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法师的绿叶庄园
上午九点。
都灵城南郊大道，阳光明媚。
路边田野上，白色的无名小野花开的灿烂。田间草丛中，田鼠、野兔，青蛙，小蜥蜴窜来跳去。肥沃的土地上，农人们忙着给庄稼除草、松土、施肥。
田地里，种着各种各样的庄稼，主粮有燕麦、土豆、地薯。蔬菜有青菜、辣椒、西红柿、茄子等等。
路边空气中，飘荡着泥土和农家肥混杂在一块的气息，有些臭，但不算特别难闻。
“咕噜咕噜~~唔~唔~停”
一辆牛车在一个岔路口的路边缓缓停下，停稳当后，车夫喊道：“先生小姐们，绿叶庄园到了。”
罗兰、洛坎迪、莉莉三人先后从牛车后斗篷中跳了下来。
莉莉当先朝道路左侧的小路走去，她这里瞧一会儿，那里摘朵小野花，兴奋地和小姑娘似的。
洛坎迪跟在她后面，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
至于罗兰，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洛坎迪身后，神情有些恍惚，他脑子里一直在转着爱丽丝公主雕像的事。
走了一会儿，莉莉忽然停下来，踩着地上一块破碎的白色石板，有些不满：“叔叔，你看，这些地板破了好多，得好好修修了。”
洛坎迪今天的心情好极了，他笑着点头：“修~一定要好好的修。”
三人沿着这条不到4米宽的小道，一路往里走，地势越来越高，但坡度缓和，走起来并不费力。
循着小坡一路往上看，在坡顶的位置，就是绿叶庄园所在。
从坡地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庄园主体是一幢精致而高大的三层砖楼。砖楼外墙粉了一层浅黄色的漆，每一扇窗户上都装了闪闪发亮的玻璃，玻璃窗后能看到精致的窗帘。
从这些细节看，这栋屋子应该是经过精心装修的，不必他们额外花钱。
砖楼的外围，是一圈2米多高的低矮红砖围墙，墙上爬满了挂满小蓝花的花藤。在庄园院子里，还有一棵高大的橡树，其浓密的树冠几乎盖住了一半院子。
围墙外的坡地上，种植着一垄一垄的茶树，垄间空地上站了一些妇人，有年轻，有年老的，她们手里提着小竹篮，在采摘茶叶。
看到这些茶树田，洛坎迪从衣兜里掏出地契，仔细看了下，笑道：“庄园周围的这一大片茶树田，都属于绿叶庄园。这茶树可不简单，是专门从南方引进的，叫翡翠毛尖。300亩地，年产干茶叶超过2000公斤。按照往年行情看，至少可获利150克朗，这也是绿叶庄园最主要的收入。”
莉莉听了，小跑几步到了一棵茶树旁，小心掐了一颗嫩芽，仔细看：“叔叔，你快看，这嫩芽几乎是半透明的，绿意浓郁，果然和翡翠一样漂亮。”
洛坎迪抚须大笑：“哈哈，要不然翡翠茶怎么会卖这么贵呢？”
三人一边漫步前进，一边观赏美景，等三人走到绿叶庄园大门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个穿着黑色短袍、黑色长裤的中年男人候着了。
这人左眼上戴了一个精致的圆形镜片，见到洛坎迪后，他鞠躬行礼，而后自我介绍：“我是绿叶庄园的管家福林。昨天下午，我就已经接到了市政厅的命令。想必，您就是绿叶庄园的新主人，洛坎迪老先生吧？”
洛坎迪点了点头，递上了地契。
管家福林接过地契仔细检查了下，确认无误后，他将地契还给洛坎迪，而后侧过身，伸手做邀请状：“老先生，请允许我带您和您的家人参观绿叶庄园。相信走上一圈后，您对自己庄园的状况就会非常熟悉了。”
洛坎迪自然没有意见：“那带路吧。”
管家福林便背着手，挺拔腰背，在前方不紧不慢地带路。
走了几步，到了砖楼门前，他说道：“先生，绿叶庄园总占地为315亩，其中300亩是茶田，15亩是居所。这15亩中，主楼占地半亩，剩余面积，前后院差不多对半分。”
莉莉啧啧惊叹：“好大啊，光这院子就比橡树园大了好几倍呢。”
“显而易见。”洛坎迪心中很是满意。
福林没有直接走进砖楼，他朝院子左侧走去，那里是橡树所在。
“老先生，你们一定看到了这棵大橡树。它是庄园第一任主人种下的，距今已经超过150年，在夏天的时候，它能为您和您的家人提供难得的阴凉。你看这里，这里是一口水井，挖掘至今已经有162年，井水清澈甘甜，从不枯竭。这口井，可以为整个庄园提供充足的生活用水。”
洛坎迪连连点头。
在树下走了一圈，福林朝后院走去：“老先生，绿叶庄园最大的好处，便是视野开阔，采光极佳，整个院子，没有任何阴暗角落。在后院的地方，有一个花园，里面种满了满天星，长势极佳......当然，如果您不喜欢这种花，可以将之铲掉，换上其他花种。”
花园足有半亩地，一朵朵铜币大的蓝色小花连成一片，随着轻风缓缓摇曳，就如一张起伏不定的蓝色花布。花园旁边，还有个石亭，亭子里摆着桌椅。
洛坎迪笑道：“不用换了，这就挺漂亮的。是不是，莉莉，罗兰？”
莉莉连连点头，跑过去欣赏起了花园。
罗兰虽然神思不属，但也下意识点了下头。
绕过花园，福林走到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这有一些木质建筑，它们排布地相当紧凑，距离大砖房也有一段距离。
福林介绍道：“老先生，这栋是专门修建的粮仓，用来存储粮食。如果全部装满的话，足以装下上万斤的小麦。”
一听是粮仓，洛坎迪神情一肃，大步走过去，绕着这个圆筒状的木楼转了一圈，又打开门，朝里面仔细看了下，等看清楚后，他很是不满：“里面怎么一股的霉味？是废弃好久了吗？”
福林急忙解释：“老先生，因为庄园已经有5年多没有主人了，之前储存的粮食也消耗殆尽，所以就空了下来。虽然空着，但维护良好，没有任何漏水、虫蛀和鼠患。只要仔细打扫一番，就能直接使用了。”
洛坎迪有些怀疑，开始仔细检查起来，好一会儿，他微微点了下头：“勉勉强强。粮仓非常重要，今后几年，会越来越重要，一定要仔细的维护，明白吗？”
福林急忙点头：“我记下了！”
洛坎迪满意点头：“嗯，你继续带路吧。”
福林不敢敷衍，带着三人走到下一栋木屋前：“这栋是马厩，同样已经好几年没有使用了。但如果你们有购置马匹的想法，那它肯定能派上大用处。”
“马厩吗？”洛坎迪绕着木屋走了圈，点了点头：“不错，真不错。以后我们会养马的，对吧，罗兰？”
罗兰微微一怔，回过了神：“您说的对，导师，我们这里离城区有段路了。不仅要养马，还要准备马车。”
洛坎迪满意地笑了，他转身对管家福林介绍道：“我差点忘了介绍。这是罗兰.明斯特。我唯一的术法传人，最得意的弟子。”
福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得到的消息是，庄园新主人是位高阶法师，身份尊贵，还是个雕塑大师，其创作的雕塑得到了公爵的喜爱。因为这雕塑，公爵直接赏赐了一个庄园。
之前短暂的接触经历，让他感觉这个老法师是个极有主见，性格强势的人。但这样的人，对自己弟子说话的时，态度如此尊重，不，应该说是非常倚重。
福林不由地提高了对罗兰的心里预估，他躬身行礼道：“向您致敬，罗兰先生。”
罗兰微微点了下头。
洛坎迪又指着莉莉道：“这是我的侄女，唯一的侄女，莉莉.格拉斯。我死后，这庄园是要传给她的。”
这话让罗兰心中一动：‘有这个庄园在，莉莉这辈子的生活就有了保障。我对导师的承诺算是完成了大大半。不错。’
莉莉则不满地噘嘴：“叔叔，您最近怎么老是说死不死的！”
“有吗？哈哈~~~人老了，记忆不好了。”洛坎迪拍了拍脑袋，转头对福林道：“反正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会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福林恭敬地说道。
之后，福林又带着三人走到一栋有些破旧的小木楼前面：“这里是庄园仆从的住所，分上下两层，总共有8个小卧室。挤一挤的话，能住下20个仆从。我当前就住在二层最左边的那间。”
洛坎迪看了看，问道：“房子看起来很旧了，会漏雨吗？”
福林摇了摇头：“前段时间刚刚翻过屋顶的茅草，不会漏雨。”
洛坎迪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时，罗兰已经没在思索雕像的事了，他看了眼破旧低矮的木屋，又望了眼身后高大精致的砖楼，心中暗道：“果然是等级分明呀。”
福林走回前院，带着三人进入到了砖楼。在这里，他从客厅到卧室，一间一间房间地介绍过去，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等看完后，洛坎迪觉得非常满意，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住上这么精美华丽的房子，而且这房子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有懂事的侄女，有才华横溢的弟子，现在又有了美丽的庄园，人生真是没有半点遗憾了。
在他生命最后时光中，造物主竟为他送来罗兰这个弟子，实在是太厚待他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也就赚点养老钱
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圈庄园，一行人重回到一层的会客厅。
洛坎迪哈哈大笑，满脸的褶皱如菊花一般盛开。
“非常好，一切都非常好。房间里家具齐备，装修也有**成新。你们打理的很好。这样，我们今夜就在庄园歇息。没问题吧，福林？”
福林微笑道：“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您的庄园，您拥有全部的权利。”
说完，他沉吟了下，继续说道：“洛坎迪老先生，不知，您对我是否满意？”
洛坎迪眉头一扬：“满意怎么说？不满意又怎么说？”
福林便道：“如果您对我满意的话，我以后就是您个人的管家，我的薪水就由您来支付。如果不满意的话，那我便回市政厅复命，同时在三天内搬离绿叶庄园。噢，对了，庄园目前有5个仆从，和我一样，也都是市政厅委派的，以维持庄园的基本运行。您可以根据自己喜好，随意决定他们的去留。”
洛坎迪看向罗兰和莉莉：“你们俩什么想法？”
莉莉摊了摊手：“我没想法。不过，我觉得福林先生彬彬有礼，是个很不错的人。”
罗兰想了下，说道：“导师，不如先让福林留下来。他长居在庄园，对庄园情况熟悉，是很好的助手。等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您觉得合适，再做决定不迟。”
他又转头对福林道：“或许，我们可以签一个1年的约。1年以后，再讨论去留？”
福林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导师，您觉得呢？”罗兰看向洛坎迪。
洛坎迪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便拍板同意：“那就这么办。”
他在客厅长桌主位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神态越发恭谨的管家：“福林，既然你是我们的正式管家，那就向我们详细介绍下庄园的运营情况吧，尤其是支出和收入情况。最好，能有个账本。”
知道自己能留下来，福林心情相当不错。他是职业管家，都灵城吃这碗饭的人相当多，竞争相当激烈，工作并不算好找。
如果洛坎迪对他不满意，等他向市政厅回复之后，他就失业了。失业，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在都灵城，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自然，他现在拿出十二分的心思来服侍洛坎迪。一听洛坎迪的要求，便微笑道：“老先生，庄园历年的账本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他从大衣兜里拿出一本薄子，双手捧着，呈给洛坎迪。
洛坎迪接过账本，在会客厅长桌的主位上坐下来，又对罗兰和莉莉招了下手：“来来来，我们一起看。”
罗兰和莉莉便走过去，分别站在他身后两侧。三人一起认真看着福林给的庄园账本。
账本上内容很详细，但记录清晰，出入明细，一目了然。
起初，洛坎迪心情相当好，但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渐渐地，竟皱起了眉头。
对此，罗兰并不感觉奇怪，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每月支出薪水1.65克朗。总计六名员工，一名管家，5位仆从。管家工资40马克。仆从25马克。”
就这一项，一个月就扔出去1.65克朗，实在让人心痛。
管家福林察言观色，立即插言道：“洛坎迪先生，如果您觉得我工资过高，可以适当降低一些。”
洛坎迪摆了摆手：“那倒不用。40马克的薪水，还算合理。庄园比较大，琐事也多，你要多费心。”
“感谢您的慷慨，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福林暗松了口气。
橡树塔的时候，莉莉一个人还能应对琐事，现在换了这么大的庄园，肯定是要雇人，所以这笔开支，就算能省，恐怕也省不下多少。
“肥料费。供于翡翠尖茶山，从南郊粪肥场购买，每季至少施肥一次，一次2.3克朗。”
“仆从食物花费，6人口粮，每人每天20比索，一月总计36马克。”
“仆从衣物花费，一季两套衣物，普通仆从亚麻材质，管家棉质。一年总计消耗70马克。”
“采茶工薪水，平均每采摘一公斤翡翠毛尖，支付10枚铜比索。”
“翡翠香茶加工费用.....”
“........”
