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樱花树下埋着的
和国，东京，杉并区。
一处大众公园里。
明月高悬，夜空静谧，只有虫鸣阵阵，衬托得公园分外幽深。
乔桥拉着一个旅行箱，走在公园小径上，仅有月光照亮道路。
前方，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乔桥的视野中。
“这个怨灵，已经困扰我们一个多月了。”
乔桥身边，有一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男子，他是这个公园的安保负责人，名叫藤泽三郎。
一边往前走，藤泽三郎一边介绍着情况。
怨灵在公园里出现一个月有余，已经导致好多个保安人员受伤，甚至还差点导致一名流浪汉坠湖身亡。
如果不是预算不够，藤泽三郎早就去找大神社帮忙除灵了。
不过现在也倒好，眼前这位乔桥，据说也是一名效率颇高的除灵师，而且收费便宜，服务态度好，比什么神社寺庙都划得来。
只是......
藤泽三郎上下打量着乔桥。
这位少年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身上甚至还穿着高中校服。
他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旅行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藤泽三郎曾经有幸，看过浅草寺一位得道高僧除灵。
只见那位高僧一掌落下，佛光普照，隔着两条街的藤泽三郎都感觉自己内心被净化了。
不知道这位小哥是什么流派。
从言行来看不像僧人。
是神社的神官？
或者阴阳寮的大师？
自己今晚是不是也能见证神迹？
说起来，这个旅行箱好像很沉的样子，难道里面装着法器？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藤泽三郎被乔桥伸手挡住了。
“怎么了吗，乔桑？”
藤泽三郎疑惑不解。
但很快，他明白了为什么。
樱花树下，似乎站着一位女性。
赤红的连衣裙，遮蔽面容的黑色长发，惨白的肌肤。
那女性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能够看到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乔桥和藤泽三郎。
“还给我，还给我......”
女性的声音并不是从喉咙，而是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沙哑，低沉，穿透人心。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猛地往前一冲，连衣裙的腹部正滴落红色的液体，透过衣服的破洞，能看到这位女性的腹腔空空如也，极为惊悚。
“大、大师！”
藤泽三郎吓得急忙躲到乔桥身后。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鬼。
乔桥一动不动。
“藤泽先生，在我的国家，有一句谚语。”
无视了逐渐逼近的女鬼。
乔桥一边将旅行箱放下，一边对藤泽三郎说道。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假如你不敢面对它，那么你就会一辈子恐惧它。”
听到乔桥的话，藤泽三郎似乎找到了一点信心。
对啊，我身边可是除灵师。
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惧怕一个女鬼！
藤泽三郎探出了脑袋。
女鬼的脸与他近在咫尺。
“妈呀！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东照大权现庇护......”
藤泽三郎跌坐在地，慌不择路地念着各方神明的名讳。
然后。
藤泽三郎发现，女鬼好像不动了？
不对，不是不动了。
它试图继续往前，但却像是撞上了一层屏障，无法移动寸许。
难道是这位大师的灵力壁垒？
藤泽三郎上网的时候看过别人描述。
那些强大的除灵师拥有极高的灵力，足以百鬼不侵，甚至能够庇佑一方净土。
“大师？”
面对藤泽三郎的疑问，乔桥从口袋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影响范围是一百八十米，推测半妖化程度应该在30%左右，嗯，看来今天的准备没有白费。”
无视了那挣扎的女鬼，乔桥收起笔记本。
“以防万一，藤泽先生，我问一句，那一株樱花树，应该买了保险吧？”
藤泽三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完，乔桥的旅行箱咔哒一声打开。
他从其中取出了一个长筒状的黑色物体。
是火箭筒。
确认后方无人，解除保险，扣下扳机，乔桥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唰——
火箭筒之中，炮弹拖着长长的尾迹，越过那个红衣女性，飞向樱花树。
就在炮弹看起来即将命中樱花树的时候，它炸开了。
弹头在爆炸中分裂，弹体中的燃料迅速散布，形成了悬浮状的气溶胶，如同浓雾一般，笼罩了整棵樱花树。
女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为之一滞。
下一瞬，引信引爆了。
一瞬间，火焰将浓雾驱散，以樱花树为中心，炽烈的高温令一切动植物瞬间汽化，由于空气被迅速燃尽导致的气压差，一道状若实质的冲击波向乔桥袭来，扰乱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藤泽三郎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爆炸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朵蘑菇云自平地升起，照亮了整个公园。
爆炸之后，万籁俱寂，就连夏虫也为之沉默。
夜风吹来，吹尽了硝烟。
原本樱花树所在的位置，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樱花树，草木，红衣女子，
什么都不存在了。
只有仿佛被犁过数十次的地面，散发着焦臭味。
“......大师，这、这是什么？”
藤泽三郎愣住了。
他的目光无法从那火箭筒上移开。
“是火箭筒。”
乔桥一本正经地答道。
藤泽三郎知道用佛法除灵，知道用式神除灵的，甚至觉得用大蒜和十字架除灵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火箭筒？？？
“这是11式93毫米单兵火箭，最小射程25米，最大直射射程200米，采用机械瞄准具，能够使用发烟弹，燃烧弹，云爆弹，我刚才使用的就是除灵云爆弹，能够将落点附近五十平方米内的所有怨灵一扫而空。”
似乎觉得藤泽三郎没听懂，乔桥又补充道。
“不，我的意思是......”
藤泽三郎看了一眼化为焦土的樱花树。
恐怕被一扫而空的，不仅仅是怨灵吧。
“怨灵就这样被净化了？”
这怎么看都是物理手段，真的能够对灵体造成伤害？
“嗯，其实刚才那个怨灵只是表象，实质上在作祟的是那一株樱花树，它吸收了周围的灵力与阴气，成为了半妖，控制了附近的灵为自己所用。”
乔桥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
“所以我直接摧毁了樱花树的本体，那些灵自然也就消散了。”
想起了什么，乔桥转过身。
“对了，藤泽先生，报酬，出场费十万日元，算上除灵道具的消耗，一共六十万日元。”
日元是和国的货币。
与华夏国的人民币换算大概是一百日元约等于六块钱人民币。
六十万日元，约等于三万多人民币。
“六、六十万日元？”
面对着略显昂贵的价格，藤泽三郎有些意外，本想再说些什么。
但看了一眼乔桥手中对着自己的那黑洞洞的火箭筒。
他还是老实拿出了钱包。
“多谢惠顾。”
乔桥露出了笑容。
002章.学习使我快乐
东京，新宿区。
除灵结束的乔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是一幢典型的和式两层小楼。
直到他回家，灯光才亮起。
走过玄关，乔桥将旅行箱放到了一侧的书房中。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无数看起来就十分凶狠的武器。
从不起眼的作战匕首（没用过），到小学生也能轻松使用的黑星（据说）。
从一般途径弄不到手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自称），到现在他挂回去的火箭筒（这个是真货）。
这间屋子里俨然就是一幅人类的战争史画卷的模样。
此外，在桌子上，各种物理化学的实验器材堆积，不知名的液体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颇有些疯狂科学家的感觉。
这些，就是乔桥除灵的【道具】。
乔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是一名穿越者，穿越之前是一位物理系的研究生。
而这个世界的乔桥，只是和国东京一名相貌英俊的普通高中生而已。
他从小跟随父母从华夏来到和国。
这两年，父母一般都在岛根县的研究所工作，很少回家。
只留下他一个人，为了升学而住在新宿偌大的房子里，很是寂寞。
穿越过来之后，乔桥发现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身上的金手指，而是这个世界有怪异的存在。
他亲眼看见了一个普通上班族被一头有着猿猴的脸，老虎四肢，蛇尾巴的怪物啃咬致死的画面。
而那头怪物，很快就被几个穿着神官与巫女服的人消灭。
翻阅报纸，上网搜索。
乔桥能轻而易举看到怪异祸乱人间，巫女，僧人和阴阳师们祛除妖邪的新闻。
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乔桥发现自己也拥有灵力。
这份灵力，就是退治怪异的核心能力。
灵力无形无相，无色无味，消耗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内缓慢补充，直至达到容量上限。
很快，乔桥发掘出了提升灵力容量的方法，开始逐步提升自己的灵力储备。
毕竟在这么一个世界里，力量总是最让人放心的。
随着灵力容量的提升，乔桥开始寻找周围的怪异来进行测试，很快就将家附近的怪异吃光抹干净。
于是，他开始承接退治怪异的工作，权当做是放学后的打工。
然而，与图书馆的书籍中记载的妖怪不同，许多妖怪已经掌握了现代的手段，发生了进化。
乔桥领悟到了，单纯依靠灵力来退治怪异是有极限的。
在他短暂的除灵生涯中，乔桥学到了一件事。
越是锻炼灵力，就会越发现，灵力这种传统的除灵手段是有极限的。
除非超越灵力......
乔桥认为，恐惧源于未知。
人们对于怪异的恐惧，便是源于怪异的未知。
倘若有一天，自己能够完全解析怪异，让怪异成为实验台上大家都能亲手解剖的存在。
甚至成为火锅中的一道菜。
那么怪异也就不再可怕。
因此，他致力于寻找怪异的真相。
乔桥开始研究现代科技与灵力的结合，开始研究怪异的性质与成因，开始利用自己上一辈子学到的科学手段，来退治怪异。
乔桥不是军事宅，认不得什么枪械军武，唯一摸枪还是在大学军训。
所以，他选择用来除灵的武器都按照一个朴素的思想。
多就是好，大就是美，口径即是正义，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乔桥不做除灵师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怪异研究者。
......
“......听说了吗，昨天和田堀公园发生了管道爆炸事件唉。”
“真的吗？那里怎么也会有天然气管道？”
“不知道，听说那一株五百年的樱花树都在爆炸中被烧毁了。”
“啊，真过分......”
一旁，女生们的谈话传入乔桥的耳中，不过并没有扰乱他的思绪。
乔桥正在阅读有关蒙特卡罗方法的专业书籍，这是一本有关概率统计理论方面的著作。
第一节课之前的二十分钟，乔桥完全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
上课铃敲响的时候，他合上了这本书。
闭上双眼，看似在闭目养神，调整精神的乔桥，实际上是在确认刚才的收获。
“嗯，一个标准单位吗，看起来这整本书应该能收获至少十个标准单位的灵力容量。”
刚刚的阅读学习，让乔桥提高了一个标准单位的灵力容量。
是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乔桥发现，提高自己灵力容量的办法，就是学习！
学习未知的知识，就能使灵力的容量提升。
无论是数理化，还是政史地，只要是乔桥没学过的，就有效果。
于是，乔桥就开始疯狂的学习之路。
他本身能考上物理系的研究生就表示自己学习能力出色。
如今，学习有了更多的福利，乔桥自然更加刻苦！
学习，使他快乐！
至于灵力容量的单位，这个是乔桥自己定义出来的。
乔桥认为，想要了解怪异，首先就要改变对怪异，灵力的描述方式。
从定性，到定量。
他将完全净化一只最低等级的怨灵怪异所消耗的灵力定义为一份标准灵力，从而开始计算。
想要提升一份标准灵力的容量，很困难。
不光需要读书，还需要理解。
囫囵吞枣式的学习毫无作用，只有真正学进去了，才有效果。
华夏有一句谚语。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乔桥本着科学精神，对常见的一些书籍进行了测试。
一般的大学教材，五个左右。
《少年jump》杂志，零。
《快o天》杂志，大约0.5个，或许是因为阅读这本杂志能够了解到人体结构？
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上的论文，根据内容深度的不同，五到十个。
正因如此，所以乔桥的灵力容量并不高。
也就九千八百五十份而已。
这看起来很多？
乔桥不觉得。
乔桥在网络上看过一些和国大师除灵的视频。
一掌落下，掌中佛国，莲花盛开。
再凶狠的恶灵也顿时嘴角微翘，去往极乐净土。
又或者大阵蜂鸣，流光溢彩，言灵环绕。
风声大作，式神遮蔽视线，将怪异吞噬殆尽。
总之怎么酷炫怎么来。
但乔桥自己尝试除灵的时候。
只是一拳，怨灵就不见了踪影。
既没有往生，也没有成佛。
平平无奇，没有半点神迹显现。
乔桥觉得，肯定是自己的修为还不够。
纵使有再多的灵力，也不能让那些怨灵得到净化。
无法解除它们的痛苦。
只能怀抱痛苦而湮灭。
自己的除灵手段，是最低级的除灵手段。
消灭怨灵，很简单。
但让它们去往极乐世界，黄泉幽冥，很难。
想到这里，乔桥对那些大师怀抱着的敬仰之情，又多了几分。
003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
高二年级，a班。
乔桥刚刚结束上午的课程，整了整课本，前往食堂就餐。
既然是附属高等中学，就自然有本校。
峰城大学位于新宿区，是和国有名的私立大学，其背后的主要出资人颇为引人注目。
明治神宫，浅草寺，东京阴阳寮。
神道，佛道，阴阳道。
三家共同出资，建立了这一所大学。
除了正常的学科内容，峰城大学最有名的便是旗下，神道，佛道，阴阳道三个学部，和国全国有七成以上的除灵师毕业自峰城大学。
有这样的本校，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里，自然也汇集了诸多青年才俊。
“啊，那是阴阳寮的土御门清明吗，听说是东京都内最年轻的除灵师了，我上次在娱乐杂志上看到过新闻，他好像还是单身唉。”
“说起来，明治神宫的少主井伊正治上周又完成了一桩除灵，那次的灵害死了好多人，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恶灵呢。”
“啊啊啊，那不是星川御言吗，浅草寺永字辈最厉害的高僧，好帅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起参悟禅机呢？”
诸如此类的人物，在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屡见不鲜。
乔桥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国高中生，自然没有什么人关注他。
那些学校里的逸才们，乔桥也没有资格和他们合作。
不过从擦肩而过时的感受来看。
他们三个都很强。
因为乔桥几乎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灵力。
这很正常。
当灵力达到一定水平，就自然会天人合一，返璞归真。
有灵似无灵。
比如乔桥，就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将自己灵力收敛到一个极为普通的水平。
一般的除灵师根本看不出他有灵力。
而令这样的乔桥都看不出深浅的家伙，实力可见一斑。
甚至乔桥觉得。
学校里可能还有更加强大的家伙，强大到连存在感都彻底抹消了。
就如同桌椅板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乔桥也不敢随意窥探他人的深浅。
万一只看了一眼......
