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爱哭小姑娘
罗兰抱着一叠书从圆塔上走下来的时，在圆塔门口再次遇见了洛坎迪的侄女莉莉。
她瞄了眼罗兰手里的书，眼角抽了抽，满脸无语：“我叔叔是不是又让你学雕塑啦？”
罗兰奇道：“为什么要说又？”
莉莉翻了下白眼：“三年来，你是第五个来找叔叔学法术的年轻人，前面四个人都被要求学习雕塑。最长的一个，只坚持了2个月就走了。”
罗兰直观地感觉到了难度：“啧~听起来很让人绝望。”
莉莉痛苦地捂着脑门：“我叔叔真是无可救药了。明明手笨地和猪爪一样，却偏偏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在雕塑天赋和法术天赋一样强。罗兰，这些书，你随意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学他一样。”
罗兰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你跟我来吧，我给你整理好了住处。”
莉莉当先朝院子一角的木屋走去，边走边道：“我下午有活要干，时间有点紧，所以安排的有点简陋，希望你能谅解我。”
“唔~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了，我对住处要求不高。”罗兰笑道，他跟在莉莉后面，很自然观看她的背影，发觉她身材很好，腰很纤细，臀很丰满，线条衔接流畅。
出于礼貌，罗兰瞄了一眼，就低垂目光，看着地面。
到了木屋前，莉莉推开门，率先走进去，罗兰紧走几步跟上。
木屋狭窄，光线也比较阴暗，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木头发霉和油烟的混合味道，房子中间是一张七八十厘米宽的正方形桌子，左侧是一个泥质灶台，灶台边摆着一些锅碗厨具。房间右侧，是一张不到50厘米宽的小木梯。
“一层是厨房，我们住在二层。”
莉莉介绍了几句，就走上了木梯。
罗兰也跟了上去，到了木屋二层，准确的说，应该算是阁楼，楼层偏低，不到2米，堆地板上堆着一些杂乱衣服，阁楼两侧的地板上各摆着一个铺盖，铺盖表面是粗糙的麻布，下面垫着厚厚一层茅草，上面则是一床厚厚的棉被子，其中左侧的被子，明显要更厚一些。
莉莉指着左侧的铺盖，脸上歉意更浓了：“我叔叔虽然是高阶法师，但他的积蓄全花光了，最近几年几乎没有进项。这栋木屋还是我攒了2年的钱，找人做的，地方实在有点小.......我只能给你腾出一半阁楼的位置。”
罗兰愣了下：“我们都睡在阁楼......这不大好吧？要不我睡楼下？”
他倒是不担心住宿条件，在寒冬里有一床厚棉被，条件就比他过去五年好上数倍了，只是莉莉是个年轻女子，他现在这身体快16了，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么睡在一块.......不合适啊？
莉莉脸色发红，急忙道：“不行，楼下是厨房，地面潮湿，没法睡人的。你看，我这里拉了两张布帘，把阁楼隔开两半，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圆塔里给你安排住处，但现在是冬天，塔里只有我叔叔房间里有个壁炉，其他地方，夜里冷地要命。”
说着，她将布帘拉开，正好就将她自己的铺盖围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就相当于阁楼多了个房间。
这样的话，情况就好多了。
罗兰点了下头：“唔~~莉莉，实在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塔里条件艰难，我既然决定跟着洛坎迪先生学习法术，自然是要帮忙的。我这里也有些积蓄，你先拿去用吧。”
他拿出钱包，直接递给了莉莉。
钱包里，有罗兰之前在码头的积蓄，还有艾瑞斯给他的1枚金克朗，对缓解塔里的经济危机，还是很有帮助的。
莉莉没想到罗兰会这么做，愣了下，连连摇手，急道：“不用不用，我这里还有点积蓄.......”
“你就拿着吧。”罗兰拉过莉莉的手，将钱包强行放在她手里，见她还要推辞，并用力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他正容道：“钱并不多，光这些钱也还是不够的，总还是会花光。我也要找份活干，能赚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奉养洛坎迪老先生。”
莉莉只觉对面少年的手温暖有力，试着挣了下，结果纹丝不动，又听对方温言劝说，心中温暖，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又想到前面几个学徒明里暗里说的风凉话，只觉罗兰人品难得。
她眼圈忍不住红了：“那我就收下了......我真不敢相信命运女神会这么眷顾我，我还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悲惨呢。”
说着说着，她又落泪了。
罗兰有点尴尬，暗暗想道：‘这姑娘咋就这么爱哭呢。’
他也不是莉莉的什么人，今天还是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能呆站着不动。
好在这回莉莉哭的不久，她擦了擦眼泪，笑道：“真是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
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尴尬，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小时，就在对方面前连哭了两回。
她只能赶紧找话题缓解气氛：“呃，对了，你刚才说想要找活干......你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这方面，罗兰早是想好了：“是这样的。我呢，字写的不错，我就想，可以接份抄写的活计.......”
他还没说完，莉莉就眼睛发亮：“这个我能帮忙。我认识不少体面人家，他们都喜欢找人抄书，填充家庭书库，有不少人还想找我干这活呢，可惜我虽然认字，但写的实在难看。我想过练字的，可惜我性子太急了，总是写不好，哎~”
罗兰倒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样啊......那就得麻烦你帮忙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抄书特别枯燥，抄上1000字，一般也不过赚上十几个铜比索，如果抄的不好，写错字了，那一张纸就废了.......”
“这个没问题的。我这里抄了好几份样本，你带过去给人家看下，满意的话，再找我抄，怎么样？”罗兰笑道，抄写赚钱这事，他早就有打算了。
说完，他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卷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莉莉。
莉莉拿过去，凑到阁楼天窗前，仔细一看，就忍不住赞叹：“你写的真好。这字一看就感觉特别有精神，可比我好上太多啦！”
罗兰也有些自得，他对自己的字也很是满意。
之所以能在短时间练到这个程度，一是这个世界的字，和地球的汉字有些类似，都属于象形文字，前世他的字就写地不错，有基础在，触类旁通。二呢，是因为沉重生活压力的逼迫，他打算以此谋生的，自然花十二分心力练字，尤其是在思维实验室，慢于现实十倍的流速，大多数时间都被他用来练字了，一天就相当于别人写十天，不好才怪了。
另外，在绿百合庄园养伤的这段时间，罗兰还特意向艾瑞斯请教过书写技巧，经过艾瑞斯的指点，他的字自然更上一层。
看了罗兰写的字，莉莉信心十足，她将字帖收起来：“正好，霍勒比家就想收藏手抄书，下午我就把这个带去给他看。”
她心中喜悦，脸上的颓靡之气几乎一扫而空，但很快，她又发愁了：“只是，抄书很耗时间的，会不会耽搁你学习法术？”
罗兰笑着摇头：“放心吧，我能安排地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莉莉松了口气。
她只觉生活地压力一下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这时看罗兰，就觉得越发顺眼，忍不住感慨：“罗兰，你来了可真好。要是我一个人，我可真快坚持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哎~”
她又想到之前的四个学徒，其中有两个人，一开始也非常勤快的，但很快，他们就坚持不住走人了。现在罗兰看着特别踏实，比之前几个学徒都要好，他要是再走了，那就太可惜了。
罗兰温和微笑：“莉莉，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你是个好姑娘，命运女神自然不会一直苛待你。”
话刚说完，就见莉莉愣在那，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罗兰，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罗兰完全没料到会这样，他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没事乱安慰人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第六十一章 整理院子,开始抄书
下午十二点多，莉莉脚步轻快地出门了，她一路都哼着歌儿，心情非常愉悦。
等她走了后，罗兰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又将五本书籍分别复制进思维实验室，而后，他也离开木屋，开始查看院子的情况。
洛坎迪的院子几乎是正圆形的，直径接近60米，总面积接近3000平，相当地宽敞。院子周围围着一圈2米多高的绿墙，内层普通的藤蔓，外层则是长满尖刺的黑荆棘丛，不用担心有人或者小动物会偷跑进来。
除去圆塔和小木屋的占地外，仍旧余下大片的空地。
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这些空地都快被杂草给占领了，除了通向小木屋和圆塔的两条小径，其他地方的杂草，最夸张的地方，差不多有半人多高。
杂草堆中，各种雕塑石料若隐若现，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乱糟糟地，看着就像是乱葬岗上的坟包。
“堂堂一个高阶法师，竟然将自己的住所弄成这幅鬼样子，真是......真是玩物丧志啊。”
这种情况，他没看到就算了，既然他看到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要住在这，那就得好好地规整规整。
罗兰返回小木屋，从墙角找到一把割草的长柄镰刀，看得出，这镰刀很久没用了，刀身满是锈迹。他又在杂草堆里找到了一块材质细腻的石料，临时用作磨石，打磨了下刃口，就开始割起草来。
因为是冬天，草都枯了，也不用担心草丛中会藏有毒虫毒蛇，罗兰速度相当快，一个小时就割了一小半，2个多小时后，整个院子的杂草就全被他割了个干净，割下来的杂草也没有乱扔，一捆捆地扎起来，在院子一角堆成了一个大草垛。
这些干草可是好东西，暴晒驱虫后，既可以用来铺床，又可以用来引火，烧出的草木灰，还能用来施肥，一举三得。
割完草后，罗兰活动了下腰背，稍稍休息了下，又开始收拾满院子乱扔的雕塑材料。
他先将材料进行分类，大理石一类、花岗岩一类、石膏一类，以此类推，分好后，他就开始一块一块地收拾。
重量轻的材料，他就用手搬。稍微重点的，就用绳子和扁担挑。实在太重的，他取得洛坎迪的同意后，就用悬浮术进行辅助。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所有材料就都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堆叠在草垛边上。院中大部分地方，都空了出来，比一开始整洁干净了太多。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偏西了，但莉莉还没回来，罗兰见还有些时间，又在小木屋里找到一个锈蚀的小花锄，借着这个不太趁手的工具，他在圆塔后方找了个光照条件上佳的位置，开始‘嘿呼~嘿呼~’翻土。
这泥土黑乎乎地，充满了腐殖质，肥力极高，就这么荒着，实在是巨大的浪费。
他现在翻出来，等来年春天，或者种上鲜花，赏心悦目，又或种上蔬菜，每日采摘食用，都是一大美事啊。
正翻地起劲呢，他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声。
“哦~女神在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兰，你在哪？”
听声音，是莉莉。
罗兰擦了擦额头的汗，高声应道：“在后院呢。”
铁门响了下，应该是莉莉推门进来了，过了一会儿，莉莉拎着裙角，一路小跑到了后院，脸上写满惊喜：“罗兰，这都是你干的吗？噢~女神呀，三年多了，我从没想到这院子竟然还有这么干净整洁地一天。”
她兴奋地小脸发红，在空地上高兴地转了一大圈：“我现在高兴地简直想要跳舞呢。”
转过头，又见罗兰在翻地，她眼睛发亮：“罗兰，是准备种花吗？”
罗兰笑道：“院子地方很大，全部用来种花的话，太费功夫了。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后院用来种蔬菜，比如青菜、辣椒、土豆什么的。前院再开出一块地来，就用来种花，比如玫瑰、满天星、百合什么的，既好看，又好闻，如果有客人来了，也不至于失礼。”
莉莉听地大眼睛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兰：“噢~幸运女神真是太眷顾我了，竟然派来你这么一位勤劳聪慧的天使。”
罗兰有些尴尬，这莉莉什么都好，就是感情太丰富了，太热情，让人有些承受不了。
“啊~我差点忘了正事。罗兰，你在这忙着，我去准备晚餐。你看，今天我特意买了条一天鲜鱼回来呢。”
她满脸地喜悦向罗兰展示了下手里拎着的食材，那鱼还活着，嘴还在一开一合地呼吸，的确相当新鲜。
罗兰连连点头：“去吧，我这里也快好了，到时候就来给你帮忙。”
“不用，你忙好了就好好歇着，等下尝尝我的手艺，嘻嘻。”
莉莉踩着小碎步，朝小木屋小跑过去，就像是蹦跳的小鹿。
罗兰继续翻地，他一口气将后院的地全给翻了一遍，刚翻好不久，就听见莉莉在前院喊他吃饭。
罗兰应了声，拍了下手上的泥土，走到院子西侧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清水，美美喝了一大口后，开始仔细清理下自己，确定脏物都洗干净后，这才朝小木屋走去。
话说，院中唯一让罗兰感到满意的，就是这口水井了，井水清冽甘甜，喝上一口，说不出的惬意。
走到前院的时候，罗兰就闻到了浓郁的食物香气，肚子顿时‘咕嘟咕嘟’叫起来，忙了一下午，他实在是饿坏了。
进到小木屋，在方桌旁，罗兰发现一下午不见人影的洛坎迪早已经等在桌边了。桌子上则摆了三道菜，每道都满满当当地，尤其是那碗鱼汤，汤水浓白如奶，味道鲜香扑鼻，看上一眼，口水控制不住地加速分泌了。
洛坎迪见到罗林，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菊花：“小伙子，我看到了你整理的院子，不错，非常不错，是个勤劳的好小伙，哈哈。”
“老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洛坎迪又道：“嘿嘿，今天我托你的福，不然可尝不到这样的美味。”
一旁的莉莉呸了一声：“叔叔，我可是每天都给你做吃的。”
“那可不一样。平时你都是随便做做，味道也就是能吃的程度。今天这些菜肴可大不一样，它们都有灵魂!”
莉莉脸红地和苹果似的，她将一大块燕麦面包放在洛坎迪身前：“去你的灵魂，快吃你的吧！”
“吃，我这就吃。”洛坎迪哈哈大笑。
莉莉又对罗兰招手：“站那干嘛，快坐下呀。来，这份是你的。”
罗兰急忙道谢，伸手接过莉莉递过来的一大块面包。
洛坎迪咬了口面包，看了眼罗兰的餐盘，嘟囔道：“老话说的不错，女娃都是别人家的。这才认识不到半天，就这么偏心了。”
“面包还堵不住你的嘴巴吗，叔叔？”莉莉脸色不善。
洛坎迪急忙咬了口面包，含糊地道：“好吃，真好吃！”
罗兰也咬了口面包，就觉得面包口感松软，其中还夹杂了甜枣、蜂蜜，细细嚼上一会儿，回味无穷。
可以说，这是他来到异界五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了，即使是绿百合庄园的那些菜肴都比不上。
“好吃，是真的好吃。”
罗兰又大大咬了口面包，又接过莉莉递过来的鱼汤喝了一口，就觉鲜浓滑嫩，说不出的美味。
“怎么样，好喝不？”莉莉问道。
“哎~~~”罗兰满足地叹了口气，赞道：“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简直......简直就像是女神赐下的甘露。”
一句赞美，莉莉眼睛就笑地弯了起来。
再看一旁的洛坎迪，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这一顿晚餐，罗兰吃的十分满足，吃完后，依旧感觉回味无穷。
莉莉收拾好餐桌，从行李袋中抽出一沓上好的白纸，还有一本书。
罗兰看向书的封面，见上面写着：“骑士的神圣决斗”五个字，他心里大概就猜到了莉莉的意思。
“霍勒比先生对你的字非常满意，他想让你帮忙抄这本通俗小说。嗯，他开出的价格是，1000字，30比索。他说，如果你对这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1000字，30比索......我不大懂行情，这价格是高了还是低了？”罗兰问。
“那得看你的字怎么样。”回答的正在剔牙的高阶法师洛坎迪。
莉莉对自己叔叔的见识还是很钦佩的，立即拿出罗兰给的样本递过去。
洛坎迪从兜里拿出老花镜戴上，就着鲸油灯的光，仔细看起来，过了一回儿，他缓缓点了点头，赞道：“小伙子，字写地不错，虽然还有不少待改进的地方，但已经有了灵魂。就你这个字，1000字，可以收50比索，若是以后有了名气，1000字收1马克，也不是不可以。”
罗兰立即拍板：“那就收50比索吧。莉莉，你明天去和霍勒比先生重新商量下价格。”
莉莉高兴地连连点头：“没问题。”
1000字就能赚50比索，相比之下，她累死累活给人洗半天衣服，才能赚30比索而已，哎，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就好好练字了。
讨论完抄书的事，洛坎迪又问：“罗兰，今天下午就算了，你肯定没工夫看书。但从明天起，你要开始努力了。法术的事可以缓缓，但那些雕塑书，一定要认真、仔细、用心地看，要尽快地雕塑入门，明白了吗？”
罗兰还没回复，一旁的莉莉已经先不满地叫起来：“叔叔，你这是什么话？罗兰是来学法术的，你怎么光让人学雕塑啊！”
洛坎迪辩解道：“哎~你不懂，雕塑比法术可好多啦！又安全又能赚钱。罗兰，你记住了吗？”
罗兰当然不会在口头顶撞洛坎迪，他立即点头：“我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今天你肯定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噢，对了，还有件事我要特别提醒你，现在是冬天，天气冷，你可以睡在木屋阁楼，但是，你绝对不能和我侄女睡一个被窝，除非.......”