一溜看下来，支出项目有20多个，杂七杂八都有，加起来，每年至少要支出67克朗。
庄园的收入，就只有出售翡翠香茶一项。
300亩茶园，去年一年，出产1928公斤左右的翡翠香茶，其中上品100公斤，中品600斤，余下都是下品，出售之后，总计收入货款168克朗22马克41比索。
168克朗每年的收入，看着很惹眼，但只是毛收入，扣除支出，就只剩下101克朗。
101克朗，不算少，但不可能全进洛坎迪的口袋。
绿叶庄园之前属于雄狮公爵，历年的收入全都上缴到都灵城市政厅，再由市政厅转到公爵名下。
现在，庄园是洛坎迪个人的。
既然是个人，那市政厅肯定要来收税。按照都灵城的税法，年收入超过50克朗，税率高达40%。
如此一算，最后落入洛坎迪口袋的，其实也就60多克朗。
60克朗里，还没有计算日常支出呢。
60克朗供洛坎迪、罗兰和莉莉三个人使用，如果是普通人，那自然相当富足，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攒个几年，就有钱购买马车了。
但如果想支持罗兰学习法术，那这钱远远不够了，甚至不够罗兰一年饮用翠绿烈焰酒的消耗。
这时，洛坎迪还不知道罗兰恐怖的冥想效率，如果知道，那这笔钱更是远远不足，几乎是杯水车薪。
看完账本，洛坎迪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头发，苦恼道：“这庄园，果然只是用来给我养老的啊。”
刚才他还想弄辆自己的马车，养几匹马，享受享受。现在看来，这事看来是办不成了。以后去格伦森要塞上班，那还是得和以前一样，去城里租车行租车。
院子里的马厩，就只能继续空下去了。
合上账本，洛坎迪叹口气：“原来都灵城郊区的庄园，一年也就赚60克朗啊。”
亏他以前还一直羡慕呢。
罗兰却不这么想，他笑道：“导师，不管怎么样，总还有不少盈余。足够维持非常体面的生活。如果再节省些，还能存下不少钱呢。”
莉莉也连连点头，在她看来，一年能从茶园赚到60克朗，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洛坎迪苦笑：“我当然知道足够........但相比享受，罗兰的法术修炼才是真正重要的事，尤其是冥想，一天都不能落下。”
他一手撑着额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几分钟，他下定了决定：“这样，这笔钱就全拿来购买翠绿烈焰酒。我当术法顾问，薪水也不算少，咱门日常再省一省，应该就能支撑你不间断的冥想了。”
罗兰心中感动，但他哪能要这笔钱，他急忙道：“导师，不用这样拮据，雕塑还能挣不少钱呢。”
洛坎迪手一挥：“你赚的钱不要乱花，好好存起来。等你成为正式法师后，花钱的地方可就多了。”
见罗兰还要反驳，洛坎迪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凝声道：“罗兰，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
罗兰只能点头。
洛坎迪靠在高背椅上，双手平摊在桌，缓缓说道：“你现在不仅仅是我的学徒，更是我的术法传人，唯一的传人。你以后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能完成什么样的成就，不仅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更要看我这个导师在你身上花的心力和消耗的金钱。”
他看向大门方向，目光眺望着山坡上的茶园，悠悠道：“都灵城有500多高阶法师，每个高阶法师都带着很多学徒，也都有相当不错的术法传人。唯独我洛坎迪，一个都没有。我堂堂一个高阶法师，竟然没有传人。我死了，也就死了，再没人会提及我的名字，更没人传承我的知识和经验。我这辈子，就白活啦！”
莉莉不高兴噘着嘴：“叔叔，谁说没人提你？不是还有我吗？”
“这不一样！”
洛坎迪嘿笑道：“我是一个法师，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我的术法成就。莉莉你是我养女没错，我其实也知道你脑子不傻，但你的体质不行，对混沌力量不够亲和，法力成长太慢了，不适合当法师，自然也没法继承我的知识和力量。”
莉莉没声了。
洛坎迪看向罗兰：“现在明白了吧？我培养你，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不想白活一场。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你要是辜负我的期望，老子就算死了，被埋在地下，也要推开棺材盖，爬出来狠狠抽你！”
“叔叔，你又说死啊死的。”莉莉抱怨道。
“好好好，叔叔不说了。”洛坎迪哈哈一笑，再看向罗兰：“听明白了吗？”
罗兰心中震动，他认真点头：“明白了。”
他心中却有些苦笑，虽然老爷子尽全力要让他敞开了冥想，可按他现在的冥想效率，真要毫无顾忌地冥想，一个月要9升烈焰酒，一年16个月，至少要消耗432克朗。
这大大超过了洛坎迪的能力了，不是靠节省就能省下来的。
所以，就算他违心接受导师安排，他自己还是得努力赚钱啊。
但他会接受吗？
当然不会！
这庄园是给导师养老的，庄园的收入，还有导师接受返聘，成为军中术法顾问的薪水收入，他都不会去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暴正逐渐逼近
5倍冥想效率，3倍翠绿烈焰酒的消耗。
就算城中物价不变，一年也要花费432克朗。
当物价可能会维持不变吗？
未来极有可能出现战事，到时候，物价绝对涨到天上去。
想要彻底解决冥想花销的问题，罗兰必须另想办法，靠出卖雕塑是一条路，目前已经有两个大金主了。
除了雕塑外，等他成为正式法师，有了合法地施法权，应该还能找到不少赚钱的路子。
当然，他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因为这除了增加洛坎迪的压力外，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莉莉柔声劝道：“叔叔，虽然你的话没错，但你也不要太过辛苦了。”
罗兰也劝：“导师，您放心，一个月后的术法考核，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洛坎迪欣慰点头：“好~这话有志气！五个月成为正式法师，城里那群老家伙们肯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哈哈。”
他将账本递还给管家福林：“从今以后，绿叶庄园的运转，就靠你了，福林。”
福林对洛坎迪鞠了一躬：“放心吧，老先生，我会尽力让庄园变得越来越好。”
洛坎迪笑了笑：“就这么点地方，倒也不用越来越好，只要能运转良好就行了。噢，对了，下午的时候，我们要去西郊橡树塔搬东西。你把仆人们都叫上，再找几辆牛车来，一起过去帮忙。”
“是，洛坎迪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见管家福林要退下后，洛坎迪又喊住他：“还有件事我要交待你。”
“您尽管吩咐。”
洛坎迪稍稍思索了下，说道：“是关于粮仓的事。等搬家完成后，你尽快地将粮仓打扫出来，不久......就明天吧，明天我就会去城里收购粮食，将粮仓装满了。”
福林眼睛一亮：“我记住了。”
主家对粮食这么上心，绝对是件大好事，他自然要全力配合。
洛坎迪却还嫌不够：“还有，等这波忙完了，你再去找几个工匠来，我打算在院子里再建个粮仓，建个更大更好的，也要装地满满当当才行。不，还不止是粮仓，我还要建个装东西的大仓库。”
“是，我记下了。”
“好了，你去忙吧。”
等管家福林退下后，罗兰轻声道：“导师，您不看好未来的局势？”
洛坎迪缓缓地点头：“是啊，虽说战事不大可能波及到都灵城。但战事一起，那必然物价飞涨，人力昂贵。其中涨的最多的，必然是粮食。这方面，我们得早做准备。”
罗兰连连点头，论起对局势的洞察，他自认远远不如洛坎迪。自然，这未雨绸缪的本事，也就差了不少。
莉莉听了两人对话，吓了一跳：“叔叔，罗兰，真有这么严重吗？”
洛坎迪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准。但做些准备，总是没差的。”
他话音刚落，罗兰忽然开口道：“导师，您提醒了我。我觉得，我应该尽快完成爱丽丝公主的雕像，不然，这事恐怕会出变故。”
“嗯？”洛坎迪眉头一扬：“为什么这么说？”
罗兰说道：“世道要是乱了，粮食、衣物等生活必需品，价格会涨，但雕塑、宝石这些奢侈品的需求，恐怕会大大下降。尤其是公爵，真要出事，他肯定忙得天昏地暗，心情焦虑，哪还有空去思念逝去的女儿呢？”
“说的好！”洛坎迪拍了拍手，又问：“你准备怎么做？”
罗兰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导师，我下午想去城里转转，去市场里找块上好的月白石，顺便换换脑子，寻找下灵感。爱丽丝殿下的雕像，我虽然有了想法，但总是感觉少了点东西，无法让我感到满意。”
虽然下午要去橡树园搬家，但有仆从帮忙，罗兰觉得自己就没必要掺和这些日常琐事了。
洛坎迪点头赞同：“正事要紧，你尽管去忙，只要别惹麻烦就行。”
罗兰笑道：“导师，都灵城总体治安还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次次都碰上事。”
“那谁知道呢。”洛坎迪笑了笑，随即道：“我并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那些找你麻烦的人。他们只能看到你是个年轻人，却不知道这年轻人手段有多狠辣。”
莉莉眨了眨眼：“叔叔，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手段狠辣？罗兰干过什么吗？”
洛坎迪嘿嘿一笑：“没什么，是我乱说的。罗兰，有仆从在，你完全不用操心琐事，既然有想法，也没必要下午去。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去到处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奇妙的灵感，就像上次一样。”
说完，这老头还对罗兰眨了眨眼，显是提醒罗兰别忘了上次逛妓院的事。
罗兰满头黑线：“导师，莉莉，那我现在就去了。”
洛坎迪拍下莉莉的手臂：“莉莉，你这孩子愣着干嘛，快拿钱呀。罗兰也是大小伙了，还要买月白石，怎么能空手出去？给他拿15克朗。”
“哦哦~还不是因为叔叔你，说的话怪怪的，让我分了神。”莉莉急忙去掏钱袋。
拿到钱后，罗兰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中，洛坎迪目送罗兰离去，一直等到看不到罗兰背影了，他才长叹口气，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侄女道：“莉莉，来，坐下来，咱叔侄俩好好说会话。”
莉莉有些迷惑，她依言坐在椅子上：“叔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呀。”
洛坎迪指了指身边的家具，又指了指玻璃窗外漂亮的花园，说道：“这庄园漂亮吗？”
莉莉笑道：“当然漂亮，比橡树塔好上一百倍。”
洛坎迪也点头：“是啊，很漂亮，我也从没想过会拥有这样的庄园。但这庄园太漂亮了，一年凭白收入这么多钱。如果主人不强大，恐怕非但不能让主人享福，反而会引来灾祸。”
莉莉微微一怔，奇道：“叔叔，这里是都灵城呀，您还是高阶法师，这庄园还是公爵赐给您的，谁敢打我们的主意？”
“现在是不敢，以后呢？等我死了呢？”
“叔叔，你又说这个字了。你最近怎么老是提死啊死的！”莉莉嘴上抱怨着，眼中却隐含一丝忧虑。
洛坎迪淡淡一笑：“人老了，总是要死的嘛，这一点不奇怪，也不是什么忌讳。我只是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尽量帮你安排好，帮你规避这些未来风险。”
莉莉双手下意识紧握着，她低声道：“叔叔，您到底想说什么呀？！就算......就算真到那一天，还有罗兰呀！”
没想到，洛坎迪却连连摇头：“不，罗兰靠不住，他靠不住的。”
莉莉眼睛大睁，大声道：“怎么可能呢？！罗兰不可能抛下我们不管的！”
洛坎迪苦笑：“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罗兰不会抛下我们。”
莉莉神色稍缓：“那你为什么说罗兰靠不住？”
老法师轻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一丝苦涩：“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被困在地上，但有些人，却是注定要飞翔的。他们不会呆在一个地方，哪怕这地方是美丽的庄园，也只是暂时的歇脚处。总有一天，他会飞走，飞的高高的，远远的，你连看都看不到。到那时候，他面对的是无限宽广的世界。而你，只是他世界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他可能会看不到你，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可能来不及赶过来......你明白了吗？”
莉莉听地半懂不懂：“叔叔，您是说，罗兰会离开我们吗？他真的.......真的会走吗？”
说到后面，莉莉大眼睛中已经开始闪烁着泪花，过了一会儿，一颗泪珠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洛坎迪伸出手，轻轻抹去莉莉脸上的泪痕：“傻孩子，你哭什么呀？！”
莉莉再也忍不住，扑进洛坎迪怀里哭起来：“叔叔，我害怕。你老是说死啊死的，我怕你突然就离开我。我怕你们都离开我，就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世界上。真要那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洛坎迪眼眶也湿润了，他轻拍着莉莉的后背，轻声安慰：“我的好姑娘，叔叔保证，以后再也不说死这个字了。”
“叔叔，我不想你们离开。如果我们能一直呆在一块，我宁愿一直住在橡树塔里，不要这个庄园了。就像以前一样，我去接抄书的生意，罗兰抄书，我给他当助手，每天赚的钱虽然不多，但日子却充实，每天，我都非常快活。”莉莉声音很轻，如同梦呓。
洛坎迪轻叹口气，脑海里不自觉又浮现出罗兰的样子，年轻、强壮、坚韧，桀骜，才华横溢，仿若草原上纵横奔驰的骏马。
这个弟子，仿佛就是他年轻的样子。
不，他年轻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好，应该说，这是他年轻时候，幻想成为的样子。
“退魔之战即将爆发，诺斯兰德大陆已经风起云涌。格伦麦的力量会重新洗牌。如罗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站在舞台边看别人表演，任由别人主宰他的命运？他必然会投身激流，奋勇拼搏.......要是侥幸赢了还好，要是输了......”
洛坎迪不敢去想后果，因为这后果的其中一个承担者，是他的养女莉莉！
如果没有莉莉，以洛坎迪本身的性格，绝对会全力支持罗兰，辅助他，去与时代的激流搏斗。
可现在他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养女，他不得不为她的未来做些打算。
头一次，洛坎迪觉得，收到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子，也是一种困扰。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大波光灵进入‘战场’
南郊大道。
阳光明媚，景色优美。
开始的时候，罗兰还有心思欣赏美景，走了会儿，他也就看腻了，心思不由自主地转到爱丽丝雕像上。
他低着头，深思恍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首先，公爵给钱，公爵的需求是最重要的，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那么，公爵这个人，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样的女儿呢？”
罗兰抬手望天，目光茫然地看着蔚蓝天空中一朵如绵羊般的云团，心中细细推想。
“爱丽丝既然将公爵的城堡当做囚笼，那必然心情灰暗，大部分时候，她脸上应当没有笑容。”
“公爵平日里事务繁忙，而且儿女众多，必然疏于关心女儿。除了满足物质需求外，精神上的沟通肯定很少。要不然，爱丽丝也不会偷偷学了法术，而公爵却一无所知了。”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家人，却恍如陌生人，或许这就是掌控权势的代价吧。
“从短暂的接触看，公爵这个人，外表极具威严，但心思很细，性情嘛~算得上仁慈。但作为上位者，肯定不会太过关注手下的感受。上位者最关心的，还是自身利益。这一点，从公爵处理导师和帕克劳德争端的手法上，清晰体现出来了。”
“一个不大关心旁人感受的上位者，一个思念女儿，却对女儿的心思几乎一无所知的父亲，会希望看到什么呢？”
罗兰细细思索着，将自己代入其中，想要得到答案。
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当过上位者，实在难以理解这类人的心思。不过，他在地球的时候，却当过父亲，恰好也有一个女儿，这让他稍稍能体验公爵的情感。
他一路走，一路想。
不知不觉，罗兰就走到了都灵城区，又跨过一条大桥，就进入了老城区。
老城区的房子，厚重、宏伟，充满历史气息。都灵城的大部分行政机关，神殿都在老城区，这让老城区充满了肃穆的氛围。
路上牛车、马车来来往往，路边行人却不算多，三三两两，大都神色匆匆地赶路，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在这里，罗兰反倒成了异类，他缓步走着，边走边观赏着老城区的建筑。
相比昨天在马车上的匆匆一瞥，今天他看地仔细地多，倒也看出了一些兴致。
走着走着，罗兰发现他竟然走到了术法监管会门口。
这里是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光是大门就费尽心思，有20米高，门口立着15根粗壮的廊柱，柱子上是满满的人物浮雕，而在大门前方的广场上，还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人物雕像。
雕像差不多有20米高，身披长袍，一手持书，一手持法杖，他低着头，俯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众生。
