则，这份名单是按得分高低排列的，第一个被念到，意味着得分最高。
可他明明做了保留，提前10分钟结束答题，怎么还在第一位？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虽然他坚持的时间不是最久，或许答题的数目也不是最多，但答对的题目应该是最高的。
‘这下要被导师骂了。’罗兰暗叹口气。
“罗兰.明斯特！”老法师又念了一遍，声音加重。
罗兰没法子，只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殿中的学徒全都看着他。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笔试第一名的学徒，到底长什么模样。
在数百人的注视下，一个绿袍法师朝罗兰走过来，指着大殿后方一扇大门说道：“往那里去，跟随地上的箭头标记，一直走。”
地上的箭头标记十分明显，罗兰对绿袍法师行了个法师礼，转身朝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他听到第二个名字。
“格瑞丝.娜娜。”
罗兰回头望去，就见之前那个有一双湖蓝色明眸的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唔~这姑娘果然是厉害人物。”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届学徒的水平不行！
监管会的后殿，面积稍小，但因为没有各种各样的雕塑，反而显得更加空旷。
大殿中，摆着一排排石质方桌，这些方桌桌子大约有1米宽，20多米长，分左右两列，上下有二十多排。
在后殿最上首的位置，是一个高高的石质桌台。
罗兰走到的时候，桌后已经站着一个面目和善的红袍女法师。
女法师看到罗兰，微微一笑，朝第一排左列的长桌一指：“最左边，是你的位置。”
罗兰谨记导师训诫，先行法师礼，而后才朝自己位置走去。
他站定不久，身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学徒走进来，每一个学徒，红袍女法师都会指定对应的位置。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殿里已经站满了学徒，每一张石质长桌后面，站了5个学徒，每人相隔2米。
进入大殿的学徒有近300个，大殿的方桌站了七八成满。
罗兰右侧1米外，就是笔试第二名，那个有着湖蓝色眼眸的少女。
学徒走到自己位置上后，大殿中出现了很多绿袍法师，大约有二十多个，他们开始为学徒们分放空白卷轴和法力引导墨水。
趁着这个空档，红袍女法师释放了一个宏音术，说道：“各位年轻人，你们能走到这里，足以证明你们对术法知识有了相当的了解。但这还不够，知识只是知识，只有将知识转化为力量，这知识才真正拥有价值。这就是我们这场术法实操考核的用意所在。”
等每个学徒都分发到空白卷轴和法力墨水后，女法师继续说道：“一张空白的卷轴，一管法力引导墨水，就足以绘制一张法术卷轴。法术卷轴，成本低，制作方便，效果稳定，是最通用的法器。所以，绘制一张卷轴，是每一个法师都必须掌握的技能。”
罗兰认真听着，一双眼睛则打量着身前的空白卷轴和墨水，心中暗道：“空白卷轴是用黄石蜡浸泡的熟牛皮切割而成。看法力引导墨水的颜色，应该是最低级的铁槲汁液。这两样东西的成本大概是2马克，一般只用来绘制基础法术。看来术法实操考核的难度应该不会太高。”
红袍女法师开始宣布考核规则。
“我知道，在场各位肯定都认识这两样材料。熟牛皮、铁槲汁，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卷轴绘制材料。想必，很多人都在想，这次考核肯定不会太难，对吧？”
许多学徒都点头。
红袍女法师微微一笑：“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
“嗡~~”
学徒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这么基础的材料，除了绘制一些小法术外，难道还能有其他用途不成？
红袍女法师也不急着宣布规则，她笑眯眯地看着年轻的法师学徒，一言不发。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她抬起手，说道：“好了，安静。”
大殿很快静了下来。
“下面，我宣布此次术法实操考核的题目。那就是，利用你们手头的材料，制作一个低阶法术卷轴！”
“轰~”
话音刚落，法术学徒们一下炸了，惊讶、愤怒、不解，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这么基础的材料，怎么能用来绘制低阶法术？就算强行绘制，这卷轴能用？”
“对啊对啊~再说了，我们只是法术学徒，上哪去学低阶法术？就算有，我们也没法去学呀。这可是违法的！”
“女士，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对吧？”
红袍女法师伸手下压：“安静！”
好不容易，大殿里的法术学徒们才止住议论。
女法师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和善转为冷峻：“这是严肃的考核，不存在任何玩笑成分。本次考核的规则，总共有三条。一，必须在1个小时内完成卷轴绘制。二，你们可以对低阶法术结构进行适当地调整，不必原样照抄。三，绘制出的卷轴可以无效，但必须稳定安全。使用时，决不能出现危险的法术事故。一旦出现不可控的现象，该学徒将被淘汰！”
她宣读完规则后，似乎知道学徒们的疑惑，继续补充道：“你们可能会问，如此模糊的规则，又怎么判断成绩好坏呢？不用担心，监管会有专业的评分委员，他们会根据诸位的表现，进行打分，评分前50%的学徒，将晋升到第三步。”
她说话的时候，大殿中的绿袍法师们，开始给法术学徒们分发低阶法术的符文结构图。
红袍女法师继续解释考核规则：“为显公平，低阶法术有4个选择，神秘系、元素系、变形系、混合系各有一个。你们可以随意选择一个进行绘制。但要注意两点，第一，做完选择后，就不能改变。第二，这个低阶法术仅供考核使用，不得用作其他用途，否则就是违法，必将受到监管会的惩罚！”
罗兰认真听着，同时仔细看着分到手中的四张符文阵列图。
这四个法术，分别是神秘系法术：心灵传声；元素系法术：冰箭；变形系法术：化石为铁。混合系法术：萨尔玛特之光。
其中萨尔玛特之光是一个多重混合法术，包含心灵、气元素、燃素，作用是驱散邪灵、安抚心灵。
这四个法术中规中矩，不算难，但也不是顷刻间能够掌握的。罗兰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光凭一张符文阵列图，就想要绘制出一张可用的法术卷轴，就必须要有多次试验。
但，考核有1小时的时间限制，而且只有一份材料，对普通学徒来说，是绝不可能做实验的，绘制这样的陌生卷轴，全凭对术法的理解。
好在，罗兰有思维实验室。
现实中是1小时，思维实验室就有10小时，而且试验材料无限，足够他掌握一个低阶法术的卷轴绘制了。
想到这，罗兰对着眼前的符文阵列图，心中默念：‘全部复制。’