话没说完，莉莉就大叫起来：“叔叔，你乱说什么那！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洛坎迪狼狈地站起身，抱着半秃的脑袋跑了，一边跑，一边喊道：“除非你想好要娶她，否则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哐当~”
一个汤勺划过一条曲线，砸在了及时关闭的木门上。
莉莉脸红地几乎要滴血了：“罗兰，你别听我叔叔胡说八道！”
“呃~~”
罗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尴尬地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他心里，高阶法师的形象已经彻底破碎了。
第六十二章 罗兰夜读书
“世界诞生于混沌海，混沌之力滋养世界万物！”
这是《法术通识》的第一句话。
“万物皆有灵性。灵性于人，即灵魂；灵魂之力，即法力。”
这是第二句话。
两句话就如黑夜中的烛光，一下驱散了罗兰心中对法术世界的大片黑暗。
他如获至宝，就如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绿洲，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法力源于混沌海，世界亦源于混沌海。二者同源、同性，所以法力可联结世界万物，可转变为世界万物。法术，即法力变化的技巧......”
“原来如此哇~真是妙啊。”罗兰忍不住用手拍腿，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当今法术界，根据技巧不同分类，可分为4大系，为神秘系、元素系、变形系、混合系。4系中，又分出48类，其中神秘系有诅咒、精神、预言.......但是，无论哪一系哪一类，其施法过程都大同小异，即构建法术结构，促使法力发生定向变性，从而达成法术效果。”
“唔~有意思。火焰法术，应该属于混合系中的燃素类。准确的说，我应该叫燃素法师。啧啧，这个学名听起来就很高端大气啊。”
他继续阅读。
读着读着，罗兰读到一段话：‘法术有千万种，各个法术都有各自的用途，并不因为法术的强弱而有高下优劣的区分。一个真正强大的法师，需要懂得在合适的时机，释放最合适的法术。’
这句话，罗兰深有体会。
‘我的火焰之拳，威力是足够强大了，但短板也非常明显。第一就是敌我不分。近距离施法，就容易和对手一起同归于尽。第二就是动静太大，一动手，全城人都能听见声响。这种法术，适合战场上大军团的正面对决，却不适合和人单打独斗，尤其不适合暗杀活动。’
罗兰早就想改进了，也做过不少实验，可惜他的法术知识实在是太贫瘠了，光凭瞎打误撞的实验，几乎没找到有价值的改进方式。
“还是要努力学啊，最好是能进学院，进行系统性地学习。不过，这本《法术通识》真是好东西，我才读了一小半，就找到了不少改进火焰之拳的新思路......唯一可惜的是，这书......有些薄，不解渴啊”
他津津有味地读着。
每读到精彩处，就忍不住赞叹。读到不解处，就苦思冥想，实在想不通，就干脆在思维实验室中做实验验证。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夜时分。这时，他已经将《法术通识》差不多看了一遍，自觉大有收获，却又有点不解渴。
“这书好是好，但一是内容太少，二是说的太笼统了，许多关键细节处，总是模糊其辞，哎~~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专业的，毫不藏私的法术知识啊。”
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挠痒痒，挠是挠到了一点，力道却不足，让人欲罢不能。
遗憾之中，罗兰干脆又翻回《术法通识》的开头，重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感觉今夜似乎忘了什么事，想着想着，他陡然惊觉：“糟糕，忘记冥想了！”
冥想这事，一天都不能懈怠，他今天读书入迷，竟然差点忘了。
他急忙合上书页，退出思维实验室，在床铺上摆出沉思者冥想姿势，开始一天的冥想。
往常，他只要摆出姿势，不超过三分钟就能心思沉静，进入近乎完美的冥想状态，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一直萦绕着《法术通识》上的知识，怎么都静不下来。
就算静不下来，也得冥想！
**师霍米拉说了，10次糟糕的冥想，效果绝对超过一次完美冥想。就算效果再糟糕，总比不冥想要好。
罗兰只能干熬着。
熬着熬着，也不知道怎么搞地，罗兰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神奇的影像。
在一片黑暗中，一个跪着的祈祷女子熠熠生辉，看模样，正是一直跟随这罗兰，被艾瑞斯说成深渊魔女的白色木雕像。
奇异的是，这雕像一开始是在祈祷，但渐渐地，她竟然站起身，开始跳起舞来，舞姿优美妩媚，不着寸缕的身体极尽妍态，红宝石一般的妖异瞳孔紧紧盯着罗兰，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两瓣樱唇下露出的小小尖牙，不仅不显得邪恶，还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这影像一出，罗兰脑海中所有杂念都消失不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跟随着这影像，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观察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只觉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看不够。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结果这一摸，还真摸到了东西，软软地、暖暖地、光滑柔腻，彷如触摸到绝世美人的酮体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就在这近乎无限地迷醉中，罗兰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的确，他现在就犹如置身天堂一般，无时不刻都在享受着极乐，但他总觉地缺了点什么，就缺了这么一点，就没法圆满，没法真正地、无拘无束地享受这极乐。
“不，不能这样~”
“深渊魔女引人堕落，吸取灵魂！”
“深渊魔女的持有者，往往死于非命！”
有声音从心底发出来，听着像是艾瑞斯，又像是他自己在呐喊，这声音让罗兰心生警觉，他身体猛然一震，睁开了眼睛。
他还在木屋阁楼，身体仍旧保持着沉思者冥想姿态，唯一奇异之处在于，他摸着后腰的那只手上，多了一个雕像。
可罗兰记得非常清楚，每次冥想时，他都是空手的。
他转头看向四周，银色的月光透过阁楼的天窗，如银粉一般洒在地上，身旁不远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已经熟睡的莉莉。偶尔，能依稀听见一两声夜猫的叫声。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雕像。
雕像静静地躺在他手里，和死物几乎没有分别，但罗兰分明记得之前那如梦似幻的极乐，他几乎就要沉醉不醒。
如果他一直没有觉醒，一直沉沦，最终会发生什么事？
罗兰不敢去想。
“雕像啊雕像，难道你真是深渊魔女，真的想要吞噬我的灵魂吗？”
雕像无言，唯有一对红宝石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罗兰坐在床铺上，思索着该怎么处置这玩意。
扔吧？
扔不掉，当天扔掉，到当天午夜的时候，这玩意就会自己回来。
留在身边吧，这东西大部分时间安分老实，但却会趁他不注意，一下钻出来，魅惑他的心灵，让他的意识几乎失去控制。
想了半天，罗兰也没想出主意来。
他抬头看了下月亮，从月亮移动的角度看，刚刚那一下冥想，看似短暂，但时间却至少过去了2个小时，现在差不多是凌晨近2点了。
虽然有思维实验室，但他也是需要睡眠的，一天不睡，第二天的精神状态就会大受影响，对一个法师来说，这种状态几乎和废人差不多。
罗兰暗骂一声：“真是操蛋啊，今天的冥想废了。就是不知道废了多少。”
他进入思维实验室，发布命令：“在沙地上显示今日法力增长值。”
瞬息后，沙地上浮现一个数字：“11.245。”
“咦~”
罗兰一愣，又道：“显现最近3天冥想增长值。”
沙地上浮现出三个数字，分别是“5.128”，“6.756”，“11.245”。
前两天，罗兰基本实现完美冥想，在木雕像的帮助下，法力提升速度都超过5点，但今天晚上，他明明心情烦躁，最后还被雕像扰乱了冥想思绪，怎么法力提升速度又飙升了一倍，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罗兰也不知道该欣喜还是忧虑了。
他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个主意，立即返回现实世界，对着手里的白木雕，心中默念：“复制！”
他准备将这玩意复制进思维实验室，好好研究一番。
发布命令后，罗兰耐心等着复制完成。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都过去了，雕像上始终没有出现复制的虚影，正当罗兰心中奇怪时，他感到自己身体微微一颤，而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沮丧感。
这体验很新鲜，但罗兰一下就明白了意思。
“复制失败了？这玩意竟然没法复制?”罗兰心中惊奇，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无法复制的话，就无法研究。
罗兰思来想去，最终发现，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提高警惕，尽量不要中招了。
她看着木雕，轻叹口气：“哎~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罗兰重新将雕像收起来，也没了睡意，他干脆回到思维实验室，拿起洛迪坎交给他的雕塑书籍，耐着性子看起来，就当是催眠书了。
看了会儿，罗兰倒觉得这玩意挺有趣，在思维实验室中，一看就看了2个多小时，这才睡意上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罗兰被木屋外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走到天窗前，从缝隙中看出去，就见院子的铁栅栏门外站着一个蓝袍法师，其法袍胸口位置，绣有一个金色太阳的图案。
“是术法监管会的法师!”罗兰心里‘咯噔’一下直往下沉。
第六十三章 术法三律
“当当当~有人在吗？”
那个法师一直地在门口叫喊着，喊了快有十分钟了，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
罗兰趴在天窗缝隙里，仔细打量那个法师，大概四十多岁，面目祥和，还戴了一副大大的木框眼镜，身材有些发福，肩膀斜跨着一个棕色皮包，包口露出小半截书册。
这幅模样，不像是法师，倒像是个行政文书。
罗兰微微松口气：“应该和我没关系。”
如果是码头事发了，那这会儿过来的应该是面目狰狞的军队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莉莉不在，她应该已经出门了。昨晚她就说过，今天一大早要去格森太太家洗衣服，还得去霍勒比家商量抄书价格，事情忙得很。
“当当当~洛坎迪先生，您在吗？”
那法师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锲而不舍，而洛坎迪竟也沉地住气，就是不吭声。
作为老先生的半个法术学徒，罗兰觉得自己不能再旁观了，他走到一旁的小银镜边上，快速收拾了下自己的模样，‘噔噔噔~’地跑下阁楼，出门迎了过去。
“早安，先生，请问您找洛坎迪老先生有什么事？”
罗兰尽可能地保持仪容得体，这方面，他还是有些自信的，因为在绿百合庄园的时候，艾瑞斯对他做过特别的礼仪训练。
中年法师有些意外：“你是？莉莉小姐今天不在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小木屋方向张望了几眼。
从这句话中，罗兰就判断这人不是第一次来圆塔，他对圆塔的情况有着相当的了解。
“莉莉小姐一大早就出去忙了。我是罗兰.明斯特，目前跟着洛坎迪老先生学习雕塑技艺和法术常识。”
“罗兰.明斯特？”中年法师上下打量了下罗兰：“唔~真是让人意外。洛坎迪老先生可是公开说过，他这辈子再也不收徒了呢。”
话音刚落，圆塔的窗户‘砰’地一下打开，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来，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来：“福伦，你屁话怎么这么多？！我收不收徒，关你屁事啊！你大清早地，当当当地敲门，真是吵死人了！你有屁快放，没屁就滚！”
洛坎迪说话非常不客气，但这个被喊做福伦的中年法师却面不改色，他一手抓住木框眼镜，抬头看向圆塔窗户：“洛坎迪先生，您知道的，我是监管会的司吏。按照王国法律，你要是收徒的话，那就得带着这位明斯特先生去监管会注册备案。不然的话，明斯特先生很容易被人当做野法师的哦。您知道的，公爵对野法师可是痛恨的很呀。”
洛坎迪抓狂地大吼：“啊~~福伦~你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花白色的脑袋从窗户里缩进去，圆塔里传出‘噔噔噔’地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圆塔大门被重重推开，明斯特气呼呼地跑出来，他看也不看福伦，直接跑到罗兰身前，问道：“小子，你真铁了心要当我的法术学徒？”
罗兰毫不犹豫点头：“这当然。要不然我千里迢迢从番石兰岛赶来做什么？”
洛坎迪嘿嘿笑：“看在明斯特领主的面子上，你要和我学法术，我当然不会拒绝你。但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更没有耐心，到时候，你在我这白白浪费好几年时间，什么东西都没学到，可别怪我。”
“除了您，我也找不到其他愿意教我的正式法师了。”罗兰死猪怕开水烫。
“行吧，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今天正式收你做法术学徒。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改口叫我导师了。”
“感谢导师。”罗兰立即改口。
“导师......啧啧，时隔15年，我竟然又成了导师，真是滑稽啊。”洛坎迪嘟囔了几声，转头看向福伦：“喏，我今天就收徒啦。这位小伙子，罗兰.明斯特，番石兰岛，明斯特领主的侄子，做过几年冥想功课，其他法术......其他法术........喂~你现在会法术吗？”
罗兰急忙道：“我会4个法术，分别是悬浮术、防锈术、附魔的光亮术和燃素类的光亮.......”