雕像脚下有铜制铭牌，似乎是介绍人物生平的，罗兰起了兴致，走上前去观看。
第一行是人名：“耶各.梅里森，知识贤者，术法监管会的创始者，生于太阳历1100年，逝于1189年。”
罗兰心中暗道：“现在是太阳历1432年，这人是300多年前的人物啊。这个术法监管会，竟已经存在300多年了呀。”
他继续看。
第二行是名言：“法术是一头猛兽，将猛兽关进牢笼，愿世上再没有无辜受难者。”
这话罗兰也赞同，不管是对法师，还是对普通人，无约束的法术力量，都是一场灾难。
不过，话虽然是对的，但执行力度却让人不敢赞同。
普通法师还好说，但那些随军的法师，比如法师米勒，都只能学一些辅助性的法术，就显得有些荒诞了。
罗兰又想起迪兰特堡的经历，限术令这样的东西，理应是格伦麦法术界的内务，却由一个光灵**师主导进行。
不难看出，这句表面看起来无比正确的话，其实是光灵操控格伦麦王国的一张遮羞布！
正想得入神，罗兰忽然听到有人冲他大喊：“走开~快走开~别呆在那！”
声音满是不耐烦，罗兰微微一惊，抬头看去，就见术法监管会门口，一个全身银色铠甲的战士正对他不断摆手。
见罗兰抬头看他，这壮汉嗓音稍低：“有贵客要过来了，别挡着路，赶紧滚远点！”
说话很不客气，但这里是术法监管会大门，这战士明显是监管会的守卫，罗兰不想平白惹麻烦，他立即从雕像脚边走开，朝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路中间的时候，他就看到不远处大道上驶过来一列华丽至极的马车队。
拉车的马儿，毛色呈耀目的淡金色，头上竟然还长着象牙般的洁白独角。后面的马车厢呈通体淡金色。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恍如光焰，气势惊人，简直就是太阳神阿波罗的火焰战车的现实版本。
“这就是术法监管会的贵客吗？”
他心中凛然，加快脚步朝马路对面跑去，一直到道路对面的角落中，他才停下来，转身靠着墙，好奇地看着。
富丽堂皇的马车快速驶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术法监管会的大门口。
监管会门口有好多人快步迎出来，带头的那一位，头发雪白，身上也穿着纯白色的长袍。
罗兰又是一惊，心中越发好奇：“**师亲自迎接，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谁？”
马车驶到监管会的广场上，依次停了下来，数目足有12辆，马车门纷纷打开，从车厢里走出来一个个满头灿烂金发，金色眼眸，皮肤雪白，身穿华丽金边法袍的光灵。
罗兰粗粗数了下，发现光灵的数目有50多个。
光灵们没有刻意去约束自己的法力，罗兰清晰地感觉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法力气息，澎湃如海，竟与天上的太阳遥相呼应。
这些光灵在阳光下走了几步后，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宛如飞扬的火焰，将他们衬托地彷如神之使者。
罗兰心神凛然：“这样磅礴的法力气息，比我强了不少，甚至超越艾瑞斯，接近导师洛坎迪了。”
如果是特例也就算了，可偏偏在场50多个光灵，每一个的法力强度都这么强。尤其是领头那个光灵，法力浑厚如深渊，几乎无穷无尽，甚至超过那个格伦麦**师，简直恐怖！”
单从法力强度上看，这50多个光灵，竟全都是高阶法师，而据罗兰所知，整个都灵城，汇聚了近三万正式法师，其中的高阶法师，也才堪堪200出头。
‘书上说，光灵帝国是术法的发源地，在术法领域的成就远远超过格伦麦。这些光灵法力深厚不说，掌握的法术也绝对不会少......肯定还包括很多攻击性法术。’
越是深想，罗兰心神越是凛然。
他看到，那格伦麦**师快步迎上领头的光灵，他笑容满面，腰背微躬，神态恭敬地几乎谦卑。而那领头的光灵，只淡淡地对他点了下头，又转头对身后的光灵说了几句，便旁若无人地带着光灵们走进了书法监管会的大门。
仿佛他才是监管会的主人，而那格伦麦**师，只不过是仆从.......不，可能连仆从都不如，或许只被他当做一条狗！
那个白袍**师被如此慢待，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怒容，只尴尬笑了下，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光灵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门后，监管会大门口，只留下一些看热闹的格伦麦人在议论纷纷。
罗兰有心了解情况，便凑过去，竖起耳朵听着。
“好多光灵啊~他们长得真好看，又威严又美丽。他们的马也好看极了。”这是某个发花痴的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光灵？”这人问出了罗兰的心里话。
“肯定是为了石工兄弟会来的。你不知道那些疯子在王国各地闹的有多凶。我表兄就是被那群疯子杀死的。”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这个，罗兰心中一怔，想起了导师洛坎迪昨天对他说的话，他一下明白了过来。
“光灵来的好快啊！”
“石工兄弟会有麻烦了，艾瑞斯有麻烦了......不好，薇思有危险！”
罗兰哪还有闲心在这看热闹。
他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即跑到都灵城东郊的绿百合庄园，将这消息告诉庄园中的艾瑞斯。
但他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按照导师的推想，石工兄弟会的首脑，是某个权势滔天的**师，这人对都灵城的情况肯定了若指掌。我能想到的，石工兄弟会的人肯定也能想到。他们必定早就知道光灵的消息。我现在急着赶过去，要是被有心人跟踪，非但起不到什么用处，反而可能会让绿百合庄园暴露。”
“那我该怎么办？”罗兰心中念头如潮。
几分钟后，罗兰转身朝附近的术法材料店走去。
“隐匿石的设计，我已经完成了。我得赶快把这玩意弄出来，然后找机会赶去东郊一趟，想办法把薇思接出来。”
石工兄弟会的死活，他是懒得管，也没这个能力去管，但薇思，绝对不能出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伙子，欢迎再来啊~
老城区的这家术法材料店，店名很怪，叫‘光明蜡烛’。
店的位置也怪，不在人流密集的街道边上，反而深藏在老城区的小巷里。
昨天下午的时候，洛坎迪带着罗兰在巷子里转了十几分钟，才在一处偏僻小巷的偏僻角落里，找到一扇不到1米宽的红色木门。
话说，洛坎迪总是喜欢藏在小巷里的店铺。
店铺的店主也怪，昨天下午来的时候，罗兰看到的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穿着露腰的低胸上衣、超过膝盖30公分的皮短裙、黑纱的长袜。
这打扮要是放在妓院门口，那就是一个活招牌。
罗兰推开光明蜡烛的门，进入材料店的时候，光线昏暗的店铺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店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青色烟雾，一股类似檀香的气味直扑入罗兰的鼻子。
罗兰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他不大喜欢这气味，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导师洛坎迪说，这家法术材料店，虽然位置偏了点，但材料价格便宜，东西的品质也说的过去，当得上‘价廉物美’这个评价。
只要能省钱，罗兰完全可以忍受这小小的不适。
走到店铺里面，光线更加阴暗了，在墙角的位置摆着一张矮桌，桌上点着一张昏暗的鲸油灯，桌后面，穿着暴露的姑娘正对着一面光亮的银镜，专注地涂着亮绿色的唇膏。
罗兰居高临下，通过低胸的上衣，能清楚地看到凹凸起伏的山峦。他瞥了一眼，就尴尬地转过眼睛，打量起一旁货架上的施法材料。
见店主没理会他，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年轻的女店主抬眼看了看他，放下颜色诡异的唇膏，对着镜子抿了抿嘴，说道：“想看就大胆看。这一点上，你远不如你导师洛坎迪，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他那**裸的目光，让我觉得我非常地有魅力。”
罗兰更加尴尬，他随意指着货架上一个烟灰色水晶问道：“这是什么水晶，看着很独特。”
女店主吐完了嘴唇，又开始折腾起了烟灰色的浓密长发：“我可不负责为外行人解答疑惑。你想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别拖拖拉拉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罗兰不再绕圈子，说道：“我需要一块致密、无杂质、透光均匀的蓝宝石，最好有鸽子蛋那么大。我还需要一块法力聚焦镜，用来蚀刻符文。再然后是一小块秘银，也不用多，5克就行了。”
女店主正在用卷发棒卷头发，她眼睛盯着镜子，回答很简短：“蓝宝石没货。”
说完，似乎嫌自己回答太敷衍，她又补了一句：“就算有货，你也买不起。”
“要多少钱呀？”
“完全符合要求的蓝宝石，至少100克朗。”
“好吧，当我没问。”罗兰暗暗咋舌，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半个鸡蛋那么大的高纯度水晶，总有的吧？”
“这个有。”
女店主点了下头，伸出手指，对着旁边的货柜一指，柜门‘咔哒’一下打开，里面飘出一块不规则的水晶块，大约有拳头那么大。
水晶缓缓飘到罗兰身前，停了下来。
罗兰伸手接过，仔细打量着这块水晶。
水晶外层很不光滑，很粗糙，还有很多砂石杂质，但内层纯净，质地均匀，看不到一丝瑕疵。这片纯净的区域，正好有大半个鸡蛋那么大。这的确符合他的要求，就是太粗糙了点，让他有点不满意。
罗兰问道：“有打磨好的水晶吗？”
女店主抬眼瞥了下罗兰，又继续去摆弄自己的头发：“小学徒，钱包不鼓的话，就尽量自力更生，别老想着让别人为你准备好一切。”
罗兰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最关键是，他钱包真的不鼓，这趟出来，也就带了15克朗，这本是用来购买月白石的资费。
“那好吧，我就要这块，多少钱？”罗兰决定把这水晶拿回去好好打磨下，虽然麻烦了点，但问题不大。
“170马克。”女店主随意说道。
“你说什么？多少？”罗兰忍不住叫起来。
他可不是纯小白，洛坎迪专门给他上过课，仔细讲解过大部分施法材料的价格，类似这样没有加工过的水晶原石，最多也就80马克，这女店主倒是心狠，竟然直接翻了一番。
“170马克。”女店主心不在焉地重复了一遍，见罗兰杵在那不动，脸上似乎还有怒气，她多说了一句：“年轻人，你或许不知道，出产水晶最多、品质最好的水晶石林，已经完全陷入了战乱。水晶出产量少了，需求却增多了，那价格自然飙升。你如果不想买的话，就放回去吧。”
水晶石林陷入战乱.......罗兰心中一凛，他知道女店主说的话应该不假，咬了咬牙：“我买了。”
从兜里掏出两枚克朗，放在桌上，而后说道：“我还要一块通用法力聚焦镜，品质中等就行。还有5克纯净秘银。”
女店主手指一挥，两个柜门打开，飘出两块东西，其中一块是拇指尖大小的紫色菱形镜片，另一个则是指甲盖大的暗银色金属。
“刚好一克朗，盛惠。”
这价格没问题，罗兰仔细检查了聚焦水晶和秘银，确认东西没问题后，便肉疼地付了账。
拿到东西后，他转身就准备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去，问道：“店主.......”
“你的导师没给你介绍过我吗？我叫茉艾拉。”
年轻店主终于弄好了头发，她靠在椅子上，架着二郎腿，左手手指夹着一根细细的卷烟，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抹，就将卷烟点着了，她深吸了口，而后冲着罗兰的脸吐了个烟圈。
“真没想到，洛坎迪那老流氓竟然会找你样的人当传人。”
罗兰闻到一股夹杂着薄荷味的辛辣烟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抬手挥了下，打散了烟圈：“怎么，你觉得我不够格吗？”
茉艾拉扬了扬细细的眉毛，眸光流转如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强壮，比一身排骨的洛坎迪强壮地多，也年轻地多。这非常好，我最喜欢的就是强壮的法师。”
罗兰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不再多说：“那个，茉艾拉，我想问你，水晶石林的战况激烈到什么程度了？”
“想知道？”茉艾拉笑眯眯地，挺了挺丰满的胸脯。
罗兰点头：“当然。”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不少。可是呢，我可不是那些喜欢传话的长舌妇人，不会将前线的消息到处乱说，除非.......”茉艾拉上下打量着罗兰，笑眯眯地。
罗兰被她看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除非什么？”
茉艾拉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除非你能为我服务一次。你要是能让我高兴，我就统统告诉你。”
罗兰一下没听懂：“什么？！什么服务？”
茉艾拉从椅子上站起来，扭着细腰走到罗兰身边，踮起脚，探到罗兰耳边，用舌头轻轻舔了下他的耳垂，轻声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你难道不懂吗，雏儿？”
罗兰吓一跳，只觉浑身汗毛都炸了下，他急忙退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店主，一时竟说不出话。
昨天，导师购买烈焰酒的时候，他只是站在门口等着，竟没发现这女店主如此的奇葩。
他更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奔放的女子，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会在一间施法材料店里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
这事就算放在地球，也是极不寻常的。出现在这个世界，那就是惊世骇俗了。
能这样行事的女子，绝对不是简单角色，他惹不起！
他不问了，拿起施法材料，转身就走。
“咯咯咯~”
身后传来女店主的笑声：“小伙子，欢迎再来呀。”
罗兰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后，嫌速度不够快，干脆小跑起来，他几乎是夺门而逃。
“哈哈哈哈~”
女店主放声大笑，有声音隐隐从店内传出来：“小家伙，别乱打听。你要是死了，洛坎迪会很伤心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按‘吨’算钱
罗兰逃也似地离开‘光明蜡烛’，一口气跑到老城区中央大道上，仍感到心有余悸。
‘导师怎么会喜欢到这么奇葩的地方买东西，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他摸了摸兜里的法术材料，又清点了下钱袋里的钱，还剩下大约12克朗。
“既然出来一趟，那正好去市场里找块月白石。这些钱，应该足够买一块上好的马加洛月白石了。”
月白石市场也在老城区，有一条叫‘维洛亲王’的路，一整条街都是石料店，就在中央大道附近。
罗兰找了个路人打听了下方位，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条石料街。
他从街头逛到街尾，心情也从期待转为沮丧。
满足他要求的月白石，有，还不少，但都很贵，最便宜的也要17克朗，最贵的竟然要20克朗。
这个价格比洛坎迪描述的要贵上大概30%左右，大大就超出了罗兰的预算。
“这些店家都说，西边不太平，马加洛山脉的月白石开采受到影响，所以价格上涨.......难道战事真的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罗兰心中越发忧虑。
又一次从一家石料店走出来，罗兰失望地叹口气，这家石料能给出的最低价是16克朗，就算他之前不买法术材料，钱还是不够。
他也走累了，干脆在街边花坛边坐下来，抱着脑袋，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哎~在都灵城，我仍旧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啊。”
如果是导师洛坎迪来买石料，钱没带够，赊账就是了。罗兰却怎么说都不行，报导师的名号也没人信。店家只接受全款付账，更不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没法子，他只能先回绿叶庄园，拿够了钱再过来，对了，还得提前找辆拉石料的牛车过来。
正心情烦躁呢，一辆漂亮的墨绿色马车‘咕噜咕噜’驶从罗兰身边驶过去，驶了段路后，竟然停了下来，马车窗打开，从里面探出个翠绿色的脑袋。
“罗兰~你怎么在这？”
罗兰一愣，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在天鹅堡打交道的木灵安薇娜。
虽然这木灵比较任性，但绝对是个大人物。
罗兰不敢轻慢，急忙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灰尘，大步迎上去，到了马车边，他恭敬地行了个法师礼：“安薇娜女士，很荣幸见到您。”
安薇娜摆了下手：“什么女士女士的，真难听，叫我安薇娜！”
“噢，我记住了。”罗兰点头。
安薇娜上下打量了下罗兰，见他身上穿着藏蓝色的棉质短袍，下身穿着略修身的皮裤子，点了下头：“唔~这身打扮可比昨天顺眼多了。”
罗兰尴尬一笑，昨天的灰布长袍他已经扔箱底去了，轻易不会再穿。
好在安薇娜并不纠结这事，她好奇地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还满脸愁容的样子，不会是被导师赶出门了吧？”
罗兰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是来老城区买月白石的。”
安薇娜眼睛一亮：“月白石？你是准备开工了吗？这是好事呀，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罗兰心中一动，安薇娜肯定是不差钱的主，或许，他可以找她先借上几克朗，这样就免去来回跑路的麻烦了。