突然就有十几个实力强大的保镖从天而降把乔桥给人道毁灭了，那可不愉快。
所以，乔桥时刻保持低调。
不张扬，不炫耀。
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午餐是炸猪排定食。
外表金黄酥脆，内里柔软多汁的炸猪排。
温暖身体的味增汤。
一份开胃咸菜。
还有不要钱似的卷心菜沙拉以及白米饭。
所谓定食，就是充分考虑到了青少年的日常营养摄入的食物。
炸猪排定食是乔桥最喜欢的午餐之一。
并不是因为它便宜。
只要七百日元。
是因为炸猪排定食营养均衡。
而且只要七百日元。
坐在食堂里，乔桥拿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存款。
算上昨天的五十万日元，现在卡里的数字还不到八位。
乔桥眉头紧锁。
好穷。
除灵真是一项烧钱的工作，委托人提供的报酬也就勉强能维持收支平衡。
比如昨天使用的11式93毫米单兵火箭，乔桥拜托熟人进口的价格就是五十万日元，在加上自己的改装费用，从结果来看，昨天的除灵还是亏本的。
“......五十万日元呢。”
贫穷折磨着乔桥，就连身边的人说话都没听清楚。
“？”
五十万日元？
乔桥抬起了头，看向身边。
“什么五十万日元？”
“我说啊，听说之前土御门桑随便出手一次，光出场费就有五十万日元，真是羡慕，如果不是我没有灵力的话，我都想去学习阴阳术了。”
穿着校服的男生叫坂本和也，有一头天然卷的黄毛，由于在教室里与乔桥坐得比较近的缘故，两人偶尔也会像这样一起在食堂吃午饭。
他没有一点儿灵力，只因为家里是开大公司的，所以才能靠着赞助费进峰城大学附属高中。
但乔桥不这么认为。
假如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进入这所高中？
这可是除灵师们创办的学校。
他觉得，坂本和也说不定就是已经达到至臻境界的高人。
举手投足，看似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大大咧咧。
但实际上。
平凡之中也蕴含着大智慧。
想必，坂本和也之所以会找乔桥吃饭。
也是看穿了他的修为，以一个过来人的方式暗暗提醒乔桥吧。
乔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事情。
在高人面前说这些，岂不是班门弄斧？
一名小学生，会在掌握了加减法之后去找大学教授炫耀吗？
那只是无知的表现。
“五十万日元吗。”
乔桥收敛思绪，感慨着与坂本和也完全不同的事情。
像土御门清明这样有着背景的专业阴阳师除灵，不论具体情况如何，一次的出场费就至少是五十万日元了。
如果遇上什么恶灵，价钱还要再翻好几倍！
除灵师这种职业，收入与实力没多大的关系。
普通人的委托，大多都是一些弱小的地缚灵，怨灵等。
即使没有除灵师的介入，假以时日，怨气消散，这些灵也会消失。
而且，单纯的除灵，对有灵力的人而言，十分轻松。
比如乔桥，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就靠着自己的灵力灭除了盘踞在自家附近的一个怨灵。
只要有一个标准单位的灵力，除灵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有手就能做到。
甚至没有手，也能做到。
乔桥听过那些圣子的故事。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仅仅一声啼哭，就退治了大妖怪。
有灵力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扯远了。
正因为怨灵大多都是极为弱小的怪物。
所以，大师和新手，在退治这样的怪异时，基本没有区别。
至于那些一般的除灵师没办法处理的恶灵等，自然有警视厅和阴阳司等官方机构介入，委托大神社，大寺庙来解决问题。
即使乔桥和那位土御门清明都能解决问题。
两个人的出场费也是十万一次和五十万一次的区别。
有人会问，既然没有差别，为什么那些有钱人不找廉价如乔桥的除灵师解决问题呢？
这很简单。
对于乔桥来说，十万日元和五十万日元，差别很大。
但对有钱人来说，没区别。
一块钱的路边摊，和五块钱的牌子货，他们当然是选牌子货。
所以。
他们宁愿找有身份有背景有名气的大家族除灵师。
也不会去精挑细选廉价而实用的小除灵师。
说不定，挑选对比的时间，就足够那些大户人家赚到上百万日元了。
乔桥是穷人。
自然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
“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吃过午饭，回教室的路上，乔桥如此对自己说道。
......
下午的课程，乔桥依旧认真学习，即使在英才辈出的峰城大学附属高等中学，乔桥的成绩也不落于人，永远在前五，是一个标准的学霸。
虽然高中的课程现在已经没办法让乔桥的灵力容量提高。
但乔桥却没有松懈。
华夏有一句谚语，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能松懈。
即使老师讲课的内容对乔桥已经没有任何灵力上的帮助了，但在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专注于学习，本身就是一种对心性的锻炼。
放学后。
“乔君，去唱卡拉ok吗？”
坂本和也提起单肩包，问道。
他身边还有两个女生，是同班同学，也不知道哪一个仰慕坂本和也。
不愧是至臻境界的高人，寻常的修行估计已经对他没有作用了。
大概只有在卡拉ok这种喧闹的环境里，坂本和也才能锻炼心性吧。
他叫乔桥一起，应该是想要帮助乔桥进一步修行。
至于那两个女生，想必也是为了增加修炼的难度而携带的负重。
天才的修行就是这么艰苦且无奈。
令乔桥十分钦佩。
“不了，我还要打工。”
乔桥摇了摇头，他不敢去打搅坂本和也的修行。
自己的定力还不够。
假以时日，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除灵师。
那个时候，他才能踏入卡拉ok。
现在的乔桥，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乔君，真辛苦呢。”
其中一名女生感叹道。
乔桥没有再解释，他收起书包，来到了新宿站前的一座大楼中。
这里是和国除灵师协会在新宿的分部，是东京四个分部之一。
这就是乔桥打工的地方。
004章.放学后除灵
乔桥是一名注册除灵师。
所谓注册除灵师，就是在和国除灵师协会登记过的，有官方认证的除灵师。
与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截然不同。
乔桥最开始也想过靠自己打出一片名声，成为不受管制的除灵师。
但尝试了一段时间后，他还是老老实实过来登记注册了。
除灵很简单，但接活却是个麻烦事。
试想一下。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
忽然，一个高中生神神叨叨地凑过来对你说。
“我观你印堂发黑，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我有一计，可以助你消灾辟邪。”
你信吗？
乔桥反正是不会相信的。
除灵师协会不但能够给除灵师官方认证，还会接受普通人的委托，将其发放给登记的除灵师。
至于报酬，则是委托者和除灵师自己结算，相当便利。
“啊啦，乔君，今天来得很早呢。”
乔桥刚走进协会大楼，前台的接待员之一，佐仓小姐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这位女士相当年轻，一张娃娃脸，据说曾经是神社的见习巫女，不过由于各种原因，最后留在了除灵师协会，担当后勤。
办事大厅里，还有很多和她类似的接待员。
“佐仓桑，我是来提交委托报告书的。”
乔桥带着笑容说道，同时递上一份文件。
“辛苦了，我这就联系确认。”
隔着玻璃的佐仓小姐微微一笑，随即敲击键盘，确认着委托的完成状况。
“嗯，确实完成了，只不过......”
佐仓小姐微微皱眉，露出略显苦闷的表情。
“乔君，你下次出手最好轻一些，委托人抱怨过来，说公园里珍贵的树木都被损坏了。”
“没办法，那一株樱花树，大概是受到太多阴气的侵蚀，已经半妖化了，靠着捕获附近的怨灵作祟，如果只是单纯的除灵，是没办法根治问题的。”
乔桥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可不是没有常识的家伙。
为了耍帅花费五十万日元来轰掉一棵樱花树，这种行为，乔桥做不出来。
他是在经过了实际考察之后，才做的决定。
用云爆弹直接解决樱花树的本体。
简单，清洁，不留残余。
“乔君又在说笑了。”
佐仓小姐没在意乔桥的话。
半妖化的樱花树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而且这个委托，好像委托人已经被困扰了快一个月。
假如是半妖作祟，那这个半妖也太草食系了吧。
退一万步说。
即便真的是半妖，也并不是乔桥这种才刚刚出道半年的除灵师能够解决的。
“佐仓小姐，今天还有委托吗？”
乔桥问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最好是有关怨灵的。”
“又是怨灵吗，乔君你还真是喜欢怨灵呢。”
佐仓小姐开玩笑般说道，但手还是在键盘上敲击，帮乔桥搜索委托。
乔桥在登记注册之后，便开始了除灵工作，不过，乔桥却一直承接的都是怨灵有关工作。
怨灵是最常见的灵。
抱憾而终，胸怀不舍，执念太深，就容易变成怨灵。
尤其在现代社会，心有不甘而逝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怨灵的退治工作很麻烦，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了解怨灵生前的事迹，因地制宜，制定净化方案。
但与之对应的，怨灵的报酬很低，大概只有五到十五万日元。
初级的除灵师一般都是从怨灵起手的，但三四个月后，就会从怨灵毕业，转而去退治更强大的怪异。
强大的除灵师，通常也不会承接怨灵的工作。
一是因为报酬低。
二则是因为，有些时候怨灵也会意外地强大。
准备不充足很容易翻车。
要是一位名声在外的除灵师，在退治小小怨灵的时候失败了，这可是要被人笑话到棺材里的。
前提是他还活着。
可乔桥却专门找怨灵的委托承接，不论报酬多少。
只要是怨灵，哪怕是伽椰子，乔桥也退治给你看。
久而久之，甚至在新宿分部有了“怨灵杀手”的称号。
本身，乔桥的除灵手段就不属于阴阳术，神道术，佛道之中的任何一个，也没有天主教，道教等的影子，让人颇感奇特。
用乔桥的话来说，他用的是“华夏特色【哔——】主义除灵术”。
这种手段让一些传统的除灵师感到好笑。
再加上他一直承接弱小的怨灵委托，有人便觉得乔桥是胆小。
不过乔桥不在意这些言论。
那些有名的除灵师们不屑一顾的怨灵，终归是需要有人来退治的。
乔桥每解决一个委托，可能就有一个家庭因此得到幸福。
若是如此，他的工作便是有意义的。
华夏有一句谚语，勿以善小而不为。
更何况，怨灵目前也正是乔桥研究课题的对象，接触更多数量的怨灵，有助于他的研究。
“有了，在中野区。”
在乔桥思考之间，佐仓小姐打印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乔桥。
“......话说回来，乔君周末一般是怎么过的呢？”
佐仓小姐随口问道。
“学习，锻炼，除灵。”
乔桥头也不抬，看着资料答道。
“这样啊，但有时候还是要放松一下才行呢，说到这个，我听说池袋开了一家华夏料理餐厅，好像评价很不错呢。”
佐仓小姐饶有兴趣地说道，看着乔桥认真的侧脸。
“和国的华夏料理的话，其实味道与真正的华夏料理差别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川菜，说实话，东京华夏料理店里的麻婆豆腐，只能说是豆腐炒肉，根本没有半点麻婆豆腐的精髓。”
乔桥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太建议佐仓小姐尝试和国的麻婆豆腐，会带坏对华夏料理的印象的。”
“？？？”
佐仓小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是自己的暗示方式有问题吗？
在她满脸问号的时候，乔桥已经看完了资料。
“这个委托我接下了，麻烦佐仓小姐通知一下委托人吧，我今晚，嗯，九点左右会去现场的。”
他看了看时间。
可能的话，乔桥还是希望能赶上地铁末班车。
东京的出租车简直就是合法抢劫。
如果不是因为乔桥没有驾照。
他甚至觉得自己晚上专职当出租车司机，兼职除灵。
可能会比现在赚钱更多。
“好、好的。”
佐仓小姐迟疑着点点头，目送乔桥离开后，才忍不住叹息。
......