还没说完，洛坎迪就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罗兰的话：“我问你的是法术，不是戏法......行了行了，我一看你这和羔羊一样懵懂的脸，就知道你什么法术都不会！”
他转头看向福伦：“我这学徒，法术一律不会。你回去后，就按我说的注册备案，以后出什么问题，我老洛坎迪全兜着！”
如果是昨天罗兰刚来的时候，洛坎迪是绝不愿收徒的，但罗兰这小伙子，手脚勤快，脾气也挺好，有他在的话，侄女莉莉日子会轻松不少......反正，只是收个学徒而已，到时候他随便教点法术就能打发了。
福伦耸了下肩膀：“既然老先生您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就为您的新学徒做好相关的备案。”
他又看向罗兰：“年轻人，既然你成了洛坎迪老先生的正式学徒。那作为术法监管会的司吏，我现在向你普及监管会的重要法规，希望你能用心记住。”
“您说。”罗兰正容道。
“第一，鉴于你现在是洛坎迪老先生的正式学徒，你将获得有限的施法权。在这个院子里，以院墙和铁栅栏门为界限，你可以自由地施放低级或低级以下强度的法术。”
罗兰心中微微一喜，连连点头。
“第二，你现在只是学徒，而非正式法师。你对法术的理解非常浅薄，你释放的法术是不稳定且不安全的，你不能使用这些法术进行谋利，更严禁以王国公民为目标释放法术。一旦发现违规，监管会立即取消你的学徒资格，还会对你的导师做出严厉惩罚。”
罗兰心中暗叹，这条例可真严呀。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点头认同。
“第三，每当你掌握一个正式法术，就要立即通知你的导师，并由你的导师，在五天之内通报给术法监管会。如果没有通报，之后发现违规施法，那你和你的导师，都会受到惩罚。惩罚力度大小，视违规行为造成影响恶劣程度而定，轻则罚款10枚金克朗，重则直接取消你的导师的正式法师资格。”
说到这，福伦紧盯着罗兰的眼睛：“监管会的这三条规定，也叫做术法三律，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不要试图挑战王国以及监管会的权威！”
罗兰认真道：“我会的。”
他暗中感慨：‘管理条例相当完备啊，如果执行力度也能跟上的话，那术法监管会几乎能掌握每个正式法师及其学徒的动态了。’
不过，从他的经历看，在大城市，比如都灵城，执行力度应该相当强，但边缘地区，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通报完规定后，福伦伸手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呈给洛坎迪：“老先生，3年一度的术法研讨会即将在迪兰特堡召开。这次研讨会非常重要，费米尔森大师希望所有高阶法师都能亲自到场，就算实在到不了，也至少要派出一名代表。”
洛坎迪看着文件，也不伸手去接，只是对罗兰努了努嘴：“愣着那做什么，接下来呀。”
罗兰急忙走上前，先对法师福伦行礼，而后才双手接过文件。
福伦笑了笑，忽然问道：“老先生，您在雕塑上花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应该有所成就了吧？”
这话一出，洛坎迪脸色立时变得冷飕飕地，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转身就回了圆塔，然后‘砰’地一下，用力关上了大门。
院子里，就留下罗兰和福伦。
罗兰干笑道：“呃~福伦法师，感谢你亲自送来文件。那.......我这就不留您了？”
福伦伸手拍了下罗兰的肩膀：“15年前，洛坎迪有一个得意弟子，天赋绝佳，短短不到3年，就成了正式法师。小伙子，你知道那个弟子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他不知好歹，强学‘隆多冲击术，’结果把自己给烧死了......15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我仍旧记得非常清楚，那奔跑的火人、凄厉的惨叫声......啧啧啧，实在惨啊！”
他连连摇头，同情地看了眼罗兰，而后转身走了。
罗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话，他倒是能看出来，这个福伦和洛坎迪并不交好，可能之前还有一些过节。
等福伦走远了，罗兰发现圆塔的门又开了，门后，洛坎迪铁青着一张脸，对罗兰招了招手：“你过来。”
罗兰心神忐忑地走过去：“先.......导师，您有什么事？”
洛坎迪问道：“我给你的雕塑书，看的怎么样了？”
“昨晚看了不少，觉得挺好的。”罗兰挠了挠头，他看归看，但从没想过去实践，所以很多地方都没仔细琢磨，也就粗略浏览一番。
洛坎迪却突然暴发了，怒声咆哮：“我不要你觉得挺好的！我要给我认真看！认真学！你要是不学，就别想从我这学到一个法术！哪怕是戏法都没有！”
“这.......”罗兰一直以为洛坎迪是说说的，现在看来，他好像来真格的了。
“别以为我和你开玩笑。从现在开始，《术法通识》不要看了，给我专心学雕塑，一天至少花8小时！喏，这是你的工具，给我拿好！”
洛坎迪扔给罗兰一个皮挂套，挂套上插着十几把尺寸不一的钎子、凿子、铁锤、刻刀等等，还有毛刷，另外还有一大盒的砂泥。
“知道工具怎么用吧？”
“知道。钎子、凿子、铁锤、刻刀是雕刻工具，砂泥抛光表面，毛刷清理石屑的。”罗兰倒是有点常识。
洛坎迪脸色稍缓：“嗯~很好，去吧，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转身上楼了。
罗兰一个人站在大厅，手里拿着一大堆铁家伙，眼望着满大厅的大理石石料，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来学法术的，怎么就学起雕塑了呢。
第六十四章 三年前的赌约
“洛坎迪，我可爱的叔叔，你是不是真的疯啦~~~~~~~”
莉莉站在圆塔窗下，双手叉腰，对着窗口尖声大叫。
中午时候，当她拎着新鲜的蔬菜和一小块羊肉返回圆塔的时候，就见到罗兰正在院子一角，用钎刀在琢磨一块半人高的大理石。
她对自己叔叔洛坎迪再了解不过了，稍稍一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一幕。
连喊了几声，圆塔都没有回应，莉莉抓狂了，使出了杀手锏：“叔叔，今天午餐你没份啦，你就和那些大理石过日子去吧！”
“哐当~”
圆塔窗户被推开了，探出了洛坎迪那个花白脑袋：“我乖巧的侄女莉莉，你这又怎么啦吗？”
莉莉抬手比了个数字：“罗兰学习雕塑的事，一天最多2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洛坎迪满脸苦笑：“2小时实在太少了，7个小时吧！”
“那你中午就不要下塔了。”
“哎哎哎~~6小时.......不不不，4小时行不？罗兰，4小时可以吧？”洛坎迪哭丧着脸。
罗兰忍着笑：“我没意见。”
莉莉见罗兰同意了，立即拍板：“那就4小时！以后就按这个时间来，绝对不能找理由加多时间！”
洛坎迪用力挠着头发稀疏的脑袋，唉声叹气地关上了窗户。
不一会儿，午餐准备好了，罗兰和洛坎迪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对着桌子的炒羊肉片流口水。
莉莉分别给两人切了燕麦面包，又给自己切了块，而后在餐桌上桌下，一脸的欣喜：“罗兰，霍勒比先生答应你的报价了，50比索1000字，并且由他来提供书写所用的墨水和纸张，但他希望能在10天内抄好，并且抹去字数的零头。”
罗兰心中挺高兴：“唔，这没问题，我昨天看了下《骑士的神圣决斗》，全书大概是34000字，以我现在的速度，3天就能抄好了。”
莉莉掰着手指算开了：“34000字，1000字50比索，全书抄好就是1700比索，就是17枚马克。3天就能赚17马克。噢，这实在太好了。”
她眼睛闪闪发亮，但很快，她又发起愁来：“抄写可是很辛苦的事，这么一来，罗兰你就没时间学习法术了。正事可不能耽误呀。”
一旁的洛坎迪补充道：“对，不仅耽误学法术，还耽误学雕塑了。”
“你闭嘴！”莉莉瞪了下洛坎迪。
洛坎迪不吭声了，埋头专心吃起面包。
罗兰笑道：“不用担心，我是计算过的。我一天只需要花3个小时在抄写上，就足够了。剩下时间，足够我学习法术了。”
除去冥想，身体锻炼外，剩下时间里，他完全可以在思维实验室里学习法术，在那里，1小时顶10小时呢。
洛坎迪偷偷瞄了眼莉莉，小声插嘴道：“年轻人，法术可没这么好学。你这样三心二意的，恐怕什么都弄不好。”
一提起这个，莉莉就觉得上火，瞪了眼洛坎迪：“叔叔，还不是因为你一定要让罗兰学雕塑！”
洛坎迪再次低头吃面包。
莉莉担忧地看着罗兰：“学习法术是最重要的，要不，抄书抄慢一些，霍勒比不是说10天抄好就行吗？”
“不不不，三天足够了。”罗兰急忙说道，他还想着靠抄书攒学费呢，怎么能偷懒。
见莉莉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安慰道：“放心吧，我能安排好时间。再说，就算法术学不好，那我还学着雕塑呢，还能做个抄写员。赚地也不少了。”
洛坎迪咕哝了一句：“人家能给你50比索1000字，那是看我的面子。”
“就你多嘴！”莉莉再度将洛坎迪镇压了下去。
不过她觉得罗兰说的不算错，就算当个抄写员，日子也不会难过。再说了，要是罗兰真
的在法术上获得成就，成了正式法师，那地位就直线上升了，以后娶妻，最少也是富商女儿，说不定还是贵族小姐呢，可看不上.......啊~~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莉莉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偷偷瞄了眼罗兰，见他在专心吃面包，似乎没发现她的异常举动，这才松了口气。
但紧跟着，她又发愁了：“罗兰这么年轻，我今年都21......哎，我怎么突然间就这么老了呢。”
不提莉莉的小心思，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洛坎迪吞下一口面包，开口道：“迪兰特堡的术法研讨会，你代表我去吧。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病了，病地下不了床了。”
罗兰一怔：“为什么呀？”
洛坎迪没吭声，莉莉倒是开口了：“还能为什么？叔叔怕遭人羞辱呗。”
“遭人羞辱？导师，您不是高阶法师吗？”
“过去的事不提了.......哎~我就跟你说说吧，反正我不说，莉莉也会告诉你。”
洛坎迪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了往事。
“三年前，我还是雄狮军团的法术顾问，有次分析军情的时候，出了点无关紧要的小错，结果就被一个法师抓住不放，在外面到处造谣，说我的水平不行。我当然不高兴，就去找他理论。对了，那个法师叫帕克劳德，也是个高阶法师，在神秘系上有点微末的成就。这次研讨会，你应该会碰到他。到时候，他肯定会来找你麻烦，你不要去回应他，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哪怕丢了脸面也不要紧，反正人又不靠脸面活着。”
“高阶法师帕克劳德，神秘系法师......我记住了，导师。”罗兰将这名字记在心里。
洛坎迪继续说道：“这一理论，我们就在格伦森要塞里直接吵了起来。当时，帕克劳德不仅是高阶法师，还是个雕塑师，在雕塑界小有名气。我气不过，就说，我不仅法术成就比他高，但凡我在雕塑上花点心思，也肯定比他厉害。帕克劳德就说，如果我的水平能超过他，他不仅当众给我道歉，还要当着众人的面喝我一壶尿.......然后你就看到了，我这三年一直弄这玩意，但好像......似乎我没这方面的天赋。”
莉莉翻了下白眼：“叔叔，自信一点，不要用‘好像’‘似乎’这些模糊的字眼，你就是没天赋！”
这回，洛坎迪没有反驳，只嘿嘿笑了声，埋头啃起了面包。
莉莉转头对罗兰道：“你知道吗？一年多前，我叔叔把他最得意的一个作品献给雕塑大师布朗斯基，希望得个好评价。结果你猜人家怎么说？”。
“怎么说？”罗兰好奇地问。
“布朗斯基大师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昂贵的一坨屎，价值高达3枚金克朗！噢，对了，3枚金克朗是那块上好月白石的价格。”
“噗~~”
罗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爆笑。
洛坎迪脸红地和猪肝似的，用力一拍桌面，吼道：“莉莉，我是你亲叔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莉莉立即怼回去：“我可爱的叔叔，我可没羞辱你。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
“哎~~~~~~~”
洛坎迪几乎崩溃了，他双手捂着脑袋，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忽然，他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罗兰：“雕塑方面，我恐怕是不成了。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手指也不灵活了。但你还年轻，你要是能打败帕克劳德，我.......我不仅全心全意地教你法术，我.......我还要推荐你去皇家法术学院去深造！”
这话一出，罗兰怦然心动。
“导师，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是不能让帕克劳德喝我的尿，等我快死的时候......我就想法子转化巫妖，继续学雕塑！”
莉莉瞪了眼洛坎迪，气呼呼地道：“叔叔，你才刚刚60呀，说什么死不死的，不怕引来厄运呀！”
“好好好，我不说死。罗兰，你现在是我的正式学徒了，导师我的这口闷气，就靠你替我出了！”
罗兰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站起身，大声道：“导师，这事就交给我！您先准备好一桶陈尿，过上不久，帕克劳德肯定会当众享用它！”
“好！年轻人就是有志气！哈哈，我洛坎迪今天实在太高兴啦~哈哈哈~~~叮呀叮尔当呀~~咿咿呀呀~~”
这老家伙，大喝了一口肉汤，而后起身推门出了木屋，他蹦蹦跳跳地走，嘴里还哼唱着听不出旋律的小调子，就和孩子似的。
第六十五章 雕塑有天赋
第二天一大早，洛坎迪就在圆塔大厅中亲自教授罗兰雕塑的基础知识。
“月白石，是月亮女神蒙莎对凡间最慷慨的馈赠。上好的月白石，材质细腻柔软，色泽百润，呈半透明状，就好像细腻的肌肤一般。你摸摸看，是不是这样？”
罗兰轻轻抚摸，只觉手感光滑、润泽，非常舒服，除了比较坚硬外，的确很像肌肤的质感：“的确如此。”
洛坎迪走到一旁木架上，拿起水碗，小心朝月白石表面滴上一滴水。
清澈地水滴落在月白石表面后，立即收缩成圆球状，而后顺着表面，滚落到了地上。这表面疏水特性，几乎有些类似荷叶了。
洛坎迪娓娓道来：“不沾水，不容易沾染灰尘，色泽纯白，没有条纹瑕疵，是上佳品质的月白石才有的特点，这种月白石，通常产自西方的马加洛山，也叫马加洛月白石。”
“真是奇特啊。”罗兰赞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旦深入了解，罗兰觉得月白石这种石料，的确相当美丽，光是抚摸其光滑表面，就给人一种难得的享受。
洛坎迪见罗兰满脸惊叹，心中越发得意，他拿过一个小锤子，轻轻地敲击月白石的表面。这石块顿时发出后‘叮~叮~~’的清脆震鸣声，十分地悦耳。
“要品鉴月白石的品质，不仅要看产地和表面光泽，还要判断月白石内部的结构。内部均匀细腻，没有裂痕的月白石，声音清脆悦耳，就像这样。如果有断痕，那声音就空空地，很不好听。”
他拿着锤子走到另一块月白石上，轻轻敲击着，果然，声音就闷闷地，就当像是在敲烂木头。
“导师，内部均匀的月白石，有什么好处呢？”罗兰问。
“问得好。”
洛坎迪笑道：“内部结构均匀，细腻，这样的月白石雕刻成型后，就能长久地保持形态不变，而不会因为气温、水流、外界震动而缓慢变形，甚至可能突然地断裂。总而言之，这样的月白石，更易于长久保存。”
“明白了。”罗兰连连点头。
洛坎迪又道：“鉴于月白石的这些特征，用月白石进行雕刻时，最佳的形象就是人体，而且最好是裸露肌肤的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月白石的优点。”
罗兰看着大厅中占了至少七成的**人形雕像，心中恍然。
他一开始还以为洛坎迪爱好古怪呢，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洛坎迪见罗兰神态专注，心中越发高兴，他笑道：“来，我再教你具体的雕刻技法。这个技法你一定要重视，一定要练，用心地练，练到随心所欲！大师的作品，能对人的灵魂造成无比的震撼，而普通雕塑者甚至连养家糊口都办不到，并不是因为大师掌握了什么密不示人的雕刻手段，而是因为他们拥有纯熟无比的技法。”
“唔~我明白。”罗兰对这说法深深赞同。
地球上，同样是一只笔，有人就是书法家，有人写出的字就是狗爬。同样是弹琴，有人是噪声，有人就是天籁。
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天赋外，后天全靠练。
“技法我能教给你，但能练到什么程度，能创作出什么样的作品，就得看你个人的天赋和努力了。真要学的好了，哪怕你没能成为正式法师，也能备受尊敬，也能住上大庄园，穿上昂贵的月光绸，骑名马，坐上恒温宽敞的大马车。”
这话有点怪，罗兰怎么感觉这老法师不想教他法术，实在千方百计地想让他去学雕塑呢。
洛坎迪看出罗兰的疑惑，嘿嘿一笑敷衍了过去：“来来来，不多说了，你就跟着我练吧。”
“是的，导师。”
罗兰拿起凿子，开始凿起了石头。
“轻点~轻点~凿多了可补不回去，对，对，就这样~等你练熟了，真正开始上手雕的时候，想雕什么，就先用黏土捏个模型出来做对比，就不容易出错。”
“哎~凿之前，脑子里先想好，要想明白这一凿子下去，会出现什么形状，离你想要的形状，又有多大的差距。”
“啧~崩了崩了，这块石头完全浪费了，你这手吧，僵硬地和木头似的。”
“.......”