这么一想，罗兰苦着脸道：“事情是好事，但我的钱没带够。”
安薇娜一愣，问道：“那你差多少？”
“最近月白石好像涨价了，我差了大概5克朗。”罗兰老实说道。
他刚说完，安薇娜有些不敢相信：“多少？”
罗兰比了个手势：“5克朗。”
这下安薇娜听清楚了，她想了想，推开车厢门，对罗兰道：“你先上车。”
“这......这不好吧？”罗兰有些犹豫。安薇娜这马车一看就不普通，比当初法师萨路德的马车的奢华不少，他刚刚还坐在马路边上，身上衣服有些脏。
“磨蹭什么，快上来!”安薇娜催道。
没法，罗兰上了马车。
“哗啦~”
安薇娜关上车厢门，啧啧叹道：“罗兰，你可是能雕出‘梵与雅’那样传世经典的大师，竟然为了小小5克朗的钱，坐在马路边上发愁？这事要是传出去，都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赶着给你送钱呢。”
罗兰尴尬一笑：“梵与雅是导师的作品。”
“好好好，是你导师的作品。5克朗而已，来，我来给你补上。”说着，安薇娜掏出5克朗递给罗兰。
罗兰没拒绝，他接过钱，仔细收好，然后说道：“安薇娜，非常感谢你。我很快会将这笔钱还给你的。”
安薇娜却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这点小钱，还什么还呀。送你啦。”
罗兰坚持道：“那不行。虽然对你是小钱，但却实实在在地帮了我很大的忙。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太过世俗.......要不这样吧，我免费帮你雕个小东西。”
安薇娜眼睛大亮，拍手道：“好呀好呀，我想要一只月白石飞鸟。你能帮我吗？”
“鸟可有很多呢，你要什么品种？”
“随便什么鸟，好看就行。”
“这样啊.......”罗兰沉思了会儿，心里有了主意：“那行，我就给你雕只鸟，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完成。到时候，我该怎么拿给你？”
安薇娜有些不放心了：“这么快呀，可别是粗制滥造。”
“能否让你满意，我无法保证，但绝对精致。”罗兰笑道，他心里已经有腹稿了。
安薇娜半信半疑，她是个急性子，立即道：“那还等什么？走，我们现在就去石料街买石头。买完后，直接去我住处，我那里工具齐全，你直接开工就是了。”
罗兰有些犹豫：“这.......可以吗？会不会太失礼了？”
他和安薇娜的地位，天差地别，就这么去别人住处，似乎会引人非议啊。
安薇娜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你们格伦麦人就是这样，礼节繁多，还特别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别扭死了。就一句话，去不去嘛？”
罗兰立即点头：“去。”
安薇娜立即拉开车厢门：“走，咱们现在就去买月白石。”
“如您所愿，夫人。”
安薇娜率先下了马车，罗兰随后跟上。
“你看好石头了吗？”安薇娜问。
“都看好了。”
“好看了几块？”
“呃~有不少，但价格都不便宜。”罗兰不知道安薇娜想干嘛。
安薇娜手一挥：“那你带路吧。”
罗兰心中奇怪，但还是照办，走进街边石料店，指出了他看中的几块石头。
让他震惊的是，安薇娜随便瞄了一眼，手一挥：“店主，来，付账。”
转眼前，3块一人多高的，品质上好的马加洛月白石，总共57克朗，就全被安薇娜买了下来。
“都送到花园区35号，星光玫瑰园。”
店主乐坏了，连忙答应。
“走，下一家。”
接下来，罗兰带着安薇娜走便了一整条街，指出了总共43块上好的马加洛月白石，木灵安薇娜眼都不眨一下，手一挥，全部买下，一并送到了花园区。
1小时后，两人走到了维洛亲王街的尽头。
罗兰对安薇娜的财力有了非常充分的认识，眨眼间，扔出去近900克朗的钱，这姑娘大气不喘，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和扔出去一堆铜比索似的。
他忍不住问：“安薇娜，你买这么多石头干吗？”
“给你用啊。”安薇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给我用？我一块......不，最多3块就够了呀。”罗兰不解。
“年轻人，眼光放长远点。等你完成公爵的任务后，就轮到我了。我可从没说过，只需要一尊雕像呀?”安薇娜笑眯眯地道。
“你......你弄那么多雕像干嘛？”
“收藏呀！”安薇娜一脸理所当然，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罗兰：“你想想看，梵与雅的创作者，天才的雕塑大师，竟然为我一个人雕了这么多全身像。这每一尊像，可都是传世之宝啊！我以后至少还能活上3千年呢，有的是时间欣赏呢。”
“卧槽！”
罗兰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声粗口，好容易平复心绪，他最后问道：“43块石头，刨除公爵那块，也就是42块。先说好，我要的酬金可不低哦。”
“没事，我有的是钱。”
安薇娜竟主动挽起罗兰的手臂，朝马车缓步走去：“罗兰，你不用担心我会没钱。我的母亲为了让我在格伦麦的日子过得痛快些，让我从隐约森林中带出了1吨黄金......呃~我把这些黄金给了公爵，兑了好几万克朗呢。”
罗兰吃了一惊：“1吨黄金吗？”
他刚才还在计较几克朗的事，这边安薇娜的黄金竟然按吨算.......这真是天差地别。
“嗯~1吨黄金。”安薇娜点头，她似乎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而后小声凑到罗兰耳边，轻声道：“都是那些炼金术士无聊的时候用点金术点出来的。你知道的，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们，都无聊的很。”
罗兰发觉自己大大低估了不朽种族的财富和力量。
紧跟着，他脑海中冒出的词却是‘掠夺’。
不朽种族，对格伦麦人的资源掠夺，海量黄金涌入都灵城，必然大大稀释黄金的购买力。对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就会发现，同样数目的钱，能买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
那变少的那部分去哪里呢？
就在安薇娜这42块月白石中，以及安薇娜之后所有的消费中。一个木灵就是1吨黄金，那其他的不朽种族呢？
或许，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权贵，对这种情况只是有些抱怨，但每日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就可能会看不起病，穿不起衣服，甚至吃不饱肚子。
这一刻，罗兰有些理解艾瑞斯和洛坎迪的感受了。
他心情有些沉重，沉默地跟着安薇娜上了马车，等马车启动，朝花园区驶去的时候，他回过神来，说道：“安薇娜，我晚上得赶回绿叶庄园。”
安薇娜笑道：“这几天你就留在我家吧。至于你导师那，我让乔带个口信给他。你的导师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罗兰想了下，点头同意了。
木灵是个神豪，既然遇到这样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抓住，狠狠地赚上一笔。
“这就对了嘛。”安薇娜心情愉快。
见她这副任性妄为的姿态，罗兰忍不住提醒道：“对了，安薇娜，关于1吨黄金的事，你不要再轻易对别人说了，会惹人惦记的。虽然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怕别人打坏主意，但这总是一件麻烦事。”
安薇娜挑了挑眉：“罗兰，你这话的神态和语气，有点像我母亲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湖中女郎
花园区。
昨天，罗兰还和洛坎迪、莉莉一起向往花园区的生活，却没想到，隔了不到一天，他就踏入其中。
花园区35号，星光玫瑰园，木灵安薇娜的住所。
精致奢华的马车悠然驶进大门，在马车跨越高大院墙的一刹那，罗兰就感觉换了一个世界。
院墙外，是阳光明媚，明朗清雅的花园区，院墙内，却是幽然、静谧、到处苍天大树，地上铺满星光玫瑰的梦幻森林。
马车在幽静的林中小路上缓缓行驶，车厢里，安薇娜略带得意地道：“罗兰，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罗兰目光在花园中逡巡着，心中感到十分震撼，但脸上依旧保持沉静：“的确充满了异国情调。安薇娜，是仿造银月森林布置的吗？”
没见到罗兰目瞪口呆的样子，安薇娜略有些失望。
“的确是按照银月森林的情形布置的。本来我是无所谓的，但公爵担心我会想家，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树林出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念那个一成不变的地方。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格伦麦，尤其是都灵城。每隔十年，这里的人，这里的物都会大变样，特别有新鲜感。”
罗兰点头赞同：“如果一件事物几千年都没有变化，那的确会让人心生厌烦。”
他心中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或许，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或许，就不应该有不朽者。’
安薇娜自然不知道罗兰的想法，她拍手笑道：“你说的对极了。”
这时，马车在一个小湖泊前停下来。
和普通湖泊不一样，这个湖泊中的水散发着淡淡清光，湖边同样长满星光玫瑰，空气中飘荡着一颗颗游荡的光点，整个湖泊都充满了一种神秘幽静的气息。
湖泊中间，建有一栋巨大的单层木屋，一条曲折的廊桥从木屋门口一直延伸到湖边，而在木屋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埠头，上面停靠着几艘小木船。
这木船造的极精致，极有特色，中间低矮，两端翘起，其中一边翘地稍高，就像是修长的天鹅颈，另一边翘起矮些，类似于天鹅尾巴。天鹅颈的位置，挂着一张散发着清光的水晶灯笼，用以照明。
安薇娜当先从马车里下来，罗兰连忙跟上。
木灵指着湖中木屋道：“看，那是我的住处了。这几天你也将住在那。现在我们过去吧。”
她小跑向湖畔，到了一处埠头，她率先登上一艘天鹅船，而后对罗兰招手：“上来，我带你游湖。”
罗兰心里只想雕塑，本来想拒绝这闲情雅致，但转念一想，雕塑是艺术，要的就是这种无忧无虑的悠闲心态，太过焦虑，太过功利，反而打造不出优秀的作品。
这么一想，他干脆放下所有思想包袱，快走几步，登上了天鹅小船。
他笑道：“安薇娜，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湖泊，请您让我见识更多的美景吧。”
安薇娜咯咯笑着，拿起木浆，用力往水中一划：“坐稳了，年轻的雕塑大师。”
在她的掌控下，天鹅船就如真正的天鹅一般，在湖水中划过一条优美流畅的曲线，悠然划向湖泊深处。
罗兰放空头脑，什么也不想，只任由眼前的景色洗刷着他的灵魂。
抛开世俗的成见，抛开历史的枷锁，抛开个人的情绪，眼前的木灵是美的，身下的天鹅船也是美的，身边的湖泊也是美的。
水雾缥缈、清光如漪，恍如梦幻。
迷醉之中，罗兰脑海中突然跃出一个意象：‘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清澈湖泊中徐徐升起。身下有巨大的蚌壳托举着，鱼儿在水中环绕着她跳跃，旁边树林中，鸟兽为她的美貌而翩翩起舞。’
“湖中女郎。”他不自禁地说出声来，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有海中升起的美神维纳斯，有英格兰神话中的湖中仙女，还有美人鱼。
“啊？你在说什么？什么女郎？”安薇娜奇道。
罗兰尽力捕捉着脑海中缥缈的意象，他拨开思想的迷雾，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个迷梦一般的湖泊。
他已经听见了湖水分开的声音，他听见了鸟儿喜悦的歌唱，他看见了玩耍的小兽，他绕过一颗大树，跨过一丛荆棘，眼前豁然开朗，清楚地见到了那个湖中女郎。
‘记录！’罗兰心中默念。
思维实验室忠实地记录下了罗兰脑海中的意象。
“安薇娜~我的月白石在哪？”罗兰问，他眼神空洞，声音茫然。
安薇娜好歹活了近百年，虽然任性，但却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尽量轻柔地摇着船桨，将天鹅船送到岸边，口中则柔声道：“就到了，月白石就到了，别急。”
她心中暗暗庆幸，幸好那些店家送货及时，不然可能就错过这良机了。
“咔哒~”
天鹅船到了湖边，安薇娜跳下船，伸手捉住罗兰的手，牵引着他，朝院中堆放月白石的地方走过去。
同时，她一招手，湖中木屋中，有一个木箱子轻柔地滑过来，飘到她身边，是雕塑的全套工具，她早就准备好了。
到了目的地，罗兰目光在一大堆品质上佳的月白石中转了一圈，走上前，这个敲敲，那个摸一摸，还凑上去嗅。
最终，他指着其中一块月白石说道：“湖中女郎，被锁在这块石头里，给我工具，我放她出来！”
这话怪怪的，但安薇娜却是大喜，立即将工具箱递上去。
罗兰接过木箱，打开后，一个个工具掂过去，眉目中似有不满，最终，他勉强拿起一个凿子，朝石块走过去。
一见他这样子，安薇娜哪里还不知道工具不趁手，她不敢怠慢，立即转身朝自己最信任的侍从跑去。
“格林，你现在骑马，迅速赶去西郊橡树塔，把罗兰大师的工具给我取来。越快越好！如果高阶法师洛坎迪阻拦，你就说是安薇娜的意思。他如果还不同意，你就.......你就把这钱给他！”
安薇娜将一个鼓鼓地钱袋递给格林。
格林接过钱袋，看也不看就塞进衣兜：“如您所愿，主人！”
他大步奔向马厩，过了一会儿，疾如奔雷的马蹄声响起，又迅速远去。
安薇娜稍稍放心，又轻手轻脚地返回罗兰身边，就见罗兰一手锤子，一手铁凿，正叮叮当当地敲着月白石，速度快的吓人。
要不是有《梵与雅》这个作品垫底，安薇娜甚至觉得罗兰不是在雕刻，而是在砸石头了。
但现在，她却觉得罗兰厉害地不行：“大师果然是大师，灵感一来就上手，模型都不带捏的，啧啧，真是厉害啊！”
另一边，罗兰用力敲了小半小时，忽然将手中的工具扔到地上，大吼道：“不行，这工具不行，不趁手。助手呢，我的助手呢，把我工具拿来！”
安薇娜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代替格林去西郊取工具，就在她焦虑万分的时候，她隐隐听到马蹄声不断靠近。
她等不及了，大步迎过去。
果然，是侍从格林回来了，他背着一个大木箱子。
“东西拿来了？”
“拿来了。”格林满头大汗，将木箱子递给安薇娜。
安薇娜接过木箱，大步跑回罗兰身边，口中喊道：“大师，工具在这呢。”
罗兰拿起木箱，紧皱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唔~的确是我的工具，哈哈，我的好伙伴，你们果真没有抛弃我！”
他几乎就和疯子似的，拿起凿子，继续凿起了月白石。
这一回，他速度更快了，月白石碎末四处飞溅，石粉簇簇而下。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只要罗兰有要求，就有东西送到手边，或者是工具，或者是水，或者是充饥的面包，总之，百呼百应。
罗兰状如疯魔，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懒得去管其他，他眼里只有湖中女郎。
许久许久，罗兰为湖中女郎抹去了脸颊上最后一丝灰尘，他轻轻叹了口气，后退一步，端详着这个从清澈湖水中升起的女子。
美丽、端庄、妩媚、清纯、五官与木灵安薇娜有**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丝圣洁气息。身材也神似安薇娜，但稍稍多了一丝丰腴。
总之，这个女子就好像是木灵安薇娜的同胞姐妹，不，更准确的说，是灵魂另一面的展现。
粗看一眼，似乎并不如何惊艳，但如细瞧，却越瞧越有味道，越瞧越震撼灵魂，最后，这美丽的湖中女郎不仅在观赏者心中住了下来，还引领着观赏者，将其带入一个神秘、奇幻、充满无限美好的想象世界当中，让人无法自拔。
这尊雕像，是两个世界神话传说的完美融合，在技法上，更是达到巅峰。在罗兰心中，它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梵与雅》。
忽然，罗兰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他转头去看，发现是安薇娜。
安薇娜见罗兰清醒了，她走过去，轻抚着月白石雕像，说道：“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我。而真实的我，其实不过是一个幻影。”
她转身看向罗兰，盈盈下拜。
“罗兰大师，感谢你，你创造了永恒的我。我会带她回银月森林，伴随我渡过永恒的时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们打个赌吧
雕完‘湖中女郎’后，罗兰就觉得浑身酸痛，有一种精疲力尽地感觉。
他抬头看了下，树叶缝隙中透射进来的阳光告诉他，现在应该是下午一两点钟，时间还早。
想了下，罗兰干脆又拿起凿子，又对着一块体积较小的月白石‘叮叮当当’地敲起来。
安薇娜奇道：“罗兰，你已经连续干了两天两夜了，不累吗？要不休息下吧？”
罗兰伸了下懒腰，微微一笑：“还行吧，也不饿，刚才不是刚吃了东西？”
见他神色轻松，安薇娜也就没有深想，她好奇地问：“接下来你准备雕什么？”
“飞鸟。我之前答应过你的......好了，这样的小物件，不用帮忙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就去忙吧。”罗兰笑道。
这两天，安薇娜一直都在罗兰身边，几乎一刻都没闭过眼，此时精神放松，顿时就觉得一股浓浓的困意涌上来：“那这样吧，我让格林过来给你当助手。我去休息会儿，待会儿再来找你。”
“不用担心我。”罗兰声音含糊，他似乎已经沉浸入某种意境当中。
安薇娜耸了耸肩，心中暗道：“果然，每个大师都有怪癖。”
她轻手轻脚地后退，一直退出去三四十米，这才转身离去。
她打算去睡上一觉，等醒来之后，再去看罗兰工作，但她刚走到湖畔，正要走上木桥，就见一个侍女匆匆朝她走过来。
“翠丝，有什么事吗？”安薇娜问道。
年轻的侍女急忙行礼：“小姐，有客人来访。她自称海兰纳，说是你几十年的故交。”
“海兰纳.......唔，她怎么来了。”安薇娜有些奇怪，不过这人的确是故交，既然来拜访她，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你去带她过来吧。我就在屋里等她。”
“是，小姐。”侍女转身走了。