这些符文阵列，都代表着可用的法术，而且还是监管院免费提供给他的，他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至于红袍女法师的警告.......只要不被别人知道，自然就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复制完成后，罗兰将除了萨尔玛特之光外的三张符文阵列图递还给低阶法师，而后，他就对着‘萨尔玛特之光’开始发呆。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他的意识已经沉入到思维实验室，开始试验了。
大殿里，其他学徒可没这样的本事。
这个术法实操的考核，实在难的离谱，低等级的材料，陌生的法术，还只有1小时时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约10分钟后，大殿后方的一个术法学徒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
他主动放弃了。
当然，这类洒脱的学徒还是极少数，余下的人，却都对着符文阵列图死磕。大多数人，都是皱眉苦脸，迟迟不敢下手。
只有极少数学徒，在经过一阵思索后，开始动起手来。
罗兰右侧的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她选择的是冰箭术，思索了大约三四分钟后，她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来，开始打起预稿。
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而后，她拿起专用的卷轴绘制笔，开始在牛皮纸上绘制。
在这段时间里，罗兰一直没动，他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卷轴，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每隔一段时间，那姑娘都会转头看下罗兰的动静，眼看着半小时已经过去，罗兰还是没动弹，她脸上显出一丝疑惑来。
不过她当然不会多事，她自己都没有半点把握，哪有功夫去管旁人。
很快，时间又过去20分钟，只剩下10分钟不到了。
一直呆呆出神的罗兰，终于‘活’了过来。
他拿起卷轴笔，蘸了下法力引导墨水，便开始在牛皮纸上画起来。
他动作飞快，几乎就和写字似的，几乎是在眨眼间，牛皮纸就被他画满了符文。
整个过程，不超过3分钟。
3分钟后，罗兰将笔插回墨水瓶，瓶子里的铁槲汁墨水，正好用完，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在思维实验室，罗兰成功完成了试验，但是，他谨记导师的话，并没有将成果完全展现出来。
桌子上的这个卷轴，有效，稳定，但效果不足原版五分之一，也就是一个稍稍加强点的光亮术。
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绘制完成后，罗兰便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叮~”
“时间到！”红袍女法师拍了下手：“好了，所有人立即将笔插回墨水瓶。马上行动，不要有任何侥幸，否则立即淘汰。”
警告一出，学徒们不敢大意，立即停笔。
“各位先生们，请你们去收回卷轴吧。”
各个身穿绿袍的低阶法师们点了下头，开始回收学徒们的作品。
低阶法法有25人，进入后殿的学徒不到300人，平均每个低阶法师只需要回收十几个卷轴。
等他们收回卷轴后，红袍女法师又道：“现在，请各位先生查验成绩。”
绿袍法师们便开始试着去使用卷轴。
一时间，各种各样奇怪的动静从低阶法师们的手中出现。
“呼~~”
一阵微弱寒风挂过，卷轴破碎，低阶法师摇了摇头：“卷轴失效~”
法力输入后，卷轴毫无动静。
或者，一阵光明爆闪，卷轴着火。
或者，突然间爆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又或者，卷轴突然化作一滩黑色烂泥。
不到5分钟，就有三分之二的卷轴被测试，竟然全是失效，没有一个是能用的。
红袍女法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场看，她心情应该不怎么样。
罗兰心情也有些忐忑：‘不会吧，这届法术学徒的水平也太低啦，和导师描述的情况不相符啊！早知道我也把卷轴弄失效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阶法师手中突然出现一道冰冷的白光，白光中，出现一个拇指大的冰块，这冰块飞出去，撞在地面上，发出‘啪嚓’一声轻响，碎成了无数冰片。
低阶法师笑了起来，开始点评：“格瑞斯.娜娜，冰箭术卷轴，成功凝聚出冰块，飞行矢量定位相当精准，威力大约为原版冰箭的十分之一。考虑到这法术是攻击法术，对卷轴材料要求偏高，但格瑞斯小姐依旧保证了卷轴的稳定性，这点非常难得。”
这是目前唯一一张有效的法术卷轴，由法术学徒绘制，使用的是最基础的卷轴材料，绘制时间1小时，且绘制者从未接触过冰箭术。
罗兰看了眼那个有一双湖蓝色明眸的少女，心中暗叹：‘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同时，他又感觉有些不妙，他的萨尔玛特之光，也是攻击法术，威力是原版五分之一，好像又大大的超标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雄狮第五军团，战斗法师的征召令
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格瑞斯.娜娜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红袍女法师和在场的低阶法师们分别行法师礼，她脸上显出明媚的微笑。
这时，又有一个低阶法师成功触发一个卷轴。
这卷轴上出现一缕天青色的微光，微光凝聚成拳头大的光团，光团缓缓落在桌上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立即出现变化，一开始是灰白色，颜色慢慢变黑、变深，最后变成了黑灰色。
这个低阶法师也笑起来：“特兰克斯，化石为铁，铁质的转化率超过一半，释放法术时，法力运行平稳，手感还算不错。卷轴有效！”
人群中，那个身材矮瘦，面色泛白的男学徒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也对各位正式法师们行法师礼。
他一脸的如释重负，似乎之前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也是个天才。不过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不怎么强。”罗兰想起之前在大殿中和这人的对视，面对陌生人的目光，特兰克斯立即就选择了退却，显得很怯弱。
就在这时，一个低阶法师手中忽然出现一团乳白色的明光。
这光团大约有拳头大小，它如太阳般冉冉升起，在它的光芒照耀之下，就让人感受到一股圣洁、肃穆的气息，每一个被照耀到的学徒和法师，都感到心中一阵清明，充满了神圣感，杂念完全消退。
这个低阶法师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罗兰.明斯特，萨尔玛特之光，光芒明亮，稳定，施法手感极佳，驱邪效果达到原版的三分之一，但这主要因为低劣材料的限制。我判定该卷轴为优秀！”