大厅里，一个教，一个学，双方完全沉浸其中，一直到中午，莉莉喊两人吃午餐时，两人在依依不舍地停了下。
这时候，洛坎迪已经是红光满面了：“哎~真没想到，你这小子法术没学会多少，在雕塑上竟然挺有天赋。啧啧，当初我练到你这个程度，可足足花了一个月呢。”
罗兰也有这种感觉，克服了一开始的生疏后，他觉得手里的工具越来越趁手，钎子、凿子、刻刀，都特别的好用。
大概，他在雕塑一途，的确有点天赋吧。
心中虽然这么想，他还是谦虚道：“还是导师您教的好。”
这时候，罗兰心中觉得，如果认真学段时间，他或许能将雕塑当**好发展，说不定能大大加快他攒学费的时间呢。
因为雕塑配合默契，罗兰和洛坎迪之间的关系也大有发展，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小木屋。
莉莉看的新鲜：“叔叔，你今天可是难得的高兴呀。”
洛坎迪哈哈大笑：“嘿呀，那肯定高兴。罗兰进步飞快，照这么下去，很快就能继承我在雕塑上的技艺了。”
莉莉打趣道：“那可不行。你忘了布朗斯基大师对你的评价啦？”
洛坎迪脸一红，摸了摸脑袋上不多的头发：“对对对，不能继承我，是要超越我，大大的超越我。嘿~那个布朗斯基，仗着自己有本事，嘴巴特别毒，总有一天，罗兰能超过他！”
“好了好了，吃面包吧。对了，罗兰，纸张、墨水、笔我都给拿过来了，你随时可以抄写。”
罗兰点头：“没问题。对了，莉莉，这大冬天的，你就不要去浆洗衣服了，你看你的手，冻疮都裂开了。”
洛坎迪也连连点头：“对啊，就不要去了。我的亲侄女，你手上全是血口，我看的怪心疼的。”
“噗~”
莉莉笑出声来：“叔叔，你可真会占嘴上便宜。我的手早就这样了，你怎么不早点说这话。”
“呃~~~”洛坎迪说不出话来。
莉莉又转头看着罗兰，微笑道：“你说不去，那我就不去了。我认识不少富人家，很多人都想买书做装饰，但那些印刷书又实在太贵，而且满是匠气，所以都喜欢手抄书呢。我就专门帮你去接这方面的生意吧。”
罗兰心中高兴：“这再好不过了。”
一顿午餐，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罗兰开始抄写。
他这人性格严谨，在书写文字上又花了大心力，这时一切就绪，就抄写地飞快，一路写下去，字迹流畅，大小均匀，排列整齐，就如尺子划过似的，没有错别字，更没有多余的墨点。
莉莉在旁边帮忙，罗兰抄好一张，她就小心接过抄写好的纸张，放到一旁无风暗光的地方晾干。
看了一会儿，她趁着罗兰休息的空挡，忍不住赞道：“罗兰，你写的真好。这样的手抄书，就好像一张画似的，就算是不读，光是拿来看，也特别看好呀。”
罗兰微笑道：“其实还有很多不足的，有不少字写的不大好。”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莉莉拿起一张纸仔细看，却觉得字字优美，哪有什么不足。
“问题都不大的，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出来。哎，不说了，写多了，就会好起来的。来，我们继续。”
这主要是技艺纯熟度的问题，时间到了，自然就好了。
“嗯！”
之后时间里，罗兰专注写着，一刻也不停。
莉莉则在旁边当他的助手，取过写好的纸张，递上新纸，将笔吸好墨水放着待用，又或者给罗兰端水，也是忙得一刻不停。
虽然没得空，但比起浆洗衣服的辛劳，这事却要轻松太多了，而且时刻还罗兰呆在一块，看着他专注抄写的样子，莉莉非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特别踏实。
一下午时间，因为精神专注，外加有莉莉这个助手在，罗兰花了3个小时，竟抄了一万六的字，成果大大超过预期。照这么下去，两天就能抄好了。
“呀~要是这个速度，一天就能赚七八枚马克了。”莉莉惊叹道，想她过去帮人浆洗衣服，累死累活一天，最多也就五六十比索而已。
罗兰也很满意，他伸展了下微微酸痛的腰背，笑道：“莉莉，想要收入稳定，还得每天有活干才行呢。”
“你放心吧，我认识的体面人家可多了。你的字写的难得地好，而且板书整洁、流畅，活计肯定不愁的。”莉莉对罗兰的字非常有信心。
因为叔叔的原因，她也是看过不少手抄书的，她觉得罗兰的手抄书比她之前看过的都要精美。
“那敢情好。”罗兰站起身：“那你帮我整理书页吧，我想去院子里走一走，松下筋骨。”
莉莉笑眯眯说道：“去吧去吧，好好休息。过会儿来吃晚餐。”
之后时间，罗兰就上午学雕塑，下午抄书，晚上研究《术法通识》，冥想，外加在思维实验室里继续用功，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到了术法研讨会即将开始的日子。
第六十六章 魅惑术与心灵符咒
“迪兰特堡在都灵城北郊的绿水溪谷，从我们这里坐牛车赶路打的话，花费大概40比索，早上七点出发，下午不到一点的时候就能到了。”
小木屋的餐桌上，洛坎迪对罗兰交代研讨会事宜。
一个月时间，三人已经形成在餐桌上讨论事务的习惯了，有什么事情要讨论，三人就都在餐桌上边吃边说，莉莉将这戏称为‘圆塔餐会’，他们三人就是方桌三巨头。
罗兰一边用餐刀切着肉条，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洛坎迪的话。
这一个月，他努力抄书，赚了快有三枚金克朗，放地球就相当于9万块，圆塔条件大大改善，首先就体现在伙食上。如今，餐餐有肉已经是常态了。
当然，之所以能赚这么多，一方面是他板书写的好，另一方面，还要靠莉莉拉来的大量生意。不然，他写的再好也白搭。
洛坎迪正在吃煮鸡蛋，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道：“其他法师，我都不怎么担心。就怕你遇到帕克劳德那个混蛋。虽然在研讨会上，他不至于对你做什么事，但用一些小戏法，让你当众出个大丑，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会场出丑？怎么个出丑法？”罗兰动作一顿，心中非但没有害怕，倒生出浓浓的兴趣来。
他这人脸皮厚，最不怕的就是出丑。
洛坎迪瞄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还挺期待？”
罗兰嘿嘿一笑：“导师，我主要对那些能够让人出丑的戏法很感兴趣。”
“噗嗤~”
一旁的莉莉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奇怪的爱好。”
洛坎迪没说话，用力嚼了几下，将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又迤迤然地喝了口水，喝着喝着，他忽然放下水碗，浑浊的眼睛陡然看向罗兰：“小伙子，我现在就教你一个正式法术，好不好？”
罗兰一怔，随即大喜，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好了。”
洛坎迪的一双眼睛精光湛然，声音温和：“我是你的导师，当然会教你法术。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罗兰想也不想：“什么条件，您说。”
“站起来，把裤子脱了，然后弯下腰。”洛坎迪微笑着，如一个慈祥老者。
罗兰立即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将裤子脱下来，然后弯下腰，弯腰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声。
他心中有些奇怪，动作稍缓。
“听导师的，不要怕，导师不会害你的。做完了，导师就教你法术。”洛坎迪的声音传来，柔和慈祥。
罗兰心中疑惑渐去，心中充满了对正式法术的期待，他弯下了腰。
如梦幻一般的声音继续传过来：“现在，朝你自己嘴里撒尿，只要你喝光自己的尿，导师就教你法术。”
只要喝自己的尿就能学法术吗？
要是这样的话，罗兰觉得，他以后基本就可以不喝水了，天天喝都没任何问题......等等，怎么会没问题？
人怎么能喝尿呢？
罗兰心中生出警觉，这警觉迅速变强：“不好，我怕是被洛坎迪给蛊惑了！”
他伸手用力拧了下自己的大腿，一股钻心剧痛传来。罗兰一下就从一种半梦半醒的迷幻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就见方桌对面，洛坎迪看着他，一脸揶揄地笑。方桌左边，莉莉脸色通红，眼神羞涩，但还在偷瞄他，那双大眼睛看起来水润水润的，几乎滴出水来。
一股微风吹来，罗兰就感到跨下一凉，低头一看，裤子没穿，两条光嗖嗖的大腿露在外面。
“哈哈哈哈~~~”洛坎迪一手指着罗兰，另一手拍着桌子，放声大笑。
“罗兰，快把裤子穿起来吧。小心冻着。”莉莉羞涩地提醒道。
罗兰急忙将裤子提起来，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他也没觉得多尴尬，对刚才的遭遇，他却极感兴趣，重新坐定后，眼睛闪闪发亮：“导师，刚才就是所谓的魅惑术，对吧？”
洛坎迪有些意外地看了罗兰一眼：“你这小子，脑子里难道就只有法术吗？都这样了竟然脸都不红一下，这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哈哈。”
见罗兰满脸渴求知识的表情，他也不再绕弯子：“对喽，这就是魅惑术，一个小戏法，但发动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
罗兰追问道：“要什么条件呢？”
这回，洛坎迪没有隐瞒，他娓娓道来：“通常来说，要求发动者阅历广博，心智成熟，同时法力要深厚，至少要比受魅惑者深厚。当然，这还不一定能保证成功。想要提高成功率，一呢，要挑选时机，最后是对方心理脆弱，没有警觉的时候。二呢，最好能找到目标的心理弱点，作为法术切入口，就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洛坎迪就是因为知道罗兰一心想学法术，以此为切入点，又是在对方毫无警惕的情况，所以一举成功。
罗兰又问：“那该如何破解呢？”
洛坎迪笑：“你刚才不是破解了吗？”
罗兰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经历：“刚才，我感觉就和做梦似的，但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拧了下大腿。剧痛一来，我立马就清醒了。这么说，剧痛能破开魅惑术？”
洛坎迪赞赏地点头：“对了。针对低级魅惑术，提高警惕，外加身体的剧痛，就能轻易破解。但要是中高级的魅惑术，这些简单手段就没用了。说实话，我倒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警觉，这说明你心智成熟，不会轻易受外界影响，这很好。”
“导师，我记得你说过，帕克劳德精通神秘系法术。《术法通识》上说，魅惑术就是一种神秘法术，那他要是魅惑我，恐怕就不会是低级戏法了吧？”
虽然他脸皮是厚，但要是在公众场合被人这么戏弄，总不是件好事，他自己无所谓，目前十六七岁的年纪，也没有名气，就算当众裸奔，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这事可丢洛坎迪的脸呀。
“我早就给你想好了。那~这个你拿着，戴在额头上，用发带包住。”
洛坎迪将一块翠绿色石头薄片递给罗兰：“这是一个法器，叫‘心灵符咒’，能帮助你抵御大部分可能影响神智的小法术。有了这个，诸如魅惑术、昏睡术、狂笑术等等神秘法术，基本就不会对你有所影响了。”
罗兰小心接过薄片，眯眼细瞧，就见薄片呈现半透明，表面光滑，材质晶莹剔透，看不到任何法术纹路。
洛坎迪看出了罗兰想法，说道：“别看啦。这玩意上面没有绘制法术，它能抵御法术，主要是本身材料特殊。这玩意叫碧昆石，金银矿中的伴身矿石，少见的很。算你小子好运，这片东西就送给你了。”
“非常感谢，导师。”
罗兰小心地将这这石头薄片贴在额头上，就感觉额头传来一股凉意，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脑子说不出的清醒。
他心中一动：“这个玩意能抵御影响神智的法术，那能不能帮我抵御白木雕的幻觉呢？”
有没有用，戴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等罗兰戴好心灵符咒，洛坎迪认真嘱咐：“虽然有心灵符咒护身，但也不要觉得就安全了。帕克劳德作为高阶法师，整人的手段可多得很，你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我记住了，导师。”
“还有，一定记住，你现在只是学徒，除非得到特别允许，否则不能在公共场合施法。无论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勾引你，都不要用法术去回应，这可能还会让你陷入巨大的麻烦，明白吗？”说到最后，洛坎迪已是语重心长。
一旁莉莉听地忧心忡忡：“叔叔，既然这么危险，你怎么不自己去呀。你这不是害罗兰吗？”
洛坎迪不满道：“哪有这么危险，我就是以防万一！再说了，罗兰是年轻人，一直窝在圆塔里抄书也不是事，不出去历练历练，经历点风雨，怎么成长？！”
他又转头对罗兰道：“还有最后一件事。研讨会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投票表决的事情。每个高阶法师手里都有一票，有赞成，反对，弃权三种选择。到时候，你全都投弃权就是了。”
“我记住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好好地见见世面。”
第六十七章 定向爆发与火焰射流
“轱辘~~轱辘~~”
西郊林荫大道上，罗兰坐在牛车后车篷里，一路朝城北赶去。
可别小看这牛车，这玩意是都灵市政厅负责营运的，两头牛一起拉车，一趟能拉下十几个人，一天四趟地绕城赶路，属于都灵城版本的公交车。
车篷里的坐着七八个乘客，有去城里结伴逛街，有探亲的，有办事的，有带小孩城里玩的，不一而足。
牛车不缓不慢地前进着，每到郊区一处村镇的岔路口，车夫就会高喊地名。这时候，有人会下车，同时也有人上车。
罗兰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双手将行囊护在怀里。一开始，他还有点新鲜感，一路看着周围的风景人物，但很快就看腻了，便开始闭着眼睛想事情。
虽然洛坎迪一再交代罗兰在迪兰特堡不要施法，并说迪兰特堡非常安全，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发生点什么事，罗兰总不能任人宰割，总要有点自保手段，哪怕是垂死挣扎，也总比什么都不干的强。
这一个月，罗兰已经将《术法通识》这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了上百遍了。这本书，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笼统的法术常识，除了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外，没啥大作用，但还有一小部分，或许对其他人没啥用，但对罗兰来说，却是真知灼见。
“通识上说，燃素类归于混合系，是燃素和气系法术的混合。该类法术，以法力转化出燃素，燃素会点燃接触到的一切元素，其中绝大部分是气系元素。所以，燃素法术拥有气系法术的流动特性......虽然笼统，但联合地球上对高温高压气体的物理描述，倒是让我找到了约束火焰力量的一些窍门。”
火焰之拳，爆发时，向四面八方冲击，容易敌我皆杀。如果能控制火焰的爆发方向，形成定向爆破，那就能在很大程度避免这个缺点了。
这就是罗兰对火焰之拳的改进思路，他进行了上千次实验，废掉了800条虚拟生命，终于在5天前，获得了部分成功。
新改进的火焰法术，罗兰将之命名为：‘火焰射流’。
火焰射流，其消耗法力比火焰之拳高上2倍不止，施法时间缩短到0.2秒，激发时，以施法者为喷发.asxs.，朝特定方向喷射出一条拳头粗细的高温高压焰流，这道火焰流，最远可延续到120米开外，比火焰之拳的80米最远射程，增长了50%多。
这个法术虽然耗费法力多了一倍，但论爆发的威力，其实远不如火焰之拳，它强在可控、动静极小，并且，其对目标造成的有效伤害比火焰之拳更高。
可以这么说，火焰之拳属于群体伤害，而火焰射流，是单体法术，各有各的用途。
那为什么说是部分成功呢？
因为罗兰最初的预想，是希望能够随意地调整火焰喷发角度，角度缩到0度，那就是射流，扩张到360度，那就是火焰之拳。又或者只扩张到身前180度，那就是一面定向爆发的火扇，既能击退前方一大片的敌人，又不会伤到身后的盟友。
可惜，罗兰法术知识实在贫瘠，开发出火焰射流，已经是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当然，这一个月，他还有其他的成就。
“酥痒术，麻痹术这些接近戏法的小法术，对我也没威胁了。”