中野区。
四季之森公园附近，一家华夏风家庭餐厅内。
结束了社团活动的高中生们结伴聚餐，带着小孩的一家人围坐一桌，餐厅里放着上个世纪的歌曲，很是有怀旧的气息。
乔桥就着麻婆豆腐将白米饭吃完，又喝了一碗味增汤，才算填饱了肚子。
“果然，麻婆豆腐的味道并不正宗。”
低声嘀咕着，乔桥拿出了佐仓小姐给他的资料。
委托人名字叫新井慎之介，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新井先生两个月前买了一套高层公寓的二手房，搬进去之后，却总是做噩梦。
梦中，有个男人一直叫着把房子还给他，声音十分凄惨。
半夜醒来，新井先生甚至还会感到有视线一直盯着他。
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最开始的主人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后，他负债累累，妻离子散，最终在公寓上吊自杀了。
之后，或许是阴魂不散的缘故，一连三户人家，在搬过来之后都很快搬走了。
也正因此，这间公寓价格低廉，才被新井先生买下。
这次的委托，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怨灵影响。
如果是，就展开除灵工作。
至于不是的可能性，乔桥没有考虑过。
在这个灵怪横行的世界，如果出现什么难以解释的现象，那么十有**都是怪异作祟。
确认了一下地址，乔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有长短不一，高强度塑料制成的组装零件。
他认真地拼装着这些零件，引起了隔壁桌一个不到五岁小孩子的注意。
那孩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乔桥的拼装过程，大概以为是在组装什么机器人吧。
几分钟之后，乔桥看了看手里的巨大长筒左轮手枪，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看着乔桥手里的武器，目瞪口呆。
乔桥注意到了孩子的视线，他收起左轮手枪，将手指放在嘴前，轻嘘一声。
005章.已经不用再害怕了
“最开始只是难以入眠。”
“后来，在我的梦中，时常有一个声音，随着居住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久，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他在说着：‘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房子，把我的人生还给我’，这样的话，在梦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有一次，又是一个噩梦，我半夜醒来，忽然觉得窗帘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这就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一样。”
“我急忙起身，掀开窗帘，可除了紧闭的窗户，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我看到，窗户的玻璃里映照出来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一个脸色铁青，舌头露在外面的男人。”
“他张开嘴巴，对我说。”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房子，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男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他声音低沉，营造了一种诡异冷寂的氛围。
乔桥微微皱眉。
“新井先生，可以问一下您的工作内容吗？”
“我是一名软件工程师。”
新井慎之介不明所以。
“怎么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您好像不太害怕这些，反而还挺感兴趣的。”
乔桥笑了笑。
“哈哈，我的同事和朋友们也经常说我有这方面的才能，大学时代社团合宿的时候，我说的鬼故事可是能吓跑所有女生的呢！”
新井慎之介摸摸后脑勺，兴致勃勃地说着。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进入了这家灰帽软件，说到这个，我们公司正在研发一款恐怖游戏来着，没想到我居然自己就遇到了灵异事件，真是巧合呢，最近我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给公司的策划，他又涌现出了很多灵感，还在夸赞我来着。”
“冒昧地再问一句，新井先生，您目前有女朋友吗？”
乔桥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呢，比起女人，果然还是游戏更好玩啊......怎么了吗？”
感慨了一句，新井慎之介反问。
“不，没什么。”
怪异还没解决，不过乔桥算是知道为什么新井慎之介至今单身的原因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最近晚上实在是受影响，睡不好觉，我也不会找你们来除灵......”
话锋一转，新井慎之介又开始抱怨起屋子最近的变化了。
听着他继续闲聊的间隙，乔桥环顾四周。
这里是位于新井慎之介住宅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这个点，除了一些学生在埋头开读书会，就是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对着一杯咖啡放空自己了。
和国的文化说来也奇怪，下班之后同事之间的应酬尤为重要。
如果一位上班族到了下班就准时回家，指不定还会被妻子误会是被公司的同事排挤了呢。
所以，有些上班族即使没事，也会去居酒屋或者咖啡厅网咖之类的地方消磨时间，到点，再慢悠悠地乘电车回家。
乔桥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直接进入新井慎之介的房子，谁知道那里面的怪异是怎样水平的呢。
又听新井慎之介讲述了一些屋子的状况，乔桥忽然说道。
“哎呀，这可不得了呢。”
“怎么了吗？”
新井慎之介顿时有些慌了，追问道。
“新井先生，您知道多少有关怪异的事情？”
可乔桥却没有回答，而是没来头地问道。
“呃，类似贞子伽椰子那种？”
新井慎之介不太确定乔桥的意思。
他看了看旁边。
原本橙黄灯光照耀的咖啡厅，此刻竟然变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
那几个学生好像在偷瞄这边，咖啡厅的店员也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令新井慎之介脊背发凉。
“根据和国的除灵师协会官方认证，怪异有三种类别。”
乔桥喝了一口咖啡，解释道。
“第一种，灵，也就是死去之人的精神，魂魄等与其他诸如怨气，执念结合而成的鬼怪，这也是最常见的怪异。”
“第二种，妖，顾名思义，就是物品，生物等长期被灵气熏染，诞生出来的妖怪，这些怪异通常具有自我意识，也更懂得隐藏自己。”
“第三种，鬼，极为罕见，只要出现就是天灾级别的存在，在和国最近五十年的除灵记录中，仅仅出现过五次。”
说完，乔桥又笑了笑。
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他的笑容上，反而显出几分诡异的意味。
“那我这里的怪异是......”
新井慎之介越听越害怕，怨灵幽魂什么的已经够让人恐惧的了，如果还有妖怪，甚至恶鬼的话......
“从资料来看，是普通的怨灵没错。”
乔桥干脆地答道。
“噗——”
正在喝咖啡的新井慎之介差点喷了出来。
“不要小看怨灵哦，新井先生，和国去年一年因为怨灵事件而死亡的人数，几乎等于过去十年里其他怪异事件造成的死亡人数总和。”
乔桥说明着。
“而且，怨灵会纠结怨气，长期生活在怨气和阴灵堆积严重的地方，也会影响身体，所以，哪怕是最微小的怨灵，也要及时祛除哦。”
他看向新井慎之介。
或许平常人看不出来，但乔桥这种拥有灵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嗯。
在新井慎之介这名普通上班族的背上，有如同浓墨一般难以化开的黑雾缠绕，直接覆盖了他的脑袋。
尤其是他的脖子，黑黑一圈，如同绳子，牢牢囚住了新井慎之介。
如果这样的状况再持续一两个月，或许新井慎之介就会大病一场，甚至因此而死去。
不过没关系，已经不用再害怕了。
因为乔桥来了。
而且，从新井慎之介的情况来看，盘踞在他屋子的怨灵并不强，仅仅能够通过怨气一点点侵蚀新井慎之介的身体，根本没办法产生物理干涉。
甚至，乔桥忽然觉得。
如果不是因为新井慎之介从事恐怖游戏的开发，对这种怨灵没有那么排斥，反而带着几分期待，这个怨灵估计早就随着时间而逐渐消散了。
信则灵。
灵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交流完必要的信息，两人离开了咖啡厅。
虽然中年上班族大叔与穿着校服的英俊普通高中生这种搭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太好的东西，但店员并没有说什么。
尽管眼神很怪异。
乔桥跟着新井慎之介乘坐电梯上了楼。
由于新井慎之介的执意要求，乔桥这次除灵带上了他。
因为新井慎之介说，想亲眼看看除灵的过程，以方便收集灵感。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乔桥走在前面，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为屋子提供了照明。
这是一间标准的1ldk格局的公寓住宅，从墙纸和窗户的陈旧程度来看有一定的年头，不过总体还算宽敞整洁。
乔桥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中野区住宅很多，此刻算是黄金时间，万家灯火通明，一片热闹的市井气息。
一片云缓缓飘过，挡住了月光。
乔桥看到了玻璃中映照的自己。
那张脸正在对乔桥露出笑容。
嘴角咧开到耳根的笑容。
006章.一个没有感情的除灵机器
玻璃里面的乔桥，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色，但那笑容，实在渗人。
“嗯？”
乔桥看着镜中露出骇人笑容的自己，却歪了歪脑袋。
“已经能够影响到刚刚接触的人了？”
判断有误？
他可不是被怨气缠身的新井慎之介，按道理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这个怨灵影响才对。
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恐惧，乔桥反而思考起问题来。
“乔桑？”
新井慎之介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瑟瑟发抖。
“请在这里等等。”
乔桥吩咐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
“对了，新井先生，您的重要财物买过保险了吗？”
“保险？”
新井慎之介不太理解。
“您知道的，除灵可能会有一些器物的破损，为了避免之后的纠纷，最好先和您确认一下。”
“唔，没关系，你随便出手，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新井慎之介点了点头。
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得到同意，乔桥穿过客厅，朝着起居室走。
据说那里就是屋子最开始的主人上吊自杀的地方。
一路上，所有的镜面一齐出现了那张惨白的脸，正狰狞着对乔桥大笑。
滋——
电视机突然打开，一片雪花点之后，出现了白衣女性在地上爬行的黑白画面。
嘭——
窗户不知道被什么打开，夜风吹进来，令窗帘飘扬。
铮——
厨房的菜刀忽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鸣音。
哒——
起居室的灯忽然亮起，又迅速灭掉，一闪一灭之间，乔桥看到，在窗帘底下，有一双脚。
灯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灯亮起，那双脚又消失不见。
灯灭了，此时乌云飘走，月光重新照耀房间里，一片寂静。
灯亮起，乔桥的面前，一张脸忽然出现。
那张脸长相普通，没有眼白，全无血色，舌头伸长，脖子上有深紫色的淤青，穿着旧式西装，比乔桥矮半个头。
一股负面的情绪试图窜上乔桥心头。
恐惧，愤怒，迷茫，绝望。
“把我的家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怨灵发出咆哮，两只手朝着乔桥的脖子伸出，似乎就要掐住乔桥的咽喉。
但下一刻，怨灵的动作骤然定格。
因为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顶住了它的脑袋。
本来应该直接穿过枪口的灵体，却没能再往前一步。
乔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里掏出了左轮手枪，抵住了怨灵的脑袋。
那些负面情绪早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波澜不惊。
彷如一个没有感情的除灵机器。
嘭——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乔桥扣下了扳机。
子弹被击发，火药的燃烧令枪膛内迸发火光，子弹在出膛的那一刻，由于冲击力而变形融化，大量金属破片混杂着液体成放射状炸裂开来。
怨灵还处在迷茫之中。
不，它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因为怨灵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连同新井慎之介的半张床。
乔桥枪口射出的霰弹不仅仅只是破片，更有经过浓缩了的灵水结晶，对于怨灵拥有极大的杀伤力。
按照他自己的统计，每一发子弹，算上灵水结晶在内，包含有五个标准单位的灵力。
足够让市面上能见到的绝大部分怨灵蒸发了。
眼前这个也不例外。
“？？？”
新井慎之介听见枪声，朝屋子里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旧式西装的人，缓缓往地面坠落。
他的脑袋已经不复存在。
而乔桥，手持巨大的左轮手枪。
如果不是因为伤口没有任何血迹，只有点点光粒逸散......