“哗~~~”
这下，不仅学徒震惊，就连正式法师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施法手感’是一个很玄乎的评价。
两张卷轴，外表一模一样，释放出的法术效果也一致，但就可能出现，其中一张卷轴的评价大大超出另一张的情况，而评判依据就是‘施法手感’。
优秀的卷轴，用起来会非常顺手，是一种愉悦的享受，就好像是品尝松软香甜的白面包。而低劣的卷轴，就是掺了石子、麦壳的黑面包，粗糙让人难以下咽。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差别，主要看卷轴绘制者的功力。总之，施法手感极佳，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在如此紧迫的时间中，用如此简陋的材料，竟能做出评价为优秀的卷轴，让人不得不感到震惊，因为在场许多正式法师，自问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红袍女法师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看向罗兰：“你的导师教过你？”
罗兰心中后悔极了，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量降低考核评价：“导师恰好有教过。并指点过我卷轴的制作技巧，我自己也多次练习过。”
“难怪。”红袍女法师点了点头。
之前震惊的学徒们，也都松了口气，有些学徒还觉得愤愤不平，忍不住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他提前学过，这次考核对他根本没有难度了。”
红袍女法师笑了笑：“话是这样。但对一个法师来说，运气也是非常重要的。当然，我们最终会考虑到这点，稍稍降低罗兰的评分。”
这时，差不多所有卷轴都测试完毕了，红袍女法师和一干低阶法师们聚在一起商讨起来。
大约过了1小时，红袍女法师走到桌台前，开始宣布通过名单。
“格瑞斯.娜娜。”
这一回，第一名不是罗兰，而是那个湖蓝色明眸的少女，这让罗兰稍稍松了口气，若是连续两关第一，想不被人注目都难啊。
那少女微笑着对红袍女法师行法师礼。
“特兰克斯。”
那个身材矮瘦，脸色苍白的少年走出来，满脸喜意。
“罗兰.明斯特。”
罗兰轻呼口气，还好还好，混了个第三名，应该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他走出人群，对红袍女法师行法师礼。
“杰斐逊，埃米尔.蔡司，罗森.......”
一个个名字念过去，最终，大殿内近300个学徒，差不多50%通过术法实操考核，正好150人。
“好了，你们这150人，跟我来，我们将面对最后一关。其中有100人，将通过此次考核，成为王国新一代正式法师。如果没有通过，也不要灰心，以你们的能力，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
她转身朝后殿左侧的大门走去。
以格瑞斯.娜娜为首，150个学徒，排成4列，紧跟在她身后。
走出后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过走廊后，又进入一条明亮的横廊，在这里，红袍女法师停了下来。
“格瑞斯.娜娜，你将第一个面对最后一关的主考官，请跟我来。余下的人，就在这走廊等着，轮到你们了，就会喊你们的名字。记住，不要喧哗，不要到处乱走。”
说完，红袍女法师对格瑞斯.娜娜招了下手，而后自己当前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后，红袍女法师为少女打开了黑沉沉的实木房门，等少女进去后，她自己则站在门口等着。
走廊中的学徒们也屏息静气，没人说话，每个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150个学徒，其中100个能成为正式法师，虽然通过几率很高，但这意味着，他们当中，有50人，将遭到淘汰。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谁都不想被淘汰。
罗兰也不轻松。
前两关，考察的是学徒的术法基础，还算可控。这第三关，却是面试，能否通过，和考官的个人喜好有很大关系，这让人实在心中忐忑啊。
大约五分钟后，那扇黑沉沉的大门打开了。
格瑞斯.娜娜大步走了出来，她胸口上多了一枚秘银徽记，徽记上的图案是耀目的太阳，这正是正式法师的徽记。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件大好事，但格瑞斯却沉默不语，脸色发白，那双湖蓝色的明眸中，竟隐含着一丝绝望。
‘不是通过了吗?这什么情况？’罗兰不解。
“特兰克斯。”红袍女法师高喊第二个名字。
特拉克斯深吸口气，仍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走进门去。
这一回，他速度更快。
三分钟后，他走了出来，胸口同样多了一枚秘银徽记，但他脸上同样没有喜色，他的表现比格瑞斯还要狼狈，眼神茫然，毫无焦距，就好像丢了魂似的。
“罗兰.明斯特。”红袍女法师喊出第三个名字。
罗兰从人群中走出来，挺起胸膛，大步朝房间走去。
推开黑沉沉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光线幽暗的房间，房间中间是一张椅子，椅子对面是一张横桌，桌子后是一扇小窗，窗户有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正好照在罗兰眼睛上。
横桌后，坐着6个人，因为是逆光，罗兰只能看见6个人影，却看不清这六个主考官的容貌。
“坐。”
有一个声音响起。
罗兰坐上椅子。
“你就是罗兰.明斯特？”又一个声音传来，嗓音和前一个不一样。
“是。”
“现在，我问你，如果你的导师亵渎了生命女神，你会怎么做？”第三个嗓音响起，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罗兰愣了下：‘这好像是高阶法师费文德.......他不是应该帮我吗？他怎么一来就问这种无解的难题？’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异界版的‘女友和妈掉水里，先救谁一样’，根本就是扯淡啊。
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事真可能会发生，它涉及的是立场问题，是选择自己的导师，还是坚定信仰，始终跟随生命女神。
深想一层，这就是在考验罗兰对光灵的忠诚......或者说屈从程度。
“回答问题！”之前嗓音的主人加重语气，显得不耐烦了。
罗兰知道这问题的标准答案，但这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样的问题，哪怕只是一个假设，他都感觉心中痛苦，实在难以违心地说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我.......”