破解这些法术的灵感，同样来自《术法通识》，原理很简单，无非就是鼓动体内法力，让法力快速流转周身，直接将这些小戏法的法术结构冲散，法术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虽然有些成果，但罗兰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满足，在术法通识中，各种各样的法术千变万化，有转铁成金，有提升寿命，有长程的传送门，有短程的瞬移术
这些超越地球科学技术的法术，才是罗兰真正感兴趣的。
“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成为正式法师。到那时，真想一头扑进图书馆，永远不出来啊。”罗兰对成为正式法师越发渴望。
不知不觉，牛车从西郊驶进了城区，牛车周围变得喧闹起来，空气中多了不少臭味，有猪牛羊马的粪便，人身上的汗臭，地上烂泥的腥味，总之并不好闻。
罗兰被吵地没法思考，干脆看起了都灵城的街景。
据洛坎迪所说，西郊进城，第一个到达的就是芦苇市场，市场的路面同样铺着平整地白石，但因为人流巨大，白石上沾满了淤泥、动物粪便、踩烂的菜叶和烂水果，许多石板还碎了。在道路两旁，则摆着一辆辆木制的货郎小车，小车货箱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一个个商贩则站在车后叫卖。
市场里，还有不少穿着蓝色制服，腰间悬着利剑的壮汉在市场维持秩序，手拿铃铛的税务官则在各个商铺间走来走去。商贩们一边应付客人，一边又和税务官讨价还价，忙地不可开交。
在角落中，罗兰偶尔能看到乞丐，他们大多都是老弱病残，衣衫褴褛、模样凄惨。偶尔，有人会朝他们身前扔上一两个比索，但大多数人都是冷漠而过。
罗兰看到，其中有个乞丐，人还年轻，不超过40，他断了一条右腿，右手手指只剩下一个拇指，左脸颊上还有一条异常狰狞的刀疤，从刀疤形状上看，当初那一刀，几乎将他的脸劈成两半。
和其他乞丐不一样，他沉默地靠墙坐着，腰背挺直，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旧了，但并不脏污。有人给他扔铜比索时，他最多点下头表示谢意，而不像其他乞丐那般感恩戴德。
“这恐怕是一个残疾的战士。”罗兰心中暗道。
由于之前在白石堡的经历，罗兰对都灵城的战士很有好感。
牛车正好从这个战士身前经过，罗兰想了想，便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银马克，整个人倚在牛车边上，尽量探出身体去，轻轻地将钱抛到这人脚边。
‘叮铃~’
一声脆响，亮银色的光泽出现在一堆长满绿铜锈的比索中间，非常醒目，周边不少乞丐都是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想来捡钱。
那个断腿的乞丐拿起银币，抬头看向牛车上的罗兰，发现只是一个少年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罗兰微笑道：“买杯甜麦酒暖暖身体吧，战士。”
断腿乞丐愣了下，而后双眼一亮，他猛地挺直身躯，抬起只剩了一个拇指的右手，用力砸了下自己胸膛：“感谢你，好心的年轻人。”
罗兰心中欣慰，他没猜错，这是个战士。
坐回座位后，罗兰又听到一阵歌声从不远处传来，歌声清亮婉转，还配有悠扬的琴声伴奏，非常地悦耳。
罗兰下意识转头望过去，就见到街角处站着几个衣着艳丽的男女，女的在唱，男地在弹琴，还有个男地在跳舞。跳舞的男人一只手拿着个摇鼓，另一只手拿着个托盘，一边跳，一边在人群间巡回，不时有人往托盘里扔铜比索。
“原来是街头卖艺啊，有趣。”罗兰暗道，他坐在牛车上，看的津津有味。
正看得高兴呢，忽然，这群卖艺男女身侧一家酒馆中，传来一阵喧哗声，紧跟着，酒馆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两个高壮大汉从门里走出来，‘嘿’地一声，将一个金发男子扔到了酒馆前的烂泥地上。
这金发男子喝的烂醉如泥，落在地上后，就在烂泥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试了多次都没成功，反而滚了一身的臭泥。
周围的人们见到醉鬼的狼狈模样，顿时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罗兰瞅了眼醉鬼，忽然觉得这人看着很眼熟，尤其是那金发，很像某个佣兵。
第六十八章 落魄浪荡加无耻
芦苇市场人非常多，人流拥挤，牛车走的很慢，罗兰就没急着下车去确认，而是坐在牛车上继续看着。
酒馆前的空地上，金发男子经过多次努力，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但他仍旧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大半脸，以至于罗兰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过从身材上看，这人和肯斯特基本一致。
这人站起来后，脑袋晃来晃去地看。
突然，他看到了正在一边歌唱卖艺的女子。
这一看，这男人竟然踉跄着朝这女子走过去，边走边喊：“噢~爱丽莎，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心肝吗？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心肝的吗？！啊？”
他身体虽然不稳，速度却不慢，几步就跨到那女子身前，一把抱住了那卖唱女子的大腿，脑袋紧紧倚靠着，竟伤心大哭。
“啊~~~~”
卖唱女子吓地大声尖叫，歌也不唱了，双手用力去扯金发男人的头发，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她的两个同伴也过来帮忙，对着金发男子脚踢拳打，一开始，俩人下手还有些节制，留着几分力，但见这男人始终不放手，这俩男人也怒了，开始用全力打，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金发男人身上。
金发男人终于有些熬不住，伸出一只手来，朝其中一个男人用力一推。
“啊~~~”
这男人竟然被推地飞了起来，足足飞出去三四米远，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吓地脸色煞白，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好几次，却都失败了，倒不是受了伤，而是吓的腿软。
另一个男人见这情况，也不敢继续殴打金发男子了，他站在身边开始大骂：“放手~你个醉鬼~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放开她！”
金发男人听而不闻，他竟开始用力撕扯卖唱女子身上的裙子，一边撕，一边大哭：“爱丽莎啊爱丽莎~，你太让我伤心了~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到头来，你却跟那个老男人跑了~~~呜呜呜~~你还说那孩子是我的种~~骗子~你这个骗子！贱货！”
一开始，他是伤心痛哭，渐渐地，他语气变得咬牙切齿，撕扯动作越发激烈。
这男人力气特别大，卖唱女子身上的长裙根本抵挡不住，‘嗤嗤’几声裂响，裙布就被撕掉一大片，一条白生生地大腿露了出来。
“喔~~~~~”
围观众人发出一声轰响声，许多男人眼睛都直愣愣盯着卖唱女子的白腿。
那卖唱女已经被吓傻了，她紧紧捂着裙子，哭着对人群大喊：“这人是个疯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谁来帮帮我？！”
没人来帮他。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再说，这金发男人之前显出了巨力，谁敢来管这闲事。
人群中有人喊：“这么下去可不行，快去找巡卫过来啊。”
没想到，这话一出，那卖唱女的同伴去急忙喊道：“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巡卫！我们兜里可没钱！”
巡卫贪婪，人人都知道。
“嗤~~”
又一声裂帛响，又一大片裙子被撕下来，卖唱女的裙子几乎被撕个干净，下半身几乎完全裸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一片破布，勉强遮挡住要害。
“噢~这娘们腿可真白啊~”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
“撕快点~~伙计~让我们看看她的**~”又有人喊。
没人同情卖唱女，人们只想看热闹。
金发醉鬼似乎听见了，嘿嘿笑着：“爱丽莎~爱丽莎~你既然这么对我，就别怪我心狠！”
他抬起头，手伸向卖唱女的衣服。
突然，一声断喝突然传过来：“肯斯特，你个混蛋！”
那醉鬼猛地一怔，动作停下来，他转过头，醉眼朦胧地看向人群：“谁？谁喊我？！”
一个人影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箭步到了醉鬼身边，手一抬，朝醉鬼脸颊重重挥去。
金发醉鬼没料到这一出，人也醉的厉害，竟被打个正着。
“啪~~”
一声结结实实地巴掌，力道比卖唱女的同伴可要大多了，一下将金发醉鬼扇蒙了，他不自觉地放开卖唱女，双手捂住脸庞，愣愣地坐在地上。
卖唱女和他的两个同伴得了机会，急忙跑离了酒馆门口。
扇巴掌的是罗兰。
他看着眼前的醉鬼，一头金发油腻腻地，沾满污迹，身上衣服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一张脸上沾满了烂泥，但好歹还是能看出轮廓来。
这家伙就是佣兵肯斯特！
罗兰简直不敢想象，当初在回音山谷这么狡诈强悍的一个人，到了都灵城，竟然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艾瑞斯说，都灵城是权贵的天堂，却是穷人的地狱，这话其实很有道理。
肯斯特醉眼迷离地看着罗兰：“你......你干嘛打我？你......你.......不会是找我要账的吧？”
罗兰眉头紧皱，他解开腰间的水囊，将冰冷地清水泼在肯斯特脸上，将他的脸洗干净后，抡圆手臂，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肯斯特的脸颊微微发红，罗兰的手却震地几乎没了知觉，他痛地甩了甩手，怒吼道：“肯斯特，你看清楚点~是我~罗兰！”
肯斯特打了个酒嗝，稍稍清醒了一些，这回，他总算是看清楚了：“是你啊罗兰~你个混蛋小子，到底躲哪去了？我打听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呢。”
罗兰听地火大：“放屁！不是约好半个月就到码头的吗？你人呢？”
当初不见肯斯特，罗兰倒也没啥失望的。军士长赫鲁德这样的人都失约了，一个性情狡诈的佣兵，靠不住再正常不过了，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芦苇市场里混成这幅鬼模样。
肯斯特嘿嘿傻笑：“这事怪我，怪......怪我！嗝~~我在蓝山镇有个相好，是个寡妇。那寡妇长得漂亮啊，活也特别好，我活地痛快~嗝~~真他娘的痛快啊~就把你这事给忘了........结果.......结果那娘们.......嗝~~~~呕~~~~~~”
他嘴巴一张，开始疯狂呕吐，白的，黄的，流了一地，一股浓浓的馊臭味，几乎将罗兰熏个大跟头。
他看的恶心极了，懒得再听这醉鬼啰嗦，从兜里摸了5枚银马克，想了想，又放回2枚银马克，留下3枚递给肯斯特：“拿去，在这里等我，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吐了之后，肯斯特酒又醒了不少，他愣愣地看着罗兰手里的银马克，又抬头仔细打量罗兰，目光在他身上的崭新的棉短袍上转了下，眼睛用力眨了眨：“罗兰，你这是发达啦？我果然没看错你。”
“快把钱收好！”罗兰提醒道。
“哦。”肯斯特接过银马克，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了看自己上的污迹，摸了摸头，嘿嘿干笑起来。
“好了，我现在没空理会你。钱省着点用，三天后我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去拦了辆路过的牛车，向车夫问了下路线，确定要经过迪兰特堡所在的绿水溪谷，便坐了上去。
在马车上上，他看见肯斯特呆呆地站在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中叹了口气：“看吧，如果这是一堆烂泥，我以后就离他远点。”
第六十九章 被洛坎迪坑惨了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牛车到了绿水溪谷的山谷口。
从谷口往里看，就见溪谷两面都是矮山，中间一条清澈地溪流，溪流左侧是一长条空旷地带，溪谷中的大部分建筑都在这片空旷地上。
一条五六米宽的白石路循着溪流，蜿蜒进入溪谷深处，路上行人不多，但有不少马车在行驶，绝大部分马车都是进入溪谷，只有极少的几辆是往外走。
下了牛车后，罗兰走在白石路的边沿，一路往里走，走了大概一千多米，道路出现一个大弯，绕过弯后，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空旷的坡地。
放眼望去，白石路一路沿坡地而上，延伸到半山腰，就在那里，耸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精美的白色城堡。
城堡周边，由里到外，拱卫着三圈护墙，最里面一圈最完整，将整个城堡包围在内，外面的两圈，则依地形而建。每道护墙都建有一座坚固的大门。
罗兰看的心中暗叹：“啧啧~这个迪兰特堡简直就是个军事要塞啊。要是城堡内有充足的远程武器，比如弩车、弓箭，远程攻击法术之类的，那山下的进攻者每往上走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大约走了小半个小时，他到了山坡下第一道护墙的大门口。在这里，七八辆马车依次停在门前，接受大门守卫的检查。
毫无疑问，马车的乘客都是参加法术研讨会的法师，而且应该都是正式法师。
罗兰站在马车后面的路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他发现，这些马车装饰都偏于低调，但低调可不等于简陋。
仔细看就能发现，每一辆马车的用料都相当扎实，木轮子外面包裹的不是铁皮，而是不知名的青灰色兽皮，看材质有点像是橡胶轮胎。每个轮子上都安装有弹簧。马车厢外壁上，也都装了恒温法阵。拉车的马儿卖相都非常好，毛色油光水亮，身上肌肉贲起，且最少都有2匹，多的有4匹。
这要是类比地球上的汽车，肯定就是超400马力，独立悬挂，独立分区空调的豪车啊。
每当一辆马车驶到大门前，车厢窗户打开，里面的人会递出一份或两份的邀请函，邀请函后还都夹带着一个钱袋。大门守卫态度相当尊敬，检查前行礼，检查后恭送行礼，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辆辆马车过去，差不多轮到了步行的罗兰。
罗兰刚要走上去，冷不防后面响起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就见一辆马车不避不让地朝他驶过来。
他急忙让到一边，马车就从他身侧快速驶过，而后稳稳停在大门门口。
罗兰感慨：“啧~异界也有加塞呀。”
谁让他是走路来的呢，只能认栽。
等这辆马车进去，罗兰确定身后没有马车加塞了，他才走到大门门口，递过了邀请函。
大门守卫没有对罗兰行礼，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下罗兰，还低头看了下罗兰的裤脚，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罗兰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屑。
罗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裤脚，发现了不少泥点，这也没办法，谁让道路不干净呢。
守卫开始念起了邀请函：“罗兰.明斯特，高阶法师洛坎迪的正式学徒，全权代表其导师参加第128届术法研讨会.......”
念完了，守卫咧着嘴笑开了：“我当是谁呢，竟然还要走路来。原来是雕塑大师洛坎迪呀。小伙子，你导师有没有告诉你，参加研讨会，要缴纳三天的餐宿费啊？”
罗兰当然知道这一茬，立即解下钱兜，从里面数出20枚银马克递过去：“给。”
守卫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够。高阶法师的餐宿费，三天是1枚金克朗。”
罗兰心中一沉，但好在洛坎迪交代过这种情况，他解释道：“虽然我的导师是高阶法师，但我只是一个正式学徒......”