安薇娜继续朝木屋走去，到了屋子里，她在一张躺椅上躺下，闭目养神。
大约五六分钟后，屋外的木桥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奇特的嗓音传进来：“安薇娜~安薇娜~”
这嗓音似乎自带和弦振动，说的也不是格伦麦语，而是上古流传至今的自然语，这种语言也是光灵帝国和银月森林的通用语。
躺了一会儿后，安薇娜觉得更加困倦了，她懒得睁眼，更不想动弹，只懒洋洋地应道：“进来吧，海兰纳，我在屋里呢。”
过了几秒，木门被推开，防风的轻纱随后被一只白嫩修长的手臂撩开，一个穿着淡金色精致长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有一双犀利的金色眼眸，有一头如水一般顺滑浓密金发，转动之间，金发流转，折射出太阳般的灿烂光华。
是光灵。
安薇娜觉得眼皮很沉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不是一直说，都灵城被浓浓的马粪味包裹着，臭气熏天，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的吗？”
海兰纳瘪了瘪嘴，在安薇娜对面的躺椅上躺下来：“我倒是这么想的，但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啊。”
“有任务？什么任务？”安薇娜有些奇怪。
“能有什么任务？无非是格伦麦人不安分了，需要教训一下呗。”海兰纳伸手从一旁桌子上捞起一个米香果，啃了一口，她问道：“安薇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大中午地，就累成这样？还是说，你昨天压根没睡觉？”
安薇娜又打了个哈欠：“是啊，我昨夜根本就没睡呢。”
“还真没睡啊？”海兰纳微微惊讶，上下打量了下安薇娜，见她神态慵懒，衣着随意，忍不住道：“安薇娜，你不会是自甘堕落，找了个格伦麦男人吧？”
话刚说完，安薇娜一伸手，抓起桌上一个水果，就朝海兰纳扔过去：“你这张嘴巴真是让人讨厌，有的吃还堵不住！”
海兰纳一把接过水果，一手拿一个，吃的满口果汁，她笑道：“好嘛，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睡觉。这种明显违背女神教导的事，你以前不是最排斥的吗？”
一说起这个，安薇娜顿时来了兴致，困意一下消退不少。
她从躺椅上坐起身：“你真想知道？”
“我很好奇呀。”海兰纳点头。
“那你跟我来。”
安薇娜当先出了湖中木屋，朝湖畔小跑过去，海兰纳满心疑惑地追了过去。
两人到了湖边，又往右边的树林拐去，在林中小径中左拐右拐了上百米，安薇娜忽然放轻脚步，还伸出根手指放在唇边：“嘘~轻点。”
海兰纳越发好奇，她脚步放轻，亦步亦趋地跟在安薇娜身后，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和做贼似的，她忍不住抱怨：“安薇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和孩子似的。”
安薇娜低声道：“别说话！”
海兰纳只能闭上嘴。
又走了段路，前方出现一片林中空地，空地中摆了很多月白石，同时，还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传过来，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一块月白石旁边，一双手忙个不停。
海兰纳看清楚了，惊讶道：“还真有个卑贱的格伦麦男人呀！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凿石工。”
话刚说完，她手臂就被安薇娜轻轻打了下：“什么叫凿石工？！那是雕塑大师！雕塑你懂吗？”
海兰纳耸了耸肩：“不就是凿石头吗？”
“你这人真是没点艺术情调。”安薇娜一脸鄙视，她牵着海兰纳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树林另一边，指着不远处‘湖中女郎’雕像，得意道：“看到那个了吗？刚完成的雕塑，是专门为我雕的。”
海兰纳望过去，眯眼看了会儿：“唔~看着是挺精致，和你的模样，也有**分像，但气质嘛~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安薇娜眼睛闪闪发亮：“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艺术的想象力。你没发觉，这种想象力才是最最宝贵的吗？这种意境~这样的神态.......嘶~特别地有感觉，让人浑身都麻酥酥的。”
海兰纳没有多大感觉，她向来对雕塑不感兴趣，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安薇娜的兴趣所在，所以明智地没有出言打击她。
看了一会儿，安薇娜怕吵到罗兰，便牵着海兰纳重回湖中木屋。
重新坐下后，安薇娜满脸感慨：“我是亲眼看着它诞生的。啧~那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海兰纳耸了耸肩：“虽然我无法理解你，但还是祝贺你能得到这样的好东西。不过，我有些好奇，类似这样的手艺，在格伦麦应该不多见。你打算给他多少钱呀？”
安薇娜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
“50克朗？这么贵呀！”海兰纳一惊。
安薇娜差点跳起来：“50克朗？亏你想的出来！我说的是500克朗！”
这回轮到海兰纳跳起来了：“你疯啦？！一个雕塑给这么多钱？！而且还是给格伦麦人？！”
安薇娜有些不悦：“格伦麦人怎么啦？只要他手艺好，我管他是什么人呢。”
海兰纳见安薇娜有些不大高兴，稍稍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安薇娜，我并不是说这个雕塑不值500克朗。虽然我对雕塑不感兴趣，但眼光还是有的，没错，它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杰作！”
“你知道就好。”安薇娜嘟着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海兰纳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给这么多钱。你给他100克朗，他也没话说......你别告诉我，你事先就答应给他500克朗了？”
安薇娜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海兰纳松口气：“那不就是了。你给他100克朗，他肯定就高兴的不得了了。这么一来，你省了钱，还得到好东西。他也高兴，不是大家都好？”
安薇娜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好一会儿，她低声道：“都灵城有个雕塑大师，叫布兰斯基。几年前，他创作了一个作品，叫《微笑的妮莎》，卖出了200克朗。那作品，我也看过，是挺不错，但和湖中女郎相比，却差了一大截，尤其是想象力上，根本就没法比。这样的经典佳作，你让我只给100克朗，我觉得......心里怪怪的，感觉贬低了它，也贬低了我自己。”
海兰纳耸了耸肩：“如果这个雕塑大师不是格伦麦人，是一个光灵，又或者是木灵，哪怕是鲸人，甚至是我们的死对头夜魔，你给500克朗，甚至是1000克朗，我都没有一点儿意见。但格伦麦人.......他们配不上这个价钱。这些肮脏粗俗，目光短浅的凡人，没资格拿这么多钱。”
“肮脏粗俗......大部分格伦麦人的确是这样，但罗兰并没有。”安薇娜有些迟疑，海兰纳的话并不是全没道理，她也不是真的不知世事。
“那个雕塑大师叫罗兰是吧？”海兰纳问。
“对，他叫罗兰.明斯特，不仅是雕塑大师，还是个术法学徒。他今年才16呢。”安薇娜献宝似地说道。
“唔~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不过再是天才，也是凡人。短短几十年，就化作尘土了。”海兰纳淡淡地笑。
安薇娜心情大坏：“你这人真是无趣！”
海兰纳眼睛一转：“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海兰纳笑道：“待会儿，你就给他100克朗。我打赌，他必定会对你感激涕零，激动地团团转。”
安薇娜微微一怔：“那要是没有呢？”
虽然她和罗兰只认识了几天，但她觉得，罗兰肯定不会因为100克朗就如此失态。
海兰纳呵呵一笑：“在我们光灵帝国，16岁的年轻人，就和刚出生的婴孩差不多，能有多大的见识.......好吧，如果他保持镇定，那你就把剩下的400克朗给他，同时，我个人再补他100克朗。”
安薇娜觉得这挺有趣，点了点头：“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上）
星光玫瑰园。
小树林一角。
“嚓~~嚓~~”
罗兰手里拿个一个小钎子，正小心翼翼地雕着一根飘逸的尾羽。
羽毛的线条要求流畅、轻盈，而月白石到底是石头，虽然不易变形，但质地很脆，用力稍过，这羽毛就为断成两截。
真要断了，不仅前功尽弃，这块月白石也就毁了。
罗兰全神贯注，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此时是初夏时节，气温已经有些高了，罗兰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密密的汗水，衣衫也湿透了，全身手脚也泛出阵阵的酸麻感。
湖中女郎的雕刻，大概花费了2天2夜的时间，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完成湖中女郎后，他一刻都没休息，直接就上手雕刻飞鸟，实在是件相当累人的活。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笔生意能挣大钱，罗兰咬了咬牙，硬是坚持了下来。
他的想法简单而明确，他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个法术大师，而雕塑赚钱，则是达成这一目标的一种手段。
他是一个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时光有限，而法术无穷。想要术法领域有大成就，就绝不能在赚钱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现在，他好运碰上安薇娜这么一个大金主，自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只要身体还能坚持，他就要一直雕刻，去完成更多作品，赚尽可能多的钱。
‘呲~呲~’
尾羽精细而飘逸，有些地方已经是近乎镂空结构，罗兰用上了更小的钎子和刻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完成了其中一根尾羽。
他轻轻长吐口气，坐在地上休息了一刻钟，便起身准备去雕另一根尾羽。正当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树林中传来脚步声，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安薇娜，但另一个女子的嗓音，罗兰从没听过。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他走过来的。
罗兰转头问身边的临时助手格林：“园里来客人了吗？”
格林也是个木灵，眼中泛着非常微弱银光，从他身上的衣着和对安薇娜的恭敬态度看，他应当是安薇娜的侍从。
他点了下头：“的确是来了客人。这会儿，主人应该是带她来参观您的作品。”
许是受主人的影响，这个木灵对罗兰的态度十分客气。
既然有人参观，罗兰便放下刚拿起的工具。
他走到一边，伸手从树枝上拿下一片毛巾，认真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又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尽量让自己显得干净整洁一些。
他这边刚整理好不久，安薇娜就从小径中走了出来，手上还牵着一个淡金色长袍的金发女子.......不，准确的是，应该是个女性光灵。
罗兰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木灵和光灵都是不朽种族，还都信奉生命女神，在悠久的岁月中产生友谊，再自然不过了。’
罗兰横肘在胸，对着两人分别行了个法师礼：“安薇娜，女士，很荣幸见到两位。”
一旁的格林也跟着行礼。
安薇娜嘻嘻一笑，摆了下手：“罗兰，不用这么正式。海兰纳是我的好友，不会责怪你无礼的，你随意就行。”
光灵海伦娜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上下打量了眼罗兰，淡笑道：“小伙子，听说你还是个法师？”
罗兰还没回复，安薇娜就代为回答了：“准确的说，是法术学徒，他是高阶法师洛坎迪的传人呢。”
海兰纳微微有些惊讶：“噢~是雕塑大师，还是高阶法师的传人，的确不错，难怪安薇娜会这么看重你。”
另一边，安薇娜发现了罗兰身侧雕了一小半的飞鸟，惊呼一声，小跑过去：“罗兰，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啧~这根羽毛竟然这么飘逸，形态也十分华贵，真是太美妙了。”
罗兰见安薇娜伸手要去摸，急忙提醒：“羽毛很精细，也很脆弱，请尽量轻一些。”
安薇娜立即缩回手，笑嘻嘻地道：“那我就不碰了。罗兰，这鸟真漂亮，是什么鸟啊？”
罗兰笑道：“世上应该没有这种鸟，它是我凭空想出来的，没名字。”
其实有名字，在地球，它叫凤凰。
安薇娜自然不知道，她由衷赞叹：“这鸟儿的形态，雍容华贵，细节逼真，就好像真实存在似的。也就只有你罗兰能想出来了。”
海兰纳自然也看到了飞鸟，虽然看不上格伦麦人，但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她也点头：“的确不错。它看着有些类似银月森林的天堂鸟，又有些像落日火山上的不死火鸟，但细节却有诸多不同，难得的是，这些修改的细节还挺合理。”
“感谢您的赞美，海兰纳女士。”
罗兰认真对光灵行礼道谢。虽说安薇娜之前说了随意，但他要真的随意，那就是脑子蠢了。他一看这个光灵的神情和说话语气，就知道对方是那种比较挑剔苛刻的人。
欣赏完了飞鸟雕像，安薇娜脚步一转，走到湖中女郎雕像旁边，笑道：“罗兰，我对这个雕像十二分的满意。你的酬金，我也准备好了。”
说着，她手一动，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微微一堆，钱袋朝罗兰飘过来：“里面是100克朗，你满意吗？”
‘100克朗？’罗兰心中一怔，眉头微微皱了下，但随即就平复如初。
这具湖中女郎像，并不比天鹅堡中的《梵与雅》差，单纯论技法，比《梵与雅》更加成熟一些。
公爵得了《梵与雅》，一高兴，直接赏了导师一个年收入60克朗的庄园。这样的庄园，若用钱买，怎么也要六七百克朗了。
当然，罗兰从没期望安薇娜能给他这么多钱。从安薇娜之前的表现，以及在天鹅堡给他的承诺看，罗兰预期她大概会给出150克朗的酬金。
现在酬金减半，虽然仍是一笔巨款，但罗兰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幻灭感。
不过，他对此无话可说，因为这具湖中女郎的创作是他临时起意，事先也没商定过价格，对方肯给他100克朗，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这么一来，罗兰觉得，木灵安薇娜，恐怕并不如之前表现的那么单纯慷慨......这姑娘还是比较精明的，以后和她打交道，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免得惹出一些难以收场的麻烦。
想想也是，一个活了近百年，能当罗兰曾奶奶的存在，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不精明呢？
这些思绪，如闪电一般划过罗兰的脑海，当钱袋飘到罗兰跟前时，他就已经修正了对安薇娜不切实际的预期，平复了心中的些许波澜。
一个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当你处于绝对弱势时，不要试图去触怒强者，哪怕这个强者是看似温和讲礼、与世无争的木灵。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罗兰才能在白石堡生存5年之久
接过钱袋，仔细收好，罗兰再对安薇娜行了个正式法师礼，凝声道：“感谢您的慷慨馈赠，安薇娜。”
态度礼貌而疏远。
对木灵安薇娜，罗兰收起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当她是一个金主，精明的，脾气还算不错的金主。
他不知道的是，在钱袋飘动的这段时间里，安薇娜、海兰纳都在仔细观察罗兰的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惊讶、皱眉、再到平静，所有变化都很轻微，但自然逃不过两人的眼睛。
显然，罗兰并没有如海兰纳所说的那般，感激涕零，更没有失态，虽然掩饰地很好，但他还是表现出了一丝不满。
这个赌，是安薇娜赢了。
但安薇娜心中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反而充斥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不安、惆怅、懊悔，不一而足。
这些情绪非常复杂，安薇娜自己都理不明白。
第一百三十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下）
安薇娜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和海兰纳打这个赌。
如果觉得一个人好，那就纯粹地对他好，坦坦荡荡，不猜疑，不试探，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罗兰的态度礼貌中带着疏远，这让安薇娜觉得十分刺眼。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通力合作，配合默契，共同完成了湖中女郎这样的杰作。
但这是罗兰的错吗？显然不是。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啊！
海兰纳没注意到安薇娜的沉默，她看着罗兰，脸上带着淡笑：“年轻人，我看起来有些不满，是不是觉得钱给少.......”