“不用回答了，你的犹豫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
罗兰心中一沉，感觉不妙。
但就在这时，又一个嗓音突然响起来，这嗓音奇特，带着和弦的共鸣感，显然是一个光灵：“罗兰.明斯特，你为什么学习法术？”
这嗓音罗兰同样熟悉，是光灵海兰纳！
他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只能按着标准答案答题：“我希望能更好地服侍.......”
海兰纳打断了罗兰的话：“不要口是心非，我需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真正的想法？”罗兰一怔。
“对，你到底为什么要学习法术？”
“我......喜欢法术，我希望通过法术改变我卑微的地位。”
“那么，你喜欢战斗吗？”海兰纳又问了个奇特的问题。
罗兰想了下，说道：“谈不上喜欢，但也绝不会因为胆怯而逃避。”
“很好。我问完了。”海兰纳沉默。
随后，那6个模糊的人影开始低声讨论起来，这一讨论，竟足足讨论了10多分钟，其间有不少时候，他们讨论地非常激烈，甚至传出一两声恼怒的骂声。
终于，6个考官平静下来。
最初的那个嗓音开口道：“罗兰.明斯特，恭喜你，你通过了这次考核，成为正式法师。”
罗兰心中一喜，但随即他想起格瑞斯.娜娜和特兰克斯的古怪表现，心中又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光灵海兰纳的声音响起来：“我们经过讨论，一致决定，征召你进入雄狮第五军团，成为一名战斗法师！”
罗兰还来不及惊讶，又一个光灵开口道：“1个星期之后，你将前往皇家术法学院，进行半年的战斗训练。半年之后，你将随军团赶赴战斗前线，参加战斗！”
罗兰面无表情，一颗心如坠冰窟。
第三个光灵开口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履行自己的责任，拒绝这次征召。代价是，监管会会立即剥夺学徒资格，终你一生，你都不能学习任何法术，且严禁接触任何和法术有关的物品和知识！你的导师，也将因教徒不利，而被剥夺正式法师的资格！另外，你和你的导师，也将会面临最短3年，最长20年的监禁惩罚。具体监禁多少时间，就看你能缴纳多少罚金了。大约每200克朗能抵消1年的刑期。”
也就是说，只要罗兰拒绝，他这辈子都将被禁止接触法术，且无论他缴满罚金，他和导师都会面临至少3年的牢狱之灾。
“好了，请你做出选择吧，罗兰.明斯特先生。”
罗兰有选择吗？
不，他没有选择，就和刚才的格瑞斯.娜娜，特兰克斯一样，只能接受。
“我......接受征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监管会中的血案！
战斗法师。
半年的法术战斗训练。
半年后，必须赶赴前线，以随军法师的身份，加入战斗。
走出房间时，罗兰脑海里缭绕着这些词语。
明明是一场术法考核，明明已经通过了笔试和实操，眼看就要获得正式法师的身份，长久的努力眼看就要开花结果，眼看着就能进入术法学院，尽情地学习法术。
突然间，就成了战斗法师，而且还要赶赴前线和人拼命！
一场考核，生生被光灵搞成了战士招募，更让人心寒的事，格伦麦的法师们虽然不满，但最终还是默认了这一做法。
走出面试长廊，到了屋外走廊，罗兰仍觉得这事有些魔幻，他在走廊边长椅上坐下来，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滚沸腾的愤怒。
渐渐地，走廊中的学徒越来越多。
这些人显然也都被征召进了军队，男学徒们失魂落魄，沉默不语，那些女学徒们，则在默默流泪。
忽然，有一个学徒愤怒地吼道：“这不是我们战争！为什么要让我们去送死?！”
罗兰惊了下：“这是哪位好汉？竟然敢在监管会里这么说话？”
他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红发年轻人脸色铁青，眼睛圆瞪，用力挥舞着拳头，似乎要找人拼命。
他身边站着个瘦弱少年，正是特兰克斯，正拼命劝阻他：“嘘~小声点~这里是术法监管会~你不要命啦！”
“难道我在战场上就能活命了吗？”年轻人愤怒咆哮：“半年时间，能学到什么东西？与其死在战场上，死在异族的土地上，我还不如死在家乡！”
“吉伦特！你疯了吗？”特兰克斯伸手去捂红发年轻人的嘴巴。
“你别拦我！特兰克斯~我这口气忍不了，我不说出来，那就真的会疯！”年轻人吉伦特用力推开瘦弱的特兰克斯。
他跳到走廊边的椅子上，对着走廊中失魂落魄的学徒们大吼：“伙计们，我们多年苦读，花费大量金钱去学习法术，难道，就是为了给光灵卖命的吗？”
“兄弟们~姐妹们~那些光灵除了剥削我们格伦麦的财富，除了让我们为他们送死，给过我们我们格伦麦一丝一毫的恩惠吗？！”
“兄弟们~姐妹们~要我说，那些金毛的杂种，就该永远滚出格伦麦！”
学徒们沉默地听着，目光中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吉伦特却误以为自己的演讲被人认同了，他被愤怒控制了头脑，情绪越发高亢，他大声喊道：“格伦麦的法师们~团结起来~赶走那些金毛杂种！团结起来，让我们格伦麦从此独立！”
“哐当~”
大门被人用力推开，红袍女法师从屋子里大步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短杖，杖头的蓝色水晶光芒四溢。
她大声喊道：“谁？谁在术法监管院喧哗？！”
吉伦特哈哈大笑，指着红袍女法师：“看那看那~大家看那~金毛杂种的走狗来啦~”
红袍女法师怒目圆睁，她大喊道：“卫兵！卫兵！抓住他！”
一队穿着钢甲的战士从走廊末端出现，快步朝新晋的‘战斗法师’吉伦特冲去。
红发的吉伦特也真是疯狂，他竟毫无畏惧，手一翻，从腰间拔出一根硬木短杖，冲着钢甲战士一点：“寒冰之指！”
“呼~”
白光闪烁中，一道冰冷的寒气朝钢甲战士扑过去。冲在最前面的钢甲战士躲避不及，全身被寒气笼罩住，他的脸上、手上，钢甲上瞬间就结满了厚厚的霜花。
“噗通~”
这个战士被完全冻僵了，如冰棍似的，倒在地上，身体剧烈的哆嗦着。
红袍女法师大怒：“竟然敢在监管会撒野，找死！”