新井慎之介肯定会立刻报警。
“请等一下，乔桑。”
新井慎之介下意识开口问道。
“用手枪......也能除灵？”
这超出了新井慎之介有关怪异的常识。
不如说，超出了新井慎之介作为人类的常识。
“当然。”
乔桥淡然答道。
“你们公司的游戏里，难道没有用枪支击杀丧尸的设定吗？”
我身为一个除灵师，使用手枪除灵是合情合理的。
乔桥仿佛在这么说。
新井慎之介一时无言以对。
甚至觉得乔桥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在《生化o机》里，甚至可以用手枪在丧尸群里开无双。
既然子弹能够杀人，为什么不能除灵？
乔桥说完，没有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嘭嘭嘭嘭嘭——
他继续开枪，一连五发，将已经开始变得稀薄的灵体彻底击碎。
连同新井慎之介的半个卧室。
直到怨灵的灵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就连最后那在空气中呢喃的执念，都被枪声掩盖。
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走了火药的味道。
月光下的房间，静谧无声。
“有、有必要这么做吗？”
新井慎之介倒不是心疼自己的卧室，而是感觉乔桥第一枪就已经把怨灵驱散了，后面的鞭尸好像有些多余？
“当然。”
乔桥觉得不够，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瓶喷雾，一边喷洒灵水，一边说道。
“过去，曾经有除灵师用符咒驱散了一个怨灵，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可没想到那怨灵实际上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附身到了那一家人的小孩身上，最后，那家人全部惨死，无一生还。”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位除灵师因此而自尽，可没想到自己的灵魂成为了怨灵，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其彻底抹消。”
灵水喷洒完，乔桥又点燃了一根镇魂香。
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
“华夏有一句谚语，抽薪止沸，斩草除根。”
换句话说，记得补刀。
乔桥没办法令怨灵解脱，那就只能让它彻底湮灭。
不在尘世留下一点儿念想。
看到自己卧室一片狼藉的状况，新井慎之介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乔桥要问自己买没买保险。
做完这一切，乔桥才看向新井慎之介。
他身上的阴气已经完全消散了。
“已经没事了，新井先生，可以进来了。”
闻言，新井慎之介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感觉阴森冷清的房子，忽然变得温馨明亮了一点。
结算完共计二十万日元的报酬，新井慎之介忽然开口道。
“这么说来，这个怨灵也挺可怜的，公司破产，妻离子散，最后自尽。”
可能是因为正在开发恐怖游戏，有些多愁善感了吧。
乔桥没有回答。
他并不在意怨灵背后的故事。
可能这个怨灵是被妻子背叛陷害，走投无路。
可能他是被同伴出卖，背了黑锅。
可能他只是大企业之间的博弈下被牺牲的无辜棋子。
这都不重要。
乔桥看过很多灵异故事，里面的灵总是有苦大仇深的背景，有凄惨悲剧的身世，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甚至还会有怨灵被感化，帮助人类，甚至相恋的桥段。
曾经，有一位新手除灵师问过乔桥。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善良的怨灵吗？”
乔桥也不否认，若是认真寻找，或许真的存在善良的怨灵。
但对他而言。
只有不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怨灵，才是好怨灵。
007章.见义勇为好青年
乔桥完成了委托，乘坐末班地铁，准备返回家中。
至于那巨大的左轮手枪，已经被拆解成了零件。
在和国，虽然经过考核之后可以合法持枪，乔桥因为除灵师协会的缘故，也拥有持枪证，但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掏出来还是不太合适，也容易引起误会。
所以，乔桥很多时候都是携带零件，等到了目的地再组装，之后再拆掉。
地铁略显空旷，早就已经过了好孩子该回家的时间了。
东京的夜晚一点也不安静，霓虹灯下，五光十色的城市诱惑着人们。
但末班车的确是没什么人了。
譬如乔桥所在的这一节车厢。
除了他，对面就只有一个醉醺醺的女性，以及两个打扮时髦，染着头发的不良少年。
乔桥拿着一本文库本，在学习。
那名女性似乎真的喝醉了，脸上还有泪痕，靠坐在长椅上，闭着双眼，仿佛已经睡着。
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这位女性身材不错，而且十分年轻，大约也就二十出头，可能是刚刚踏上职场的新人，不知是失恋了还是工作中受了委屈。
两个不良少年瞥了乔桥一眼，见他没有关注这边，便壮着胆子，坐到了那女性身边。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其中一个黄毛轻轻拍了拍那位年轻女性，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略显厌烦地挥手甩开黄毛。
“你这可醉得不轻呀。”
黄毛的同伴，染着红色头发的红毛站了起来，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两人虽然说着关心对方的话语，但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小姐，你几岁啊，要坐到哪一站啊？”
“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可不安全。”
“对呀，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黄毛拽起对方的手臂，很轻松就将这位女性拉了起来。
“别管我，走开......”
女性说话含糊不清，也没有任何力气抵抗，只能任由这两人摆布揩油。
此时地铁正好到站，那两个不良对视一眼，直接拖着那位女性下了地铁。
乔桥稍稍抬起头，看着两个人架着女性离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而这是末班地铁。
他沉默片刻。
提示车门关闭的灯亮起。
“唉。”
乔桥叹息一声，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钻出了车厢。
......
晶川结衣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喝醉。
两周前，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提出了分手，理由是晶川结衣自从工作之后就冷落了他。
当然，分手的当天下午，晶川结衣就看到男朋友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手牵手走在路上这种事情，可能只是巧合吧。
恋爱不是人生的全部。
晶川结衣没有哭。
一周前，部门负责的项目出了重大的纰漏。
晶川结衣负责的部分虽然没问题，但由于出事的那个女生和部长正在暧昧期，所以最后的责任也落到了晶川结衣的头上。
晶川结衣受到了公司的处罚，而真正出问题的家伙却依旧逍遥。
这也是工作里常有的事情，忍一忍，困难总会过去。
晶川结衣也没有哭。
前天，老家的姑妈打电话过来，说父亲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
晶川结衣的母亲早逝，父亲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总是想让晶川结衣早点回老家，但晶川结衣向往东京的生活，没有答应。
突如其来的噩耗没有击垮晶川结衣，她加班加点地处理好了自己的工作，向公司请了假，回去准备父亲的葬礼。
晶川结衣面对这些接踵而至的困厄，她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然而，今天，请假前在公司的最后一天。
晶川结衣从茶水间倒了一杯热水泡咖啡，回座位的途中，被同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滚烫的咖啡溅了出来，烫伤了她的手。
整个杯子落到了地上。
这杯子是高中社团优胜的奖励，那一段时光是晶川结衣最为骄傲自豪的日子。
陪伴了她六年的杯子。
此刻，摔得粉碎。
晶川结衣哭了。
嚎啕大哭，让整个办公室都围观了过来。
甚至她的同事都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她遭遇了那些困厄都没有吭一声，为什么摔碎一个杯子会让她这么崩溃？
没人知道，晶川结衣不是因为这件小事而哭泣。
而是。
明明都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为什么连哪怕一丁点儿的幸福都不能拥有？
我忍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还要在这样的小事上折磨我？
难道至少最后一次的美梦都没办法做吗？
下班之后，本应回家收拾东西的晶川结衣，鬼使神差来到了平日里根本不愿意去的居酒屋。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精麻痹了精神，让她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立刻就能飞起来一般。
但很快，头疼袭击了晶川结衣，让她意识模糊。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两个不认识的人一左一右架着走路。
“......你们要干什么......”
晶川结衣以带着酒气的声音问道。
“带你去一个快乐的地方哦。”
左边的黄色头发的青年笑道，他的手在不安分地乱摸，让晶川结衣很是难受。
就在晶川结衣想要挣扎离开的时候，不良少年们停下了脚步。
晶川结衣稍稍抬起眼，看到无人的道路中央，站着一名少年。
她不认识这位少年。
对方穿着深色的西装长袖制服，背着一个包，一副高中生的模样。
“？”
红毛认出了乔桥，惊讶之余，也为这家伙的有勇无谋感到好笑。
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追上来的，难道以为自己可以英雄救美？
“那位女士似乎并不想和你们走的样子。”
乔桥开口道，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别多管闲事。”
黄毛啐了口唾沫。
说话还带着弹舌音。
两人将晶川结衣靠着路灯柱子放下，朝着乔桥靠近。
晶川结衣想要阻止他们，却根本动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不良少年包围住了对方，然后......
“？？？”
晶川结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交手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甚至不配被称为战斗。
她只看到乔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
嘭嘭嘭——
一连三枪，击中了红毛的胸口。
嘭嘭嘭——
又是三枪，命中了黄毛。
两个人倒在地上，痛得大叫。
晶川结衣没看到血，只看到有东西从他们身上弹起。
那似乎是橡胶弹。
乔桥没有就此罢手，而是认真掏出子弹，重新装填。
又给两个人各补了六枪。
直到他们无法动弹，才用尼龙扎带将叫苦不迭的两人绑在一旁的护栏上。
晶川结衣确信自己肯定是喝醉了。
她看到那位少年朝着自己走来，可走到一半，又忽然折返回去。
再度确认了一下绑住那两人的绳子。
又加固了一层。
才来到晶川结衣身边，轻轻抱起了她。
这是公主抱吗？
晶川结衣在失去意识之前，竟然莫名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008章.深夜食堂
睁开双眼，晶川结衣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
环顾四周，她发现这是一家居酒屋。
如果不是店里的菜单除了几种啤酒就只剩下猪肉汤定食，晶川结衣恐怕要以为时间倒流了。
“你醒了？”
身边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一个装着水的玻璃杯被推到了晶川结衣的面前。
她侧过脑袋，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是乔桥。
“嗯......”
头疼已经缓解了不少，晶川结衣觉得此时的意识分外清醒。
“我这是在哪里？”
她首先问道。
这位少年应该是好人，她觉得。
不过高中生深夜将自己带到一家没有客人的居酒屋，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老板把这里叫‘深夜食堂’，虽然菜单只有猪肉汤定食，不过大体上你想吃什么他都能做。”
听着乔桥一本正经的介绍，晶川结衣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
他以为自己没看过那部深夜剧吗？
不过晶川结衣没有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坐在桌前，她就感觉心境很澄澈，前所未有的清明。
“老板。”
乔桥叫了一声，老板便从后厨掀起幕帘走了出来。
典型的居酒屋老板打扮，不过脸上没有刀疤，也不是小林薰。
晶川结衣犹豫了片刻，接着开口说道。
“我想喝豆腐味增汤。”
“好。”
老板微微一笑，点头便回到了后厨忙碌。
晶川结衣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有些恍惚。
她的手指在玻璃杯边缘划过，幽幽地开口道。
“我母亲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去世的，肺癌，大家都说她是操劳过度。”
“那个时候，我父亲根本不会做菜，其他小朋友都嘲笑我的便当，因为便当里的饭菜不是烧焦了，就是因为酱油放多了而变得太咸。”
“后来，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一道菜的做法，第一次让我尝到了正常的味道。”
“那就是豆腐味增汤。”
“我记得他那时候看到我大口喝汤的样子，笑得特别开心。”
“之后我们家吃了一个月的豆腐味增汤。”
“我长大之后，就开始掌厨，学的第一道菜也是豆腐味增汤。”
“说起来，和智君熟悉，也是因为在别墅联谊的时候，他喝了我做的豆腐味增汤，说‘有家里的味道’呢。”
晶川结衣说着，没有流泪，只有无尽的怀念。
她看了乔桥一眼，问道。
“我和智君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生活是一直这么艰辛，还是只有童年如此，电影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直如此’，呐，你说，这样困难的日子，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乔桥没有回答。
老板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味增汤。
豆腐白净，葱花新绿，鲣鱼轻盈，香味浓郁。
晶川结衣似乎被这碗味增汤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拿起筷子，轻轻抿了一口汤。
“是爸爸做的味道。”
她睁大了双眼，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着味增汤。
“变咸了......”
喝到后面，晶川结衣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后，一饮而尽。
看着晶川结衣放下碗，乔桥轻叹一声。
“在我的国家，有一句谚语。”
他说道。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
晶川结衣笑了。
果然，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晶川结衣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微光，这微光化作粒子逸散，最后，她整个人都消失不见，只有点点光斑，如同彩虹。
“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是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呢，乔君。”
老板点了一支烟。
是的，晶川结衣已经死了。
在上了地铁不久，晶川结衣就因为多日的过劳和酒精刺激，引发了猝死，倒在了座椅上。
这是在乔桥上车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她的灵，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执念，影响到了那两名不良少年。
倘若乔桥没有出手的话，恐怕第二天的新闻就会报道中野区发现两具死因不明的尸体了吧。
而且晶川结衣的灵，很有可能因为今晚的遭遇，变成怨灵，危害世间。
“真是麻烦死了，现在没有末班车了，东京的出租车又贵得吓人，本来钱就不够多了，唉，又要大出血，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的，说不定等她变成怨灵，我还能增加一笔委托的收入。”
乔桥仿佛略显嫌弃地说道。
“老实说，我也吃了一惊，毕竟乔君你很少带灵过来让我净化嘛，按照我的印象，你的手段应该会更加简单粗暴一些才对。”
老板吐了一口烟。
他也是注册除灵师之一。
与乔桥这种上门服务的不同，老板除灵的手段十分特殊。
这家“深夜食堂”只有迷惘的灵与身怀灵力的人才能看到。
而那些游魂来到店里后，老板会为他们做一道他们生前执念最深的料理。
等待游魂享用完料理，就会被超度。
这便是老板的除灵方法。
干净，优雅。
逼格很高。
比乔桥这种暴力手段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乔桥很向往这种大隐隐于市，温馨而悠然的除灵方式。
“我的修为太低了，只会退治怪异，却没办法让她往生，就当是之前从你这里买到合适装备的谢礼吧。”
乔桥答道。
有时，乔桥也会遇到类似晶川结衣这样刚刚诞生，尚未质变的灵。
他就会将其带到老板这边。
至少在最后，让他们做一个幸福的梦。
“好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得上课。”
乔桥背起书包，拉开纸门，走出了“深夜食堂”。
......
