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有肥羊送上门
实际上,红鹰军已经开始组建专门的斥候部队了,代号‘鹰眼’。
但,探查情报是个非常危险、非常精细的活,也非常的重要。执行探查任务的战士,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完成的。
目前,爱丽娜和她的猫头鹰,仍旧担当着大部分侦查工作。爱丽娜本人,不仅是炼金部的部长,同时也是‘鹰眼’部队的教官。
现在,她竟然说有重要军情,罗兰和丹森都被吓一跳。
丹森急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将爱丽娜迎进来后,又立即将房门反锁上。罗兰则迅速释放了静音结界,免得消息被人偷听了去。
“爱丽娜小姐,出什么大事了?”丹森忙问。
爱丽娜怔了下,她见罗兰和丹森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两人应该是误会了:“院长,将军,别多想,和南方没关系。我这消息,虽然重要,却不紧急。”
“嗯?”
罗兰和丹森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困惑。
爱丽娜笑道:“情况是这样的,我的鸟儿告诉我,萤火森林里来了3个黑暗法师,2个是格伦麦人,还有1个,有一头黑亮浓密的头发,暗红的眼睛,皮肤有青灰色的光泽。更奇特的是,她竟然一眼就发现了猫头鹰的监视。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出手,反而对着我的鸟儿笑了一下。”
听到这里,房间里有两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夜魔!”
一个是罗兰,另一个却是露琪亚。
爱丽娜转头看了眼露琪亚,眉头微皱:“咦~我记得这位小姐是学院的新学生吧?”
露琪亚似乎有点害怕爱丽娜,急忙低头行礼:“是的,我叫露琪亚,大约3个星期前加入的学院。”
爱丽娜淡淡一笑:“我认得你,你这姑娘一天只在学院待2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城政厅打转。你学习法术的态度,非常的敷衍,‘不务正业’是对你最好的评价。”
露琪亚满脸的窘迫。
丹森急忙给她解围:“爱丽娜小姐,露琪亚不喜欢法术,但对政事感兴趣。现在,她已经我的第一书记官。你就别为难她了。”
爱丽娜耸了耸肩:“我为难她干嘛?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爱学什么,和我没半点关系。”
说完,她转头看向罗兰:“院长,这事你怎么看?”
罗兰分析道:“夜魔是最擅长伪装隐匿的种族,幽影刺客的名声令人胆寒。如果这个夜魔是有心潜入,那应该很难被发现。现在这情况,应该是她主动现身,发现猫头鹰后,也没展现敌意。所以,这三个黑暗法师,要么是单纯路过,要么是使者。”
爱丽娜嗤笑一声:“夜魔使者?难道又准备和上次一样,明着来谈判,暗地却来用阴招?”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后,她对任何和夜魔有关系的人和事,都没有任何好感了。
丹森却不这么认为,他一脸思索:“上一次,黑暗法师的确干的很不地道。不过,近段时间,通灵部的工作卓有成效。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蠢.......露琪亚,你怎么看?”
露琪亚有些畏惧地看了爱丽娜一眼。
爱丽娜白了她一眼:“看我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露琪亚尴尬一笑,定了定神,开始分析起来。
“我军占领柏德亚后,实力暴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随意吞并的小股叛军。夜魔想必也认识到了这点。另外,夜魔和光灵正在大战,所以,光灵就是我们共同的死敌。虽然我们和夜魔过去有仇怨,但在短期利益上,并没有多少冲突。换句话说,我们和夜魔,目前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
她将形势分析地很清楚了。
丹森拍手笑道:“说的太好了,这层意思我也想到了,但要我说出来,我却一下说不明白。还是露琪亚小姐脑子好使。”
爱丽娜转头看向罗兰:“院长,如果真是来合作,你觉得该怎么做?”
罗兰沉吟了会儿,缓缓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
爱丽娜一怔:“......不知道?”
罗兰说道:“单纯从利益上来说,我们和夜魔当然可以合作。但,大部分平民对夜魔十分恐惧,认为他们是无恶不作的魔鬼。学院中,也有很多法师,对夜魔抱有刻骨仇恨。冒然合作,恐怕引起民间巨大的抵触......所以,具体怎么做,我一个人没法做决定,必须进行一次全体讨论。”
其他人不说,就说他的导师洛坎迪,他和夜魔就是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外部的合作,若是引起内部的强烈抵触,就会影响内部的团结,那就得不偿失了。对现在的红鹰军来说,内部的凝聚,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事。
丹森点头认同:“是啊,和夜魔合作这种事,我怎么想都觉得很荒诞,有种与狼共舞的感觉。”
露琪亚小声道:“据我所知,夜魔其实没那么可怕........当然,不是说不可怕,我的意思是,他们也是人,也有人的情感,只要沟通充分,合作不难的,而且,对我们还非常有利呢。”
爱丽娜嗤笑一声:“露琪亚小姐,说大话可没意思。要么,你负责这次谈判?”
露琪亚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怔怔说不出话来。
分析形势她在行,但要说冲在最前面当先锋,那她就不敢了。
“真是个胆小鬼。”爱丽娜一脸鄙视。
罗兰看不过去,出来和稀泥:“行啦~爱丽娜,别为难露琪亚小姐啦~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爱丽娜耸了耸肩,不再挑刺。
讨论到这,情况就大致明了了。
罗兰道:“爱丽娜,这样,你继续对着夜魔保持监视,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问题。”
罗兰又对丹森道:“将军,我认为我军目前的重心仍旧在内政上。和夜魔合作的事,能成自然好,成不了,也不用强求,顺其自然就是了。”
丹森点头认同:“是这个道理。”
到这个地步,事情就商定,罗兰便向丹森告辞,和爱丽娜一起离开了城政厅。
走在半道的时候,爱丽娜忽然道:“罗兰,你是担心你导师的反应吧?”
罗兰点了下头:“这是部分原因,但不全是。你知道的,最近有很多南方法师投奔我军。这些法师中,不少人在碧蓝要塞和夜魔交过手,许多人的战友都惨死在夜魔手里。现在,我们忽然要和夜魔合作,这会让那些阵亡者死的毫无意义。”
爱丽娜明白了,她叹口气:“这些事可真是复杂,弄得人头痛欲裂。还是我的鸟儿好,单纯天真。”
罗兰哈哈一笑。
这么看来,占领柏德亚后,不仅仅是他和丹森被琐事缠身,爱丽娜也没好到哪去。
他安慰道:“一开始是这样的,多适应下就会习惯了,等到以后,说不定会越看越简单呢。”
“但愿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罗兰返回自己小院,陪莉莉闲聊了会儿,就开始继续研究法术。
虽然。他能借用阵列用出超凡燃素法术,但很不灵活,也就能对付对付王尔德大主教那种神官,若是对手换成任意一个**师,他都得没有任何胜利的把握,更不用说是巅峰**师费米尔森了。
所以,他得想尽办法提升自己对超凡法术的运用水平,就算仍旧不敌费米尔森,至少要让他心有忌惮。
人一专注,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一下午就过去了,天色黑了下来。
洛坎迪回来了,他心情很不错,红光满面,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
正好,晚餐也准备好了,三人便坐下来,一起享用起了美味的晚餐。
吃到半饱时,罗兰道:“导师,有件事我想请教您。”
“嗯,你说。”洛坎迪喝了口酒,美美地叹了口气。
这到了柏德亚城后,物质极大丰富,比如这酒吧,是北地著名的‘暖玉甜酒’,甜丝丝、酒劲绵长醇厚,非常舒服。
罗兰稍稍抿了口酒,组织了下语言,而后便将爱丽娜的发现、露琪亚的推断简单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说道:“导师,如果事情真如露琪亚推断的那样,您觉得我该如何抉择?”
洛坎迪缓缓将酒杯放到桌上,沉吟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寻求合作。”
莉莉听了,有些不解:“叔叔,你不是最恨夜魔的吗?现在想通啦?”
洛坎迪嘿嘿一笑:“恨啊,怎么不恨?但是,这是我的个人情感,怎么能放在国家利益之前呢?”
罗兰心中一震:“导师.......”
洛坎迪轻叹口气,说道:“罗兰,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格伦麦人,几千年来一直是光灵的属国,一直和夜魔打仗。已经形成了思维的定式,冒然合作,的确有可能会引起许多人的抵触。但作为一个领袖,你不应该因为顾忌受到民众的反对,而放弃去做那些有利于国家的事。”
这话有些微妙了。
罗兰心中微微一动,他正襟危坐,认真倾听:“导师,那我该怎么做呢?”
“只要有利于红鹰军的,就是正确的事,那就放手去做!”
“若是无数人抵触呢?”
“那么,你就利用这股抵触夜魔的思潮,把它当做你手里的一张牌。在和夜魔谈判的时候,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张牌打出去,为红鹰军谋取更多的利益。你放心,如果夜魔真心想要合作,这点小事,他们会妥协的。”
这话说的非常明了了,罗兰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导师。”
在他看来,洛坎迪说的,就是政客和政治家的区别了。
前者随波逐流,毫无原则,不过是随风起舞的飘叶。而一个政治家,应该将国家当做一艘大船,自己则作为掌舵的船长,手段可以千变万化,但目标都是为了让这艘大船驶向理想的彼岸。
显然,红鹰军需要的不是狡诈的政客。
洛坎迪又美美喝了一口酒,嘿嘿笑道:“夜魔竟然主动送上门当肥羊,要是不狠狠从他们身上割一块肉下来,都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战友!”
第四百零四章 林中夜话
夜。
萤火森林边缘。
林中空地里升着一堆幽蓝色的篝火,篝火上架着几条肥硕的鲜鱼,而夜魔赫忒雅和两个皇家术法学院的法师正围坐在篝火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皇家术法学院的两个法师,一男一女,年纪都是30岁刚出头,两个都是中阶法师,他们是受院长派遣,给赫忒雅充当向导的。
女法师叫艾米丽,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赫忒雅大人,我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在红鹰军的眼皮底下,再往前走就是红鹰军的地界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她知道赫忒雅的用意,也知道红鹰军应该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可这种将决定权交给对手的感觉,非常的不好,让人夜不能寐。
赫忒雅正在拨弄着烤鱼,她隔一会儿地翻转着鱼身,把控着火候:“从你们讲述的事迹中,我大概能推断出罗兰的性格。他少年成名,天赋绝顶,现在又成了红鹰军的领袖。这样的人,心性肯定是非常骄傲的。”
另一个男法师插言道:“心性骄傲可不意味着他杀起人来会手软。”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看得出,他对这次意外的向导任务非常不满。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若不是院长亲自指派,那就算有人拿他父母的性命逼迫他,他也绝对不会接这趟活的。
赫忒雅一点都不恼怒,笑眯眯地道:“你说的对,欧兰德,他杀人的确不会手软,但至少会给我们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欧兰德法师冷冷一笑:“死人的话能有什么意义呢?”
“会有的,你就放心吧。”赫忒雅将一条烤熟的鱼递了过去。
欧兰德原本还想继续嘲讽的,结果对方竟然将食物塞过来,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接过了烤鱼。
这么一接,他就再没法冷脸说话了。
“但愿如此吧。”他吃起了烤鱼。
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赫忒雅继续烤第二条鱼:“艾米丽,你刚才说,罗兰不仅是雕塑大师,小提琴也拉的非常不错?”
艾米丽点了点头:“是的,在学院庆典上,他演奏过一次,拉的非常好听。说实话,那家伙虽然长相普通,但的确非常有才华,若是我年轻个十岁,肯定会被他迷倒的。”
欧兰德听得心里不爽:“法师最重要的是法术,拉小提琴,搞雕塑,那都是不务正业!”
艾米丽顿时不高兴了:“人家就算不务正业,法术上的成就也比你高啊。”
欧兰德用力往地上吐了根鱼刺,认真反驳起来:“论法力,他现在是高阶法师,的确比我高。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我比不过也没办法。但要说对术法的理解,他未必能超过我。”
他现在是中阶法师没错,但他30出头的年纪,就成了皇家术法学院的术法导师。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人人称赞的天才人物,心气是相当高的。
如果是其他人,欧兰德这么说,或许就被说服了,可惜,艾米丽同样是学院的术法导师。在她看来,欧兰德水平也就和她差不多,竟然敢说自己能比肩罗兰,真是狂妄地找不到北了
是的,罗兰现在是他们的敌人没错,但罗兰曾经也是皇家术法学院的学生,有一说一,厉害就是厉害,嘴硬可没半点意思。
于是,艾米丽往地上呸了一口:“欧兰德,你这话要是被教导部的霍华德主任听见,他能打你一个大耳刮子。”
这话太狠了,简直和当场抽人耳光差不多了。
欧兰德勃然大怒:“艾米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罗兰再厉害,那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从昨天夸到今天,夸地还不够吗?要不,你干脆投奔红鹰军得了!”
艾米丽气地浑身发抖:“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倒好,说不过我,就给我扣一顶叛徒的帽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就是个婊子!”
“你说什么?”
“婊子!”
“啪~”
艾米丽抬手甩了欧兰德一耳光,清脆地声音回荡在夜晚的树林中,显得非常突兀。
欧兰德脸色铁青,体内法力流动加速,身体表面黑色雾气若隐若现,已经处于施法的临界点了。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赫忒雅急忙开口劝阻:“好啦~好啦~你们双方都有错。欧兰德,你不该骂人。艾米丽,你不该打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各退一步吧。”
“哼~我就给使者一个面子!”欧兰德冷笑一声,起身进了旁边的帐篷。
艾米丽情绪依旧十分激动,眼泪都掉下来了,对赫忒雅哭诉:“大人,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说他一个中阶法师,哪来自信和一个高阶法师比法术呀?!”
赫忒雅还没回话,帐篷里已经传出欧兰德的怒吼声:“艾米丽,你要是再把事情扯到我身上,别怪我和你翻脸!”
艾米丽立即禁声,但暗暗朝帐篷方向翻了个白眼。
赫忒雅笑着劝道:“好啦好啦~你继续和我说罗兰的事吧,别把欧兰德法师扯进去。”
艾米丽瘪着嘴,点了下头:“我就继续说庆典吧。你知道,庆典第三天的时候,院长就带着我们投奔了帝国。但是,事情太突然了,我们都被吓坏了,拼命想跑出学院。院长就带着人追了上来,劝我们回去,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几个法师执意要走。其中就包括罗兰。”
赫忒雅并不觉得意外:“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受人胁迫。离开很正常。”
艾米丽继续道:“院长一开始说的很好,说任由大家选择,但很快就翻脸了。带着人去追,然后,等院长再次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抓到人,还中了邪术......然后你也看见了,院长体型、容貌都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赫忒雅回想着肖申尔德那丑陋的容貌,还有又短又粗,像猪蹄一样的手,缓缓点了点头:“的确是非常诡异。”
她想了下,又问道:“我听说,罗兰在学院里,就表现出极高的法术战斗能力,曾经利用一招艾隆冲击术打败了一个幽影刺客?”
艾米丽仔细回想了下:“有类似的传言,但也只是传言,学院并没有因此对罗兰大肆嘉奖。所以我不确定这事的真假。”
她刚说完,帐篷里传出欧兰德的声音:“消息是假的。事情真相是,罗兰和中阶法师米修斯一起打败了幽影刺客,米修斯才是这场战斗的主力。”
艾米丽耸了耸肩,翻了下白眼,一脸不屑。
赫忒雅转头对帐篷道:“你这个消息确切吗?”
隔了几秒,欧兰德声音传出来:“米修斯就是我的好友,我听他亲口告诉我的。论真实性,应该比艾米丽道听途说的消息更高一些。”
“噢~”赫忒雅陷入沉思,几分钟后,她转头问艾米丽:“你的消息又是哪里听来的?”