她手中银色短杖对着吉伦特一指，冰蓝色水晶周围出现一个蓝白色符文阵列光影，光影中，一道近2米长的冰矛飞快成型，呼啸着朝吉伦特飞过去。
罗兰立即认出，这是中阶法术：霍华德冰矛术。这绝不是一个法术学徒能够抵挡的，真要被击中了，那个红发年轻人绝对会当场丢了性命。
学徒们都被吓的呆住，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罗兰距离那年轻人不远，这时念头一动，迅速对着红发年轻人用了个悬浮术。
这一记悬浮术，速度极快，消耗法力极多，效果也非常强，一下将吉伦特身体抬到2米高的空中。
“呼~”
吉伦特身体刚浮起来，冰矛就贴着他的脚底呼啸而过，撞在他身后5米外的墙壁上，发出‘哚’地一下透响，竟深深插进石墙超过1米，插入后，冰矛迅速爆开，冰片四溅、石墙上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隙。
这威力，要是打在人身上，10个吉伦特恐怕也完蛋了。
但，吉伦特是逃过一劫，出手救他的罗兰却遭殃了。
红袍女法师转头看向罗兰，法杖上的蓝色水晶寒气四溢：“年轻人，你竟敢救他，是在找死吗？”
罗兰立即对红袍女法师行了个法师礼：“夫人，吉伦特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有罪，但不该死啊！”
红袍女法师怒意稍减，蓝色水晶上的寒光减弱了不少，她怒瞪了罗兰一眼：“这里没你的事，滚边上去！”
罗兰无法抗拒，他再次对女法师深施一礼，朝走廊另一侧走去。
红袍女法师转头对吉伦特道：“你知罪吗？！”
吉伦特刚刚的死里逃生，就犹如一桶冰水浇在他脑袋上，将他的愤怒之火全给浇灭了，高亢的热血变得冰冷，胆气消逝，恐怖迅速滋生。
他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红袍女法师再问：“我问你，吉伦特，你知罪吗？！”
“我......我错了。”
“错在哪？！”
“我......我不该对着战士出手。我......我不该在监管会大声喧哗。”
“知道就好。”红袍女法师垂下法杖，对着地上颤抖的钢甲战士点了下，一道暖白光芒出现，照射在他身上。
在这暖白光线的照射下，钢甲战士身上的霜花快速消去，战士也逐渐停止颤抖，大约数分钟后，这战士挣扎着站起来：“感谢夫人救我。”
红袍女法师点了下头，她收起法杖，指了指吉伦特：“把他抓进禁闭室，禁闭10天。同时通知他的家人，让他们缴纳10克朗的罚金！”
吉伦特暗松口气，对红袍女法师行礼：“夫人，感谢您的仁慈......”
他的话还没说完，红袍女法师身后传来一个奇特的带着和弦的嗓音：“玛丽兰夫人，您似乎漏算了一项罪名吧？”
随着这声音，光灵海兰纳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红袍女法师：“据我所知，格伦麦王国的法律明确规定，严禁任何人辱骂光灵，毁坏光灵的名誉。违抗者，绞刑！”
红袍女法师眉头一皱：“海兰纳女士，他是一时冲动，不必这么计较吧？”
“啧啧，你这话可真轻巧。被辱骂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用计较。可我计较！”
一开始，海兰纳语气缓和，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眉头竖起，猛然转头看向红发的吉伦特，手中的淡金色短杖突兀地朝他一指。
“嗡~”
一声空气嗡鸣声，一道灼热的金色射线从短杖中激射而出，如利剑一般贯穿了吉伦特的胸膛。
她的施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准、狠，爆发前，几乎毫无征兆。
一旁的罗兰看的瞳孔一缩，他确信，这一招，他躲不过去！
这个光灵法师的手段，果然非常毒辣，她对法术的理解，也远远在他之上。她携带的法器，也远比罗兰多。
罗兰感觉，正面对抗，自己绝不是这个海兰纳的对手，说不定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给杀了。
他扭头看向吉伦特。
就见他呆呆地站在那，心口位置出现一个烧焦的血洞，大约拳头那么大，前后通透，洞中冒出滚烫的白汽。
这是光灵最擅长的光系法术：灼热射线。
吉伦特脸上的惊愕永远地凝固了，他的姿势维持了数秒后，身体缓缓地软倒在地。
他死了。
走廊里的法术学徒有三四十个，每个人都见证这一幕。所有人都摄于光灵的凶威，不敢出声，许多人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海兰纳转头看向红袍女法师，眉目如画的脸上，嘴角微翘，带着淡淡的笑意：“玛丽兰夫人，您的施法速度，实在不配您高阶法师的身份啊。像今天这样，一个刚通过考核的小法师就破解了您的手段，实在是丢脸的很啊。”
说完，她说起淡金色法杖，转身回屋。
玛丽兰夫人见所有学徒都沉默不说话，许多人脸上还有惊骇的表情，怒道：“怎么？这么点事就吓住你们了吗？！”
众人还是无声。
玛丽兰夫人转头看向罗兰：“刚才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吭声了？！”
罗兰无言。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认识到了巨大的实力差距。
他离真正强大的法师，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玛丽兰夫人也不需要罗兰回答，她转头看向钢甲战士：“把尸体抬下去，然后把这事通告给阿兰斯法师，让他给家属发讣告，尽快把尸体领走。”
“是，夫人。”钢甲战士应了声，对身后几个战士挥了下手，几人沉默地将尸体抬走了。
玛丽兰夫人目光环视着走廊中的学徒，冷声道：“控制你们的情绪，年轻的法师们！”
说完，她转身进了小屋。
罗兰长吐口气，他见那个身材瘦弱的法师特兰克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很不幸，但我们必须振作！”
特兰克斯转头看向罗兰，眼中隐含泪光：“吉伦特是家里唯一的指望，他母亲是个寡妇，为了供他学习法术，把家产全都变卖了。原本以为只要通过考核就好，却没想到......没想到.......”