安薇娜打断了她：“不要说了，海兰纳，这事和你没关系！”
海兰纳撇了撇嘴：“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安薇娜觉得十分尴尬，她感觉自己再没法在这林中空地呆下去了，勉强笑着：“噢~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急事要办。罗兰，你继续忙。海兰纳，我们走。”
说完，她对海兰纳招了下手，也不等对方回应，径自转身走了。海兰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转眼，两人重新回到湖中木屋。
到了木屋客厅，安薇娜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海兰纳，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我肯定是惹恼他了。”
海兰纳满不在乎：“恼了就恼了呗，一个格伦麦人而已。运气好，几十年后老死，运气差，或许几年后就没了，他们的生命就像一团云雾，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你完全没必要关心他们的心情。”
这话让安薇娜感到有些惊讶，猛地一听，似乎没错，还挺有道理的，但仔细一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唔~你说的也不算错。可是.......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光有久远的时光，就能获取的。比如这天才的雕塑技艺，不仅现在找不到第二家，即使在过去数千年时光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海兰纳心中无感，她对什么雕塑艺术一点都不关心。
不过，安薇娜到底是她的好友，她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格伦麦人比母猪都要能生，过个几年，肯定就会有新的天才出现。几十年没有的话，那就几百年，耐心等等，肯定会有的。”
不朽种族，寿命漫长，动辄千年，在大多数光灵眼中，寿不过百年的格伦麦人，和身边的花鸟虫鱼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对光灵帝国来说，格伦麦人作为个体毫无意义，只有凝聚成一个种族，才稍稍能入他们的眼界。
安薇娜知道，自己好友说的不算错，但她烦躁的心绪非但没有被这些话缓解，反而越发地难受。
那个年轻人是凡人没错，但他也是法术学徒，更是雕塑大师。他出身底层，却不甘沉沦，不畏艰辛、奋力前行。即使是在银月森林，这也是非凡的品质。
这样出色的人，难道不值得尊重吗？
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凡人，就要否定他的一切吗？
安薇娜觉得这肯定是错的，大错特错的那种。
海兰纳见自己好友不说话，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她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这次打赌，是我输了。这个格伦麦人，比我想象地要贪婪地多。”
“你放屁！”安薇娜一个没控制住，竟然骂了句脏话。
海兰纳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安薇娜竟会说出这样粗鲁的脏话，这还是过去那个善良羞涩，连句重话都不会说的年轻木灵吗？
安薇娜情绪激动：“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凭什么就说他贪婪呢？”
“安薇娜，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海兰纳皱着眉，她性格高傲，并不觉得自己今天做错了，莫名被骂，心中顿觉不悦。
安薇娜心里满是懊悔，无心去顾忌海兰纳的感受：“像这样的雕塑大师，整个格伦麦，不，整个诺斯兰德大陆，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他要是对我心生恶感，我可能就再也得不到他的作品了！”
“你就放心吧，只要你给足钱，他肯定不会拒绝你的。格伦麦人最喜欢钱了，100克朗不够，那就给他200克朗。200不够，就300！他总会高兴起来，然后满怀热情的为你服务.......反正你又不缺钱。”
安薇娜顿时眉头紧皱，深深觉得自己和对方聊不到一块去。
“你以为是钱的事吗？我告诉你，雕塑是高雅艺术，艺术是需要灵感的！没有灵感，给再多钱也没用。再说了，他这样的雕塑大师，会缺钱吗？格伦麦王国到处都是富商，他有这么多选择，凭什么要违心为我服务呀？！你倒是说说，凭什么呀？！”
安薇娜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在质问。
海兰纳心底怒气暗生，她今天来拜访安薇娜，是想着聊聊天，叙叙旧。为了这次拜访，她还专程向队长请了半天假，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下将她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她满脸冷笑：“凭什么？就凭我们拥有不朽的生命、无尽的财富、强大的力量！那年轻人再出色，也还是一个凡人。面对你的力量和权势，他有违抗你意志的胆量吗？就算他敢，他有这么做的能力吗？！”
安薇娜眼睛圆睁：“海兰纳，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雕塑大师是卑贱的奴隶？你挥下手里的鞭子，他就能创作出流传后世的经典杰作吗？我告诉你，奴隶中出不了大师，最多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石匠。”
海兰纳摊了下手：“雕塑大师当然不是奴隶。但格伦麦人却是卑贱的奴隶......不，他们还不如奴隶，他们只不过是我们光灵养的一条狗！”
说完，见安薇娜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摇头叹口气，满脸怜悯：“安薇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地可爱。”
安薇娜脸涨的通红：“你什么意思？”
海兰纳嗤笑一声：“你懂我的意思。”
安薇娜咬紧银牙，心中怒火难以抑制，再看海兰纳，她就觉得这张脸非常可憎，非常狰狞，亏她以前还觉得对方容貌出色呢？
她真是瞎了眼！
她再也不压抑胸中怒火，大声道：“好一个目空一切的光灵！你以为，我不懂你们光灵的卑劣手段？你以为，世上就只有弱肉强食这一个真理吗？海兰纳，你的手段野蛮粗暴，暴露了你的无知和傲慢。我告诉你，我瞧不起你！我更不屑用所谓的手段！”
光灵海兰纳也是大怒，她眼中爆出刺目的精光，柔顺如水的金色长发无风而动，身上显出了淡淡的金色流光。
“呵~好一个不屑！好一个瞧不起！要不是因为生命女神的旨意，要不是因为我们两族同出一源，你以为你们木灵真能平静地生活在银月森林里？你以为你们有足够的力量去抵御异族入侵吗？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幼稚了，木灵安薇娜！”
好吧，双方都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了。
安薇娜眼睛圆睁，眸中闪现刺目的银光，身上皮裙上的花藤不断抽动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地炸响声：“好哇~我就知道你们光灵充满野心，你看吧，你现在就暴露出来了！”
海兰纳哈哈大笑，笑的肆无忌惮。
“充满野心又怎么样？我们光灵能创立偌大的帝国，我们能为女神建造辉煌的神殿，我们能傲视凡人，奴役凡人，掌控他们的财富和生命，不就是因为充满野心吗？哪像你们，明明有悠久的生命，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却如带壳的乌龟，缩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和野兽一样简陋原始的生活，简直是可笑！可悲！可耻！”
安薇娜气地浑身发抖，尖叫道：“海兰纳，你给我滚！马上滚出我的星光玫瑰园！”
海兰纳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神情淡漠：“早在30年前，我就知道，我们最终总会闹翻。我一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但我没想到的是，让我们闹翻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条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可悲可叹！”
安薇娜大声争辩：“那不是狗，是雕塑大师！”
“狗就是狗！会雕塑就了不起？不过是一条会雕塑的狗！还说是什么术法学徒，身上却满是被混沌力量侵蚀的伤痕，我赌他活不到40岁！”
“你我虽然号称不朽种族，模样却和格伦麦人没什么大区别。你要执意这么说的话，那你我长得和狗也差不多。”
“是你自己长得像狗，我才不像呢！”
“你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人是你！我看你就是没事闲的！还不如趁早回银月森林当乌龟去！”
“滚！快滚！”
“你当我喜欢呆在这里？好好的地方，非要弄成树林，蚊虫苍蝇多的数不清，树上的鸟屎就和下雨一样掉个不停，恶心！”
海兰纳大步走出了湖中木屋，转眼就走没影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凡人啊凡人，命运女神的弃儿
大吵一架后，海兰纳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年的好友，就这么彻底的翻脸了。
安薇娜怔怔地坐在屋中躺椅上，眼神茫然地看着客厅门口纱帘。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湖面上的水雾，又拂过纱帘，带着门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声。
许久，安薇娜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更加复杂了，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惆怅，又或者是情绪发泄后的轻松。
但有两点，安薇娜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第一，罗兰不是狗，格伦麦人当然也不是；第二，弱肉强食绝不是世界的唯一真理。
事实上，罗兰只是这次争吵的导火索，真正导致两人决裂的，还是两人三观的分歧。
30多年前，她和海兰纳之间就出现了类似的争吵。只是，当时她和海兰纳都更
加年轻，想法也不坚定，两人吵了几句之后，就和解了。
30多年过去，她们都长大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之前的想法更加清晰，成了坚定的信念。
结果就来了一场硬碰硬。
“哎~算了算了，我和她总归不是一路人，两人相处时，如果处处忍让克制，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决裂地好。”
虽然这么想，但到底是数十年的交情，安薇娜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一人独坐在寂静木屋中，许久，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灰暗，安薇娜意识到，此时并不适合独处，她该去找人说说话。
“不想了不想了。哦，对了，罗兰应该是在雕飞鸟，我正好过去瞧瞧进度。”
这么一想，安薇娜便将之前不愉快暂时抛到脑后，怀着满心期待，朝罗兰工作的林中空地小跑过去。
几分钟后，她到了空地附近，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前方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儿声响。
“怎么没动静？难道罗兰对我的吝啬心生不满，直接离开了吗？”安薇娜觉得心直往下沉，似乎天空都变灰暗了。
一天之间，接连失去两个朋友。这打击有些大，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又往前走了几步，安薇娜忽然看到了自己的侍从格林。
格林正靠站在一棵橡树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她抬着头，正看着头顶的树冠在发呆。
“格林？”安薇娜对他招了招手。
格林立即回过神，本能地对安薇娜行礼，口称：“主人。”
“罗兰大师呢？”安薇娜问道，她在空地里没见到罗兰的身影。
格林轻手轻脚地走到安薇娜身边，朝一旁的木椅子一指：“罗兰大师说休息一下.......然后他就睡着了。”
安薇娜朝木椅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罗兰靠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一只手上拿着小刻刀，另一只手则搭在腿上，手背上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血口。在罗兰身边不远，是完成了一半的飞鸟雕像，飞鸟的尾巴上，比之前多了两条精致的尾羽。
见罗兰不仅没有离开，还在卖力为制作飞鸟雕像，安薇娜顿时松了口气，原本灰暗的心情顿时大为好转。
她指了指罗兰右手背，问道：“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格林低声道：“呃~罗兰大师之前太困了，精神恍惚，手里的刻刀不下心划到了自己。”
他这么一说，安薇娜才想起来，为了完成‘湖中女郎’的雕像，罗兰好像已经2天2夜没睡了。她这个做助手的，都累得够呛，罗兰肯定更加消耗体力。
雕完之后，她是去休息了，虽然没休息太久，但总归躺了一会儿，但罗兰却还在雕刻，辛苦程度可见一斑。
“怎么这么不下心呢？”
安薇娜轻声埋怨了句，心中却回想起了罗兰的情况。
他是个平民，为了学习法术，必须努力赚钱.......这么一想，安薇娜心中顿时涌现起一股浓浓的羞愧。
“湖中女郎这样的杰作，我竟然只给他100克朗。他非但没有怨恨我，却仍旧遵守承诺，不顾辛劳，为我制作如此精致的飞鸟雕像.......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安薇娜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忙转头对格林道：“林子里虫子多，坐着也睡不好，你把他背到湖中木屋的客房去，让他好好休息下。”
格林点了点头：“是，主人。”
他走过去，将罗兰扶起来。
感觉到动静，罗兰迷迷糊糊抬起头：“怎么了？我睡多久了？”
安薇娜走过去，一指点在罗兰额头上：“睡吧。”
罗兰脑袋一歪，陷入沉睡。
格林将罗兰背起来，大步朝湖中木屋走去。安薇娜跟在他身后，走了会儿，她见一个侍女走过来，便道：“你去准备浴桶和热水，然后给这位贵客沐浴。”
“是，主人。”侍女脚步匆匆地去准备。
到了木屋，格林将罗兰放在躺椅上，见客厅中没有旁人，他略一犹豫，便问道：“主人，刚才您似乎和海兰纳小姐吵架了？”
安薇娜没有否认：“嗯~我们声音这么大吗？这么远你都能听到。”
格林挠了下脑袋，笑道：“倒也不大，主要我耳朵好使.......主人，格伦麦王国以后恐怕会不大平静。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们要不要提早返回银月森林？”
安薇娜微微一怔，有些意外：“虽然水晶石林已经爆发战事，但都灵城在王国东面，战火历来不会蔓延到这边。总的来说，都灵城还是安全的。再说了，银月森林里，除了树就是草，再加上一群老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
格林却一点不见轻松：“主人，我这段时间四处打听消息。我发现，格伦麦人中出现了一股排斥异族的思潮。而光灵们，又基本和海兰纳小姐一样，态度强硬......我担心，不久之后，格伦麦王国将会陷入巨大的动荡。”
这一下，安薇娜真正开始重视起来，她紧盯着自己的侍从格林：“格伦麦人并不是第一次排斥异族。但每一次，光灵总能迅速地铲除反对力量，短短几个月就能让格伦麦恢复平静。你凭什么认为这一次会不一样？”
格林紧抿着嘴，神色冷峻：“主人，时代变了啊。”
安薇娜眉毛微微一扬，等着侍从给出更详细的解释。
格林没有让她失望：“主人，如今的格伦麦，总人口已经超过6000万，拥有13座50万人口以上的超级城市，都灵城的常驻居民，更是已经接近百万。整个王国，注册在案的正式法师，数量超过5万人，高阶法师数量超过1000，**师也有6位，更不要说那些无法统计的野法师了。经过300多年的积累，王国汇聚的财富更是庞大.......这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安薇娜眉头紧皱，她虽然比较任性，但绝非不学无术。事实上，她出身木灵名门，在银月森林时，接受过非常严格的顶级教育。星光玫瑰园中，格林是她唯一的同族侍从，是她的最倚重最信任的人，也是经过千挑万选，是木灵中的顶尖人才。
格林这么一说，她就感觉到了当前形势的严峻。
她轻声道：“你的数据是没错，可是，格伦麦人虽然多，财富也称得上庞大，但各个大城市相互独立，各大公爵，谁也不服谁。国王并没有实权，不过各大势力斡旋后产生的傀儡。他们力量虽然庞大，但却分散，完全可以各个击破，也能称得上威胁？”
格林微微点头，他凝声道：“如果没有光灵这个外敌，格伦麦仍旧会是一盘散沙。但光灵的所作所为，却像是一只巨手，正将这团沙子越揉越紧.......主人，一旦沙子被压成石块，只要格伦麦人中出现一个英雄，光灵必定会品尝到失败的苦果！”
格林的声音很低，但他的话却如惊雷。
安薇娜忍不住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手指用力揉着额角：“英雄吗？你的意思，格伦麦人有可能获得独立？”
“恐怕没这个可能。”格林摊了下手，眼中有一丝怜悯。
“为什么又这么说？”安薇娜有些不解。
格林苦笑一声：“如果局势真朝我推想的方向演变，那么光灵会和格伦麦人大打出手，双方都是实力大损。能在最后品尝到成功果实的，应当是夜魔。”
安薇娜明白了，她轻声叹息：“光灵败退，而夜魔成为格伦麦的新主人。哎~~凡人啊凡人~命运女神的弃儿啊。”
她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熟睡的罗兰，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未来十年，格伦麦恐怕会非常混乱。你说，我能把他带回银月森林吗？”
格林微微摇头：“主人，罗兰的性格非常刚硬，很难成为您的附庸。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恐怕会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吗？”安薇娜轻声道。
“对，您伤心难过，他丢了性命。”格林轻声道。
安薇娜觉得意兴阑珊：“哎~真是没意思。”
格林见安薇娜神情沮丧，想了想，轻声道：“主人，您是出来历练的。既然是历练，那自然什么事都要去经历一次，而后才能看透。我们，也不是马上就回银月森林，还可以再呆个一两年。这段时间，您随自己心意行事就是了，不必有过多的顾虑。”
安薇娜轻轻点了下头：“我明白了，格林，谢谢你。”
格林微微一笑，对安薇娜行了一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湖中木屋。
安薇娜看着罗兰，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凌晨时分的意外治疗
“咕咚~咕咚~”
幽静的木屋，浪花声一波一波地传进来。
昏暗中，罗兰平躺在床上，眼睛大睁，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漂浮游荡的微弱光点。
窗外的月亮告诉他，现在应该是凌晨3点左右，他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湖中木屋某一间卧室里。
借着月光，罗兰大致能看清房间中的布置。
他身下是一张大床，造型类似于一个天然的大木桩，铺着精心鞣制的兽皮垫，身上盖着薄薄地绒毯，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靠窗的位置上探出一根树杈，被当做衣帽架，罗兰的衣服、裤子，随身携带的小皮包全都挂在上面。除了木床和树杈外，屋子里就没其他家具了，就连木门都没有，而是用一张半透明的纱帘代替。
看到衣服裤子，罗兰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身体，上半身光溜溜的，没穿衣服。下半身......下半身还好，穿了一条薄薄的四角短裤，材料光滑透气，竟是上好的晶丝绸，和高阶法袍是同一个料子。
“看情况，应该是安薇娜把我带到这里的，还特意让人给我洗了澡，照顾的还挺周到。”
美美睡了一觉，木屋里面十分凉爽，毫无夏日的暑气，罗兰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唔~现在正是冥想的好时候。”
罗兰翻身坐起身，摆出沉思者的姿势，开始冥想。
‘虽然没带翠绿烈焰酒，但白木雕好像也不在我身边。这么冥想的话，对身体的危害不算特别大。现在已经赚了100克朗，到时多喝点翠绿烈焰酒，应该就能恢复过来。’
至于白木雕去了哪，罗兰一点儿都不关心，反正那玩意怎么都扔不掉。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回来。
这个念头刚落，罗兰就感觉自己大腿外侧碰到了一个硬物，伸手摸了下，他顿时叹了口气：‘白木雕啊白木雕，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懒得管这么多，继续冥想。
随着时间流逝，他脑海念头逐渐平息，即将进入冥想状态。
忽然，一个声音从纱帘后传进来：“罗兰，你的导师难道没有告诉你，过多地吸取混沌力量，会严重伤害你的身体吗？”
声音很熟，是安薇娜。
罗兰一怔，从半冥想状态中退了出来，一伸手，将绒毯拉起来，裹住光溜溜的上半身：“安薇娜，请稍等，我先穿好衣服.......啊，你怎么就进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帘布就被掀开，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走了进来，人影头部闪耀着两点淡淡的银色辉光，身上则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正是安薇娜。
没法子，罗兰只能将绒毯披在自己身上，裹紧，当做临时的长袍，而后，他从床上爬起来，要起身行礼。
安薇娜伸手止住罗兰动作：“你就坐着吧，别讲这些虚礼了。”
罗兰尴尬地坐在造型奇特的木床上：“安薇娜，是我打扰你安眠了吗？”
“当然不是。我早就醒了，正无聊呢。”
安薇娜走到木床附近，忽然伸出手，轻轻往上虚抬，手心上银色光辉微微一闪，木质地板竟快速生长出嫩绿的树枝。这些树枝如蛇一般穿来插去，不过几秒，就成了一张造型古朴的翠绿色藤椅。
她坐到藤椅上，见罗兰满脸惊奇，便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是一个简单的变形系法术，叫‘活化藤’。”
罗兰恍然：“噢~我听说过这个法术。我还听说，木灵特别擅长活化植物，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谈不上擅长，不过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银月森林中，这个法术特别的有用，用的多了而已。”
坐定后，安薇娜开始打量罗兰的身体，看了一会儿，她比了个手势：“把你身上毯子拿了，转过去，让我看下你的后背。”
罗兰有些犹豫，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不大好啊。
安薇娜掩嘴笑了下：“你忘了我在天鹅堡对你说的话了吗？我的年纪，足够当你曾奶奶了。快点，让我仔细看下你后背上的皮。”
罗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机会，他一咬牙，便解开身上绒毯，从床上走下来，将后背展示给安薇娜。
虽然看不到安薇娜的表情，但罗兰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后背上扫来扫去，以至于他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一会儿，安薇娜终于开口：“看好了，把毯子披上吧，小心别着凉了。”
罗兰依言照办。
等他在床上重新坐好后，安薇娜叹口气：“看来，前几天我在天鹅堡说的话，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呀。”
天鹅堡说的话？
罗兰稍一回想就记起来了。当时，安薇娜建议他不要继续学习法术，而是专心雕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见安薇娜一脸惋惜的模样，罗兰仔细想了下，说道：“虽然我人生短暂，可能还不到你的百分之一，但我同样拥有人生梦想。我希望，我能成为术法大师。至于雕塑，不过是我的业余爱好。”
“梦想就不能改吗？”安薇娜问。
“不能。”
“哪怕这个梦想会让你丧命？就算没有丧命，也会大大地影响你的生活质量，让你的后半生处于半残废的状态？”