“是我一个学生说的。她说她当时就在现场,她吓坏了,以为要出大事,结果不知哪里冲出来一个年轻法师来,几下把凶手给打趴下了。”
赫忒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据她所知,格伦麦法师界被光灵给迫害怕了,有一个默认的传统,那就是一旦有年轻法师表现出色,老一辈法师就会想办法给他打掩护。
综合艾米丽和欧兰德的述说,赫忒雅更倾向于相信艾米丽的话。也就是说,罗兰年纪轻轻,就能单人干掉一个幽影刺客。
这说明,罗兰不仅仅拥有罕见的术法天赋,他还知道如何从这份天赋中获取力量。
更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强大的个人战力而得意忘形,而是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乃至到了现在,他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柏德亚,甚至连王尔德大主教都被杀了。
有高超的战斗技巧,同时又拥有智者的冷静头脑。纵观历史,但凡有法师能同时拥有这两种品质,必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没想到,格伦麦人中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
本来,诺斯兰德大陆的历史脉络是非常清晰的,大陆舞台上的主角,不是光灵,就是夜灵。
两方相争,要么光灵占上风,要么夜灵占便宜,二选一就是了,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赫忒雅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又问:“艾米丽,你似乎很崇拜罗兰?”
艾米丽吓一跳,急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崇拜,是欣赏。但他依旧是我的死敌!”
说完,见赫忒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急忙又补充道:“我对帝国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我的忠诚!”
赫忒雅淡笑道:“我相信你的忠诚。”
艾米丽松了口气,忍不住又道:“不过我说实话,罗兰的红鹰军已经占据了柏德亚城,他的名声很快会传遍整个格伦麦。到时候,肯定有无数格伦麦人,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会崇拜他,追随他。”
赫忒雅缓缓点头:“这是肯定的,但费米尔森不会任由这事发展下去的。”
其他不说,她身边这两个法师,就已经深受罗兰的影响了,这是强者天然就会散发出的人格魅力。
原本,她想去红鹰军走一趟,看看双方是否有合作空间,但现在,越是了解对手,她越是觉得不简单。
‘看来,我必须好好地观察下柏德亚城的情况了。’
第四百零五章 夜魔赫忒雅的调查(上)
第二天清晨,赫忒雅一个人离开了宿营地。
她在营地留下了一张纸条,将两个矫情的黑暗法师遣回皇家术法学院去了。
从萤火森林走出来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一只雪白羽毛的猫头鹰也从林中飞起,在数百米高空盘旋了一会儿后,又落到远处农田边一棵大树的树冠里。
隔着浓密的树叶,赫忒雅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树冠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微微一笑,就当什么都没发现,一路朝巴沙尔城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赫忒雅是想直接赶去柏德亚城和红鹰军谈判的,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要先好好地了解下对手。
而想要做到真正的了解,靠道听途说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实地去考察,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脑袋仔细想,才能够获得真相。
现在,她想要深入了解红鹰军,那巴沙尔城就是必经之地。
红鹰军从这个城市萌芽,又在这里经历了数次大战,必定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大概在荒野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开始出现了一大片田野,田野间,东一座、西一座地分布着许多木屋。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风也不大,田间的泥路上有不少农夫来来往往的,农田里也有不少人,有的除草,有的施肥,还有的,则单纯坐在田坎上闲聊。
未免自己的模样吓到这些普通人,赫忒雅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幻形术,伪装成了一个经历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格伦麦年轻男子。
“咳~咳~你好......你好~~你好”
经过几次微调后,她将自己声音调整为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
一切就绪后,赫忒雅大步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她看见农田边有条水渠,渠道边的干草堆上靠站着3个50多岁的农夫,正一边抽着土烟枪,一边聊的火热。
她立即走过去,恭敬问道:“三位大爷,打扰了,我想问个路。”
三人中,有个精瘦精瘦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下赫忒雅,见他大概二十三四岁,身上穿着破烂的布袍,腿上裹着溅满泥点的绑腿,背上还背着一个破旧的大皮包,便张嘴笑起来,露出一嘴漏风的牙齿。
“年轻人,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吧?”
赫忒雅立即顺着话头点头:“是啊,从南方来的,我全家都被光灵杀了,就剩我一个逃得了性命。”
说着,他满是‘疲惫’的脸上还显出一丝刻骨的恨意。
他演得非常像,三个老头立马就信了。
那个牙齿漏风的老头用力一拍身下的干草,大怒:“那些金毛杂种真是可恶!早晚有一天,将军会把他们赶出格伦麦!”
赫忒雅沉默着不说话,眼圈‘红’了,似乎被触动了伤心事。
那老头就道:“孩子,你可真是可怜。你这一路走来,肯定又累又饿。老约翰我今天正好闲着,来,到我家去休息下,吃顿好的。”
赫忒雅有些惊讶,这老头实在热情地过了份,萍水相逢的,竟然就让人去他家里做客,还要准备好吃的。
在她看来,对陌生人如此热情,要么是别有所图,要么就是家资丰饶。
可艾米丽不是说,光灵将巴沙尔城封锁了四五个月,里面的人都快饿死了吗?就算现在占据了柏德亚,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解除粮食危急吧?
这不符合常理。
赫忒雅心中顿时升起了浓厚的兴趣,她一脸‘不好意思’:“老大爷,这......这方便吗?我身上钱恐怕不够。”
老约翰一瞪眼:“钱?要什么钱?老头我虽然不是富翁,但请人吃一顿的本钱还是有的,是吧,两位老伙计?”
身边两个老头都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人鄙视道:“老约翰,我看你就是嘴馋了,惦记你家里那几只小公鸡。”
“哈哈哈~”老约翰爽朗一笑,伸手拉了把赫忒雅:“走吧,年轻人,去我家做客。”
赫忒雅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她本来只是想套几句话来着,现在竟然被这个老农夫邀请到家里去了。
迟疑了一瞬,她就决定顺其自然了。
“那......我就多谢大爷了。”
“谢什么呀,我家2个孩子全当兵去了,家里怪冷清的,难得有客人哩。”
老约翰告别同伴,沿着田坎一路往前走,走了大概一里多路,道路左边出现了一个木头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里面有一间木头长屋,被隔成了三间,门边开垦有几陇菜地,种着一些耐寒的蔬菜。
院子里还有一大群鸡在到处跑,赫忒雅数了下,发现竟有30多只。这对普通农家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财产了。
老约翰刚走到院子外,就朝院子里喊道:“苔丝~苔丝~来客人了,快把家里那只讨厌鬼给宰了,好招待客人。”
喊了几声,木屋门被推开,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女人,她怒气冲冲地瞪了老约翰一眼,等转头看向赫忒雅的时候,脸色稍稍缓和:“老头子,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年轻人?”
老约翰用力拍了下大腿,长叹口气:“苔丝,你是不知道哇~这年轻人是逃难过来的。他全家都被光灵杀了,就剩他一个独苗,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么一说,苔丝脸上顿时显出浓浓的同情之色,她打开院门:“行吧,反正那讨厌鬼整天也烦的很,今天正好拿来接待客人。”
她又转头对赫忒雅道:“进来吧,年轻人,不要拘束,把这当家就是了。”
赫忒雅再次道谢:“多谢大婶。”
到了院子里,老约翰将院门关上,然后开始将鸡群赶进鸡窝,过了一会儿,他就拎着一只花羽大公鸡走了过来。
“就这只大公鸡,晚上胡乱打鸣,害人睡不好觉。今天正好宰了,嘿嘿。”
苔丝早就开始准备了,见到大公鸡,手起刀落,先将鸡头斩下来,而后就开始放血、除毛,动作十分娴熟。
趁着这会儿,老约翰给赫忒雅端来一碗清水:“渴了吧,孩子,喝水。”
水是用木碗装的,木碗还算干净,赫忒雅并不是矫情的人,正好也口渴了,便接过木碗,大口大口喝着,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多谢大爷。”
老约翰看的笑眯了眼睛:“你这孩子,礼数太多啦。一碗水有啥好谢的。你要是没喝够,喏,水缸就在那,勺子就在旁边,自己去舀了喝就是了。”
他又推开房门,招呼赫忒雅进屋休息。
赫忒雅走进了木屋,仔细打量屋内的摆设。
看的出,木屋是新建的,空气里还充溢着一丝木头的清香,地板还特意用石块垫高了防潮。屋子里家具不多,一张四方桌,四张长木凳,还有几个柜子。墙角的位置,则摆着一些农具,以及一些家常工具。
屋里面没有木门,通往隔壁两间房子的通道,只用一张厚厚的草帘隔着。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普通格伦麦农夫的情况,或许要稍微好一些,但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早年间,赫忒雅也曾潜入过格伦麦,如今这副景象,并不比她记忆中的更好。
唯一有明显不同的,就是木屋主人的精神状态。
老约翰,以及他之前在农田间遇到的农夫,都是精神头十足,说话声音十分洪亮,似乎很有底气的样子。她过去见过不少格伦麦农夫,大多数都是满脸的愁苦,性格唯唯诺诺,不敢拿正眼看人。
刚在长凳上坐定,老约翰便给赫忒雅端来了一小盘盐水花生:“这是老太婆没事煮的零嘴,尝尝。”
出于礼貌,赫忒雅吃了几颗,发觉味道还不错,比她想象的要好不少,她奇道:“大爷,我听说红鹰军缺粮,怎么还能有花生当零嘴?”
老约翰嘿嘿一笑:“以前有段时间是缺粮,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上个月,将军打下了柏德亚城,这粮食短缺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这段时间,将军让人从柏德亚运过来大量的粮食。粮食便宜的紧,2张粮票就能换一斤粗面粉。要是换咸鱼冻的话,那就更多了,能换5斤。”
“粮票......是什么?”赫忒雅听不大明白。
“没听说过吧?没听说过就对了。”老约翰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片来,得意地道:“喏~就是这玩意。院子里的鸡,卖出一只,至少能换60张粮票。”
院子里有30多只鸡,那就是能换上千斤的粗面粉,供养两个人,绰绰有余了,但赫忒雅又听到一个奇特的新名词:“咸鱼冻,是什么?竟然这么便宜?”
按照老约翰的说法,一只鸡能换300斤的咸鱼冻,30只就是近万斤的口粮。
这兑换比例也太夸张了!
老约翰摆了下手:“那玩意不好吃,是没办法才吃的。我已经有半个月没吃了,不说也罢。”
说完,他忽然又问道:“你身上带着马克比索的吧?”
“呃~带着一些。”赫忒雅不大明白老约翰的用意。
“那我得提醒你,我们北地不兴用南方的东西,我们这都用粮票买东西。等你到了城里,你最好去一趟城政厅,把兜里的钱全换成粮票,喏,就是这样的。”
赫忒雅接过老约翰递过来的粮票,仔细打量起来,心中却觉得十分古怪:“老大爷,这不就是一张纸嘛,我要是换了,那别人不认怎么办?”
纸上有法术印记,似乎还充入了**师的法力,但又如何呢?
这还是一张纸啊。
老约翰眼睛一瞪:“谁说是一张纸?这就是我们北地的钱!每个人都认,谁要敢不认,那就得吃牢饭!”
“........”赫忒雅很是无语。
这么轻飘飘一张纸,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要是红鹰军在暗地里印上个千万张,再把这些钱抛入市场,岂不是变相掠夺民间的财富?
话说,这种用轻便易携带的纸张来代替金属货币的方法。哈拉德帝国、光灵帝国都曾经尝试过,全都以失败告终。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玩意印起来实在太简单了,一旦帝国遇到什么事,缺钱了,皇帝就会变着法印钱,越印越多,最后就全成了废纸。
到头来,还是金属货币的最稳定。
看这老头信誓旦旦的模样,赫忒雅也不多解释,她只是来调查情况的,不是来当好人的。
但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红鹰军就算没有暗藏坏心,其施政的手段也相当稚嫩。
无形中,赫忒雅对红鹰军的评价就降低了一层。
这时,厨房的方向飘来了浓郁的香气,即使赫忒雅经常享用山珍海味,但此时也被勾起了馋虫。
老约翰拍了下手,大笑道:“孩子,苔丝年轻时是一家旅馆的厨师,她的厨艺可了不得。能娶到她当妻子,是我的福气哇!”
赫忒雅见老头满脸红光的样子,忍不住道:“大爷,您好像非常信任红鹰军。”
老约翰立即纠正道:“不是好像,我就是信任!我的两个儿子全都在红鹰军里当兵呢。”
赫忒雅又问:“您就不怕有一天,红鹰军辜负了您的信任吗?”
“我不怕!”老约翰摇了摇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将军绝不会辜负我们的。他曾经被黑女巫蒙蔽,但最终,他还是挣脱了出来!是的,他也是凡人,他也会犯错,但他绝不会一直错下去的。”
“黑女巫的蒙蔽.......我大致听说过她的事迹。我想问,要是再出现一个黑女巫怎么办?”
老约翰却摇了摇头:“不会再出现黑女巫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似乎说的是真理。
“为什么呢?”
“因为将军有罗兰大师的辅佐,而罗兰大师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法师,没有黑女巫敢在他眼前作乱!”
赫忒雅又是一怔:“罗兰大师?据我所知,他只是高阶法师,并不是**师,还没资格称大师呢。”
老约翰不满地瞪了赫忒雅一眼:“我是个粗人,不懂法师们那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在我眼里,罗兰就是大师!他的法术能把光灵揍得灰头土脸,这就足够了!”
赫忒雅点头认同:“这倒是。”
连王尔德大主教都被杀了,虽然她还不清楚罗兰是怎么做到的,但单论法术战斗力,罗兰的确能媲美一般的**师了。
这时,鸡汤煮好了,苔丝端着一大盘浓郁鲜香的鸡汤走了进来。
她不满地瞪了老约翰一眼,歉然对赫忒雅道:“小伙子,你别听我家老头乱说,他脾气倔地和头牛似的,只要别人一说将军不好,他和人吵上三天三夜都觉得累。”
赫忒雅急忙道:“不不不,大婶,约翰大爷是个热心肠,说的东西对我帮助很大。”
老约翰顿时高兴了,笑道:“你看吧,还是这年轻人有眼光。”
说完,他打招呼道:“来来来,尝尝苔丝的手艺。唔~我已经有快10年时间没吃上这么鲜嫩可口的鸡肉了,唔~年轻人,来来来,快吃。”
说着,他自己先夹过一条鸡大腿,直接用手拿起来就啃,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
赫忒雅也夹了块肉尝了下,果然鲜美极了,虽然只简单放了点盐和去腥的野山姜,但火候却掌握地非常好,将鸡肉的鲜香全都熬了出来,让人吃上一口,就觉得满心地幸福。
“苔丝大婶,您的手艺果然非常出色。”
苔丝笑眯眯地道:“喜欢就多吃点。这只大公鸡肥的很,足有八斤重呢。”
这一盘鸡肉的确非常多,赫忒雅也不再矜持,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等三人吃饱了,赫忒雅拍了拍肚子,笑道:“难得吃这么饱。噢,对了,大爷大婶,我也不能白吃你们的。”
不等老约翰说话,赫忒雅就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金克朗放在桌上:“这是我的谢礼。”
老约翰看也不看金克朗,怒道:“小伙子,你这是干嘛?瞧不起我们吗?快把钱收起来!”
赫忒雅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她印象里,金克朗足以击碎任何一个农夫的矜持,如果农夫也有‘矜持’这种品质的话。
更让赫忒雅无法理解的是,她能看出来,老约翰是真心在拒绝。
苔丝也道:“孩子,快收起来吧,我们俩老头真的不缺钱。什么都不缺。”
赫忒雅却不喜欢欠人人情,想了下,她便悄悄对两人释放了一个魅惑术:“老大爷,把钱收起来吧,然后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老约翰和苔丝就如丢了魂似的,一丝不苟地照做了。
赫忒雅悄悄离开了这个普通的农家,继续朝巴沙尔城走去。
路上的时候,她心里暗暗想道:‘虽然在经济管理方面的手段相当稚嫩,但论收买人心的功夫,红鹰军还是很有一套的。’
但是,她心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巴沙尔城的农夫们,异常的自信。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这份自信呢?’