结果，晶川结衣的遗体被清扫末班车的乘务员发现，警方在确认了死因之后，联系她的亲戚，将晶川结衣的遗体火化，骨灰送回了故乡。
值得注意的是，从中野站到终点站，一路上有好几个人都曾经与晶川结衣的遗体待在同一节车厢，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已经逝去的事情。
用一位当事者的话来形容：
“她就像睡着了一样，那样的美梦，没有人愿意去打扰。”
据说，乘坐过那一节车厢的人，都或多或少会遇到好事情。
久而久之，竟然也成为了东京的一个名胜。
名为“中野线的幸运车厢”。
乔桥从报纸上通过新闻得知这些，已经是一周之后。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善良的灵吗？”
乔桥也不否认，若是认真寻找，或许真的存在善良的灵。
009章.老板强大而低调
乔桥一直觉得深夜食堂的老板是一名高人。
他和老板相遇，还是在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的时候。
乔桥在放学回家的时候遭遇了鬼打墙的现象。
简单来说，就是迷路了。
不过不是他被动陷入怪异。
而是在了解到怪异，驱除了第一个怨灵后，特地寻找到的灵异场所。
那一处街道叫做“被诅咒的街道”，传说深夜走入其中，就没办法再走出来了。
迷路后不久，那个怨灵出现，袭击乔桥。
他本想仿照第一次除灵的经过，一拳湮灭这个怨灵。
但这时候。
老板出现了。
他使用符咒，法器，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制服了怨灵。
成功将其净化。
看到那位怨灵最后嘴角含笑，化为粒子消逝的景象，乔桥才明白了，“除灵”的真谛。
当然，或许是因为老板心地善良，也许是老板想要考察一下乔桥。
他没有完全净化那个怨灵，还残留了一点儿执念。
乔桥帮老板踩灭了那怨灵的最后一点儿执念。
老板看出了乔桥的灵力天赋，不但教导他一些简单的除灵技巧，还指引他加入了和国除灵师协会。
算是引导乔桥进入这个世界的引路人。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在和乔桥一起行动过几次之后，就选择了隐退。
现在只靠着深夜食堂这种方式，净化一些残存执念的灵。
乔桥觉得，老板可能是累了。
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得寂寞。
当历经了劫难，净化了无数怨灵。
老板也想休息了吧。
不过。
即使隐退了。
老板也还在为除灵师这一个行业奉献。
比如乔桥的武器装备，就全是来自老板这边。
乔桥不知道老板是用什么渠道弄到的这些武器。
据说，老板年轻的时候活跃在世界各地的战乱地区，为那些战争中逝去的亡魂超度。
据说，老板曾经以一己之力净化了一个来自百年前的怨灵，让当地部落将他奉为人神。
据说，直到现在，老板都掌握着大量常人无法得知的信息，是除灵界的情报中心。
他猜测，光是这些传奇经历，就足够写好几本小说了。
总之，老板很强。
而且低调。
是乔桥最敬佩的人。
......
东京，新宿区。
深夜食堂内。
乔桥吃着碗里的食物。
由于深夜食用碳水化合物实在太罪过，所以乔桥要了一碗汤面。
不要面。
只有汤，和配菜。
他吃得很香。
当然，老板的食堂不仅仅只招待亡灵。
一些深夜工作的除灵师，如果有缘，也会来这里坐坐，交流交流情报。
这也是乔桥觉得老板厉害的一个地方。
有的人的强大，是孤独的。
但有的人的强大，却是温柔的。
“最近真是不太平，这已经是第三起失踪案件了吧......说起来。”
老板放下报纸，抽了一口烟，像是想起什么般说道。
“杉并区的和田堀公园那边，最近好像不太平，可能有大量怨灵聚集，你路过那边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是指公园里那一株半妖化的樱花树吗？”
乔桥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不用担心，我已经将其净化掉了，就用老板你给我弄到的火箭筒。”
“？”
老板愣了愣。
“那个火箭筒还真是好用，我把它改造了一下，搭配除灵云爆弹的话，感觉就算是真正的妖怪都没办法抵挡。”
乔桥看向老板。
“你在和田堀公园用了那个？”
老板问了一句。
“嗯，毕竟要在短时间内将那么大一整棵樱花树全部摧毁，云爆弹应该是最直接的办法了吧。”
“......确实。”
老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老板，什么时候再进一批货给我，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乔桥追问道。
老板摸了摸下巴。
似乎在权衡什么。
良久，才答了一句。
“下次吧。”
“好的。”
乔桥点点头，掏出钱来结账。
“你这两周，周末有时间吗？”
老板收起钞票，又问道。
“有倒是有，怎么了？”
乔桥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听见老板难得问自己的安排，顿时好奇心来了。
难道老板要带自己去见见世面了吗？
“我这里有个朋友的委托，嗯。”
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了乔桥一眼，最终还是开口道。
“他的女儿最近也开始承接除灵委托了，他自己不放心，小姑娘又要强，不想让家人跟着，我朋友就让我给她找个跟班，跟着进行两次委托。”
“跟班吗......”
乔桥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
周末他一般用来学习，锻炼，除灵。
不管将哪个时间抽出来陪那位小姐玩除灵游戏，好像都有点划不来。
“出场一次的报酬是五十万日元打底，另外按照陪同时间，每个小时五万日元。”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小姐的跟班了！”
乔桥果断答应。
......
周六。
东京，新宿区。
作为东京最热闹的几个区之一，新宿街头，人来人往。
一家咖啡厅里。
乔桥穿着短袖t恤，牛仔裤，身旁的沙发椅放着双肩包。
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正在等自己的主人。
不对，是要照顾的人。
对方还没来，乔桥拿出了手机，再度确认对方的资料。
原本，乔桥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新手除灵师。
协助新手除灵师的委托，在协会里也不是没有。
乔桥就带过两个新手。
不过他们在跟着乔桥经历过两次委托后，都选择了放弃。
再也没有接触过相关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一行的压力吧。
但是，乔桥看到资料的时候，愣住了。
这位新手除灵师的名字是浅野亚梨子。
写作亚梨子，读作爱丽丝。
她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热田神宫。
位于名古屋，和国最古老的神社之一，拥有接近两千年的历史。
热田神宫的外人印象中名气并不如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或者三重县的伊势神宫。
但在除灵师的圈子里。
这便是日本三大神社之一。
无他，热田神宫供奉的除了神明之外，还有一把剑。
天丛云剑。
也被称作草薙剑。
是和国三大神器之一。
玩过拳皇97的人都知道。
与另一个世界仅仅有象征意义的三神器不一样。
这个世界的三神器，是真的神器。
在和国的悠久的除灵历史记录中，天丛云剑仅有一次出鞘的记录。
据说那一次，斩尽了和国的百鬼，此后五十年，天下再无怪异显现。
歌舞升平。
因此，供奉天丛云剑的热田神宫，亦是除灵界的中流砥柱。
热田神宫的巫女，绝对是除灵师中的贵族。
哪怕是见习的。
这位浅野亚梨子大小姐的父亲是热田神宫在东京的分社的宫司。
所以，她没有在名古屋，而是在东京上学。
对，上学。
浅野亚梨子大小姐，只有十五岁，是学生。
这个时候，乔桥才又一次感受到老板的厉害。
能够认识热田神宫的人，本身就很厉害了。
更何况让身为宫司的父亲将女儿托付过来。
果然，在除灵师的圈子里，老板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大能。
想到这里，乔桥心有所感，抬起头。
看到了一位少女向自己走来。
010章.见习巫女
浅野亚梨子大小姐面容清秀。
带着些许稚气，却又透着几分成熟。
这种矛盾的感觉集合在她的身上，显出几缕超然的气息。
用乔桥的话来说，一看就是厉害的家伙。
浅野亚梨子并不像乔桥想象中。
白衣，襦袢，绯袴，拿着和弓的巫女模样。
而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常见的粉色卫衣，长裤，运动鞋的打扮，背着一个布质手提包。
配上及肩长发，与用白色檀纸编织而成的具有少女心的发饰。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可爱。
和她坐在一起，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嗯？”
浅野亚梨子看到乔桥的一刻，也有些惊讶。
这个人身上的灵力，好浓郁。
浅野亚梨子从小就接受巫女的教育。
她本人也天赋不错。
刚出生就觉醒了灵力，五岁便开始接触鬼神。
如今十五岁，灵力在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中，也算是不错的。
但浅野亚梨子觉得，自己的灵力，和乔桥的对比。
就像一杯水，和一片湖。
甚至于，浅野亚梨子认为，乔桥是一片湖，不是因为他只有这么多灵力。
而是浅野亚梨子自己的感知上限就是那么多。
除灵师协会怎么派这么强的人来？
她很困惑，但随即又理解了。
肯定是老爹找人安排的。
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心。
不过，这么强的家伙，为什么之前好像都没听过？
是来自其他县的除灵师吗？
不行，我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老爹他们小看了。
“你好，我是热田神宫的浅野亚梨子。”
因此，浅野亚梨子说道。
“我是新宿分部的乔桥，写法是......”
乔桥耐心地递上了自己在除灵师协会里的名片。
由于留学生的身份，很多人会念错他的名字，因此总是要解释一番。
大部分和国人会下意识念成takahashi。
但其实应该读作jojo。
当然，乔桥确认过，自己没有替身。
他这次表面上的身份是作为协助者，带浅野亚梨子除灵。
就像之前的两次一样。
所以没有隐藏自己的灵力，稍稍释放了一些，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大概十分之一吧。
“咦，华夏的留学生吗，还真是少见。”
浅野亚梨子倒是没有什么偏见。
巫女能除灵，和尚能除灵，阴阳师也能除灵。
留学生为什么不能除灵？
她还听过在练马分部，就有一位修女，也是强大的除灵师。
如今见到乔桥，又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灵力。
浅野亚梨子自然没有意见。
说不定还能借此了解一下对方的除灵手段，增长见识。
“那么就请多指教了。”
浅野亚梨子也不是第一次除灵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地缚灵。
浅野亚梨子轻松就将其退治。
如果不是当时与自己合作的那位前辈话太多，浅野亚梨子甚至觉得整个过程十分钟就够了。
这次，她更换了一位前辈，选择了怨灵。
两位除灵师都不是第一次，自然轻车熟路。
简单的几句交流，便来到了委托人所在之处。
那是一家面包店。
名字是幸福面包。
或许店主想要让客人吃了自家的面包之后都能幸福吧。
由于除灵的主导是浅野亚梨子，自然她走在前面。
两人刚踏入店门，就听到了一声热情的招呼。
“欢迎光临！”
店里只有店长一人，那是一位略微谢顶的男人，脸上堆着笑容，满是褶皱。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客人了。
看来大家对幸福的渴望并不是那么强烈。
“您好，我们是除灵师协会的，我是热田神社的浅野亚梨子，这位是我的同伴，乔桥。”
浅野亚梨子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以礼貌的敬语自我介绍道，也顺带介绍了一下乔桥。
她不会有那种，我是天才，大家都要对我毕恭毕敬的想法。
乔桥的灵力比她强很多，又是前辈，当然要尊重一下。
“啊？啊，你们终于来了。”
或许是眼前两个一看就是学生的家伙让店长有些惊讶。
他迟疑片刻，才从收银台走出来。
“我是这家面包店的店长，铃村透。”
店长鞠了一躬。
“虽然资料上有一定的介绍，但还是想劳烦您再仔细说明一遍情况呢。”
浅野亚梨子笑了笑，业务水平十分熟练的样子。
店长很快又仔细讲述了一遍自己遇到的事情。
本来，幸福面包店很受欢迎。
大家都会来这里买面包。
后来，店长铃村透忽然开始做噩梦，梦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铃村透，也不说话。
这还只是开始。
第二天，吃过面包店里卖出面包的顾客忽然开始上吐下泻，发烧头疼。
无一例外。
一开始，铃村透以为是自己卫生安全没有做好。
但经过化验，他卖的面包没有一点儿问题。
在那些出事的客人体内也没有找到毒素。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
虽然报告上表示，铃村透没有任何问题，但大家已经不敢来这家面包店了。
经过朋友的提醒，铃村透才猛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怨灵缠身了？
于是就找到了除灵师协会，请求协助。
听完铃村透的介绍，浅野亚梨子看了一眼那些橱柜里的面包。
明明看起来十分美味诱人，可吃下之后却会导致身体问题。
确实很诡异。
她本想问问乔桥的意见，但忽然又想到乔桥的身份，便将话语咽了下去。
浅野亚梨子闭上双眼。
稍稍凝神。
睁眼。
世界骤然一变。
所有的事物都好像带上了一道重影。
有的东西闪闪发亮，有的东西则更加黯淡。
在铃村透的身上，有一道道阴影环绕，侵蚀着他的灵体。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异常。
估计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吧，怨灵没办法作祟。
这是灵视。
浅野亚梨子将灵力灌注到双眼中，借此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这是神道里的法术。
当然，浅野亚梨子这种天生就拥有灵力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看见一些怪异。
就像那些阴阳眼的人一样。
但日常生活中，这样的天赋却并不方便。
试想一下。
吃炸猪排的时候，发现猪的灵魂在看着你。
吃玉子烧的时候，发现鸡的灵魂在看着你。
吃寿喜烧的时候，发现猪的灵魂在看着你。
呃，你就知道你吃的寿喜烧是用猪肉冒充的了。
总之，门外汉暂且不提。
巫女是专业人士，自然能够利用法术来封印灵视，也能用法术来增强灵视。
在平时，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灵感，除灵的时候再全部解开。
浅野亚梨子就是这么做的。
乔桥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他平时就是全开状态。
此时此刻。
乔桥的视野中。
整个面包店漆黑一团，到处都是污浊的黑色血迹和不知名的血肉混合物，那些看起来美味的面包里，全是蠕动着的湿滑温热的触须。
铃村透的身上，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从浅野亚梨子和乔桥刚刚走进面包店开始，就盯着两人。
与乔桥的目光对上。
它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011章.白日怨灵
现在是白天。
大约中午十一点。
太阳正好。
出现怨灵，很奇怪。
灵不是妖怪，归根结底是阴性的东西。
阳光对灵拥有很强的压制效果。
表现出来，就是绝大部分的灵在白天都难以显现，更不用说作祟了。
而此刻，缠绕在铃村透先生身上这个怨灵。
却无视了阳光。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白天。
甚至朝着浅野亚梨子伸出了自己的触手。
浅野亚梨子一动不动。
是没觉察吗？
不，连乔桥这种半吊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想必浅野亚梨子肯定也注意到了。
乔桥看了一眼正在和铃村透解释的浅野亚梨子。
好镇定！
乔桥内心感慨道。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面对这样的怨灵，竟然不动如山。
学到了。
乔桥觉得自己受益良多。
那怨灵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向浅野亚梨子。
乔桥迟疑了片刻，犹豫是否要出手帮忙。
就在即将触碰到这位少女的时候。
她站了起来。
所有的触手顿时警惕地缩了缩。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乔桥恍然大悟。
浅野亚梨子看起来好像没有觉察到那个怨灵的存在，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她肯定将那怨灵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之所以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因为不屑。
你会在意蚂蚁对你挥舞触角的行为吗？
不，你甚至没办法觉察到蚂蚁的动作。
面对这个怨灵，浅野亚梨子就是这样。
轻松，写意。
只不过铃村透先生......