这瘦弱的少年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罗兰无话可说，无端地被征召上战场，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拍了拍特兰克斯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走廊。
他还要把这消息告诉导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运女神，一如既往的冷酷
罗兰刚走出术法监管院的大门，就见到洛坎迪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样，考核通过没有？！”
罗兰苦笑摇头。
洛坎迪脸色一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罗兰肩膀，笑问：“难道是太过谨慎，被刷下来了？唔~这次没通过也不要紧，你才学了不到五个月，很多细节还不纯，咱们回去再好好学，明年再考就是了。”
虽然没通过，但洛坎迪并不如何失望，在他看来，罗兰还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光，只要冥想不断，法力保持上涨，具体的法术学迟一点，没什么要紧。
罗兰叹口气：“导师，考核通过了。”
洛坎迪又一愣，随即轻拍了下罗兰的额头：“你这臭小子，这种时候还跟我卖关子。通过是好事啊，走走走，咱们去花园区找家酒馆，好好喝上一杯。”
说完，他转头就要走，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没有脚步身跟来，他心中奇怪，转头去看，却见罗兰依旧站在原地，满脸苦笑。
洛坎迪第三次吃惊，心中的隐忧浮了上来，他眉头一下皱紧：“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光灵捣鬼了？”
罗兰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正式法师的秘银徽记，递给了洛坎迪。
秘银徽记，相当于正式法师的资格证书，每个正式法师都有这玩意，洛坎迪当然也有。但是，虽然都叫秘银徽记，但每一届术法考核颁发的徽记都有细微的差别。
一般主要是年份的区别。
比如洛坎迪的徽记，年份是太阳历1303年。罗兰这颗徽记，年份是1345年。
但罗兰这颗徽记，却特别的不同，徽记正面中心是一颗太阳，但和普通徽记不一样的是，太阳左侧，多了一对交叉的刀剑，太阳右侧，还画了一个咆哮雄狮的背景。
一看到这徽记，洛坎迪眼睛瞪圆：“战斗法师徽记！”
再抬头时，他已经是怒容满面，他将徽记紧紧攥在手里，另一手扯住罗兰手臂：“走，跟我去找费文德。那个没用的狗东西，亏我还这么相信他！”
他大步走进术法监管院大门，进了大殿，又朝侧面偏殿走去，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口，他抬脚就去踹门，连踹了几下，生生把门踹开了。
一个守卫看见了，急忙冲过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监管会撒野？！”
洛坎迪大怒：“你不认识这身红袍吗？”
守卫仔细一瞧，吓地脖子一缩，红色晶丝绸法袍，这是高阶法师的象征，他当然不敢得罪高阶法师，讷讷地道：“大人，虽然您是高阶法师，但......但也不能踹门啊，咱.......咱有话好好说嘛。”
洛坎迪脸色铁青：“你去把费文德给我找来！他要是不来，你就告诉他，我就和他绝交！”
守卫被吓蒙了：“大人，是......是哪个费文德呀？”
“高阶法师费文德！快去！”
这下守卫明白了，一溜烟走了。
洛坎迪在房间里坐下，坐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在房间里团团转，嘴里念叨着：“这群金毛杂种！天谴的狗东西！糟神罚的烂货！比狗屎还恶心的东西！”
这么骂了一圈，门口传来脚步声，过了会，高阶法师费文德出现在门口。
洛坎迪立即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如暴怒的雄狮一般咆哮：“费文德！你怎么搞得！我的传人怎么被弄成战斗法师了？啊？你成心让我绝后吗？！”
“别激动！别激动！老伙计，先让我把门关上，把门关上！”费文德满脸苦笑。
洛坎迪呼呼地喘着粗气，但还没失去理智，他放开了费文德的衣领。
“哐~”
费文德关上门后，立即说道：“是光灵海兰纳捣的鬼。她以前线告急作为理由，让费米尔森大师临时更改了主意，将这届考核通过的正式法师全部征召为战斗法师。”
“光灵海兰纳？是她！”洛坎迪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个光灵是高阶法师，她身出帝国名门，容貌出色，但性情极傲慢。
费文德点头：“就是她。通知到达的时候，我一看情况不对，就抢先问了罗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想着把他给先淘汰下去。”
“棘手的问题？你是说导师和信仰的那个？”洛坎迪深知考核之道。这个问题是专门用来淘汰人用的，因为这问题反人性，任谁被问到都会愣住，而后考官就会以信仰不纯将学徒淘汰。
费文德苦笑：“对啊。我当时就想，考核过不过不要紧，下次再考就是了，反正总不能去战场白白送命。”
洛坎迪无话可说，因为如果换他自己，也会这么干。在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这么干。
一旁的罗兰心中恍然，理解了费文德的用意。
费文德长叹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眉头紧皱，双手用力搓着：“当时罗兰愣住了。那我就准备把他淘汰了。没想到，海兰纳竟然完全无视规则，她铁了心就是要将罗兰送上战场......罗兰，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她？”
罗兰一脸茫然：“得罪？怎么会呢？我只和她见过一面，说过的话不超过两句啊。”
费文德一惊：“见过一面，在哪见的？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洛坎迪也奇怪：“是啊，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一直呆在庄园吗？怎么有机会遇见她.......不对，说不定是帕克劳德挑唆的结果！”
罗兰摇了摇头：“导师，我真见过。是在安薇娜的星光玫瑰园。这个光灵似乎和安薇娜是朋友，当时我在雕凤凰鸟，她和安薇娜一起过来看了下，对我说了2句话，然后就走了。再然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他一说完，费文德立即拍了下大腿：“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说？”
洛坎迪和罗兰一起看着他。