她有一个感觉,这个东西或许涉及到了红鹰军的精神内核。
一支被全面封锁的军队,物资无比匮乏的军队,竟然还能凝聚力量,发动绝地反击,最后还奇迹般的成功了。就说明,这支军队必然存在一种超脱物质的精神力量。
这种精神力量,或许是对神的信仰,或许是某种其他东西。
总之,只要将这种精神力量调查清楚,她才能真正认识红鹰军。
第四百零六章 夜魔赫忒雅的调查(中)
巴沙尔城西城门前不远有个三岔路口,路口中央,有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枫树。就在这棵大树下,赫忒雅的单人旅途被人打断了。
准确的说,她的幻形术,被一个格伦麦法师给看破了。
这个法师,看年纪已经60出头,稀疏的白发只遮住了一小半头皮,脸上的皱纹很深,皮肤上能看到明显的老年斑,他的右手、右腿缺失了,看起来空荡荡的。
他端坐在马背上,笑眯眯地看着赫忒雅:“小姑娘,你的胆子很大嘛,竟敢一个人闯入红鹰军的领地。”
虽然是在笑,但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暖意,被他这么盯着,赫忒雅竟觉得心中发冷,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她发现,这老法师骑的是一匹战马,马的皮护胸上绣着一只线条简洁的展翅红鹰,说明这个老法师是红鹰军的人。而在巴沙尔城外遇到红鹰军的法师,再正常不过了。
赫忒雅早有心理准备。
“法师,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并不是小姑娘。真要说起来的话,我的年纪至少比你大上20岁。”赫忒雅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用这句话扳回了一开始的弱势。
没想,老法师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
赫忒雅略微皱眉:“法师,我觉得这并不好笑。”
老法师止住笑声,低头看着赫忒雅:“小姑娘,容我像你介绍下我们红鹰军的规矩。在我们红鹰军内部,看一个人的地位,不是看他的年纪,而是看他杀了多少外族人。比如我,死在我手上的外族人,已经超过一千个。而你,一看就是个新手,手上恐怕没沾过血吧,小姑娘?”
杀了上千人的法师,还是外族?
赫忒雅心中一震,暗想:“难怪眼神会这么冷。不过,这老法师竟然杀了上千的外族,难道是光灵?还是说,我的族人?”
她稍稍深想了下,觉得还是自己族人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格伦麦过去一直是光灵的属国,而能击杀上千个外族的格伦麦法师,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对方说的也没错,她的确还没杀过人,前70年的时候,她在帝国腹地学习法术,最近10年,她才加入帝**队,但主要工作是分析军情,并没有亲上前线。
她明智地收起争锋的心思,谦逊地问道:“老先生,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老法师淡淡一笑:“我叫洛坎迪,曾经在战场上,我的敌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穿刺王。”
“穿刺王.......竟然是你!”赫忒雅失声喊道,她眼睛一下瞪地溜圆。
30多年前,帝国曾派遣了一支部队试探碧蓝要塞的实力,结果这支部队惨败而归,其间,不少格伦麦法师的名声也随着战报传到了帝国。
穿刺王洛坎迪,擅长变形系和元素系法术,一手地刺术用的出神入化,不知道多少帝国勇士惨死在他手里。
当时,赫忒雅其实也有参军的念头,但听说了穿刺王的事迹后,她就把这念头给打消了,在学院继续苦修了20年,自认有了足够的能力后,这才加入军队。
她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这个传说中的格伦麦法师。
洛坎迪哈哈一笑:“对,就是我!”
赫忒雅的心情很是复杂,作为法师,她很是钦佩对方在战场上取得的成就,但作为帝国的一员,面对帝国的仇敌,她心中却生出深深的敌意。
赫忒雅打量了下空荡荡的裤管和袖子,冷声一笑:“可惜啊,当年的穿刺王,现在也不过是个残废的老头。看您这样子,最多也就再活10年吧?”
洛坎迪哈哈一笑:“我是凡人,自然会老。不过,哪怕是现在的我,只要我愿意,依旧能轻松把你穿成一根肉串,让你那所谓的不朽时光,变得毫无意义。”
赫忒雅顿觉屁股一紧,心里有些害怕:“老法师,我是来谈判的使者,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论法力,她比对面这老法师要强大一些,但论战斗的经验和技巧,她自认自己远不如对手,真要打起来,死的十有**是她。
洛坎迪嘿嘿一笑,打了个唿哨,路边的草丛中就跑出一匹马来:“这也是你还能站在这和我说话的原因。夜魔小姑娘,你不是想了解红鹰军吗?上马,跟我走吧。”
“如您所愿。”赫忒雅爬上马背,乖乖跟在洛坎迪身后,朝巴沙尔城走去。
走了几步路,洛坎迪继续道:“你是使者没错,但依旧改变不了敌人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克制心中旺盛的好奇心,免得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白白丢了小命。”
赫忒雅认真点了下头:“我记住了。”
洛坎迪又道:“我会一路护送你去柏德亚城,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我们会一路同行。”
赫忒雅顿觉满身的不自在,传说中邪恶的穿刺王竟然会一直呆在她身边,还要和她同行,一个弄不好,自己恐怕就会成为对方功勋薄上的名字。
“这......老先生,其实我一个人也行的。您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不麻烦您了吧?”
话音刚落,洛坎迪那双渗人的眼睛就转了过来,用一种看尸体的目光看着她,赫忒雅就觉头皮发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急忙补充一句:“或者,您派一个年轻法师过来陪同也行。要是把您给累着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洛坎迪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嘿嘿一笑:“别慌,小姑娘,我已经很久没出手了。”
“我信您才怪!”赫忒雅翻了下白眼,对方的动作看着很不灵活,手脚上的伤势十有**是新弄的。能弄成这样,肯定是和人大打出手了。
洛坎迪再次看穿了赫忒雅的想法,他咧了咧嘴,轻叹了口气。
“我这伤是一伙光灵弄的。”
“光灵.......他们怎么样了?”
“你说呢?”洛坎迪冷冷地打量了下赫忒雅,似乎在考虑该从哪个部位进行穿刺。
赫忒雅腿都有些哆嗦了,两只手下意识放在身后,用力捂着挺翘的屁股:“老法师,我.......你.......还是您来陪我吧。您真强大,有您陪同,路上也安全。”
洛坎迪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赫忒雅脸上光滑紧绷的皮肤,神情有些黯然:“哎~我们格伦麦人终归是凡人,老的快,不像你们这些不朽种族,30年前一个样,30年后还是那样。要是30年前那会,我绝不会受这样的重伤。有时候,我真想再活个30年,好见证这风云变化的世界啊。”
说到后面,洛坎迪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遗憾。
30年前,他为光灵打战,纵是功勋卓著又如何呢?
现在,轮到为自己的同族而战了,他却力不从心了,只能在旁边当个看客,最多也就是做一些边角的工作,实在是不甘心啊。
赫忒雅自然不理解洛坎迪的想法。
她正害怕着呢。
别看老法师说着轻松,但他和光灵的战斗肯定非常惨烈。既然这老法师活着站在这,那他口中的‘那伙光灵’肯定已经全都成了尸体。
一个弄不好,她估计就会遭受和光灵一样的待遇。
她猛地拉了下缰绳,将马勒停了下来:“那个.......老先生,我忽然不想去柏德亚了,也不想去巴沙尔城了。您能放我回去吗?”
肖申尔德说的没错,她的确太鲁莽了,大大低估了这趟行动的危险性。
她现在后悔了!
洛坎迪没有转头,也没有拉停战马,但身上的法力却开始加速流动:“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中途而废。”
第四百零七章 夜魔赫忒雅的调查(下)
‘得得~得得~’
巴沙尔城外的泥路上,马蹄声有规律地响着。
赫忒雅终究还是不敢中途而废,她垂头丧气地跟在洛坎迪身后,就像是被霜打地茄子,全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无精打采地走了一段路,赫忒雅忽然说道:“老先生,如果你觉得生命太短,那简单啊,如此强大的您,只要肯信仰黑夜女神。女神自然会赐予你更长的寿命,再活100年都不是问题。”
洛坎迪斜眼撇了下夜魔,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就和我的好友霍华德一样,当一个永生的奴隶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和寻常说话没区别,但听在赫忒雅耳中,却彷如恶魔低语。
“呃........”
赫忒雅顿时哑口无言,额头浸出一丝冷汗,心脏砰砰乱跳,甚至还不放心,一只手悄悄捏住兜里的法器,生怕这老法师突然对他出手。
洛坎迪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小姑娘,你放心吧,这事怪不到你身上,我不会无故迁怒你。不过,总有一天,肖申尔德会为这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和霍华德,是战场上建立的友情。曾相互救过对方的性命,而且不止一次,比亲兄弟还要亲近!
现在,霍华德竟然被肖申尔德弄成了毫无感情的傀儡,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恨得直咬牙,恨不得冲到皇家术法学院,对肖申尔德来一记地刺术!
赫忒雅小心翼翼地道:“老先生,据我所知,肖申尔德可是**师,是超凡之人。您再厉害,也只是高阶法师,怎么也不是**师的对手呀。”
洛坎迪轻叹口气:“我当然不成了,但我的弟子可以。”
“看您这么自信的模样,那您的弟子难道是百年一遇的术法天才?”
“你说对了。”
“是谁呀?”赫忒雅好奇地问,问完后,她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印象来,好像谁对她说过相关的事,但具体什么时候听说的,她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罗兰。”
赫忒雅大惊:“您竟然是罗兰的导师?”
洛坎迪问:“怎么,不像吗?”
“不不不,我只是没有料到。”赫忒雅急忙辩解,心中却暗暗叫苦,穿刺王洛坎迪是个绝顶的狠人,能被他看中的弟子,那肯定也是能把脑袋当球踢的凶残之辈。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会想到独自去柏德亚。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洛坎迪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守卫,守卫仔细看了下,对洛坎迪行了个军礼,便放行了。
进了巴沙尔城后,赫忒雅勉强收起胡思乱想,开始将心思放在沿途的居民身上。
她一路看过去,发现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都精神饱满,说话洪亮,走路也带风,看不出并没有半点遭受饥荒的模样。
他们的衣着打扮,比城外的农夫稍稍讲究一些,精神状态则相差不大,都是抬头挺胸的样子。
洛坎迪忽然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这些居民给我的感觉有些类似贵族,但他们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却明显是平民......奇怪,太奇怪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嘿嘿~”洛坎迪神秘地笑了下:“我知道为什么,但我却不会告诉你,而且,今后几天,我会阻止你去调查,而你,决不能离开我身边100米,否则就是逃兵,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出手!”
赫忒雅又怕又怒:“老先生,我就到处走走而已,难道作为使者,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没有!”
“......”
她发现自己又天真了,对方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探究秘密呢?
又走了一会儿,洛坎迪问:“小姑娘,你是想直接去柏德亚,还是在巴沙尔城休息一夜再去?”
“直接去柏德亚吧。”赫忒雅无力地应道。有这位恐怖的穿刺王在身边,她还能干什么事?不如直接去见见罗兰,既节省时间,打探到的消息也更有价值。
“明智的选择。”
洛坎迪便拨马朝巴沙尔城东城门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拍脑袋,笑道:“差点忘了件事。”
说着,他满脸的感慨:“我真是老啦~记性越来越差,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差点忘了。”
“老先生,到底是什么事呀?”赫忒雅有些好奇。
“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赫忒雅感觉到有些不妙。
洛坎迪轻咳两声,笑道:“情况是这样的。夜魔呢,一直是我们的死敌,因为你是使者,我们红鹰军自然不会对你动手。”
“非常感谢红鹰军的宽容.......”
罗坎迪挥了下手:“别急着感谢。仔细听我说。”
赫忒雅点了点头。
“但是呢,你来到我们的城市,打探了消息回去,这就起到了侦查敌情的效果。作为敌方,你就占了便宜。所以,你必须留下一些东西,作为对等的代价。”
赫忒雅怔了下,觉得这话好像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不对劲:“老先生,您这道理说不通吧,使者又不是单方面的,红鹰军如果愿意,也可以派遣使者去哈拉德帝国访问呀。”
洛坎迪摇了摇头:“目前,红鹰军没有这方面的计划,而且,我们红鹰军办事,喜欢一码归一码。你来访问,可以,留下东西再走。将来,等我们去哈拉德帝国访问,自然也会带去足够价值的礼物。”
见赫忒雅不说话,洛坎迪补充了一句:“你如果觉得不行,可以现在转身就离开,在巴沙尔城内,我们不会对你有任何为难。但是,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出了城,离开了巴沙尔城的地界,你的使者身份就自动取消。我们就是死敌了!”
赫忒雅听得一脸苦笑,这不是变相地在威胁她嘛。
她敢肯定,一旦她离开巴沙尔城,立即就会陷入包围,成为俘虏,之后肯定就是严刑逼供,一套做下来,她不死也残废了。
她真是蠢到家了,竟然主动跳进了狼窝。
没法,她只能问道:“好吧,我接受您的提议。你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关于帝国的消息吗?”
洛坎迪眯眼一笑:“我们目前对哈拉德帝国不感兴趣。再者,就算你肯说,我们也不敢相信,也没法验证真假。所以,你就给点实在的,没法弄虚作假的东西,比如法术。”
“法术?您想要什么法术?”赫忒雅一颗心直往下沉。
“据我所知,你们夜魔有一个非常杰出的法术,叫‘康德之桥’,数千年来都只在夜魔贵族法师中流传。看你这天真单纯的样子,应当是夜魔贵族出身,你肯定掌握了这个法术,所以.......”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赫忒雅脸色发黑。
康德之桥这个法术,实在是帝国术法界的精髓,想要掌握这个法术,必须对帝国绝对忠诚,且要得到皇帝陛下的亲自批准。
不幸的是,她在3年前有了学习这个法术的资格,并且她还学会了。
洛坎迪嘿嘿一笑:“我们红鹰军可不兴私下杀人,都是先抓起来,好好审判一番,才会送上断头台的........呃,不对,断头台是我族族内的罪犯准备的。对外族的话,都是用穿刺木桩。”
赫忒雅气得直发抖,连害怕都忘了:“老先生,你的做法十分无耻!你知道吗?两军交锋,不杀使者,这是沿袭了上万年的规矩,红鹰军准备连这点脸面都不顾了吗?”
洛坎迪脸上褶皱抖了抖,似笑非笑地道:“小姑娘,书读的不错啊。谁说我们要杀使者啦?穿刺在木桩上,只要掌握力度,也不一定会死人,只是活的比较痛苦一点而已。”
赫忒雅紧紧抓住缰绳,脸色铁青铁青的,几乎无法维持住幻形术。过了许久,她问道:“我还有选择吗?”
“你内心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洛坎迪反问。
“你们是一群无耻之徒!尤其是你,穿刺王,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洛坎迪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骂吧,继续骂吧,我听着呢。”
当年在战场上,他的对手也是这么骂他的。这种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口头发泄愤怒的情景,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啊~~~~”
赫忒雅抓狂地尖叫一声,意识到眼前这老家伙有着一张厚脸皮,她就算骂上十天十夜也不一定能骂穿他的脸皮。
但是,要让她交出康德之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愤怒之际,她忘记了害怕,体内法力涌动,就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但,意外很快发生了。
她的法力刚动了一下,结果就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钻进了她的身体,而后她法力就再也动不了了,就好像被冻结似的。
“这........这怎么回事?”赫忒雅心里一片冰凉。
洛坎迪哈哈大笑:“小娃娃~你怎么就这么嫩呢?你看看你胯下的马,马鞍背面绘制着禁锢法阵呢!”