乔桥看了一眼幸福面包店的老板。
他表面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实际上，已经被怨灵侵蚀得很深了。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怨灵有所企图，可能他们今天就不是在面包店，而是在太平间里看到铃村透先生了。
在乔桥思考的时候，浅野亚梨子来到了橱柜前。
她在询问过铃村透之后，取出了其中一个面包，放到盘子里，仔细观察。
在乔桥的眼中，便是一位美少女，正盯着一团血肉混合的触手。
还时不时用手指戳一下。
充满了倒错的疯狂感。
浅野亚梨子的视野中，这一个面包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除了有些阴气残留。
她相信这些阴气应该是从铃村透先生身上传染到面包上的。
这样的食物，如果普通人吃了。
很容易导致阴气侵蚀身体。
上吐下泻已经算是很轻度的状况了。
另一边，怨灵见浅野亚梨子离开了自己的干涉范围。
便将触手伸向了乔桥。
啪——
“嗯？怎么了吗？乔桑？”
铃村透看见乔桥在虚空中拍了一巴掌，不明所以。
“有蚊子。”
乔桥嘴角翘了翘。
他看了一眼那怨灵。
伸过来的触须已经被一巴掌拍散，连残渣都不剩。
怨灵似乎相当害怕，原本快要笼罩整个面包店的身体骤然缩了起来，只在铃村透的脑袋上盘旋。
瑟瑟发抖。
浅野亚梨子检查完了面包店。
然后找了一个面包，放在面前。
这是她找到的屋子里阴气最重的面包。
闭上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
浅野亚梨子墨色的双瞳泛起了淡淡的辉光。
巫女是侍奉神明的神子，在危急时刻，巫女甚至能够接受神明的凭依，成为神明的地上代言人。
所以，巫女最强大的，就是通灵能力。
与僧人的超度亡魂，阴阳师的驱使式神不同，巫女可以直接与鬼神交流。
乔桥看过资料，在警视厅与阴阳厅展开了广泛合作之后。
和国的非怪异导致的刑事案件，破案率是100%。
这很好理解。
发生了杀人案，警察带着巫女来到尸体旁边。
一个通灵。
凶手就是你！
结束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这个世界的和国，推理作品十分罕见。
《名侦探柯南》也不存在。
倒是曾经有一部叫做《巫女侦探加奈》的动画。
不过播了十几集就没有了下文。
毕竟破案手段太耍赖了，一点悬念都没有。
扯远了。
浅野亚梨子现在就是在通灵。
只不过，她使用的触媒，是面包。
为什么不直接通灵铃村透呢？
因为铃村透虽然被怨灵缠身，但他本身也有自己的灵魂。
贸然通灵，可能不仅看不到怨灵的故事，反而把铃村透的前世今生给看个一干二净。
甚至可能会削弱铃村透的灵魂。
导致他被怨灵侵蚀得更严重。
所以，浅野亚梨子选择了阴气最深重的面包来通灵。
乔桥看得很认真。
虽然他不懂通灵。
片刻之后，浅野亚梨子眼中的光辉黯淡下去，恢复了正常的光彩。
“浅野巫女，通灵的结果怎么样？”
乔桥好奇地问道。
让铃村透也咽了口唾沫，紧张起来。
这种塑造气氛的手法。
浅野亚梨子很喜欢。
长叹一口气，她说道。
“这个怨灵，似乎并不认识铃村先生您。”
在浅野亚梨子刚才所见的景象中。
这份阴气并没有对铃村透有过深的执念。
在它看来，铃村透只是一个工具。
怨灵试图利用铃村透制作的面包，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
是的。
这个怨灵，只是单纯想要让其他人变得不幸而已。
和复仇，怨恨，执念无关。
单纯的恶。
所以，这已经不是怨灵了。
是恶灵。
如果说怨灵还能通过各种手段使其往生超度。
那么恶灵，就只有消灭一途。
“抱歉，铃村先生，我要和我的同事商量一下。”
浅野亚梨子让铃村透坐在原地，自己和乔桥走出了面包店。
“这是个恶灵，只有单纯的恶意，看来要采取强硬的手段了。”
她说道。
倘若是怨灵之类有执念，有寄托的灵，巫女往往是先找到症结所在，化解一部分执念。
执念是怨灵的力量源泉，这样做，就能有效削弱怨灵的力量，除灵更简单。
但恶灵，这种只有恶意，憎恨一切的灵。
越是想要化解，就越会激怒它。
甚至自己遭到反噬。
“恶灵？”
乔桥更加好奇了。
浅野亚梨子竟然随便通灵一下，就发现了这个灵的本质。
换成乔桥，可能直到退治完，也不知道这是个恶灵。
通灵之术恐怖如斯。
乔桥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到乔桥不甚理解的样子，浅野亚梨子微微皱眉。
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怎么感觉和个新手差不多？
不，这是故意要考我？
刚才他面对沾染了阴气的面包，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常的除灵师绝不可能这样。
他肯定是老爸找来考核我除灵技术的。
想到这里，浅野亚梨子便开口道。
“通灵是将施术者的灵力与对方连接，沟通的技术，透过通灵，可以窥见这个灵的前世今生。”
“将灵力与对方连接......”
乔桥若有所悟，隔着玻璃门，看了一眼那个面包。
将自己的灵力探出，与长满了触手的面包连接。
嗡——
乔桥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的画面。
通灵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乔桥想着，仔细去看那些画面。
有疲惫不堪，过劳猝死的工人。
有凶狠恶毒，残害人命的杀人鬼。
有私通情夫，谋杀丈夫的妇人。
有不知昼夜，浑浑噩噩的野兽。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不知名的远古时期在海中游曳的虫子上。
好像看过头了。
乔桥收回了视线。
012章.浅野巫女的除灵术
所以，浅野亚梨子现在要进行除灵。
乔桥在一旁看着。
他懂得作为跟班的分寸。
除非是浅野亚梨子实在搞不定了，否则，乔桥是不会出手的。
单纯从金钱角度来看的话。
现在距离两人见面还不到一个小时。
乔桥进账五十五万日元。
赚大了。
他大致算了算，只要这份工作控制在三个小时之内。
自己当浅野大小姐一辈子的跟班都没关系。
浅野亚梨子看了乔桥一样，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轻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会让你小看。”
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把符咒。
符咒都是浅野亚梨子用灵力灌注的墨水书写的咒文。
她让铃村透坐在店里，先在面包店外的四个墙角各贴上了三张符咒。
“我布置了一个结界，可以让屋子里的恶灵没办法离开这一片区域。”
浅野亚梨子解释了一句，让铃村透不要紧张。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操作。”
乔桥摸了摸下巴。
他没见过巫女除灵的手段。
甚至，乔桥本以为浅野亚梨子会拿出和弓，射出破魔之矢。
毕竟动画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浅野亚梨子瞥了乔桥一眼。
原本，她应该继续用符咒来弱化这个恶灵，然后再凝聚灵力，逼出铃村透身上的恶灵，再继续用符咒解决它。
但那样太平庸了。
浅野亚梨子想了想，还是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串铃铛。
这是神乐铃。
与传统的七五三铃不同。
浅野亚梨子手中的，只有八个铃铛。
环绕在一柄短剑的剑格周围。
同样是红木柄，同样末端有五色的长织带。
“这是鉾先铃，也被称作剑铃。”
浅野亚梨子注意到了乔桥的目光，说道。
传统的神乐铃，是跳神乐舞时候的道具。
传说治理高天原的天照大神因为最小的弟弟素盏鸣尊顽劣不堪，一气之下躲进了天岩户中。
这一躲。
天地大乱，永夜降临，百鬼肆虐，灾祸连绵。
八百万神明来到天岩户旁边，劝说家里蹲天照大神不要赌气了，快重回世间。
但天照大神不愿意。
这时候，天钿女命站了出来。
手持竹叶，站在倒放的木桶上跳舞。
由于跳得太卖力，所以衣服垂了下来，露出了不可描述的部分。
围观的众神欢呼不止。
就连天照大神，也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结果被一旁的神直接拽了出来。
天地重获光明。
可喜可贺。
自此之后，跳舞取悦神明就成为了神道一项重要的工作。
而神乐舞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乔桥很想吐槽，这是不是和国有记载最早的聚众观看脱【哔——】舞的场景，和国的家里蹲传统是不是从天照大神开始的。
但神话传说就是这样。
我们要尊重传统文化。
“金色的护手代表八咫镜，八个铃铛象征着八尺琼勾玉，最上面的剑，就是天丛云剑。”
浅野亚梨子解释着。
铃铛伴随着手的晃动，发出悦耳的鸣音。
即便在热田神宫，剑铃也是很珍贵的法器。
别说见习巫女了，就算是正式巫女，也很少用到剑铃。
更不用说，浅野亚梨子手中的，是经过天丛云剑的灵力浸润过的剑铃。
在热田神宫的每个分社，只有一把，平常用作代替御神体。
能够拿出来除灵，足以证明浅野亚梨子父亲对她的溺爱。
乔桥不知道这些来龙去脉。
他只觉得这个剑铃很厉害！
隔着这么远，那剑铃上依旧散发着一股超凡的气息。
与之前的符咒完全不同。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
随手拿出来就是这等强大的法器！
分配给见习巫女便是这般厉害的东西。
倘若是一位正式巫女。
甚至宫司。
乔桥不敢想象。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铃——
铃铛又一次发出清脆的鸣音。
传说这声音能够沟通鬼神，净化人心。
乔桥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既然这声音拥有驱邪的力量，那么如果将其录制下来，能否达到同样的效果呢？
他思考着。
面包店里，铃村透听到了铃音，脸色变得铁青。
他捂住了耳朵。
却没办法阻挡这来自灵魂的声音。
浅野亚梨子走进店里，手腕又是一抖。
铃——
清澈的铃音在空间里回荡。
铃村透跪倒在地。
他身上冒出了浓稠的黑烟。
黑烟在半空中凝聚，纠缠，构成了一个狰狞的面孔。
乔桥站在店外，透过玻璃橱窗看着里面的状况。
他的视野中，那黑烟充斥着整个面包店。
形成了宛若实质的触手。
这些触手试图向外部延伸，却在触碰到墙壁和橱窗的时候仿若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墙壁四角的符咒发出一道道闪光，竭力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面包店内。
浅野亚梨子整个人被触手笼罩。
但一道光亮起。
浅野亚梨子手中的剑铃再度响起，一道空濛的光像是盾牌一般阻挡住了那些触手。
使其无法接近到浅野亚梨子身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恶灵的低语在浅野亚梨子的耳畔回荡。
“杀掉杀掉杀掉把你杀掉把他杀掉把你们所有人都杀掉杀掉杀掉杀掉。”
恶灵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店外。
在那污秽，血腥，令人作呕的阴气之中。
浅野亚梨子纤尘不染。
手中的剑铃，泛起微光。
一柄若隐若现的长剑出现在浅野亚梨子的手中。
那剑看起来既纤长，又厚重，既锋锐，又粗钝，既纯白无瑕，又混沌不明。
乔桥很难形容那柄剑的模样。
浅野亚梨子面对恶灵，轻轻挥动了手中的剑铃。
嗡——
一道波纹荡漾开来。
无数的触手试图攻击浅野亚梨子，却都被一道剑光斩落。
一剑。
抹除了浓黑，驱散了血腥，消弭了怨恨。
呼——
一道强风自剑锋扬起，骤然间将面包店里所有的阴气一并驱散。
优雅，潇洒，干净利落。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见习巫女，就连除灵都这么帅气。
乔桥看着浅野亚梨子除灵的模样，不禁感叹。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长剑在手，一剑落下，百鬼落命。
学不来学不来。
跪倒在地的铃村透大口喘息。
他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整个人身上也迸发出茁壮的生机。
“铃村先生，感觉怎么样？”
浅野亚梨子收起了剑铃。
她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使用这法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将铃村透扶回椅子上。
“感觉......好像有什么压力之类的消失了，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
在铃村透的认知中，刚才自己忽然全身难受，跪倒在地。
随后浅野巫女摇了几声铃铛，那症状就骤然消失了。