“其实我知道解决办法，我已经开始喝翠绿烈焰酒了，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痊愈。”
“翠绿烈焰酒？”安薇娜眼波微微一闪：“你真的确定那东西能完全治好你？”
“就算没法彻底治好，也能大大缓解。再者，想要获得力量，总要付出代价，我早有心理准备。”
木屋中，少年神情淡然，语气平静而坚决。
“哪怕你会因为法术卷入无尽的纷争？哪怕你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达成梦想？这一生，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安薇娜不甘心地追问。
罗兰不明白这木灵为什么要这么问，但看对方一心想要答案的样子，他沉思了下，开口道：“安薇娜，我想，作为一个凡人，我并没有这么多的选择余地。我不仅寿命短暂，生命巅峰期也非常短，既然已经选择走上一条路，并且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时间，我恐怕我已经没有时间重走另一条路了。”
“你可以选择雕塑呀？”
“我实话实说，我学习雕塑的初衷，其实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缺钱。”
“哎~~”安薇娜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家伙。”
罗兰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被人称作小家伙，哪怕对方是活了可能有近百年的不朽生命。
或许木灵有昏暗视觉，反正安薇娜立即就察觉到了罗兰脸上的细微表情：“怎么，不喜欢我喊你小家伙啊？”
罗兰斟酌地说道：“如果你喜欢这么叫，我当然不会反对。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单从外形容貌来说，你的年纪看着并不比我大多少，你的叫法让我觉得很违和。”
“好吧，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了。”
说完，安薇娜忽然又道：“现在，你把毯子解开，趴在床上，不要动。”
罗兰搞不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但显然，他没有多少反抗余地。他也相信，安薇娜不会害他。以她的地位和力量，要真想对他不利，他现在估计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他这边刚躺好，就见安薇娜站起身，朝他走过来。不，还不止，她竟然走上了木床，而后在罗兰身侧跪坐下来。
近距离下，罗兰能看到安薇娜身上的衣裙非常单薄，完全遮掩不住身体曲线，他不敢多看，立即闭上眼睛。
但眼睛是闭上了，鼻子却还能闻到一股带着体温的幽香不断钻进来，撩地他心头发痒。
这些绮念持续时间并不长，几秒后，罗兰忽然感觉后背微微一震，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感，他忍不住倒吸口气，全身肌肉一下绷紧，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安薇娜，怎么回事？”
“别动！”
罗兰只能强忍着，一动不动地趴着。
针刺感持续了大概20多秒，渐渐地，刺痛感消失，化作一阵清凉。这清凉感就好像是薄荷茶，从自己后背皮肤上渗透进去，一直到五脏六腑，最后流转全身，整个人都说不出的舒服。
“嘶~~~~”罗兰舒爽地不断抽冷气。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罗兰感觉身边传来微微的动静，睁开眼一看，就见安薇娜已经重新坐回藤椅上。
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光，罗兰发现安薇娜的头发比之前凌乱不少，眼中的辉光也黯淡了些，额头似乎满是汗水，以至于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类似兰花，又类似麝香的气息。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后背，细细体会了下，就发现，后背上那块麻木粗糙的皮肤竟然消失不见了，皮肤变得十分光滑，全身上下也都非常通透，敏感，舒适。
他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几乎让他产生一种这辈子再也不会生病的幻觉。
“你治好我了？”罗兰微微吃惊，按照导师的说法，混沌力量的侵蚀效果，只有通过不断服用翠绿烈焰酒才能消除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安薇娜微微点头：“格伦麦有翠绿烈焰酒对抗混沌侵蚀。同样，银月森林也有自己独特的应对方法。当然，具体的方法，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我明白，我不会多嘴的。”罗兰心中感激。
“记得，以后尽量少喝烈焰酒了，虽然是好东西，治疗侵蚀的效果也还行，但长久服用，你身体中会积累毒素，可能十几年看不出来，但二十几年，三十几年后，你的内脏会提早衰竭，大大折损你本就不多的寿命。”
罗兰苦笑：“恐怕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安薇娜微微一笑：“你有。”
“?”罗兰不解。
“以后，你每冥想一个月，就过来找我，我会帮你驱除侵蚀，一直到我回到银月森林为止。”
罗兰大吃一惊，急忙拒绝：“不不不，这太麻烦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办法，但你的状态清楚地告诉我，治疗过程非常吃力。这份恩情太重了，我承受不起！”他想不明白，白天的时候，安薇娜明明表现出了精明的性格，怎么到了夜晚，就变得这么.......这么无私呢？
会不会是对他有什么图谋？
但以安薇娜的地位，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完全没必要绕弯子啊。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安薇娜眨了眨眼：“我可不是白白帮你，你得用一尊尊雕塑杰作来偿还。2个月，至少一尊我的全身雕像，而且绝不能重复。这些雕像，我以后都是要带回银月森林的，你可一定要用心才行。”
就算两个月一尊雕像，罗兰感觉自己还是大大占了便宜。
安薇娜见罗兰一直不说话，眨了眨眼，笑道：“怎么，觉得吃亏了？”
“不是，觉得占了大便宜。”
“你知道就好。所以雕像的事，你一定要尽心尽力，绝不能敷衍我，明白吗？”
“哎~~我记住了。”
罗兰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虽然摸不透对方想法，但安薇娜的确治好了他的病，且以后还会继续为他治病，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在治病了，其实是变相为他延寿。
他实在无法拒绝。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迷一般的操作
幽静的小树林。
星光玫瑰尽情盛开，银色光点四处飘荡，鸟儿在幽静的树林中歌唱，和繁华喧嚣的都灵城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呲~呲~’
林中空地中，罗兰正在给飞鸟雕像做最后的抛光：“格林，我要的黄石蜡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师。”格林拎过来一个木桶。
罗兰转头看了一眼，就见木桶里装着一层淡黄色、半透明，类似油脂一般的固体，他放下手中的棉布，走到木桶前，伸出手指在固体上轻轻蘸了下，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有一股淡淡的芳香，质地均匀，没有杂质，不错，的确是上好的黄石蜡。”罗兰很是满意。
他拿起一张干净的棉布，蘸了些黄石蜡，细细地涂抹飞鸟雕像全身，尤其是华丽精致的尾羽，更是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侍从格林好奇问：“大师，这黄石蜡有什么作用？”
罗兰动作不停：“我额头上的汗要滴下来了，快帮我擦掉，绝不能滴到月白石上。”
格林急忙拿起棉布巾，仔细地为罗兰擦汗，等擦干净了，他又用清凉泉水洗干净棉布，再次擦拭。
虽然他是木灵，见识不凡，也深得安薇娜的信任。
但他出身平凡，脾性温和，对罗兰这个有真本事的雕塑大师，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的。正因为如此，他动作小心翼翼，服务地非常周到。
汗水擦干净了，罗兰觉得神清气爽，他微笑道：“涂抹石蜡，主要改善表面光影特性，弥补细微的瑕疵。你仔细看，我擦过石蜡的部位，是不是显得十分温润，色泽要饱满、立体不少？”
格林看向飞鸟雕像，发现果然和罗兰说的一模一样，他连连点头：“的确比刚才好看多了，就感觉这鸟似乎要活过来一般。”
罗兰笑道：“其实黄石蜡并不是最好用的，因为它透气性不好，容易堵住水汽。最好用的是鲸人出产的鱼龙泪。不过那东西太稀有了，能不能买到，得看运气。”
“哦。”格林觉得挺有趣，让他开了眼界，但又有些疑惑：“大师，那这飞鸟雕像会出问题吗？”
这么精致的雕像，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主人肯定会十分心疼。
罗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对雕像做了干燥处理，后续只要存放得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格林这才放心。
这时，小树后传出安薇娜的笑声：“在聊什么呢？”
格林急忙站直身体，满脸恭谨，口称：“主人。”
罗兰没起来，继续给雕像抹蜡：“安薇娜，你来的正好。飞鸟雕像差不多完工了。”
安薇娜绕过一颗小树，从小径走出来，看到飞鸟雕像后第一眼，她眼睛猛地一亮：“啊呀，这鸟就和活的似的，不，比活的好看太多。世上可没有这么华贵的飞鸟。”
罗兰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其实，这凤凰的模样在地球再正常不过了，他基本是照搬过来的。论起花费的心力，远不如梵与雅和湖中女郎。
唯一让他有些自得的，就是凤凰尾羽了。为了雕出华丽的风尾，他足足花费了3天时间，费了老大的功夫。
“喜欢，我当然喜欢。尤其是这飞鸟的尾羽......啧啧~轻盈、华贵、精致，就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起来似的，不愧是大师手笔，整个诺斯兰德大陆，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安薇娜走到飞鸟雕像旁边，围着雕像团团转，喜爱地不得了。
要不是罗兰还在忙碌，她真想凑上去仔细看个够。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赞美起来：“啧啧~色泽温润，饱满、光影层次分明，有一种柔和的烟水晶的质感，真是太出色了。”
罗兰微微一笑，没有回话，专注抹蜡。
这反应很正常，但安薇娜却心中微微一动。虽说2天前的凌晨，她为罗兰治愈了混沌侵蚀，她可没忘记罗兰缺钱这个事实。
“学习法术，花销巨大，罗兰对钱肯定非常看重。湖中女郎这样的佳作，我前几天只给了他100克朗。我估计，他现在肯定觉得我十分虚伪，嘴上说喜欢，却又不舍得花钱。”
“哼~都是海兰纳出的馊主意，光灵都这样，精明刻薄。我又不缺钱，这么精打细算干嘛呀。真是丢死人了！”
越想，安薇娜越觉丢人，脸颊烫的厉害。
另一边，罗兰心神绝大部分都在飞鸟雕像上，这雕像虽然体积不大，但细节特别地多，想要将黄石蜡涂抹均匀，保持厚薄一致，实在是一件非常费心的活计。
对安薇娜的心思，他一点都不知情。
实际上，这个飞鸟雕像，他压根没准备要钱。安薇娜许诺帮他驱除侵蚀，其实已经为他省了一大笔烈焰酒的开支了。
好半天，飞鸟雕像彻底完工，罗兰接过格林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汗水，满脸疲惫地对安薇娜道：“喏，好了，希望你能满意。”
他这一趟出来，已经有四天了。冥想虽没落下，法术知识的学习也还在继续，但他已经积累了不少问题，急需导师洛坎迪解答。
安薇娜凑近了仔细看，越看越是喜欢，竟有些爱不释手：“罗兰你这个飞鸟雕像好的出奇，是难得的佳作。你等我下。”
说完，不等罗兰回应，她‘噔噔噔’地就跑了，转眼就没了影。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很快，安薇娜就从小树后跑出来。
她呼吸急促，脸色通红，额头上隐见汗珠，手里掂着一个沉重的大皮袋子。
到了罗兰跟前，她轻轻将大皮袋子往罗兰手里一推：“这是给你的酬金，有点沉，你拿好了。”
罗兰吓了一跳，他稍稍用力掂量了下皮袋子，感觉这玩意至少有20斤，他稍稍瞄了眼袋口，就见里面黄澄澄一片，分明全是金克朗。
“这得有七八百克朗吧？这木灵疯啦？！前几天不是说好的，治病换雕像吗？”
再者，他尽心尽力完成的湖中女郎，只给100克朗。他当做小礼物的飞鸟雕像，却给700多克朗，难道是飞鸟雕像合了她的眼缘？
这也不对啊。
看安薇娜的样子，明明她对湖中女郎喜欢地不得了。
真是奇了怪了。
“安薇娜，你是不是给太多了。”罗兰斟酌道。虽然钱是好东西，但如果对方是一时脑子发昏给的，他如果接了，后患无穷啊。
安薇娜连连摇头：“不多不多，你的作品本就值这么多钱。哎呀，你就收下吧。”
罗兰觉得不妥：“我们不是说好，用.......”
话没说完，安薇娜竟伸手掩住他的嘴巴：“嘘~那是我们的秘密，谁都不许说！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见罗兰点头，她才收回手，笑眯眯地说道：“你为我工作，我付给你酬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至于我愿意给多少，那是我的事。难道还你嫌钱多烫手啊？”
罗兰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世上竟然有主动给人送钱的操作，这......他看不懂哇。
“那......我就收下了？”
700多克朗，在地球，那就是2000多万的购买力，这样的巨款，他要说不动心，那肯定就是在装比。
“收下吧收下吧。你看，这院子里这么多月白石，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只要用心干，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安薇娜笑嘻嘻地说道。
她反正不愁钱，就算手头的钱用光了，叫人送信回银月森林，母亲自然又会给她送一吨黄金过来。
在她眼里，这些金克朗就和石子差不多。现在，扔出一些石子，换取罗兰的感激，实在是再合算不过了。
要不是怕太过惊世骇俗，会给罗兰惹麻烦，她完全可以给的更多。
见安薇娜神智清醒，口齿清晰，不像是中邪的样子，罗兰犹豫再三，还是将钱收了起来。
这时，他再看安薇娜，就感觉自己越发摸不透这个木灵姑娘的脾性，风一套，雨一套的，时而吝啬，时而慷慨，简直就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不管了，有钱才是王道。难得碰上这么一个出手阔绰的神豪。我努力给她干活就是了。”
这么一想，罗兰便道：“安薇娜，你看这样行吗？我先将钱拿回去，再顺便到处走走，一旦得了灵感，我立即就赶过来？”
“行啊行啊，我随时欢迎你过来。嗯~有时候我可能不在家，但没关系，格林一般都在，他会招待你的。格林，听到我的话了吗？”
侍从格林立即道：“主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心接待罗兰大师。”
安薇娜又道：“你带这么多钱回去，还要带一块月白石回去，路上不方便。这样，我让乔送你回去。至于月白石，很快也会送到绿叶庄园去。”
罗兰自然不会拒绝，他对安薇娜行了个礼：“安薇娜，非常感谢你的周到招待，我会尽力在雕塑上回报你的善意。”
安薇娜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再好不过啦。”
很快，马车夫乔就架着豪华马车过来了，当罗兰坐上马车，悠悠离开星光玫瑰园的时候，还看见安薇娜站在门口对他挥手告别，态度热情地不行。
罗兰挥手回应，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一下赚了800多克朗，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木灵安薇娜，到底是图什么呢？又给钱，又帮他疗伤，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一些月白石雕像？
这迷一样的操作，罗兰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她的动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难道她家里有金矿？
安薇娜的马车，坐起来是真的舒服。
安静、稳定，车厢里湿度、温度都恰到好处，罗兰感觉，这比他在地球上坐过的最豪华的车子都要舒服多了。
他连续完成两个雕塑，这些天几乎一刻都没闲着，坐到中途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见耳边传来声音：“先生~先生~醒醒，到了。”
罗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马车度乔正在车窗外恭敬地看着他。
“到了吗?哦，非常感谢你。”
罗兰搓了搓脸，清醒了不少，他想了想，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金克朗，下了马车后，他将金克朗递给马车夫乔：“非常感谢你的服务，这是给你的谢礼。”
马车夫乔是个普通人，一见到金克朗，脸上顿时笑眯眯的，他双手接过钱，对罗兰认真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慷慨，罗兰大师。”
虽然安薇娜给的薪水很多，一个月能有60马克，但他家中人口多，有四个孩子，昨日大女儿还生了病，小儿子正在启蒙，学费高昂，他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妻子一件衣服穿了8年了，都舍不得换。现在罗兰一口气给他1克朗，对他帮助极大，他非常地高兴。
罗兰也很高兴。
五天前，他揣着15克朗出去，五天后，他弄回了800克朗。这真是和做梦似的，不，哪怕是做梦，都不会出现这么疯狂的事。
可这事真就发生了，只能说是世事离奇，远超一般人的想象啊。
拎着装钱的大皮袋子，罗兰脚步轻盈，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朝绿叶庄园走去，嘴里还哼着一些不成调子的小曲子。
走到坡地上时，正好一个庄园女仆从门口走出来，见到罗兰，这女仆先是一愣，而后‘噔噔噔’地转身朝庄园跑回去，边跑边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罗兰看的目瞪口呆：“少爷？为什么叫我少爷？还有，这女仆好像没见过我吧，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这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快步朝庄园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洛坎迪和莉莉迎面走来，两人脸上都满是笑意。
罗兰越发觉得奇怪了，看自己导师和莉莉满脸笑容，难道庄园里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了吗？
还有，导师不是去格伦森要塞上班去了吗？现在大白天的，怎么会在庄园里？
“罗兰回来啦~这几天累坏了吧？来来来，外面太晒，快进屋去，屋里凉快。”洛坎迪笑的满脸褶皱。
说完，他转头对莉莉道：“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罗兰弄杯冰凉茶。”
“好的，叔叔。”莉莉转身小跑进了屋子。
罗兰迎上去，奇道：“导师，庄园里有喜事？”
洛坎迪哈哈大笑：“有喜事，大喜事。来，你跟我进来，咱们上楼，好好说。”
罗兰跟着洛坎迪进了屋，又走到二楼客厅。在这里，没有管家，没有仆人，只有莉莉正在桌边上给罗兰准备冰凉茶。
罗兰坐下后，接过莉莉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一口，就觉口感清爽，冰凉，浑身精神都是一振，身上燥热感顿时收了大半。
他连喝了几大口，这才长出口气：“嘶~好喝。导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洛坎迪笑眯眯看着他，说道：“你给木灵安薇娜弄雕塑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那个木灵出手非常大方，三天前，她派人去橡树园拿你的工具。那个侍从一来就扔下一个钱包，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克朗，足足有69枚呢！”
莉莉也道：“是啊，当时我和叔叔都吓一跳，还以为这金克朗是假的呢。”
洛坎迪叹道：“我自然是能看出这是真钱，就让他把你的工具拿走了。我想着，这笔钱，足够买30套工具了，怎么都是合算的。”
罗兰连连点头：“那是，这买卖可赚大了。”
他心中暗叹：‘安薇娜花钱真是大方地没谱啊，真正是挥金如土！’
洛坎迪笑道：“这还不止呢。”
“啊，安薇娜后来又拿钱给你了？”
洛坎迪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我后来发现，那个装钱的钱包，是用银月森林特产的黑金蚕丝织成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我把它拆成丝，送到光明蜡烛去卖，你猜卖了多少？”
“黑金蚕丝......这是引导法力的绝佳材料呀。如果那钱包比巴掌大的话，那怎么也要70克朗吧？”罗兰估算着。
“啪！”
洛坎迪一拍大腿，笑道：“对了，我就卖了73克朗。也就是说，为了拿你的雕塑工具，安薇娜足足给了我们139克朗。天知道，当初我买它的时候，总共就花了90马克。这足足翻了150多倍啊！”
罗兰还能说什么？他现在觉得不朽种族都有怪癖，不能以凡人的常理去忖度他们的行为。
这时，洛坎迪注意到了罗兰一直抱在怀里的皮袋子，他好奇地问：“这么一大袋子，是安薇娜给你的特产吗？”
罗兰耸了耸肩，也不明说，他发动悬浮术，将袋口紧扎的皮袋子轻轻放在客厅桌子上：“导师，莉莉，不如你们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特产。”
莉莉生了兴趣：“能摸吗？”
罗兰摇头：“不行，只能看。”
洛坎迪揪着胡须，围着皮袋子转了一圈，仔细地检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这袋子用的皮就很不简单，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龙鳄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龙鳄皮，而是龙鳄下巴上，最嫩、最软的那块皮。光光这个皮包，至少就值30克朗！”
莉莉听得咋舌不已：“叔叔，这个木灵家里，难道是有金矿吗？”
罗兰听了，忍不住暗笑：‘说起来，安薇娜家里还真有一个无穷无尽的金矿。’
洛坎迪继续猜：“龙鳄皮耐磨、坚韧，木灵们用这种皮做包裹，一般都用来装硬物，比如矿石、金属之类的。这包装的满满当当，份量看着也不轻，所以，我认为，里面装的应该是银月森林的特有矿石，有可能是月亮水晶。唔~这数量这么多的话，这月亮水晶的品质应该不会太好，但就算是品质一般，也值不少钱了。我假设这月亮水晶是中等品质，这么一大包的话，大概值300克朗。”
“嘶~这么值钱呀？”莉莉只剩下惊叹了。
罗兰不置可否，转头看莉莉：“你觉得呢？”
莉莉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
这个皮袋子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她完全无从猜测。
罗兰嘿嘿一笑，俯身解开了皮袋的扎绳，将袋口一张，顿时，黄澄澄、沉甸甸的光泽就从袋子里透了出来。
“哗啦~”
罗兰伸手捞起一把金克朗，五指张开，任由金克朗从手指缝里落下去：“导师，你猜错了，这里面全是金克朗。”
“我的天~”洛坎迪眼睛圆瞪，下意识捂紧胸口，他感觉自己心脏有些受不了。
“啊~~~”莉莉捂着嘴，满脸不敢相信。
好一会儿，洛坎迪突然站起身，将皮袋口捂紧：“罗兰，这里有多少钱？”
罗兰轻声道：“800多克朗。”
洛坎迪喉结动了动：“你难道抢劫了那个木灵？”
罗兰哭笑不得：“导师，你别乱说。我就算有心抢劫，我也不是她对手啊。我估计，她的法力至少是我3倍!法术就更不用说了。”
洛坎迪也意识到自己想法荒唐：“对，不可能是抢劫。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可能是抢劫呢。要不然，你早该跑路了，怎么可能回庄园。”
“导师，我在你眼里就这样的人啊？”
“那可说不准。”洛坎迪嘿嘿一笑：“既然不是抢的，那应该就是雕塑的酬金了。嘶~这个木灵，出手真是不可思议的大方啊。”
罗兰深有同感：“是啊。导师，您不知道，她一口气买了40多块品质完美，体积巨大的月白石，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洛坎迪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40多块.......”