赫忒雅立即就要下马。
洛坎迪猛地爆吼一声:“别动!”
声音异常地大,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老人能发出来的,吓地赫忒雅一哆嗦,下马的动作停了下来。
见她不动了,洛坎迪却连连摇头,直叹可惜:“小姑娘哇,你怎么就停了呢?你要是不停,下马落地的瞬间,我就能合法地把你给穿刺了。”
赫忒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从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圈,之前的冲动消失,一阵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洛坎迪却又开始轻声安慰:“小姑娘,你放心,咱们这都是私底下的交易,我们红鹰军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赫忒雅咬牙道:“怎么可能不泄露?你们学了这个法术,肯定要在战场使用的呀。你们一用,别人不就知道了?”
洛坎迪立即道:“你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我们红鹰军最擅长修改法术。保证将康德之桥改头换面,连原创者都认不出来,反正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你想呀,万一咱们达成了合作,一起对付光灵,那你在帝国内的名声,非但没有半点损失,还会被人视为英雄呢!”
洛坎迪的话很轻,很温和,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赫忒雅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不管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她只要将康德之桥交出去,就是大大背叛了帝国。
洛坎迪的做法,只是消除了背叛的代价,但背叛就是背叛,一旦做了,她的灵魂就再也不纯洁了。
可是,她有选择吗?
没有哇!
许久,赫忒雅痛苦地闭上眼睛,用低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如您所愿。”
第四百零八章 我祝你好运
柏德亚城。
洛坎迪带着夜魔赫忒雅赶到柏德亚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五点。太阳西下,将一片昏红的光辉洒落在北地明珠之上。
城市屋顶依旧有着积雪,白茫茫一片,反射着阳光。远远望去,柏德亚城就好像是一望无际的红色光海。
洛坎迪纵马奔上附近的山坡,远眺着柏德亚,大声赞美:“啊~好一颗北地明珠哇~好一座北国雄城!”
如今,这样的城市竟然在他弟子的掌控之下,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图景,他为之自豪!
他更希望他的弟子能进一步,再进一步,为格伦麦人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
相比洛坎迪的心绪激昂,赫忒雅的心情却是灰暗无光。
她跟着冲到山坡上,见到这幅宏伟壮阔的景象,心中也不由为之一宽:‘无非就是交出一个法术而已,对帝国的大局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只要事情不暴露,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当是给自己的天真交了一笔昂贵的学费吧,等她安全离开了柏德亚城,噩梦就结束了。
这么一想,她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洛坎迪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吐气声,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小姑娘,你想通啦?”
赫忒雅微微点头:“世界无边无际,我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条小鱼,鱼儿搅动的浪花再大,对大海来说,也无关紧要。但对我来说,暂时的妥协,却能让我保住性命。只要活着,以后我未必不能将今天吃的亏给讨回来。”
洛坎迪抬手捋了捋稀疏的胡须,笑道:“不错,你这小姑娘脑子还算灵活,就是话说的还是太硬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和你计较这点小事。”
赫忒雅心中仍是怨怒难消:“对我来说,你的赞美,和讽刺无异。”
洛坎迪哈哈一笑,也不辩解,拨马朝柏德亚城的西面城门走去:“跟紧,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跑快点。”
眼看洛坎迪越跑越远,赫忒雅真想掉转马头逃跑,但数次起念,都因为勇气不足而放弃。
“算了算了,还是别多想了,免得生出意外来。这一回,就认栽吧!”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挥了下马鞭,跟上了洛坎迪的脚步。
两人一路急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柏德亚城。
到了城内,洛坎迪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他采用半胁迫的方式带着这个夜魔,但凡对方胆子稍稍大一点,心狠一点,就很有可能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说实话,双方真要打起来,洛坎迪其实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三天时间里,别看他表面轻松,但实际上,他一直小心揣摩着对方的心理底线。感觉自己逼迫太过,就缓和一些。觉得自己给的空间太大,让对方产生遐想了,他就紧逼一步,让对方打消念头。
总之,这一路,他是步步谨慎,这才兵不血刃地将这个夜魔给拐进了柏德亚。
到了柏德亚,事情自然就简单了。
“小姑娘,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使者吗?现在我就满足你,咱们一路不要停了,直接去见罗兰。”
赫忒雅只想让这趟恐怖之旅尽早地结束,这时自然也不反对:“行,那您就带我见罗兰。”
她跟在洛坎迪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城内的状况。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看到街边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公文,公文上头,有四个字非常醒目,叫《公民法案》。
‘公民’这各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心中顿时起了好奇。
当然,她早就断绝了向洛坎迪询问的念头,想要了解真相,只能依靠自己观察。
她稍稍放慢马速,又悄悄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小法术‘敏锐视觉’,开始快速阅读公文上的内容。
刚看了不到3句,前面就传来洛坎迪的催促声:“走快点,别东张西望的。”
赫忒雅立即取消法术,双腿微微夹了下马腹,跟上了洛坎迪的脚步,但是,她人跟上了,魂却还留在公文上。
虽然只看了3句,但就这3句的内容就已经足够骇人了。
‘什么是公民?’
‘公民就是组成国家的人。人人都对国家的兴亡负有责任,人人也都享受国家强盛带来的好处。’
‘没有人天生高贵,也没有人天生卑贱,所有公民,一律平等。’
短短3句话,却仿佛带有可怕的魔力,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思想?!”
“罗兰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红鹰军到底想干什么?”
“格伦麦的贵族们,难道就任由低贱的平民和他们平起平坐吗?”
“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红鹰军,还有罗兰,简直就是行走凡间的邪恶使者!”
她并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很快,洛坎迪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一脸见鬼的模样?”
赫忒雅一个没忍住,问道:“老先生,红鹰军是真的打算实行《公民法案》呢?还是单纯只是给下等人一个甜枣,好让他们拥护红鹰军?”
话还没说完,洛坎迪的脸色就已经冷了下来,怒斥道:“我不是让你别东张西望的吗?你现在非但没听我的,还用探查到的东西来询问我,你是不是真打算当木桩上的亡魂?”
赫忒雅咬住牙,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反唇相讥:“那张公文就贴在路边墙壁上,字还写得特别大,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洛坎迪倒有些意外了,这夜魔的胆子竟然越来越大了,竟然敢顶嘴了,看来他的态度是过于温和了。
这么一想,他身上法力开始加速流转,声音变得异常冷漠:“如果你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很快,你就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死人的了。”
可是,三天前百试百灵的一招,现在竟然还是没压住赫忒雅。
这个夜魔眼中明明闪烁着恐惧,但却依旧梗着脖子:“就算是死,我也要听到您的回答,是真心,还是假意?”
见她这样,洛坎迪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个夜魔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几天下来,就有些摸透他的情况了。
如果他们还在城外,那洛坎迪还真会面临被夜魔反噬的危险。
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柏德亚城,所有洛坎迪完全无惧:“真心又怎么样?假意又怎么样?”
“如果红鹰军是真心的,那我们恐怕没有任何合作的空间。如果是假意,给下等人几颗甜枣,安抚他们的情绪,那这是上位者惯常的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
她可以料到,一旦公民法案的消息传回哈拉德帝国,那红鹰军立即就会被帝国高层定义为‘传统的颠覆者,帝国的掘墓人,全世界的公敌’这样的旗号。
甚至,哈拉德帝国和太阳帝国都有可能因为这事休战,以让光灵们好专心将红鹰军给灭了。
洛坎迪没有给出回答,他淡淡笑了下:“别急,你很快就会见到罗兰。这个问题,你留着亲自问他吧。”
赫忒雅用力点头:“我一定会的!而且我一定要问清楚!”
洛坎迪耸了耸肩:“但愿你不会惹怒他。”
赫忒雅一怔,问道:“怎么,难道他会杀了我?难道他不想得到康德之桥了?”
洛坎迪嘿嘿笑了下:“罗兰是我的弟子,我清楚他的脾性。他和我可不一样,没事的时
候,他看起来很温和,彬彬有礼,从不吓唬人,更不会说什么重话。但是,只要你触动了他的核心利益,他会一言不发干掉你,无论你怎么求饶,怎么哀嚎,全都是徒劳无功!”
“.......”
赫忒雅听的心底发寒,这番话让她想到了帝国黑森林中的暗月猛虎,平日里潜藏无踪,但凡虎啸声起,则必有生灵丧命。
沉默许久,她还是坚持:“我会尽力问委婉一些。”
洛坎迪耸了耸肩:“我祝你好运。”
赫忒雅一怔,她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上一次是肖申尔德说的。两个强**师都这么说,这让赫忒雅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我果然太天真了,小看了这世上的强者.......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倒要看看,这个罗兰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大不了.......大不了就死嘛!’
虽然这么想,但赫忒雅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脚在发颤,怎么都控制不住。
第四百零九章 矛盾在最底层
夜7点。
阳光消逝,冰冷的冬夜占据了这个世界。
人们纷纷缩回到温暖的家中,街道上变得十分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巡逻战士和一些从匆匆赶路的旅人。
在洛坎迪的带领下,赫忒雅骑马走进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她注意到,巷子口上钉着一张铜牌,上面写着‘鹰扬路。’
铜牌很新,似乎刚钉上没多久。
沿着巷子一路往里走,大概走了七八分钟,洛坎迪在一个小院落门口翻身下了马,因为右腿缺失,他只能倚着战马的身体,伸手做出邀请状:“请吧,赫忒雅小姐。”
赫忒雅急忙跟着下马:“老先生,你手脚不大方便,没必要讲究这些礼节。”
洛坎迪嘿嘿一下:“我这么做,是同情你。”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地话后,他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悬浮术,‘飘’进了院子:“进来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赫忒雅忐忑不安地跟进了院子。
院子并不宽敞,除去一个小花园外,就只剩下一条一米多宽的小径,一路通向一座样式寻常的二层小木楼。
木楼一层的大厅里亮着灯,有浓郁的食物香气飘出来,灯光隐隐绰绰地,似乎有好几个人在大厅里。
洛坎迪当先进了大厅,瘫坐餐桌边的椅子上:“人带到了,我也累坏了。莉莉,给我来一杯羊奶酒,我得好好歇下。”
“好的,叔叔,您先坐。”一个娇柔的声音传出来。
随后,赫忒雅也进了大厅。
大厅里果然有好几个人,有个壮硕的黑脸男人,有个瞎眼老头,还有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加上洛坎迪,正好4个。
赫忒雅还发现,在大厅桌子的一边,有一个空位,空位上摆着一份丰盛的食物,她意识到,这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果然,她就见桌子上首的那个黝黑脸庞的男人对她招了下手:“请坐吧,赫忒雅小姐。”
声音不重,但很浑厚,配合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力气息,显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厚重感。
“这肯定是罗兰!”
她这么想着,心中有些惊异于对方的年轻,又感觉这人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他态度看着十分温和,不像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物,至少比穿刺王洛坎迪要好太多了。
一时间,赫忒雅一路上提着的心思,竟有些放松下来,她微微屈膝,用哈拉德帝国的礼节对罗兰行了一礼:“很荣幸见到你,罗兰法师。”
罗兰微微点头,又道:“没必要维持幻形术了,以真容见面吧。”
“如您所愿。”
赫忒雅撤去了幻象术,显出一个艳丽的女子。虽然肤色微微呈青灰色,但皮肤光滑紧绷,闪耀着浓浓的健康活力,加上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精致的五官,反而透出一种异域风格的妩媚。
洛坎迪喝了口羊奶酒,嘿嘿一笑:“我竟没想到,和我同行三天的竟然还是个大美人。”
那瞎眼的老法师,是学院督导辛格,他也哈哈一笑:“我一直以为夜魔就是死亡和黑暗的象征。现在看来,传闻不可信啊。”
就凭这姑娘身上那旺盛的生命活力和妩媚妖艳的气质,足以让绝大多数男人忘记夜魔的恐怖传闻。
罗兰也点头认同:“的确很出人意料。请坐吧,赫忒雅小姐。”
温和有礼的姿态,让赫忒雅倍感轻松,之前被凶神恶煞的洛坎迪压制地只剩下害怕的脑瓜子,再次变得灵活起来。
她朝自己座位走去,坐定后,她看向莉莉,笑眯眯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是我的夫人。”
“噢~非常荣幸见到你,明斯特夫人。看得出,您怀有身孕。作为客人,理当为您献上祝福。”
说着,赫忒雅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黑沉沉的小珠子:“宁静之石,当您的心情烦躁、焦虑的时候,将它握在手心里,能让你迅速平静下来。”
莉莉看了眼罗兰,罗兰微微点了下头。
他看过关于宁静之石的消息,知道这玩意并没有害处,单纯只是有镇定心神的作用而已。再者,在他的眼皮底下,赫忒雅也不敢耍花样。
莉莉便笑道:“非常感谢您的祝福,赫忒雅小姐。”
“应该的。”
一个小小的礼物,便让有些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之前那种相互戒备的氛围顿时消融无踪。
洛坎迪嘿嘿一笑:“赫忒雅小姐,我错看你了,你的确是个非常出色的使者。”
对洛坎迪,赫忒雅可没好脸色,她隐秘地瞪了他一眼。
洛坎迪自然不在意,反而哈哈一笑。
罗兰打圆场:“食物就要凉了,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便都开动起来。
这些食物,是专门厨师做的,而这厨师经过莉莉的指点,加上本身手艺不错,做出来的味道非常出色。
赫忒雅尝了一口,笑道:“能在寒冷冬夜品尝到如此的美味,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
尤其是那道肉汤,味道极其鲜美,她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来。
罗兰微微一笑:“喜欢就多吃些。”
态度依旧很温和,赫忒雅越发地放松下来,她笑道:“罗兰法师,我进城的时候,在路边墙上看到许多公告,上面都写着公民法案。我很好奇,您难道真打算在领地内实现‘人人平等’吗?”
罗兰一怔,而后面容一肃,认真道:“人人平等是不可能彻底实现的,这样的世界也不存在。但,红鹰军会朝这方面努力,尽力地让每个格伦麦人拥有更多的选择。”
赫忒雅心中一惊,美味的食物顿时就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认真问道:“这么说,您是真心打算这么干喽?”
罗兰沉吟了下,说道:“我想,这是我们红鹰军的内部事务。和我们之间可能出现的合作,应该没有多大关联吧?”
“不不不,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是有大关联的。您推行的思想和我们帝国实行近万年的传统完全相悖。”
“哦,然后呢?”罗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正襟危坐。
“假如,您凭借新制度获得了成功,统一了格伦麦。那么,我们哈拉德帝国的平民,以及周边属国的人民,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这并不会动摇帝国统治的根基,但会很麻烦,可能会打破维持了上万年的平静时光。我们帝国,绝不想因为一场合作,就陷入这样的麻烦之中,这并非我们想要的结果.......您能明白我说的道理吗?”
赫忒雅尽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委婉,虽然罗兰表现地很温和,但她不想却试探他的容忍底线。
“哦,然后呢?”罗兰再问,语气仍旧不咸不淡,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第四百一十章 此生再无回头路
“哧~哧~”
罗兰正用一把餐刀轻轻地切着盘子里的肉块。
餐刀似乎不怎么锋利,肉片被切地七零八碎。罗兰似乎有些烦躁,大厅中的气压似乎开始降低。
赫忒雅捉摸不透他的态度,心中有些忐忑,沉吟了下,仔细组织了下语言,才说道:“罗兰法师,我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下,毕竟《公民法案》实在有些草率了,大大违背了古老的传统。我也并不是全盘否定,我认为,就算要改,也该一步步地来。而红鹰军的做法,似乎太过激进了一些,我们帝国不大适应和激进的力量合作。”
罗兰放弃和桌上的肉块较劲,他将餐刀放在桌上,抬头反问:“持续上万年的平静时光......就一定是好的吗?”