费文德长叹口气：“坊间传闻，木灵安薇娜和海兰纳闹翻脸了，安薇娜性情平和，没什么异常表现，但海兰纳回到住处后，就大发雷霆，因为一件小事，活活打死了1个女仆。她仇视罗兰，恐怕是要借罗兰去报复安薇娜。”
洛坎迪和罗兰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洛坎迪长叹口气：“木灵安薇娜慷慨大方，因为罗兰的雕塑，她支付了大额的酬金，解决了我们的经济危机。原以为，这是件大好事，却没想到，命运女神辛提罗一直没变，所有好东西的背面，都被她标上了昂贵的价码。”
他抬头看向费文德：“这事，还有转机吗？”
费文德摇了摇头：“这事是费米尔森大师亲口定下的。你也知道费米尔森的脾气，他说的话，向来不容更改，谁来也不行。所以，用任何规则内的手段，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很难很难.......就算我的导师来了，也没办法。”
费米尔森大师，瑟银之环的首席**师，术法监管会的统治者，代表着光灵的意志。对所有法师而言，费米尔森大师发布的命令就是铁则，谁都无法更改，都灵城主人雄狮公爵不行，瑟银之环的其他五个**师也不行。
洛坎迪面容颓丧，后退了几步，重重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难道，我这辈子就不配拥有术法传人吗？命运女神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他年轻时，曾经在碧蓝要塞服役，当时去了89个战斗法师，最后只回来了5个，其余全部葬身水晶石林，有许多人，连尸体都没找到。
但那一次，其实只是普通规模的战役，而这一次，却是夜魔积累了近300年的力量，一起爆发，是一次全面战争！
届时，战况将无比惨烈，人命将蜕变成单薄的数字，任你天赋惊人，任你法术强大，任你身份高贵，都不过是战场的过客，是死神镰刀下的冤魂！
这第一批投入战场的战斗法师，恐怕撑不过半个月就要全军覆没了。
可是，罗兰在战场中是一个数字，但对他，对他侄女莉莉，对绿叶庄园，却是生活的支柱。
没有了他，他洛坎迪的余生就失去了意义。莉莉的后半辈子，也将前途叵测，极有可能会无比悲惨。
费文德忽然站起身：“我现在就去见导师，让她想想办法。”
洛坎迪浑浊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对，不能这么任命，去找夫人，夫人肯定有办法。还有，罗兰，你现在去找安薇娜，她不是普通的木灵，她出身名门，身份极高，她的话非常有份量！”
费文德的导师，就是**师芙瑞尔夫人！
费文德连连点头：“对，你找安薇娜。安薇娜温和仁慈，她还非常欣赏你，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称赞你的作品，她肯定会帮忙的。”
罗兰想了下，点头：“好，我现在去找她。”
平心而论，他真不想上战场。
不是害怕战斗，而是觉得不值。
如果这场战争是为了保卫格伦麦，是为了保卫他的生活、他的亲人，那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就会赶赴前线。
但这一场战争，是光灵和夜魔之间的仇恨。他的生命，被光灵们当做了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
通过和光灵的几次接触，他明显感觉到，在光灵眼中，格伦麦人就是一条狗，一条随时可以牺牲抛弃的狗。
他脑子坏了，才会想着去为这样的光灵去拼命。
第一百五十章 不朽者的眼泪（第一更）
半小时后，罗兰到了星光玫瑰园门口。
玫瑰园的仆从都认识他，立即让他进了院子。罗兰在林中小径走了几步，在一旁的林中空地中，看到一个木灵正在那练习武技，不是别人，正是安薇娜的侍从格林。
罗兰立即走过去：“嘿~格林~你的主人在家吗？”
格林转头一看，见是罗兰，便笑起来：“主人正在湖中木屋弹琴呢。你要有事，直接过去找她吧。”
“那你继续忙。”
罗兰朝湖中木屋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到湖边的时候，就听到木屋中传来‘叮叮当当’的琴声，琴声清脆、圆润、空灵，如山涧流水，又如林中清风。
美妙的琴声一下抚平了罗兰心中的焦躁，他轻呼口气，不由放慢脚步，在湖边漫步前进。
当他踏上木质廊桥，走到廊桥中段的时候，琴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木屋门口的纱帘被人掀开，安薇娜走了出来。
她脸上浮现甜美的微笑：“啊~罗兰大师来啦~荣幸之至。”
见她迎上来，罗兰便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在廊桥中段停下来，郑重对木灵行了个法师礼：“安薇娜，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安薇娜走到罗兰身边，笑眯眯地道：“噢~这可真让我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最不喜欢欠人情呢。”
罗兰叹口气：“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安薇娜眉头一皱，神色变冷：“性命？是有人想要害你的命吗？谁这么大胆？！”
罗兰便将今天术法考核的事说了，基本没有任何隐瞒。
末了，他补充道：“实际上，我并不拒绝去碧蓝要塞，但半年的学习时间实在太短了，我恐怕掌握不了多少可用的法术。这样的我去碧蓝要塞，除了献出我这条生命以外，恐怕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听完后，安薇娜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不知道你是雕塑大师吗？这些野蛮的家伙怎么能将雕塑大师送到战场去和人拼命？这不是野蛮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吗？”
罗兰摊了摊手：“恐怕这是海兰纳的主意。”
安薇娜眉头紧皱：“罗兰，你确定吗？”
罗兰点头：“高阶法师费文德就是面试主考官之一，他的导师和我导师是多年旧友，我相信，他不会在这个细节上欺骗我，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安薇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就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问个明白！”
说完，她提起长裙的裙角，‘噔噔噔’地跑回湖中木屋，几分钟后，她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墨绿色皮质长裙，裙上缠绕着许多鲜花盛开的奇异树藤。
“等我！”
她‘噔噔噔’从罗兰身边跑过，跑到廊桥尽头时，她又转身看着罗兰：“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他们改变主意的！”
说完，她转身就跑进林中，过了会儿，马蹄声和车轮声响起来，又飞速远去。