守卫冷哼一声，粗鲁打断了罗兰的话：“我知道你是学徒，但你代表的是高阶法师，享受的也是高阶法师的待遇，你就要缴纳高阶法师的餐宿费。”
罗兰顿时有些为难，他这次出来，带了70银马克，只以为怎么也够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遭遇守卫的刁难。
守卫见罗兰不说话，嘿嘿笑道：“怎么了，小学徒，钱没带够是不？没带够的话，就回去拿吧。或许，你的导师会让你拿一具屎一样的雕像去市场上换钱呢。”
他一说完，周边的几个守卫全都开始爆笑起来，整个大门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从罗兰身后传过来：“高阶法师洛坎迪的餐宿费，我代给了。拿去吧。”
一枚金克朗从一辆黑色马车的车窗里飞出来，划出一条抛物线，正好掉在守卫跟前的地面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守卫一看马车，立即站直身体，握拳拍胸行礼：“原来是利维农大人，您代给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让这个年轻人进去吧。”
车厢里再次传出声音，而后马车启动，从罗兰身侧缓缓驶过。
透过车厢窗口，罗兰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银边白袍的中年男人，男人气质儒雅，看到罗兰，还笑着点了下头：“年轻人，代我向你导师问好。”
罗兰立即按着洛坎迪教的法师礼，横肘在胸，微微躬身：“我会将话带到的。”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马车从罗兰身侧加速驶了过去，穿过了大门。
整个过程，大门守卫一齐行礼，目送马车远去。
一直等马车驶进弯道，之前刁难罗兰的守卫才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克朗，他上下抛了下金克朗，嘲弄地笑了笑：“小伙子，呆站着干吗？快进去吧。”
罗兰对这些守卫没啥好感，稍点了下头，便大步走进了大门，走出没几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爆笑声。
除了笑声外，还有说话时传过来。
“你们猜，那小子身上带了多少钱？”
“我觉得，那20银马克，怕是洛坎迪的侄女浆洗了一万件衣服，才省下来的。”
“谁说不是呢，哈哈。不过莉莉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呀，尤其是小腰，让人忍不住就想伸手握一把.......啧啧~~~”
罗兰长吐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世人就是这样，得势就捧，失势就踩，人性罢了，罗兰这么劝自己。
等走过了弯道，罗兰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砸在路边一棵雪松的树干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真他娘的欺人太甚！等我成了正式法师，我叫你们这些狗东西跪在地上给老子舔屎！’
打了一拳，稍稍发泄了郁闷之气，罗兰这才继续往山上走去。
之后大门上，他没遇到刁难，但罗兰心里有预感，在法师圈里，导师洛坎迪的名声怕是彻底臭了。这三天研讨会，恐怕会相当难熬。
这么想着，罗兰走到了城堡前的广场。
广场异常宽敞，长宽都接近百米，至少停了100辆马车，到处都是衣着华丽的法师。不少法师身边，还伴随着几张年轻面孔，这应该是带自己学徒前来历练的。
罗兰粗略看了一圈，发现在场众人，男的不管老少都穿着材质上等，剪裁合体的长袍，女的，一律穿着华丽精美的礼裙。唯有他一个人，上身是普通的浅蓝色棉质短袍，下身是一条棉裤，裤脚、靴子上都沾满了泥点。
这就好像一个庄稼汉闯入豪门宴会，显得特别突兀。
“唔~~洛坎迪导师，您是在测量我的脸皮厚度吗？！”
他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愿意时时遭受异样眼光的扫射啊。他感觉自己被洛坎迪坑了，坑惨了的那种。
难怪那老东西不愿意自己过来！
第七十章 茕茕孑立
迪兰特堡。
“看到那个人了吗？对，就是穿得和庄稼汉似的那个，我告诉你，他就是那个著名‘雕塑大师’的新学徒呢。”
“雕塑大师，哪个雕塑......哦，你说的是那个秃头老法师？”
“别说人秃头，还剩了点头发呢。”
“啧啧~你看那家伙，多寒酸啊。你们知道不，他是坐牛车过来的。”
“牛车？不会吧，再不济，租一辆马车也可以啊。”
“嘿~你还别不信，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呢。”
人类的天性就是嚼舌根，即使是智慧的法师们，也不能免俗。
‘嘤嘤嗡嗡~~嘤嘤嗡嗡~~~’
无聊且恼人的噪音始终伴随在罗兰耳畔，他走到哪，跟到哪，就好像是一群烦人的苍蝇。
罗兰的心情从最初的恼怒，到无语，再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通俗点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爱说说，嘴在别人身上，他也堵不住。
下午3点多的时候，罗兰坐在一楼的大厅角落的一张椅子上，认真看着一张日程安排表。在他周围5米，属于生物真空区，不要说人了，就连那些女法师的小宠物们都是绕着他走。
这个生物真空区还会移动，罗兰走到哪，就移到哪里。人们就好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他，不要说面对面交谈了，就算是眼神交汇都基本没有。
这种待遇持续1个小时，罗兰就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也挺好，他正好落个清静。
“下午四点半，宴会开始。”
“晚上六点半至十点，冬夜晚会。注：学徒以及低级法师，如无任务在身，可尽情参与。中级及中级以上法师，禁止饮用酒水以及任何影响神智清醒的饮品。”
第二天
“上午9点，城堡二层会议厅开始研讨会。参加人员为正式法师，或得到正式法师授权的学徒。”
“中午12点，中场休息。”
“下午1点，会议继续。”
“.......”
罗兰认真看着，心中暗道：“时间安排地很紧凑啊。从第二天开始正式会议，到第三天下午3点，除去吃饭睡觉，几乎一刻都没休息。这样也好，省得一直听人在旁边嚼舌根。”
本来，罗兰还打算借这次研讨会，认识一些正式法师的，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完全落空了。
他打算，吃完晚饭后就回房间休息，什么冬夜舞会之类的社交活动，他就不来自讨不快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四点，宴会开始准备了。
城堡一层的大厅非常宽敞，进深足有60多米，在左右两侧各摆了一张长桌，长桌后面，靠墙的位置，又摆着许多矮小的方桌。
高大英俊的侍从推着餐车，年轻的女仆如穿花蝴蝶一般，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摆在桌子上。
还有充满绅士风度的中年侍从们，引领着法师们来到各自的座位上。这回倒没出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区别对待，罗兰很顺利地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他代表的是高阶法师，但他本人只是一个学徒，所以他被安排到靠墙的一张小方桌前面。桌上已经摆了5个精美的银质餐盘，一小壶酒，还有一份非常完备的用餐工具。
等罗兰坐在桌前后，侍从也不走，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安静地侯立着。
这一张方桌，就坐他一个人，桌上的菜肴全由他一个人享用。这倒不是特殊对待，而是在场所有法师都是这样，每人一份食物，自己吃自己的。
罗兰坐定后，其他大部分人也差不多都入座了。
大厅最上首的位置，还有一张横摆的长桌，桌后并排坐着五个法师。这五个法师，身上都穿着纯白色长袍，但样式稍有区别，其中旁边四人穿着的是银边白袍，中间那人穿着的是金边白袍。
事实上，罗兰发现，在整个大厅中，法师们有穿蓝袍的，绿袍的，紫袍的，红袍的，但没有一个是白袍，最接近的，也只是淡黄色。
‘这么看来，身穿白袍应该是地位尊贵的法师的特权吧？’罗兰暗想道。
在横桌五人中，罗兰看到了中午帮他解围的利维农法师，他坐在最左侧的位置，就数他看着最年轻，其他四个白袍法师，都已经是老者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已是白发苍苍、满脸褶皱了。
罗兰目光在利维农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看向了坐在最中间的那个法师。
这个法师的五官，长得有点怪，脸上皮肤很白，一点皱纹都没有，其眼睛特别狭长，眼眸呈罕见的纯金色，头发花白，金中带白，虽然有了白发，但仍旧极具光泽，且发质柔顺，脑袋转动时，头发就有如流动的金银一般，非常耀目。
总之，这法师和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有相当明显的区别，有一种强烈的非人感。
‘这个法师的外形很符合艾瑞斯对光灵的描述，应该就是所谓的光灵吧？’罗兰暗想，他有心找人确认一下，但旁边的人都躲他远远的，根本无人可问。
这时，横桌后的五个白袍法师一起站起身来，中间那个金眸法师举起了酒杯：“各位法师同僚们，各位年轻的后来者们，欢迎来到迪兰特堡，参加三年一度的术法研讨会。我是费米尔森，在附魔、心灵、风暴三类法术略有些成就，我非常荣幸能够担任本次大会的主持人。现在，我宣布，宴会开始。”
这个法师轻轻抿了口酒，而后就坐了下去，等他坐定后，他身边的四人才跟着坐下去。
罗兰发现，这个法师的格伦麦语不大标准，嗓音的音质有一种奇特的共鸣感，很悠扬，有些类似风琴。
总之，这不像是普通人能发出的声音。
“这肯定就是光灵了。”罗兰心道。
这时，一直侯在藏桌旁边的侍从开始将桌上的圆形餐盖一一掀开。罗兰身边也来了一个侍从，他将餐盖收走后，小声提醒：“先生，您现在可以用餐了。”
罗兰点头表示感谢，他学着旁人的模样，在脖子上系上餐巾，然后拿起刀子，开始切桌上的香喷喷的煎肉排。
餐桌上，基本上所有法师，无论正式法师还是学徒，都是一边用餐，一边同身边人小声交谈着，就罗兰一个人在默默地吃东西。
吃了几口，罗兰又听到了身周传来了针对他的低笑声。
“看那个雕塑学徒，他吃的多用心啊。我敢打赌，他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用餐。”
“你看他切肉，简直我家仆人砍柴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觉得吧，洛坎迪就没资格当正式法师，监管会应该早点取消他正式法师的资格！”
前几句，罗兰毫不在意，但这一句，罗兰耳朵一下竖起来，认真听起来。
声音继续传来。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快了，高阶法师每5年就要进行一次资格审核。我导师说，再过不到半年时间，洛坎迪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到时候啊，他不仅会失去高阶法师资格，连现在居住的圆塔也会被公爵收回去，哈哈。”
“那可真够惨的，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抽什么疯。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会因为一个赌约而放弃大好前途。”
“谁知道呢。或许他就是疯了。”
罗兰越听眉头皱地越紧，明明身前摆着美味佳肴，他却觉得毫无滋味，心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半年，还有半年时间，洛坎迪就不再是高阶法师了吗？”
当然，也有可能，半年后，洛坎迪依旧会通过高阶法师审核，但以他现在沉迷雕塑的状态看，可能性肯定不高，要不然别的法师也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奚落他了。
“也就是说，我想要进皇家术法学院进行系统学习，就只有半年时间去获得高阶法师的推荐信了。”
半年啊~在这个世界就是八个月。
他又想起洛坎迪的话，如果他雕塑有成，帮他击败帕克劳德，那他就给他推荐信。这么想着，罗兰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之前，他虽然也在认真学习雕塑，但并没有切实地感觉到压力，现在，他才真正地开始重视起来。
“罗兰啊罗兰，才过了多久好日子啊，你就松懈了吗？未来什么都会发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现在啊！你难道忘了吗？薇思还在等着你呢！时间都这么紧了，你怎么还能为一些毫无紧要的外物分心呢？”
这么一想，罗兰再也不去听周边那些年轻学徒的议论，他匆匆吃完餐桌上的食物，填饱肚子后，将椅子拉后，身子墙上一靠，意识沉入了思维实验室。
他现在就去练雕塑技艺去。
思维实验室里，堆积着大量品质上好的月白石，工具也一应俱全。罗兰拿上工具，选了一块一人多高，品质上佳的月白石，就开始认真雕琢起来。
雕琢时，罗兰心中浮现出在地球曾看到的一些名家大作，其中有一个作品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作者他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中世纪的雕塑家，姓贝的，雕塑的内容是‘冥王抢妻’，这座雕像，利用肌肤的凹陷细节，硬生生地让坚硬的大理石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肉感，设计之巧妙，简直巧夺天工。
这个世界的雕塑技艺虽然也很成熟，但却并没有出现类似的雕塑，或许，他可以将这个创意重现出来。
这么想着，罗兰就在思维实验室针对性地练起来。
练着练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雷鸣般的喧闹声，心中一惊，急忙退回到现实。
他发现，桌上的餐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撤去了，换上了一些小点心和饮品，横桌上的白袍法师们也都已经离席了。
在大厅中间空地上，一个身姿挺拔，面目俊朗的少年，正抬着手臂，托举着一只由光芒凝聚出来的火凤凰，那火凤凰细节丰满，神态逼真，华丽极了。
刚才的喧哗声，正是人们对他的赞美声。
罗兰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冬夜晚会时间。这少年好像是某个正式法师带来的学徒，他这一手，应当是幻形术。这火凤凰栩栩如生，的确相当不错。”
正当他品评法术时候，一个黑色卷发的中年法师站起身，笑道：“诸位，静一静，都静一静。”
等众人静下来后，这中年法师大声道：“我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高阶法师洛坎迪，经历了15年的低谷期，终于重新振奋起来，收了一个新徒弟。”
罗兰越听越不对劲。
中年法师笑道：“我相信，洛坎迪的重新振作，绝对和这位学徒有很大关系。我从一些小道消息中听说，这位年轻人拥有非常惊人的术法天赋。不如，我们就邀请他，上台表演一两个小法术？”
“好主意！”
“听起来不错！”
“来来来，年轻人，快站出来吧。”
喧闹声中，黑色卷发的中年法师转过头来，看着罗兰，笑眯眯地道：“罗兰，来吧，向众人展示你的才华吧。”
这人一转头，罗兰就看到他左眼黯淡无神，是只水晶义眼，他立即明白过来：‘是帕克劳德！’
第七十一章 凌空虚步
术法天才？
卓绝的天赋？
真是空口说白话，瞎编乱造！
这段时间，罗兰一直窝在圆塔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除了抄书就是凿石头，根本没时间给人展现什么卓绝的术法天赋。
帕克劳德这家伙，说起瞎话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者，他这趟前来迪兰特堡，根本就没准备什么表演节目，纯粹是来替洛坎迪受罪的，这时候让他上大厅中间去表演小法术，这不是戏弄他吗？
原本，罗兰对帕克劳德这人的印象很模糊，也没多大恶感，但现在来这么一出，他就觉得对这个黑色卷发的高阶法师大大的坏，不仅坏，气量还和针尖似的小。
堂堂一个高阶法师，跟他一个学徒过不去，真没意思，这人真是没意思！
“来呀，年轻人，别害羞呀。”帕克劳德微笑着对罗兰招手。
“上去呀，庄稼汉！”
“实在不行，你可以唱首歌嘛！”
“哎呀，到底是泥腿子，没见过大世面啊，你看他都被吓坏了！”
人群中传出了不少夹带恶意的嘲弄声。
罗兰本来是憋了一肚子暗火，现在被这么一顿嘲讽，反倒有些冷静下来。
“啧~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帕克劳德这家伙呢，他给我来这么一下，也算是变相为我宣传了下。至少大厅里的人，都认识我了。我现在要是露上一手，不仅打了帕克劳德的脸，还能让我在术法界露下脸，说不定能得到更多学习术法的机会呢。”
面对强者的挑衅，有人选择退缩，有人选择唾面自干，罗兰的第一反应，是正面迎上。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仅站起来，脸上还带着从容的微笑。
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帕克劳德那只独眼中显出了一丝惊诧，显然，罗兰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罗兰站直身体，对各方的正式法师们分别行了下法师礼，行完礼后，他朗声道：“先生们，女士们，诸位都是术法领域卓有成绩的先行者。在诸位面前，我罗兰.明斯特在术法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学徒，绝对不敢自吹什么卓绝的术法天赋，更谈不上什么术法天才。不过，既然帕克劳德先生盛情邀请，为显对其的尊敬，我自然要尽力表演。”
这番话嗓音清朗，字字清晰圆润，态度从容不迫，没有一丝羞涩或怯懦，说的话也滴水不漏，完全不是一个少年人能说出口的。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其中有少许法师对罗兰微笑点头，态度比之前的漠不关心好了一大截。
罗兰心中越发镇定，他知道，在场绝大多数法师，和洛坎迪都没什么私仇，之所以会出言嘲讽，无非是随大流的落井下石而已。
想要打破这种趋势，最好的办法就是正面迎上去，让人知道你不好欺负，别人自然也就不敢随意奚落了。
刚才一番举动，就已经证明他想法的正确。
趁着帕克劳德没有反应过来，罗兰大步走向大厅中央，说道：“我呢，刚和导师学了一个月时间，也不会什么高深法术，只学了几手小戏法。这些戏法说不上精彩，和之前的火凤凰比起来，更是远远不如。不过，我努力练了一个月，也有一些心得。现在，我就表演一个悬浮术，请各位先生和女士品鉴。”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笑声，但讥讽地少，觉得有趣地多。
“哈~悬浮术~有点意思。”
“小伙子，你不会只学了个悬浮术吧？”有人调侃，但态度并无恶意。
“悬浮术是最简单的小法术，能玩出什么花头来？”有人不屑一顾。
罗兰微微一笑，随即屏息静气，收敛心神，整个人也在一瞬间变得十分沉静。这感觉就好像一匹狂奔的烈马，在一瞬间就立定，还站的稳稳当当的。
法师最看重的是什么素质？
镇定~尤其是临场镇定，因为任何慌乱都会导致施法失误。
罗兰能在极短时间内屏弃杂乱情绪，收敛心神，进入几乎绝对冷静的心理状态，更难得是还这么年轻，这就有点意思了。
许多老法师看到这一幕，都暗暗点头。
有人忍不住对旁边人说道：“这小伙子看着不错。洛坎迪最近些年虽然荒唐，但高阶法师到底是高阶法师，收徒的眼光还是有的。”
“的确是。只是不知道这小伙子能把悬浮术玩出什么花头来。”
“这下帕克劳德失算了，哈哈。”有人幸灾乐祸。
另一边，帕克劳德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他一只手却用力抓着手中的银酒杯，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洛坎迪这老东西，竟然还真收到个好学徒，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大厅中央，罗兰平息、静气，稍稍鼓动体内法力，而后一凝神，发动了悬浮术。
释放法术的瞬间，罗兰抬起左脚，往前方20厘米高的地方踩过去，就好像那里有一个台阶似的。
“哒~”
罗兰口中发一声轻响，左脚停滞在了空中，这还没什么，任何人都能抬脚停在空中，但在下一刻发生的事，却让不少人低呼出声。
只见到，罗兰依托踏在空中的左脚，右脚再次踏向前方空气，位置赫然是40厘米高的地方。
“哒~~”
又是一声轻响，声音来自罗兰口中，但他的右脚却再次稳稳地定住了。
大厅里顿时出现了一些骚动。
“唔~~就这么走上去啦？”
“这不是悬浮术吧？我看着像悬空术。”
“是悬浮术，法术造不了假的。”
随后，罗兰动作不停，继续往前方空气踏步，不仅往前踏，还越踏越高，且走的非常稳健，就好像脚下真的有一座往上延伸的台阶。
可谁都知道，罗兰脚下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
有学徒没有看懂，询问自己的导师：“导师，您不是说，悬浮术只能对外物释放的吗？怎么能把自己给提起来？”
这导师轻轻拍了下自己弟子的脑袋：“笨~他的靴子不是外物吗？”
“原来是释放在靴子上啊......可是，释放悬浮术提起外物，尤其是重物的时候，根本没法稳定呀，他怎么.......”