赫忒雅想了下,回答道:“当然不能说完美,但至少不会坏到哪里去。要不然,怎么能持续那么久呢?”
过去80多年,她日子过的很舒服。
她认为哈拉德帝国如今的状态非常不错,皇帝英明,大臣忠诚,战士勇敢,平民们安分守己的工作。周边的几个属国,也都很安分,要钱就给钱,要人就给人,没有半点怨言。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现在的哈拉德帝国,应该是最完美的社会形态,历史演进到今天这一步,差不多就已经到了巅峰极致了。
一旁的洛坎迪嘿嘿笑了声:“不错,真不错,我要是夜魔,我也同意你的说法。”
说完,他转头对身边的莉莉道:“乖侄女,吃饱了没有?”
“差不多了。”莉莉点头,她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了。
“那你先去楼上休息吧,别累着了。”
罗兰也道:“去吧,莉莉,我一会儿就来。”
“那我就先告退了。再见,赫忒雅小姐。”莉莉起身朝木楼梯走去。
赫忒雅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急忙道:“罗兰法师,我代表帝国前来和你沟通,一切都是可以通过谈判解决的。就算这次谈不拢,也有下次,下下次。”
罗兰等莉莉走了,便在大厅中释放了个静音结界,见赫忒雅一脸戒备,便温声安慰道:“别紧张,赫忒雅小姐,你也看到了,我的妻子怀有身孕。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她太过操心,能安静地休息。”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赫忒雅稍稍放下警惕:“噢~~但愿如此。”
罗兰将桌上被切的稀碎的肉块推到了一边,认真道:“赫忒雅小姐,我认同你的话,能维持万年的传统,肯定是没有大问题的。”
“呼~~”
赫忒雅暗吐口气,心思稍定:“您能理解就好。”
罗兰立即又道:“不过,古老的传统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瑕疵。”
“您说。”
“在我看来,哈拉德帝国就像是一座塔。塔尖是皇帝,下面是夜灵的贵族,再下面是夜灵平民,塔底则是周围属国的人民,诸如阿肯人,地精之类,我说的没错吧?”
赫忒雅缓缓点了点头:“大致是这样。”
罗兰便道:“瑕疵在于,越靠近塔尖的存在,生活越如意,越靠近塔底,生活越艰难。对阿肯人,或者地精来说,他们对着持续万年传统,肯定说不出一个‘好’字,不说‘悲惨’吧,至少有诸多的不如意。”
赫忒雅沉默了十几秒,缓缓点头:“虽然我很想反驳,但您说的没错。”
一旁的洛坎迪补充了一句:“所谓不如意,那还是和平时代,若是战争爆发,阿肯人可是要冲在前线的。30多年前的大战,真正战死的夜魔,不过1万,战死的阿肯人,可有40万。战争年代,阿肯人的日子,就是悲惨!”
老法师辛格听到这,长叹口气:“不幸的是,我们格伦麦人之于太阳帝国,就如阿肯人之于哈拉德帝国,都处于帝国之塔的最底层。”
话说到这,赫忒雅已哑口无言。
道理上说,罗兰说的没错。
可道理是道理,道理的本质,其实还是维护利益,就如皇帝要大臣忠诚,并认为忠诚是至高无上的美德......可忠诚的受益者,可不就是皇帝本人吗?
作为帝国的贵族,传统体制的受益者,她明知这对阿肯人不公平,也没有动力去改变,也不会去改变。
或许。同族人的悲欢可以相通,但对异族,尤其是落后的异族,奴役他们已经是最仁慈的手段了。
道理驳不过,如果她还坚持,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若是承认罗兰的话,那就是动摇帝国的根基,她也说不出口。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罗兰笑了笑:“赫忒雅小姐,现在是晚餐时间,东西还没吃完呢。咱们先享受美食,怎么样?”
赫忒雅暗松了口气:“当然。”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安静无声。
鲸油灯的灯光摇曳不定,照射在四个人的脸上,映照出重重的阴影。
虽然情况晦暗不明,但食物的确是美味,尤其是那碗肉汤,说不出的鲜美,赫忒雅足足喝了大半碗。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会儿,等大厅中四人都差不多吃饱了,罗兰忽然开口:“赫忒雅小姐,您说的东西,我们都懂。我们也都清楚,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和哈拉德帝国达成深度的合作,是不大现实的,除非......能得到你的帮助。”
赫忒雅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罗兰转头看向洛坎迪:“导师,你认为呢?”
洛坎迪耸了耸肩:“虽然手段略显卑劣,但为了种族命运计,也只能抛弃一些道德了。”
“督导,您认为呢?”
辛格轻叹口气:“我很想说不,但这么说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看似简单的一个字,背后可能就是数十万上百万格伦麦人的生命......所以我说不出口。我唯一能做的,是忠实地记录这一切,将这一切交给后人去评说。”
罗兰点了下头,转头对赫忒雅道:“赫忒雅小姐,其实,早在萤火森林发现你的踪迹后,我们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赫忒雅还没发现不对,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了。
她一下站起身:“罗兰法师,您到底想干什么?!”
罗兰淡淡地说道:“我们的计划是这样。你交出康德之桥,以及一些你所知道的情报和知识,而后,你返回哈拉德帝国,想办法去促成我们的合作。”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那我们就会将你泄露帝国机密的证据交给哈拉德帝国。至于后果如何,我想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赫忒雅眼睛瞪得溜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控制不住地大喊:“罗兰法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给你们红鹰军当一辈子的傀儡吗?!”
是,泄露一个小法术并不影响帝国大局,但帝国的一粒小沙子,落到她和她的家族头上,就是一座大山,一旦压下来,她整个家族都会为之蒙羞,数千年抬不起头,而她本人,更是会被永远地钉上帝国的耻辱柱!
罗兰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你们夜魔对这样的手段应该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他的语调依旧很平静,仿佛是在做寻常的陈述,但话语的意思,却让赫忒雅如陷冰窟。
“我如果说不呢?”
“恐怕你没有选择。如果你不干,我们会想办法再找一个夜魔贵族......总有人愿意干的。”
“我.......我.......你.......你们无耻!我绝不会交出康德之桥!我宁愿死,也绝不会成为你们这些卑贱凡人的傀儡!”赫忒雅大声怒骂,她几乎要崩溃了。
对此,罗兰的回应是沉默。
老法师辛格则是冷冷一笑。
至于洛坎迪,他对身边的地面用了一个地刺术,大厅地面上顶出一个小腿粗细的粗糙石刺。
赫忒雅看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你们什么意思?你们难道就准备在这大厅内对我行刑吗?你们不怕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吗?还有你,罗兰,你的怀孕妻子就在楼上,你不怕我们的冲突伤害到她吗?”
“恐怕你没这个能力。”洛坎迪开口说了一句。
赫忒雅一惊,立即感觉体内法力,结果就发现体内空荡荡的,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力量。
她顿时失魂落魄:“你们对我干了什么?”
老法师辛格嘿嘿一笑:“噬魂草,就放在汤水里。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草药,只生长在北
地。经过特殊的烹饪技巧后,能让汤水味道变得非常鲜美。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种上好的调味料,吃了一点事没有。但法师吃了,法力会短暂消失一段时间。”
他话音刚落,罗兰打了个响指,对赫忒雅用了一个悬浮术,将她身体悬浮在了空中。
洛坎迪则用了一个法师之手,将赫忒雅双手双脚撑开,尤其是双腿,几乎被扯城一字马,而后,就提着她往地刺尖头上放。
他动作很慢很慢,短短不过五六米的路程,却仿佛要走一个世纪似的。
换言之,赫忒雅就要经受‘一个世纪’的恐惧!
当粗糙冰凉的地刺尖头,隔着皮裤子,一点一点地顶进柔嫩的**时,赫忒雅彻底崩溃了。
“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夜灵痛哭流涕,尿液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浸透了皮裤子,已全然没了不朽种族的‘高贵’模样。
罗兰轻叹了口气,解除了悬浮术。
洛坎迪也松开了法术之手,并取消了地刺术,却是一脸可惜的样子。
“那么,先交出‘康德之桥’,我知道你肯定掌握了这个法术。”洛坎迪嘿嘿笑着。
第四百一十一章 得寸,进尺!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赫忒雅失魂落魄,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见大厅里三人都看着她,她狠狠瞪过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们三个低贱的凡人,合力谋杀了我的灵魂,却还洋洋得意。总有一天,你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状若癫狂,就好像疯了似的。
罗兰有些忧虑,用心灵密语询问洛坎迪:“导师,好像打击太过,该不会是疯了吧?”
真要是这样,那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洛坎迪却一点都不慌,他将仅有的左腿盘在皮毛椅子上,身体蜷缩进暖和的大衣里,脸上笑眯眯的:“别担心,这个夜魔活了80多岁,还是一个高阶法师。这么点打击,远远不能让她崩溃。”
见罗兰还是有些担心,洛坎迪便给他分析起来:“不朽种族呀,都有个共同的精神特点,就是特别的善于妥协。我在碧蓝要塞的时候,抓到过不少夜魔俘虏,从来没见到硬汉,都是刑罚一上,立即就软了。”
“为什么呢?”罗兰奇道。他发现导师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仅夜魔这样,光灵也这样,他曾经遇到的木灵安薇娜,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鲸人丹迪拉雅了。这大概是两人能走到一块的原因。
“我也不清楚确切的原因。我猜测,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寿命足够的长,而悠久的时光中,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哪怕一时落难,只要能保住性命,在将来的某一天未必不能找到翻盘的机会。而要保命,自然就要善于妥协啦。”
这话很有道理,所谓最大的胜利,就是比自己对手活的久。在这一点上,不朽种族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所以,光灵娜雅之所以会屈服,恐怕是打着把罗兰熬死的想法。
我打不过你,但我能熬死你!
洛坎迪轻叹口气:“所以呀,你别看赫忒雅现在一副死了爹妈的悲惨模样,只要你的态度只要对她稍好一点,她立即就能获得新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罗兰仔细品味了下这句话,忍不住笑道:“啧......听着感觉有些像是受虐狂。”
洛坎迪嘿嘿一笑:“可不就是嘛。你要是再对她好点,她说不定还会爱上你呢。”
罗兰很是无语:“导师,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是绝不会让莉莉伤心的。”
洛坎迪摸了摸半秃的脑袋,一脸尴尬地笑:“也对,不能让莉莉伤心,也不能让我的大孙子出差错。罗兰,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安抚夜魔情绪的事,交给导师我来干就行了。”
“.......”
回到赫忒雅这边,她自然不知道罗兰和洛坎迪的秘语,她木木地坐在桌前,将桌上的笔记本摆正,又拿起桌上摆着的笔,一声不吭地写起了‘康德之桥’的法术书。
洛坎迪见她新换的衣服很是单薄,想了想,便对赫忒雅释放了一个恒温术,帮她维持身体温暖。
赫忒雅抬眼看了下他,冷飕飕地一笑:“老法师,我早就看透了你的虚伪面目。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消减我对你的仇恨!”
洛坎迪耸了耸肩,好言劝说:“哎呀,小姑娘,生气对自己身体可不好,会变难看的。”
“我好不好看,是我未来丈夫该关心的事。和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关系?”
被硬怼了一句,洛坎迪依旧满脸笑容:“好好好,和我没关系。但你想呀,我一个老头,最多还能活十几年。辛格法师,估计也和我差不多。我的弟子罗兰,别看现在很年轻,但终归是凡人,我就算他能活到100岁的高龄,那也不过再过80年而已,对吧?”
赫忒雅眉毛微微一跳,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吭声,继续书写法术书。
洛坎迪何等敏锐的一个人,一下就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
他拢了拢身上的皮大衣,腆着脸继续道:“你作为不朽种族,生命是何等的悠长呀。我看你的样子,年纪肯定没到100,对吧?”
“你管我几岁!”赫忒雅声音冰冰凉,但似乎多了一丝活气。
洛坎迪立即紧随而上:“哎呀,你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有活力,现在走错了一步,掉进了我们的陷阱,但那又如何?80年后,你还是个年轻人,但我们这几个坏蛋,却全都化做了尘土。或许,这段经历会成为你生命中非常有趣的回忆呢~”
“咔哒~”
赫忒雅放下手中的笔,怒瞪着洛坎迪:“你烦不烦?嗡嗡嗡嗡地叫,和苍蝇一样,你能不能让我安心地写法术书?!”
洛坎迪立即闭上了嘴巴,只嘿嘿地笑。
赫忒雅冷着脸,继续拿起笔写起来。
写着写着,她眼圈忽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落,看的大厅中其他三人都是面面相觑。
罗兰想了想,在自己、导师还有辛格法师之间构建了一个新的静音结界,轻声说道:“导师,督导,咱们这事干的是不是不太地道?”
辛格点了点头:“不是不太地道,是很不地道。老头我都没脸和别人说。”
洛坎迪瘪了瘪嘴:“你们两个,可别被姑娘的眼泪给弄心软了。我告诉你,这叫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罗兰摊了摊手:“道理是这样没错的......哎,算了,做都做了,现在后悔就真是虚伪了。”
他个人的一些同情,和红鹰军整体利益比起来,不值一提。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
另一边,赫忒雅边写边哭,花了2个多小时,终于将‘康德之桥’的法术书给写好了。
“拿去吧,贪婪的豺狼们!”
她将法术书朝罗兰用力甩过去。
罗兰急忙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心中则默念:“复制。”
等复制成功后,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很多地方,只看了几眼,但就这么几眼,就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法力竟然还有这样的用法.......嘶~妙~真妙啊!’
‘康德之桥,又称‘空间之桥’,可大幅度提升或缩短法术的射程,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的法术,都能改变......在术法战斗中,改变法术的射程,这简直是超级大杀器,足以轻易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唔~唯一缺点就是极其消耗法力,高阶法师想要发动,至少得消耗三分之一的法力,而且还要看目标法术的等级......代价真大,但还是值得!’
他将法术书递给了洛坎迪,自己则闭上眼睛,在思维实验室精读起来。
这一读,他就几乎迷上了这个新法术。
导师说,这法术是夜魔的精华法术之一,是大陆上少有的杰出法术,比光灵的坎德旋涡、赫罗德结界都要强大。
他之前还不大相信,现在一看,就觉得导师的形容还是过于保守了一些。
换他来说,光论术法效果,这玩意完全碾压坎德旋涡和赫罗德结界,论精妙、论战斗力,估计只有阵列法术才能与之一拼了。
夜魔能和光灵征战万年,其术法底蕴之厚,从‘康德之桥’这个法术上就已经显露无疑了。
若是能将康德之桥和阵列法术融合在一起,那就算是遇到了费米尔森**师,罗兰也有信心与之一战了!
他看着看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导师的惊叹声:“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随即,老法师辛格也是连连赞叹:“我竟没想到,凡间竟还有这样的法术,不,这简直就是神术啊!”
显然,两个老法师也被康德之桥给征服了。
罗兰忍着心中不舍,退出思维实验室,对一脸凄凉的夜魔道:“赫忒雅小姐,你这个法术对我们红鹰军帮助极大。在此,我对你表示深深的谢意。”
“虚伪!”赫忒雅回了一个白眼。
几秒后,她又补了一句:“不仅虚伪,还没见识!”
罗兰也不恼怒:“既然我们没见识,不如你再多写几个秘术,让我们这几个乡巴佬开开眼界?”
赫忒雅气的身体直发抖:“罗兰法师,你作为红鹰军的首领,说话就和放屁一样吗?先说要康德之桥,我给了,你现在又想要更多,我要是再给你,你是不是还想要更多?!你干脆把我这个人全拿去算了!”
罗兰还没回答,洛坎迪就在旁接道:“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之前又没有给你承诺,和算不算数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都已经这样了,多写几个,少写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呢?罗兰叫你写,你就赶紧写!不然我可要为你准备地刺术了!”