罗兰哪也没去，他在木质桥面上坐下来，背靠着木质栏杆，耳听着湖水的波浪声，眼睛望着头顶浓密的树冠，心中做着最坏的盘算。
如果........他必须上战场，他该怎么做？
他无法改变对手，也无法改变光灵的意志，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他的力量越强大，准备的越充分，行动越谨慎，在战场上保住性命的可能就越大。
若是他真能活着从战场走回来，那他在法术界，将会获得巨大的声望。至少在格伦麦是这样。
至于光灵.......光灵恐怕并不喜欢看到这个局面，他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仆从获得强大力量。在击退夜魔后，战斗法师自然也失去了价值，那肯定是飞鸟尽，良弓藏。
所以，他从战场上活下来后，紧跟着就要提防光灵的暗算！
不知为什么，罗兰忽然想起了监管会大殿看到的雕像：“**师萨法尔~你因何堕落呢？”
那是五六百年前的人物了，真相恐怕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但罗兰相信，在萨法尔堕落过程中，光灵扮演的角色，绝对不如雕像上展示的那么伟光正！
“光灵啊光灵~你们肆意支配我的命运，要是我能从战场上生还，我必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半年的学习时间，我要学习尽可能多的法术，我要获得尽可能深厚的法力，我要准备尽可能多的法器。对了，如果可以，我还要弄到一根强大的法杖！”
“对了，我还要学习更多、更全面的防御法术，增加自保的能力。”
就在罗兰为最坏的局面做着打算时，他再一次听到了马蹄声和车轮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进入了星光玫瑰园。
过了会儿，安薇娜的身影出现在湖畔，她一路小跑着，一直跑到罗兰身边。
她面色泛红、气喘吁吁，脸上全满是歉意，眼睛不敢和罗兰对视。
罗兰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失败了，因为心中早有准备，他并不如何失望。
他甚至面露微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非常感谢你，安薇娜。我知道，你肯定尽力了。”
安薇娜腿一软，‘噗通’一下软倒地上，双手捂着脸，竟‘呜呜’地哭了起来：“罗兰，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罗兰摇了摇头：“不，这和你没关系，这是我的命运。是我一心想着学习法术，自然要承受学习法术带来的一切后果。”
“呜呜呜~~~”
安薇娜哭的更大声了，她竟然扑到罗兰怀里，如孩子般哭叫着：“罗兰，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你跟我回银月森林吧！你只要点头，没人会阻挡你！没有人敢阻拦你！”
去银月森林避难吗？
罗兰以前没想过，但这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当然，他得问清楚：“那我以后还能回到格伦麦吗？”
“不，不行。费米尔森大师给了我承诺，只要你愿意永远呆在银月森林，永远不学习法术，他绝不会阻挠你，也不会为难你的导师。在银月森林，你可以专注雕塑，你一定会成为不朽的大师，你的作品......”
“.......”罗兰满脸苦笑。
他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银月森林的，更不可能不学法术的，他还要去救薇思，他还有导师，还有莉莉，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一去不回呢？
他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了，安薇娜是木灵，不问俗事的种族，她在格伦麦只是一个旅行者，而光灵是格伦麦的宗主，怎可能因为一个旅行者的话就擅自改变自己的军事计划呢？
费米尔森大师肯给出这样的承诺，已经给足了安薇娜面子了。
安薇娜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她还不甘心，连声追问：“罗兰，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跟我回银月森林？为什么呀？！”
罗兰转过眼睛，望着湖面上飘荡的光点，轻声道：“安薇娜，我很抱歉，让你伤心了。”
这已经是明确的回答了。
“呜呜呜~~”安薇娜头埋在罗兰胸口上，伤心极了。
许久，她终于止住哭泣，抬起头，一双泛着银光的眼睛饱含着泪水：“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法师呢？”
罗兰叹口气：“一个人行走世间，想要有所成就，心中一定要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追求。安薇娜，你来格伦麦，难道真的只是来旅行和享乐的吗？”
“我......”安薇娜想说没有，但随后就响起了母亲的话。
‘孩子，虽然银月森林的时光犹如凝滞，但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新的力量在成长，旧的力量在老去。世上没有永恒的乐土，即使是银月森林也不可能永恒。她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保护。多出去走走吧，去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将来，你才能更好地保护我们的家园。’
以前她不太懂，但现在，她已经理解了母亲的深意。
“我懂了。”木灵低泣着，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罗兰低头看着木灵，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她光洁的脸颊，问道：“你眼中的泪水，是为我而流吗？”
安薇娜点头：“是的，我现在很伤心，很痛苦，我看到了我的无能。可笑的是，就在刚刚，我还觉得我在格伦麦是无所不能的。”
她毫不矫情，有什么就说什么。
罗兰十分欣赏这样直爽的性格，他仔细去摸安薇娜的脸，用手指去触摸她的如新月一般的眉毛，挺翘小巧的鼻子，还有珍珠般圆润的耳垂。
安薇娜没有躲，她闭上眼睛，泪水沿着光洁白嫩的脸颊不断滚落，落在木桥面上。
忽然，罗兰站起身，大步朝存放月白石的林中空地走去：“安薇娜，感谢你为我哭泣，感谢你对我的所有付出。我将为你献上最后一个作品，或许，这也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作品了。”
这个雕像的名字他想好了，就叫‘不朽者的眼泪’。
安薇娜心中大痛，眼中泪水汹涌：“这是永别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