这法师轻轻叹口气：“稳定其实是能办到的，但需要非常强的控制力。这一手凭空登梯~厉害，真的是厉害。洛坎迪这老东西，怎么就找到这么一个好学徒呢！”
他不相信罗兰只学了一个月的说辞，他认为这是苦练的成果，但即使苦练，能在小小年纪练到这个程度，也是极其惊艳的术法天赋。
大厅中间，只见罗兰凌空虚步，越走越高，一直快走到大厅顶部的光亮术阵列时，他自然而然地转了个身，而后又一步一步地从大厅顶部走了下来。
他神态轻松，步态稳健，背后是光亮术的白光，这一刻，他就好像从神国里走出来的使者。
整个大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众人抬头看着空中的少年，脸上有震惊，有赞叹，有疑惑，有羡慕，甚至有不少嫉妒，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有几个年轻人不信邪，悄悄走到大厅中间，伸手去摸空气，希望能从空气中找到一些透明的支撑物。
但他们除了空气，什么都没见到。这个举动也更加彰显了罗兰对悬浮术近乎变态的控制力。
半分钟后，罗兰回到地面，他微微吐了口气，又对周围的正式法师们行了个礼，才开口道：“本来想多走几步，只是法力不足了。不知我的表演能否让各位先生们满意？”
实际上，罗兰还有近八成的法力，但他只是个学徒，可不想表现出正式法师的深厚法力，那样太惊世骇俗了，也容易让有心人联想到码头仓库的事。
“哗哗哗~~~~”
回应罗兰的是如雷鸣一般的鼓掌声。掌声中，帕克劳德终于撑不住，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
“啧啧啧~洛坎迪这老东西，找到个好弟子啊！”
“真是闻所未闻，小小的悬浮术，竟然用出了悬空术的效果，啧啧啧，了不起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这些人，老喽~~”
各个正式法师们的感慨中，罗兰回到了座位。
还没坐下呢，身边就迎上来几个年轻男女。
“你好，我叫安迪，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罗兰，我叫茱莉娅，能交个朋友吗？”
“罗兰，你这悬浮术是怎么练的呀？！”
面对这群年轻人前后的巨大转变，罗兰心中嘿嘿冷笑，脸上倒没什么异常，他笑道：“其实我就会一个悬浮术。今天实在没有准备，才拼着命用了这手，只希望没有给我导师丢脸。”
怎么练的，那是因为当初他想用悬浮术逃离白石堡！
为了练这一手，他在思维实验室摔死了超过1000条命呢。
其实，他不仅能自己走上天，还能带着薇思一起走。这个用法的唯一缺点，就是消耗法力极大，撑不久，速度也快不起来，这也是罗兰最终放弃这计划的原因。
那年轻人自然不知道罗兰的想法，他恭维道：“怎么会丢脸呢？雕......啊，不是，洛坎迪老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非常高兴。”
“是啊是啊，我的导师都说，单论悬浮术的话，他远不如你呢。”
“我导师也这么说。罗兰，你是真的厉害呀！”
“.......”
面对这些少年突然爆发的热情，罗兰倒没什么意外，年轻人嘛，就崇拜强者，这和地球上的学生崇拜学神是一个道理。
他熟练应对着，态度既不显敷衍傲慢，更不显卑微，不到十分钟，就和不少年轻人混了个脸熟。
好不容易，满足了好奇心的年轻学徒们离开罗兰身边，忽地，一个冷冷地声音传入罗兰耳中：“你叫罗兰是吧？”
罗兰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瘦高少年站在角落阴影里，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对方语气不善，但他不记得自己惹到过对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小心提防帕克劳德.......他是个嫉妒心很强很强的人。”
少年声音很轻，话一说完，他便转身走入了人群。
第七十一章 借势保身
大厅里人实在太多，基本上人人都穿着样式接近的长袍，瘦高少年在人群中转了几转，就完全混入其中。
罗兰有心追上去问个明白，但去路被方桌挡住，等他绕过桌子，已经失去了那少年的踪迹。
正奇怪时，他忽然感觉后背毛孔微微发炸，就好像被猛兽盯住一般，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就见身后的长桌上，帕克劳德正盯着他，独眼中的光芒晦暗难测。
当罗兰看过去的时候，分明感到心中一寒，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在白石堡的时候，当他面对弗米亚的时候，就经常体会。
转眼间，这种冰冷感就消失不见，帕克劳德脸上显出一丝笑意，他端起酒杯，对罗兰示意了下，而后就转过头，继续看着大厅中央的表演。
罗兰心中浮现出那神秘少年的话：“小心提防帕克劳德，是个嫉妒心很强很强的人。”
他又想起了洛坎迪曾经的提醒：“这次研讨会，你应该会碰到他。到时候，他肯定会来找你麻烦，你不要去回应他，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哪怕丢了脸面也不要紧。反正人又不靠脸面活着。”
当时，罗兰没怎么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回想，他才惊觉，洛坎迪一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还特意嘱咐他不要和帕克劳德对着干，结果，他现在不仅回应了挑衅，还让帕克劳德当众丢了大脸。
难怪，这家伙会用这么阴森的目光看他。
‘嫉妒心很强的人，就容易被嫉妒心控制，以至于失去理智，干出一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恐怖的事。这回，我算是彻底惹到这家伙了，恐怕这时候，这家伙已经在想着怎么阴我了，甚至有可能是在考虑怎么弄死我。’
不过，虽然招惹到了帕克劳德这个小人，但罗兰心中并不后悔，做了就做了，后悔只会徒增烦恼。
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办法应对才是正理。
罗兰认真思索自己当前的处境。
‘迪兰特堡里，强大的法师很多，人多眼杂，帕克劳德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为安全起见，之后时间里，我一定要时刻呆在人多的地方，尽量避免独处，不给对方下手的机会。哪怕城堡里有异常事故发生，我也绝对不去凑热闹，免得遭人陷害。’
‘还有，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要找到一个庇护者。那么，在场的法师，谁有可能会庇护我呢？’罗兰的目光在长桌旁的一个个法师身上看过去。
他发现，这里正式法师，他一个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就算他现在过去找人攀交情，对方也不可能因为一面之交，就招惹一个心胸狭窄的高阶法师。
说到底，罗兰只是一个法术学徒，虽然在悬浮术上有亮眼表现，但那又怎么样呢？不还是个法术学徒吗？
再者，他的导师洛坎迪人缘也不好，在正式法师中，连个交心朋友都没有。
看了一圈下来，罗兰就知道，在这群正式法师身上，他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找到庇护者。
“那还有谁呢？”
忽然，罗兰想到了一个人：‘白袍法师利维农，有没有可能呢？’
从今晚宴会上的座次上看，利维农的身份极高，仅次于大会主持者费尔米森大师，且白天的时候，他还替罗兰支付了1枚金克朗的餐宿费，这就让罗兰有了接近他的说辞。
继续深想下去，罗兰就发现，他并不需要让利维农做出什么庇护他的承诺，只需要接近这位大人，和他说上几句话，然后将这件事悄然传开，就足以让帕克劳德心生忌惮了。
这么想着，罗兰目光开始在大厅中来回寻找白袍法师利维农。
大厅上首的横桌上没有他的身影，周围的长桌上也没有，角落里更没有，事实上，整个大厅中，没有一个白袍法师的身影。
光靠这么找，肯定找不到。
罗兰走到一个年轻学徒面前，低声问道：“安迪，怎么没看到大师们？”
年轻学徒转头一看，见是罗兰，笑道：“大师们年纪大了，怎么会喜欢看这些年轻人的东西呢。他们一早就去休息了。”
“哦~”罗森心中有些失望。
“罗兰，你找那些大师有事吗？”安迪问道。
听见这话，罗兰心中微微一动，说道：“是这样的。白天的时候，我在山下关卡门口碰上了利维农大人。当时那些守卫一定要我交1枚金克朗的餐宿费，我钱没带够，是利维农大人代我出的。我想当面找他，表达谢意。”
安迪一听，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啊呀，罗兰，你运气可真是太好了，竟然能遇见利维农大师。你恐怕不知道吧，利维农大师是王国最年轻的**师，今年才45岁呢，在元素系上有惊人的成就。若是能得到他的一句指点，绝对大有收益。就算没有指点，哪怕是和他说上一句话，也是巨大的荣幸啊。”
旁边几个学徒听到两人对话，也都凑了过来听，听到罗兰竟然巧遇利维农大师，各个脸上都显出羡慕之色，有几个学徒，说的话都酸酸的，显是嫉妒罗兰的好运气。
这么几个人一说，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不一会儿，大厅中许多法术学徒们都纷纷看向罗兰，甚至连一些正式法师都看了过来，一边看，一边低头窃窃私语，显然都是在讨论罗兰的事。
罗兰心中微喜，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效果。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法术女学徒笑着对罗兰道：“说也真巧，要是其他**师，你今晚肯定见不到了。但利维农大师，却还没休息呢。”
“真的吗？”罗兰喜悦更甚。
他认识这个女学徒，叫茱莉娅，她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鼻子上长了一些淡淡雀斑，眼睛又圆又亮，微微一眯眼，就显出甜甜的笑容，再加上她个子很矮小，小胳膊小腿地，猛地一看，就好像是一个蹦跳地小糖豆，很容易就让人记住了。
“当然是真的，你看到那边小厅没有？”茱莉娅朝大厅左侧一指。
罗兰望过去，就见那边有道小门，门前站着几个侍从，门上挂着半透明的纱帘，透过纱帘，可以看到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其中有一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他身上的确穿着醒目的白袍。
罗兰笑道：“那正好，我现在就去当面表达谢意。”
茱莉娅微笑道：“去吧去吧。利维农大师脾气很好的，你肯定能见到他。”
罗兰告别茱莉娅，沿着墙边一路走，一路越过人群，朝小门走过去。在走路过程中，他明显感到许多人在关注他，其中有一道目光，就来自于长桌上首的帕克劳德。
“看吧看吧，我就是要让你看着呢。”罗兰心道。
过了一会儿，罗兰走到了小门门前，一个侍从走上来，伸手拦住罗兰去路，他轻声道：“请止步，年轻人。大师不希望被人打扰。”
罗兰对侍从行了个礼，用不轻不重地音量说道：“我是罗兰.明斯特，我希望能当面向大师表达我的谢意。”
侍从略微皱眉：“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大师不想被人打扰！你回去吧。”
罗兰心中略感失望，今天要是没有进入这道门，那就证实他和利维农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又或者说，利维农的确帮了他，但只是简单地提携下后辈，那是**师的风度，和罗兰是谁没关系，哪怕换条狗，**师该帮还是会帮。
这么一来，罗兰希望借白袍**师的威严，威慑帕克劳德的计划就泡汤了。
他想了想，便退后一步，准备对着门帘行礼。
他想法很简单，就算计划失败，也要保持礼节，至少别让人挑出错来。
正要行礼呢，门帘内忽然传出利维农的声音：“米卢，让这年轻人进来吧。”
侍从一愣，眼神复杂地看了罗兰一眼，似乎在说，你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转身让开，微微躬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做邀请状。
罗兰低声道：“非常感谢。”
他深吸口气，掀开门帘，走进了小厅。
在进入小厅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身后那道带着敌意的目光消失了，也许是转开了视线，也许是收敛了目光中恶意。
总而言之，他必定是忌惮**师的威严！
第七十二章 芙瑞尔夫人
小厅不大，深不过5米，宽不过7米，里面很温暖，且空气清新，一点不显得憋闷。
小厅靠墙摆着一圈做工考究的实木椅子，椅子上垫着厚厚的皮褥子，中间是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一些外观毫无瑕疵，色泽艳丽的新鲜水果。
利维农就坐在椅子上，在他左侧不远，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女子半躺半靠在椅子上，神态慵懒。
罗兰掀开布帘，走进小厅瞬间，目光在这女子身上停留了大约半秒。短暂的时间中，他只看清这女子大概三十多岁，肌肤瓷白光洁，身材略显丰满，而后，他就低垂下目光，伸手抚胸，对着**师利维农行了个法师礼。
“大师，非常感谢您的接见。”罗兰恭敬说道。他来到这世界这么久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师这种站在术法领域顶端的存在，心中不由有些敬畏。
利维农笑了笑，伸手从方桌上拿起一个外形类似苹果的红色果子，手指一弹，水果朝罗兰缓缓飘来：“尝尝温室里种出来的莲香果吧。”
罗兰急忙伸手接过，又要行礼感谢。
利维农伸手止住：“不用这么拘束，年轻人。”
等罗兰站直后，他对着身边的蓝裙女子道：“喏~这就是洛坎迪老先生新收的学徒，看着挺精神的吧？”
蓝裙女子听利维农这么说，倒生出一些兴致来，她随意打量了下罗兰，随口说道：“自从15年前，艾利维尔死于法术事故后，洛坎迪就一直自责。这些年就从来没收过正式学徒，没想到现在老了，倒是想开了，还收了个这么年轻的小弟子。”
利维农点了点头：“论起法术成就，老先生在混合系有相当不俗的造诣。20年前，在碧蓝要塞，他曾靠一人之力，发动‘马拉森壁垒术’，召唤出一堵10米高，30米宽的石墙，硬挡下了铁甲地龙的攻势。想想真是雄姿焕发啊。”
蓝裙女子点了点头：“是啊，壮年时候的洛坎迪，的确是个杰出的法师。就是没想到人到老年，倒变得荒唐了，好好的术法顾问不当，非要去搞雕塑。小伙子，你的导师没要你跟着学雕塑吧？”
罗兰面露尴尬，斟酌道：“事实上，学了，一天要学4小时呢。”
“哈哈~”利维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老东西，真是不知好歹，尽会糟蹋年轻人。等研讨会结束，我就写信给他，一定让他好好地教你，免得耽误了你的天赋！”
说完，他又转头对蓝裙女子道：“芙瑞尔，你刚刚来晚了，没见到这小伙子的精彩表演，实在可惜了。”
“哦？”蓝裙女子有些认真起来，她坐直了身体：“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表演，能让你利维农说出‘精彩’这个评价。”
一个学徒而已，在晚会上表演戏法，不过是烘托下气氛，凑凑兴致而已，还能怎么个精彩法？
利维农对罗兰努了努嘴：“小伙子，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芙瑞尔大师演示一番？”
芙瑞尔......大师？
罗兰心中一震，抬头瞄了眼蓝裙女子，从面貌上看，怎么看都是30出头的样子，竟然会被称为大师，难道这女子也是**师？
如果这人真是**师的话，那利维农的举动，就是在帮他拉关系，虽然不知道利维农为什么多次帮他，但罗兰自然要珍惜这个机会。
他凝聚心神，对蓝裙女子行礼：“大师，只是一些关于悬浮术的技巧。大师若是感兴趣，我这就演示给您看。”
说完，他退后几步，再次表演了一次‘凌空虚渡’。
和大厅中的不同，因为场地的限制，还有考虑到隐瞒法力，罗兰只在小厅里走了五步，到了1米多高的地方后，他就重新走下了‘阶梯’。
等他重新站定后，芙瑞尔大师轻轻拍了拍手掌，微笑赞道：“真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能将悬浮术用到这个地步。光论这个悬浮术，已经当得上精通的评价了。洛坎迪这老东......老先生，虽然荒唐，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说完，她上下仔细地打量罗兰，目光相当直接，罗兰几乎有一种被人扒光衣服，放在砧板上的感觉。
就在罗兰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芙瑞尔大师叹了口气：“可惜了啊，被洛坎迪抢先看中，要不然，我还真想亲自教导这年轻人呢。”
听到这话，罗兰心中震了一下，他这是被这个法术大师看中了吗？