一番话,连劝带威胁,将赫忒雅说的怔住。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写一个法术是背叛帝国,写十个法术也是背叛帝国,本质都一样,又何必耍脾气惹对方发怒呢?
她擦了擦眼泪,再次拿起了笔:“不是让我写吗?纸呢?”
“纸管够!”罗兰赶紧从一旁书柜上拿出一叠空白的笔记本递过去。
赫忒雅咬牙切齿地开始写起来,一边写一边骂:“现在是你们厉害,我中了你们的陷阱,我没办法挣脱。等你们全都老死了,我一定要把你们的尸骨从坟墓里全都挖出来,却拿去喂野狗!”
一番话说的三人面面相觑,这话可真让人糟心,大好的心情至少被毁了一半。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先兵后礼
最终,赫忒雅又写了7本法术书。
这些法术虽然比不上康德之桥,但也基本和坎德旋涡处于同一水准,这让罗兰等人满心欢喜,觉得这回赚大发了。
写完后,赫忒雅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用力一扔,任由这支笔滚落到地上。
“哼~你们别高兴地太早了!我和你们打个赌,1000个格伦麦法师中,能有1个人能掌握康德之桥,就算我输!”
罗兰没理她,他正在专注看法术书。
洛坎迪却笑道:“小姑娘.......”
“别叫我小姑娘,我今年84,当你母亲绰绰有余.......算了,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卑鄙无耻的儿子!”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赫忒雅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想的明白,对方打算让自己促成红鹰军和帝国的合作,就说明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就不会因为一些言辞冒犯而对她动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好好发泄下心中的怒火呢?
洛坎迪被当头痛骂,不由有些尴尬,他摸了摸半秃的头皮,讪笑道:“好好好,那我叫你阿姨,行了吧?”
赫忒雅听得直翻白眼:“我也没你这么丑的侄子!”
“这真是........反正我告诉你,康德之桥这法术很难不假,但我弟子罗兰肯定没问题。你别不信,咱们走着瞧。”
赫忒雅懒得和这老法师争辩:“法术书我也写了,回帝国游说合作的事,我也答应你们了。你们手里还掌握着我的叛国罪证,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这样的鬼地方,每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恶心!
极其的恶心!
洛坎迪急忙摇头:“还不能走。”
“那你们准备关我多久?”
“至少要等罗兰掌握了这些法术。我们现在还不确定这些法术书的真伪?你要是在法术书里加了一些害人的瑕疵,你自己又拍拍屁股走了,出了事故,谁负责?”
赫忒雅眼睛圆睁,满脸不可思议:“洛坎迪!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有八个法术,还都是高阶法术!想要全部掌握,要好几年呢!”
比如康德之桥这个法术,当初她花了六个月进行基础知识学习,又花费六个月,将法术拆成一个个细节,并按部就班地练习。最后,又花六个月将所有细节重新组合在一起,这才真正掌握这个法术。
算下来,她正好花了1年时间学习康德之桥。
其他几个法术,虽然没有康德之桥这么艰深,但每个法术至少也得四五个月。就算是四个月,7个法术就是28个月,加上康德之桥的1年,那就是近3年的时间。
她是帝国的现役军官,在柏德亚呆3年,那就不用什么叛国罪证,直接会被帝国视定下叛国罪。
一旁罗兰开口道:“我看了下,不用好几年,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无知的疯子!”赫忒雅控制不住地骂出声。
洛坎迪也是一怔:“半个月,有把握吗?”
罗兰点了点头。
洛坎迪就点头:“那行,你就在这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们会妥善安排你的住处,你什么都别想,安心住着。如果罗兰在法术上有什么疑问,你就负责解答,明白了吗?”
赫忒雅抬头看天,懒得和这群狂妄无知的疯子说话。
见她这幅样子,洛坎迪对辛格使了个眼色,老法师辛格便拿出一套锢法手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来,先把这个手环戴上。”
噬魂草的药效是有时限的,等效果过了,谁知道这夜魔会不会发疯?戴上锢法手环,就保险多了。
赫忒雅倒没反对,老实地伸出手,让对方将手环锁在了她手腕上。
罗兰见导师和辛格都是一脸困倦的模样,便道:“导师,辛格法师,时间很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带她去住处就是了。”
洛坎迪的确累坏了,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便嘱咐道:“千万别大意,她到底是个夜魔,夜魔的性格,诡秘善变,难以把握。”
“我明白了。”
辛格也打了个哈欠,穿上御寒的棉袄:“那我也走了。”
他伸了下懒腰,对罗兰和洛坎迪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洛坎迪本来也想去卧室休息,但转头看到夜魔赫忒雅的时候,见她满脸愤恨,浑身都冒着生人勿进的凉气,心中一动,便又对罗兰释放了个心灵密语:“嘿,罗兰,待会儿,你好好安抚下她的情绪。”
罗兰一怔:“我来安抚?导师,不是说好您来干吗?”
洛坎迪再次看了眼赫忒雅。
赫忒雅察觉了,厌恶地瞪了一眼洛坎迪,立即转过身去,似乎多看一眼洛坎迪,她眼睛就会瞎掉似的。
“我已经把她得罪狠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增加她对我的厌恶。凭她这样的状态,合作的事,基本没指望的。”
和夜魔联军合作这件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长期战略。或许现在这时候不大紧急,但当费米尔森大师挥军北上的时候,若没有夜魔的牵制,红鹰军就算能挡住,也必定是损失惨重。
再者,和夜魔帝国架起沟通桥梁,就能及时知道夜魔动向,让碧蓝要塞及时保持警惕,不至于被偷袭。
总之,每一个格伦麦战士的性命都十分宝贵,而合作能减少格伦麦战士的阵亡人数,那么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罗兰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他沉吟了下,微微点头:“我尽力试试。”
洛坎迪加重语气,认真道:“不是尽力,是一定,如果办不到,那还不如把她杀了,再另外找个可靠的使者。”
罗兰微微怔了下,立即明白了导师的意思。
是的,导师说的没错,如果使者不可靠,那不如没有使者。如果这个夜魔依旧保持着这样强烈抵触的情绪,那的确还是换人更好。
“我明白了。”
见罗兰面色肃然,洛坎迪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他便彻底放心了。
罗兰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一次也同样。
伸了伸懒腰,洛坎迪对赫忒雅嘿嘿一笑:“你这小姑娘不喜欢见到我,行,那我以后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赫忒雅朝他‘呸’了一口:“快滚吧,无耻的混蛋!”
洛坎迪麻溜地去休息了。
两个老法师都走了,大厅了只剩下罗兰和赫忒雅两人。
罗兰已经将八本法术书都记录到了思维实验室里,这时就将法术书锁进书柜,而后走到大门口:“赫忒雅小姐,请吧。”
赫忒雅沉默地站起身,当先走出了大门。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们凡人,无路可退
到了门外,一股刺骨的寒风立即扑面而来,吹地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体。
之前洛坎迪释放的恒温术,已经基本失效了,而她现在仍旧无法施法,身上的衣服又单薄,顿时被冻得够呛。
但是,冻归冻,要让她开口肯定罗兰帮忙,那是万万不行的
罗兰还记得洛坎迪的话,当然不会折磨她,就给她释放了个恒温术:“我们给你安排的住处离这不远。周围有重兵把守,还有诸多强大的战斗法师,我希望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赫忒雅嗤笑了一声:“假惺惺的伪君子!”
罗兰全然没在意,反正好处全被他们占了,任由对方骂上几句,无关痛痒。
“跟我来吧。”
他当先走去,赫忒雅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一路沉默无声。
走了段路,赫忒雅忽然问道:“所以,你真准备在半个月内学会这些法术?”
“半个月夸张了些,但应该足够我验证这些法术的真假了。”
对这句话,赫忒雅一个字都不信:“啧~我劝你不要逞强,这都是高阶法术,要是弄错了,可是会要命的。到时候,别法术没学会,却把命丢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罗兰自然不会多嘴解释,他保持沉默,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可偏偏,赫忒雅似乎成了话痨,刚走了几步,她的声音又响起来:“罗兰,我听说你多才多艺,又会雕塑,又会拉小提琴,是真是假?”
“假的。”
“嘁~你撒谎的水平可不高啊。”
这时,两人走出了鹰扬路的巷口,未免引起旁人误解,罗兰给赫忒雅释放了一个幻形术,将她变成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男人。
赫忒雅立即抱怨道:“你就不能把幻象弄好看点吗?这模样也太猥琐了。”
罗兰没说话,只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赫忒雅自讨没趣,走了几步,眼睛一转,又道:“据我所知,费米尔森**师已经集结了超过2万的大军,并且还在继续扩招军队。你打算怎么应对呢?”
“机密。”
赫忒雅却自顾自分析了起来。
“我想,不外乎是扩编军队,培养战斗法师,做好各种战斗准备。不过,柏德亚虽然是个大城,也还算富裕,但和富饶的南方比起来,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加上你还弄出这样叛逆的法案,势必导致南方贵族全部站在红鹰军的对立面。所以,现在的形势是,你在以柏德亚一城的力量,对抗整个格伦麦。依我看,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红鹰军必定失败!”
“很有道理。”罗兰声音还是淡淡的,面上无波无澜。
“你很清楚这点。所以你设计坑害我,好引入哈拉德帝国的力量,从旁牵制光灵。”
“猜对了一点。”
这时,道路左边出现了一栋高大的石制建筑,建筑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钢甲的战士,见到罗兰,两战士立即挺身行礼。
罗兰点头回应,见俩战士身上的恒温术效果所剩无多,便又给两人分别补了一记新的:“开门吧,我带这个犯人进去。”
“是,院长。”
打开门后,罗兰当先走进大门,赫忒雅也只能无奈地跟上,走进里面的楼道里,她小声抱怨道:“我不是使者吗?怎么成犯人了?”
罗兰一路朝三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是对你的保护。格伦麦人对夜魔是很抵触的。”
赫忒雅原地站住,冷声道:“我们是夜灵,夜魔是那些金发魔鬼的蔑称。你如果想要我配合,你就得改正这个口语习惯。”
罗兰一怔,立即道:“非常抱歉,我以后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又走几步,他开始介绍起这座建筑的来历:“这里以前是术法监管会关押野法师的监狱,墙壁非常坚固,墙壁内部还设置了禁锢法阵,就连房门也是用特殊的抗法材料做的。就算是**师被关进去,也得花不少功夫才能逃出去。”
赫忒雅翻了下白眼:“我又不是瞎子,早看出来了。”
“你明白就好。”
到了三楼,罗兰一路走向走廊的尽头,拿出钥匙打开一扇厚重的房门:“房间不算小,里面的一切都收拾好了,打扫的很干净,应该还算舒适。”
说着,罗兰朝房间里扔进去一个光亮术。
光亮术顿时落到房子天花板的特制灯架上。
白光洒落而下,将房间照的十分明亮,就如罗兰所说,房间的确不小,大概有50多平,几个简易的木质屏风将房间隔成了好几个小隔间,卧室、客厅、厕所,全都有,虽然没有窗户,但在墙壁上还特意挖了不少用来通风的小孔。
见赫忒雅站在门口不动,罗兰催促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赫忒雅朝房间里瞅了几眼,脚步却还是没动弹:“别担心,我会进去的。不过,在我进去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罗兰皱了皱眉,心中暗想:‘导师说的果然没错,这女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的确比我想象的强了一大截。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这么一会儿竟然就开始和我讨价还价了。’
考虑现在是以安抚对方的情绪为主,他就没有生硬的拒绝:“时间不早了,有话快说吧。”
赫忒雅直盯着罗兰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红鹰军最终失败了,你会怎么做?给自己找好退路了吗?”
罗兰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顿时陷入沉默,不过,他心里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也早就有了答案。
“我们凡人寿命短暂,一旦选择走上了一条路,就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赫忒雅心中一震,仔细看眼前的格伦麦人,就见他神态平静,眼神中透着不可动摇,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种眼神,她从未在同族上看到过,这让她印象深刻。
“没有退路吗?”
“无路可退。”
赫忒雅沉默了,几分钟后,她叹口气:“单就个人而言,我敬佩你的勇气.......对格伦麦人来说,你应该算是他们的英雄吧。”
“是英雄,还是罪犯,得看我能否成功。”
说到这,罗兰看着赫忒雅,欲言又止。
赫忒雅没好气地道:“想说什么就说,这里又没其他人。”
罗兰便道:“晚餐的事,我向你道歉.......过去对夜灵的固有印象影响了我对你的判断,让我做出十分无礼的事。我很惭愧。”
赫忒雅一怔,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仔细听着罗兰的脸,想从中分辨出有几分真心实意,结果,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多次被骗的经历大大提升了她的警惕心,她冷哼一声:“你这句话,让你伪君子的面目暴露无遗!”
“或许吧。时间晚了,进去吧。”
赫忒雅迈进了房间,身后的房门便缓缓合上。
在房门即将合上的瞬间,赫忒雅猛地转头,透过门中的缝隙,正好看到了罗兰的脸,一张很普通的格伦麦人的脸,眉头略微锁着,嘴巴紧抿着,嘴角微微往下撇,似乎透着一丝疲惫。
一句话忍不住冲口而出:“罗兰,若有一天,你无路可走,只要你宣誓效忠帝国,帝国必定会给你一条退路!”
“咔嚓~”
门关上了,还被反锁了,罗兰没有回应,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赫忒雅独自站在房间中,一动不动。
许久,她忽然自嘲一笑:“赫忒雅啊赫忒雅~你怎么总是犯傻呢?他这样的强人,死都不怕,会需要软弱的你来同情?真是可笑啊可笑~”
摇了摇头,赫忒雅朝床铺走去。
房间周围运行着恒温法阵,房间里温暖如春,被褥柔软干净,透着一丝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这些细节让她很满意。
临睡前,她满怀恶意地想:“要是罗兰因术法事故而死,那可就有趣啦~嘿嘿。”
第四百一十四章 这是要闹哪样?