他当年为了买一块上好的月白石，足足花了12克朗，就已经心痛地滴血，结果碰上木灵，一口气买40多块不带眨眼的。
这.......这真是太打击人了。
莉莉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洛坎迪回过神来，他急忙起身，走到门边检查，又走到窗外检查，疑神疑鬼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偷听后，他低声道：“这钱要存起来，一定存好了。”
罗兰却有不同想法：“不，导师，不用存，要把它花出去，至少要花出去一大部分。”
洛坎迪一怔，若有所思：“花出去？你的意思是？”
罗兰点头：“用这些钱，去买大量的粮食，买刀剑，再给庄园雇上一些品性靠谱的守卫，还要去买各种各样的法术物品，越多越好。”
一开始，洛坎迪有些迟疑，但他很快就回过神：“罗兰，你说的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金币不能吃、不能喝，而在可预见的未来，都灵城的物价绝对飞涨，到那时候，粮食、武器、法术材料这些物资，才是真正可靠的东西。
罗兰又补了一句：“导师，我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操心钱的事了。”
“噢~怎么说？”洛坎迪有些不解。
这些钱虽然多，能让普通人花一辈子，但庄园开销也非常大，真要敞开了花，最多也就撑五六年吧。要是再加上支持罗兰的法术学习，那就更说不准了，或许不到一年就花光了。
罗兰笑道：“安薇娜说了，那40多块月白石，全都是给我准备的。我只要有了灵感，直接去她住处雕刻就好。酬金也肯定不菲！”
洛坎迪已经从之前的震撼中冷静下来，他缓缓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公爵的要求，你也不能怠慢了，爱丽丝殿下的雕像，要尽快完成。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明白吗？”
罗兰点头：“我明白的，导师。”
公爵到底是都灵城的主人，惹不起。
洛坎迪又转头对莉莉道：“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否则会引来灾祸，你明白吗？”
莉莉连连点头。
洛坎迪又想了下，转头对罗兰道：“雕塑之余，法术知识的学习绝对不能落下。还有，现在有钱了，法术材料也不愁了。基础的法器制作，也可以开始上手了。尽快通过考核，成为正式法师，才是你的主要任务。”
罗兰点头，这正合他意。
最后，洛坎迪叹口气，神色放松下来，他笑道：“几天前，我还在为钱的事发愁。没想到，几天后，罗兰就赚到了近千克朗的巨款。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哎~罗兰，你真是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了。”
莉莉笑道：“叔叔，明明是罗兰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洛坎迪连连点头：“对，莉莉说的对！这都是罗兰自己的本事。那木灵以前也找过布兰斯基，怎么没见那家伙赚大钱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水晶隐匿石（上）
绿叶庄园。
二层客厅里，经历最初的兴奋激动之后，三人都冷静下来，懒洋洋地躺靠在皮质长椅上惬意地喝着冰凉茶。
罗兰忽然问道：“导师，你说安薇娜对我这么慷慨，会不会是有什么企图？”
那木灵对他实在是太好了，给他这么多钱，还给他驱散侵蚀，这.......这都是爹娘对自己亲生孩子才会干的事啊。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和安薇娜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不到5天，说的话不超过30句。
洛坎迪哈哈一笑，竟丝毫不担心：“罗兰，你别瞎想，木灵安薇娜就是这个性子。她要看谁顺眼，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要是看谁不顺眼，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罗兰还是心虚：“导师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在格伦森要塞当了20多年术法顾问。而安薇娜是在30年前来到都灵城的。20多年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哪怕是近乎不朽的木灵，也足以看清性格了。”
洛坎迪喝了杯冰凉茶，浑浊的眼中浮现出沧桑之色。
“这么多年来，能让安薇娜展露微笑的人，也就四个半。”
“四个半？”罗兰好奇，一旁的莉莉也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洛坎迪点了点头，掰手指数起来：“公爵算一个，爱丽丝公主殿下一个，**师芙瑞尔夫人算一个。布朗斯基大师，只能算半个，然后就是你了。从安薇娜的表现看，她不仅仅是看你顺眼，还特别欣赏你的雕塑技艺。给你这么多的酬金，看似不可思议，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
说完，洛坎迪脸上竟有些羡慕。
“哦~~原来是这样。”罗兰缓缓点头，从星光玫瑰园中就一直提着的心思，渐渐放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罗兰又问：“导师，你不是开始上班了吗？今天怎么有空在家？”
洛坎迪淡淡一笑：“公爵体谅我的身体。每到周末，我就能休息。”
“噢，这样挺好。”罗兰点了下头，说道：“导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下午就去城里采购物资？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订制一辆马车吧？”
“马车？”
洛坎迪有些犹豫：“采购物资我举双手赞成，但马车.......会不会太奢侈了。要知道，哪怕是最普通的马车，车厢和马加起来，也要130克朗以上，这还不论之后的养护费用。”
罗兰也不争辩，转头对莉莉道：“你觉得呢？”
莉莉坐在一张皮椅上，上身挺直，笔直双腿夹紧，斜向身侧，坐姿十分淑女。她双手捧着一杯银杯，正小口小口喝着。
见罗兰问她，她想了想道：“要我说，我们的确需要一辆自己的马车。”
洛坎迪有些意动：“为什么这么说呢？”
莉莉笑道：“叔叔，你每天去要塞上班，需要马车接送。周末假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游玩。还有，城里的大人物在家里开宴会，我们也可以坐自己的马车去赴宴。再有，罗兰是雕塑大师，以后还要经常去木灵家里干活，总不能每次都做牛车过去吧？虽说可以租车，但总不如自己的好。自己的马车干净，马车夫熟悉，用着也放心。”
罗兰连连点头：“导师，莉莉说的一点没错。”
洛坎迪其实也非常心动，既然两个年轻人都这么说了，他一拍手：“那行，咱们下午就去城里订制一辆我们自己的马车！”
事情说定，时间也不算早了，三人简单收拾下，草草吃过午餐，便带上鼓鼓的皮袋子，一起做牛车进城去了。
进城后，三人先直奔老城区的施法材料店‘光明蜡烛’。
这一回，罗兰长了教训，没有进店，他和莉莉在店外等着。
大约半小时后，洛坎迪一脸肉疼地走出来，右手皮袋子瘪了一大半，左手则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
“罗兰，这个箱子里面，有1瓶翠绿烈焰精华，能配出20升烈焰酒。你之后学习要用到的法术材料，也基本都在里面了。”
洛坎迪身后，衣着暴露的店主茉艾拉靠在木门边上，笑眯眯地道：“老伙计，欢迎再来哦。”
她看到了罗兰，伸手对他抛了个飞吻：“小伙子，啧啧~真没想到，短短几天你就搞到这么多钱，真不愧是洛坎迪的传人。”
莉莉脸色发沉。她对茉艾拉极其看不惯，尤其是对方的穿着，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无耻荡妇！
出于少女的矜持，她当然不会开口骂人，她伸出手，捂住罗兰的眼睛：“转身，不许看她！”
罗兰乖乖转身，背对着茉艾拉。
茉艾拉也不生气，掩着嘴，咯咯直笑。
洛坎迪冲她摆了摆手：“行啦行啦，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调戏小家伙，也不知道害羞。”
“这是我的人生乐趣呀，老东西。”茉艾拉笑眯眯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懒得理你。”
洛坎迪将手里东西交给罗兰，而后拉着他和莉莉，大步走了。
一直走出小巷，罗兰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导师，那店主茉艾拉到底什么来历呀？”
洛坎迪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
“你也不知道哇？”罗兰吃惊，他还以为洛坎迪对她很熟呢。
“她是个神秘的人。我和她打交道已经有40多年了，40年前她长什么样，现在仍旧长什么样。虽然在术法世界里，这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但她身上有太多不寻常的地方。总之，你以后找她买东西，买了就走，千万别和她出现什么纠葛。”洛坎迪告诫道。
“我记住了。”罗兰点头。
洛坎迪见他面色凛然，拍了下手，笑道：“好了，茉艾拉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就是个生意人，不用一直挂心上。袋子里还剩下450克朗，我们接下来要买的东西，都在芦苇市场。现在就去那里。”
两人自然没意见。
赶到芦苇市场后，他们就开始大把大把的撒钱。
粮食、布料、普通的钢制刀剑，弓箭、护身皮甲等等，样样都买了个齐全。光粮食买了十几种，有晒干的燕麦，地薯、土豆、精制的小麦粉，熏肉、腌肉，鱼干等等，数量倒不是特别多，加起来大约3000斤，雇3辆牛车就能运回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没钱了，而是买太多粮食，容易惹人关注。
正常情况下，3000斤粮食是一个大户人家正常的采购数量。这些粮食当然是不够的，他们决定分批次、多途径地购买，悄无声息地将庄园粮仓装满。
虽然东西买的多，但也并没有花多少钱，全套下来，包括订制的马车，还有两匹拉车的马，也才花了240克朗，价格相比施法材料差远了。
剩下200多克朗，三人商议后，决定留在手里，当流动资金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回程路上，罗兰骑一匹马，洛坎迪自己骑了一匹，莉莉则坐在头前牛车上，一路往绿叶庄园赶去。
对罗兰会骑马这事，洛坎迪倒没觉得多惊讶。他一看罗兰骑马的生疏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从书上学的骑术。
他当了20年的随军法师，骑术还是相当不错的。路上的时候，他不时指点罗兰几句，纠正了几个小毛病，罗兰试了下，骑术果然大有改进。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地返回庄园。等到了庄园，洛坎迪找来管家福林，将事情仔细交待一番，福林就开始指挥仆从，忙碌起来。
三人自然也就闲了下来。
“导师，我去书房，尝试打造符文石。”罗兰说道。得了一箱子法术材料，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去吧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洛坎迪对自己勤奋的弟子非常满意，他拍了拍有些发酸的后腰，朝后花园走去：“天色还早，我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走了几步，他转身对莉莉道：“别摆弄那些小孩子的玩意了，把它们先收起来。带上雕塑书，和我一起去花园。开始上课了。”
“好的，叔叔。”莉莉高兴地应了声，噔噔噔地地跑上二楼放东西，过了会儿，她又拿
了书，噔噔噔地跑下来。
洛坎迪看的连连摇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罗兰还没走，看到这一幕，笑道：“导师，莉莉小姐其实也没多大。”
洛坎迪一脸不以为然：“这还不算大啊？要是寻常人家，我孙子都能喊我爷爷了！”
莉莉脸‘腾’地下红了：“叔叔，你又来了。不是说去上课吗？”
“好好好，开始上课。”洛坎迪背着手，朝后花园走去。
罗兰鼓励道：“好好学，明天我们就开始雕爱丽丝殿下的雕像。”
“我会的，放心吧。”莉莉认真点头。
目送莉莉跟着洛坎迪去了后花园，罗兰大步走进了砖楼。
砖楼一层，中间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左右各有两个屋子。每个屋子分工明确。右前侧
是厨房，右后侧是花厅。
左边两个屋子，前侧的屋子，是罗兰的书房和术法练习室，这是洛坎迪专门给他布置的，面积大，光线好，隔音也非常好，最适合做各种术法实验。后侧的屋子要小一些，那是洛坎迪的书房。
罗兰拎着法术材料箱进了自己的书房，在书桌上坐下后，他便将打造‘隐匿石’的材料一一拿出来。
‘纯净水晶、法力聚焦镜，引导法力的秘银，材料齐全，可以尝试打造了。’
材料这么昂贵，他当然不会直接上手。
他看着桌上的材料，低声道：“复制。”
十几秒后，材料全部复制进思维实验室，罗兰的意识沉入实验室，开始尝试制作隐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