现在的铃村透，就好像跑完了一千米，累得要死，但也莫名轻松。
虽然什么恶灵，阴气，他完全没感受到。
不过这短短几分钟的转变，简直就是神迹。
“不愧是热田神宫的巫女，除灵手段真是精妙。”
乔桥跟着进了店里，同时说道。
他的话语令铃村透又看了浅野亚梨子一眼，满是感激。
“恶灵已经被驱除了，你收下这个，再观察两天，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算没事了。”
浅野亚梨子将一个红色的御守放到了铃村透的掌心，语气温柔地说道。
她很满意乔桥的吹捧。
接着，浅野亚梨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铃村透和这间面包店。
至于乔桥，他在浅野巫女和铃村透说话的间隙。
扫了一眼那些面包。
原本的血肉触手混合物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可口美味的面包。
当然，为了避免问题，最后还是得要将其处理掉，虽然有些浪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检查第三遍的时候，乔桥忽然停了下来。
在橱柜一隅，一个面包底下。
还有一点儿阴气。
那阴气就像是一条小小的毛毛虫，缓慢蠕动，试图远离三人。
还有一点恶灵的怨念残余？
乔桥想到。
是浅野巫女学艺不精，疏忽了？
还是她别有用意，是故意留下来试探自己实力的后手？
又或者是这个恶灵本身性质特殊？
乔桥首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肯定不是浅野巫女学艺不精，没检查到这些地方。
她这样专业的学院派除灵人士，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
嗯。
的确，这个恶灵的出现很蹊跷。
铃村透莫名其妙就被恶灵缠身，而这恶灵甚至还利用他制作的面包来散播灾厄。
这种种，都是乔桥在之前的除灵之中没有遇到过的。
浅野巫女是想要通过这一丝残留的怨念来找到问题的根源？
思考之间，乔桥看到浅野亚梨子已经和铃村透完成了交流，正准备离开面包店。
丝毫不在意那个怨灵的模样。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个怨灵的确特殊。
能够躲避除灵师的感知。
乔桥来到了那一个面包前。
蠕动的怨念挣扎着想要逃离，发出了细微的嘶吼。
啪——
“怎么了？”
铃村透看到乔桥对着一个面包两手合十，略显困惑。
“有蚊子。”
为了不让委托人担心，乔桥答道。
“最近蚊子有这么多吗？”
浅野亚梨子刚刚跨出店门半步，回头看了一眼。
她是女生，肯定要注意蚊虫，看了身边，却没发现什么虫子的痕迹。
“可能夏天快到了吧。”
乔桥一本正经地答道。
013章.不用拿钱收买我
委托结束。
乔桥几乎没怎么动。
全是浅野亚梨子在努力。
都出汗了。
乔桥看了一眼浅野亚梨子。
刚刚的除灵对她而言似乎负担还是有的。
或许是使用那个法器的副作用。
她脸色比最开始要白了不少。
耳畔也有几缕头发因为汗水而沾湿，粘在脸颊。
乔桥没有多问，这不是他的业务范畴。
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跟班。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
六十万日元到手。
可喜可贺。
本来，乔桥以为会耗费一整天的时间。
大家白天碰头，调查情况，制定策略，各自回家，到晚上再工作。
毕竟怨灵都是夜晚才会出现的家伙嘛。
没想到居然遇上了一个恶灵，更没想到浅野巫女竟然这么强，直接将其灭除了。
华夏有一句谚语。
人不可貌相。
乔桥深以为然。
“乔桑，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两人加过line的好友，浅野亚梨子随口问道。
她个子不高，小小一只。
和标准身高的乔桥站在一起。
有种犯罪的感觉。
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好可爱啊。”“是什么明星吗？”
诸如此类的小声嘀咕。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两个人可能是一对高中生情侣吧。
郎貌女貌，羡煞旁人。
“我？”
乔桥考虑了一下，想到了还没看完的学术论著，决定回家。
“我准备回家。”
“这样啊，我接下来准备在这边逛逛再回去。”
浅野亚梨子说道。
她平常很少自己出门，家里，学校，两点一线。
放学后，要回神社练习，周末，也要留在神社帮忙。
除灵算是难得的独自出门机会了。
身为女生，浅野亚梨子也很喜欢购物。
不过平常难得上街。
只能在亚马逊剁手。
但是网络购物怎么说呢。
没有购物的实感。
浅野亚梨子喜欢那种，嗯，从这里到这里，全都给我包起来，这样的购物。
对比起来，网购实在太没有仪式感了。
巫女是重视仪式的职业，购物当然也要有仪式感。
乔桥不同。
他还要学习。
在乔桥看来。
逛街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不但降低了购物的效率。
还有可能增加额外的支出。
实在难以理解。
“那今天就到这里。”
浅野亚梨子没有如大多数电影里演的那样，邀请乔桥一起。
她并没有和乔桥熟到那种程度。
而且，比起带一个跟班，她更喜欢一个人逛街。
自由。
想到跟班。
浅野亚梨子又开口了。
“对了，乔桑，下次除灵，我这边还需要一个帮手，你觉得怎么样？”
她虽然认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但协会的规矩就是这样，前几次除灵，都需要一位前辈监督。
与其随机分配到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前辈，还不如继续找乔桥。
乔桥实力强大，话也不多，更不对浅野亚梨子的除灵指手画脚。
还懂得在委托人面前衬托自己。
可遇不可求。
浅野亚梨子第一次除灵的时候遇到的前辈，喋喋不休，快要让她脑子爆炸了。
所以，乔桥留给她的印象很好。
“我觉得......”
乔桥也没什么觉得怎么样的想法，反正浅野家付了两次的费用，不管浅野巫女愿不愿意，他都要再陪她一次。
“我可以给钱，嗯，二十万怎么样？”
浅野亚梨子看到了乔桥的犹豫，便说道。
“不，浅野巫女，你不用拿钱来收买我。”
乔桥挥了挥手。
她给不给钱，乔桥都要尽到跟班的义务。
没必要。
乔桥不是贪钱的人。
“不够吗......”
浅野亚梨子咬了咬嘴唇，虽然她能够自由使用的钱不多，但为了之后除灵的愉快，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也就少买两件衣服罢了。
“那就再加十万，三十万日元。”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桥想要解释一下。
但浅野亚梨子显然觉得乔桥是在讨价还价。
“五十万，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下周六见！”
浅野亚梨子斩钉截铁，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不给乔桥拒绝的机会。
消失在新宿站前的茫茫人海中。
乔桥还愣在原地。
该不该向浅野巫女解释一下呢？
乔桥犹豫了一会儿。
如果直接点破，恐怕会让浅野巫女陷入尴尬吧。
和钱没有关系。
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经历这样的事情。
乔桥已经是大人了。
至少心理是大人。
大人就要有大人的觉悟。
孩子不应该承受的罪孽，就由大人来背负。
和钱没有关系。
华夏有一句谚语。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而且。
从浅野巫女的语气听起来。
五十万对她而言好像也不算什么。
但即便如此。
因为误会而收下这笔钱，乔桥良心也过不去。
和多少钱没有关系。
“嗯？”
他忽然想到。
既然还有下一次委托。
不如就把这五十万拿来添置装备，力求万无一失好了。
将浅野巫女给的钱，用在帮她的忙上。
合情合理。
有了主意，乔桥也要修改一下自己的目的地了。
他没有乘坐地铁回家。
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街角。
......
深夜食堂内。
“嗯？今天不是陪浅野家的大小姐除灵吗，还没开始？”
老板见到拉开纸门进来的乔桥，问了一句。
“不，已经结束了。”
乔桥坐到了一如既往的位置上。
白天的深夜食堂，完全没有顾客。
老板看起来是刚起床，正准备出去采购食材。
“已经结束了？”
老板给乔桥递了一杯水，摸了摸自己的胡渣。
随后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
“说起来，最近的确出现了很多异常的状况。”
老板这里会有很多除灵师歇脚。
大家偶尔也会交换情报。
白天就能解决的委托，一般而言总是有那么一些问题的。
“确实，不是怨灵，是恶灵，看来除灵师协会那边产生了误判。”
通常而言，恶灵会比怨灵更危险一些。
浅野亚梨子这样的新人，不应该接收到恶灵的委托。
不过话说回来，老板真是厉害啊。
还没说具体情况，就猜到了今天的除灵有异常。
乔桥抿了口水，一边惊讶于老板竟然能够猜到今天委托的状况，一边答道。
“恶灵？”
老板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最终没有开口。
他把香烟从嘴边拿开，似乎在思考。
“说起来，浅野巫女真是厉害啊，随便拿一个法器就能斩杀恶灵，好像是什么铃什么的。”
“你是说剑铃？”
老板神色古怪地反问。
说到热田神宫的剑铃......
那就只有那个了吧？
“对对，我看她摇铃的时候，还有一把剑的影子出现呢......老板，你的烟灰要掉了哦。”
乔桥回忆着浅野亚梨子除灵时候的模样，那虚幻的长剑真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啊，烫烫烫。”
老板的左手手背被烟灰烫到，急忙摁灭了烟头。
“我肚子饿了，老板，给我一份猪肉汤定食吧。”
乔桥说道。
“然后，待会我要在你这里买点东西。”
014章.购物也是除灵的一环
正如之前所说。
老板不但是乔桥进入除灵师圈子里的引路人。
也是乔桥的装备供应商。
他总是能以低廉的价格买到一些和国完全见不到的东西。
乔桥没有贸然去打探老板的进货渠道。
万一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老板灭口了怎么办？
老板听到乔桥的话，没有什么意外。
乔桥白天来拜访他，一般也是为了购置装备。
“先吃饭吧。”
老板说着，将燃气灶点火。
昨天剩下还有一些猪肉汤，他又加了点料，煮成一锅。
电饭煲的饭盛好，两个人就着猪肉汤，吃饱喝足。
乔桥帮忙收拾完，老板才拿起钥匙，打开了往后面屋子的门。
乔桥跟了进去。
即使是白天，拉上了窗帘的屋子也有些昏暗。
老板打开灯。
琳琅满目的商品出现在乔桥面前。
既有古早年代，足以进博物馆的枪械，也有正在某些战乱国家大展身手的装备。
从小型爆炸物，到单兵作战武装，甚至角落里还有一台牵引式火箭炮。
这就是老板的仓库。
也是乔桥心仪的商场。
“老板，我需要稍微厉害一些的装备。”
乔桥不懂枪械，反正听老板的推荐总没错。
“那这个怎么样？”
老板想了想，从架子上取下一把黑色的枪。
“ump45，如果玩游戏的话你会很熟悉，hk公司1998年出品的点45口径冲锋枪，全长695毫米，重量2.5千克，拥有二十五发弹匣，最高射速接近每分钟700发，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老板轻轻抚摸着这把枪，就像是抚摸一只熟睡的猫咪。
“此外，这把枪采用了自由式枪机，为了保证射击精度，采用了闭膛待击。”
“如果安装射速减速器的话，射速有所降低，但精度会有所提高。”
“在这把枪的顶部，护木左右两侧和下侧可以很方便装上ris导轨，只要是符合标准的枪用辅助装置，都可以安装在导轨上，包括瞄准镜，战术灯，激光瞄准具之类的。”
“价格只需要九万日元，如果乔君你要买的话，我还可以附赠你两百颗子弹。”
老板一溜烟地说着，麻利上膛后，将枪放到了乔桥手中。
掂量了一下重量，乔桥把这枪还给了老板。
“嗯，虽然感觉很不错，但火力好像有点不够。”
他略显苦恼。
“还有更厉害一点的吗？”
“更厉害的？”
老板愣了愣。
但没有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乔桥，将手中的ump45遗憾地放回架子上。
然后拿出了第二把枪。
这是一把霰弹枪。
“北方工业生产的雄鹰982式18.4毫米军用霰弹枪，采用泵动式弹仓，全长876毫米，重量不到3千克，有五发弹匣。”
“虽然是仿制型号，但枪管采用了防止生锈的黑色磷化处理，增强了抗腐蚀性，隐匿性，还减轻了重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只要十二万日元，就能带回家，价格低廉。”
接过老板递来的霰弹枪，乔桥认真比划了一下。
重量不错，手感也很优秀，只不过......