第二天一大早,天又下雪了,还下得特别大,雪花大块大块地从天上砸落下来,不到一个小时,就为柏德亚城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袄。
这样恶劣的天气,外出的人自然大大减少。事实上,除了红鹰军仍旧正常出操外,绝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
人们老实了,那政务上的琐事自然也就少了一大截,城政厅的官员们难得地悠闲了一回。
罗兰自然就更加清闲了,这让他得以专注地学习新法术。
8个法术中,最强大、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康德之桥。所以,这个法术,罗兰要在第一时间掌握。
他一整天窝在书房里,看似在研究法术,其实意识早已经沉浸入思维实验室。
他和常人学习法术的方法不一样。
别人是循序渐进,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导致法术反噬,罗兰则是一上来就先尝试施法。
失败了就分析原因,然后再次施法,如此重复。
基本上,一个寻常的高阶法术,只需要千八百次的实验,就能熟练地掌握了。
这过程中,罗兰大概会因为法术事故送掉四五十条性命........也就是思维实验室里,一切都能重来,要不然罗兰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这种反常的学习方法,将罗兰掌握法术的时间大大加快,不到正常法师的十分之一,加上思维实验室时间流速的差异,以及在实验中罗兰拥有无限精力的巨大优势。
所有因素全部叠合在一起,他学习法术的时间,就比寻常法师缩短了快上百倍。
赫忒雅说她花了一年才掌握了康德之桥。一开始,罗兰觉得,全力以赴的话,他应该只要一个星期。
不过,实际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嗖~~轰~”
思维实验室里,突然爆出大团的白光,白光照到哪,哪里的东西就崩解成粉末,照到罗兰身体,罗兰身体就开始崩溃,转眼就成了一堆‘沙子’。
数秒后,完好无损的罗兰再次出现原地。
他盘膝坐在柔软的沙地上,一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个法术果然艰深,还牵扯到不少我从未接触过的术法知识。光凭蛮力去试错,进展远不如预期呀。”
这和当初学习赫罗德结界完全不一样。
赫罗德结界,是光灵法术,是一种符文法术。
因为格伦麦是光灵的属国,其法术体系源自光灵帝国,符文法术是主流。所以,无论是阵列法术,还是赫罗德结界,罗兰学起来都相当轻松。
但这个康德之桥就不一样了。
哈拉德帝国的夜灵在上万年前就和光灵分道扬镳,其术法体系完全是独立发展,和光灵的符文法术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和格伦麦本土发展出的咒文法术也是毫无关联。
所以,罗兰学起来就觉得非常困难,每一个细节都要靠不断试错来验证,可这是一个高阶法术,细节多的数不清。
在书房里死磕了一上午,罗兰总结出了20多个关键问题。
这些问题,靠不断地试验也能解决,但进度会非常缓慢,罗兰又不傻,自然是去找现成的老师请教了。
将问题一一写在笔记本上,匆匆吃了午餐,便冒着大雪朝法师监狱赶去。
雪才下了半天,地上就已经积起了一米多厚了,走路都非常困难,深一步浅一步的,几乎半个身子都陷在雪里。
艰难地走了一会儿,罗兰心中不忧反喜:“这雪估计得下很久,到时候城内积雪至少有好几米深,野外肯定更加夸张。到时候整个北地都成了雪国,得到来年开春才能融化。”
这种大雪,出行都困难,就更不用说野外行军了。
当罗兰走到法师监狱门口的时候,一双皮靴就已经被雪水浸透了,一双脚被雪水泡地发痛,而这才走了不到2里路呢。
南方人怕冷,肯定比罗兰还要不适应这天气,另外,红鹰军中的战士多是北地人,膘肥体壮的,耐寒,非常适应北地的气候。
这意味着,在天气转暖之前,柏德亚无需担心费米尔森的军队北伐了。
而现在才刚刚进入冬季不久,至少还有3个多月才开春呢。
这个发现让罗兰倍感轻松,头上悬着的达摩克里斯剑距离稍稍远了一点,他腾挪的空间也就大了不少了。
‘三个多月.......可以干很多很多事了。’
心情愉快地走进法师监狱,将身上的积雪处理干净,皮靴也弄干了,罗兰满身轻松地朝三楼走去。
很快到了三楼房门口,伸手敲了下门:“赫忒雅小姐,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随你的便。”房内传出声音,略显慵懒。
罗兰略略有些犹疑,但正事要紧,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没看见人,不过能感觉到卧室小隔间里有法力气息传出来,说明赫忒雅呆在卧室里。另外,客厅的桌上还放着餐盘,里面还有一些吃剩的食物。
罗兰看了下食物残渣,有肉片、鸡蛋、小麦面包,还算丰盛。典狱长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这非常好。
他将餐盘放到门外,关上门后,走到餐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摆在身前:“赫忒雅小姐,我这里攒了不少关于康德之桥的问题,希望你能为我解答下。”
“你尽管问吧。”木屏风后传来回应,依旧是慵懒的口气,就好像没睡醒似的。
罗兰眉头一皱,在术法领域里,最注重的是专注,而赫忒雅给他的感觉却是漫不经心,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快。
他立即将这点指了出来:“赫忒雅小姐,我希望你能正视我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意。须知,这个法术非常艰深,任何细节的疏忽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噢~那你等我下。”
木屏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罗兰几乎要不耐烦了,赫忒雅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两只手还没闲着,正忙着将一头浓密的黑发挽向脑后。
罗兰看过去,就见她身上只披了一件类似浴袍一样的棉质长袍,长袍材质很软,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长腿、细腰,尤其是圆润的臀部轮廓,都清晰地在柔软衣袍上印了出来,曲线饱满,但又不夸张,而是恰到好处。
更要命的是,长袍还有些短,下摆堪堪到达膝盖,露出了一双笔直的小腿。
“这是闹哪样?”罗兰心中一震,迅速收回目光。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是不是和夜灵学过法术?
“哈~~”
赫忒雅打了个哈欠,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坐姿很优雅,她抱怨道:“”
赫忒雅坐到餐桌的对面,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们格伦麦人午后都不小憩一下的吗?”
罗兰抬头看了下,就见赫忒雅衣袍胸口被撑地绷紧,衣服就好像要裂开似的,透过单薄的衣物,隐隐还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细节。
这样的情况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来典狱长为你准备的睡衣并不怎么合身,下午我再让人送新的过来。”
“啊?哦,随你吧。”赫忒雅将自己的头发随意扎成了一个马尾。
罗兰低着头,眼睛盯着笔记本:“赫忒雅小姐,很抱歉,是我打搅你午休了,我以后会晚点过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却很有些无语,只觉不朽种族调整心态的能力真是强悍,当囚犯还不忘享受生活,午餐之后,竟然还要小憩一下......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贵族生活吗?
总之,和她一比,罗兰倒觉得自己倒更像是囚徒了。
赫忒雅再次打了个哈欠,连连摇手:“别啦别啦~您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吧。你对我这么客气,只会让我觉得害怕,生怕你又在想什么招对付我呢。”
“........”
罗兰便不再多说,打开笔记本,说起了正题:“赫忒雅小姐,你在法术书上说,康德之桥施法前,需要进入半冥想状态。这第一步,我已经成功了。但半冥想时,专注度会大大下降,并且还会受到混沌意志的干扰.......对此,你在法术书上提出用‘拥抱混沌’的方法来降低干扰,我也试了,这一步的成功率却不高,很容易失败。”
赫忒雅一开始是随意听着,听着听着,她就认真起来,开始仔细打量罗兰,见他脸庞一如既往的黝黑,精神状态也好的不行,顿时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罗兰见赫忒雅一脸怪异,不由伸手摸了下脸。
赫忒雅摇了摇头,说道:“在半冥想状态下,拥抱混沌,若是没成功,就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精神会变得十分萎靡,至少也得休养半个月才能恢复。我看你现在好的不得了,恐怕是弄错了吧?”
“什么意思?”罗兰有些没听懂。
“我认为,你压根就没有真正看懂我的法术书。读懂了皮毛,自以为理解了,就胡乱摸索一番,然后觉得自己做对了,其实是错的一塌糊涂。”
赫忒雅脸上带着笑,但眼中却透着浓浓的不屑。
罗兰一怔,回想起自己在思维实验室里,因为法术失败而欲仙欲死的状态,正和赫忒雅描述的类似。
他暗暗点头,看来在这一步上,赫忒雅应该没骗他。
至于对方的嘲讽嘛,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他继续问:“我想询问下,拥抱混沌有什么细节方面的注意吗?或者有什么可用的技巧?我知道,你在法术书上写的很详细,我试着去做了,但总感觉少了点关键信息。”
赫忒雅加重语气,认真说道:“罗兰,你没明白事情的关键。现在的情况是,你根本没走对路,我说了也等于白说。你要么压根听不明白,要么会被我的话误导。”
见罗兰依旧低头看着法术书,也不承认自己错误,赫忒雅有些生气了:“我说,你真以为康德之桥很简单吗?我要认真提醒你,这是一个非常精妙的法术,集合了心灵、元素、变形三要素,任何一个步骤错了,就会导致法术反噬,其危险程度丝毫不比燃素法术逊色!”
见罗兰脸色还是没有波澜,赫忒雅大声道:“罗兰,如果你想死的话,那就继续无视我的话吧!”
“我明白。”罗兰点头。他在思维实验室里已经丢了83条命了,自然知道赫忒雅说的没错。
在他掌握的所有法术中,论难度,康德之桥是最难的。
就连变猪术,隐匿法阵都这些类超凡法术都比不过。
“你明白个屁!”
赫忒雅用力一拍桌子,撑起上半身,低下头,从上而下俯视着罗兰,脸都快贴到罗兰的额头:“年轻人,快不要自以为是了。对,你是格伦麦的术法天才,但你面对的是我夜灵一族无数先贤的智慧结晶。请务必保持敬畏!”
罗兰听得有些头痛。
他当然不会对赫忒雅解释思维实验室的事,见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他想了想,便起身后退了一步,屏息,凝神,眼睛半闭半睁,持续五六秒后,他身上开始缓缓透出一缕冰冷的、混乱的,幽深的气息。
这是混沌气息特有的感觉。
“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半冥想状态?”罗兰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缥缈感,就好像是从远处天边飘来的。
他的眼神也很奇特,幽深如古井,眸光深处,又似乎闪耀着**的火焰,这让赫忒雅想起了在幽影森林中游荡的暗月魔狼。
这正是半冥想状态独有的特征。
赫忒雅眼睛圆睁,呆了十几秒后,才缓缓点头:“算。”
罗兰立即退出这种状态,一手用力捂住了额头,另一手拿出一瓶翠绿烈焰酒,往嘴里倒了大约一毫升。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才将身上沾染的混沌气息清除干净,脑海中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念头也逐渐回归平静。
他那复杂难言的眸光,也慢慢恢复了清澈。
“呼~~”
罗兰长吐了口气,目光刻意避开赫忒雅那妩媚的身躯。
“混沌海中漂浮着无数离散的意识,且绝大多数都是欲念。半冥想的时候,这些欲念会对我的思想造成极大的干扰。有些时候,我甚至没法分清到底哪些是我自己的想法,而那些是来自混沌的低语。在这种混乱状态下,再去拥抱混沌的话,我恐怕会因此失去自我,变成一个被某个外界生命占据的疯子。”
他的声音嘶哑,透着一丝疲惫。
这一次,赫忒雅完全理解罗兰的话。
她看了眼罗兰,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单薄的布袍,忽然低呼一声,迅速跑进隔间,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出现,已经将自己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了。
她脸上有些尴尬:“对不起~是我无知了!”
罗兰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就算被欲念控制,也不会侵犯你,我会去找个漂亮的格伦麦女人。至于你,你这身青灰色泽的皮肤,大大违背了我的审美。”
“.......”
她气地脸颊一鼓一鼓地,和青蛙似的,好一会儿才压下怒气,说道:“拥抱混沌有个关键技巧,就是要借助‘疼痛’来维系自己的灵魂。”
“疼痛?”罗兰若有所思。
“对,疼痛,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灵魂的疼痛。”
罗兰立即听懂了:“我明白了。在脑海中浮动的所有意识中,只有你自己的灵魂,才能对疼痛做出回应。所以,这个疼痛,是非常完美的灵魂信标!”
这个技巧实在是太妙了,一下就解决了罗兰遇到的难题。
一个难题解决。
罗兰立即提出第二个:“刚才只是我碰到的第一个难题。运气好的时候,我还是能够克服的。这时候,我碰到了新的问题。”
这一回,赫忒雅不敢小视了:“你说。”
罗兰便将他遇到的问题详细描述了一遍。
赫忒雅仔细听着,听完后,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下罗兰:“你花了半天时间,就进展到这个程度了?”
“请解答我的问题。”罗兰不喜欢说废话。
赫忒雅轻轻咬了咬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罗兰:“你这个问题很典型,多数学习者都会碰到。我给你仔细讲解下。”
接下来,她细细解说,罗兰认真听着。
因为他经历过无数实践才遇到了难题,已经研究地非常透彻,所以赫忒雅只要轻轻一点,他就明白了,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赫忒雅越教越是心惊,眼中的震惊怎么都掩饰不住。
最终,当罗兰问完了所有问题后,她直瞪着他:“你以前是不是和哪个夜灵学过混沌法术?”
哈拉德帝国的法术,大多和混沌海有关联,所以被统称为混沌法术,其用法和理论体系,和光灵的符文法术大相径庭。
一般的格伦麦法师,若是第一次接触混沌法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摸不到门径。
罗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他收起笔记本,大步朝房门走去:“我明天下午,继续来找你请教。”
说完,他就走出房门,将门反锁上了。
赫忒雅再一次站在屋子中间发呆,好久,一阵冷风从屋檐风洞吹进来,发出‘呜呜’地低啸声,将她给惊醒了。
“他肯定是学过混沌法术,肯定是的!”
不然这事没法解释。
还有,他的品味非常非常的差,竟然说她的皮肤颜色难看,真是不可饶恕!
还有,他也特别虚伪,刚刚明明受到诱惑,却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还有,诅咒他今晚就因法术反噬而死,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将军放心,这事一定能成的
早上9点。
柏德亚城的军事大厅,召开了一场临时会议。
会议发起者是爱丽娜法师。
按照惯例,罗兰坐在将军丹森左侧,而圆桌其他位置,则分别坐着爱丽丝、爱丽娜、霍迪尔三人。
在丹森身后,站着露琪亚。
爱丽娜的身后,则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是张生脸,相貌看着忠厚老实,属于那种扔在人堆就会消失的类型。
目前,爱丽娜已经脱离炼金部,专心带领红鹰军的斥候队。
对内,她的猫头鹰暗中监控整个柏德亚城以及周边区域的要地,对外,她则派遣出大量情报人员去南方搜集情报。
如今,第一批来自南方的情报已经反馈回来,周围城市的情报网络的骨架也搭建成功,这也是这场临时会议召开的原因。
会议开始后,爱丽娜对身后中年人示意了下:“阿道夫,你介绍下自己吧,再把你的工作给大家也介绍一下。”
阿道夫点了点头:“如您所愿,夫人。”
他走到圆桌中间,先对将军和罗兰分别躬身行礼,随后说道:“将军,院长,我叫阿道夫.鲁德,如果所见,我祖上曾是贵族,但到了如今,先祖的荣耀已经彻底失落,唯一能证明我的血脉的,就只剩下一个姓氏了。”
说到这,鲁道夫脸上有些感慨,但随即正色道:“当然,现在已经没有贵族,只有公民了,我也为我的公民身份为荣。”
丹森点了点头:“说的不错。”
鲁道夫继续道:“我今年38,父亲是商人,15岁开始,我就跟着父亲在王国各地行商,如今过去23年,我几乎走遍了格伦麦的所有城市。”
将军丹森满意点头:“不错。”
阿丽娜悄声补充道:“他是我在难民堆里发现的,一家人都被光灵所杀。他对光灵有深仇大恨,他的脑子也非常灵光,尤其擅长搜集情报。”
阿道夫继续道:“我当前的工作是搜集周边势力,尤其是敌对势力的消息。目前,我已经在柏德亚周边15个城镇布置了基本的情报网络。其中贝里兰城、都灵城、艾隆索尔达城的情报网络最是完善,我们甚至收买了几个高层人员作为内应。”
听到这,罗兰也忍不住拍手称赞:“不错,干的非常好。”
“我感到十分荣幸,院长。”阿道夫脸色有些激动。
爱丽娜在旁说道:“将军,院长,我的想法是,将情报工作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对内监督。一部分对外刺探敌情。我的鸟儿们很聪明,眼睛也很好使,但不能飞太远,对内这部分工作,我能很好的胜任。但对外,就只能依靠专业的斥候了。显然,阿道夫能很好地完成这项工作。”
丹森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这想法很好。现在我们的摊子大了,工作量也比以前大大增加,的确应该扩张人手了。”
他转头看向罗兰:“院长,你怎么看?”
罗兰笑道:“难得爱丽娜法师考虑周全,我完全赞同。那么,爱丽娜法师,这两个部门你想好名字了吗?”
爱丽娜一笑:“当然。对内监督,是为了保持内部的安全,不让敌国的间谍搞破坏,所以我打算叫‘格伦麦国土安全厅’。”
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直白简单,毫无修饰,颇得罗兰取名的真传。
一旁霍迪尔嘿嘿一笑:“挺好,意思很清楚,一听就明白了。”
丹森却摊了摊手:“这也太直白了.......爱丽娜法师,你不是养了一群鸟嘛,我看不如叫猫头鹰之家。”
爱丽娜认真想了下:“将军,虽然我很多时候不赞成你的想法,但猫头鹰之家这个名字,非常不错,我很喜欢。院长,你觉得呢?”