一旁的利维农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他有些不淡定：“芙瑞尔，你已经多年没收徒了，怎么突然起了这个兴致？要知道，真正要培养好一个学徒，足以让人心力憔悴。你年纪也大了，恐怕撑不住吧？”
其实，他一早就看出帕克劳德对罗兰的不满。本来，他想着暗中关照一下就是，没想到罗兰自己竟然主动找来了。
既然这小伙子脑子这么好使，他当然不介意帮上一把，刚刚把他介绍给芙瑞尔，也只是想着给这年轻人再拉一道靠山而已。没想到芙瑞尔竟然会起收徒的想法，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芙瑞尔脸上有些落寞：“只是忽然起了个想法而已，也不是非收不可。不说了。年轻人，你叫罗兰是吧？”
“是，罗兰.明斯特。”
“你回去告诉你的导师，让他好好地教你。半年后，我亲自去圆塔探访，要是他敢敷衍，我一定要狠狠抽他一耳光！”
“........”罗兰愣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
利维农见芙瑞尔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转身对罗兰道：“罗兰，我知道你的来意。白天在山下的事你不用记在心上，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作为**师，帮助后辈而已。你要是心中感激，等你以后成了正式法师，遇到生活窘迫的后辈时，也能出手帮上一把，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了。”
“是，我记住您的话了。”罗兰点头答应。
“你下去吧。记住，在迪兰特堡，没人敢对你不利。”
“多谢您，利维农大师。也感谢您，芙瑞尔大师。”
说完，罗兰躬身退出了小厅。
等罗兰退出后，利维农再不掩饰心中惊讶，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芙瑞尔：“夫人，你怎么忽然想要收徒？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弟子不少吧？其中光高阶法师就有5个了，难道您还不满意吗？”
芙瑞尔轻叹口气：“弟子的确不少，高阶法师也不算少。但却没有一个能有希望突破到超凡之境，成为**师。我操劳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师都培养不出来，实在是不甘心啊。”
利维农苦笑：“夫人，您太强求自己了。**师哪里是光培养就能成就的？这不还靠造物主是否眷顾嘛~”
芙瑞尔再次叹气：“这道理我当然懂，可我就不甘心啊！”
利维农有些了解了，他又问：“那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年轻人了呢？”
芙瑞尔躺回靠椅，眼睛微眯：“这个年轻人，稚嫩了点，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还有一股狠劲，就像是雏龙。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他以后的成就肯定非同一般。”
利维农耸了耸肩：“就凭这一点吗？光靠坚韧的心灵可突破不了超凡之境。”
芙瑞尔微微一笑：“你呀，是没去仔细看他。我刚才就仔细查看了，他虽然年轻，还刻意隐瞒，但我看得出来，他的法力已经相当深厚，远远超过同龄人，甚至能比得上一些低级的正式法师了。”
“喔？”利维农微微吃了一惊：“夫人，你说真的？！”
“这么多年了，我看错过吗？”芙瑞尔反问。
利维农摇了摇头：“不，夫人，您的眼光出奇地准。”
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布帘，喊道：“米卢，守住门，别让任何人接近到5米之内。”
“是，我的主人。”
等米卢回应后，利维农压低声音：“夫人，既然这少年天赋不俗，心情坚韧，那就得好好重视起来了。水晶石林出现异动，最多再过10年，夜魔大军恐怕.......”
“是啊，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这点。不仅是我们，光灵也非常清楚。这不正是这一次研讨会的目的吗？”芙瑞尔脸上带着微笑。
利维农却皱起眉头：“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夜魔的仇敌是光灵，我们格伦麦人其实和夜魔没什么本质冲突。我们凭什么要为光灵流血。我们格伦麦人的精英法师，可没必要为光灵拼命.......”
说到后面，利维农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听不见。
芙瑞尔伸手止住利维农：“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仔细想了下，觉得我们没必要过多的关注和厚待这个年轻人。”
“夫人说的有理。这么一来，一能躲过光灵的关注。二来，也能避免因环境骤变而导致这少年心性失常。”
芙瑞尔继续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这少年，由我暗中关照，我会保证他不被人暗害，不走上歧途。其他的，就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利维农有些忧虑：“夫人，这事可不好做，非常辛苦，您的身体，能撑住吗？”
别看芙瑞尔夫人外表只有三十多岁，但这是法术效果，她真实年纪，已经七十有余。通常这个年纪的法师，都已经开始养老了。唯有芙瑞尔夫人，却始终忙于王国事务，不肯服老。
芙瑞尔夫人微微一笑，面如平湖般淡然，但眸中却隐含激浪：“利维农，你没感觉到吗？我们格伦麦人的力量，在这百年间获得了空前的增长。而光灵，却在富足优渥的生活中放纵堕落。时代即将出现前所未有的变革。风暴将至，我要是因为年老就退居幕后，那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利维农神色一震，肃然道：“夫人，我明白了！”
不提两个**师的低语，另一边，当罗兰手里拿着米香果从小厅出来的时候，顿时收获了一大片羡慕嫉妒的目光。
甚至于，帕克劳德还对罗兰微笑。
至于这微笑背后，是不是藏着毒液和尖牙，罗兰就不得而知了。
第七十三章 王国限术令
晚上10点多的时候，冬夜晚会终于结束了。
虽说得到利维农的亲口保证，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帕克劳德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呢？
所以罗兰仍旧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尽可能地避免独处。
他跟随着人流，和众人一起走向休息区。
走廊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好几个伙伴了，都是年轻的学徒，尤其是茱莉娅和安迪。这俩人性格都很好，很好相处。特别是茱莉娅这个小不点，混熟之后，嘴巴唧唧咋咋地就没停过。
“罗兰，你可真幸运，竟然能得到利维农大人的接见。”
“噢~利维农大人术法超凡，人又俊美，他要是再年轻十岁，我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追求他。”
“罗兰，他有没有指点你？肯定有的，你在小厅里呆了足足有10分钟呢，这时间可不短呀。”
“罗兰，作为一个法师，我觉得你应该穿件长袍，长袍是身份的象征。而短袍一般是那些商人和手工艺人穿的。你下次一定要注意了。”
“罗兰.......”
这一路走着，这姑娘一刻都停过嘴，根本不给罗兰插嘴的机会。
尝试数次都宣告失败之后，罗兰就放弃了，一路上，他就静静地听，偶尔等到对方寻求回应时，就微笑点下头。
等走到了房间门口，临别之际，茱莉娅一脸的不舍：“哦，罗兰，和你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一眨眼就结束了。”
一旁的安迪翻了下白眼：“茱莉娅，我觉得你刚才不是聊天，而是在演讲。我和罗兰都是站在台下的观众。”
“噢，真的吗？”茱莉娅的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刚才都没说话吗？”
罗兰深有同感，但这不过是件小事，他当然不会出言指责这个性格活泼的姑娘：“的确说的快了点，但你说的话，我基本都很赞同，所以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困扰。”
茱莉娅顿时眉开眼笑：“罗兰，越是了解你，越发觉你的善解人意。啊，真想和你痛快地聊个通宵啊。”
罗兰脸色微微发白，他可没这样的古怪爱好。
好在茱莉娅并没有付诸实践的想法：“晚安，罗兰，咱们明早见。”
“好的，明早见。”
茱莉娅便蹦蹦跳跳地走了，就像个蹦跳的小豆子。
目送她远去后，安迪对罗兰道：“茱莉娅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嘴巴总是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但她心地单纯善良，是个好姑娘，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看的出来。”罗兰笑道。
“嗯~”安迪点了下头，他忽然看了下左右，而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导师让我提醒你，在城堡里，帕克劳德不敢对你怎么样，但回程的路上，你千万要小心提防！”
罗兰心神一凛，正容道：“非常感谢你，安迪，也代我向你的导师表示深切的谢意。”
“我会的。晚安，罗兰。”安迪道了声别，转身匆匆走了。
罗兰转身进了房间，反锁上房门。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足量的清水，罗兰先照常锻炼身体，然后仔细洗漱一番，完事后，往床上一躺，进入思维实验室，继续练习雕塑技艺。
到了现在，他花在雕塑上的时间已经不算少了，每天白天是4小时，晚上在实验室里足有10小时，且在实验室里，他用的是最趁手的工具，品质最好的石料。
综合来说，他花费在雕塑上的时间，已经有400多小时。
对一项技艺来说，如果只是普通的学习状态，那400小时并不多，可能也就是刚入门。
但罗兰情况特殊。
一是，洛坎迪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虽然他自己手头功夫不行，但见识广，眼光非常高，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作为一个指导者，洛坎迪是相当不错的。
二呢，罗兰十分专注，练习起来心无旁骛。更重要的是，他引入了地球上‘认知三圈’理论，一旦熟练掌握某个技巧，就绝不在舒适区中呆着，立即就会进入学习区，开学新技巧。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所以，一个月下来，罗兰的雕塑技巧就已经登堂入室，远远超过了自学成才的洛坎迪。
洛坎迪认为，现在的罗兰，差不多已经能靠雕塑赚钱了。
现在到了实验室，罗兰自然不会在已掌握的旧技巧上耽误一秒钟，他稍稍热了下手，就开口道：“来一块上佳品质的马加洛月白石。”
松软泥土微微震颤，一块细腻白皙的月白石从土中缓缓升起，大概到一人多高后，便停了下来。
罗兰走上前，左手拿凿，右手握锤，开始对‘肌肤凹陷’体现肉感这一技巧进行针对性练习。
“叮叮~~当当~”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中，时间眨眼而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就被人敲响了，茱莉娅那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罗兰，起床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罗兰，你醒了吗？”
“罗兰，今天天气很好，特别温暖哦。”
罗兰躺在床上，有一种被邻家小女孩缠上的无力感，他无奈地笑了下，回答道：“请稍等，我就来了。”
“罗兰，要快点呦~不然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的，我尽量加快。”
匆匆洗漱一番，罗兰打开了门。门外，茱莉娅小脸被山上的寒气冻地通红，但那双大大的圆眼睛却闪闪发亮。
罗兰还没开口道早安，她就秃噜出一大串话。
“罗兰，说实话，其实你也长得挺好看的，嗯~我说的当然不是你的容貌，你容貌很普通，我指的是身材，很健壮，我最喜欢和健壮的人待在一块，让人感觉很安全。”
罗兰摊了下手：“感谢你的赞美，茱莉娅。”
“走吧。”茱莉娅很自然地挽上了罗兰的手臂。
罗兰微微一愣，他觉得这关系发展地太快了点，他想要抽开手，又怕让茱莉娅下不来台，只能僵着身子，一路很不自然地朝餐厅走去。
之后路上，依旧是茱莉娅巴拉巴拉地在说，罗兰微笑着听着。
好在小姑娘的嘴巴虽然快，但话题不重复，东家长、西家短、学徒里哪个姑娘好看，哪个年轻人有前途，哪个年轻人表里不一，她都能掰扯出一大堆来。
从她嘴里，罗兰倒也知道了许多小道消息。
早餐之后，罗兰作为高阶法师洛坎迪的全权代表，被邀请进入迪兰特堡二层的会议大厅。至于其他学徒，就只能在迪兰特堡周围闲逛了。
从茱莉娅的喧闹中解脱出来，罗兰只觉自己耳旁难得的清静。
能进入二楼会议大厅的，无一不是正式法师。这些正式法师神情庄重，行为举止都十分端庄，绝没有那些年轻学徒的跳脱活泼。
罗兰发现，相比那些年轻人，他更喜欢会议大厅的气氛。
‘哎，我的身体虽然年轻人，但心却老了呀。’
上午快九点时，费尔米森大师出现在会议大厅的上首，他身旁照常坐着四个白袍银边的法师，但相比昨夜，还多了一个蓝裙女子，正是芙瑞尔夫人。
九点整时，费尔米森大师站起身，高声道：“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我宣布，第87界都灵术法研讨会，正式开始！”
会议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嘤嘤嗡嗡’的低语声全都消失不见。
罗兰也竖起耳朵听。
费尔米森大师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场诸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我就不说虚话了。现在直接进入第一个正题：关于全新法术技巧‘多重法术节点变换’的发明权归属。该技巧有两个独立发明人，分别是高阶咒术师阿米尔兹和高阶唤风师伊萨姆。两位法师都指责对方抄袭，并都掌握了不少证据.......”
罗兰在台下听了半天，就尴尬地发现，除了大概知道是法术技巧的发明权争端外，绝大部分法术名词，他都听不懂，感觉和天书也差不多。
这让罗兰想起前世在网络论坛上，看数学大神们抛名词扔方程装逼的经历，感觉十分不好。
更恐怖的是，接下来五六个小时，全都是这类具体的法术问题，罗兰听得云里雾里，想睡么，又怕被人怪罪；死撑着么，又实在是听不明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思维实验室，将这场演讲记录下来，留待以后研究。
他心中暗暗感慨：“原来，我以为这世界的术法界中会有很多未开垦的处女地，现在看来，处女地怕是不多了，极有可能是处于对知识之田进行深挖细耕的时代.......我将要面对的，恐怕是一片浩瀚的知识大海。”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费尔米森终于不再提出发出纯粹的法术议题了。
他开口道：“下一个议题：关于降低限术令标准的修改建议。”
“限术令？”罗兰精神一凛，竖起耳朵认真听。
他明显感觉到，会议大厅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从前一刻的略显懒散，得下一刻几乎所有法师都全神贯注。
‘恐怕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罗兰心中暗道。
台上，费尔米森大师继续说道：“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王国必须在下个10年内培养出一批强大的、更适合战场的战斗法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放宽攻击类法术的学习限制。具体路径有三条。第一，降低攻击类法术学习资质的审核标准，第二，降低攻击类法术的学习成本。第三，开放更多攻击类法术以供学习，尤其是威力巨大的燃素类法术。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相关细节......”
罗兰听得心神微震：‘众所周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呀？还有，为什么要培养战斗法师.......难道说王国要出现什么战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