“还有威力更大的吗？”
乔桥将枪还给老板，问道。
“？”
老板手中的枪差点掉下去。
乔桥陷入了烦恼中。
他觉得霰弹枪其实很不错了。
乔桥自己改造的左轮手枪也使用的是爆裂弹。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士兵。
这种不需要仔细瞄准就能击杀目标的武器，用起来很顺手。
正是如此，他明白霰弹枪的极限。
比如。
怨灵躲在墙壁后面，准备袭击乔桥。
那么，即使他反应过来，子弹也没办法击穿墙壁，杀伤怨灵。
这个时候。
如果拥有能够突破墙壁封锁的武装。
那就很令人安心了。
“这也不行的话......”
老板开始认真思考起乔桥的危险性来。
不管再怎么说。
在东京这种大城市使用烈性爆炸物，还是很危险的。
可能会伤到自己。
不过。
老板想了想，之后指向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大块头。
“63式107毫米轻型牵引式火箭筒，拥有三排定向管，十二门炮管，高低机是齿轮齿弧式，方向机是螺杆式结构，采用56式75毫米无后坐力炮的瞄准镜。”
“虽然是快六十年前的设计出来的东西，但直到今天，这玩意儿还在世界各地的战乱地区被使用，这一个就是从战场上弄回来的。”
“我修了修，估计还能用个两三次。”
“你别看它造型有些过时，不过正是这种模样，能够让其隐藏在农具，杂物之中。”
“当然，它最大的优点是便宜，炮台连同二十四发弹药，只需要三十五万日元，便宜实惠。”
“要知道，在相对落后地区的战场上，这东西可是和rpg-7，ak47并称三大神器的宝贝呢。”
老板拍了拍那个牵引式火箭筒，仿佛那是自己的心血结晶。
“这个......不错啊。”
乔桥眼前一亮。
他仔细看了看这个牵引式火箭筒。
深绿色的炮身上有许多使用的划痕与摩擦的掉漆。
炮口略黑，牵引的部分也明显是重新修理过的。
转向的齿轮和螺杆上还有发黄的机油，带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看着黑洞洞的炮口，乔桥感到了一阵安心。
如果是这个装备的话，即使墙壁背后有怨灵，也能够一发就将其消灭吧。
不过，携带的问题......
乔桥考虑了一下。
他没有驾照，自然也没有汽车这种奢侈品。
牵引式火箭筒带上地铁或许有些麻烦。
放在出租车的后备箱？
或者干脆直接拖拽着？
不不不，乔桥还是很有常识的，不会做出这种一看就很有问题的行为。
所以他决定找时间弄一辆小摩托车。
到时候就能把火箭炮挂在摩托后面，方便携带了。
说实话，乔桥已经考虑了很久买摩托的事情。
在和国，摩托驾照只需要一个周末，两万日元左右就能拿到。
可汽车驾照，至少也要三十五万日元的学费，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
更不用说年龄限制这些了。
所以乔桥没有买车。
只考了摩托驾照。
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只能在三十公里的时速内行驶。
不过也足够了。
现在这么一看，倒是可以下定决心买一辆摩托了。
乔桥之前已经差不多看好了。
yamaha的vino-50，尽管是女式摩托车，排量也只有50cc。
但意外的有电喷，水冷，三气门，四冲程的高端配置。
以三十公里的时速行驶时，百公里油耗只有不到1.5l。
最重要的是价格只需要二十五万日元（含税）。
可以说是便宜又实惠。
“怎么样？”
老板见乔桥的眼神都变了，就知道应该是妥了。
“嗯，就要这个了。”
乔桥点了点头，相当满意的样子。
想必浅野巫女看到这令人心安的炮筒，也会露出笑容吧。
他如此确信。
015章.子弹与玫瑰
乔桥还在苦恼该怎么把牵引式火箭筒拿回家的时候。
老板提出了帮忙。
傍晚，他开车将牵引式火箭筒连同乔桥一起送回了家。
用乔桥熟悉的说法。
这是包邮。
老板果然很会做生意。
回家之后，乔桥没有急着去查看自己刚买到的装备。
而是先洗澡，做晚饭，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
等到一切完成之后。
才来到一楼的那个小房间。
他首先拉过椅子，坐在桌前。
墙角，有一个木箱。
木箱里装满了子弹。
乔桥熟练地抓起一把子弹，不用数，二十发正好。
将子弹一颗颗排列在桌上，乔桥开始每天的功课。
那就是给子弹注入灵力。
乔桥一般使用的子弹有三种。
普通的注入了灵力的子弹。
经过了改造的爆裂弹。
以及橡胶弹。
他的那把左轮手枪经过改造，能够无缝地使用这三种弹药。
换句话说，倘若将三种子弹装填进弹匣，再转上几圈。
就连乔桥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射出的哪一种子弹。
用来玩俄罗斯轮盘。
很刺激。
爆裂弹的制作工艺最复杂，乔桥一个小时最多制作六颗。
橡胶弹买就是了，还能重复使用。
普通的子弹，其实乔桥已经储备了很多。
但本着多就是好的想法，乔桥还是每天都坚持制造一些，权当锻炼。
拿起一颗子弹，乔桥缓缓注入灵力，使其充盈子弹的全身，让子弹变成乔桥的形状。
变成乔桥灵力的形状。
一颗子弹，乔桥注入了三个标准单位的灵力。
最开始，乔桥也本着反正灵力有很多，不怕浪费，就怕不够的想法。
试图往子弹里注入更多的灵力。
那个时候，乔桥拥有几千的灵力，于是他决定先注入一千。
没想到，注入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子弹开花了。
不是什么形容比喻意义的开花。
是真的开花了。
华夏产9x19mm子弹的金属弹头，猛然间钻出一个小苗。
这小苗迅速成长，绽放出了一朵淡雅的花。
乔桥当场愣住了。
他又尝试了其他的子弹，还发现不同国家生产的子弹，开出的花还不一样。
比如华夏，就是兰花，根据生产厂家的不同，颜色也略有差异。
和国则是樱花。
米国是浮夸的红玫瑰。
德国则是蓝色的矢车菊。
苏国是盛开的向日葵。
乔桥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这是因为自己对这些国家的既定印象造成的。
于是，他为了验证这个想法，随便抓了好几颗来自不同产地的子弹，在没有仔细确认的情况下拿出一颗，想象这是华夏的子弹，注入灵力。
开出了兰花。
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枚子弹并不是华夏产，而是来自苏国的型号。
果然如此，乔桥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十分满意。
当然。
这件事过了几天后，老板打电话来向乔桥道歉。
说自己前段时间卖给他的苏国产的子弹其实是华夏仿制的后，乔桥也放弃了对这个子弹到底会开什么花的研究。
不过，子弹是用来除灵的，开花可不行。
乔桥当时又想到。
他猜测了一下，或许是灵力注入太多的缘故。
以前曾经有圣人一指，枯木逢春的典故。
这说明灵力可能是生命力的一种。
将生命力注入到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上，使其获得生命，应该也是很合理的吧。
乔桥自然不敢自比圣人，但仔细想想，一千个标准单位的灵力，好像的确有些太多了。
于是他不断削减灵力，直到三个标准单位的时候，才能保证子弹能够正常使用。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灌注其中的灵力会逐渐消退。
但至少这大半年来。
乔桥最开始制作的子弹中的灵力也就消退了百分之一不到。
所以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过程中，乔桥大概浪费了十几颗子弹。
现在，那些开花的子弹都种在了乔桥家的院子里。
不论春夏秋冬，风吹雨打，都依旧凛然绽放。
引得隔壁的主妇都来找乔桥打探栽培的秘密。
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
乔桥完成了二十颗子弹的灵力注入工作，将其放到写有“完成”字样的箱子里，随后，又花费一个小时制作了之前消耗的爆裂弹，才开始今天的正题。
对怨灵的研究。
众所周知，怨灵便是心怀怨念死去之人的灵。
生前的怨念越是强大，产生的怨灵就越强大。
乔桥没办法研究死者的怨念强度和怨灵强度之间的函数关系，因为那困难，也不人道。
他也不可能探究让怨灵不再出现于世界上的方法。
毕竟乔桥没办法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毫无遗憾地死去。
所以，乔桥研究的是，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让怨灵被消灭。
正如之前说过的。
科学的分析，就是定性到定量的过程。
乔桥定义的标准单位灵力，便是完全消灭一只最低级怨灵所需要的灵力。
但怨灵有强有弱。
官方对于这些没有评级。
因为正常消灭怨灵的手段是先化解怨念，削弱怨灵的强度。
乔桥拜托老板演示，自己观察过。
采取这样的手段之后，怨灵的强度会基本减弱到一个标准单位灵力就能解决的程度。
所以和国除灵师协会自然没有针对怨灵的区分。
寻常的怨灵也不会让除灵师拿着战斗力指示器一看。
“呵，是战斗力只有5的怨灵。”
“一千点怨力滔天，恐怖如斯！”
这种。
不存在的。
乔桥不懂如何消解怨念。
就只能尽量用更多的灵力，来消灭怨灵了。
一百个标准单位不够，就两百个。
两百个不够，就更多。
总有足够的时候。
至于恶灵。
上次在幸福面包店还是乔桥第一次亲眼见到被确认的恶灵。
了解就更少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入行半年的萌新除灵师。
不会因为自己之前的工作很轻松。
就小看任何怪异。
即使这一次能侥幸击败对方。
那下一次遇到更强了的呢？
华夏有一句谚语。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怨灵都不能完全了解。
凭什么敢说自己能够清除其他怪异了呢？
同时。
乔桥认为。
普通人既不能直视灵，也没办法与灵沟通，肯定没有化解怨念的手段。
甚至，就如同幸福面包店的铃村透先生一样，只是存在于此，就会被恶灵缠身。
既然不能削弱怨灵，那就只能通过加大灵力的投入来消灭它们了。
在此之前，他需要对怨灵做一个强度的划分。
比如，在搜集了半年的资料之后，乔桥已经勉强有了一个相对量化的表格。
最低级的怨灵，净化需要一至三个标准单位的灵力。
中级怨灵，四至七个标准单位的灵力。
高级怨灵，八至十个标准单位的灵力。
目前乔桥还没有遇到过十个标准单位的灵力不能彻底净化的怨灵。
这当然不是说那样的怨灵不存在。
比如之前面包店遇到的恶灵。
估计强度就在十个标准单位灵力之上了。
由此，乔桥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平常接到的委托都是除灵师协会发放的，面对的都是相对温和弱小的怨灵。
即使放着不管，都有可能随着时间消失。
而真正能够造成人员伤亡的怨灵，自己根本没办法遇到。
所以，接触的上限决定了认知的上限。
想到这里，乔桥不禁佩服那些活跃在一线的除灵师。
他们面对的怪异，恐怕需要成千上万的灵力才能消灭吧。
乔桥做这些怨灵的统计工作，最主要的还是为普通人。
这是乔桥目前的研究课题。
比如，通过某种手段，让普通人也能看到怨灵，再给他们能够除灵的武器。
那么一般人也能够在怨灵面前保护自己了。
无论是子弹，枪械，火箭筒。
这些都是普通人就能够使用的武器。
倘若能够将这些改造成稳定实用的除灵武装，想必世界上也会少一些被怨灵困扰的人吧。
对比让地狱成空的菩萨的宏愿。
这不过是乔桥所做的微小的工作而已。