罗兰想了下:“我看不如这样。正规名字就叫国土安全厅,直接指明职能所在,好让民众心里有数。内部人员用的花名么~可以用猫头鹰之家,听着有趣,某些场合下,还能依此延伸出一些只要内部人员能听懂的暗语。”
将军细品了下,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好。以后我们其他部门,都可以依这个规矩办。”
于是,名字就定下了。
爱丽娜又道:“至于对外么,阿道夫的提议是用‘某某商会’之名来行事,看似在各地行商,实际工作却是搜集情报。我们讨论了下,觉得可以叫‘石浪江商会’。”
丹森仔细想了下,皱了皱眉,似觉得哪里不妥,但一时说不上来,便转头对露琪亚道:“你觉得如何?”
露琪亚摇了摇头:“不大妥当。”
爱丽娜眉头一扬:“理由呢?”
露琪亚很怕爱丽娜,她迅速朝一侧走了一小步,躲到丹森身侧,这才开口道:“我认为,部门归部门,商会归商会,双方应该分割清楚。”
爱丽娜问道:“哦,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露琪亚便开始仔细分析:“情报部门隶属于军队,不宜和商业直接搭上关系。军队的权力很大,而商业的利益也很大了,两股力量要是凑到一起,就会产生非常巨大的能量,时间一久,肯定会形成一个非常恐怖的利益集团,这对红鹰军是大大不利的。”
这道理有些微妙了,爱丽娜眉头微皱,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说的有理,那具体该怎么做?”
露琪亚认真说道:“我认为,情报部门就专心刺探情报。而商会,可由民间的商人自己组织。情报部门往其中安插几个关键人员即可。商会行商,盈亏自负,赚取的利润,也是商人自用。斥候只负责刺探情报,严禁插手商会经营。双方属于一种合作关系。”
她一说完,丹森用力拍手赞道:“说的好,我就是这么个想法!军队和商人,是决不能混在一起的。这两样玩意要是弄在一起,那不就成军阀了嘛?!”
罗兰也轻轻拍了下手:“说的好。露琪亚,你果然颇具洞察的眼光。”
爱丽娜被说服了。
她看了眼露琪亚,笑道:“露琪亚法师,看来将军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干政务的能手。”
露琪亚羞涩一笑。
众人又经过一番商议,确定了对外的情报部门的名称。正式名叫‘格伦麦军情处’,花名叫‘鹰眼’,阿道夫暂任军情处的第一任处长,直接对将军丹森负责。
其余还有许多细节问题,众人也都一一仔细讨论,定下了基本的规程。
商讨完毕后,阿道夫开始报告了关于都灵城的最新情报。
不出意料,形势非常险峻,因为公民法案的缘故,贵族们迅速组建了联军,响应费米尔森的北伐号召,目前已经集结了至少4万人。
“将军,院长,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看,贵族和光灵的联军,会在明年开春,春耕之后北上,具体时间,就是在4个月以后。”
这消息并不让人意外。
北伐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现实情况却是不允许的。
因为贵族的士兵,有许大一部分其实是民兵。
他们拿起武器装备,就是战士,放下武器,就是农夫。若是不顾春耕就直接发兵,那夏天没了收成,就得闹饥荒。
这可是会出大事的,没有哪个贵族领主会蠢得这么干。
阿道夫继续报告。
“另外,最近,贝里兰城多了不少光灵的身影。他们是从太阳帝国过来的,走的是海路,从贝里兰城的阿基多港口登陆。以目前情况看,来了至少有1000人,大约一半是法师,另一半是神官。”
这消息让人十分头痛。
可以想象,当费米尔森率领大军北上的时候,贝里兰城肯定会出兵配合,双面夹击柏德亚城。
对此,红鹰军明面上对策,无非就两个。
第一,加紧战备,准备迎战。
第二,尽力向周边城市的平民们宣传公民法案,以获取平民的支持。
这两件事早就已经在做了,但贵族制度绵延了数千年,权威根深蒂固,目前的效果并不怎么理想。
丹森则隐秘地看了眼罗兰。
他是知道夜魔的事的,也知道罗兰正在暗中寻求夜魔方面的合作。
虽然和夜魔的合作,见不得光,但丹森同样认为这非常的有必要。若没有夜魔军队的牵制,而由红鹰军直面光灵的锋芒,那就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能活多久的问题。
事实上,他们红鹰军之所以能趁势而起,本就是借了夜魔入侵的好时机。
罗兰和丹森合作这么久,已经有了默契。丹森看一眼,罗兰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意思是:‘等散会后私下说。’
丹森了解了。
之后,阿道夫又报告了一些情报。
随后,爱丽娜也交上了一份南方间谍的处决名单。
对此,丹森照章办事,很快就处理完了。
等会议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很快,会议厅里就只剩下三个人,分别是丹森、露琪亚,和罗兰。
和夜魔合作的事,完全不符合普通人的道德观。要是公布出来,必定惊世骇俗。露琪亚虽然政治嗅觉敏锐,但她还太年轻了,还不适合参与这些处于灰色地带的破事。
丹森对她挥了下手:“露琪亚小姐,你先回城政厅吧。我和院长有点事要谈。”
露琪亚心中奇怪,但也没法问,只能狐疑地走了。
她走之后,军事大厅里就只剩下两人。
丹森立即问道:“罗兰,那个夜魔的情况怎么样了?”
罗兰回想着赫忒雅那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有些发愁:“我们的胁迫计划成功了,她同意合作,但情绪上十分抗拒。以她现在的状态,若是放她回去,恐怕起不到什么大用处。”
丹森心中焦虑,忍不住骂道:“这娘们怎么搞的,既然同意了,那还不好好干,闹什么情绪嘛!”
末了,他问道:“你看,要不要再对她用个刑,让她认清现实?”
罗兰叹口气:“将军,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屈服了,但态度很消极,没法指望她能成事。你要是再用刑,她肯定越发地颓靡,那更没法用了。”
丹森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罗兰原本也不大明白,但几次接触后,他倒是有些理解了:“怎么会不怕死?不朽种族
最怕死了,尤其是长期养尊处优的贵族,一感觉不对,就会屈服。”
见丹森还是没有明白,罗兰继续解释:“现在的情况是,这个夜魔吃准了我们需要她,不会杀了她,所以她表面配合我们,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实际上,她却是在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以等待形势出现有利的变化。”
这算是消极的抵抗吧,偏偏你还拿她没办法,要是现在将她杀了,那之前的事就全白忙活了。
丹森砸了咂嘴,有些生气地拍了下桌子:“这特娘的让人窝火!要不,咱们换个不那么难缠的夜魔试试?”
这个想法,洛坎迪、罗兰都起过,但现在,罗兰却已经基本打消了。
罗兰苦笑:“这个恐怕不好换。”
丹森一怔:“怎么,难道我们还抓不到夜魔啦?”
罗兰叹口气:“普通夜魔战士当然好抓,军官也不是事。只要派遣一支小队越过碧蓝要塞,或者干脆去碧蓝要塞军营里买几个夜魔战俘,都可以。但是,想要抓到一个血统纯正,地位高贵的夜魔贵族,同时还能接触到哈拉德皇帝的......那可就难啦。”
丹森一惊:“怎么,这位夜魔小姐还是哈拉德帝国的贵族?”
罗兰微微点头:“不仅仅是贵族那么简单,而且是哈拉德帝国的名门。”
“嘶~~~”
丹森倒吸口气,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一个大人物,竟然会独自前来柏德亚城,她脑子是不是坏了?”
罗兰摊了摊手:“谁知道呢?我估计是是刚从学院里走出来,太天真的缘故。”
“天真吗.......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罗兰继续道:“其家族在帝国地位极高,其本人,也是哈拉德帝国中的精英法师,非常受皇帝陛下的重视,据我侧面打探,哈拉德的皇帝的前任妻子刚刚完蛋,似乎对她有意.......总之,她在哈拉德帝国,前途不可限量。她要是肯积极配合我们,那作用真是大的惊人啊。”
丹森听得一脸的心动。
皇帝对她有意,那岂不是说,这位夜魔小姐未来可能是哈拉德帝国的皇后,想想看,帝国皇后竟然是红鹰军策反的间谍.......嘶~这事想想就觉得刺激。
他压抑激动,轻声道:“嘶~没想到,我们红鹰军的手,竟然这么快就伸到哈拉德皇帝的床上去啦。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罗兰也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所以,虽然有难度,但值得花时间去努力呀。”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满心的不可思议。
这么一个重要人物,竟然会自动送上门来,这真是造物主对红鹰军的眷顾呀!
丹森连连点头:“对!对!值得,非常的值得!”
说完了坏消息,罗兰又说了个好消息:“将军,我这几天都在尽力消解她的抵触情绪,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最近几天,赫忒雅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不少,虽然不多,但这是一种好转的趋势。
丹森心中一喜,罗兰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就能放心了:“那行,这事交给你了。罗兰,你务必要办成啊!”
“将军请放心,这事一定能成的!”
罗兰给丹森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第四百一十七章 攻略夜魔(上)
从军事大厅出来,一辆黑色的马车已经在路边等着罗兰了。
这马车倒不是因为奢侈享受,而是必要的交通工具。
柏德亚比巴沙尔宽广十倍,要全靠走路,速度实在太慢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红鹰军向城中的车行订了30辆最简单的马车。
这些马车的外观十分朴素,车厢也小,仅有两座,也没什么装饰,就在车厢外壁涂了一层黑漆,看着几乎就是一个大木箱子,拉车的马儿也只配了一匹,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马车款式。
30辆马车,总共也才花了不到2万粮票,大约600粮票一辆,不过是一个普通匠人大半个月的工钱。
言归正传。
上了马车,坐在狭窄车厢里,罗兰背靠着座位,闭着眼睛,脑子里一个念头在不断回荡:“如何才能说服赫忒雅呢?”
若对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这事就非常简单,可惜,这位夜魔小姐活了80多岁,见过许多世面,可能会一时犯糊涂,但绝对不可能一直糊涂。
哎~这样的女人,不好骗啊。
既然没法忽悠,那就只能用利益打动了。
罗兰仔细回想着这几天的接触经历,暗暗问自己:“赫忒雅这个夜魔,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沉下心思,细细分析起来。
身出名门,从小养尊处优,万事不缺,学习法术已经有60年,如今已经是高阶巅峰的强**师。
未来晋升**师可期。
除去迥异于格伦麦人的奇特肤色外,容貌十分美丽,身材也是一流,甚至被哈拉德帝国的皇帝看重,极有可能会成为帝国的新皇后。
这么一个大贵族出身的女子,对物质上的追求,基本已经没有了,那就只剩下精神上的追求。
精神追求嘛,又有低等和高等区别。
低等的精神追求,就是体验感官带来的愉悦快感,酒瘾、烟瘾、肉欲等等,上不得台面。以赫忒雅的品味,肯定是看不上这些低级享受的。
高级的精神追求,要么就是实现心中理想,刚一番大事业,让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成为传奇。
又或者,是践行自己心中的信念,终生不改初衷。
又或者,是寻求真理,探索世界的深层奥秘。
这应该是赫忒雅目前所在的层次。
罗兰继续自问:“那么,赫忒雅的追求是什么呢?”
她从红鹰军夺取柏德亚城这件事中,看到了双方合作的契机,一个冲动,就单人前来柏德亚,试图促成合作。
当她发现红鹰军提出公民法案后,又立即意识到问题的本质,身处险境,却还想着劝罗兰修改政策。
总之,这是一个头脑清晰,颇具洞察眼光,但偶尔又有些自我,有些理想主义的夜魔。
分析到这里,罗兰大致已经想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了。
她应该是想为家族增添荣耀,为帝国建立功勋,让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
而他和导师之前做的事,却将她的理想砸个粉碎,几乎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深入一分析,罗兰心中已经明了赫忒雅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了:‘前路看不到光了,做的所有事也都失去了意义,虽是活着,却和死了没区别。’
罗兰心中自问,如果是他处于这样的境地,表现并不会比赫忒雅好上多少。
‘现在看来,这件事处理的实在有些草率了。不过也不能怪导师,他年轻时只在战场上和夜魔打过交道,出现这样的误判也再说难免。’
既然原因想明白了,错误也犯了,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弥补错误了。
马车轮‘咕噜咕噜’地转着,因为车厢没有悬挂,经过路面的一些小坑时,车厢弹跳地十分厉害,时不时将罗兰身体颠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罗兰身体颠的七倒八歪的,心里忍不住想:“若是红鹰军能熬过这一关,就趁着胜利,把马车也换一批吧。”
至于现在,正是艰苦奋斗的时候,就先忍忍。
又走了一段路后,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按着这个思路去做,或许还是不会成功,但应该能大大消除赫忒雅对他个人的恶感。再然后该如何做,就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就是了。
“约翰,转道去法师监狱。”
“是,院长。”
前往法师监狱的路上,罗兰依旧没有停止思索。
“因为多次被骗,赫忒雅对红鹰军肯定十分地不信任,怕我们出尔反尔,这也是她消极合作的一大原因。若我能消除这份疑虑,然后再提出一个双赢的合作思路,她应该有可能会积极配合的。”
想明白了这点,罗兰又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下操作的细节,心中稍稍多了一些信心。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约翰的声音传进来:“院长,到了。”
罗兰下了马车,转身对马车夫道:“你不用等我了,自个儿会城政厅待命吧。”
马车不是罗兰一个人专车,而是共用的,谁有急事谁优先。
约翰应了声,驾着马车走了。
罗兰则大步走进法术监狱,来到三楼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赫忒雅小姐,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隔了会儿,门内传来赫忒雅的奚落声:“啧~我说你堂堂红鹰军的法师首领,整天这么虚伪,不觉得累吗?你要是想进来,我还能把你挡在门外呀?”
罗兰早已习惯这样的反应,也不在意,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赫忒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正慵懒地躺靠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罗兰的目光在赫忒雅的轮廓分明的身体上扫了一眼就转开了,他看了下书名,发现是他昨天带过来的,叫《格伦麦民俗志》,是一本杂书,讲的是格伦麦各地居民的奇特风俗,用来消遣时间倒也不错。
“看书呢?”
他转身关上房门,走到一旁餐桌前坐了下来。
赫忒雅将书放在腿上,白了罗兰一眼:“除了看书,我一个人还能干什么?想办法越狱吗?”
罗兰自讨没趣,干脆直入正题:“南方传来消息,费米尔森**师组建的联军,人数已经超过4万了。”
赫忒雅抬头看了罗兰一眼:“挺多的,想必是各地贵族都积极参战了吧?”
“你说的一点没错。”
“看吧,我早就说公民法案是一个昏招,你还不相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赫忒雅一脸地幸灾乐祸。
罗兰淡淡笑了下:“其实,这个结果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赫忒雅白了他一眼:“我信你才怪呢。”
罗兰又道:“另一个坏消息是,太阳帝国正不断往贝里兰城派遣了术法部队,目前已经有1000多人,一半是法师,一半是神官,都驻扎在贝里兰城。”
赫忒雅笑的更开心了:“1000人的术法部队。啧啧~罗兰,你的战斗法师训练好了吗?”
“目前还在训练,人数不到光灵法师的五分之一。”
“哎~~~~这真是一个悲剧呀。”她夸张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透着浓浓的笑意。
罗兰知道,对方之所以这番作态,未必是真觉得高兴,只是故意让他难堪罢了。
他只当没看见,继续说第三个情报。
“同时,碧蓝要塞传来消息,要塞周围的战线全面收缩,进入防御状态。据说费米尔森向要塞发布了命令,无论哈拉德帝国怎么挑衅,都必须缩在要塞里,不许出战,就好像是缩进龟壳的乌龟。”
赫忒雅嘻嘻一笑:“这是自然的。光灵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们打算集中力量,围剿格伦麦内部的叛军呢。”
罗兰继续说道:“你说的全对,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